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鬼妻如玉》作者:樱桃小包子   暗夜文学网VIP2017-09-19完结   简介:   在我们农村有三样东西摸不得,男人头、女人腰、死者物。   前两样东西摸了有人会收拾你,后一样摸了,鬼会缠身。   我就是因为动了死者的供品,惹祸上身,差一点就丢了小命。 正文 第1章 怨灵缠身 第1章 怨灵缠身   我在我们林家村是一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老虎屁股都敢摸一下,天天带着一群孩子上山抓鸟下河摸鱼,偷玉米砸西瓜拿弹弓打人家玻璃,无恶不作,我没有被村民打残或者打死,全赖着我爹是村长。   初春的一天,我们村土豪黄坤的女儿黄黎在外地出车祸死了,这个黄黎,是村里最漂亮的,也是唯一一个有出息的女孩,大学毕业后拿着她老子给的钱在外地创业,听说出事前已经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却遭遇横祸,让人唏嘘不已。   按照我们这里的说法,在外地横死的人,魂魄是需要“引渡”才能回来,就像湘西赶尸一样,需要一个道行高深的人去把黄黎的魂魄接回来,才能入土为安。   黄坤家有的是钱,请了三个道士去外地引魂,引魂过程中发现黄黎死后犯了重(chong)丧——七天之内家里会再死一个人,于是那群道士要做三天三夜的道场,化解重丧。   我们这里有个规矩,不管是谁家要做道场,全村的人都会在他家吃喝,意为散财免灾。   这可乐坏了我们一群孩子,每天在黄坤家吃得肚子滚圆,屁滚尿流。   道场做到第三天,我们对大鱼大肉已经吃腻了。小伙伴瘦猴子兴奋地跑来对我说,灵堂前的供品里多了一样我们没见过的东西。   我们一群孩子好奇的跑过去看,供盘里果然多了一种水果,浑身红彤彤的,看起来很可爱。   “谁敢去把那果子拿来,我们以后永远都叫他大哥。”瘦猴子挤眉弄眼的说着狠话,忍不住的吞口水。他身边几个孩子也随声附和着,眼光都盯在我的身上。   他们就是想吃却不敢动手的怂货,把这种冒险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我犹豫了一下,事前来这里吃喝的时候奶奶告诉过我,千万不要碰死者的东西,因为黄黎凶死,听说是身首异处尸骨不全,这样的死者煞气重,灵堂里的东西一般人是碰不得的。   瘦猴子见我不吭气,就冷嘲热讽:“浩子,亏我们大家伙儿平时都把你当老大,想不到你还真是个胆小的耗子,哈哈哈……”   一群小孩都笑起来,这笑声猛地刺痛了我小小的自尊,我奶奶的叮嘱被我甩在脑后,我几乎是冲了上去,把供果连着盘子给端走了。   “呵呵……”我隐约听见棺材后面发出了一阵笑声,转身一看,棺材下的脚灯闪了几下。   那盘果子被我们一群孩子在村口一会儿就吃光了,瘦猴子他们一个个对我竖起大拇指,说我胆子大,一口一个大哥叫得我心里乐滋滋的。这时候天色已晚,他们都拍着肚皮回家去了。   我爹妈在黄坤家帮忙,于是我又返回去黄坤家等他们一起回家。   今晚是做道场的最后一夜,非常隆重,灵堂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里面在吹吹打打,伴随着道士们鬼哭狼嚎的歌唱,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找我爹妈,一不注意就挤到了最前面。   黄黎的棺材被鲜花包围着,这在我们农村还是个稀奇事儿,还从来没有死人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   三个做道场的道士,其中两个是中年人,另外一个是眉目俊俏的年轻小伙子。两个中年人都穿着正式的道袍,只有这个小伙子,穿着便装看起来很随意,不过他头上挽着一个道髻,倒是挺惹人眼的。   三个道士绕着黄黎的棺材走了几圈后,锣鼓声戛然而止,现场的气氛突然间变得异常安静。   接着他们和黄家夫妇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村民们也窃窃私语,做法事到一半停止,还和主人家咬耳朵,一定是出了啥临时状况。   我正要往前挤去偷听,就听见我爹妈呼喊我的声音。我奋力往外挤,快要挤出人群的时候,我感觉到后脑勺一阵刺痛,头皮都被掀起来了一样,我气呼呼的往后看,身后有很多村民,也不知道是谁揪了我一把。   回到家里,我听见我爹妈在说,黄坤家要给她闺女配冥婚。   我妈抱怨着:“都是钱多闹的,要是碰到穷苦人家,早就让黄黎入土为安了,哪里还有这三天道场,现在又要配阴婚,黄坤也是嚣张,闺女死了也不知道消停一下。”   “我总觉得黄坤做这事,没那么简单……”我爹说,“他到底想搞什么?”   “你管人家……呀!”我妈大呼,“浩子的后脑勺咋地了?咋少了那么大一块头发?”   怪不得刚才疼得我龇牙咧嘴,原来是头发被揪掉了一大块。我用手一摸还生疼。   我爹没好气地说:“你就让他一天天的调皮,现在掉的是头发,指不定哪天就把脑袋给玩掉了……”   “你咋说话的?”   眼看着我爹和我妈就要干上了,我怕战火烧到我,赶紧回屋睡觉。   我感觉今天晚上的气温有点不同,冷飕飕的,我用一床厚被子盖上还是觉得冷。   因为冷,后脑勺疼,加上黄坤家道士唱的“神歌”在夜里格外凄厉,所以一直在半梦半睡之间,一阵不知从何处卷来的冷风过后,我隐约感觉到房间里有一个人,坐在我的床沿边背对着我,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色,我看清楚了这是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深红色的衣服,如瀑布的长发垂下来到腰际,浓密的头发遮住了面庞,她一只手撩着发,一只手拿着木梳慢慢梳理头发。   我很着急,这种感觉就像是鬼压床一样,心里明明白白的,可身体就是无法动弹。   越是害怕,越是麻烦找上来,女人慢慢的回转身,我努力瞪大眼睛想要从发隙间看清楚对方的脸,可她转身过来,头发依旧把整个面庞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我的脸。   那只手不安分的从我的脸上一直往脖子下摸索,我感觉到这只手的手指纤细修长,随着手指的游走,一种温凉的东西拂过我的脸,带着馨香,让我脑海里浮现出古代美人的蚕丝水袖。   “霸王,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女人声音幽幽的传来,这声音阴凉阴凉的,尾音拖得老长,像是唱戏一样。   我吓得都要尿裤子了,要知道“霸王”这个称呼,那可是瘦猴子他们称呼过我的!   我平时胆大,那都是在大白天和一群人成群结队干坏事,可小孩子怕黑还怕鬼,这头一回遇上鬼,我平时的胆子都没有了,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可这个女鬼不但不走,反而慢慢的往我这边移动,慢慢的躺在了我的身边。我和她头抵着头,我能感觉到她呼出来的冰凉气息。   “黄黎姐姐,求求你不要吃我……”我在心里呐喊,她躺下之后,头发全都散开在脸上,我就连她的皮肤是啥颜色都看不见。   一双冰冷的手从我腰往上游走,到了我双肩胛骨的时候,停在了那里,我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痛,好像是对方长长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   “啊……爹快来救我……”我迷迷糊糊地说着,刺痛感很强烈,可就是醒不来。   “砰砰!”一阵闷响传来,我猛然惊醒,惊魂未定的爬起来,身边哪有什么女人,但后背一片酸疼。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大叫着我爹的名字。   “村长!林大鹏,快开门!”   因为村里死了人,晚上有人叫你,不要随口答应。我爹听清楚对方是谁,才去开了门。   “村长,你快去看看我们家林明,孩子出大事了!”   说话的是瘦猴子林明的爸爸林大志,这大晚上的,瘦猴子出了啥事?   “把你家林浩也叫上,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爹以为我闯祸,竟然一把抓起我扛着就走,我心里十分不安,瘦猴子出了什么事会跟我有关系?   我妈跌跌撞撞的跟在我们后面,以为我把林明打了不停道歉,林大志说这比打了更严重,这次是天大的事情。   四个人急匆匆赶到林大志家,远远的就听到哭声,走进去一看,果然是大事。 正文 第2章 订亲印记 第2章 订亲印记   我从来没有见过瘦猴子这个样子,当时就惊得在门口不敢进去。   我爹也是愣在门口,门后站着瘦猴子的爷爷,老太爷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抹着泪说:“撞邪了,我孙儿是撞邪了,我活这么大年纪,才第二次遇见这样的事,大鹏,你要帮帮大志救孩子……”   瘦猴子抱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啥都没装,可是他的双手不停的从盘子里拿东西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我看见那盘子,脑袋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那盘子就是黄坤家灵堂的塑料供果盘!   我记得我们把它扔进树林里了,怎么就到了瘦猴手上?   联想到刚才做的噩梦,我知道是黄黎找上我们了。   “这娃回来之后抱着个盘子不停吃东西,你看!”林大志撩起瘦猴子的肚子,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瘦猴子肚大如鼓,像一个怀孕八九个月的孕妇,肚皮像洋葱皮一样亮亮的,能清晰看见底下的血管,好像一不小心就要爆炸开来。   林大志把我偷吃供果的事情告诉了我爹,我爹指着我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村长,你看林明啥也没吃,肚子越来越大,这事一定是撞邪了。狗日的黄坤家的三个道士一个都请不来,说现在正是法事的关键时刻。向师爷只有你才请的动,求你了……”林大志哀求着,他老婆一直在那里抱着瘦猴子的肩膀哭。   我爹到底是村长,处变不惊。他吩咐左邻右舍帮忙看着瘦猴子一家,他自己去找向师爷。   “孽障,你愣着干啥,你也跟我去!”   在我爹面前,我不敢放肆。我跟在他身后刚走出门,门口就迎来了一群人,有的哭有的喊,把我们围住了。   “村长,你家浩子可把我们家孩子害惨了……”   围住我们的村民们争先恐后地跑到我爹面前诉说,原来下午偷吃供果的那另外四个孩子,也都出了事。   他们回去之后就睡了,半夜发起高烧,胡言乱语,被送到了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打了针灌了药,非但没有好转,现在都已经昏迷不醒了。   我带头偷吃供果的事,下午就已经在村里传开了,大家一致认为五个孩子的异常表现,都跟我们偷吃供果有关,黄黎本来就是年轻夭亡煞气重,我们冒犯了她,她岂能那么轻易就放过我们?   我爹眉头深锁,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多的村民,最后把目光落到我身上,他说:“大家不要着急,我想这事很简单,孩子们不过是在同一个时间生病了,现在季节交替头疼脑热很正常,发烧了神志不清所以有异常举动。要说是因为偷吃供果冒犯了死者,那为什么我们家林浩没事?”   我爹的话顿时让现场鸦雀无声,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最清楚,我不是没事,我也有事,女鬼都找上门来了,我至今都心有余悸,我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我联系车子,把五个孩子都送去镇上,有病治病,别啥都往迷信上扯,现在是新社会……”   我爹的话还没说完,林大志就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将我抢过去勒住我的脖子大吼:“是不是病我比你清楚,村长对不住了!你要是不请向师爷来,我家林明出了事,我就先掐死浩子!”   我妈刚赶到,一见林大志掐我,扑上去就想拼命,被我爹拖走去找向师爷了。   向师爷并不是什么法术高强的道长,而是一个熟读四书五经,周易八卦的老学究,以前教过书,“文化大革命”期间被迫害致残,后来为了营生在农村看风水看面相,主持丧事,可又不准人家叫他“端公先生”或者“地仙”,久而久之不知道怎么就被叫成了师爷。   他这个人很奇怪,不管是村里村外哪家需要他做事,非要人家的村长去请不可,别的人就算是八抬大轿六色大礼也是请不来的。   我爹妈一走,林大志和那四个孩子的家长都一言不发,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爹妈出去的那条路,等着向师爷来,农村的孩子虽然都皮实一点,可谁不是父母心头的疙瘩肉?   不到二十分钟时间,我爹妈回来,向师爷跟着一起颤巍巍的来了。   向师爷满头稀疏的银发,一只眼窝深陷,面目有些狰狞。   “小事,这是来接黄黎的阴差正在享用供果,被你们几个小鬼偷吃了,阴差让你们长记性,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   他走到瘦猴子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叫林大志取半碗水来,他从身上掏出一张黄符点燃,灰烬落入碗里,按住瘦猴子喝下去。   在众人忐忑不安的目光中,瘦猴子不到五分钟就平息了下来,肚子就像一个被放了气的球一样,慢慢的瘪了下去。他手一松放下盘子,晃了晃脑袋,浑身一软瘫倒在林大志怀里,疲惫地说:“爹,我浑身疼,好困,我想睡觉。”   向师爷说:“累就对了,让他睡饱,三天之内不要吃荤腥。”   见瘦猴子正常了,林大志非常高兴,其余人急忙簇拥着他去村里赤脚医生那里给那四个孩子治治,我爹也跟了去。   我妈趁乱把我拽了出去。我本想说我也要找向师爷治一治,我妈却一路训斥我,说要把我关在屋里反省三天三夜。   回家一看时间还能睡一会儿,我刚才被吓怕了,死皮赖脸跟我妈挤一床。   “咋不脱衣服就睡觉?”我妈气呼呼的帮我脱衣服,突然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说,“你看你连皮子都染色了,你下午干了啥?”   “啥颜色?”   “红色。你是不是去了柳木匠家玩红油漆了?”   我想是下午挖西瓜洞被西瓜汁染的,我妈在我背上搓半天,搓得我嗷嗷大叫,可背上的红颜色还是搓不下来。   我的后背我看不见,听我妈说有巴掌大的两块血红色印记,她打来温水用毛巾搓还是洗不掉。   “奇怪了,像是长在肉里的,可你没有胎记……”我妈出去拿肥皂来。   我虽然口上不说,但心里就在怀疑,那个女鬼曾经摸过我的后背,莫非是她留下来的手印?   这个时候我爹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向师爷,他说,几个孩子中我的问题最大,原来他已经看出来了。   我妈正要把红手印这事给我爹说,于是就当着向师爷的面说了。   “让我看看!”向师爷比我爹还着急一样,掰过我的身子背朝他,仔细看起来。   “我的天!这世上果然有这东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他在我背上用粗糙的手指按压着,“村长,你家公子是闯下大祸了!”   我爹妈急忙问到底是啥大祸,向师爷不着急回答,把我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一番。   我本来就被吓得不轻,就从头到尾,从偷吃供果到被扯掉头发到女鬼压床,一五一十的给向师爷说了。   他一边听,一边摇头,把个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   “师爷,我家林浩到底咋回事?”我爹急巴巴的问。   “我敢肯定浩子是招惹上了黄坤家的闺女。那闺女要结冥婚,浩子成了她的目标了。这两块红巴掌印,是锁魂印章,也就是新娘给浩子的‘定情印记’,一旦被盖上,她是非成亲不可。三天之内印记就会遍布全身,不出意外的话,明晚浩子就该就收到对方的聘礼了……”   我爹妈的脸通红,眼睛也是红红的,都眼巴巴的望着向师爷,向师爷说话慢条斯理,可急死人了。   “三天之内,对方一定会想尽办法举行婚礼,要是我们防不住这三天的话……”   “会怎样呢?”我妈急不可耐的打断向师爷的话。   “浩子就一命呜呼了。”   我妈吓得手里的盆子都扔到了地上,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看来,真是黄坤家在作怪?向师爷,你有啥办法没有?”我爹皱着眉头绕着我和我妈转圈,他是村长,向来以新社会新干部的身份自居,孤傲的不去相信鬼魂之说,可这一次是他的独子出事,他也慌了神。   “这事麻烦大,我办不了。办不了……被锁魂印章盖上的人,那就是一条腿踏上了黄泉路,只差时日。村长,告辞,告辞……”   向师爷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我妈撒开我,一步跨上去,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下了。   “向师爷,我们乡里乡亲都这么多年,大鹏也没少关照你,求你救救我的儿子……你要啥我们都给你……”我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哀求。   我爹过去扶起她,也跟着一起哀求。   向师爷叹了口气说:“村长,你对我确实挺照顾的。可你啥都给我,那我也要有命要才行。不瞒你说,我师父的师父就是跟锁魂印章斗法,从死人手里抢新郎,结果死在那东西手上,我连他老人家的十分之一都不及,我哪儿敢接这活?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   不管最后那句话多难听了,我爹急急忙忙的说:“是啥办法,快说来听听……” 正文 第3章 结发夫妻 第3章 结发夫妻   向师爷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天还没亮,却生起了雾气,到处一片白蒙蒙的,黄坤家做道场发出来的锣鼓声和说唱声,更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我爹妈站在向师爷的身后,诚惶诚恐的等待着向师爷开口。   “现在看来,我是要去见一见那三个道士了。”向师爷沉重的说,“道亦有道,他们帮黄坤家,可也不能害了别家的孩子啊!”   我爹骇然:“浩子是被他们害的?”   向师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爹说:“你们咋还不明白!浩子头上被揪掉的头发,就是被用来和黄黎成亲用的东西,做‘结发夫妻’,那就是两个人的头发绑在一起,我们要在黄黎下葬之前和对方交涉,一旦下葬,浩子的头发在里面,头发上有浩子的精魂,那就等于浩子也跟着黄黎去了。”   “那我们赶快走!”我妈急得跳脚。   我们四个人急匆匆往黄坤家赶去,向师爷步履蹒跚,可急死了我爹妈,我爹恨不得背着他跑,可他却说急不得,万事皆是天注定,不该我死的那就不会死,该死的再着急也没用,说得我后背心一片凉意。   赶到离黄坤家还有几百米远,刚刚能看到他们家的灯火,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向师爷大叫着完了完了,我爹妈也呆愣在当场。   这鞭炮声是出殡时放的大礼炮,比前几天的炮声都要响亮。   “起——丧——喽!”   一声粗犷浑厚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喧天的锣鼓声,那锣鼓声,不像出丧的锣鼓声那般深沉,有些结婚的喜庆味。   我妈顿时跌倒在地,我爹捶胸顿足说来晚了。   向师爷在旁边也长吁短叹着说:“唉……我就说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大鹏啊,都怪我脚力太慢,没有赶在起丧之前来到这里……”   “没啥,再想办法……”我爹苦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可我明显看见他带笑的眼睛里含着泪。   我们这里的规矩,在下葬的过程中,棺材一旦抬离地面,走出家门,是万万不能在中途落地的,只能一气呵成到坟地。   半路逼停棺材,意思是让死者再等等,有人和他一起下黄泉路。   当然也有可能这一停,就阻断了死者往生的路。   如果半路拦截棺材,不但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惹祸上身,死者家属也能把你打个半死。   黄黎本来就犯了重丧,不可能在半路逼停下来,也不会在棺材落坑之前“清棺”——最后一次整理遗容。   也就是说,棺材离地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失去了和对方交涉的机会。   我们四个人唉声叹气,眼睁睁看着送葬的队伍从我们的面前走过去,毫无办法。   “奇怪了。”向师爷说,“天还没亮就下葬,这不对啊。这个时候阳气弱,阴气盛,对随行送葬的人大不利,黄坤这是搞什么鬼?”   我爹才顾不上管黄坤的事,他低沉着声音问向师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向师爷沉吟许久在考虑,我爹妈在旁边搓手干着急,当送葬队伍的锣鼓声渐行渐远,他才慢吞吞的说:“莫急嘛,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事情还是有转机,阴婚和我们阳间婚配是一样有形式步骤的。对方给了浩子印章,只不过是认定了这个人,不是还没有下聘礼吗?今晚对方一定会来下聘礼,我就一举拿下,以绝后患!”   “可以吗?”我爹问。   向师爷有些不高兴地说:“大鹏,你啥时候见过我失手?”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爹妈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向师爷让我们回去,吩咐我妈用木盆装着糯米给我搓身上的印记,用鬼见愁的根泡水洗澡,他说晚上再来我家。   向师爷先离开,我爹气不过,要去坟地看看,让我和我妈先回去按照向师爷的说法做。   我妈一路哭哭啼啼回去,一进门还没有开灯,发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屋里坐着,我和我妈都吓得一个倒退,我妈壮着胆子摁亮了灯,才发现是我奶奶。   “黑灯瞎火的你起来干啥啊?”我妈有些不耐烦的说她。   奶奶慢腾腾转过身,手上端着一个木盆,木盆里装着糯米!   奶奶耳聋听不见,压根儿就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说要糯米也是我们在半路说的,她又没跟来,咋知道我们要糯米?   “娘,你……你咋知道?”我妈颤声问道。   奶奶没说话,把木盆递给我妈,转身就进了她的卧室,不到几分钟时间,从她屋里飘出来一阵阵的香气,她又在焚香祭奠我爷爷了。   天还未亮,我爹回来了,他的脸拉得老长,我妈问了许久,他才挤出来几个字。   “黄坤个狗日的……”   “咋了?他爹,你是不是看见啥了?”   “我看见那几个道士在黄黎的坟前,确实在配冥婚!烧了一男一女两个布人。”   我妈差点晕过去,哽咽着问:“那男的布人,像谁?像不像我们家儿子?听说头发缠绕在布人上,就跟本人是一样的……”   “哪儿能看出像谁?”我爹说,“你别想多了,今晚师爷会来帮我们的。”   我妈让我脱下衣服趴在床上,和我爹一起给我搓背上的红印记。   干燥的糯米搓在本来就疼的背部,疼痛感加剧,我把头埋进枕头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忽然,我感到我的背上像落下水滴一样,有冰冷的东西簌簌的掉落下来,我知道是我爹妈在哭,他们没有哭出声,怕我难受。   我也没有哭出声,怕他们听见更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黎明,我爹妈很崩溃,因为我背上的红印记没有被搓掉一丝一毫,反而还在往四周延伸!   我爹扛起锄头去挖鬼见愁,那是一种据说能辟邪的植物,我们家家户户都会种一些在屋前屋后。   我爹刚走出门,外面急匆匆就来了好几个人,带头的依旧是瘦猴子的爹林大志。   “村长……”   我爹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又咋了?啥事都找我!啥事都烦我!你们的孩子出了事就找我,那我的儿子出了事,我找谁去?”   我听见我爹的喉头在打哽。   “不是的,大鹏,我们没有怪浩子。可是我们那五个娃,除了林明在酣睡,其余的都不见了。”   我爹一下子就把锄头放下了:“四个娃儿都不见了?”   那四个孩子被向师爷治了之后,都清醒过来,因为太疲倦,又担心晚上走夜路不安全,所以都留在村卫生所里睡觉,可是睡到快天亮,卫生所的胡郎中起来尿尿,经过病房的时候发现四个孩子都不在那里。   跟家长联系,孩子根本就没有回去!   这下大家都慌了神,打着电筒到处找人。村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半个影子。   “后山去找没有?”我爹问。   “后山他们咋会去呢?黄黎刚下葬……”林大志说。   “难说。”我爹说,“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正要往后山去,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着说孩子找到了。   原来是胡郎中,他的帽子歪戴着,衣服披了一半在身上,累得气喘吁吁。   “孩子在哪儿?”   胡郎中伸长了脖子喘气,一开口就语出惊人:“他们……他们都在黄黎的新坟前!” 正文 第4章 坟场歌声 第4章 坟场歌声   大家蜂拥去后山的路,我被我爹拉着也跟着往上跑。   我们一伙人很快就到了后山的山脚下。   “村长,你听!”林大志带头停下脚步。   从雾气蒙蒙的山顶上传来了一阵阵奇怪的声音。   “咿咿……呀呀……”   “我一人在此间……猛听得……敌营内有楚国歌声……咿呀!”   这声音在我听来拿腔拿调,有男有女,好像是吊着嗓子发出来的声音。   我一听这声音就起鸡皮疙瘩,这音调和刚才在梦里听见那个女的说话是一样的!   “这是谁在后山唱戏?”我爹说,“是黄坤家请了戏班子?”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黄坤再招摇,也不会请戏班来唱戏,又不是喜丧。   这时候胡郎中跑了上来,他摆摆手说:“都别瞎猜了,就是那四个混小子在唱。”   这话一说出来,没有人相信。这四个男娃调皮起来跟我差不多,别说唱戏,在班上老师让唱歌都跑调。   现在响在我们耳边的声音,字正腔圆,跟我们在电视里听见的京剧差不多。   “上去看看!”我爹说。   可是越往山上走,雾气越大,我都看不到走在我爹前面的人。   我几次跌倒引起了我爹的注意,他问我咋地了?我说被雾气蒙住了眼睛。   “雾?哪儿有雾?大志,起雾没有?”   “这阵子没有夜雾。浩子是不敢上山吧?”   奇怪的是,大家都说没有起雾,就我一个人觉得雾气越来越重。   突然间,前面传来一阵哭声,我和我爹走在队伍的屁股后面,等我们赶到墓地时,眼前的情景顿时让我止步不前。   那哭声是率先赶到的四个孩子家长发出来的。   那四个孩子果然都在这里。   他们每个人手上举着一个花圈,绕着黄黎的新坟走着一种慢悠悠的舞步,嘴里婉转的唱着,四个人浑然不知我们的到来以及爹妈的哭喊,唱得有板有眼,我们宛如在看大荧幕上的电影一样。   “儿啊,这是造的啥孽啊……”其中胖虎的妈扑上去意图抱住儿子,被胡郎中冲过去一把按住。   “别动,千万别动,也别出声!不要叫醒他们!就像梦游的人突然惊醒,会被吓死的。”   “那咋办啊?”   “村长,你看……这咋办啊?”   我爹本来也是要去把孩子们抱过来的,胡郎中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敢动,哭的人也不敢大声哭。   胡郎中又说,天色马上大亮了,孩子们兴许一会儿就像睡觉一样,会自然醒过来。   十几号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四个孩子围绕着坟墓一圈一圈儿跳着,唱着……   “儿子,下山去找向师爷来。”我爹对我说。   让我一个人去向师爷,这话是我爹说的?   “爹是村长,要在这里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以前你不是敢深更半夜在半山跑来跑去抓野鸡?我们林家没有孬种!”   我壮着胆子往山下走,胖虎他们的声音时而尖利时而凄婉,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我的脑子里,可气的是,雾气还没有散。   我行走在朦胧的白雾里,太阳好像是睡了懒觉,还不爬上山尖。我什么都不敢去想,只能加快脚步,恨不得长一对翅膀,一下子就飞回向师爷的家。   就这样一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前面慢慢的走来一个人,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见到活人了。   那人越走越近,我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走路的样子飘飘忽忽的,身子弓着,好像全身不得劲。   到了跟前,居然是瘦猴子林明!   他的双眼越过我的头顶,看着我的身后,直勾勾的。   “瘦猴子,你咋来了?跟我一起去找向师爷……”   “这个……给你。”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直愣愣地交给我,手都不弯曲一下,我接过之后,他什么话也多说,然后转身又走了。   “猴子!你要去哪儿?你爸爸在山上,还有,你等等我……”   他越走越快,我跟了几步,雾气散不开,我把他跟丢了。   他给我的盒子沉甸甸的,上面还缠绕一根红色的宽丝带,我本来好奇的想打开,可想到上面四个孩子还在等着向师爷呢,就加快了步子往向师爷家走去。他离群索居,单独住在一个山坳里。   他在上早香敬菩萨,被我打断有些不高兴。但是看见我手上的盒子,脸上就有了喜色,以为是我送他的什么东西。   “浩子,是不是你爹给我带了啥?”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打开。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指着盒子问我,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师爷,里面是啥?”   我踮着脚尖,想看清楚他手上拿的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让他大惊失色。   他把手举得老高不让我看,就问我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是瘦猴子给我的。   “胡说!他至少能睡三天三夜,怎么会给你送东西?”向师爷小心翼翼将盒子盖上,唉声叹气,“那个人不是瘦猴子,你被迷惑了。看来我是低估对方的能力,我以为明晚才会给你下定,没想到今晚就送来了,对方这是想速战速决……”   “下定?”   “你这怀里抱的盒子里装的就是对方给你的彩礼!谁让你随便要人家东西,这下好了,你要了人家东西,那就是答应了人家要结亲!”   事关重大,向师爷让我去山上把我爹叫回来。   我告诉向师爷,我是来搬救兵的,还有四个孩子等着他,先不要管我,把他们四个救了再说。   他听我说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没啥,天亮了,他们就会像做梦一样醒过来。你这个娃,自己都在鬼门关上晃荡呢,还记挂着别人的安危。可惜了,要是能长大就好了……是个人才。”   他的意思是我闯不过这个关口?可他不是对我爹说一定会帮我们的吗?   “我在屋里做做法,请请我们的老地仙,让他把几个孩子都送回来。你上山让他们直接回来就行了。快去吧!把你爹叫回来。”   到了山上,胖虎他们四个果然已经停止了唱戏,一个个瘫软在自己父母的怀里昏睡。   现场大家都唉声叹气的,原以为向师爷已经治好了他们几个孩子,谁想到会这样?   我告诉我爹向师爷让大家都下山去。   我爹说:“大家都先回去吧,每家派一个主事的男人,一会儿到村小集合。”   待大家都离开,我爹说既然来了,就看看坟地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要是找到证据,不怕黄坤不承认在针对我。   他将黄黎坟头前燃烧的灰烬拨开,还真被他找到了一张没有燃尽的纸片,上面一边写着黄黎的名字,一边写着一个林字,至于林什么,后面那个字被烧掉了看不清。   “这就是证据,我要找黄坤算账!”   我爹的情绪很激动,相比之下,我比他要镇定些,这时候我想着要不要撩起裤子给黄黎撒一泡尿,不是说鬼都怕童子尿。   “儿子,你是不是觉得黄黎的坟要比别的坟小一些?按理说新坟是最大的,可黄黎的这个坟,我咋觉得看着不对头?”   我一个小孩子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我爹还不知道我被下了聘礼的事,我急忙催促他说向师爷还在下面等着呢!   “老子下午再来收拾你这个短命鬼!”我爹啐了一口。   到了向师爷家,那个盒子端端正正的被放在桌子上,屋里燃着香焚着纸,整间屋子里烟雾缭绕,乌烟瘴气。   他迫不及待的把我被下聘礼的事情告诉了我爹。   “这么快!不是说明天晚上吗?”我爹一把掀开那纸盒子。 正文 第5章 豪华聘礼 第5章 豪华聘礼   我紧张不安地看着我爹打开那个纸盒子,盒子一揭开,我就迫不及待。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了几捆崭新的冥币,还有一些纸做的衣物,最显眼的是一个翠绿色的大扳指,因为只有它不是纸做的。   我爹气得就要把盒子摔了,被向师爷拦着。   “大鹏,你不要着急。东西一旦到了林浩的手上,就等于默认。就算砸了也破不了对方的规矩。你不觉得那扳指有些古怪?”   “有啥古怪的?它就算再值钱,我们也不要!”   “大鹏你说对了,这扳指我仔细看了,是好东西。顶你几年收成,这个村里能拿出来的,恐怕只有黄坤家……对方舍得花大价钱,那说明这事儿,他们是稳操胜券的。”   我爹一拳砸在桌子上:“就算价值连城,那也不能换我儿子的命!黄坤太欺负人了,我这就找他说理去!”   “我都告诉了你们两口子,不要着急。这事就是找到黄坤,他不承认,你去告他,那也没有证据,上头还会说你这个村长带头搞迷信。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捉住黄坤的闺女,以己之道还施彼身……”   我爹恨得牙痒痒:“他来暗的我就还他阴的!让她投不了胎,天天在他爹妈面前哭诉!让他一家人鸡犬不宁!”   我爹和向师爷要去村小集合处理那四个孩子的事情,我爹临走时又不放心,去找了许多鬼见愁的根来,烧了一大锅水,然后用木盆装着,让我坐进去泡着,当我脱掉衣服露出上身的时候,我听见我爹的叹息声。   “红手印已经盖住孩子的整个背部了……”向师爷说,“对方来势汹汹啊!浩子,你大白天都能被下聘礼,说明对方跟得紧,我这屋里神鬼难进,目前这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好生呆着,我和你爹去把那几个孩子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陪你。”   “白天我有啥好怕的,不怕!”我硬着头皮说。   可是当两人走了之后,我就有些心虚了。这个房间采光不好,本来就香雾缭绕的,现在被水汽一熏,整间屋子突然暗了许多。   透过缭绕的水汽,我看见四壁都是向师爷供奉的神像,他们有的举着大刀,有的骑着大马,一个个面目狰狞,我想,鬼怪不敢进来,大抵是害怕这些神像吧。   一桶水泡得冰凉,我在里面冷得打摆子,可他们两个还是没有回来。我实在受不了,就起来穿好衣服,肚子又饿了,小孩子哪顾得上那么多,就算是没命了,那也要先填饱肚子才行。   可能是慌张,一不小心就把神龛撞歪了。这个神龛是实木做的,上面的神像歪歪扭扭相继倒下,我赶紧用手拦着,怕它们掉到地上摔坏了。   一个个把神像复原,桌子上有一张倒扣着的纸片,我随手翻起来,这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一对璧人。男的英俊,女的美艳,就算是黑白的颜色,也掩饰不住两人的风姿。   女的歪着头,靠着男人的肩膀,小鸟依人,两人的眼角眉梢都饱含情意。   这张照片就像七八十年代的结婚照片,虽然有些拘谨,却能感受到甜蜜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游走。   那个女的我没见过,看起来也不像个人间的女子,反正我们村是没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在我们村外也没有见过这样风情万种的款式。   这个男人长得有点像向师爷,特别是那大额头和下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惜向师爷瞎了一只眼,不然的话就好比对了。   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向师爷有家人,况且他邋里邋遢的,怎么会有这么美貌的女孩跟他。   我顺手把照片一丢,跑进厨房找吃的。   令我沮丧的是他家厨房里啥吃的都没有,村里传说向师爷是个半神仙,不用吃东西,看来果真是如此。   那靠他击败黄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正要出门找吃的,我爹和向师爷回来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我爹给我带了吃的,向师爷一口没吃,我爹在旁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东西,悄悄地抹眼泪。   “爹,你别怕,万一我真娶了个鬼媳妇,我一定让她服帖贴的,啥事都听我的。那样的话,我就阴阳两界都不怕。”我边吃饭边安慰我爹。   “尽说瞎话,鬼媳妇有啥好的!”我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疼得缩脖子。   那两个红手印已经占领了整个背部,开始往胸前蔓延,我也终于看到了那红手印的样子,我的皮肤就跟被泼了红墨水一样,所到之处疼如针刺。   “今晚是最关键的,大鹏,你趁着白天养足了精神,我们晚上要紧盯着孩子,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向师爷唠叨着说,“度过了今晚,浩子就暂时没事,就防着七天回魂夜……不过她回不了魂,我今晚必须抓到她。”   “我不累,我可以熬夜的。”我爹固执的说,眼睛一刻不离我的身上。   “你是血肉之躯,昨晚就没睡了。白天可以放心睡,晚上是一分钟也不能睡。”   向师爷反复的说,我爹就闭着眼睛靠着我养神,时不时的睁眼看看我。   他们不让我出去,这屋里除了神像没啥好玩的,连个电视都没有,太无趣了。   我看看这里,瞧瞧那里,慢慢的困意就来了……   一觉醒来,看看外面,天都要黑了!   我这是睡了一整天?   我爹不在我旁边,我叫了两声,屋里没有任何人回应。   奇怪了,他们两人不是说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吗?人呢!   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我睡着之前明明是靠着墙,这会儿却是在床上!   床上铺着新的被褥,全都是鲜艳的大红色,再看看四周,墙也是粉红的墙,天花板上居然吊着一个大大的红灯笼!   墙上那醒目的双喜字,不是红色,而是白色的!   傻子也知道,这是婚房。   我把目光收回来到床上,我发现被褥下好像有东西,我好奇地撩起被褥,从里面露出一颗人头来…… 正文 第6章 温柔的梦 第6章 温柔的梦   被褥下面突然出现一颗黑乎乎的人头,长头发将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我吓得尖叫,从床上一下子弹跳起来,才发现我是光着身子的。   “爹!那个女鬼来了……向师爷,快救我!”我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可是声音在屋里回荡,好像根本就传不出去。   被褥下的女鬼动了一下,我还没有看清楚她起来的动作,只看见一袭黑发飘逸灵动,就感觉到后背上一片冰凉,她攀上了我的背,一双冰冷的手从我腰间缠绕过来,我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就动不了了。   这双手将我慢慢的按倒下去,屋里烛火闪烁,惊慌如我。   女鬼从身后环住我的身子,凭感觉她也没有穿衣服。我整个人陷入了一片微凉的身体里,温软,肉感十足。   第一次被除了我妈以外的异性拥抱,这种微妙的感觉让我的身体一颤。   我也不算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了,身体长得壮实,而且在山野间经常撞见野合之事,早就对男女之间那点羞羞事见怪不怪。   当那双手缠绕上我的身体,我浑身一酥,感觉像是过了电一样,我停止了挣扎,也忘记了危险。在一片迷醉的香气里,我有些沉醉和迷恋这种感觉。   “你真的把我忘了吗?”声音里满是幽怨。   我不是忘了,是压根我就不知道她是谁,可听声音不是黄黎,黄黎说话大大咧咧的,这个女鬼的声音很柔软,感觉就像是山泉水流过山涧,叮叮咚咚,清脆婉转。   “快说,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声音互转风格,变得非常严厉,好像我要说一个“是”字,她就能把我撕了。   “没……没呢。”我支支吾吾的说。   “那你说,我是谁。”   她动了一下,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我悄悄的侧头过去看看她的样子,无奈看见的依旧是头发遮面,她不会是正反面都一样的女鬼吧。   “快回答我!”   不知道是愠怒还是真怒了,我的耳朵被她拧了起来。   “喂喂喂!你轻点,我的耳朵早就被老师拧歪了。”我一边求饶一边说,“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不是昨晚坐在我床头的那个……那个……”   “快说!”   我怕我的耳朵和脑袋分家,“女鬼”两个字我当然不敢说出口,被我活生生吞下去,我改口说:“那个美女姐姐吗?”   感觉耳朵上的力度顿时就小了些。一股冰凉的气息对着我的耳朵吹了吹,她把下巴挪下去,放在我的手臂上,我又想再偷看一下,她用冰凉的手按住我的后脑勺,让我不许偷看。   “那是前世的事情,你忘了我不怪你。”她幽幽的说,“我会让你想起来的。还有,别想偷看我的模样,时间未到,你还不能看我的样子。”   前世?我当然不记得了。   “我是你的虞姬……”   虞姬?没印象。   不过我学乖了,知道讨好她,我赶紧叫:“虞姬姐姐。”   “不许乱叫,谁是你姐姐!”我的耳朵又被拧上了,感觉她拧上瘾了一样,这一次的力道比上一次更大了些,“既然你收了我的聘礼,那你就是我的相公,我就是你的娘子……”   后面两句话,她又捏着嗓子拖长了声音唱出来,我本想问她以前是不是个唱戏的,她却一本正经的说:“以后我每晚都来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我就跟着了魔一样立刻点了点头,全然忘记了这是个女鬼,因为被拥抱的感觉太好了。   “那你就不要告诉外面的那个臭师爷见过我,不然的话,你不但见不到我,你自己还会死!”   “和你结婚,我就不会死吗?”   “你只要听我的话,就不会。要是被那个臭师爷知道了,不但你会死,我也会死,听懂了吗?”   “懂了。”   其实我没怎么懂,她是鬼,怎么还会死?   我还想再问,一只纤细的手抚上我的眼睛,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两瓣冰凉的唇印在了我的嘴巴上。   这感觉比拥抱的感觉都好,我沉醉不已,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就像炎热的夏天吃了冰糕一样,一股冰冷的气息从我的嘴唇滑下,一直凉到心底,然后,我身体里的热浪忽地往外涌,源源不断地传向她。   我脑袋里灵光一闪,她这不是在吸我的阳气嘛?   可是被她吻住的感觉,真的让人难舍……   “浩子!浩子!”   几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白花花一片,我爹焦急不安的在我眼前晃动着手。   “儿子,做噩梦了?我听见你不停在咂嘴,梦见啥了?是不是梦里吃好吃的?”   我往外一看,青天白日的,刚才确实是做了一个梦。   “没啥……”   我心里在想,我爹真是的,打扰了我的美梦,让我在最不想醒来的时候醒过来了。   靠着墙睡太久了,浑身酸疼,我站起来,不料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我爹赶紧把我扶起来,可是我的双腿竟然站立不稳,就像没有长骨头一样,软塌塌的又瘫倒了下去。   “师爷,你快进来看看呀!”   向师爷真是随叫随到,一步抢了进来,一看见我的样子,他就问我刚才是不是做梦了?   我赶紧摇头说没有。   “还在狡辩!”向师爷三下五去二的把我的衣服扒光,“大鹏,你看看!”   我自己也惊呆了。   我通体赤红,身上已经被红印覆盖,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活剥了皮的狗。   “快说!你到底梦见了啥!”向师爷严厉地说。   “儿子,我的乖儿子,你快告诉师爷,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爹急得掉眼泪,向师爷说过,红手印布满全身,那我就要死了。   可我答应了那个女鬼,不说出来她来过,我要是说了她以后就不会来见我了。   “你要是不说你今晚就死定了。”向师爷说,“大鹏,他这是被偷了魂儿走,在梦里和女鬼成了亲,不信你问问他,他这个样子,就是典型的被女鬼吸了元气,浑身无力,要不然的话,刚才都好端端的怎么会睡一觉就突然站不稳!”   “师爷,你不是说你这里神鬼难进吗?浩子怎么就被偷走了魂?”   向师爷眉头紧皱:“那只能说明对方太难缠,浩子,你到底说不说?”   我心里很矛盾,又怕死,又舍不得那个女鬼的温存。   可终归是孩子,在他们两个大人的威逼利诱恐吓之下,我支支吾吾的把梦见女鬼的事说了。   最后我说,那个女鬼不是黄黎。   向师爷急了:“咋不是黄黎?你这个娃儿,是不是贪恋女鬼了?她会把你吸干弄死的!大鹏你看,浩子已经被女鬼迷惑了。”   “师爷快想想办法吧!”我爹六神无主。   向师爷二话没说,拿起一个包袱就收拾神案上的东西,什么令牌桃木剑之类的全都装了进去,我爹赶紧去帮忙,顺手拿起挂在墙壁上的一副羊角卦递给师爷,这些都是作为端公先生的拿手行当。   “走,我们去后山,我去把黄黎的坟封住。”向师爷说。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哭喊声越来越近,我一下子就听到了我娘的声音,她在和一个女人对骂,夹杂着许多劝阻的声音,像一阵风就卷到了向师爷的门口。 正文 第7章 游丝作怪 第7章 游丝作怪   原来是我妈和黄坤的老婆李翠芬干上了,一帮村民跟着在劝阻看热闹。   我和我爹迟迟没有回去,我妈一个人在家着急上火的,越想越觉得憋屈,明明是黄坤在害自己的儿子,凭啥不能反抗?于是她就一个人去了黄黎的坟前,大骂一通不说,把坟前墓后的花圈都给毁了,还准备用工具把坟给毁掉。   恰好李翠芬思女心切,偷偷跑去后山给黄黎送灯火,我们这里的风俗,对待不满十二岁死去的孩子,死者家属在天黑之前要给他送灯火,因为孩子怕黑,还可以照亮他们投胎的路。李翠芬是把黄黎当成没有长大的孩子了。   可想而知,当李翠芬看见我妈在破坏黄黎的坟地,她会气愤成啥样。   我妈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全是抓痕,李翠芬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都被撕得四分五裂的。   “你咋回事?”我爹对我妈怒斥道,“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去刨人家的坟?没事干你去刨地去!”   我妈本来指望着我爹给涨涨威风,没想到挨了一顿训,她在大家的面前就挂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边哭边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浩子妈,将心比心,我才死了女儿,我咋会害你的儿子!”李翠芬声音很疲惫的说,“我要给你解释多少次呢?现在我当着大家的面就把话说清楚,正好你男人也在这里,我们确实给黄黎配了阴婚,但是男方不是你们浩子。”   “那是谁?”我爹走过去,从身上掏出从坟前刨出来的半个纸片,举在大家的面前说,“这是我在黄黎坟前找到的东西,一边写着黄黎,一边写着一个林字,就算不是我们林浩,那也是我们林家村的人,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是谁!”   其余村民也纷纷逼李翠芬说出来,黄黎到底和谁配了冥婚,这村子里百分之八十都姓林,算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只有几家外姓,关键时刻当然是一致对外了。   李翠芬吞吞吐吐说不上话来,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可大家逼得急,她不说哪行?   “是林老憨。”   她说完,现场就是一片嘘声。   林老憨是谁?那是村里的五保户,今年都快七十了,是一个老光棍。黄坤给黄黎配一个快入土的老光棍,要换成我是黄黎,得气活过来。   李翠芬说:“老憨本来就是个快入土的人了,我们答应他,他的后事由我们来操办,所以他就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村长,这事我们是有中间人的,而且林老憨现在也没死,你可以叫来问问。”   停了停她又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动你儿子的念头,如果我害了你儿子,那我就天打五雷劈,村长,叫你婆娘别咬着我不放,也不要再去打扰我女儿了,你们这应该是被别人下了黑手,别找错了人!”   说完她扔下这句意犹未尽的话就走了。   我妈对着李翠芬的背影扔出去一个小石子,气呼呼地吼道:“要是查出来是你,我一定会弄死你!”   我走到我爹的身边说:“爹,那个女鬼真不是黄黎。哎哟……”   我刚走到日头下,浑身就发烫,好像被扔进了大火里炙烤,向师爷急忙让我爹把我弄进屋里去,他说我现在阴气太重,就跟鬼一样,是见不得太阳的。   回到屋里,向师爷对我进行拷问,让我把那个梦再说得明白一点。   “她真的不是黄黎……”我说,“黄黎短发,那个女人是长发。”   向师爷又问:“那她长的什么样子?”   “不知道。没看清楚。”   “有没有告诉你叫啥?”   我本来不想出卖那个女鬼,可我爹的眼神能杀人。   “虞姬。他还叫我霸王……”   向师爷手中的羊角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的声音都变了:“大鹏,那四个娃儿在新坟前唱的啥,你还记得一两句不?”   我爹摇摇头,一句都记不得了。   我还记得那几句唱词,于是告诉了向师爷。   “我一人在此间,猛听得敌营内有楚国歌声……对了,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在我这个地方浩子能被偷了魂儿。我一早就说了,我不敢接这活,念着你平日里对我的照顾,我冒死接了。我也存着侥幸心理,以为对方是黄黎,可对方不是黄黎,而是我们惹不起的主。大鹏,这事儿我干不下去了,趁着天色早,你快出村去找高人……”   “向师爷,你可不能撂下我们家浩子不管啊!”我妈嚎啕大哭,“你要是不管,这方圆几十里,你让我们上哪去找高人?”   “我没说不管,我是说我一个人干不下去。你要是在外面请了高手,村里的情况熟悉,我还可以打个下手什么的。”   我爹说:“师爷你说的对方,到底是哪一路鬼神?”   “游丝。”   向师爷说出这两个字,声音不大,但是却如晴天霹雳一样,在我们头上响起,有几分钟的时间,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静得可以听见心跳声。   游丝,是我们这里对一种鬼的称呼。这种鬼生前是戏子。   早些年在我们这里唱戏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野戏班,就像现在一些没有组织的马戏团一样。他们走到哪儿,哪里的人想听戏,就搭一个戏台唱戏,唱完就走,当人们还在回味戏曲,这些人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赶赴下一个表演地。   戏子没地位属于下九流,不像现在的明星一样,被人疯狂追逐簇拥。所以一般人家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女去当戏子,除非万不得已,可一当了戏子,就回不了家了。   野戏班的戏子多是外地人,常年在外奔波,客死他乡的情况就比较多,戏子在外面死了,班头只能草草埋葬,一张草席裹身,埋于他乡黄土,便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戏子也曾拜师,算是民间艺人,民间艺人都有属于自己杂七杂八的秘术,死后草草埋葬,不能魂归故里或师门一派,所以就会成为游魂。   这种游魂比一般的游魂要厉害得多,因为他们生前本身就是有秘术的,之所以不叫他们游魂,而单独给他们一个名字叫游丝,一是因为他们的戏服是丝绸做的,更是因为他们如丝线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无孔不入,凡是被他们缠上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表现:那就是会唱戏,突然间就无师自通,然后唱到气绝身亡。   师爷说,为什么那四个孩子围着黄黎的坟墓唱戏,原来我们惹到的不是黄黎,而是混在灵堂里抢香火供奉的游丝。   “大鹏,你看浩子身上这红手印,像不像戏子画脸谱的油彩?”向师爷撩起我的衣服。   “确实是,确实是。”我爹早已经被向师爷的两个字吓得六神无主,“师爷以前没有对付过游丝?”   向师爷摇摇头:“那玩意儿就算是被我碰上了,我也会恭恭敬敬地请他走,咋会和他正面交锋呢?”   “那眼下怎么办?”   “我有一个熟人,在七水沱,你去找他。这一来一去,约莫着明天早上就会返回,今晚我看着浩子。”向师爷说着话,在纸上刷刷的写字,“这是他的地址,还有我写给他的几句话,你交给他,他一定会来。”   就像在无边的黑暗里看见一丝曙光,我爹妈对他是千恩万谢,把我放在这里他们当然放心,于是两人都去七水沱找向师爷的熟人去了。   我爹妈走后,向师爷一刻不离开的守着我,午饭的时候,胖虎他们四个来了,说是等晚上让师爷给“送花盘”叫魂,他们给我带了饭,平日里不咋挑食的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浩子,村里都说你会死。你别怕,今晚我们四个都保护你。”   胖虎的话让我心里非常难受,平日里村里没少有人接受我爹的帮助,可我一出了事,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多,关心我的还是我的小伙伴。   今天的天黑得特别早,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赶来送花盘叫魂的四个孩子父母也这么说。   向师爷在屋里忙忙碌碌的收拾法器,看起来他也有些紧张。   大家都不说话,但是心里面都明白,今晚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也将是一个最难渡过的夜晚…… 正文 第8章 血十字路 第8章 血十字路   天一黑,向师爷就开始送花盘了。   送花盘算是一种比较“文”的送鬼方式,将孩子们沾染的邪祟送出去,而不是用法器把它们压制住。   他让胖虎水牛二狗东健这四个孩子都坐在一张床上,床前放一个大铝盆,里面燃着用百元大钞印过的草纸,香炉里香火不断燃烧,向师爷口中念念有词,大人们都默不作声不敢说话,整间屋子里充斥着一种神秘而压抑的气息。   向师爷跪倒在他常年供奉的香案前,虔诚地拜祭了他的祖师位,从香案上端过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竹筛,竹筛里装着一碗水饭,一个灰团,他走到床前,同四个孩子的父亲一起将竹筛举过头顶,口中念着咒语:“阳明之精,神威藏心,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符一道,崇魔无迹,敢有违逆,天兵上行,敕!”   念完咒语,他往每个孩子的脑袋上贴了一张符,他端起花盘就往外走,让男人们打起精神守住门口不让孩子乱跑,只叫我提着一篮子的香烛纸钱一起出去。   外面有些凉意,伸手不见五指,向师爷走在前面,口中一直念着咒语,无暇他顾。   我紧随其后,知道他要把花盘送到十字路口,将做一番祝祭,将花盘中的水饭等物泼出去,整个过程才算结束。   “出门经,出门经……出门头顶观世音,八大金刚八大神,四大天王来助阵,南无阿弥陀佛!左边金银火,右边铁剥碌,一不打天,二不打地,专打邪魔妖怪,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向师爷把这句话念了七次,我都能背下来了。   他忽地停下,背对我说:“浩子,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头。”   “师爷,哪儿不对?”他说这句话让我后心一凉,这个老头,我们全村都在指望着他救人,可他从一开始就判断错误,中途一惊一乍的,我总感觉他不靠谱。但是我父母依赖他,我一个小孩能说啥?   “你有没有看见我院子里的七棵大洋槐?”   “黑咕隆咚的,我看不见。”我往四周看了看,确实啥都看不见。   “送花盘不能回头,回头等于将送走的鬼又放回去,所以我不能回头看。你看看我家门口的烛火,是不是亮着?”   送花盘的时候,出门七步要点着烛火,叫做“七步灯”。   刚才出门的时候我还留意到不要踩着蜡烛,这会儿回头,身后黑漆漆的一片,啥也没有。   “师爷,看不见烛火,更看不见你的家。要不要喊一声大志叔出来?”   “千万别喊,他们要守着孩子到结束!”向师爷不紧不慢地说,“鬼打墙这小玩意儿,也能拿来戏弄我?”   鬼打墙我们都听过,我爹有一次从镇上开会回来,愣是在村口走了一宿都没有走出去,后来向师爷告诉他晚上走夜路点一直烟,就不容易碰到鬼打墙了。   向师爷在念咒语,他举着的花盘不到十字路口不能落地,所以他让我后面烧纸钱,纸钱一点燃,从黑暗中伸出来无数双惨白的手,在飞舞的烟灰中疯抢着,我吓得一抖,当即明白为什么我们被鬼打墙了,这里有无数的贪婪鬼。   我假装没有看见那些鬼魂,不停往火堆里添加纸钱,那些鬼魂见我没有发现,有的还探出头来伸出舌头给我做鬼脸,我背心冒汗,却假装若无其事。   纸钱烧得见了底,向师爷说差不多了,我往后一看,向师爷的家不过在身后五百米处,可我们刚才却走了那么久,这不科学。   “向师爷,好了吗?”我想尽快结束。   “柿子树下的十字路口去哪儿了?”   向师爷一说我才发现那棵大柿子树就在身边,树下的确是一个十字路口,可现在就是一条小路,没有交叉的十字。   “师爷,我们还是没有破……”   “住嘴!不许胡说。”向师爷严厉的说,“浩子,你怕不怕疼?”   “不怕。”   “旁边有一棵花椒树还在不在?”   “还在。”   “摘几根花椒刺,把你的中指刺破。”   我不敢多问,向师爷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花椒刺穿破手指,疼痛钻心。   “用血在地上划一个十字。”   我依照做了。   令人惊奇的是,我画出来的十字虽然很小,却闪着亮光,而且在逐渐扩大!   向师爷又把刚才的咒语念了一遍,对着黑夜把花盘里的东西从我画的十字上泼了出去。   “妥了!没想到你这孩子还听招呼,多亏了你的血十字路。”向师爷如释重负,回头看了看我,笑着问,“你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是不是刚才看见了什么东西?”   我说:“鬼手,还有鬼。师爷,我以前没少走夜路,可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些东西。”   向师爷笑道:“你现在半死不活,多半属阴,你自己就像一个鬼,看见那些东西是正常的。”   往回走,房子外面的七步灯不知道啥时候熄灭了。   “不好!”向师爷大惊道,“浩子你快进去看看!”   我几步进去,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胖虎他们四个孩子连同八个家长,一共十二个人全都不见了!   “向师爷,他们是不是回去了?”   “屁话!狗日的。”一向文质彬彬的向师爷爆了粗口,“故意拖延我们的时间,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走,他们一定是去了坟地,我们去找人。”   去往后山的路上要经过的人家都被我们叫上一起去后山,一问之下都没有见过那四家人,有人特意去他们家看了,都不在家。大家都很震惊,十二个人同时不见,能同时迷惑十二个人的游丝,到底是啥东西?   可是当我们到了后山坟场,黄黎的坟前没有人。   “奇怪,他们怎么会不来这里?”向师爷纳闷的说,“还能去别的地方?”   忽然新坟后一个人影一闪,向师爷大喝一声是谁!   人影慢慢的闪出来,在大家的光电筒下,是李翠芬。   “黄黎妈,你这是何苦呢?生死相隔,你这样念着黄黎,日夜守着,黄黎的魂魄久久不走,不但会害了她,也会害了村里人。你快回去吧。”   坟场里没有那四家人,大家都陆陆续续下山,向师爷步子慢,我们走在最后,我发现山上又起雾了。   “师爷,起雾了。”我说。   “你看见的那不是雾,那是阴气,脏东西。”向师爷说,“你这一次要是大难不死,以后必定是一个有所长的人……唉,可惜……”   “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的话刚落脚,山下突然传来一阵鼓点声,惊得大家都一愣,站在山腰不动。   鼓点声起,难道是哪家死了人?   紧接着,一阵凄婉的二胡声起。   “哎呀呀……”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一声清脆的唱腔划破夜空,飞入我们的耳朵里。   “向师爷,有人在村小学里唱戏!”耳尖的人一下子判断出了方向。   向师爷连连跺脚:“坏了!坏了!” 正文 第9章 霸王别姬 第9章 霸王别姬   “脚力快的,赶紧去村小学!记住不要叫喊不要惊到唱戏的人,我随后就到!”   向师爷很着急,奈何腿脚不灵便,村里几个胆子大的中年男人跑着下山,我扶着向师爷走,一路上都能听见村小学传来的唱腔,忽而男声忽而女声,凄凉婉转,鼓点声急促,二胡声悠长,听起来热闹非凡。   等我和向师爷赶到村小的操场,那里已经围满了村里的人,村小学的操场分上下两个,上操场像一个小戏台一样,上面人影晃动。   果不其然,又是胖虎他们四个在唱,他们的父母分别在两边坐在小凳子上,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样乐器,我只认得二胡和点鼓。   他们都是大字不识的土农民,怎么会用这些乐器?   可是他们偏偏就用得很顺手,就像是在台上历练过无数回一样。   从胖虎的嘴里唱出了这样的句子:“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   向师爷惊道:“霸王别姬!果然是那个野戏班!”   我听到“霸王别姬”这四个字,也是一惊,这京剧我没看过,但是却听过楚霸王和虞姬的故事,联想到我梦里那个女鬼自称虞姬,把我叫霸王,我吓得脖子一缩,这里绝对是那个女鬼虞姬搞的鬼!   “接下来该虞姬出场了,这四个孩子谁扮演的虞姬……”   向师爷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悠长的女声传来:“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   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是台上那四个孩子的声音!   声音是从木楼里发出来的。   听这声音,应该是一个成年的女人,我心里在打颤,不会是我梦里的那个女人吧?她要是在这里,一定会收拾我,因为我食言了。   “向师爷,是不是那个女鬼?”   “别出声,马上就该虞姬出场。”   “啊?真的是她来了?”   我吓得赶紧往向师爷的身后躲,可他的身后是无边的黑夜,我忽然觉得四面八方都不安全了。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随着唱腔,一个人从破旧的教室里走了出来,径直上了台。   我惊得张大了嘴巴,连向师爷都“啊”了一声,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扮虞姬的人,会是瘦猴子林明!   林明本来就干瘦干瘦的,平时也有点娘娘腔,走起路来的样子被我们笑话是“风摆柳”,可没想到有这么好的嗓子,唱得真好。   他跟随着越来越急的鼓点声,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到了胖虎的跟前。   我们都被惊得不轻,任由那五个孩子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向师爷突然一声大叫:“快拦住瘦猴子!”   林大志本来早就猫在一边不敢靠近去惊醒儿子,向师爷一发命令,他猛地就窜出去一把把瘦猴子给擒住,拖到了一边。   几乎是与此同时,从胖虎的身上“哐当”一声掉下来一柄铁剑。   “好险!接下来就该虞姬拔剑自刎。”向师爷说,“要是瘦猴子拿到剑,后果不堪设想。”   瘦猴子又一次的瘫软在他爹的怀里,林大志急得掉眼泪,就跟我爹看着我一样的眼神,他说瘦猴子本来在屋里睡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向师爷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对着台上的众人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哪一个戏班了!早些年在林家村,这里的人没少厚待你们,你们怎么能以德报怨,来害恩人的后人?要说那场变故,林家村的人也是迫不得已。游班主,请你高抬贵手,放了这几个孩子吧!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老头子我,还如当年一样,我能做的,一定替你做到!”   向师爷说着,艰难的俯下身,跪了下去,对着台子,认认真真的叩拜起来。   林大志听了向师爷的话,惊恐的问道:“向师爷,难道娃儿们是被游丝缠住了?”   向师爷没有理会林大志,继续说:“游班主,你我算是有交情,你走之后,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原谅老头子我没有一早就看出来是你,怠慢了!求你了,高抬贵手,放过这些孩子!”   人群里窃窃私语,我听见有人说,这所小学校以前就是一个大戏台,曾经住过一个野戏班,文革突然爆发,他们首当其冲被当成了批斗的对象,当晚就死了三个台柱子,两女一男,他们都葬在后山,只不过现在恐怕连坟头都找不到了。   野戏班剩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唱戏的行当,全都放在小学校旧楼的阁楼上。   今天晚上他们唱戏用的行头,就是从那阁楼里翻出来的。   可是任凭向师爷如何求情,台上的情况一点没变,八个大人四个孩子依然在吹拉弹唱。   “向师爷,你咋跟他们来软的,你直接驱鬼就行了。”林大志抱着林明过来说,“对待游丝,你不能来软的!”   “那你来!”向师爷有些动气。   他接着解释道:“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当年红卫兵斗游家戏班,也是在这里举行的,那三个台柱子就死在这个台子上,怨气重,不能硬来。”   “向师爷,你熟悉当年情况,听说打死那三个戏子的人……也是我们村的人?”   “不瞒你说,其中就有浩子的爷爷和外公。”向师爷说,“因果轮回,厉鬼来索命,浩子首当其冲啊!”   “那也不能连累我们家孩子,要找就找他林大鹏的儿子!”   我没想到林大志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向师爷却说:“你不要着急撇清!当年林家村的人都有份!从文斗到武斗,几乎每个林家村的人都参加了,你们后人不知道,我知道,游家戏班的人也记得,所以,今晚应该赔罪给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们林家村的人。”   我怎么觉得向师爷的话有点冷飕飕的味道,他的话让大家面面相觑,突然间,林大志扑通一声跪下去了。   “戏子大仙,求你放过我家林明吧!你要什么都行,要是非要一条命,那就让我死,一命抵一命!”   “浩子,你也去跪下求情。”向师爷说。   我走到林大志的身边,还没有跪下去,林明醒了,嘿嘿笑了两声…… 正文 第10章 陈年血案 第10章 陈年血案   “爹,我怎么在这儿?”   瘦猴子说出这句话,让林大志喜极而泣,这是正常醒过来了,林大志背起长长瘦瘦的儿子就准备回家。   “别走,我的戏还没唱完呢!”   林大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刚刚升起来的喜悦又被这一句话给浇灭了。瘦猴子没有清醒,还是那个唱戏的“虞姬”。   他的劲儿大得惊人,林大志和几个中年男人都按不住他,他蹦到台子上去,接着刚才的唱词,继续往下唱。   所幸有人眼疾手快,把那柄铁剑从地上捡起来拿走了,若不然的话,瘦猴子接下来的戏就是在大家面前自刎,虽然这铁剑不锋利,但是保不准被鬼上身的瘦猴子会做出对自己或别人不利的事来。   向师爷还在跪拜求情,看热闹的村民一个个都惶恐不安,却又不好离去,村小附近的小卖部老头拿来一捆纸钱,向师爷焚纸祈祷,让我在旁边帮忙。   突然间雾气越来越重,台上好像凭空生起了烟雾一样。我小声对向师爷说了情况,他让我注意台上。   台上的雾气慢慢的聚拢,最终将瘦猴子围在中间,瘦猴子活像一个被雪白的茧子包起来的蚕蛹一样。   “你们听着!”瘦猴子突然尖着嗓子说,“杀人偿命,我们回来讨债,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向师爷急忙问道:“你到底是谁?”   瘦猴子只是嘿嘿笑着不说话,围绕在身体周围的白雾越来越浓,化作一缕缕的烟雾从他的天灵盖上进入身体,渐渐地,雾气淡了些。   鼓点声戛然而止,瘦猴子突然往后一倒,林大志一步抢上去,瘦猴子才没有磕到地上。   与此同时,其余四个孩子和八个家长也都清醒过来,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向师爷的脸色不好看,在黑夜里闪着古铜色,我发现他那只瞎了的眼睛,在夜里也会发光。   他让村民把受到惊吓的小孩都送回去,今晚闹腾了这么久,应该不会再有事情发生。   村小学很快就只剩下我和向师爷,还有小卖部的那个老头。   “老于,你住在这里,你一早发现啥没有?”向师爷问老头。   老于沉重地说:“老向,游西楼回来了,他回来了……林家村曾经加害他们的人,一个也别想跑掉。你晓得不,黄黎的死,也跟这个有关系,我女子和黄黎在一个地方工作,她死后家人整理遗物,发现她衣柜里有一件带血的戏服,就是唱虞姬的戏服,那件戏服本来藏在这阁楼里,怎么会跑到千里之外的黄黎家?”   向师爷说:“你不知道吧,当年打游家戏班,是黄黎的爷爷带的头,就是他接到上头通知,半夜带人将游家戏班包围起来的。是浩子的爷爷先动的手。游家班要报仇,先找这两家人,也合情合理。怪就怪当年下手太狠了!”   老于说:“是啊,时隔几十年,当年的血腥场面历历在目,老向,我这心里……哎!”   “老于,我是林家村的外姓人,按理说这是跟我没多大关系,但是林大鹏当村长这些年很照顾我,我这把老骨头,只能拼一拼,给他的儿子拼一条命回来。”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觉得暖暖的,向师爷虽然在我看来有些不济,但是他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我们。   两个老人坐在刚才唱戏的台子上,追忆着往年的事情,我也从他们的交谈中听了个大概。   以前有一个叫游西楼的班主带领了一群戏子在这里驻扎过一段时间,留下了许多经典的戏曲,深得本地老百姓的喜爱,其中最出名的当属京剧《霸王别姬》。   游西楼手下有三个台柱子,一个唱霸王的男人,也就是游西楼的儿子游小楼,两个唱虞姬的女子,蝶舞和蝶衣。也就是这三个人,被林家村的人给打死了。   我默默的听着,那个要和我成亲的女子,是蝶舞和蝶衣?   “老向,这事当年你不在场,说实话林家村的人确实挺过分的。听了人家的戏曲来消遣,上头政策一下来,连夜连晚的就把游家戏班给灭了,任谁死了也不甘心。”   向师爷说:“那天晚上我虽不在,尸体却是我回来掩埋的,那惨状,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蝶衣是因为小楼先死,才自杀的。”老于说,“用的就是刚才那柄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向师爷和我跟老于告辞,说要准备明天的法事,他那个熟人一来,准会一刻也不消闲,游家戏班要复仇,林家村的人都处于危险的境地,所以我们要在明天白天将事情处理好,防止晚上出事。   “向师爷,那几个台柱子,都长得很好看吗?”   “你这个孩子,自己都快要死了,问这些干啥?你难道真不怕死?那三个人当然好看,就像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可惜了……”向师爷说,“明天会用到很多符,今晚你就别睡了,万一又被偷走魂,我教你画符。”   刚刚把纸墨拿出来摆开,外面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敲门声,一听是林大志的老婆在叫喊救命。   原来林大志把瘦猴子背回去之后,用铁链将瘦猴子锁起来,怕他再一次跑掉。   可林大志自己又不见了。   “林明妈,你别担心,男人嘛,有时候就需要静一静。”向师爷劝说道,“大志这几天够受的了。”   “不是的,向师爷!大志一定是去了后山,他说要跟游丝算账,求师爷救人!我家儿子还犯着糊涂,大志不能再出事了,向师爷,我求求你了!”   “噗通”一声,林大志的老婆跪倒在向师爷的面前,死活要向师爷跟她去后山找林大志。   依照向师爷以往的规矩,那一定是村长才能请得动,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答应了。   我当然也得跟去,可我实在有些走不动了,特别是夜里,浑身疼起来跟火烤一样难受。   “想活命的话,就跟着我。要是不想上山,睡一觉,明天你爹妈回来能赶上给你收尸。”   我呸!这个老头说话咋就越来越难听了?我气呼呼的跟在他后面,我当然不想死。   经过后山,那黄黎的坟前,李翠芬燃着一堆火,她居然还在那里!   向师爷不再劝她,问她有没有看见林大志?   李翠芬淡淡的说,林大志刚刚路过,去了公子坟。   “公子坟?”我好奇的问向师爷,我咋没听过这个名字。   向师爷紧张不安地说:“游家戏班把游小楼叫公子,公子坟就是三个戏子被埋的地方。林明妈,你走快些去公子坟!” 正文 第11章 偷生换死 第11章 偷生换死   向师爷让林大志老婆先走,可她也是被吓坏了,一走一个趔趄,边走边哭,几乎是跟我们前后脚到了公子坟。   说是公子坟,却一个像样的坟包都没有,野草萋萋,大树参天,中间一片小小的空地上,隐约可见三个小小的土包。我很奇怪,以前我们老是在后山玩耍,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里。   空地上,林大志背对着我们,跪在三个土包中间。   “大志……大志!”他老婆小心翼翼的叫着走过去,向师爷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人。   林大志老婆绕过去,走到林大志的面前,伸手准备去把林大志扶起来。   她突然一声尖叫,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向师爷疾步上前,走到林大志的跟前。   “唉!林大志,你这是怎么了?”   听向师爷的声音,我觉得林大志凶多吉少了。   走过去一看,我也吓得一个倒退。   林大志七窍流血,一双眼睛凸起,就像青蛙的眼睛一样,好像马上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已经死了,他老婆哭得晕死过去,跌倒在他的脚下。   “师爷,大志叔是被谁弄死的?”我惶恐的看着黑夜,好像每一棵大树后面都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看着我们。   向师爷不说话,将林大志的双手拿起来,从他紧捏着的拳头里,抽出了两张被鲜血染红的黄纸。   “电筒凑近点。”   我把电筒凑近,看见一张黄纸上写着林明,下面是一串数字,另一张写着林大志,下面也是一串数字。   “偷生换死!”向师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颤抖着手将林大志的双眼合上,可当他的手一挪开,一双眼珠子滚落下来。   “唉!”   向师爷对着黑暗的夜空连连叹气几声,我心里也很难过,林大志是我爹的堂兄,在村里是老实巴交的人,没想到刚刚才见了面,突然就这么惨死了。   他虽然死了,但是身体却不倒,保持着跪着的姿势,眼珠子掉落之后,从黑乎乎的眼眶里往外流着黑红色的血水,我看到他这样,心里暗暗下了决心,那个女鬼下一次再让我碰见,我一定不会和她温存,我要让向师爷捉住她,是她害得我好朋友林明失去了爸爸。   “浩子,你大志叔是一个伟大的父亲。”向师爷沉重地说,“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林明的命,林明会没事了。”   “换命?”我是头一次听说命也可以换的。   “偷生换死,是道法里最禁忌的一种巫术,因人为干涉阴间生死规律,被列为三界禁术。不知道你大志叔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两张纸,分别写着他和林明的生辰八字,左死右生,他一死,他的寿命就转到了林明的身上,他如果还能活三十年,那林明就会多活三十年。”   “唉……他选择在这里偷生换死,就是做给游丝们看的,他代替他儿子死,跪着求他们放过林明,父爱之大,莫过如此。”   “那林明还会死吗?”   “不会了。偷生换死这禁术,一旦成功,再大的冤仇也会抵消的。只不过大志的代价太大,他的一双眼睛没了,也就等于断了轮回之路,他是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我不知道是喜是悲,瘦猴子应该没事了,可大志叔却永远消失了。   天亮之前,林大志的亲弟弟林大勇也找到这里来了,不一会儿就召集了五个壮年劳力,要将林大志的遗体抬回去。   向师爷说:“不妥。大志犯了禁忌,是一个大罪人,遗体抬回去反而会影响偷生来的林明,大勇,我们还是遵从大志的意思,保全孩子吧。”   他说必须让林大志在太阳升起之前下葬,下葬的地方也要有讲究,他选择了远离村子的一个小山坡。   林大勇不乐意,说好歹也要让哥哥进祖坟地。   不料向师爷说,连堂屋都进不去,还能进祖坟地?要是进了祖坟地,不但会影响到他的子孙,连着带还会影响整个家族。   于是就没有人再来阻拦,尽管那片被向师爷选中的地方,真的是又偏远又背阴,真不像是能下葬的地方。   草草安葬了林大志,天亮了,趁着向师爷还在他坟前收拾,我回村里去看林明。   当我看到林明的时候,我发现向师爷的说法太乐观了。   村里不少人在林明家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林明的妈妈,她哭得眼泪都没有了,只是干嚎,大家都怕她想不开出意外,而把林明晾在了一边。   我走到林明的身边叫了一声,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眼睛望着窗外,那眼神就跟不聚光的电筒一样,散落着,不知道焦点在哪儿。   “你别伤心了,以后我会陪你,我的爸爸你不是叫伯伯吗?我可以把他的爱,分给你一份。”   我说了许多话,林明依旧没有反应。   就在我打算放弃劝他让他一个人静静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   “我脖子疼。”   知道疼痛是好事,我撩起他的衣领,给他按压后颈。   “我嗓子不舒服……”   我转身去给他倒水,我觉得林明在渐渐恢复,那我就更应该好好看着他。   “怕是不能再上台唱戏了……”   我一怔,杯子差点摔了下去,我让一个婶子帮忙看着林明,我赶紧去找向师爷,他这是没有一丝好转,还是那个要唱戏的人。   可能是被林明急得,又可能是天亮了我就舒服些,身上没那么疼了,腿脚也灵巧了些,跑到半路,远远的就有人叫我,我大喜,是我妈的声音!   我妈身后跟着一个比向师爷还要老的男人,老远就看见满头银发,背弓着跟个虾一样,这就是向师爷让请的高人?我心里一凉,这人走路都成问题,还能干点啥?   我跑过去问我妈,我爹咋没有一路回来?   “你说啥儿子?你爹昨晚不是不放心你,先回来了,你没见到?”   我跟我妈一对,我妈就急了,他说我爹提早就离开了,因为要请的这位叫做秦公的老人,不方便走夜路,所以才让我妈天亮后陪他一路来林家村。   我也急了,我爹要是回了村,一定会先找到我。再说林大志死了,我爹要是在村里,他也会去现场的。   他难道去了别的地方?   可是还有什么事,比自己儿子的命还重要? 正文 第12章 百煞锁阳 第12章 百煞锁阳   “儿子,你爹……你爹不会出事了吧?”我妈着急忙慌的说,“你带秦公去见向师爷,我到村子四处找找你爹。”   这时候在我妈身后的秦公说话了,他一开口,声音沙哑却透着浑厚的底气,就好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一样,他说:“小娃儿,你们村刚死了个壮年男人?”   吓得我妈一抖。   “妈,是大志叔死了。”当然当着外人,我没说林大志的惨状。   秦公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边看边摇头,闷闷地说:“昨晚我果然没看错,偷生换死术!这个村子从此不得安宁了。”   昨晚?他昨晚来过?不是刚说他走夜路不方便吗?   那时候我们村还没有手机,他当时是不能通过别的途径知道这些情况的。   我就觉得秦公不简单,他刚才说的意思一定是所谓的“走阴”,灵魂出窍来了我们村。   我妈和我一样,虽然都替林大志惋惜可怜林明,也不懂啥叫偷生换死,她着急我爹的去向,不料秦公说:“小媳妇,你男人长着一副福相,多子多孙,不会有事的。带我去见向师爷。”   我娘一下子就高兴起来:“秦公,你的意思是我男人和儿子都没事?”   “我只说你男人多子多孙,并没有说你儿子没事,你儿子的事,见了向师爷再说。”   这话让我和我妈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想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怎么会是“多子”?   我走在后面撇撇嘴,刚刚觉得他厉害,现在又觉得这个老头比向师爷还不靠谱。   秦公的到来,让村里人升起了希望,胖虎的爸爸领着四个孩子也来见秦公,他们不同于我的看法,他们觉得人越老,功夫越好。   “孩子就不要上山去了,都在那地方等我。”秦公顺手一指,可把胖虎爸爸吓到了。   他这一手指出去,可不就是指着村小学校?   那是昨晚全村人经历噩梦的地方,谁还敢去?   一伙人就跟着秦公往山上去,别看秦公弓着背,走山路一点不含糊。见到向师爷的第一个动作,就把我们给惊到了。   他深深的给向师爷鞠了一躬。   这难道不应该是向师爷给他拜礼?按年龄来看,他至少比向师爷大二三十岁!   “秦公太客气了!”向师爷脸上有些挂不住,两人文绉绉的说了一番客套话,可急死了在旁边等候的村民。   “村里发生的事情,你们村长已经给我说了,我昨晚走梦,也来过一趟。”   “秦公,跟游丝周旋,这方圆百里也只有你了。”   “向师爷,本来这事很简单的,只需要让那几个游丝魂归故里,他们就不会作怪了。我这几十年专注于引魂,所以这事不难。可偏偏那个新死的人用了禁术偷生换死,这下子就难办了……”   向师爷问道:“秦公,你想说的是偷生换死,百煞锁阳?”   秦公对着大家大声说:“运用禁术的人犯了滔天大罪,魂飞魄散不说,更严重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偷生换死的两个人,身体里有一段时间没有灵魂,两个没有灵魂的肉体,会引来无数恶鬼凶灵,他们想钻空子趁机附身,因此你们现在整个村里阴气横行,活人的阳气施展不开,七日之内不能运用任何法术,否则的话,运用法术的人和接受法术的人,都得死。”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林大志偷生换死,换得了林明的生命,却让村里七天之内不能运用法术,这不是等于绝了我们五个孩子的生路!他这一招,真是绝了大家的后路。   “向师爷,秦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妈双眼哭得红肿,拉着向师爷的袖口连说带哭的说,“我们家浩子,身上都已经让红印子铺满了,你说再过七天的话,他会不会……”   向师爷和秦公都摇着头无可奈何的说:“毫无办法,再等七天吧。”   “等七天?我们能等,孩子们可不能等!”我妈歇斯底里的说,“要不然,我带孩子出去找别的人看看。”   向师爷说:“浩子妈,浩子这个样子,还能长途跋涉去别的地方?怕是走不到镇上,就会出事。方圆之外能提得上名字的端公先生都在你面前,你着急,我们还要面子呢!咋可能让你的儿子和大家的孩子出事?”   这番话让我妈和那几对家长的心情又好转了些。   胖虎的爹说,要是今晚再被鬼弄去唱戏的话,他这副身子骨,折腾不到两日就会垮了。   向师爷和秦公又在林大志的坟前嘀咕了一阵,秦公对大家说:“昨晚唱戏的那些人,跟我一起去村小学。”   “还去那里?那里可不能去!”胖虎爹说,“明知道那里是一个鬼窝,真是不要命了 。”   可向师爷说大家想要活命,都听秦公的。   于是昨晚唱戏的那四个家庭,都去了村小,村小这两天也停了课,只有那个小卖部的老于还在守学校。   我想起刚刚死了爸爸的林明,大家都好像把他遗忘了,都以为他没事,其实我知道他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我偷偷从我妈眼皮子底下溜走,去了林明家,我也要让他到村小来,他不能再出事了。   没想到林明还是站在窗边,还是保持着我离开时候的姿势,村里来帮忙的都离开了,家里冷冷清清的。   “你妈呢?”我问他。   他没有理会我,我看见他的嘴唇起了泡开了裂,想起游丝缠身的后果,就是唱戏唱到气绝身亡,心里更加不安,林明昨晚可是唱了一夜。   我去给林明倒水,家里冷锅冷灶的,温水壶里没有水,去厨房舀了一瓢冷水来,踏出厨房门的时候,我发现头顶好像有个阴影。   抬头一看,我手上的水瓢掉到了地上。   房梁上挂着一个人,脑袋耷拉着,身子晃来晃去的。   我尖叫一声跑出去,站在院子里大吼大叫死人了!林明依旧站在窗口,对于我的喊叫无动于衷。   闻声赶来的村民们将横梁上的人放了下来,抬出了门,放在林明家的院子里。   那人却不是林明的妈妈…… 正文 第13章 阴阳童子 第13章 阴阳童子   吊死在林明家厨房的人不是他妈妈,而是黄黎的妈妈——李翠芬!   这个女人不是一整夜都守在她女儿的坟前吗?怎么会死在林明的家里!   林明的爸爸死了,他妈又不在家,家里就剩下稀里糊涂的林明,有人把林明的幺爹林大勇叫来了。   林大勇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哥哥林大志刚死,落个进不了祖坟地的下场,被村民怪罪不说,侄儿林明痴痴傻傻的,他正愁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咋过,没想到李翠芬死这里了!   在我们这里,最忌讳外人在自己的房子里做两件事:第一是成双,第二是停丧。   成双,顾名思义,就是除开自己家人,别的男女做苟且事。   停丧,就是外人死在自家。   这两样都是犯了大忌讳,当事人都要放火炮挂红给房子主人除晦气才行。   林大勇有些犯愁,黄坤刚死了女儿没几天,他老婆又接着死了,这时候去找人家来除晦气,不应该啊!   况且林大志刚死,自己一家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里。和黄坤家,那是同病相怜啊。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群里不知道谁冒出了一句:“黄坤家请的那三个道士不管用,这是黄黎的重丧犯了!”   这句话让大家一下子就想到了黄坤家请道士唱了三天道场,来化解重丧这事。   大家议论纷纷,说黄坤请的人一点用都没有。   说来说去,大家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李翠芬会死在林大志的家里。   不一会儿,黄坤的儿子黄海来了,请了几个人抬了一副竹担架,准备把李翠芬的遗体弄回去。   “慢着!不能抬回去!”   向师爷气喘吁吁地赶来,后面跟着颤巍巍的秦公。   黄海本来就觉得向师爷是一个半吊子端公,所以给黄黎招魂和做法事的事都没有找本村的向师爷,他看不起向师爷,背后叫他向疯癫。   “这是啥意思?我可没请你。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上门揽活儿的端公。”黄海不客气地说,“大家不要听这个疯子的。”   向师爷拦在担架前说:“黄海,你娘死得蹊跷,就这么抬回去,怕会惹上别的……”   黄海粗暴的打断了向师爷的话:“师爷,这死的是我娘,又不是你娘,凭啥我不能抬回去?你是不是想抢回去尽孝?那好,我给你准备一套孝服,灵堂前为你留一个位置,行不?”   林大勇听不下去了,他拉开向师爷说:“黄海,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向师爷都能做你爷爷了,你这样说话损口德,是要付出代价的!”   黄海抡起膀子照着林大勇就甩了过去,一边大骂着:“老子就不信他神神叨叨的,能把我怎么样?有种的让我今晚就死,那我就信了!”   一旁的秦公忽地走上来,伸出手活生生把黄海的手给挡了回去。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竟然能挡住身强力壮的黄海,黄海身边的人阻拦黄海再胡闹,他们抬起李翠芬就走。   “黄海,你娘回去之后,千万不要进灵堂,我不会害你的!”向师爷苦口婆心的说。   黄海就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林大勇说:“师爷别生气。他家里人财大气粗,说话就是这个样子,说不定晚上就过来给师爷你道歉了。师爷正好来这里了,帮我看看明子吧,孩子还是迷糊着,连他爸爸去世了他都没反应。”   向师爷疑惑地说:“不应该啊!林大志偷生换死非常成功,按理说林明早就应该清醒了。”   “师爷你去看看他。”   林明还是站在窗口,一双眼睛的光芒落在外面的柳树上,他幺爹叫了他好几声,他也没有搭理,看起来好像是一尊雕塑。   “孩子从出事后一直没吃没喝,可精神就是这么好。”林大勇无奈地说,“师爷,你给好好看看。”   “明子是不是伤心过度?故意不理人呀?”我说,因为平时他最喜欢装了,也是我们认为最小气的一个人,动不动就能赌气好几天,跟谁都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村卫生所的胡郎中来了,他是被林大勇叫来给林明的妈看病,偏巧林明的妈不在。   林大勇就让胡郎中给林明看一看,孩子几天没吃东西,给他输一点营养液补充能量。   几个人把林明扶着,坐在床上。胡郎中看了看林明的眼睛,查了查舌苔,又把了把脉。   “不对头呀!”他说着,从医药箱里面拿出来一个听诊器戴上。   他在林明的心口上听了许久,脸色越来越难看。   “咋地了胡郎中?”林大勇不停地问。   “浩子过来让我试试看。”胡郎中说。   我不知道他让我过去干什么,忐忑不安地坐在林明的旁边,他把冰冷的听诊器放在我的胸口,仔仔细细的听了一会儿,他放下听诊器,无可奈何的说:“吓我一跳,原来是我听诊器坏了。我说林明咋就没有心跳,吓出我一身汗,接着一听,浩子也没有。原来是我自己的工具坏了。”   林大勇这才松了口气。   秦公走过来说道:“郎中,麻烦你再听一听我们的。”   胡郎中脸上有些不悦,觉得一个外来的人还不相信他。不过他还是拿起听诊器,放在秦公的胸前。   胡郎中的肩膀一抖,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回事?大勇你来试试。”   接着试了林大勇,准备试向师爷的时候,向师爷沉重地说:“别试了。你的工具没坏,是两个孩子出问题了。”   林大勇大惊:“两个娃儿都没有心跳?他们死了?可是他们明明都好好的在呼吸在说话呀!师爷,这到底是咋了!”   他急忙扑到林明身上,贴着他的胸口听。   与此同时,我也把右手放在胸口感受。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明子怎么没有心跳呢?可呼吸明明有。这是怎么了?”   我也惊呆了,确切的说是吓蒙了。因为我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那么我和明子是死了?   胡郎中快速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地出了门。他以为我和明子都死了,乡下的郎中是断然不会给病人送终的,那也是一个大忌讳。   林大勇反复的问,向师爷不说话,走过去林明身边,摸了摸林明的身子,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在秦公的脸上问:“秦公,这里两个阴阳童子,你负责救活一个,我负责一个,怎么样?”   “阴阳童子是啥?”林大勇锲而不舍的追问,我也想知道,这个名词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向师爷还是没有回答他,而是问秦公愿意不。   秦公苦笑:“师爷这是在和我掰手劲?几十年前我不是你的对手,现在百煞锁阳,不敢用法术,只能用些小动作,我当然更加不敢!”   “你是客人,你挑一个。”向师爷说。   我在心里想,千万不要挑我,我比较信任向师爷。   “既然师爷你发话,就把这个没爹的孩子给我吧。”秦公说。   林大勇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他可能和我一样,也想让林明跟着向师爷。   “明子有福了!秦公一身技艺,终于后继有人了!大勇还不快谢谢秦公。”向师爷说。   林大勇一脸困惑。   向师爷解释说:“明子被游丝附身太久,自己的魂儿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他现在就是一个活死人,秦公是招魂引魂的高手,跟着秦公,不愁找不回魂。”   林大勇顿时就欢喜了。   “干脆让秦公收了林明做关门弟子,怎么样?”   向师爷在中间撮合,秦公笑嘻嘻的看着林大勇,林大勇这会儿正愁着林明生死难料,正巧有这种人收他做徒弟,他是巴不得!   因为林明目前不正常,拜师仪式就没有正式弄,秦公走到他身边,双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右手中指在眉心画符,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惊讶地发现,林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14章 追根朔源 第14章 追根朔源   “走吧!你从哪儿来的,就到哪儿去。”   秦公这句话当然是对林明说的,林大勇惊讶不已,他不敢相信秦公居然能把林明指挥得动,林明紧闭着眼睛,双脚往外迈着步子,秦公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   “向师爷,秦公这是要带明子去哪儿?”林大勇着急的想要跟上去。   “明子跟了他师父,你就别管了。”向师爷说,“这是明子福大命大,遇上贵人了。”   一老一少朝院子外面走去,我忽然觉得挺失落的,看来秦公的功夫不浅,要是我在他手里,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向师爷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嗔怒道:“你个小屁娃儿,你是不是想拜秦公为师?我告诉你,秦公没有选你那说明你们没有师徒缘分,你想都莫想咯!好好的跟着我,不比跟着秦公差!你可要给我争气些,我和秦公是在掰手劲,我要是输了,不但输了面子,还输了你的命,懂了吗?”   我赶紧点点头说懂了。掰手劲谁不会啊,但是我知道他们之间的掰手劲,就是斗法。   “秦公一定是带明子去了小学校,那我就带你去公子坟。”向师爷说,“这叫追根溯源。”   “啥意思?”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我还是没听懂,又不好意思再问。   今天村里很奇怪,人烟寥寥,以往这个时候,地里到处都是劳作的人,可是今天全都不见人影,路过的人家许多还关门闭锁的,没锁门的也是老年人在门口坐着。   路上碰见两个去黄坤家帮忙办丧事的,才知道村里许多年轻人都出村了,这几天村里怪事太多,他们担心自己遇上。   路过村小,我好奇的想要去看,向师爷不让我看,说他和秦公之间在打赌,不能去窥视别人的过程,只能最后比结果。   可我却听到了村小传来唱戏的声音,那声音分明就是林明捏着嗓子在唱虞姬!   “师爷,林明好像还在唱戏……”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好像是鞭子抽打的声音,秦公在打明子?我不禁停下脚步想听个清楚。   鞭子抽打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清脆,林明的唱腔里明显带着隐忍的哭声。我听不下去了,林明都这样了,秦公怎么那么狠毒!   “不要管人家的闲事,打的越狠,明子就好的越快。”向师爷一把拉住我说,“不把明子身体里的那个鬼赶走,明子是回不来的。”   我只好作罢,也害怕他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对付我。   到了公子坟,我基本上已经累瘫了。   地上的草皮上,有斑驳的血迹,现场还有一丝血腥味儿,大志叔就是在这里偷生换死,如今人都已经深埋黄土,他留下的血迹却还没有完全干透。   “这三座坟是我当年掩埋的,最中间那一座是游小楼,左右两边分别是蝶舞蝶衣,当年掩埋的时候没有棺材,就连一块木板也没有,就那样裹着他们平时的被子软埋了……”   向师爷说起往事,声音立刻就低沉许多,我偷偷往他脸上看,他深埋着头,但是我还是看见了他眼睛里亮晶晶的东西。   我忍不住问:“师爷你和他们三个很熟吗?”   因为我觉得他一说起他们三个,就好像很忧伤的样子。   “我跟他们三个不熟,但是我跟他们的班主游西楼关系不错。那场变故之后,游西楼被带走了,临走之前托人告诉我,一定要将他们三个的后事处理好……但就此之后,我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前些年我听说他离开不久就死了……”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我们今天来是帮你解决问题的。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我让你画血十字不?你按照昨天的方法,在每一个坟头前画三个十字。”   我按照他说的做了,向师爷满意的笑了。   “林大志死在这里,血溅满地。我让你这样做,无非就是迷惑他们以为你也死了,我回去之后再做一个假的替身烧掉,从明天开始,你身上的红印就会越来越小,不出七日你就会恢复正常。”   我说:“师爷,你这个办法怕是不行吧?那几个游丝那么厉害,难道他们分不清谁是死的谁是活的嘛?”   向师爷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你还是挺聪明的嘛!要在往日,糊弄这几个游丝是不行的,但是秦公来了,你刚才不是听见小学校里有鞭子抽打的声音?他在用柳条鞭打这几个游丝,在秦公的手下他们会受到重创,所以他们的判断力一定会受到影响。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七天已过,我和秦公就可以运用法术了。”   “你们现在这样做不是用法术?”   向师爷无奈地说:“都不算。”   我就奇怪了,这都不算是运用法术?一定要弄得飞火走石满天生辉才算?   向师爷又在公子坟停留了许久,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往事,特别是说起游家班那一段《霸王别姬》时候,他的眼睛又闪着亮晶晶的东西。   “哎……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浩子,回家去,继续用鬼见愁泡水。”   我们刚刚走到山脚下,黄坤飞也似的跑来了。   一见到向师爷,黄坤就差点跪倒下去:“师爷,我是来给你赔罪的!都怪我那狗日的不懂事的儿子得罪了你老人家。谁都知道,凶死在外的人不能随随便便就弄回去,黄海是太不懂事了,我已经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通,师爷,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帮帮我们吧!”   我没想到黄坤这么快就来找向师爷了。   向师爷淡淡的说:“我没有和他计较。只不过我这个人技不如人,你还是到外面另请高明!”   “师爷,师爷!上次我女儿去世没有请你,是因为路途遥远,怕你老人家经不起颠簸。再说那三个道士是骗钱的,他们并没有治住重丧,害得我老婆死了……我怎么还会请他们?师爷,求你了!现在翠芬就停在大门外,那也不是个办法呀!”   向师爷依旧没有答应,可把黄坤急坏了,他从身上掏出两扎钱塞到向师爷手里:“师爷,这是你的动步费,有劳你了!等事情办完,我会再给你补偿的!我把你的房子重建,搬出那个低洼地,好不好?”   向师爷轻轻推开那两扎钱:“黄坤,我不会袖手旁观,让你们家再出事。我是在寻思,你们村长咋还没有回来?” 正文 第15章 亡魂求救 第15章 亡魂求救   向师爷去了黄坤家料理丧事,我赶紧回家去看我爹回来了没有。   一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火气,进去一看,我奶奶简直把我们家当成了佛堂,屋里乌烟瘴气,烟熏火燎,她坐在正中央,周围燃着熊熊的火光。   我冲过去想把她扶起来,她这样做太危险了,看起来就像在自焚。   “奶奶,你快起来,房子要被你烧着了!”我大声在她耳边喊。   她紧闭着眼睛,嘴里不断说着保佑之类的话。   我爷爷死得早,奶奶从我爷爷去世后一直吃素念佛,她坚称我爷爷没死,只不过普通人看不见他,她就能看见,她每次吃饭都要回自己的房间,还要给我爷爷装一碗饭,上面插一双筷,她一边吃饭一边和爷爷说话,家长里短,东家死了狗西家生了娃,什么都给爷爷说。   自从她耳朵越来越听不见之后,她就很少出门,天天窝在她的房间里,和爷爷说话。   当然,我们是看不见爷爷的,全当她忧思成疾。   我抱着她摇晃了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一看见是我,一把攥住我的手,惊恐地说:“你爷爷说有人要害你,孙儿啊,你快离开这里!”   现在全村都知道游丝要害我,说不定她是误打误撞听见我爹妈的谈话了。跟她说话费劲,我扶她回房间去。   “村里是不是又死了两个人?”   我一怔,大声问:“你咋知道?”   “你爷爷说的!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孙儿,你爷爷说让你赶快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你就掉进一个陷阱里去了。”   我觉得我奶奶说的挺准的,村里确实死了一男一女林大志和李翠芬,我爹妈没有回家,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爷爷真的还没有死?   我看着奶奶床头前桌子上放的米饭碗,上面插着一双筷子,她的房间里长年累月不开窗户,没有一丝阳光,空气里透露出一种腐败的气息。我从来没有觉得它们有现在这样让我瘆得慌。   “你别看,你爷爷不喜欢别人看他吃饭,他吃饭的样子可不好看。”   奶奶越说越吓人,我都不敢在这屋里呆了。正巧我妈回来了,她哭丧着脸说,村里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我爹,托人到镇上问了,镇上也没有我爹的消息。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我妈唉声叹气,“会不会出啥事了?明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危险,他咋就不回家?”   我安慰我妈说:“可能我爸遇到的更加紧急的事。”   我妈忽然双眼放光:“儿子,我想起来了,秦公说你爸多子多福,当时我没有悟出来,现在我明白了,这是说你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家,他还有别的孩子!狗日的林大鹏,一定是去野婆娘家里了!看着家里这个儿子不行了,就不要这个家了,我的天呢?我这日子怎么过呀……”   我觉得我妈平时挺讲道理的,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但是她现在突然间耍泼,让我一下子觉得好陌生。   向师爷说过让我继续用鬼见愁泡水洗澡,我妈一边给我烧水一边抱怨着,说林大志这一死一了百了,可是把村里其他几个孩子都害惨了,如今端公先生两个都在村里,就是束手无策,这不等于在等死吗?   我想起向师爷说不准在村里施法术,可是秦公在林明头上画符,在村小学用柳条鞭打林明驱鬼,以及我们在公子坟画血十字,哪一样都是在施法术。   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妈把我泡在水里,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鞭炮声,她心神不宁地说要出去看看,我知道她在担心我爸出事,可我总觉得我爸不是那么草率的人,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整个下午,向师爷都在黄坤家里帮忙,外面的太阳很大,我不敢出去,我妈没有回来,我爸也没回来,这个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奶奶。   奶奶又开始焚香烧纸,口中念念有词。   以往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在放学的路上打打闹闹,我突然间非常后悔,要不是我贪吃偷吃,爱慕虚荣,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快到黄昏的时候,我趴在窗子上等我妈回来,我感觉他们都把我忘了。   透过我们家的窗子,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等了一会儿,十字路口走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越走越近,我看得清清楚楚,吓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个人是今天早上吊死在林明家里的黄坤老婆李翠芬!   我亲眼看见她吊死在林明家的横梁上,又亲眼看见她被黄海带的人抬走。   她怎么又活过来了?   可是她的脸上还是一片猪肝色,一条舌头伸出了嘴巴以外,掉在下巴上,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   这明明就是一个鬼。自从我被红手印做了记号以后,我的眼睛就能看见这些脏东西。   她站在十字路口,好像在犹豫要走哪一边。我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千万不要到我这边来。   可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慢悠悠的往我这边走来了,我发现她的身体是悬空的,双脚没有着地,可却在做着走路的姿势。   就在我紧张不已的时候,她又停下了步子,过了半分钟,她倒退着往回走。   退后到十字路,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不多远,又回到十字路口,重新走上另一边。   她在交叉的四条道上走来走去,如此反复,就好像迷路了一样。   我明知道她死了,所以也不敢出声。   接近天黑的时候,李翠芬还是没有离去,十字路口却多了一个人,是林大勇。   林大勇一出现,李翠芬忽然就不见了。   他是来我家接我的,他说向师爷让他把我接到黄坤家去,师爷在那边忙,没空回来照料我。   我问他,林明现在怎么样了?他说很奇怪,明子跟秦公回来以后,就能认人了,进门就叫了一声幺爹。   这可是好事呀,相比我来说,我现在还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浩子,要不然我带你去林明家,秦公在那里,让秦公给你瞧瞧,我总觉得秦公比向师爷厉害得多。”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秦公比向师爷年龄大,本事大,可他见到向师爷为什么还要那样恭恭敬敬?   刚走到十字路口,李翠芬突然扑了上来!   她凭空出现,没有给我任何准备,就像一张飞来的纸一样贴在了我的脸上!   那条热乎乎肥大的舌头在我耳边一绕,我整个人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动不动。   “救我!快救救我!”   李翠芬的声音含糊不清,反复说着让救命。   她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怎么还让救命呢?   “浩子,你到底走不走?愣着干啥?”林大勇的催促声让我回过神来,李翠芬不见了,我满身都是汗。   “大勇叔,我好像看见李翠芬了……”我惊魂未定。   “小孩子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是正常的……李翠芬刚死,在村里到处收脚步。没事,她可能只是路过。”   林大勇虽然口上这么说,其实他也挺慌张的四下看了看,把我拉过去,护在他的胸前。   “可是她让我救命。”   林大勇眉头一皱:“她难道真的不是自己吊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 正文 第16章 杀人嫌疑 第16章 杀人嫌疑   “叔,翠芬婶儿难道不是自杀吗?”我问,“可我亲眼看见她吊在房梁上,当时只有明子一个人在家,明子没那么高……”   “当然不是明子杀了她。浩子啊,你想想,李翠芬一直守护在她女儿的坟前,要是想自杀的话,一定是想陪女儿,她就应该死在她女儿的坟前。”林大勇耐心地解释着,“从后山到明子家,要走半个小时,这中间还要经过许多人家,但是我今天都问了,没有谁看见她经过那条路,你说奇怪不?”   林大勇把我当成了一个大人一样在交流,我也不好意思傻乎乎的啥都不懂,我想了想说:“她要是晚上去了林明家,不就没人看见了吗?昨天晚上林明家里没人,天亮以后又在忙大志叔的丧事,谁也不会去厨房,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   “浩子真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李翠芬晚上就去了明子家。她跟明子家又没仇又没恨的,为啥要死在人家家里?刚才你又说她在叫你救命,所以我觉得她是被别人杀的。”   “可是谁会杀她呢?在村里讨人嫌的是她男人又不是她。”   林大勇停下脚步,声音低低的说:“可是村里现在有一个说法,就是你爹妈昨天晚上都不在村里,到现在两人也不见回来……”   我一下子就急了:“我爹妈昨天晚上去请秦公了!秦公可以作证呀!怎么可能怀疑到我爹妈的头上?”   “村里人说,第一,你爹妈怀疑黄坤家害了你,昨天你妈还和李翠芬打过架,你妈放话说要弄死李翠芬。第二,你爹为啥不回来,不就是畏罪潜逃了吗?现在可好,连你娘也不见人。有什么事能这么着急啊?明明自己的儿子还吊着命呢。浩子,你先不要着急,也不要生气,村里人都没文化,想什么东西,也就能想到这么多。我相信你爹妈不是那样的人,我总觉得,村里有人要害你家。”   我气得脑袋里冒烟,不争气的往下掉泪,恨不得站在最高山上替我爹妈申辩,我妈只不过是和李翠芬斗气,她怎么会杀人呢?她可是连鸡都不敢杀。一生气我喉咙里的气流就不畅,憋得我满脸通红,脑袋闷响着好像要爆炸一样。   “别激动浩子,我相信你爹妈是清白的,是有人要故意害你,害你家。”   “大勇叔,害我的不是游丝?听说我爷爷打死了三个戏子,他们来报仇了。”   “浩子,我怎么觉得不只是鬼要害你们,还有人想害你们家呢?”林大勇说,“你爹妈杀李翠芬这消息,要不是有人煽风点火,怎么村里都知道了?要不是有人以谣传谣一边倒,村里不会那么多人针对你爹妈,所以我不让你去黄坤家,也有这个原因,那里人太多,黄坤还嚷着要灭了你家的独苗呢!”   我听得又生气又委屈。   生气的是村里人这么诬陷人,我爹平时没少关照他们,委屈的是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我爹妈到底去哪儿了?   到了林明家,林明和秦公居然都不在。   黑漆漆的夜晚,他们去哪儿了?   林明的妈妈在屋里弄得叮叮当当地响,大勇叔说她精神有些失常,这黑灯瞎火的,他说他去外面找找秦公和林明,叫我们不要出门,好好在家等着他回来。   大勇叔出去后不久,停电了。   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林明的妈妈在隔壁嘿嘿嘿地笑着,一会儿又在自说自话,让本来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恐怖。   本来我的胆子挺大的,因为这几天的经历,我非常害怕黑夜。   我摸索着爬上床,用被子蒙了头脸。可是越是把自己蜷缩成一圈,身体越是瑟瑟发抖。   “咚咚……”   我隐约听见木床后的窗户发出来几声敲击声,我赶紧屏住呼吸,不敢把头探出来,悄悄的侧耳倾听。   “浩子,你在不在里面?”   这声音是那么熟悉,我翻身爬起来跳下床,推开窗户。   我爹就站在窗子外面,我一看见他那熟悉的身影,啥也说不出来,隔着一扇窗子,我的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我爹从窗格里把手伸过来,摸了摸我的脸说:“儿子,爹要办一件大事,你好好的,等爹回来。”   “你……你还是要走?”   “爹不去办的话,你就活不了。”我爹小声说,“你别告诉任何人,我回来过。”   “你真的杀人了吗?”   “我没杀人,是有人要杀我们。”我爹压低声音说,“儿子,村里有人要害我们,但是我暂时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从现在开始,村里所有人你谁也不要相信,包括向师爷。”   我一下子就蒙了。连向师爷都不信……   “因为爹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害死你。我是怕万一你信错了人。”   “向师爷,也……也不能信?”我再一次的确认一下。   “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能信。你哪儿也不能去,回家好好呆着。你暂时死不了。”   “爹……”   我还有许多话要给他说,还想问我妈去哪儿了,是不是和他一路。可是不远处晃动着一束电筒光,有人来了。   我爹一下子就没入了黑暗之中,看不见了。   我以为是林大勇回来了,可是等了一会儿,外面的门没有被打开,可能是别的过路人。   我见了我爹以后,心里就不那么慌张,确切的说是心里有了事,就来不及去害怕。   我爹到底是去办什么事?他匆忙说的几句话,也印证了林大勇说的,村里有人要害死我们。   可他又让我谁也不信,就连他那么信任的向师爷。   到底是小孩,想着想着,脑子就不够用,眼皮就开始打架,好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身子往床里挪动的时候,我的瞌睡一下子就给吓醒了!   因为那床里还有一个人。   “是谁?”我条件反射性的身子一弹。   与此同时,我的右边耳朵被紧紧攥住了!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从耳朵传遍整个脑袋,我听见我脑袋里轰隆一声响。   是那个女鬼虞姬,她找到我了。   完了完了,我不但出卖了她,我爹妈还请人来收拾她,我还去她的坟前画了十字,任何一条都能让她把我杀了。   接着我的左耳也被拧了起来,我气得双手一阵乱挥,边挥边说:“你能不能不拧我耳朵!有话好好说话!”   一股冰凉的气息迎面扑来,我睁大眼睛,女鬼的脸就贴着我的额头,可是依旧被那黑瀑布一样的长发遮挡着脸,她双手用力扯着我的耳朵来回晃着,嘴里恶狠狠地说:“你答应我的事情,你没有做到!你说,你想怎么死?” 正文 第17章 阵法围村 第17章 阵法围村   女鬼把我弄疼了,我伸出手去乱舞一通,我以为她的身体是假的,但是触手之处,能感觉到实实在在的肉体,只不过比常人要冰冷许多倍。   有过前两次和她见面的经历,这一次我不那么害怕,我还正想找她说个明白,村里出了这么多怪事,都是她搞的鬼。   她还有脸问我想怎么死!   我怎么就忘了在向师爷那里问问,有什么办法收拾这个女鬼。要是一举拿下,那就再好不过!   “你是蝶舞还是蝶衣?”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她冰凉丝滑的衣袖,她一愣,好像没料到我有这么大胆敢质问她。   “快告诉我!我知道我们村的事都是你们在捣鬼,黄黎是你们害死的,林大志叔和李翠芬婶儿都是你们害死的!你还想害死我,没门儿!村里现在多了一个高手,你们就等着吧。”   我突然想起,向师爷今天不是说在秦公手下,这几个游丝都会受到重创吗?可这个虞姬,咋还是那么凶巴巴的,按理说,她不应该被秦公拿下,或者是魂归故里?   “你知道得还挺多,你管我是蝶衣还是蝶舞。我问你,是不是你告诉了那个狗师爷见过我?”   女鬼的声音脆脆的,但是非常严厉,听起来就像我妈平时教训我爹一样。   “是我说的,男子汉敢作敢当。”我把胸膛一挺说,“女鬼,只要我没死,我就会给我们村死去的人报仇。”   “噗嗤!”   我没想到这个女鬼竟然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声音很轻柔,像银铃一样好听。   好在她的双手把我的耳朵放下了,就那么坐在我的面前,一头黑发垂下来,落到被子上,还是看不见面部,依旧那么让人惊悚。   “你笑啥?”我没好气的问。   “男子汉,你要是成了男子汉,我就马上和你成亲。”她坏笑着向我扑过来,冰冷的身体压在我的身上,我真是没用,被这个女鬼扑倒了。   过分的是,她的舌头从黑发里伸出来,像一条会爬行的毛茸茸的小虫子,突然爬上了我的嘴唇。   我浑身就跟过电了一样,麻酥酥的,动弹不得了。   “你……你别乱来啊!你乱来,我……我就叫人了。大勇叔马上就要回来,你……”我语无伦次,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反抗她。   她用舌头想要撬开我的嘴,我紧咬着牙齿,不让她得逞,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迷醉的香气,我觉得我的脑袋渐渐在迷糊,意志力渐渐的不坚强起来,咬紧的牙关也不争气的变松了……   我的身体颤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兴奋感……   “那你说,你还是不是男子汉?”   关键时刻,她坏坏的笑着,在我耳边轻声问我。   我知道一旦和她越过最后那道防线,我就会必死无疑,刚才我也是一阵意乱情迷啊,那些我曾经在山野间看见的野合场面,差一点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我以后才是男子汉。”我赶紧壮怂,不能逞一时之能被女鬼干了,丢了命不但不值得,还不知道我们村是谁在害我。   她从我的身上滑落,然后和我平躺在一起。   被她拥抱的感觉真是又奇妙又恐怖,被她吻后我浑身虚脱无力,突然,她的一只手伸过来,牵住了我的手,我一愣,她的手很柔软,除了冰冷有点让我不适应。   “我要走了……”   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在我耳边凉丝丝的,我很惊讶,她要走,是要离开林家村?   我心里突然升起了异样的情愫,这种感觉很纠结,就像小孩子喜欢火炮一样。   明明知道危险,却忍不住去喜欢。   要是在以前听到她说她要走的话,我会非常高兴,因为我终于摆脱了女鬼的纠缠。   可是,我突然有些舍不得她了。   可能是我的手出卖了我,我突然间把她的手握紧了,出卖了我舍不得她的心意。   她像一条藤萝缠绕大树一样缠绕上我的身体,一只冰凉的玉手搭在我的脖子上,呜咽着说:“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不得不走。”   “那……那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们都成了亲,你是我男人,以后当然还能见到。怎么?你想始乱终弃?你想捡了便宜就不负责了?”   她腾地一下翻身而起,话语里满是怒气。   这个女鬼真不好惹,时而温柔时而火爆,关键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暗暗叫苦,这要是以后讨一个这样古怪的媳妇,我整天就只能哄她开心了。   这不是她要走了吗?我也不好惹她,好男不跟女斗,我看着她满脸的头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说:“既然你说我们成亲了,我都不知道你长啥样子,这对我不公平。万一以后我遇到你的真面目,我认不出你,你还不杀了我?”   “我长啥样,你不记得那是你的不对。”她一下子就识破了我的小心思,不留情面地说,“要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就好好的守护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再大嘴巴告诉别人,今晚的事情……”   我红了脸说:“你让我说,我也不好意思说……”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蝶衣还是蝶舞,好告诉那个臭师爷?”   我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了。”   我心想这个女鬼真厉害,心眼儿细得跟针一样,啥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以后见着她,我还是不要贪恋那种感觉,惹不起就躲起来。   “那好,我走了……你还有什么要给我说的吗?”语音柔软,又深情款款了,像临别的妻子在问自己的小丈夫。   “村里的人,真的是你们害死的吗?”我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她又叹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很多事情我不能说,我没杀人。你们村的事情很复杂,我知道得不多,我也不能告诉你,我不能背叛游家班。你现在还没长大,等你大了,你自然就会懂了……”   我打断她的话说道:“我不能等,我要把事情弄清楚。我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的手还是牵在一起的,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好像都心有灵犀一样。   “那我告诉你,林家村里有一个阵法,这个阵法已经快要成型了!你们村深陷这个阵法里,就是这个阵法害死了你们村的人,不是我们游家班……”   “是什么阵法?布置这个阵法的人是谁?”   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我不能说。我说了,我就会死,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为啥她死了我也活不了?   “你是不是被别人利用了?”   我的话刚刚说完,就感觉手一松,她不见了。   我怅然若失。   今晚这一见,我觉得挺值得了,好歹从她口里知道了些东西,我们村陷入一个阵法里,这个阵法是啥,她一定是知道的,只不过她不敢说而已。这些重要的消息,我一定要告诉我爹。   我能感觉到这个女鬼的无奈,可是就连那么厉害的秦公都拿她没办法,她又在怕谁?   “……不要……不要啊!”   突然间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我听得越来越不对劲。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口上叫着不要不要的,可那语气分明就很销魂,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我忍不住的悄悄下床,把头从窗户上探出去…… 正文 第18章 阴阳相冲 第18章 阴阳相冲   “哥……哥!”   我把头探出去,这声音就变得更大,借着惨淡的夜色,我看见墙根下居然有两个重叠起来的人。   两人都没来得及脱衣服直接就……了,我在乡野间,见过许多这种场面,按理说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我和女鬼虞姬也有过两次擦边球一样的亲热,突然间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看见这样的场面,不自觉的脸红心跳,浑身燥热不安。   更何况这战场就在窗户下,想不看都不行。   这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伴随着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低喘声,三种声音在一起,就像是河里突然拍起来的巨浪一样,把这个本来充满悲伤和担忧的夜晚,硬生生调剂出一种化不开的暧昧气息。   “好哥哥,我爱死你了……!”   随着女人的一声长叹,男人突然像疯牛一样发出一声沉闷的大喊,各种声音戛然而止,那个男人从身下女人的身上翻滚下去,仰面躺在地上。   我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这个男人不是黄海吗?   他家正在办丧事,他还有闲情跑到这里做这种事?   女人悉悉索索的在提裤子,慢吞吞的站起来,被黄海一把扯下按倒,两人发出一阵咂咂的亲嘴声,我听到那女人说:“海哥,我要快些回去,万一林大勇回去了看见我不在家,又得打我了。”   我的天,这居然是林大勇的婆娘王金环。这两人真是贼心太大,敢跑到林大志家外面来偷腥。   这个女人是从外村嫁过来的,长得也不是很出众,可就是一双眼睛能勾魂,村里男人说,被那眼睛看上一眼,心里就痒酥酥的,非要弄得手才能消停。   黄海说:“他要是再打你,我就把他杀了,再把我家里的婆娘赶出去,你就跟我过日子。”   “真的吗海哥?”王金环激动地说,“你不要哄我,让我空指望着。”   “不哄你。我可每晚都惦记你……”   “嘻嘻……海哥你真坏!”   两人正准备再战一回,不远处响起了一阵经久不息的鞭炮声,黄海嘟嘟囔囔的站起来说,狗日的向疯癫,非要深更半夜的下葬,不晓得在搞啥鬼,他要回去捧灵牌送他娘去墓地了。   “海哥,你要记得你说的话,我等着你。”王金环在黄海离开的时候,几步追上去,从身后抱住黄海。   “记得,记得!”黄海边说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忍不住对着王金环的身影啐了一口,这个女人的心肠也太毒辣了,让野男人杀自己的男人,赶走别人的婆娘,这还算不算人?   “是谁在那里?”王金环的声音惊惶不安,我赶紧缩回来,悄悄的潜回床上去。   不到两分钟,外面的门开了。一阵脚步声走到了我的床前。   坏了!这个死女人找到了我,她不会把我杀了灭口吧?   “浩子,快起来。”   是林大勇的声音,他打开电灯,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假装睡眼惺忪,愣着神问他天都没亮,要去哪儿?   “我没找到秦公和林明,又不放心你,怕你出事,就回来把你也带上去找找,来,叔背着你。”   林大勇的背很宽阔很温暖,我趴在他背上,差不多都有他高了。   “大勇叔,我是小大人了,不能让你背着,我自己走。”   “那我扶着你。”   我心里酸酸的,这么好的男人,王金环怎么还出去偷人?刚才好险,大勇叔要是早一步回来,就能把这对狗男女给碰上,要是碰上闹翻脸的话,那两人说不定还真能杀了他。   “大勇叔……”我欲言又止,但最终没讲出来,林大志刚死了,明子还没好起来,把这件事告诉他的话,大勇叔一定承受不了。   他说他去了小学校和后山以及公子坟,都没有找到秦公和林明,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去了哪儿。   我安慰他说,秦公一定是带明子去了能施展法术的地方,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回来了。   村里的狗被黄坤家出丧队伍燃放的鞭炮声惊醒,整个村子的狗都在狂吠,有的狗还拖长了声音在哭。   “草狗哭死四邻,公狗哭死自家人。”林大勇低哑着嗓子说,“我哥死的那几天,他们家的狗就哭了好几个晚上。现在村里不安宁,我总觉得还会死人。我家的公狗也在哭,我这几天眼皮上下跳,该不会是我家也要出事。”   我差点就把刚才王金环和黄海合计的话告诉了林大勇,就在这时,送丧的队伍往我们这边来了。   林大勇拉着我避让到小路上,他说送丧的队伍煞气重,我现在身子本来就不好,不能再出事。   “李翠芬要去火化?”林大勇说,“送丧的怎么不去后山坟地,还要出村?”   一行二十多人的队伍从我们身边经过,黄海走在前面抱着李翠芬的灵牌,向师爷走在黄海的身后,双手对着天空撒钱,口中念念有词,他并没有发现我和林大勇。   这条路确实是通往村外,再走几百米就出了村。   “不是去火化,叔你看他们拿着锄头铁锹,李翠芬还装着棺材呢!”   我记得我们村曾经有一个麻风病死去的人,被上头要求送去火化,根本不用装棺材,直接用担架就抬走了。   果不其然,送丧的队伍走到村口的时候停了。   他们在那里燃放了许久的鞭炮,将李翠芬的棺材抬到了村口的土包上。   “他们咋会让李翠芬葬在那里!”林大勇不解的说,“不行!那地方葬下去,就和我哥阴阳相冲了!”   “啥叫阴阳相冲,叔?”   “浩子你看我们村的地形,像不像一把藤椅?”他指着被群山环抱的村子,“我们就住在椅面上,我哥葬的地方,是椅子的左端扶手,李翠芬要葬的地方,是椅子的右端扶手。这两个地方悬崖峭壁的,前无去路,后无所依,本来就不适合做墓地,影响后人发展,现在一男一女对着葬,李翠芬家比我哥家有钱有势,他们定会使小动作,让李翠芬压着我哥,那样的话,明子就更不会好了。”   “叔,你懂的真多,我听不大懂。不过要是影响了明子,那就真的不好。”   “走,我们去看看。”   我走在林大勇的身边,突然想起女鬼虞姬告诉我,我们的村子被阵法包围了,这个环形像椅子的地形,难道就是阵法…… 正文 第19章 飞来棺材 第19章 飞来棺材   我和林大勇赶到那里,村民们正在挖墓坑,向师爷看见我,无比惊讶地问我到这里来干啥?咋不好好的跟林大勇待在家里,他忙完这里的丧事就回去帮我。   林大勇说是他带我来的,并质问为什么要把李翠芬葬在这个地方?   向师爷有些不满的说:“去世的人该葬在哪个地方,这个村里向来都是听我的,大勇,你说这里不能下葬,你给我说一个子丑寅卯出来,说服了我,这以后村里的红白喜事,都让你来主持。”   “师爷,我不是来抢你饭碗的,我也没有那本事吃这口饭。我不懂风水墓地,但凡是个正常人就能看出来,这个地方不能葬人。”   向师爷手中的三炷香一抖,香灰掉落到他的手背上,我觉得向师爷有些紧张,他一定是背后收了黄坤家的好处,黄坤刚请他的时候就一次给两扎钱,说不定背后又给了不少,在钱面前,谁不动心?   况且向师爷无儿无女的,给自己留着养老钱,那也是应该的嘛。   我爹妈不在家,我发现我在失去依靠感到孤独无助的同时,脑袋也清醒了不少。用我爹以前的话说,我要是把我的小聪明用在念书上面,指不定会有出息。   向师爷说:“大勇,我让你说哪儿不对劲,你说,说错了也没啥。”   “这座坟跟我哥那边刚好相对,你说……这样好不好!”林大勇涨红了脸,我发现他没有跟我说话那么利索,可能是担心在向师爷面前说错。   “坟头都是朝着外面的,又没有相对,大勇,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你这些担忧都是多余的。你大哥和李翠芬都是在外意外死亡,虽然不能入祖坟地,那我也要替他们的后人考虑,他们下葬的地方,虽然看起来贫瘠,却都有一脉好风水,养后人呢!”   林大勇说:“我说不过你,但是我觉得这有蹊跷……”   黄海突然站起来,对着林大勇凶巴巴的吼道:“这山林是我家的!又不是你家的!我们想葬哪儿就葬哪儿,坟头想朝向哪一边就朝向哪一边!你是啥东西,你吃家饭管野闲,咋管上我家的事了?”   黄海一点都不像是个家里有两重丧事的人,那眼光能把林大勇杀了。   我以为大勇叔会跟黄海干上,没想到他退后了两步,口里喃喃地说着:“是……是你家的地,我不和你争。浩子,走,我们回去。”   我心里怪不好受的,黄海明里暗里的占尽了林大勇的便宜,睡了人家的老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吼大叫想揍他一顿,林大勇都忍气吞声的受了。   走在路上我问他:“大勇叔,你比黄海要强壮,你干嘛不跟他雄起?”   “他是戴孝的人,死者为大,他也跟着沾光,不和他动手,那是我对他的尊敬。等他守孝过了,我再找他。”   可我分明觉得他是怕黄海。   这一次我们还是回了林明的家,不大一会儿,黄坤家送丧的队伍也回来了,三三两两的人经过屋子外面,又惊起了一阵阵的狗叫。   一直等到天亮,向师爷没有来找我,秦公和林明也没有回来。   我准备回去看看我爹妈回来没有,林大勇说和我一起出去,去村子各处找找林明。   我们推开门,两个人顿时就傻眼了!   院子正中央,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口棺材!   棺材的头朝着堂屋这个方向。   林大勇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快步走过去,我也紧跟上去,他还不忘用一只手把我挡着。   这是一口黑色的大棺材,棺材上还带着新鲜的黄泥巴。我在林大勇的身后小心翼翼的问,这棺材是从哪儿来的?   “让我看看。”   他谨慎的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挠了挠头,走到棺材的脑袋前,凑近看了许久,转过身半蹲着正色对我说:“浩子,昨晚我们是不是一夜没睡觉?”   “是。”   “我是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们从村口李翠芬的坟地回来,我就一直没有出去过?”   “你出去了一下。”   “我出去也是去了柴房拿柴火给你烧水喝对不对?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   “嗯。”   我不知道林大勇问这些干啥。   “天亮之前我们两个都在屋里没有离开,是不是?”   “是是是。”   “那好,一会儿你也这么说,你要给我证明清白。”   他一把拉起我就走,经过了几个田埂旱地,我终于明白了,他这是要去黄坤家。   黄坤家就黄坤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撤灵堂用的松柏树枝条。   “坤叔,婶儿的棺材不知道咋地就跑到我哥家院子里了。”林大勇走过去就说,“你快和我去看看。”   “啥?”黄坤惊得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就跑,林大勇跟着就上去了,把我都忘记带上。   当我再一次回到林明家院子的时候,那里已经挤满了人,老远就听到了黄海的咆哮:“你个狗日的,你昨晚硬是不让我娘葬在那里,这棺材就是你刨出来的!我打死你!”   我听到了铁锹落地的声音,赶紧从人群里挤进去,林大勇和黄海分别在棺材的两头,黄海手上拿着一个大铁锹对着林大勇挥舞。   “我可以作证,昨晚我和大勇叔一直在一起!他没有出去。”我本来就胆子大,见不得林大勇三番五次的被黄海欺负,站在林大勇面前大声的说话。   黄海走过来一铁锹把我铲倒在地:“你个小麻花娃儿,自己都要死了,你还做个锤子的证!”   我爬起来,迎着黄海凶恶的目光说:“那我不作证,你说棺材是大勇叔弄出来的,他一个人弄得起这么重的棺材?”   黄海顿时就哑口无言。   “再说,他要是把棺材弄出来,那也不会搬到这个地方来,应该是藏到别的地方去,还有,他也不会去你家通知你们……”   黄海打断我:“那叫贼喊捉贼!林大勇,不管你是用啥方法把我娘的棺材挖出来抬到这里,现在我就给你一条路:利索的把我娘埋了,不然的话,我掐死你这个狗娘养的,跟掐死一条虫一样容易!”   谁都看得出来,黄海过分了。   但是谁也不站出来替林大勇说话,这村里没有谁敢惹黄海。   林大勇慢吞吞的说:“我没刨你娘的棺材,我就不会给你埋进去。”   “砰!”一声闷响,黄海手中的铁锹飞到了林大勇的背上。   “你他娘的骂谁呢?我娘刚死,你就嘴里不干净!”黄海大骂着,撸起袖子,居然一步从他娘的棺材上跨过去,直接把林大勇给扑倒了。   两个男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没人敢上去劝架,眼看着林大勇被就黄海骑在了胯下,黄海挥着大拳头就往林大勇的脸上招呼,随着他拳头的落下,林大勇的鼻子里冒出鲜血,把脸都染红了。   我一怒之下,捡起地上的铁锹,照着黄海的后脑勺就拍了上去…… 正文 第20章 神秘男友 第20章 神秘男友   这一铁锹下去,我是卯足了劲,黄海太欺负人了,我想着一铁锹下去把他拍晕死过去,替大勇叔出口气,反正我是小孩,就算拍死了我也不偿命。   “浩子不要啊!”   我听见大勇叔制止我的声音,我已经收不回来了,紧咬着牙闭着眼睛把铁锹呼了下去。   可是半路还是出了意外,我的手臂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给抓住了。那只大手像一把铁钳一样,抓住我的手腕,我就动弹不得,铁锹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约莫有二十五六岁,长得斯斯文文的像一个白面书生,留着偏分头,穿着一身讲究的休闲装,那裤子的边缝儿都整整齐齐的,一看就不是一个庄稼人。   “小孩,你劲儿可真大。”他笑着说,另一只手按住了黄海的拳头,旁边有人过来将两个打架的人分开,林大勇满脸鲜血,过来拉住我,担心黄海会来收拾我。   这个陌生的男人我们全村人都不认识,黄海站起来之后,把满腔的怒气准备都撒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你是谁?是不是不知道老子的大名,你敢来管我的闲事?”   “我是黄黎的男朋友,我叫易帆。”男人嘴巴轻轻往上一扬,我突然觉得他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特别是这眉眼的样子。   “呸!放你娘的狗臭大屁!我妹妹哪儿来的男朋友?你是不是想打啥坏主意,小子,老子告诉你,赶紧给老子滚,不然让你死在林家村,是我妹妹的男朋友对不对?那我就让你跟我妹埋在一起!”   黄海脸上泛起猪肝色,捡起地上的铁锹拿在手上,随时准备应战一样。   这时候黄坤来了,后面跟着向师爷,向师爷一来就奔向棺材。   “师爷你看,这就是翠芬的老木,昨晚明明是你亲自指挥埋下去的,今天早上就出现在了林大志的院子里!”黄坤着急地说,“这口棺材少说也有三百斤,是谁这么悄咪咪的弄到这里来的?”   “就是他狗日的!全村只有他不让我娘埋在那里!”黄海指着林大勇,又准备扑上来。   “这事不能诬陷人,黄海,你过来看。”向师爷指着棺材说,“棺材下葬的时候,我在棺材外面画了一些线,要是有人抬起棺材的话,这些线就会有损伤,你们看,这几条线好端端的,说明棺材没有人碰过。”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棺材没有人碰过,那是怎么从地里跑出来到了林大志的院子里?   “是谁先发现的这口棺材?”向师爷问。   “我。”我和林大勇不约而同的说。   “昨晚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没有?”向师爷又问。   “我们一直没睡,连狗叫声都没有。”林大勇说。   “大勇,你去柳木匠那里去借一个墨斗来,柳木匠是你姑父,你去最合适。”向师爷吩咐道,“谁家有黑狗,放一碗血来,都有危急情况的时候,希望大家都相互帮衬着点。”   林大勇和家里有黑狗的人都离开了,向师爷让大家离棺材远一点,他一个人绕着棺材仔仔细细的在查看什么。   “是黄大叔吧!”易帆走过去,神情落寞的对黄坤自我介绍,“我是黄黎的男朋友易帆。黄黎出事的时候,我到外地出差去了,我……感到非常悲痛,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黄坤也是非常惊讶,不过他没有黄海那么粗暴,和易帆客套几句,他说黄黎生前没有男朋友,要是是朋友的话,好意心领了,现在家里又出了事,不方便招待,让易帆离开村子。   言下之意,我女儿没有男朋友,你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黄大叔,我给你看一些东西。”易帆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了一大叠照片来,翻开看,都是他和黄黎的合影,从照片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黄黎要么靠着易帆的肩膀,要么被易帆背在背上,看起来非常亲密。   黄坤和黄海都傻眼了。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声音不大不小,好像是故意要让易帆听见。   “不是说黄黎没有男朋友吗?这下好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怪不得道士说黄黎不愿意一个人走,有所牵挂,原来真的是有放不下的人。”   “可是黄黎已经配了冥婚。”   “嘘!别让人家听见……”   可这些话就是故意要让易帆听见的,黄坤和黄海脸上挂不住,几次用眼神横扫大家,大家都假装没看见似的。   易帆的脸上还是刚才那样,很落寞,他慢慢的将那些照片放回皮包里,那皮包里还有一叠叠的冥币,更惹眼的是一条粉色的丝巾,他把丝巾拿出来,低声问黄坤:“黄大叔,我想去看看黄黎,这条丝巾是她指定要的东西,我给她送过去,行吗?”   黄坤喉头打哽,眼眶红红的说:“易帆,黎黎最喜欢粉色,你……你给她拿去吧,我这里走不开,她就在后山,那座新坟就是她的……”   虽然黄坤很激动,提起女儿就掉了眼泪,可是黄海不为所动,一双眼睛警戒地看着易帆。   “小孩,你知不知道黄黎的坟墓在哪儿?”易帆问我。   我点点头。   “可以带我去吗?”   我是巴不得带他去。   因为我心里有很多疑惑,这个易帆突然间出现,早不来晚不来的,我在想会不会是我爹从外面请来的人?   更别说我觉得这个易帆咋就那么熟悉呢?   可是我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起我在哪儿见过他。   这眉眼和嘴巴挑起来微笑的样字,让我觉得异常熟悉的同时,心里还有一种别样的情感,让我说,我也说不出到底是个啥感觉。   “我带你去。”我走在前面,易帆和黄坤道了别,我们在村民异样的目光里,走向后山的路。   “你叫啥名字?”   “林浩。”   “我发现你的眼睛很特别,眼光很毒辣。你是不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说:“我觉得你不是黄黎的男朋友。”   “为什么?”他紧追两步,走到我的前面,半蹲着盯着我的眼睛问,“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她要是你女朋友,她死了,你连哭都不哭,我家死了猫狗,我们一家人都能伤心一个星期。”   他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林浩,你不懂,有些忧伤根本就不是表现在外面的,我的悲伤,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哼了一声表示不相信:“我说的是你的眼睛里没有悲伤,老师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那你说我是谁?”   “你是不是我爹请来的人?”   我眼巴巴的看着易帆,等待着他的回答。 正文 第21章 猛鬼蜕皮 第21章 猛鬼蜕皮   “你爹叫啥名字?说出来看看我认识不。”   易帆的话让我升起来的希望顿时就跌落下去,好像是阴雨天好不容易盼出来的太阳,才出来晃荡一下,就被乌云吞噬了一样。   “你咋不高兴了?”易帆用手抬了一下我的下巴问,随即他就发现了我脖子上的红印,他叫我不要动,解开我的衣领,将我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鬼蜕皮?”易帆惊讶地说道,“你这是啥时候有的?让我看看。”   他不由分说就把我的上衣脱了。   我一直没有仔细看我的身体,当我看见自己光着的上身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我惊慌极了,我的身体在这一天之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我身上的皮肤就像是剥了皮的桃子一样,深红,湿漉漉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挤出血水来。   “疼吗?”易帆用手指按压了一下我的手臂,那个地方马上就凹下去一块,再也没有爬起来。   “不疼。”   “有没有疼过?”   “一开始几天疼,现在不疼了。”   易帆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你这个孩子太皮实了,这都没有把你疼死,你忍受力不错!我知道的一个大人,精壮好汉,一天就给疼死了。你这几天了?”   “黄黎下葬那一天开始的。”   “那是哪天?”   我一下子就笑了:“你还说自己是黄黎的男朋友呢,你连她啥时候下葬你都不知道,露馅儿了吧?”   他扬起手就要拍我的脑门,手到半空又停下,苦笑着说:“你这个娃儿咋还有心思管我是不是黄黎的男朋友,你自己的命还要不要了?”   我刚才也看见了我的身体,我心虚得慌,我这个样子,我连我自己都吓到了,更别说之前胡郎中说我没有心跳,我到底是死是活,我也不敢去多想。   可是村里唯一会法术的向师爷现在忙于黄坤家那口诡异的棺材,请来的秦公也不知去向,我爹妈不在,我就算是奄奄一息,那我也没有自救的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未成年的我,无奈之中对生死看得很开,我觉得我从红皮子附身的时候开始,童年就结束了。苦难强加在我身上,让我猛然间就失去了童贞,直面死亡。   “反正你不是黄黎的男朋友。我知道你来我们村,一定有别的事情,但是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说,“易叔叔,你刚才说,鬼蜕皮……”   “鬼蜕皮,也是鬼附身的一种,但是比任何的鬼附身都要厉害。”易帆帮我把衣服穿起来,拉我走进灌木丛里不让我晒太阳,耐心的给我解释说,“我们常见的鬼附身,那是鬼魂通过进入人体,控制人的灵魂,这种鬼附身好驱赶。但是鬼蜕皮就不同了,你身上这个红皮子,就是鬼身上蜕下来的,给你套在身上了,它就像一件衣服一样,慢慢的将你全身包围,一丝一毫的吞噬着你……”   我被易帆形象的描述吓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要是你中途疼死了,那这个鬼就找到了替身,他就可以投胎去了。”   “要是我没疼死,像现在这样呢?”我赶紧问。   “你现在这种情况,其实比疼死了更造孽。”易帆说,“红皮子将你全身都吞噬,你身上这件血红的衣服,慢慢的入侵你的肌肤,内脏……到最后,你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被红皮子吃了,那你就变成了那个鬼。”   “也就是那个鬼,按照我的样子活着?”   “聪明!可样子是你的样子,灵魂却不是你的了。”易帆说,“到那个时候,外表是林浩,内心就不是林浩,而是那个鬼。”   我明白了!   那个女鬼叫我霸王,我就是被游小楼的鬼蜕皮缠上了!   虞姬要和我成亲,其实根本就不是和“林浩”冥婚,而是和将要变成游小楼的我结婚。   我将要变成的样子,就是游小楼——那个唱《霸王别姬》里霸王的人,游家班班主游西楼的儿子。   “林浩,愣着干啥?带我去黄黎的坟墓。”易帆用右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以为我入定了。   “易叔叔,你到底是谁?”我又一次不甘心的问道。   他年纪轻轻的,懂得许多鬼神之说,这个“鬼蜕皮”的说法,比向师爷所谓的游丝作怪,鬼配冥婚的说法更贴切,更容易解释这件事情。   “我再说一次,我是黄黎的男朋友,我叫易帆!”他正正经经的说,“小屁孩,那些照片你也看了,难道还不算是证据?”   我挠挠头,觉得自己说不过他,但是我不相信他是黄黎的男朋友,可是那些照片却是有力的证据。   “你是怎么被鬼蜕皮的,给我说来听听。”易帆说,“我知道你怀疑我,是因为我懂得很多这方面的知识,那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一个朋友是专门干这一行的,久而久之,我就懂了一些皮毛。”   “你能不能让你的朋友救我?”我眼巴巴的问。   “你先帮我带路,我再帮你弄鬼蜕皮。”   我把易帆带到黄黎的坟前,黄黎的坟墓乱糟糟的,一看就是有人动过。   我想可能是我妈来捣乱弄的。   易帆在坟前燃起纸钱,火光熊熊,他把那一条粉色的丝巾,轻轻的放进了火堆里。   “黄黎,我来看你了。”他低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口中喃喃的反复说着对不起,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我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眶绯红,一滴眼泪落到了唇边。   原来他真的是悲伤的。   那么我的判断是错误的?他真是黄黎的男朋友?   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到底是哪儿,我一时又想不起来。   火光还在燃烧,易帆站起来,绕着坟墓走了两圈。   “林浩,你们这山里有狼吗?”他突然问我。   “山林里藏不住狼,野兽都被柳木匠赶尽杀绝了。”   我说这话是真的,柳木匠是鲁班后人,传说中他熟读《鲁班书》,将里面的法术运用得炉火纯青,山野间的野兽,早就被他用法术虐杀干净了。   “可是这坟墓上,咋这么多的野兽脚印?”易帆皱着眉头说,“你看,这些脚印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   我凑近看了看,笑了说:“你们城里人难道不养狗吗?这明明是狗脚印!”   “是狗脚印?”易帆说,“坏了!这座坟有问题!” 正文 第22章 白狗哭坟 第22章 白狗哭坟   “易叔叔,这座坟哪儿不对?”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说这座坟问题,第一个说的人是我爹。他觉得不对头,却说不出哪儿不对。   “你刚才说了,这是狗脚印,你看!还是新鲜的狗脚印。应该是昨天晚上弄的。”   我不以为然地说:“这段时间菜花黄,动物发情了,说不定在这上头打滚呢!”   “林浩,你听过狗刨坟,活死人没有?”易帆说,“你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你一定知道。”   这下我就惭愧了,我虽然在农村长大,可对这六个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我知道,在坟地一般都碰不到猫狗的,猫狗都是通灵性的动物,坟地阴气太重,它们是家养的东西,不会来这些地方。   易帆说:“狗特别通灵,它也知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它要是刨坟,说明里面有古怪。”   “会是啥?活死人?不会是黄黎……没死,变成了罗刹鬼了吧?”   “黄黎死得很惨,身首异处,而且她是被火化后带回来的。笨小孩,黄黎现在只是一捧灰,怎么会没死变成罗刹?你是不是鬼故事听太多了。”   黄黎是被火化带回来的?   这可是个大事情!我相信我们村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事,黄黎从外面被拉回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大棺材,黄家人不说,谁知道里面装的是尸体还是骨灰?   “易叔叔,我听我奶奶说,人死之后要是被火化的话,那就没有灵魂了,所以我们村的老人们都会在生病的时候交代后人,不准火化,怕断了来世。既然这样,那黄家为啥还去请那么多道士帮黄黎引魂?”   易帆赞许地点点头说:“你这个孩子,身体都成这样了,思维还挺敏捷的。黄家那样做,自然有他们的理由,现在还不到我们讨论这一点的时候。我们先说眼前的事情,那易叔叔就再考考你,你觉得这坟墓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这座坟比普通的坟墓要小……”我有些心虚,这句话可是我爹说的,不是我发现的。   “继续!”他鼓励我。   “坟包很平,土……土很少。”   “观察得不错!”易帆说,“你们这个地方死者下葬的时候,墓坑挖得不深,棺材放下去要露半截出来,然后周围用土填满,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坟堆……”   我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这个坟为什么显得那么小,是因为墓坑挖的很深,几乎把棺材全都放下去,所以我们看见的坟头是平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坟头越来越平,慢慢地上面长满野草,慢慢地就会被人遗忘。”易帆说,“我这样解释,你觉得对不对?”   在我们这里,像黄黎这样没有后代的人死去,家人祭奠到“毕七”,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后,不再有任何的祭奠仪式,因为按照我们当地的说法,这种年纪轻轻没有后代,却死在父母之前的人,那是前世的债主,这辈子故意来气人的,自己一撒手一走了之,把无端的痛苦留给父母。所以父母给她做到毕七,那也是仁至义尽了。   毕七以后,黄黎的坟墓就不会有人来祭奠,更别说她妈妈李翠芬也死了,那就更不会有人来这里。她的坟墓就会被冷落,被忘记。   那又何必人为的让它消失呢?它就算在这里,要不了三个月,也是一座被大家遗忘的孤坟。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易帆,易帆的大眼睛一亮,说道:“你这个孩子,想法越来越上路了!我想他们这样做,可能是想掩盖别的什么东西。狗刨坟,如果里面只是骨灰,是不会触动狗的嗅觉,你看着这坟墓上面,到处都是狗的脚印以及被嘴巴拱开的小洞,这坟墓里,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如果黄黎已经成了骨灰,埋下去以后就不会发生腐变,不会引来野狗掏坟。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里面藏着?   “对了!易叔叔,黄黎下葬的时候,天还没亮呢!凶死的人中途不能停下棺材,到了坟地也不能开棺整理遗容,所以这坟墓里葬下的是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我把那天黄黎下葬的情况告诉了易帆,他认真的听着,宽宽的额头渐渐的紧锁了起来。   “林浩,你们村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失踪?”   我一个冷噤!   我妈快有两天都没有见人影了,她说她去找我爹,我觉得她可能去了村外或者镇上,或者我外婆家,所以也没怎么担心。   可易帆这一问,让我心里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汪汪……”   一阵狗叫声传来,三条白狗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为首的是我家养的小白花狗。   “小花,你过来!”   小花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其余两条狗没敢过来,在林子里窜来窜去,不时地把鼻子放到地上嗅着。   小花跑到我身边,汪汪地叫了两声就跑到黄黎的坟墓前。   “小花……”   易帆一摆手,制止我去阻止小花。   小花的鼻子在坟头上嗅着,鼻息声越来越重,同时它的嘴里发出一声呜咽。   紧接着,它仰起头,对着天空嚎叫了几声,那声音如同野狼的叫声,听得我心惊胆颤。   “呜……呜……”   小花拖长了声音,每嚎叫一声前腿就在地上刨土,不大一会儿,地上被它刨出来一个小坑,它的一双前爪子也破了,在流血。   “易叔叔……我有两天没见到我妈了。”我的眼泪流了出来,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小花跟我爹妈最要好,平时我爹去镇上开会,它会送到村口,我妈下地干活,它会在树下打盹陪着。   它刚才的表现太让人揪心,不得不让我怀疑,这坟墓里会不会……会不会埋了我爹妈。   “林浩,慢慢说。”易帆安慰道。   我边哭边把我爸妈的情况说了。   易帆抬起大手,给我擦眼泪,他说:“狗是最忠诚的动物,护主,可能是你的小花感知到了什么东西。你爹妈不在村里,也挺让人担心的。”   他这么一说,我哭的更凶了。比我想起我自己要死了还要悲伤。   “不过,黄黎先下葬,你爹妈后失踪,况且你昨晚还见过你爹,所以林浩,你不要想多了来吓自己。你看,坟墓上的土,除了被狗刨开的地方,都是干的,没有新翻的痕迹,不动土,怎么能打开棺材?不打开棺材,也放不进去人。所以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也怪我刚才问话没有问清楚,我的意思是在黄黎死之前有没有人失踪?”易帆一边安慰我一边询问。   我摇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小花停止了嚎叫,突然间,前腿跪地…… 正文 第23章 四句遗言 第23章 四句遗言   小花跪在了黄黎的坟前,脑袋躺在前爪上,呜咽了两声,把头往右边一歪,不动了……   “小花!”我两步跨过去,小花已经气绝身亡,嘴里流着血,沒入黄土。易帆撬开小花的嘴巴,才发现小花把舌头咬断了。   “它到底是以死相陪,还是被吓死了,完全就取决于这坟墓里的东西。傻小孩,别难过了,小花是条好狗,它让我们更加确定这座坟墓有问题。”   我默默地把小花抱起来,我也想不明白,这坟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小花下跪,咬舌自尽。   但是我可以肯定,这座坟墓一定与我家有关系,不然村里那么多狗不来,为啥小花来了?   我流着泪把小花草草的掩埋了。   “这座坟墓里到底是什么?”易帆又绕着坟墓走了一圈,“我很想知道,可是又不能打开看看,怎么办呢?怎么办……林浩,你咋了!喂!你不能晕过去……”   易帆的声音越来越小,影子越来越模糊,我本能的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可是眼前一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易帆背着我在往山下跑,他一边跑一边问我住在哪里,我很想告诉他,也很想给他指方向,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出奇的冷,冷到骨子里,我的牙齿因为打寒颤,敲得蹦蹦蹦地响。   我被他放到床上,盖了几床棉被,嘴巴被撬开灌开水,那开水一定是刚刚烧开的,烫的要死,可是我不能说不能动,心里又气又急,这个易帆,是在烫猪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的睁开眼睛,床边坐了一个人,是奶奶。她一只手紧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在抹眼泪。   原来我是在自己的家里,我躺在奶奶的床上。   “奶奶……”我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我孙儿醒了。”奶奶高兴极了,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脸,“可把奶奶吓死了,醒了就好,老头儿,孙儿醒了,你快来看!”   我知道奶奶又在和爷爷说话。   可是,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里屋传来。   眨眼的功夫,门口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正统的灰白中山装,头发往后梳着,脸色不太好看,有些苍白。   他简直就和我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又惊又怕,这个在奶奶眼里一直没有死的男人,原来真的还在我们家里?我侧头看了一眼条桌上,一碗米饭还在,筷子插在中间。   米饭还冒着热气,爷爷走过去,把头伸在热气上面,用鼻子大口的吸着热气,那样子简直是太陶醉了,不过一点都不好看,怪不得奶奶说过,爷爷不喜欢人家看他吃饭,我赶紧把头别向一边。   “孙儿别怕,这是你爷爷。爷爷经常看你,是看着你长大的。”奶奶轻声说,“可你从来没有看过爷爷,这是第一次见他……老头儿,你把烟掐了,不要呛着孩子。”   我爷爷听话地把旱烟掐灭,站在离我的床两三米的地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感觉爷爷的眼光真寒,像夜里的猫眼睛一样,看得我怕怕的。   “奶奶,我能看见爷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弱弱的问着,奶奶的卧室封的很严实,窗帘全部都拉上,屋里光线很暗,但是隐约还是能看见外面的太阳,现在是大白天,我却能看见死去多年的爷爷了,我自觉我阳气已尽,老人们说,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见逝去的亲人。也只有快要死的人,死去的亲人会来接他们去阴间团聚。   奶奶粗糙的手捂住我的嘴巴,轻声说:“孙儿莫乱说,你是我们家的独苗苗,爷爷奶奶拼尽全力都会把你救活的。别人想害你,还有我和你爷爷呢!我们会保护你。”   “是谁想害我们,奶奶?”   “奶奶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孙儿是个男子汉,一旦知道了之后就会去报仇,那样的话,以后你的人生就毁了。”奶奶语重心长地说,“爷爷奶奶会处理这件事,你好好长大,啊?”   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奶奶的耳朵啥时候能听见的?我现在说话这么小声,有气无力的,但是我说什么奶奶都能回答上。   “孙儿,你还记得林大志是咋死的不?”奶奶问我。   “偷生换死。奶奶……”我一下子好像明白了,挣扎着起来,却被奶奶按住。   “爷爷奶奶会拼死保护你的,这是我们上一代的恩怨,不能算在你们小字辈的头上。老头儿,我们犯下的错误,就让我们自己来偿还。”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爷爷终于开口了,他一开口,连声音都和我爹是一模一样。   “秀芝,这事是我引起的。”   奶奶一笑:“老头儿,我早就想下去陪你了。”   爷爷叹了一声,不再说什么,慢慢走到奶奶的身边,奶奶微笑着偏过头去,靠在爷爷的怀里。   两人一个还是中年的模样,一个已经白发苍苍,我看着这画面,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谁说农村人不懂爱情,我爷爷奶奶之间的爱,能跨越阴阳。   “孙儿,你听好了。我有四件事要交代你……”奶奶一本正经地说,“你要全部记住,并按照我的要求做,不然的话,奶奶就算下去了,也不会安心的。”   奶奶这是要交代遗言。   我大惊失色,奶奶也要偷生换死,换我平安无事。我心潮起伏,可身体动弹不得,只能挺尸一样,听奶奶说话。   “第一,我死之后,不葬在祖坟地,要葬在村里的泉眼里。”   “第二,我的嘴里放七颗明火石,记住,一定要烧得通红的火石子儿!”   “奶奶……”我觉得奶奶一定是迷糊了,哪有往死人嘴里放炭火条的?那不是大逆不道要遭五雷轰顶吗?   “第三,你要远离家乡,改姓换名。”   我的眼泪不停往下掉,枕头都湿了一大块。如果说第二条是奶奶迷糊了,那这第三条她却是为我着想,让我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从此要害我的人就找不到我了。   “孙儿,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听好……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阻断了奶奶的话。 正文 第24章 南柯一梦 第24章 南柯一梦   奶奶猛烈的咳嗽,好像要把肺都要咳出来,我紧张不安,奶奶身体一向不好,可从来没有这样咳嗽,她的身子前后飘摇,好像是寒风中颤抖的树叶一样。   爷爷伸出手来给奶奶拍背,他的手从奶奶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准确的说是奶奶的身体穿过了爷爷的手。   也就是说,爷爷和奶奶是不能真正的拥抱,爷爷只不过是个影子罢了。   等到奶奶咳够了,她才喘着粗气把刚才的话接上。   “孙儿,这第四是最重要的。你成亲的那一天晚上,你把我从坟里掏出来,我要参加你的婚礼……”   我骇然!   掘祖宗的坟,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我成亲至少也要等到十年之后,到那个时候奶奶早就化为尘土,就算把她挖出来,她也没法参加我的婚礼。   奶奶说的四点,仔细一想,没有一点是正经的。   我虽然不懂风水,却知道村里的坟墓都没有葬在水边,奶奶却要葬在泉眼里!   更别说往嘴里放火红的火石子,出卖祖宗隐姓埋名,这都是不孝的行为。   没想到更过分的还在后头,我结婚的时候要掘她的坟墓!   这条条框框,除了第三条勉强能做,其余的怕是我说出来,我爹也不会相信,因为太不正常了。   “奶奶,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像大志叔那样,你说的,我都记不住,记不住!你要说,就等我爹回来再说。”我激动的说着,无力地晃了晃奶奶拉着我的手。   “孙儿,我知道你已经记住了!这四点每一点都要做到,不然的话,奶奶的心思就白费不说,还要影响你的一生。”奶奶紧抓着我的手,俯下身子,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那双眼睛从来没有现在这样严肃过。   我觉得要是我不答应的话,奶奶一定会生气,奶奶生气起来是很让人害怕的,她可以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不吃一口东西不喝一口水,就成日的和爷爷说话。   “好,我记住了。”   我答应了她,是想稳住奶奶的情绪,我很着急,我爹妈咋还不回来?他们一回来就能阻止奶奶干傻事。   我的话才说完,奶奶的一双手就捧住了我的脸,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滑落进我的嘴里,咸咸的……   “孙儿……”   “奶奶!”   好像是诀别一样,奶奶紧紧的抱着我的头,将两片干瘪瘪的嘴唇,印在我的额头上。   “奶奶走了,记住奶奶说的话!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你就一辈子不得安生!”   这句话的语气突变,变得冰冷生硬,好像是寒冬里的风吹过脸颊。   我一怔,祖宗说这样的话,那多半是带有诅咒性质的,我要是不听,那我就不得安生。   惶恐间,那双手忽地松开了。   我伸手去摸奶奶,却探了一个空。   “奶奶!”我大声喊着,眼前突然一亮!   “林浩,林浩!你醒来了……”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着,我的身体被晃来晃去,我慢慢睁开眼睛,易帆的大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往四周看了看,这不是还在山上吗?   我刚才难道是做了一个梦?   “你感觉咋样?”易帆关切的说,“你晕过去了,我也不敢挪动你,还好,醒来了。”   “快!快带我回家!”   我想起那个梦,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奶奶一个人在家,我担心她的安危,这个梦一定是有所指。   这次真是易帆执意背着我下山,他说我脚上的皮肉不能再摩擦了,不然破了皮,后果会不堪设想。   刚下山,就碰见了林大勇,他愁眉苦脸的,说向师爷让找柳木匠借墨斗,可柳木匠家里关门闭锁的,没人在家。   那几个出去找黑狗血的村民也三三两两的往回走,一个个都空着手,他们说,村里的黑狗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   找柳木匠,柳木匠不在家。   找黑狗血,黑狗全都不见了。   向师爷指定要啥就没啥。   “看来是有人要故意和向师爷过不去了!”林大勇说,“李翠芬的坟,是向师爷给找的地方,棺材被人刨出来,向师爷要想办法,想要的东西都找不到,这人绝对是针对向师爷的。”   有村民说:“可村里就这么多人,会法术的除了向师爷,就没别的人了。”   林大勇说:“你们忘了吧?昨天来的那个秦公,到哪儿去了?他带着我们家林明,到现在都没露面,哎……”   “那可是向师爷请来的,看起来对向师爷恭恭敬敬的,他怎么会跟向师爷过不去,拆人家的台?”   林大勇提醒说:“你们不知道,向师爷和秦公,是在斗法,秦公认了明子做徒弟,向师爷负责浩子。秦公虽然是我家明子的师父,可我也不了解啊,谁知道他会干啥?”   “对呀对呀!会法术的人斗起法来,那是不分平时关系的,非要斗个你输我赢才行。秦公不会是故意这样让向师爷在李翠芬的事情上,耽误时间,那样他就没有机会救浩子,秦公就赢了。”   易帆突然冒话说:“斗法就斗法,那也不能拿人家的命来斗,都是些啥玩意儿法师?”   “你个村外人,说啥呢?”   我拍了拍易帆的肩膀,叫他不要再说。   回我家的路,必须要经过林大志的家。   李翠芬的棺材还摆在院子中间,围观的村民没有刚才那么多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黄坤和黄海在烧纸焚香,向师爷一看林大勇和那几个找狗血的村民就迎上来问。   易帆明明走在最前面,可向师爷好像没看见我一样,直接绕过去了。   我心里凉凉的,亏我爹妈那么相信向师爷,他一定是得了黄坤家不少钱,所以才顾不上管我。   当听到找不到柳木匠黑狗都失踪的消息,向师爷叹了一口气说:“这是何苦呢?”   听语气,好像就是说的秦公在这个时候为难他。   这里谁也顾不上我和易帆,我给易帆指了往家里走的路,不知道奶奶现在怎么样了,我得回去陪着她,不管我身体如何,在我爹妈回来之前,我是一步都不会离开她的。   易帆的脚步已经很快,可我还是嫌不够,不停催促。   我总觉得,奶奶已经出事了…… 正文 第25章 大鹏展翅 第25章 大鹏展翅   我家的门紧闭着,院子里没有猫狗,房子上没有炊烟,看起来没有一丝活气。   我从易帆背上下来,踉跄着去开门,扑打着门叫奶奶,门从里面锁上了,连叫了数声,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易帆用长棍子挑开木窗,一股香火气息从窗口溢出来,我踮着脚,看见堂屋里香火缭绕,堂屋正中放着一把藤椅。   我奶奶背对着我们,端端正正地坐在藤椅上,一盏油灯照着佛桌上的一尊佛像,微弱的青灯,火苗静止不动。   “今天初几呢?”   易帆说:“十五。”   “没事了,我奶奶每逢初一十五就要念佛,一直要念三天,中间不能打扰。”我松了一口气说,“小声点,不要吵着她。”   “你奶奶是佛门弟子吗?”   “她是在我爷爷去世后自己吃斋念佛的。”   “你爷爷去世了?那站在你奶奶旁边的男人是谁?”   我踮着脚往里看,奶奶旁边根本就没有站人。   “我故意吓你的。”易帆笑着说,“看你愁眉苦脸的没精神,我给你提提神儿。”   我知道易帆一定看见了我爷爷,他这个人来我们村,一定不只是来拜祭黄黎,他的眼睛也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你别吓我。”我说,“我奶奶现在没事,我要去村口等我爹妈了。”   “我送你去。”   去村口的路,也要经过林大志的家,一伙人正在抬棺材,他们又准备把李翠芬下葬,还是葬在昨天的原位置。   我和易帆也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墓坑是现成的,葬下去之后,向师爷在坟墓的四角点了四盏灯。   “黄坤,你家派个人守着墓地,守三天就好,这三天当中,守墓的人不能离开,灯不能灭,否则的话就前功尽弃了。我不能施法术,不能斗法,只能斗智,谁能熬到最后,谁就能赢。”向师爷说。   黄海立刻回答:“让我来守,我看谁还敢来动心思,谁要是敢来,是人杀人!是鬼杀鬼!我没法术,可我有刀!我黄海没有什么好怕的!”   向师爷意味深长地看了黄海一眼,黄海马上就开始折腾,说要去搬一张竹床和厚被子来,晚上好守夜。   向师爷还在坟墓边做着善后的工作,易帆拉着我走到村口,村口的路蜿蜒着朝向外面,我望了许久,那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爹妈到底去了哪里!我觉得我像一个落入漩涡里的溺水者,越来越无助了。   我今天都已经晕死过一回了,指不准什么时候晕过去就见了阎王,或者醒过来之后就变成了咿咿呀呀唱戏的游小楼。我爹妈咋就一点不着急呢?   “林浩,你看!”易帆指着我们村说,“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你们村的地形有些奇怪吗?”   我一个小孩子家,连课本上的几何图案都不想看,谁想和他讨论地形,况且我也不懂。我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等我爹妈回来。   他一个人在那里饶有兴致地说:“这地形,真是绝了!可惜我不能住在主位上,若不然的话,我也会大有作为的。傻小孩,你们家有当官的吗?”   “村长算不算?”   “算你个大头鬼!我说正经的,你看你们村,三面环山,村子坐落在群山中间,两边的山峰就像一对翅膀,多好啊!再仔细看看,这地形不但像大鹏展翅,还像一把龙椅,更像一个写字台!这几种地形,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易帆的话,把我的注意力成功引了过去,没想到,我们普普通通的山体造型在他的描述下,这么形象生动。   我想起女鬼虞姬告诉我的阵法围村,这种地形,难道就是阵法吗?   “大勇叔说像一把藤椅,可是向师爷却偏偏让两个死人葬在藤椅的扶手上。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像一只大鹏,那这两个死人就葬在大鹏的翅膀上,大鹏就飞不起来了。”我努力说得很通畅,怕他笑话我无知。   易帆伸出一只手指抠了抠下巴,若有所思:“坟墓压住大鹏的翅膀,它就飞不起来,村里的人就要遭殃……”   我惊讶地问:“难道是向师爷要害我们村吗?”   “向师爷是不是你们村的人?”   “当然是。”   “那就不可能了,他害你们,不等于害他自己?我看他为了你们村的事情忙里忙外的,你还怀疑他?”   这句反问弄得我怪不好意思。   “真是个傻小孩!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马上就要离开你们村,你是这个村子唯一一个帮助过我的,我看到你这个情况,我不能坐视不管,不然的话,我回去之后心里会不安的。我说过我那个朋友很厉害,我把他请来给你看看,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能来?”   “我那个朋友,行踪不定,总是有做不完的法事。这件事要看缘分,可能今晚就来,可能十天半个月后。”   十天半个月后,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我心里的希望又掉下去了。   向师爷往这边走了过来,易帆匆匆给我道别,等向师爷来到我身边,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发现黄黎坟墓的问题,能看到我爷爷,还能看懂风水地形。   还说带他朋友来救我。   他可能只是给我说了几句客气话,或者是临走之前安慰我罢了。我爹叫我不要相信村里的任何人,我怎么就去相信一个突然闯进村的外地人?   “浩子,刚才那个人给你说了什么?”向师爷走过来就问我。   “没说啥……”   “你爹妈不在家,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到处走,万一出了事情,我怎么给他们交代!”向师爷撩开我的领子,看了看我的脖子说,“红印子快要到脸上了,时间不多了。”   我后背一凉:“师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如果不想办法控制,你活不过明天早上。我终于忙完了村里的事情,接下来我就专门来照顾你。浩子,有句话我想告诉你,你也不是几岁大的小孩子了,应该能明辨是非,你爹妈不在,我必须得给你说了……”   向师爷一只独眼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瘆得慌。   “你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奇怪的是村里也是状况不断,让我这一天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照顾你。我总是被其他的事情占了,而且你也看到了,今天什么都不顺利,浩子,我想,这个村有一个比我还厉害的人,他在阻止我救你。”   “也就是有人要故意害死我吗?”   “是啊!你想想,自从你出事后,村里就被百煞锁魂阵困住,七天不能施法术,接着李翠芬的事,我要啥没啥,又只能重新把她埋回去,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事。对方处处针对我,其实是在针对你!”   “对方是谁呢?会不会是……秦公?”   “你想啥呢?秦公是我多年的朋友,他的招数我能看出来。不是他,是村里的人,不然,不会这么熟悉村里的一切。”   村里的人……村里好几百号人,到底是谁要害我?   “那我们怎么办?”   向师爷把目光落在村里,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正文 第26章 青衣古村 第26章 青衣古村   “师爷,我们要去哪儿?”   这句话我问了不下二十次,向师爷一直把脸别向另一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一句话也不说,就好像一尊雕塑一样。   窗外的风景越来越陌生,我知道我们不但出了林家村,还出了这个名叫诺水河的小镇。   车子是向师爷租的,司机满脸横肉,看起来不像好人,一路上吞云吐雾不停抽烟能把人熏死。   我蜷缩在后座上,路况越来越差,人烟越来越少。我觉得再抖半个小时,我就会散架。   好在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了一条土路的尽头,前面没路了。胖司机把我们放下来之后,绝尘而去。   我们的身后是一个小乡镇,还是老式样的前面是重峦叠嶂的大山,有一条毛毛路通往未知的地方。   “师爷,这到底是哪儿?”   “跟我走,就知道了。”   这时候有一辆摩托车过来兜客,问我们去哪儿?   “去青衣古村。”   那摩托车主看了向师爷一眼,又看了看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我,干脆利索地说:“不去。”   “兄弟,你看这孩子病了,走路的话也不方便,我给你出二十块钱,路也不远……”向师爷低声哀求着,“看你也是个做爸爸的人了,这孩子病着,求你了……”   “除了青衣,别的地方我可以免费拉你去。”摩托车主说,“不是我不想要钱,也不是我没有同情心,实在是那个地方,我不敢去。”   说完好像怕向师爷继续纠缠他一样,一溜烟就走了。   向师爷叹了一口气,把我拉进树荫下躲着,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摩托车过来,他说他去小乡镇上找一找。   十多分钟后,他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说没有人愿意去青衣古村,价格出到五十了,够他们跑三天,还是没人去。   “师爷,刚才那个人说不敢去青衣古村,是不是那个地方有古怪?”   他笑笑:“那条路不好走,路上出过车祸,开车的人都忌讳。”   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哪条路上没有出过车祸?况且向师爷已经把价格给的那么高,他们还是不愿意去,说明那个地方真有问题。   “浩子,没办法了,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赶到,我背你走。”   “不行师爷,你老了身体不好,我还是自己走。”   “只要天黑前爬去那里,那也总比你死在半路好。孩子,别倔了,错过了今晚,你就回不去林家村了。”   崎岖的山道上,向师爷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他不停的喘着粗气,脚底不停打滑,人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趴在他的背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爹还让我谁都不要相信,着重强调向师爷。   现在看来,我们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路上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见人烟,树林子里也不见飞鸟,怪不得那些摩托车不跑这条路,这跟与世隔绝一样,谁来谁心慌。   “快到了,你下来自己走一段,要是被别人看见我背着你进村,是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向师爷把我放下来,他喘着气,花白的头发被打湿了,贴在皱巴巴的额头上。   “一会儿碰见人,就把腰板挺直,不能让别人看出你有病。不过你不用说话,别人问什么我帮你回答。”   我一一点头答应,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落。   我松了一口气,这里好歹能看见人间了。   这个小村子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远远看去,有绿油油的田地,有低矮的房屋,还有一缕缕的炊烟。   村口有一间茅屋,茅屋外坐着一个包着黑色丝帕,穿着对襟衣服的老太婆,她面前放着一个簸箕,簸箕里装着浑圆的糯米。   她双手在挑选糯米,把里面不干净的东西挑出来。   这里的人就这么落后吗?还在穿以前那个年代的衣服。   我把腰板挺得直直的,生怕被她发现我有问题不让进村。   经过老太婆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一扬手,撒了一把糯米过来,“沙沙”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们要找哪个?”老太婆的声音很苍老。   “老大姐,我找风四爷。”向师爷恭恭敬敬地站定,把我挡在身后。   “哪个?”   “以前教夜校的风四爷。”   老太婆耳朵不好,向师爷说了四五次,她才听懂。   “地下去了。”她说。   “你说他下地去了?”   老太婆摆摆干枯的手:“死啦!”   我看见向师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死三天啦!”   向师爷看了我一眼,眼里尽是无奈。   他呆立了一分钟,又不死心的问:“葬哪儿的?”   老太婆顺手给我们指了一个方向。   走在去风四爷坟墓的路上,向师爷说,风四爷早不死晚不死,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浩子,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就像我在村里找墨斗和黑狗血找不到是一个道理,有人暗中搞破坏!”   我不解:“那到底是谁,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我们要做什么,好像对方提前几天就知道了。”   “这正是我觉得可怕的地方。我在林家村生活了一辈子,我从来没有发现村里面有这样的神秘人。你觉得会是谁有这本事?”   我想来想去,村里面除了柳木匠会鲁班术,别的人还真只会挖地球。   我正要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前面路上走来一个女孩。   她约莫十三四岁,比我大不了多少,穿着宽了一个码的蓝色运动服,一头齐耳的“学生头”,眼睛特别大。   “你们是要找风四爷吗?”   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剥了皮的嫩笋一样。   走了这么久,这才算是见到一个活人,刚才那个老太婆太阴沉了。   在得到我们肯定的答复之后,女孩说她带我们去。   “你咋晓得我们要找风四爷?”向师爷问。   “我爷爷说,他死之后的三天,村口会有一老一少来找他,他让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你们……”   “风四爷是你爷爷?他交给我们的东西是什么?”   女孩把眉毛一挑,凶巴巴地说:“你们就只关心你们的东西?到了这里,难道都不去拜祭我爷爷?信不信我不给你们!” 正文 第27章 不走必死 第27章 不走必死   女孩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微翘着嘴巴,双手交叉在胸前,盛气凌人。   “小姑娘,不好意思,我们本来就是要去拜祭风四爷的……”   “我不提醒,你们会去?没诚意!”   向师爷小心的赔着不是,女孩站在路中间还是黑着脸。   我觉得一个老人给她道歉,她还好意思不接受,好歹也看着像个初中生了,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   这个女孩,给我的第一印象一点都不好。   她就像我们学校那些住在镇上,家庭好一点的“街妹”一样,鼻孔朝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是到了人家的地盘,又不好发作,而且向师爷交代过,叫我不要说话,那我就只能站在一边当哑巴。   “要不是我爷爷交代过,我才懒得理你们。”女孩转身就走,“跟上我。”   一路上经过的田地里,偶尔有一两个人在劳作。   我发现这些人见到我们三个人,眼里全都是戒备的目光。   更奇怪的是,女孩和村民们没有任何招呼,那些村民好像挺嫌弃这个女孩,明明两个人在地头说话,女孩走过去,他们马上就闭口不言了。   我还发现那些低矮的木房子里,其实是没有主人的。   房子破败不堪,露出斑驳的木头,野草疯长到了院子里,苔藓爬上了石台阶。   “瞅啥瞅?”女孩忽地转过身,不耐烦的说,“要想知道啥,可以问我,别贼眉鼠眼的,这个村现在只有四家,不到十个人。但是每个人都不喜欢别人盯着看,懂了吗?”   我缩了缩脖子,余光看到向师爷,他皱了皱眉头,我感觉他也挺讨厌这个女孩。   一个村就只有这点人,离群索居,住在这深山之中,交通上学啥都不方便,图啥呢?   这个村到底有什么可怕的,让那些跑摩托车的都不敢进来?   我心里的疑惑更深。   女孩把我们引到后山的一座新坟前。   新坟前只有一个花圈,孤零零的。   花圈上的字条上写着:孙女——子玄敬上。   她爷爷死了,花圈上怎么没有她父母的名字?   “你叫风子玄?”   女孩白了向师爷一眼:“什么疯子?我不姓风!”   向师爷急忙改口:“子玄姑娘,我和风四爷是老朋友了,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了一步,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子玄好像挺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你要觉得惋惜的话,以后下去了好好陪他就是,你快拜祭,天黑之前你们要离开。我们青衣,从来不留宿外人。”   向师爷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了,向师爷带我来这里,一定是要给我解决鬼蜕皮这件事,他做法一般都是在晚上,可子玄的意思,是要赶我们走。   现在天色不早,出村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师爷的意思,是要我见机行事。   他虔诚的对着坟墓拜了拜,我在他身后学着他的动作,眼睛都不敢抬起来一下,怕子玄又怪我们不够真诚。   “东西在我家里,你们跟我去拿,拿了就走。”   语气依旧是那么硬邦邦的。   我们刚走了两步,子玄忽地停下说:“我差点忘了,我爷爷说,让一老一少中的老家伙,放七根柳条,七片茅草叶在他的坟头前。”   这两样东西都好找,向师爷也没咋推辞,转身就去找了。   向师爷一走,子玄两步走过来到我面前,碰了碰我:“喂!哑巴,我说话你能不能听见?”   我靠!我一直不说话,她把我当哑巴了。   我气得瞪着她,她脸上掠过一丝坏笑,接着就连说带比划问:“那我比划,你看得懂不?我这个哑语不是很专业……”   “你才是哑巴。”我没好气的说,“我能听见,也能说话。”   “啊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没办法跟你沟通。”子玄突然压低声音说,“你快走!”   “你说啥?”   “你快走,离开青衣!不然你今晚死定了!”   吓唬谁呢?   这女孩不但说话冲,没大没小,目中无人,还心肠坏。   她这算盘打的挺好的:支开向师爷去找柳枝茅草,然后让我走,等向师爷一回来,没看见我,向师爷就会出去追我。   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都离开了青衣。   还是自己离开的,谁也没有赶我们。   我才不上她的当。   我知道的可是今晚我要是留在林家村,我就死定了。   向师爷辛辛苦苦把我背到青衣古村来,就是为了让我不死。   我不能走,一走就让向师爷前功尽弃。   “聋子!我让你走!”子玄满脸涨得通红,推了我一把,要不是身后有颗树,我就倒下了。   一会儿叫我哑巴,马上就叫我聋子,我要不是看她是个女孩,早就拎过来暴揍一顿。   当然,我也只能想想而已,现在我手无缚鸡之力。   “我不走。我还告诉你,今晚我们就不会离开青衣,你能把我怎么样?”   “有人要杀你!”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不走?你想死得心慌?”   “我要是上了你的当,我才是想死得心慌呢!”   我现在还不能把这个女孩惹急了,我得悠着点,不让她把我们赶出去。   于是我说:“你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是不是,风子玄?”   “我说了我不姓风!”她暴跳起来,“我也没有给你笑过!你快走,再不走你会后悔死。”   “谁说的有人要害死我?”我问。   “你别管了!你离开青衣,去找……”   “我回来了。”向师爷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风子玄活生生的把后面的字吞了下去。   向师爷把柳条和茅草放在坟头前,对着坟墓说:“风四爷,你是走得多匆忙啊,连你自己的兵马都不带上,要我来帮忙给你收拢。”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就是柳条和茅草叶子吗?咋就成了兵马?   风子玄还在用眼神给我示意,让我快走。   我对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算是把她的那个眼神给挡了回去。   风子玄气得直跺脚,却又控制着,不好大声。   “子玄姑娘,带我们去你家取东西吧!”   向师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   风子玄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我故意躲避着她的目光,将头转过去。   可就是这一转,我发现风四爷的坟墓后的灌木丛里,有一个人…… 正文 第28章 青蓝人影 第28章 青蓝人影   风四爷的坟墓后面灌木丛里,有一个人影一闪,似乎是穿着青蓝的长衫,一下子就不见了。   难道是我眼花了?可是好奇心忍不住让我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我不禁一个倒退。   那里确实站着一个人,高高瘦瘦的,青蓝色的长衫上,有碗口大的黄色圆圈花纹。   可这个人的上半身,被垂落下来的树枝遮挡,看不见。   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年纪多大。   可是,我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冷漠、戒备。   我隐约还感觉到了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我在看。   “快走!快走!”向师爷催促我,“别让子玄姑娘等着。”   直到我转身,余光依然能看见那个青蓝色的身影。   难道是风四爷?   向师爷就跟没有发现一样,子玄走在我前面,我也不好问他。   到了子玄家,她家真是家徒四壁。   唯一显眼的就是墙壁上挂着四张遗像。   “子玄姑娘,你父母过世了?你是家里唯一的人了?”向师爷关切的问。   “别套近乎!不关你的事。”风子玄硬生生地说,“你就算在我面前跪着求我,那今晚也不能留在青衣。”   我忍不住了:“你这个女子怎么没有礼貌……”   向师爷呵斥我:“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把嘴巴封上!”   我委屈极了,风子玄对我挤了挤眼,立刻就把刚才那个表情还给我了。   “子玄姑娘,风四爷是得什么病去的?”   “你父母不是还在凤舞县城吗?啥时候……”   接下来让我瞠目结舌地一幕出现了!   风子玄真的像一个疯子一样,冲过来把向师爷推倒在地!   “你这个老家伙,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就马上带着这个半条命滚!”   我惊呆了,她嘴碎不饶人就算了,居然对一个老人动手!   我忍无可忍,忘了向师爷对我的叮嘱,拿起火塘边的一把火钳就要去伸张正义。   明知道打不过她,却依然要捍卫我们的尊严。   “咳……”   火钳举过头顶,门口传来一声咳嗽。   这时候向师爷爬起来了,阻止了我去行凶,准确点说是去找死。   “风子玄!你爷爷都死了三天了,你快把丧葬费给我!”   门口这个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一把锄头,粗着嗓门吼。   “没有,能不能宽限两天?我明天就去凤舞找我舅舅……”   风子玄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弱些,哼!欺软怕硬。   “你家都死绝了,谁信你?要不是看见你那天哭的可怜,我才不帮!你说了你爷爷下葬三天你就把钱还给我,你现在快拿出来!”   中年男人凶巴巴的,站着门口像一座山一样。   “我真的拿不出来,给我几天时间,我去赚钱……”   我感到风子玄有些害怕,但是语气还是那么强硬。   “丧门星,你咋赚钱?你这家里一石头扔过去都不挡一下,没啥好卖的……”中年男人四下望了望,最后把目光落到风子玄的身上。   那男人眼前一亮:“丧门星,我有个办法,你可以赚钱还我不说,还能养活你自己……”   风子玄迫不及待地问:“是啥办法?”   “你去凤舞县卖肉,你这细皮嫩肉的能掐出水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去你妈的!”   我眼前一个黑团飞过,接着就是哐当一声。   她顺手把铁锅给扔出去,可是这一下没有砸上中年男人,却把锅砸破了。   “你个臭婊子养的!老水牛操的!你不还钱,你还打我!我今天就要把你卖了抵债!”   男人扔下锄头冲进来,顺手就把上前劝阻的向师爷和我都推出去,抓小鸡一样把风子玄瘦瘦的身体抓住了。   “你放开我!”风子玄出乎意料地没闹没挣扎,她的声音虽然颤抖,可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换做别的女孩,恐怕早就吓得哭爹喊娘。   “老子偏不放,放了你就飞了!小野娘们,我先把你尝个鲜再卖,你不用还我钱,算老子吃个亏,我们就扯平!”   男人嘴里一边嚷嚷,一只大手撕开了风子玄的上衣。   蓝色运动服被撕开,露出里面的浅色小背心。   “嘻嘻……小雏鸡就是新鲜。走,跟瞥哥走,我一定让你过好日子。哎哟……”   中年男人的淫笑声戛然而止,随之一把松开风子玄,抱着右脚叫唤,左脚单脚跳,像个小丑。   是我使尽了力气,用他的锄头挖了他的脚。   这大汉当然不会放过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就被他的大手卡住了。   “怪不得这小娘们儿今天硬气,原来是有野男人撑腰。一老一小,一杆老枪,一个新手,够你享受……”   我气得恨不得咬他一口。   可向师爷依旧那么心平气和:“小兄弟,把孩子放了。这姑娘欠你多少钱?”   “四百!咋了,你要给她赎身?”   风子玄大吼:“瞥狗子,明明是一百二!”   “这是利息和超期款。”瞥狗子手上一带劲,得意洋洋地说,“明天就是八百。”   “你帮我你是故意的!你给我下的套……”风子玄的声音终于带着哭腔。   “老子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把你卖出去。你这个丧门星,天煞孤星!自从有了你,这个村子的人就越来越少,不光你家死绝了,现在别家也死得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村里就剩下你一个!”   风子玄哭了,声音里满是绝望:“你这样丧尽天良,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   风子玄的声音听起来好恐怖……   突然间,我觉得空气冷了许多,同时,这间屋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层白雾,慢慢地把我们包围起来。   空气骤冷。   不知道这个凶狠的男人是不是感觉到了异常,手上的力道小了些,问向师爷:“你是不是要替她还钱?”   “四百一分不少给你。以后要是再来欺负子玄,我要了你的狗命!”   向师爷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扎钱来,数都没数直接给男人砸过去。   男人跟见了金银财宝一样扑上来,钱掉地上了,他赶紧捡起来点数。   “四百,一分不少。大叔,你太大方了!”   “滚!”   他如获至宝,连锄头都不要了,一瘸一拐往外跑。   我从没有见过向师爷这么硬气,这么帅!   可我心里升起不安,向师爷哪儿有那么多钱?   那一扎钱为啥那么巧,刚好四百?   就像他提前准备了一样。   “大叔,看你这么大方,我好心提醒你这个女子是个丧门星,你千万别走近了,不然你倒大霉!”走到门口,那个男人转头说。   “叫你滚,听不见?”向师爷冷冷地问。   男人飞也似的跑了。   我发现他的背后有一团黑色的阴影,就像背后绑了一个气球一样。   男人走了之后,屋里的白雾还是没有散去。   风子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在哭,我心里对她的厌恶少了一些。   毕竟这个女孩有些悲惨。   家贫如洗,父母双亡,差点卖身葬爷爷。还得随时提防别人的算计。   我有些同情她,走过去准备劝劝。   去她身边的时候,要经过一道半掩着的木门,木门里黑漆漆的,我走过去的时候,感觉里面有个人影在晃。   那颜色,就是我在坟地看见的青蓝!   而这一次,我还大致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部轮廓!   惊慌之中,我透过朦胧的雾气,往墙上的四幅遗像上看去…… 正文 第29章 画皮传人 第29章 画皮传人   就在我往墙上看的那一刹那,我发现墙上的遗像都变得非常朦胧,特别是人物的脸部,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样。   但是隔着这层朦胧的东西,我分明感觉到了一双如鹰眼一样的目光在看着我。   我不安的移动了一下位置,这眼神好像也会移动一样追随着我。   转头的时候,木门里的那个蓝色身影已经不见了。   向师爷给我示意,让我安慰风子玄,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晚能不能留在青衣古村,全在风子玄这个关卡上。   “别哭了,那人已经走了,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   我伸了伸手,还是不敢去拉风子玄起来,干脆就蹲下去和她蹲在一起。   她肩膀一抖一抖的,看样子哭得很厉害,可是我却听不见她的哭声,她压抑着。   等了一会儿,她慢慢的站起来,双眼通红,嘴皮被咬破了,流着血。   “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们的。”她抽了抽鼻子说,“我爷爷说,东西要交到这个男孩手上,你跟我来。”   向师爷难以置信的问:“风四爷说,把东西交给他?不是应该交给我吗?”   “我爷爷是那样说的。你不信?不信可以去问他!”这语气又开始强硬起来了。   “老头在这里等着,你跟我来。”   她要进去的地方就是刚才我看见有人影的那个木门。   一走进去,她就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这味儿就像柳木匠家的油漆味道,很刺鼻,同时夹杂着一些腐烂的气息。   “你为啥不走?”风子玄压低声音问我。   “出了青衣,我真的就会死。”   “留在这里,你也是死!”她低吼着,“我不会害你!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这里有个后门,我放你出去……”   “那你告诉我,我出去之后要找谁,刚才你没说完……”   就跟掐着时间似的,外面传来了向师爷的敲门声,他在问我们快了没有,天要黑了,他要办正事。   “死了活该,死了别找我说没提醒你。”   风子玄抱怨着,手中擦亮了火柴,点燃了一盏煤油灯。   微弱的火光慢慢散开,我吓得尖叫一声往后退!   因为我的脑袋上方,悬挂着一张惨白的脸!   后退一步,我的脚踩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对着我在诡异的笑!   我赶紧跳开,但是我脚下踩的,手上碰的,脑袋上方的,四面八方都是人……   有的脸色苍白,有的满脸鲜血,有断肢残臂,还有刚刚从肚子里剖出来的婴儿,流着血倒掉在母体外……   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吓得要尿裤子了!   这一屋子的死人,这屋子外越来越落败的村子……   还有身边这个被村里人称为丧门星天煞孤星的风子玄……   我不敢往下想了,双腿打着颤,往门口移去。   “我……我离开青衣古村,现在就走……不,不留宿了。”   “看把你吓成那样,你看。你看!”风子玄耻笑我,“还是男孩子,胆子也太小了。你看这些东西都是啥?”   她从地上捡起一个光溜溜的小娃娃抱在怀里,拍打着小娃娃的背部,就像哄婴儿一样。   “你……你杀了村里的人,你家开人肉包子铺的?”   “对呀!这些人都是我杀的。我一开始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病猫,这种肉酸的,客人不喜欢吃,所以我是不想杀你的,才让你走,没想到你不识好人心……”风子玄凑近我,恶狠狠的说。   “那我现在就走,我啥都没看见!”我赶紧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明白了,为啥那些摩托车师傅,我们出再多的钱人家都不来。   “太晚了!我说了你会后悔的,你是不是很后悔了?”   突然,我脖子上一片冰冷。   风子玄的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架在我脖子上。   我突然就不敢动了,怕风子玄这个小疯子把我一剑挑了。   可气的是向师爷这会儿也不拍门了。   “哈哈哈哈……”   风子玄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宝剑从我脖子上滑落,她直接笑得蹲在了地上。   “哑巴,你太老实了!这都看不出来我在逗你?”   在逗我?拿着宝剑把我的脑袋挑着,叫逗我?   “这剑是假的,这里的人也都是假的,你摸摸看。”   我把剑拿过来一捏,软乎乎的是塑料做的,一折就弯了。   可是我还是不敢去摸那些死人,他们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   “胆小鬼!哼!”   风子玄对我畏首畏尾的样子嗤之以鼻,从我头顶拿下那张惨白的脸,在手里捏了捏,捏成了一个小面团一样的东西,她把它扔了出去。   “我家世代是画皮的。”她说,“这些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不知道传了多少代。”   “画皮?”   “我祖上以前是妖界里闻名的画皮师,就是给修仙的妖怪们画他们喜欢的人皮,让他们有一副好的皮囊。”   我吓得脖子一缩,这些东西都是给妖怪们用的?   “到后来这个职业慢慢的没落,到了我爷爷这一代,彻底的断了生计。我爷爷就去了梨园,给唱戏的人化妆……”   我好像知道向师爷来找风四爷的原因了!   “你爷爷是不是跟过游家班?那个唱《霸王别姬》特厉害的戏班子?”   “你咋知道的?”风子玄惊讶的问我,“我爷爷从来不准说起他曾是游家班的人,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我……反正我知道。”   “你不说,我就不会把东西给你!”   “我是听我爷爷说的。”   风子玄白了我几眼,半信半疑。   “我爷爷临死说,你们要来找他,但是他等不及了。他这辈子做过一些对不起游家班的事情,让我保护一老一小当中的那个男孩,不准别人杀你。”   “你爷爷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我也纳闷。我爷爷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出过青衣古村了。他有一条腿是断的,不能正常行走。”   那就奇怪了,风四爷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找他? 正文 第30章 黑白照片 第30章 黑白照片   我来不及多想别的,想尽快拿到风四爷给我们的东西,那才是正事。   “那你把风四爷给我的东西,让我看看。”   风子玄挪开一堆人皮,下面放着一个木柜子。   木柜子上从四面挂了四把铜锁。   她逐个的打开铜锁,小心翼翼。   我想风四爷留个我的是啥东西,存放得这么严实。   这东西是不是很宝贵?   打开木柜子,里面空荡荡的。   一本泛黄的书,静静的躺在木柜子的底部。   风四爷不会是要交给我一本书吧?   我脑海里开始假设,会不会是画皮的秘术?   可风四爷也不会把这样的秘术,传给一个外人啊!   风子玄把那本书拿出来,轻轻翻开破旧的书页,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黑白的照片。   我凑过去一看,当时就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睛差点就掉到了照片上……   因为这张照片,我非常熟悉!   我在向师爷家泡鬼见愁水的时候,碰翻了他家的神台,在神台上我见过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一对男女的合影,女的娇俏,像一个仙子,男的英俊,眉眼之间是向师爷的样子。   这张黑白照片跟那一张是一模一样的!   “你咋了?哑巴?哑巴!”   风子玄在我耳边叫我。   “这张照片,我好像挺熟悉的……”我当然不能说我曾经见过。   “你当然熟悉了,这照片上的人,你好好看看。”   风子玄把照片递给我,又把油灯给我凑近了些。   仔细一看,就更加不对头了。   女人还是那个女人,但是身边的男人却不是上次那个男人。   刚才我一眼看岔了,两个男人都是一样的衣服,现在一看,面目却不相同。   这个男人,怎么看都像我爹!   这就奇怪了。我爹跟不是我妈的女人在一起拍照,还那么亲密?   莫不是我爹在我妈之前还有女人?   怎么可能呢!我爹当年打光棍差点就过了三十岁,急死我奶奶了,后来死活从我奶奶的娘家说了一个奶奶的侄女过来,才终结了我爹的光棍生涯。   要是有女人,还用等到三十岁才结婚?   “是不是觉得这个男人很熟悉?”风子玄问我。   “嗯!有点像……”   “你再好好对比。这个男人的右边耳垂有一颗痣,左边眉毛上方,少了一个缺……”   我按照风子玄的提示一对比,我当场就给吓傻了。   这……这不是说的我吗?   我生下来就有一个胎记,右耳垂几乎被一颗黑痣占领,左眉毛上方是摔了一个口子,留下来的印记。   这个男人的眉眼像我爹,可身上的标致却像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蒙圈了,向风子玄求救,“你快告诉我……”   “翻开背面。”   我颤抖着手把黑白照片翻过来。   照片后面有一行小字,由于年代久远,小字有些模糊了。   我几乎是把眼睛凑上去看的,一边看,一边小声念了出来。   “游小楼,蓝蝶衣,永结同心,白头到老……1965年,7月……15日,留于巴郡流芳相馆。”   我惊得把照片掉到了地上。   我明白了!   很多事情一瞬间我就明白了!   那个来找我成亲的女鬼,就是蓝蝶衣!   她说我不记得她了,她说不记得不怪我,那是前世的事情。   她叫我霸王。   我长着和游小楼一样的记号,我很像我爹,这张照片游小楼也像我爹。   我长大以后,一定就是游小楼的模样!   那么我就是游小楼的转世。   蓝蝶衣没有转世,她还在等着游小楼。   但是她是鬼,不能和人成亲。   而且我是一个顽劣的孩子,成绩差,别说唱戏,唱儿歌都难,三岁看到老,长大之后一定也没啥建树。   我不是她的游小楼,虽然长得像。   于是她就自私的用鬼蜕皮来害我,让我最后被游小楼的红皮子吞噬。   那样我就彻底成了游小楼,再也不是林浩了。   “喂!喂!你咋不说话了?”   风子玄的声音在我耳边飞过,轰隆隆的响着,像天空过飞机一样。   风子玄把照片重新递给我,说是她爷爷一定要转交的东西,让我好好带着。   我强忍心中的激动,将照片拿起来再看了看。   没错,这个女人就是我在向师爷家看见那张照片上的女人。   她的一双眼睛能勾魂,女人家却生着一对剑眉,看起来英气勃勃。   可是我听小学校的老于说过,蝶衣是因为游小楼先被打死,她才用霸王的那柄剑自杀的。   那么她和游小楼之间的感情就会很好的。   那她怎么还要和别的男人合影呢?   我在向师爷家看见的那张照片上,她跟另一个男人浓情蜜意的。   那个男人有些像向师爷,该不会就是向师爷吧?   不过我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那个男人就是向师爷的话,公子坟的三座坟墓那么凋零,几乎没有一个土包,要是很多年前,没有合适的机会修葺,现在向师爷出手阔绰,怎么不去把自己爱人的坟墓修一修?   而且逢年过节的,也应该去拜祭拜祭。   向师爷又通阴阳,也不会由着他们化成游丝在村里乱来。   更不会去请一个秦公来对付他们了。   我本来就只能耍小聪明,这种需要智商情商的事情,我想不通。   偏偏这个时候,身上开始钻心蚀骨的疼起来,我强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我要出去找向师爷给看看才行了。   “照片放好,我爷爷说,除了你谁也不能看。”风子玄说。   “那你不是看了?”   “我不算。”   哼,耍赖!   “我疼得难受,今晚……今晚可以借宿在这里吗?我们只需要一个干燥的地方坐坐就行了。”   风子玄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按理说,向师爷帮她还了四百块的债,打发走了坏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感激不尽,留我们住宿一晚,天亮再走。   可风子玄却在犹豫着,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可以吗?”   她终于松口:“可以!但是你们只能在我家里哪儿也不能去!晚上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走出家门……”   “为什么?有狼吗?”   “比狼更厉害的东西。你要是出了门,就先说好,你想葬在村里哪个地方?我明天也好给你料理后事……” 正文 第31章 魂走阴阳 第31章 魂走阴阳   “哑巴,愣着干啥?我让你选一个下葬的地方。”   风子玄说话真难听,我这还好端端的活着,她就让我选死后长眠的地方。   可是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知道她说的晚上不准出门,一定是认真的。   这个青衣古村,从进来开始就充满了神秘恐怖的气息,现在天快黑了,外面暮色四合,而且还雾气朦胧的。   天刚黑,怎么会起大雾。   我知道我看见的“雾”,其实不是雾,而是脏东西。   那么晚上就更不能出门了。   况且向师爷千辛万苦带我到这里来,今天晚上一定不会闲着。   “好,我不乱跑。”我赶紧回答风子玄,免得她婆婆妈妈的。   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向师爷一直在那边土墙下站着,看墙上的四张遗像。   风子玄问我们要吃点啥,我本来就不饿,也没心情吃啥,向师爷我压根儿就没看见他吃过东西。   更何况风子玄这个家,也没啥能吃的,就连锅都被砸了。   “我给爷爷送香火去,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要把东西给别人看,不要出门!”   “记住啦!”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来,我把你的东西包起来,你放贴身处。”   她拿出一张草纸,把那张照片包起来,还在封口的地方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她说要是我打开给别人看,她就会发现。   这个小疯子,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东西明明就是风四爷给我的,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她还在帮我行使主权。   风子玄看着我草纸包放进贴身衣兜里,才拿着一把香一叠草纸就出了门。   风子玄一走,向师爷就走过来,急切的问我,刚才风子玄给了我什么东西?   我想起那两张诡异的照片,照片上是同一个女人,不同的男人。   万一那个男人就是向师爷呢?   而且风子玄说了,谁也不能看。   于是我支支吾吾的说,风子玄其实啥也没有给我,刚才打开的箱子,里面是空的。   “浩子!你在我面前撒谎,你觉得会逃过我的眼睛?”向师爷严厉的说,“来这里就是救你的命,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忽略,你瞒着我,那就是自己断了活路。”   我低下头,像在老师面前撒谎被揭穿的小学生一样。   向师爷可能是觉得说话重了些,换了语重心长的语气说:“我们来找风四爷,但是风四爷去世了,他留给你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是他想要给我们说的话,你说你不拿出来给我看看,我怎么能知道风四爷想说什么?”   我紧张不安的捏了捏衣角,问向师爷,为什么要来找风四爷,他要是活着,怎么能救我的命?   “我本来想等你好了之后再告诉你。那么现在我就说了吧。”向师爷缓缓的说,“风四爷是画皮师,在游西楼的戏班给唱戏的化妆,跟随游西楼多年,是游西楼最信任的人。”   那么风子玄说的是真的,她家时代是画皮师。   向师爷说到风四爷和游家班的关系,我好像明白了。   “师爷,你是要让风四爷帮我们给游西楼说说情,让他的人不要为难我,对吗?”   向师爷点点头:“之前我打听到,游家班就剩下风四爷还在世。他是游西楼的心腹,自然知道游家戏班的师宗在哪儿。”   “啥是师宗?”   “师宗就是这个戏班的起源。师宗也有一个地方做依存,用来拜祭。就像我们祠堂供奉着老祖宗的牌位一样,同一个宗族死去的人,都要列一个牌位,魂归祠堂。戏班的人也是一样的,他们死后,牌位不入自家的祠堂,因为一旦拜师,入了师宗,就再也回不去祠堂,死后只能入师宗。”   向师爷继续说:“一般收徒的都是戏班的班主,或者名角儿,一旦收徒,徒弟就有了一个艺名,有可能连姓都换了,改姓换名,成为另一个人……”   我惊讶:“改姓换名?”   我猛地想起奶奶说的第三句遗言,她让我远走他乡,改姓换名。   难道常年吃斋念佛的奶奶,是不是预测到了什么?   一想起奶奶说的四句遗言,我很担心她,要是我爹妈没回去,今晚她一人在家,会不会出什么事?   “浩子,我来找风四爷,就是想让他给游西楼求个情,再带你去游家班的师宗赔罪。问问游家班的那几个游丝有没有归于师宗,没有的话,就想办法送他们回去,他们一旦归位,就不会四飘荡,也就不会为难你了。”   向师爷的解释很到位,我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风四爷是画皮师,功夫不止通阴阳,能通三界。他能预测到我们要来,当然也能知道我们要找他何事。以前我和他有过交情,他不会为难我们,所以留给你的东西,一定就是这件事的解决方法。”   原来是这样,我觉得我刚才瞒着向师爷的举动有点可笑。   “师爷,对不起……”我惭愧的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别啰嗦了,快拿出来!”   我把手伸进贴身衣兜里,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个草纸包不见了!   怎么会呢?我明明放在贴身的汗衫口袋上,那个口袋上有一粒扣子,我把扣子扣上的。   “我……我找不到了!”   我一边惊慌一边把身上能翻的衣兜都翻遍了。   可是那个草纸包就跟消失了一样。   “是个什么东西?”   “草纸包……”   我没说是照片。   “别找了。准是那个丫头给掉包了。”向师爷闷闷不乐的说,“既然风子玄老是说让我去找风四爷,那今晚我们就会会他!让他亲口给我说。”   “怎么会他?”   向师爷双眼发光,没错,那只瞎了的眼睛也散发出了一种光芒,他一字一句的说:“走阴阳!”   “你要去阴间找他?”   “不然呢?你把他从坟里掏出来?”   我吐了吐舌头,向师爷看着外面朦胧的夜色说:“人死三天,魂魄说不定还在村里没有走远,我先在村里找找,找不到的话就去阴间。”   “外面太黑,我陪你去。”   “走阴阳是灵魂出窍,不是肉身出去找,那样的话村子这么大这么诡异,我要找到啥时候?说不定把自己给搭进去。”向师爷说,“我灵魂出窍,身体在这里,你要帮我守着,千万不能要别人动我的身体,特别是那个风子玄!”   “为什么防着她?”   “你没看出来她随时会做出不可思议的事?”向师爷苦恼的说,“可是为了你,我只能以身犯险。”   “我一定会守好你的身体。”我去灶屋找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刀,信誓旦旦的说,“谁要动你,我就劈她!”   向师爷焚香净手,正襟危坐,我关好门窗,紧张的看着他,他半闭着眼睛,很快就入定了。   “师爷?”   试探性的叫了他两声,他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身边却升起了丝丝缕缕的雾气,他整个人就像坐在冒着热气的木桶里一样。   屋里静得出奇。   我坐在向师爷身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他脸色惨白,而且——他的胸口没有起伏。   他就跟一个死人一样。   过了一会儿,我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一开始是一个人,接着,两个……三个。   不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变得凌乱起来,这阵势,应该有几十号人经过!   我头皮一片麻,风子玄说过,这个村只有不到十个人。   那在房子外面乱窜的,会是什么?   我越是紧张,脚步声越是清晰,隐约还能听见说话声。   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垫着脚把眼睛放在木窗格上的缝隙里,往外看去…… 正文 第32章 古村阴戏 第32章 古村阴戏   外面的夜色真好。   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到处都是一片银白。   天黑时升起的雾气不见了,虽然是朦胧的,但是不是雾气,是月光,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今晚是满月,所以月色才这般美好。   我是在屋里瞎紧张了,这外面风平浪静的,啥也没有。   可能是我刚才太紧张产生了幻觉吧。   我正要把眼睛移开,院子里走过来两个人,我心里一紧,这人是不是来风子玄家的?   要是来敲门,我开不开?   那两人速度很快,走路就跟在漂移一样,眨眼间就上到了屋檐下。   我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水,握刀的手颤抖不止。   不过那两个人在屋檐下没有做一刻停留,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两人走路脚没有沾地,那一定就不是人,是鬼。   我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幸好没进来,人能用刀劈,鬼不能。   紧接着又有三个人影过来了,这三人走路慢吞吞的,借着月光能看出三人都是三个老年男人。   这三人穿着长衫,腰间别着一杆长烟斗。   三人缓缓前行,动作机械一致,他们朝着刚才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而去。   不大一会儿,又有几波人经过这个地方。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穿着打扮更是奇怪,春夏秋冬四季装扮都有,风格也是多样,有古装有民国风,还有现代装。   向师爷入定了,我没法告诉他,也没办法问他。   青衣古村的夜晚真是热闹,比白天热闹多了。   这些人都往一个方向去,到底去干什么?   我好奇得很,想去看看,可又不敢离开这里。   我更担心,向师爷灵魂出窍在村子里,要是遇到这些鬼找麻烦怎么办?   我觉得这些人都是村里世世代代的人,他们都没有离开村子,晚上就在这里活跃着。   我听我奶奶说,一个地方阴气太重,是不适合活人生存的。   那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青衣古村的人越来越少的原因了。   好在这些鬼魂都绕开了风子玄的房子,不来打扰向师爷就好。   我回身看了一下向师爷,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向师爷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他的一对眉毛不停的抖动,脸上的肌肉也在颤动着!   我没见过人走阴阳,但是我从向师爷的异常情况感觉到,他是在阴间遇到麻烦了。   怎么办呢?   我手足无措,只能贴在他耳边叫他,可怎么叫他的情况都没有好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风子玄的叫喊。   “哑巴!你快开门!不好了,不好了!”   风子玄捶打着门,声音急得很。   她是主人,我当然是要开门的。   我要问她,把我的那张照片藏哪儿了?   要不是她藏起来,向师爷也不用这么辛苦的走阴阳。   一打开门,风子玄拽住我就跑。   “你快跟我走!出事了。”   我抱住门框,我怎么能走?向师爷交代过,我要看好他的身体。   “我不能走。”我指着身后的向师爷说,“师爷人不舒服……”   “你骗谁呢!我是画皮师,难道我看不出来他灵魂出窍!”风子玄暴跳起来吼道,“他的灵魂在外面遇到麻烦了!再不去给他叫回来,他就会死在这里!”   “啊?这么严重?他在哪儿?”   “你跟我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风子玄拉着我就跑,我要关门她都不让我关,说晚一分钟都要出事。   从风子玄的家跑出去,绕过几道田埂,我们身边不断有人经过,那些飘忽的身影一开始还让我有敬畏感,可这小疯子毫不避让,竟然从人家的身体里穿过去。   我不相信她没有看见这些鬼魂,只是胆子太肥,为所欲为。   跑过了几片空地,我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锣鼓声,还有喧嚣的人声。   不远处有灯火闪烁,人头攒动。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听到有人在唱戏!   出于本能的恐惧,我立刻停下来不走了。   一听到唱戏的声音,我就害怕。   风子玄不耐烦的催促:“快走,快走啊!”   “那是在干啥?怎么有人唱戏?”   这个村子不到十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听戏?   而且唱戏是谁在唱?   我害怕过去之后,又碰见了在我们村小学看见的情景。   “那是唱阴戏的!”风子玄说,“你难道没听说过?”   唱阴戏?   我摇摇头。   “边走边说,快些跟上我!”   风子玄一边奔跑一边给我解释唱阴戏。   有些戏迷死了之后变成鬼,依旧喜欢听戏。他们经常流连于各个梨园或者野戏班,追戏就跟现在的年轻人追星一样狂热。   唱戏的班主一般都有两把刷子,他能看见那些藏在戏园子里的鬼魂。   但是班主体贴这些鬼戏迷,不但不会轰走,还会在农历每一个月的十五晚上,专门给鬼戏迷们唱戏听。   这就是唱阴戏。   戏迷们都知道这个规矩,活着的戏迷会自觉的错开这一天不去听戏,让鬼戏迷们来享受这场阴戏。   所以唱阴戏的时候,台下坐着听戏的,没有一个是活人,全都是鬼。   但是台上唱戏的也不都是人。   也有死去的戏子,或者戏迷们,偶尔上去客串一把自己喜欢的戏。   所以谁也不知道,台上那些厉害的角儿,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明白了,刚才我看见从风子玄屋前经过的人,都是去听戏的鬼戏迷。   “今晚是谁唱阴戏?”   风子玄跑得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一手撑着腰,累得前俯后仰,好半天才憋出话来:“是……是你同路的那个老头子在唱!”   什么?向师爷在唱阴戏?   他不是出去找风四爷了?   他怎么就去唱阴戏!   “他找不到我爷爷,所以就用这招,在这里摆台唱阴戏。以前游家班在这一带很出名,他唱的就是游家班的名戏《霸王别姬》,他这样做,就是为了引来游家班的戏迷,引出我爷爷……”   “师爷这一招使得好!他找不到你爷爷,当然只能用这个办法啦!”我听了风子玄的解释,不但不着急,反而觉得向师爷好机智,这个方法是最简便的找到风四爷的方法。   “好个狗屁!”风子玄劈头盖脸就呼过来一巴掌,我赶紧躲开,才没有被打上。   “鬼戏迷们听惯了戏,熟悉自己喜欢的角儿,要是发现台上唱戏的人变了,他们会认为是故意欺骗,糊弄!他们一准会打死老头子的!”   “天啦!向师爷应该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才好?” 正文 第33章 引蛇出洞 第33章 引蛇出洞   “凉拌!”   风子玄干脆利索的说了这两个字,可把我气得够呛的。   “那你带我来干啥?你都没有办法……”   风子玄一瞪眼:“我来通知你!那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才不管。死了又不关我的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向师爷下午才帮了你。”   她不耐烦的一挥手:“我要没良心的话,我就不来通知你,让他被那些鬼戏迷弄死。”   我竟然没办法反驳她,这么一说她的确挺有良心的。   不过风子玄还是跟着我往那边唱阴戏的地方走去。   我焦急的问她,到了那里怎么救向师爷下来?   风子玄说:“唱戏的时候,台下燃着三组三炷香,三组要同时燃烧完,就算这场戏圆满结束。要是某一根先燃尽,或者是一根不燃,那说明戏迷们不满意,这戏就要唱到他们满意为止。”   “你的意思是……”   “你怎么这么傻?白吃了粮食。”风子玄不屑的说,“看那三组香,见机行事!”   “要是燃烧正常,那就等唱完他下台。要是不正常……”   我抢着说:“那我就把师爷抢回来!”   风子玄对我竖起大拇指,特男孩的说了一句你有种。   声音越来越近,我听出来了,唱的果然是《霸王别姬》。   我有些好奇,这出戏至少需要两人才能表演,向师爷是和谁在搭档?   听声音有男有女,那个唱虞姬的女人是谁?   这会儿可能来听戏的鬼戏迷们都已经到齐了,田间地头再也没有鬼影晃荡。   我和风子玄跑着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打谷场,空地够大,两边堆着草垛,中间密密麻麻的坐着人。   前面有一个凸起的简易戏台,那上面坐着站着几个人,中间两人分明就是浓妆在身的霸王和虞姬!   霸王威猛,虞姬可人,这两人怎么看,都不会是向师爷的样子!   风子玄在我身后用力一推,我就被挤进了听戏的人群里。   台下搭了七张桌子,每张桌子配了三条板凳,板凳上坐满了人。   那桌子上放着水壶茶杯烟斗,一应俱全。   风子玄在后面推我,我知道这些戏迷都是鬼,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推着我走到了最前面,那里巧不巧的就剩下一条板凳。   “坐下。坐下!”风子玄悄声说,“挡着了他们,他们会撕了你。”   在一片急促的鼓点声里,我悄悄的坐下来。   这里紧挨着戏台,能把台上看清。   戏台下面果然有三组三炷的香,这会儿三炷香才燃了个开头,好在都是齐头并进,没有不燃或者燃得过快的。   看这香的燃烧情况,这台戏至少还要唱个把小时。   刚一坐下,我就发现一个大问题。这里的座椅板凳以及茶具烟具,都是用纸做的,非常逼真。   我有些慌张,那些鬼坐在上面没问题,他们本来就没有重量,可我和风子玄是人,我们坐在上面,板凳却没有塌……   “忆自从征入战场,不知历尽几星霜……何年遂得还乡愿,兵气消为日月光。 ”   台上虞姬唱完这句,台下响起了掌声。我悄悄的看我周围的鬼戏迷,他们都把空洞的目光放在台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挺得板直的身体,足以说明他们非常入神。   虞姬和霸王在台上卖力的唱着,我一句都听不进去,风子玄却半张着嘴巴,听得入了神。   台上的人都不像向师爷。   我碰了碰风子玄,她不耐烦的用胳膊肘抵抗我,好像已经忘记我们是来干啥的。   没办法叫不醒这个戏迷,我只能掐了她一把。   风子玄的目光能把我吃了,但是碍于这身边全是鬼,她也不敢嚣张,用手指了指那三组香,意思是香才开始燃,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好好听戏。   “可是……”   我话都没说出口,风子玄干脆别过身子,不看我了。   我气得发抖,今晚指望她帮我,那是做梦。   我心里着急,四下张望,戏台后面的草垛引起了我的注意。   今晚有圆月,草垛的影子很深。   我悄悄往后看了看那些鬼戏迷,一个个都没有影子。   再往台上看,台上唱戏的,奏乐的,全都没有影子。   但是,我和风子玄也没有影子,这就不正常了!   我心里的不安更加浓重,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我和风子玄能坐纸板凳,还没有影子,难道我们也不是人吗?   我的脚被踢了一下,我一看是风子玄的脚。   她示意我看那三组香。   最中间的那组香,竟然熄灭了!   这场戏要重来,向师爷要是在里面,被下面忠实的戏迷发现是冒牌货,说不定就如风子玄所说,给他撕了。   我刚才说去把向师爷抢回来。   可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不知道台上哪一个是向师爷,那也不敢下手。   因为台上唱戏的,也没有一个是人。   怎么办?   有一瞬间,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一想到向师爷辛辛苦苦把我弄到这里来,自己陷入危险当中,我却不管他,太没良心了。   我心里矛盾得很,台上鼓点声越来越急,每一下好像都打在我的心上。   月光突然暗淡了一些,台上的一切动静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台下的鬼戏迷全都站了起来。   我和风子玄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们周围的鬼戏迷,全都伸出了右手挥舞着,空洞的嘴巴一张一合。   这是抗议的意思。   我紧张地抓住了风子玄的衣袖,我害怕风子玄跑了,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对付这些抗议的戏迷。   “怎么办?怎么办?”我悄悄问风子玄。   这回她假装聋了哑了,不回我。   台上的人都干站着,不敢离去,也不敢说话。   气氛非常尴尬,也非常危险。   我担心这些鬼戏迷会冲上台去,把台上的人都撕了。   这种僵持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台上唱霸王的人给旁边击鼓的示意,重来。   鼓点声才响了一下,就从台子后面走出来了一个男人。   我眼前一亮!   这个人穿着青蓝色的长衫,衣服上有黄色的圆圈花纹,那不就是我在风四爷的坟墓后面看见的人?   可是他的脸部很模糊,只有五官的轮廓,却看不见具体的样子。   “各位!各位!”这个青蓝长衫人阔步走上台,对着台下一众的鬼戏迷拱了拱手,朗声说道,“今晚的戏,让大家失望了!唱了几十年的戏,这是最糟糕的一场,老身在这里给大家赔礼了!”   说完,对着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身绝不是糊弄大家,实在是有原因的。待我给大家解释清楚了,大家定会原谅的!你们是游家班最忠实的票友,我岂能让你们吃亏呢?”   我扯了扯风子玄的衣袖,问她那个人是谁?   怎么他一说话,台下的鬼戏迷全都把手放下去,还慢慢的都坐下了。   风子玄又装聋哑人,理都不理我。   “各位票友,多谢你们的支持担待,我风四爷是感激不尽……”   风四爷?   这个儒雅风度的男人是风四爷?   向师爷果然把他引出来了! 正文 第34章 原来是你 第34章 原来是你   我激动不已,这风四爷一出来,就该向师爷出场了。   两人既然是老相识,一见面该不会抱头痛哭吧?   这下好了,风四爷露面,我就有救了。   我高兴极了,不由得碰了碰风子玄。   可是我发现风子玄脸上的神色淡淡的。   这就奇怪了,她看到了自己的爷爷,咋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亲人刚死了本来就很悲痛,要是再看见,就算是鬼魂,那也会激动,会痛哭。   何况风子玄被瞥哥那样欺辱,一见到爷爷就该扑上去诉苦。   可风子玄脸上波澜不惊的,好像不认识台上这个人一样。   她不会是吓傻了吧?不过像她这么彪悍的女孩,又是画皮师出身,胆子才没那么小。   台上的风四爷对着台下左右拱手道歉,台下那些鬼戏迷还是坐在那里,一个也没有离开,好像都在等风四爷说话。   “多谢大家的理解,没有上来把台子拆了。”风四爷说,“在我青衣古村,这戏台也有些年头了,不容易啊……要是拆了,我们往后就没有去处。今晚台上的角儿没有认真给大家唱,那是因为……”   风四爷故意拖长了声音,我总觉得他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我,就像我在他坟墓前面以及看墙上遗像的感觉一样。   那眼光咄咄逼人,看得我后背都凉透了。   “因为今晚唱戏的,不是我们游家班的人!”   风四爷的话一说完,台下所有的鬼戏迷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晃晃悠悠的往前拥,我的背后生出一股冷风,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   我被挤得挨着台子站着,好在这些鬼戏迷没有再往前来一步,再来一步,我就只能爬上台去。   他们是愤怒和好奇,就跟围观人群一样,越好奇,越是要离中心位置近一些。   拥挤中,我和风子玄挤散了,我的周围全是飘忽的鬼魂,离得太近,他们好像发现我不是鬼,一个个对我非常不友好,低吼着咆哮着,喷出一股股冰冷的浊气。   要不是他们要找台上唱戏的算账,说不定就把我给撕了。   为了躲避他们,我蹲下身,移到戏台下方躲着。三炷香就在我的眼前,冒着缕缕的烟雾。   惊恐中我发现戏台下方有一个长长的影子,是从戏台上打下来的。   那就是说,戏台上有一个活人。   这个活人会是谁呢?当然不是向师爷,向师爷是灵魂出窍,跟鬼魂差不多呢。   不过我想台上唱戏的人当中,一定有向师爷,只是我没有把他认出来,就是他把风四爷引出来的。   可向师爷不是说过,他和风四爷关系不错吗?   故人相见,怎么风四爷要坑向师爷?   鬼戏迷们相互推搡着往台上去,将刚才唱戏的几个人围在中间。   怎么办?我如何能救向师爷?   我突然想起以前奶奶说过,人有时候做梦,梦见去了另外的地方,那也算是灵魂出窍,如果遇到害怕的事情,受到惊吓就醒来了。   那么向师爷的身子如果突然受到惊吓,灵魂也许就回去了。   我得回去帮向师爷回魂。   我刚从台下钻出来,突然间我的手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拉住,我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我就被拖着飞跑起来。   有鬼魂纠缠着我,被拉着我的那个人一脚踢飞,发出惨烈的叫声。身后不断有鬼魂来扯我,好像是一个大吸盘一样把我往回扯。   “别看身后!”   这声音是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听起来非常有安全感。   而且这双手暖烘烘的,带我飞跑起来的感觉很带劲,就像电影里,武林大侠带着弱者飞奔,身后是一群追击的人,又害怕有刺激。   我们凌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田间回响着,经过几个田埂,路过两户黑灯瞎火的人家,我被这个人扯进了一片柏树林里。   “终于安全了。”他说。   我抬头往上看,这个男人很高,我的个字不算矮,但是也要仰望。   “原来是你啊?”   我惊讶无比。   他穿着灰色的休闲套装,脑袋上挽着一个随意的发髻。   这不是黄坤家给黄黎做道场请到的那个年轻道士吗?   他怎么来了这里?他来……为什么要把我救了?   “小家伙,你还记得我?”   “嗯!记得。我在黄坤家见过你!你……你来干啥?”   “救你呗!”   “你咋知道我有危险?”   他哈哈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怔怔的望着他,这感觉太熟悉了。   “是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帅的道士?”他歪着脑袋指了指头上的道髻,眼睛黑亮亮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熟悉?跟那个谁很像……我叫易扬。”   我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易帆叔叔的什么人?是他哥哥吗?我看见易帆叔叔就觉得好熟悉,原来是我见过你留下的印象。你们长得很像。”   “我是易帆的哥哥易扬。我在你们村做道场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只是时机不到,我还不想解决。”   “是易帆叫你来的吗?”   易扬摇摇头,一只大手摸着我的脑袋,几乎把我的脑袋瓜子都给抓住了,他说:“是你爹叫我来的。”   “我爹?”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呢,你爹找的我,路上又碰见易帆说了些情况。我知道你十分危险,所以就不停赶路。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我还没办法给你爹交代。”   “谢谢你。”我真诚的说。   “走吧!该回去了。你爹在家里等你,可着急了。”   我猛地想起向师爷的身子还在风子玄的家里,他还没有回魂。   “你能帮我救向师爷吗?”   不料易扬冷声问道:“为什么要救他?”   “他是为了帮我才被困住的。”   “我每天只做一次道士,其余时候我是普通人。我刚才已经救了你,不能再救别的人。”   这……这个理由挺有个性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鹤立鸡群,在人群中很显眼。   “易叔叔……我求你了。”   “别叫我易叔叔。”他说,“你现在可以叫我道长,以后你要叫我师父。”   “师父?”   我可没想过要拜一个道士为师,我爹妈就我一个孩子,怎么可能送去道观当道士?   “我说的以后。走吧,林浩,天亮之前我们要回去林家村。”   我抱着一棵树干耍赖:“我不走!我不走!不救出向师爷,我说什么也不走。”   易扬轻而易举的把我的手掰开,一把拎了起来,没好气的说:“天亮之前不回去给你做法事,你就死定了。你还在这里操心别人!”   “我死不了!可向师爷被鬼戏迷包围着,他要是死了,就是被我害死的!”   易扬提着我就跟提着一只小鸡似的毫不费劲,我挣扎数次,用双腿夹住了他的腿,他就动不了步子了。   他有些生气的停下来说:“我一天只做一次道士,你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我给易扬跪下哀求:“道长,做人要有良心的,你就帮帮我,救出向师爷吧!他是我的恩人。”   “起来!”易扬像拔萝卜一样把我提起来,语气有些重的说,“第一,男人不轻易下跪。第二,良心不要用错地方。第三,不要把仇人当恩人。”   “道长……什么意思?”   “走!我就为你犯一次戒,去救你的恩人。”   我听到这句话马上就欢腾起来,来不及去追问他那“第三”的意思。   走出柏树林,村里很安静。   月亮跑进云层里去了,唱阴戏的打谷场上,毫无声息。   一切归于平静,好像唱阴戏这事,压根儿就没发生。   我们赶到风子玄的家,门还是敞开着的,我急急忙忙的跑在易扬的前面,一走到门口,我就愣住了! 正文 第35章 天煞孤星 第35章 天煞孤星   屋里那盏油灯,依旧发出微弱的光芒。   可是向师爷不见了!   “师爷去哪儿了?”我焦急不安的走进去,屋子三间都找了,没找到人。   剩下那间装满人皮的屋子,我没敢进去。   “自作多情。”易扬站在门口冷冷的说,“人家早就走了,你还挂心挂肠的,瞎操心。”   “不可能的,向师爷要是走的话,会叫上我。”我笃定的说,“他要是不带我回去,他也没法给我爹交代。”   “要是那样的话,你爹为啥还要找我来救你?”   易扬的话把我哽住了。   对呀,我爹要是信任向师爷的话,为啥还要悄悄的去找易扬?   不管那么多了,回去再问我爹也行,眼下要找到向师爷再说。   我鼓足勇气进了那间人皮房,易扬也进来了。   他举着油灯,好奇的将那些挂起来的人皮,一个个的摸着看。   “画皮师?”易扬的语气无比惊讶,“这职业不是消失了几十年了吗?”   “才不是,我见过画皮传人,还是女的。”我趴在木架子下面找,明知道那里不可能藏人,却还是不放过。   “画皮师传人,女的,有意思。”易扬说,“别找了,这座房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他走了。”   我从架子下爬出来,满脸灰问他咋知道向师爷走了?   “他和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走的。”   “秦公?”   “不知道名字。跟我差不多时间进的村。”   我不敢相信,向师爷被秦公带走了,为啥不带我?   “伤心了吧?”易扬好像窥视到了我的心思,幸灾乐祸的说,“要不是我来,你是不是就成了弃儿了?”   我不相信,秦公要是来救了向师爷,怎么会把我弃了?   “你确定他们走了?”   易扬下巴一扬说:“你回林家村去看看就知道。”   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秦公倒也算了,我们本来就不熟,他和向师爷斗法,我要是死了,他就算赢。   可向师爷怎么会这样呢?   哎……危难时刻,谁不想逃命啊?   这么一想,我心里就好受了些。   我悻悻地走出去,易扬看我不开心,不厚道的笑我,说我轻信别人,差点被人卖了,还要给别人数钱。   “才不是呢!向师爷是诚心帮我的。你这个人好奇怪,干嘛要背后说人家坏话。”   易扬一愣,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拍得我眼冒金星:“你就等着吧!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来的,到时候你跪着给我道歉,我不接受。”   “哼!不会有那一天。”   “傻子。以后准会把我气得吐血。”   我心里犯嘀咕,两兄弟差别咋这么大?   易帆温和,关心人,说话温柔没有脾气。   易扬脾气冲,打扮流里流气的,动不动还拍我脑袋。   还说什么,以后要当我的师父?   拉倒吧,我宁愿拜向师爷拜易帆为师,也不会拜他啊。   跟他在一起,就跟农村的倔牛在一起一样,他不吐血,我会先疯的。   “这家主人,就是画皮师?”   我懒洋洋的回他:“是一个孤儿。”   他走到遗像边观看,啧啧啧的发出感叹:“可惜了……可惜。一家没有一个是正常死亡的。你说的这个女孩,命太硬,天煞孤星。”   “你说什么?天煞孤星?”   这话下午欺负风子玄的瞥狗说过。   “我虽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但是从这屋里的气息以及死去亲人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命宫主天煞,身边与她亲近的人都会被她克死,父母兄弟,亲朋好友,凡是与她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种人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本身也注定孤独一辈子。”   “那这村里的人,都是被她克死的吗?”   “没有依据的事情,不要乱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不要是病死的也怪罪到她的身上。”易扬认真的说,“这种人周围的人一旦知道是天煞孤星,就会敬而远之,跟躲瘟神一样……”   我明白为什么村子那些人都躲着风子玄。   为什么瞥哥要挖个坑设下陷阱,变着法子的要把风子玄卖掉。   我突然觉得风子玄挺可怜的。   她眼看着周围的人因她死去,亲人永远离开,周围的人疏远她,唾弃她。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生活还没有安稳。这样的日子,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真是绝望啊。   “她挺可怜的,道长,我们把她带出去吧。”   易扬立刻说道:“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要把她带出去?怎么,你喜欢她了?”   我脸一红,幸好易扬没看见,急忙解释:“我就是见她可怜。”   “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要见她,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明白吗?”   我没想到易扬这么冷漠。   “别管人家的事,走吧!”   我气呼呼的往门口走去,门口影子一闪,一个人飞跑出去。   “风子玄!”   我认出了她的背影,她刚才在这里!   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该有多伤心啊。   我追了出去,易扬在后面怒吼叫我别管闲事。   风子玄在前面跑得很慢,好像是故意让我追上的。   她站在一棵刚发芽的柳树下,看得出她刚哭过。   “对不起。”我怯怯的说,“我们……我们不知道你在外面。”   她抽了一下鼻子,说话鼻音还是很重:“没关系!我自己早就知道,我是天煞孤星,接近我的人都会没有好下场。你还敢追上来?”   “刚才你去哪儿了?你爷爷出来你没认出来吗?还有,你把我的草纸包放哪儿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问清楚,毕竟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以后能不能见到她还说不定。   她搅着衣襟不说话。   “风子玄……你刚才去了哪儿,你……”   她忽地抬起头来吼道:“够了!你们都是问我这问我那的!都把我当工具在使,没有人关心过我!我偏不说!不说!”   我抿抿嘴,不敢再问。   风子玄的脾气我是见识过的。   “那……那我走了,谢谢你。”   我倒退着往后,心里总觉得放不下风子玄,不是别的,就是可怜她。   我还在我爹妈怀里撒娇呢,这个孤儿以后怎么办?   “走吧,你们以后还会见面的。”易扬在我身后淡淡的说,“小女孩,我叫易扬,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到凤舞县东君阁来找我。”   “你不怕我克死你?”风子玄斜着眼睛问。   “不怕。要不你现在就跟我们走?”   我悄悄的乐了,易扬这态度转变真快,刚刚还让我远离风子玄,这会儿又要带人家走。   “我不去。我要替我爷爷守灵。”   易扬轻轻一笑,笑得很奇怪:“守灵,你骗谁呢?”   “你啥意思?”风子玄一秒变成母老虎,冲过来等瞪着易扬。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惊得林子里栖息的鸟儿四散开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出事了。”易扬一拉我的手,疾步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村口走去。 正文 第36章 太阳发芽 第36章 太阳发芽   “出事了。”易扬一拉我的手,疾步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村口走去。   风子玄也跟在我们的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声惨叫声后,村子又恢复了平静。可那毛骨悚然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旋,那惨叫声太凄厉了……   就像是杀猪没断喉发出来的叫声,让人联想到满嘴冒血泡的猪痛苦的样子。   走到村口,也就是我们一进村见到那个老太婆的地方,远远的就看见老太婆的院子里,跪着一个人。   看背影是个男人。   男人的脑袋耷拉着,让我猛然想起在公子坟看见林大志偷生换死的样子。   我有些畏惧,被易扬一把提到他的面前,押着我往前走。   “怪不得叫你耗子,胆小如鼠。”他还不忘取笑我,“去看看那个男人怎么了。”   我被他激怒了,居然说我是耗子,我这个全村最大胆的娃,有啥不敢的。   我几步走到那个男人的身前,这不是下午欺负风子玄的瞥狗?   “瞥狗,你咋了?”   他没有回答我,脑袋依旧耷拉着。   我再往前走了一步,感到脚下踩到了滑腻腻的东西。   低头一看,地上有一滩鲜血!   “哎呀!”我尖叫一声弹开,往后两步,“死人了!”   易扬慢吞吞走过来,我壮着胆子再一次的上去,瞥狗的左胸有一个刀柄,被他的右手攥着。   看起来是自杀。   “我刚才跟你们在一起,对不对?”风子玄慌张不安的说,“你们先别走,给我做个证。”   易扬看了我一眼:“给你作证没问题,但是我们天亮之前回不去,你没杀这个男人,你就等于杀了浩子。”   “我……”风子玄急得要哭了,“我求你们了,不然你们一走没人作证,他们会杀了我的。”   “好好好,我给你作证。”我走上去拉了拉风子玄的衣袖,安慰她,“警察要是来了,可以查证据,这刀上没有你的指纹。”   “可这把刀,是我的。”风子玄崩溃的说,“我给爷爷坟头上砍茅草,忘坟地了。”   这倒霉蛋,有理也说不清了。   “别管闲事,自己的命要紧。”易扬不痛不痒的提醒我,他抱着手,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架势。   “现在还早,我们一会儿赶路赶快点就行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你看。”我转了个圈,踢了踢脚,又捶了几下我的胸,证实我没问题。   易扬不屑一顾:“阴阳童子。心跳都没,还没问题。”   不管易扬怎么说,我是下定决心要帮风子玄说清楚。   “给你十分钟,过时不候。”易扬抱着手,坐在旁边的石磨上。他又妥协了。   “快通知他的家人吧。”   我的话才落脚,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茅草屋的门开了,那个穿着长衫的老太婆走了出来。   易扬站了起来,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老太婆,他可能也没见过现在社会还有这种装束的人。   “生死有地方,你这个癞皮狗,咋就来脏我的地方……”老太婆抱怨着。   风子玄赶紧走过去,很自然的挽住了老太婆的手,哭诉着:“良婆,我害怕。他们又会怪我……”   “你怕啥?瞥狗没家没口的,谁会找你麻烦?”良婆吐字不清,慢慢的说,“生死有命,他该死。”   “良婆,怎么办?”风子玄六神无主。   “咚!铛……”   瞥狗侧身栽倒在地,刀柄在地上碰响。   随着他倒下,他的身子竟然慢慢散开,成了一个“大”字。   从他的怀里掉出了一捆钱,带着血。   那是向师爷给他的那捆钱,还没来得及花,人就死了。   “既然有良婆给你作证,那我们就走了。”易扬走过来说,“浩子,我们走。”   “可是……”   “再不走,太阳就要发芽了。”良婆说。   易扬拉我的手突然用力一捏,我抬头看了一眼他,他脸上没啥神色,眼神也没看我。   但是他刚才那个动作,是为了暗示什么?   “多谢,多谢提醒!”易扬客客气气的对良婆说。   走出去几步,易扬又对风子玄说:“记住,我在凤舞县东君阁,易扬。”   这次说得特别大声。   见了良婆之后,我觉得易扬怪怪的。   出村的时候他走得特别快,好像后面有人追着一样。到了土公路上,我发现那里竟然停着一辆桑塔纳!   “上车!”   我惊呆了,易扬竟然有车,有钱人啊。   那我们回村就来得及。   “再不回去,太阳就发芽了……”   车发动行驶之后,易扬念叨着良婆的话。   “是啥意思?”   “良婆看出你的问题来了。太阳发芽,也就是太阳从山底下升起来的时候。我问你,你进村的时候,有没有和她打过交道?”   “向师爷叫我别说话,我可不敢说。进村的时候,那个良婆一点都不友好,给我撒了一把糯米在身上。”   “什么?她给你撒了一把糯米?你今晚感觉是不是比昨晚好一些?”   在得到我肯定答复之后,易扬说:“你得感谢那个良婆,她算是救了你,要不然的话,你等不到我来救,就挂了。”   “啥叫挂了?”   “死翘翘!没见识。”   我尴尬了许久,这些新名词我们农村去哪儿听过?   好像是为了打破沉默,他问:“你看出来那个男人是咋死的吗?”   我想都没想就说:“自杀呗!他下午欺负风子玄,晚上良心发现做得不对。”   “没家没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怀里还有那么多钱,够他逍遥自在很久,要是你,你死不死?风子玄就是村里人欺负的对象,欺负她就跟除公害一样,有啥好愧疚的?”   “你的意思……他是被别人杀死的?可风子玄刚才不跟我们在一起吗?”   易扬指了指脑袋:“做事说话多用脑,多思考。继续这样下去,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等你活过来,我就慢慢教你一些常识,免得出去丢脸。”   “我才不学。”   “由不得你。”   我正要反驳他,一辆飞驰的摩托车从我们的车旁边晃过去,那上面的人虽然带着头盔,但是背影却非常熟悉…… 正文 第37章 万事俱备 第37章 万事俱备   摩托车疾驰而过,极富挑衅性的在易扬的车前绕了一个大大的“8”字。   “前面那个人,好像是我们村的……”   易扬却说:“白天别说人,晚上莫说鬼。”   “那分明就是我们村的人嘛,不是鬼。”   “我说是鬼就是鬼。”易扬倔牛脾气又犯了,“你以为只有你看见他在和我飙车了?我也看见了,那摩托车都没沾地,你说是人还是鬼?”   可我坚信那不是鬼,是人,还是我熟悉的人。   易扬按了一声喇叭,追了一段,可弯曲的山道上,哪儿有摩托车的影子?   “你说是人?人呢?”   “那是我们村的林大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料易扬说:“你们村又要死人了。”   “你说大勇叔要死了?”   我惊得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大勇叔人不错,对我挺好,我不想他出事。   而且林大志刚死了,林明只能依靠幺爹林大勇,林大勇要是也死了,那林明怎么办?   我的头撞上车顶,碰得我眼冒金星。我赶紧请求易扬帮忙想个办法,不让林大勇死。   “生死不是我能掌握的。”易扬说,“就像你刚才能看见,却追赶不上他一样,在生死轮回这个问题上,我们是旁观者,不是操作者。”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开快点,我们回去阻止大勇叔干傻事,我们看着他不让他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生老病死——这些都是拦都拦不住的。你坐好听我说,我们能看见,就是窥视了天机,要是泄露天机,改变生死常理,那更是罪上加罪,不得善终。”   我没有再反驳什么,心里默默的拿定主意,等一回村,我就去找大勇叔,让他去请端公给自己跳大神,把跑出去的魂魄收回来,那样他就不会死了。   “别打小算盘,回村之后你要和我寸步不离。”易扬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被他吃透我的心思,他说,“把你的情况,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明明白白,一五一十的给我说一遍。”   我从黄黎死了回村那里开始说起,偷供果,鬼压床,鬼定亲,村里唱戏,林大志偷生换死……   不过我奶奶托梦那一段,我没告诉他。   “我明白了。”   易扬一个猛刹车,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林家村的村口。   易扬把我拎下车,太阳还没有“发芽”,路边的植被上结满了露珠,村里一片安宁。   远远看见村口燃着火光,定是黄海在给他娘守坟。   “多了两座新坟,填了阴阳阵眼。”易扬说,“这才几天时间,动作够快的!照这样下去,这个阵法能赶上二月二龙抬头,啧啧啧……可惜了,半路杀出个易扬,坏了好事喽!”   我不明就里,可听到“阵眼”两个字,就想起女鬼给我说的阵法围村的事来。   “道长,你说我们村的阵法,是什么阵?还有你说二月二,龙抬头,也跟这个阵法有关吗?”   易扬低下头看了我一眼:“想知道吗?”   “想。”   “那就跟我好好学着,这个阵法,我教你怎么破!感兴趣吗?”   我点点头。   “好!那我就教你把这个阵法破了,让他知道,易扬不用自己出手,派出个小孩儿就能对付他!”   “他是谁?是那个布阵的人吗?”   “明知故问。”   “他是我们村的谁?”   易扬拧着眉,没说。   “这个阵法叫啥名字?”   “嘘!”   易扬给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站在一棵大树后,好像在侧耳倾听什么。   我见他那个样子,也非常紧张,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   “呜……啊,啊……”寂静的夜晚,突然飘来几丝囫囵的低吟声。   只听了几声,我就脸红了。   这声音不是我前天晚上在林大志家,听到墙根下黄海和王金环的野合声?   王金环的声音我是听出来了,浪的跟瀑布一样,黄海没吭声,可能是还在冲刺阶段。   这两个狗日的真是没羞没臊,居然在李翠芬的坟前干那事!   黄海好歹也是个戴孝的人,李翠芬尸骨未寒,他就当着自己娘的面儿,干这么没脸的事。   怪不得昨天下午黄海自告奋勇的搬来床铺要给他娘守夜,原来那不过是个幌子。   王金环的娇喘声,夹杂着竹板床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我听得脸红心跳的,悄悄抬头一看,易扬正瞪着眼看着我!   “小屁孩,你听那么认真干啥?”   这不是他带头听的?现在怪到我头上……   “淫人妻女者,妻女必被他人所淫。你给我记住,不管你听得多带劲,以后你要干出这种事,我就打断你的老二!”   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啥都能引申过来教育我一通,我爹都没有这样教训过我呢!   回到家里,我家的房门大开着,灯火亮堂,我爹坐在门口等着我。   一见到我,我爹一把将我搂紧在怀里,箍得紧紧的,我都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我眼眶一热,我爹可从来没有这样和我亲热过。   “我说过,我会把你儿子带回来。”易扬说,“接下来就是把他身上的红皮子除去,你就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我爹给易扬承诺了什么?我家也不富足,我爹为了救我,真是委屈了。   “谢谢你,易道长!”我爹语无伦次的说,“我代表我家祖祖辈辈感谢你……”   易扬问:“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在这儿。”我爹说。   我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香蜡纸烛,桌子下有一只雄鸡在扑腾,还有一只五花大绑封了嘴巴的黑狗。   堂屋的门紧闭着,我问我爹,我奶奶咋样了?   我爹说她好着呢,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闭门诵经,不要去打扰。   我窜进厨房,又去了我父母的卧室,不放心还去了茅厕。   我爹回来了,奶奶在诵经,那我妈呢?   我爹说:“浩子,你外婆病了,你妈去你外婆家照顾,这几天暂时不会回来,没事,爹陪你。”   “外婆是得了要死的病吗?”   我爹呵斥我:“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长辈?她染了风寒,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那又不是要死的病,比我的轻,我妈偏心……哼!”   我心里很不爽,一边是风寒无大碍的外婆,一边是半条命要死不活的我,我妈竟然不管我,去管外婆。   易扬让我爹放了半碗狗血,半杯鸡血,特意嘱咐不能取它们的性命。   那鸡狗也不挣扎,好像不疼。   “道长,还需要什么吗?”   “万事俱备。”   “那我们开始吧!”我爹迫不及待的说。   “还欠东风。不着急,我们还缺一个人。”易扬说,“他不来,这戏没法演……不是,这法没法做。”   我爹疑惑的问:“道长,你还有帮手来吗?”   “不是帮手,是想害你儿子的人。”   我爹脸色一变,惶恐的问:“他要害浩子,还等他来干啥?道长,我们这会儿不耍酷了,行吗?先救我儿子。”   易扬笑得高深莫测,轻描淡写的说:“没事,有我在呢,你儿子死不了。”   我爹去关了门过来求情:“道长,他要是不来呢?不来的话……天就要亮了。”   易扬把门打开,倔强的说:“我要破了他的阵眼,他不来就不对劲。”   我爹一惊:“我家浩子是阵眼?”   “对,这个阵法一共八个阵眼,你儿子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我爹喊天叫地的,说这是谁这么歹毒,要害他的儿子。   桌子上的烛火闪烁了几下。   桌子底下被五花大绑的狗,突然间乱动起来,前腿奋力想要挣脱开束缚,挣扎着将脑袋朝向门口的方向。   那只鸡也烦躁不安,“咕咕咕”的乱叫着。   鸡犬不安,没有风,烛火跳跃着,细小的火苗晃来晃去,眼看着就要灭了……   “他来了!”易扬忽地站起来,双眼发光。   我紧张极了,靠近我爹,我发现我爹也在发抖。   他好像比我还要担心。   我们父子俩,紧紧盯着外面,从门口延伸出去的小路上,到底谁会出现…… 正文 第38章 卧虎藏龙 第38章 卧虎藏龙   我和我爹靠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外的小路。   看得出易扬也有些紧张,矗立在我们前面,背着一只手,一只手握着桃木剑。   三个人都不说话,身后就只有鸡犬的扑腾声。   我被两个大人夹在中间。   高高的易扬站在我的前面,好像是一棵挺拔的大树。   我爹站在我后面,虽然个子小,但是挺宽的,也让我有安全感。   会是谁要来?   是向师爷吗?易扬明里暗里都是针对的他。   他要是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相信不止是我要崩溃,我爹也会。   谁会想到平时谦卑温顺的向师爷,会害自己村的人?   他要害我,为何要救我,还不辞劳苦的带我去见风四爷,将自己差点困住了。   如果我是阵眼,让我死村里,像林大志和李翠芬一样,埋进阵眼里就行,何必出村救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会不会是秦公?可秦公对向师爷恭恭敬敬的,按理说他不敢在我们村折腾。   或者是村里的柳木匠,他是鲁班传人。   除此之外,这个小村子里没有人会法术了。   我也想不明白,在我们这贫穷的小山村里,居然有人布阵法,阵法用来干啥?能卖钱填饱肚子吗?   等了许久,我紧绷的神经都等松了,小路上没有人来。   “道长,会不会不来了……”我爹说,“我们赶紧开始吧,天就要亮了。”   易扬缓缓转过身,指了指我们身后的桌子说:“他已经来过了。”   我和我爹不由得转身过去,桌子上的情景让我们都愣住了。   刚才桌子上明明有一碗狗血,半杯鸡血。   可是现在碗还在,杯子也在,但都是倒扣着的。   狗血和鸡血都没有了。   我爹将碗和杯子拿起来,里面还红呼呼的,可桌子上和地上都没有血迹。   “这是谁来过?道长,刚才你看见了吗?”我爹问。   “没看见。”易扬淡淡的说,“对方是要阻止我们救浩子,但是又不好直接露面,所以就把这些东西破坏了。”   “我也没看见。”我爹仓皇四顾,“难道……对方不是人?”   易扬说:“管他是人是鬼。他来就是要给我们敲警钟的,对方深藏不露,我也不好当面去揭穿。走着吧,这出戏要加料了。”   “啥意思?”我爹问。   “我只能说,你们村卧虎藏龙,防不胜防啊!开始吧!好在我们的鸡和狗没被偷走。”易扬自嘲般的笑着说,“能在我眼前不露声色不着痕迹搞破坏的人,这还是第一个呢!”   我爹又从鸡狗身上取了血,可能是流血过多,它们马上就嗝屁了。   易扬让我把衣服脱了,我脱了个精光。   我身上全红了,好像被揭了一层皮,露出来的血肉一样。   “绑起来。”   我爹一愣,不解的看着易扬。   “把他绑起来。”易扬从身上摸出来一条绳子。   这条绳子有我中指那么粗,一端有一个蛇头的木柄,木柄上雕着八卦图案,蛇头是红色的,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我爹含着泪把我绑起来,易扬让他把我绑在柱头上,还亲自过来紧了紧绳子,我是一点都不能动弹,他才放心。   粗粗的绳子好像散发出一种灼热的力量,没人使劲,它好像越来越紧。   易扬左手端着狗血走了过来,他右手上的桃木剑,突然让我很害怕。   我猛地发现我身体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像是另一个我,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能感受到他的恐惧。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   易扬大声念着咒语,我的身体不由得瑟瑟发抖。   突然间,他把狗血从我的两边肩膀上往下倒,倒完把碗递给我爹,他将狗血涂了我一身。   我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我感到钻心蚀骨的痛,就好像无数把刀在剔我的骨头一样!   “爹!救我,救我……”   “儿子,儿子!”我爹伸出手来想要拉住我的手,被易扬桃木剑一挑,给挡了回去。   随着易扬的咒语声,我疼得失去了感觉,我想那一定是疼到极致,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功能。   “头戴华盖,足蹑魁罡……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呔!”   易扬大吼一声,手中的桃木剑迎面向我刺来。   我动弹不得,也疼得瘫软了,要不是法绳捆着我,我早就成了一滩烂泥。   躲也躲不过,我赶紧闭上眼睛。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瞬间,我感觉到有一个东西从我的身体里出去了。   就像我们在田间抓黄鳝一样,那个东西从我的身体里溜走。   “哪里走!”   易扬怒喝一声,我听见他追出门的声音。   “儿子!醒醒,没事了。”   我睁开眼睛,我爹准备松开绳子把我放了。   “别动!”易扬跑了回来,不客气的训斥我爹,“那是你乱动的吗?我说做完了?”   我爹悻悻地退过去。   易扬拿出几张叠好的黄纸,用鸡血在上面画符。   画好之后,他交给我爹三张,让他烧成灰给我服下。   易扬手中拿着一张,绕着我的脑袋几圈,边绕边小声念着咒语。   “三天之内不要洗去身上的狗血,不要吃荤腥。”易扬郑重其事地说,“最重要的一点,不要进佛堂。”   我爹一一记下,忙不迭的把我放下来。   我身上涂满狗血,臭烘烘黏糊糊的,看不到身上的红皮子有没有褪色一些。   “咋样,儿子?”我爹小心翼翼的询问我。   我感觉身体轻了许多,没有那么笨重了。   刚走了两步,肚子一阵绞痛,紧接着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我吐了我爹一身。   吐出来的东西恶臭无比,黑红色,还一大团一大团的很黏糊。   “没事,吐了就好。”易扬说,“身上的红皮子会慢慢散去,散的快不是好事。还有,你养好身体,可能……”   他欲言又止,我爹会察言观色,看出了易扬还有要说的话。   我爹说:“道长,我晓得你想说啥,我答应过你,孩子好了,你送给你当徒弟。这事我记着呢,等他养好了身体,你就带走吧!”   我一听呆了,我爹不会是疯了吧!   老早就给我灌输思想要我好好学习,将来超越他至少做个乡长什么的,怎么突然让我当道士?   “我不干。”我抗议说,“你不能给我做主。”   “道长救了你的命,那你就是他的人。”我爹说,“你是我生出来的,我咋就不能给你做主。”   “我是我妈生出来的。要是救了命就成了他的人,那医院里的医生得有多少人在手里?”   我爹气得脖子上的青筋蹦起来,要不是我刚刚经历这事,他一定要给我一个大嘴巴子。   “你们别争了。给我当徒弟,我要他心甘情愿跟我走,不急,我可以等。”   我爹问:“你不是说这事,你想说啥……”   “养好身体,七天之内,浩子要戴孝。”   我要戴孝?   那我们家谁要死了? 正文 第39章 村口诡事 第39章 村口诡事   “道长,浩子要戴孝,是外孝还是内孝?”我爹问易扬。   外孝是指当“外家”的孝子,我们这里把外婆家那一门亲戚称为外家。   内孝,当然就是当本家的孝子。   易扬皱了皱眉,像一个侠客一般背着一只手,那手上拿着桃木剑,桃木剑端端的竖着,帅得很,他说:“是重孝。”   我爹脸上顿时就阴云密布。   既然把外婆那边都叫外家了,那这重孝绝对不是外家那边的。   重孝,那就是死自家人。爷奶爹娘死,就是重孝在身。   我和我爹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看向堂屋,堂屋门紧闭着,从墙缝里泄出微弱的灯光。   “我去看看奶奶。”   我才跨出去一步,易扬的桃木剑就横在我的面前。   “刚才的话这么快就忘了?是不是要把你再捆起来?”   我吐了吐舌头,我确实忘了。   我家的堂屋,奶奶在里面闭门念佛,它成了佛堂了。   可我不明白,易扬为啥不让我进去,要是我身体里还有鬼的话,鬼不是怕菩萨吗?我家堂屋里,我奶奶供奉了不少菩萨。   我爹拿着木凳子垫着脚,从窗户上往里看,奶奶诵经念佛的时候,门窗紧闭,不准任何人出入,更不准任何人叫她。   我爹看了许久下来后笑眯眯的说:“老太太没事,养精神呢。”   “奶奶在干啥?”我不放心,垫着脚却怎么也够不到窗格。   “打盹,睡着了。”   我的心往下一沉说:“爹,你还是去看看奶奶。”   我爹为难的说,奶奶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惹急了会做出自残的事来。   天快要亮了,折腾了一夜,我爹说干脆睡会儿,这时外面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紧接着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人是黄坤和黄海的婆娘孟金莲。   “村长,出事了出事了!”黄坤捶胸顿足的,孟金莲在他身后站着,撩起袖子不停擦眼泪。   我们农村最忌讳别的女人在自己家里哭,晦气。   本来就和黄坤家不对付,我爹语气不满地说:“老黄,这大半夜的,带着儿媳妇到我家哭,算啥事?”   黄坤发现易扬在旁边,顿时一把抓住易扬的手诉苦:“可算是碰到你了,易道长!你们上次做的啥法事?给了你们三千块钱,你们是糊弄人啊!”   易扬推开黄坤的手,黄坤又上去一把拽住,同时给孟金莲使了个眼色,孟金莲扑过来跪在易扬的面前哭诉。   “易道长,你把我妈还给我,你把我男人还给我……你还我男人。”   孟金莲哭着把易扬的腿抱住了。   她让易扬还男人,黄海难道出事了?   两人上下其手,把易扬手脚困住,易扬就跟刚才的我一样,动弹不得。   我爹发火了:“你们找易道长,能不能好好说话!要嚎丧,到坟前去嚎!在我家哭,算个啥事?”   我爹平日里好歹也保持着一个村长的好形象,但是全村就黄坤家不听话,从来不配合工作,从来不把我爹当村长看,所以我爹干脆也不把自己当村长,当一个乡野村夫好骂人。   “你们快随我们去看看吧!”黄坤松开易扬的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翠芬的坟又被打开了。”   “你家不是派你儿子守着吗?”我爹问。   “对呀,我进村的时候都听见了……”   “林浩!”易扬瞪了我一眼,活生生让我把那句话给咽下去了。   黄坤说:“我儿子也不见了。”   “是大事,我们去看看。”我爹到底还是挂不住乡里乡亲的面子,“易道长……”   “我也去。”易扬拉了我一把,“走。”   “浩子就不要去了,他刚刚好转些。”我爹说。   “他要和我寸步不离。”   易扬的话顿时让我爹无话可说。   在赶往村口的路上,黄坤大致说了下情况。   家里七天之内死了两个人,黄坤和孟金莲都没心思睡觉,加上黄海的小孩整夜哭啼不安,让两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放心在外面守夜的黄海,孟金莲做了热汤,黄坤陪着她去李翠芬墓前。   到了村头,两人一眼就看见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放在坟墓前!   坟墓是被扒开的,四面的灯全都熄灭。   关键是黄海不见了!   两人连滚带爬的跑去找向师爷,毕竟这坟是向师爷让葬的,这是第二次被扒开了。   可不巧的是,向师爷病得很严重,连床都不能下。   “向师爷病了?”我赶紧问,“他病得很厉害吗?你看见他的样子没有?”   黄坤和孟金莲都忙着给易扬说事,我问的话他们没有回答。   我和易扬走在后面,我小声嘀咕说,向师爷是为了救我才病的。   “那你明天去看看他。”易扬说。   到了村口,远远的就看见有一口棺材,黑暗中棺材泛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做的啥子孽啊?人都死了,还被掏出来两次。”我爹说,“老黄,咋就让黄海守夜,你干啥不来呢?年轻人办事不牢,你又不是不知道。”   “村长,现在说啥都没用了。易道长,帮我看看吧,算算看,黄海现在的下落在哪儿。”   易扬淡淡的说:“我又不是算命的,先过去看看死者,活人长着腿,说不定跑哪儿去玩了。”   我悄悄的对着易扬笑了笑,可能这个村,就我和他知道这墓地里的野合。   黄海说不定是和王金环换了战场,这里人一走开,坟就被人刨了。   我们走过去,我爹让我躲在他身后,不准我接近棺材。   易扬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手中桃木剑挑起一样东西。   那是从棺材里泄露出来的衣角。   “棺材被打开过,还是入殓的时候没检查好?死者的衣服都露在外面的。”   孟金莲看了看衣服的颜色说:“不是我妈的寿衣,她怎么会穿粉色的衣服呢?”   黄坤也说李翠芬不可能穿那样的衣服,浑身上下,就没有粉这个颜色。   “开棺。”易扬说。   “开……开棺?”黄坤结结巴巴的说,“不,不好吧?”   “既然不是死者的衣服,那说明棺材里不是你家的人。”   “那会是谁?”黄坤紧张的说,“金莲,大海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吧?”   “爹,你想啥呢?”孟金莲抱怨着,“他一个男人家,咋会穿女人衣服?”   易扬主张开棺,黄坤有所顾忌,易扬当然会听事主的。   这时从村里跑来几个人,为首的是林大勇,后面跟着几个也是林家的堂兄弟们。   “黄坤叔,你快去看看,翠芬婶儿又……又跑到我哥家去了!”林大勇气喘吁吁的说。   “啊?翠芬在你哥家去了?”黄坤吓得不轻,说话都在打哆嗦,“在……在哪儿?”   “就在我哥嫂的床上躺着。”   “那这棺材里装的就是别人了。”易扬说,“要不要打开看看,全看你们。”   “当然要打开,打开……”黄坤慌了手脚,不停用手抹汗,他说,“大勇,你能不能帮帮我,将你婶儿抬……抬过来?”   “叔,这事你得给我哥嫂家一个交代,婶儿要是跑顺路了,三天两头的往他家跑,吓坏了孩子咋办?”林大勇说,“还是请个人去看看,断了她的路。”   “交代,交代。必定要给你们个交代的……开棺,还是抬人过来?”黄坤抹着汗水,慌张的不知道咋办才好。   还是我爹镇定些,想了办法,他把在场的人分为两组,一组去林大志家抬李翠芬,黄坤跟着,易扬带着我跟去。   另一组以他为首,和黄坤的儿媳妇留在这里看着棺材。   林大勇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愤愤然的去抬李翠芬。   我想着一定要给他说几句话,让他这几天小心些,让易扬给他收收魂。   我们刚走几步,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就跑来了,一边跑一边手舞足蹈的嬉笑着,嘴里还哼着小调。   大家都停下脚步,愣住了。   来的人不是黄海吗?他这是怎么了? 正文 第40章 听尸密语 第40章 听尸密语   孟金莲看见黄海,欢喜极了,抹着泪跑上来,一把抱住黄海,着急的问:“大海,你去哪儿了?你急死我了!你……你咋了?大海……”   孟金莲发现黄海不对,他嘴里唱着的调调,是我们农村唱的山歌。   这种山歌带着黄色,夹杂着本地方言,将山野间的男欢女爱描绘得淋漓精致。   当然,唱的也是欢情露水情,不是夫妻之情。   我们从小听惯了,倒没觉得啥,可是黄海现在唱这歌不对劲。   “撞邪了。”有村民说,“正好道长在这里,给看看吧。”   黄海将孟金莲推出去老远,怀里掉落一个东西出来。   是一团粉色的东西,孟金莲捡起来抖开,是半件女人的蕾丝内衣。   孟金莲看了看手上的半件内衣,又往身后看了看棺材里漏出来的那一小块粉色的衣襟,再看了看黄海,孟金莲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这时林大勇已经带着人走了一段,黄坤着急去抬李翠芬,招呼孟金莲好好看着黄海。   黄海又唱又跳的跑开,孟金莲追了上去。   到了林大志的家,我惊讶的发现林明在家里!   我看了他一眼,正好接上了他看我的眼神。   “明子!”   “浩子!”   我俩就像大难不死后重逢一样,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好了?”我们异口同声的问对方。   “我好啦!是他给我弄好的!”我指了指易扬。   “我也好了。”   我拍了一下林明的肩膀,他干瘦干瘦的,不经拍,我又赶紧把他扶着,他说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噩梦醒来,爸爸没有了,多了一个师父。   我揽了揽他,轻声安慰说,以后还有我,还有他幺爹,我们不怕。   说到林大勇,我赶紧站起来去找他,我要尽快给他提醒,问问他今晚是不是去过青衣古村。   “你干啥去?”   我和林明说话的时候,易扬就在门前站着,一动不动的盯着我,这会儿我要出门去,他马上就来阻拦。   “我……我尿尿去。”   “就在这里尿。”他指着院坝边。   “我是大人了。”   “那我陪你去茅房。”   易扬不退不让的,明摆着是不让我靠近林大勇。   这时他们已经将李翠芬从屋里抬了出来,她脸上搭着一张黄纸,看起来有些吓人。   “道长,给看看吧。不能让李翠芬再跑来,吓着明子了。”我说。   “百煞锁阳,我也无能为力!”易扬说。   “可你……”我想说他明明在我家都施了法术,这明摆着是不愿意帮忙。   易扬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责备,我只当他小气,连我的好朋友都不帮。   他们抬着李翠芬经过我们身边,林明忽地站起来冲过去拦着。   “明子,你咋了?”林大勇没有抬担架,连忙过去拉住林明。   大家都以为林明又有问题了,他的眼睛盯着李翠芬,就像有天大的仇一样,恨不得把担架掀翻。   “冷静点,明子,幺爹在这儿呢!”林大勇紧紧抱着林明。   “你们别出声。她,她在说话。”林明指着李翠芬说,“我听到了,她说,她要和黄黎葬在一起,永远守着女儿,不然的话,她还会跑出来。”   黄坤一愣,苦笑说:“大勇,让明子让一让吧,我们保证,不来了。”   大人们都以为明子是故意给黄家刁难。   “瞎说啥呢!明子,你别乱说。”林大勇把他拉过来,不让他挡着路。   “她真的在说话,只是你们听不见我能听见。她说她右手上的镯子勒得太紧,手都要断了。”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黄坤走上前,将李翠芬的右手从白布单下拉出来。   那只右手十分肿胀,青紫色,像一个紫薯馒头。   挽起袖子一看,手臂上有一只绿色的镯子,嵌进了肉里!   “这明子还真说对了!”   “这娃儿因祸得福,撞了邪后能听尸体说话了!”   “以后明子不用愁找不到门路了。”   “……”   村民们议论纷纷,林大勇把明子拉到一边唉声叹气的。   谁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平安长大呢?在外人眼里,这也许是特异功能,可在自家人看来,孩子正常长大就行,谁知道这特异功能的背后,有没有什么凶险?   “那现在咋办?”抬担架的人问黄坤。   黄坤说,就算要跟黄黎葬在一起,那也要抬到村口放进棺材里。   “大勇,等天亮了,我就算抬也要把向师爷抬来,给明子家净一下,你放心,我说话算数,你让我们过去,行吗?”黄坤给林大勇求情。   林大勇也没为难,拉着明子进了里屋。   等没人的时候,我问易扬,是不是他让明子故意那样说的。   他把眉头一挑:“凭啥这样怀疑我?”   “因为你说村口李翠芬下葬的地方,那是阵眼,不让她葬在那里,不就是破阵眼了?”   我满以为易扬会夸我聪明。   “啪!”   他赏了我后脑勺一巴掌。   “你以为破阵,就是挨个把阵眼里的尸体掏出来?笨死了!按你这个说法,是不是要把对面那个男人也掏出来?那干我们这一行,跟盗墓贼有啥区别?”   我摸着后脑勺,看着他嫌弃我的样子,暗暗下决心,等我好一些,我就藏到外婆家躲起来,我才不要给他当徒弟。这样天天拍我脑袋,不傻也被拍傻了。   “不问了?”他问我。   我生闷气:“不敢问。”   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人不是我掏出来的,你好朋友也不是我在暗中指挥。尸体也有语言,我听不懂,能听懂尸语的人,我们叫听尸者,这个圈子里能叫上名的,只有两个。现在你好朋友算一个,三个了。”   我高兴起来:“那明子可威风了,以后会有好多人请他做事。”   “不见得是好事。”   “为啥?”   易扬说:“天上不会掉馅饼,没有经过任何努力,就得到别人学习一辈子都不能得到的东西,冥冥之中会用别的东西作为交换。得不偿失。”   我赶紧问:“他会失去什么?”   “也许是幸福,好运,寿命……走,我们去村口看开棺。”   我心里好难受,我不想见到我好朋友失去那些东西。   “你可以让他不要能听尸语的能力吗?”   “我不是万能的。”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铜钱串成的小剑给我,“戴在身上防身,我有些担忧,你的情况虽然有些好转,但是不够彻底。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会有大事发生。”   这可把我吓到了,赶紧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向师爷回来就抱病不出门,今晚在你家倒掉鸡血狗血的人是谁?把死人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又是谁?”易扬说,“我之前怀疑向师爷,但是从今晚看,我又觉得不是他。到底是谁在布置八抬大轿?”   “什么大轿?有人要坐花轿?”   易扬说:“八抬大轿,就是你们村这个阵法的名字。现在来不及说了,天亮再告诉你,快走!那边要开棺了!” 正文 第41章 大变活人 第41章 大变活人   村头。   我爹和孟金莲追黄海去了,还没回来。   李翠芬的担架放在地上,几个壮实男劳力准备把棺材打开,把她放进去。   “一二三……起!”   随着棺材盖子被移开,黄坤发出了一声大叫。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棺材里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王金环?”   大家随即认出,这个暴露着酥胸的女人,就是林大勇的老婆王金环!   她没穿外套,白花花的大腿和胸全露在外面。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憋着了,她脸上潮红一片。   李翠芬自个儿跑了,棺材里变出个王金环来!   胆小的几个扔下棺材盖子就跑,任由黄坤在后面求情叫喊帮忙,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像多呆一会儿,就会惹上晦气。   现场就剩下我和易扬,黄坤以及黄坤家的两个亲戚。   “咋办呢?咋办……易道长。”黄坤手足无措,在原地打转。   “人是活的,通知她家人来带回去。”   我以为易扬不会管这事,毕竟刚才黄坤还赖他骗钱没办好事。   不用通知,不一会儿林大勇就来了,准是刚才那些人回去告诉了他。   林大勇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些村民,他们远远地站着看热闹。   他脸色铁青,把王金环从棺材里抱出来,王金环就跟没长骨头一样软塌塌的。   我紧张极了,看得出大勇叔在忍,王金环趴在他怀里,他四下看了看,目光搜寻了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到王金环的脸上。   他咬着牙,恨意十足。   他刚走出去两步,怀里的王金环醒了,林大勇停了一下,手一散,差点让王金环掉地上去了。   “海哥……”   醒来的王金环在林大勇怀里,一开口就是叫黄海。   王金环衣不蔽体,脸色潮红,黄海手上有半件王金环的衣服,王金环醒来第一句话叫的是黄海。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两人有问题。   林大勇的肩膀抖了几下,脸上的肉也在跳动,我仿佛看见一个男人的尊严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突然间,林大勇把王金环抛了出去!   “砰!”   王金环像一个铅球一样,被扔进了李翠芬的墓坑里。   林大勇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始至终,他一个字也没说。   我再也忍不住了,挣脱开易扬的手冲了出去。   林大勇走得很快,像一阵风,我在后面根本追不上,我跌倒在地,大声喊出我要说的话,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说了。   “大勇叔!你要好好的!你别干傻事,明子需要你。”   他停了一下,头也没回地说:“浩子,叔对不起你。那晚,你头发是我揪掉的。”   我大惊,那晚在黄家,是他揪了我的头发?他难道一开始就在害我?   我爬起来想追上去问清楚,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易扬过来把我拎了回去,警告我以后要是再乱跑,就要惩罚我。   墓坑里,王金环不见了,我也没好意思问,可能我刚才去追林大勇的时候,她被摔醒过来,自知无脸见人,回去给大勇叔认错了。   李翠芬的尸体已经装进了棺材,关于迁不迁坟,易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说这事儿不是他主持的,所以不知道其中用了什么法术。而且他也不熟悉本地神灵,更不知道这坟墓是不是冒犯了谁。   “况且现在百煞锁阳没过时间,我想帮你都没办法。我建议你还是去找帮你主这事的师爷。”   易扬说得条条在理,黄坤一筹莫展,说现在等黄海来就商量商量,还是把李翠芬葬在黄黎身边吧!等天亮以后去问问向师爷,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实在不行就去外面请高僧来。   等了一会儿,我爹一身湿漉漉的,和哭成泪人的孟金莲回来了。   他们一路跟着黄海在村里跑,黄海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到处乱闯,一身劲大得惊人,几次把我爹推进水田里,把孟金莲的手弄脱臼了。   “爹,这是从黄海身上掉出来的东西,他准是偷偷在外面没干好事,你看,这是女人衣服,爹!你要给我做主啊!”   不明真相的孟金莲给黄坤告状哭诉,黄坤那两个亲戚不停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她不但不消停,反而变本加厉地说:“爹!你要管管他,不然以后这个家我就呆不下去了。”   黄坤给了孟金莲一个大嘴巴子,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呆不下去就滚!一家老小就没有一个省心的东西!”   孟金莲哭着跑开了。   这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我接着打了几个喷嚏,我爹赶紧把他的外套给我披上,拉我要回家去休息。   易扬说:“你不是着急要去看向师爷吗?我陪你去。”   我爹为难的说:“道长,孩子身子骨不好,向师爷家供奉着许多菩萨,你说过不能进佛堂的。”   “谁说他那里是佛堂?”易扬说,“早上空气好,让他换一换肚子里的浊气。村长,你别忘了你给我的承诺……”   我爹尴尬极了:“去吧,去吧!你说了算。”   走在去找向师爷的路上,易扬走得很慢和我说话。   ““今晚的事,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想了想说:“把李翠芬弄出来把王金环放进去的人,不是布阵的人,对吗?”   “说说你的理由。”   “我要是布阵的人,自己辛苦布的阵法,为什么要毁掉?”   易扬说:“有道理。但要是他发现事情败露,所以把阵毁了,这样解释行不行?”   “要是我被发现,我就不会做任何反应,既不把已经弄好的阵眼毁掉,也不会去布置新的阵眼,我以静制动。”   易扬赞许的点点头说:“我没看错你。那么今晚的事,就不是布阵的人做的,也不是我们做的。”   “那会是谁?”   易扬慢慢地,语气低沉地说:“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我隐约觉得除了我们和布阵的人,这村里还有第三方力量。这股力量既阻止我救你,又破坏布阵,他的用意是什么?他在帮谁?是敌是友……还是他有更加凶险的目的?最关键是,我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他留下来的痕迹!”   “道长,接下来怎么办呢?其实我已经好了,就不要凑热闹了……马上要开学了,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做……”   “谁说你好了?阵法不破,揪不出那个布阵的人,你就没好彻底,我一走,说不定你就被填了阵眼。所以,好好的配合我破阵!”   走到离向师爷房子不远处,易扬站定,看着眼前这座小小的房子,易扬皱眉问道:“你确定这就是向师爷住的地方?”   “当然是,他一个人住,所以破旧了些……”   “不是新旧的问题,这房子就不是住活人的地方!” 正文 第42章 气若游丝 第42章 气若游丝   “槐者,木之鬼也,槐树是树中的鬼王;柳枝是办丧事孝子拖的孝棍,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房前屋后不能栽槐树和柳树。”易扬指着对面的小房子说,“你看那房前七根槐树,屋后一片垂柳,招鬼引丧,这样破败的风水,怎么会是一个有道行的人住的地方?”   我觉得易扬真是见多识广啊。   向师爷这里的槐树和柳树,已经长成多年,郁郁葱葱的,老远看去,小房子就掩映在绿荫中,非常漂亮。   谁家不栽些花草树木在房前屋后呢?可村里从来没有人说过,这种格局对风水有影响。   我抠了抠脑袋,易扬见我傻乎乎想不通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说:“简单告诉你,就是这种布置会招阴,对房子主人不利。”   “难怪向师爷孤零零一个人,又瞎了眼睛,原来是风水的问题啊!”我感慨。   易扬摇摇头:“前不栽槐桑,又不种柳树,这基本的风水道理很多人都懂,向师爷不可能不懂。我倒觉得……”   易扬拖长了声音好像是故意吊我胃口,又好像是让我思考。   “你觉得他是故意的?”   “对了!”易扬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其中必定有缘由。”   我听易扬突然间文绉绉的,很不习惯,向师爷是老学究还没有他这么咬文嚼字呢。   我对他的说法表示不赞同:“谁不想一帆风顺健健康康的过日子,向师爷为啥要用风水把自己困住呢?”   “困这个字用的好!”易扬赞许的说,“他宁愿把自己搭进去,也要布置这种风水,难道不是为了把什么东西困住?”   我脑海里一下子就闪现出了几幅画面。   一幅画面是那张照片:照片上是疑似向师爷的男子,和唱虞姬的女子蓝蝶衣。   另一幅画面是我奶奶那间黑乎乎的小屋子,她拉下所有的窗帘,堵住能透光的缝隙,在里面藏着我死去的爷爷。   同样是挽留爱人,向师爷难道是像我奶奶一样,用这种风水布局困住了蓝蝶衣?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呀!   要是那样的话,蓝蝶衣怎么要和我成亲呢?   “你在想什么,说出来听听。”易扬饶有兴致的问我。   我摇头说没有,因为我只是猜测罢了。   向师爷家传来了“砰砰砰”砍木头的声音,院子里一个人影在晃动,我往前走了几步一看,那不是柳木匠吗?   我和易扬走过去,我礼貌的喊了一声柳爷爷。   柳木匠放下斧头,用墨斗在木头上弹线,慢条斯理的问:“浩子,看向师爷来啦?”   “嗯!柳爷爷你在做啥东西?”   “快去看向师爷,不然就看不到啦!”   我心里一紧:“为啥看不到了?”   “你没见我在给向师爷赶做棺材吗?向师爷病得严重,他那个伙计秦公,都出村去买东西办理后事了。你家大人呢?就派你这个小孩来看自己的恩人?”   柳木匠说话慢条斯理波澜不惊的,但是却好像扔了一枚炸弹在我脑袋上一样。   “先别哭,让向师爷看见多不好!我们快去看看!”易扬说。   不料柳木匠用五尺挡在易扬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向师爷只见浩子,外人不见!”   易扬吃了闭门羹,也不恼,只轻声对我说,好好安慰向师爷,祝他早日好起来。   说完他就退出去好远,站在一排洋槐树下走来走去。   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每走一步都非常紧张。   我心里很愧疚,昨晚向师爷要不是带我去青衣古村,他怎么会受伤?   现在柳木匠和秦公都在为他准备后事,那说明他真的不行了。   屋里黑漆漆的,神案上没有香火供奉,那些神像就显得暗淡无光。   没有香火的气息,屋里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就非常浓烈,很刺鼻,很熟悉。   就像昨晚在风子玄家闻到的那一屋子人皮味道。   腐朽,破败,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咳……咳咳……”   黑暗中突然几声咳嗽,把我吓了一跳!我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屋子的角落里有一张床,一个干瘪瘪的人躺在床上。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差点就认不出向师爷了。   他侧着身子躺着,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衣服,可衣服明显大了一圈,耷拉在床上。   他瘦骨嶙峋,脸上只剩下一张皮。   由于瘦,一双眼睛深陷下去,特别是那只瞎眼,里面空洞洞的,好像被掏出来的一个黑洞。   “浩子……来了?”只有这声音还是向师爷的。   我慢慢蹲下去,鼓起勇气拉起他的一只手,就好像手里抓着一根干柴棍子。   “师爷,对不起……”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下来,哽咽着说,“要不是为了我……你不会成为这个样子……”   他连着咳了几声,感觉要把肺吐出来。我给他用手顺顺气,摸到的胸口又冷又硬全是骨头。   向师爷真是不行了,这身体都在发冷发硬了。   他喘息许久,每次都要断气的样子,断断续续的说:“不怪你,是我……对不起……没有把你,带,带回来。”   “不怪你,不怪你……”我摇着头眼泪纷飞着,“我回去找你,你就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咋回来的,要是我自己回来……我也会带上你啊!”   “你别说了,师爷。你好好养着,我马上就去叫我爹送你去镇上的医院。镇上不行,我们就去县里,你会没事的!”我哭着安慰他,他要是死了,那是为了我才死的。   “人老了……都要死的。换你,值了……”   我泣不成声,紧紧拉着向师爷的手说不出话来。   要是我之前还听我爹和易扬的,还怀疑向师爷,现在我是什么疑虑都没有了。   他为了救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是一个要害我的人吗?   柳木匠走进来,把我和向师爷分开,他说向师爷气若游丝,不能激动,万一一口气上不来,棺材还没有做好,寿衣还没有买回来。   “浩子,远亲不如近邻,你看师爷为了救你,把命都搭进去了。不是我说你爹妈,明里让师爷给你治治,暗里却去外面找外人进来折腾。”   柳木匠的话让我更加不好意思了,我红着脸,幸好屋里光线暗,他看不见我的窘态。   可柳木匠的话兜子弄翻了,他继续抱怨我爹不懂大局,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   “昨天我在镇上碰见你舅舅和你外婆,你舅舅正在集市上问有没有认识靠谱的道士,你看你们家,都把这事闹到外面去了!摆明了是不相信师爷,就是想利用他在村里照看着你……”   我打断柳木匠的话:“你说啥柳爷爷,你昨天看见我舅舅和我外婆?我外婆不是病着吗?”   “你外婆在集市上卖鸡蛋,三条街都能听到她的叫卖声,村里又不止我一个人看见,哪儿病着了?”   我来不及问别的了,撒腿就往外跑。   我爹在骗我!   我外婆没有生病,我妈就不会是去照顾外婆。   那我妈去哪儿了…… 正文 第43章 八抬大轿 第43章 八抬大轿   我恨不得马上回去问我爹,他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出门迎头撞上黄坤,他提着一大堆礼品来看向师爷,把狭窄的门全堵住。   “师爷!”黄坤在门口就迫不及待地叫起来,“出事了师爷!”   “我油尽灯枯,没办法了……”向师爷有气无力地说,“你别进来了……”   黄坤愣在门口,进退两难。   “师爷,这事大了,翠芬又去了大志家,大勇家媳妇进翠芬的棺材了,大海好像也不对劲,乱了!彻底乱了!你说如何是好?”黄坤一口气说道。   向师爷一阵猛喘后说:“亡魂不安,烧了吧……”   “师爷,烧什么?”   “咳咳……”向师爷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咳完之后,趴在床沿上吐了一口痰,再也不说话,只能张着嘴呼气。   “烧了,烧了……”黄坤恍然大悟般叫起来,“那晚忘了,翠芬上吊用的绳子没烧给她!横梁也没换下来,怪不得她反复去大志家,原来是这样……”   说完就转身跑出去。   吊死鬼用过的绳子,上吊挂的横梁或者树枝,在入殓后都要烧掉,不然的话,做鬼都会背负这些东西,不能投胎,鬼魂就会在死的地方反复游荡。   我也没有逗留,一路飞跑回家,中途没有碰见易扬,他都不等我就走了。   我爹坐在门口抽烟,烟雾缭绕,将他包围起来。   我冲过去不由分说地对他吼:“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   他一点都不惊讶,弹了弹烟灰:“你晓得了?”   “我妈没有去外婆家,我妈去哪儿了?”我大声质问,我不怕吵着奶奶,这是就是要让奶奶知道,我爹有些敬畏奶奶。   “她走了。”我爹淡然的说。   “走……走了?”这几天听到“走”“死”这样的字眼都忍不住浑身一颤。   “你出事那两天,我和你妈吵过架,她疯了一样,又去找李翠芬打架,李翠芬死了之后,村里传言是我们害的,她就更加不敢回来。她又听秦公说,你的情况不好,就算救活了,那也活不过十八岁。你妈不想面对……所以,她走了。”   我爹说得挺伤感的,但是我不信!   他当村长很多年了,为了工作为了调进镇上老是在外面跑动,经常就剩我和我妈我奶奶三个人在家里,要说感情,那自然是我跟我妈感情好一些。   我相信我妈绝对不会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离开我!   女人可以背叛自己的男人,但是哪一个女人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呢?   “我不信!我去把我妈找回来!”我强忍着泪说。   “儿子,你妈是铁了心要走,你上哪儿去找?”   “我不管,找不到我妈,我也就不回来了!”   说着我就往大路上走去。   “你回来!”我爹一声怒喝,我转过去就看见了他红红的双眼。   我爹深吸了一口烟,好像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似的,他看了我几眼,又看了看身后的堂屋,压低声音说:“你也这么大了,有些事我还是告诉你吧!你妈在外面有人了,就是镇上做土产生意的唐代全,有人亲眼看见你妈和他走的……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怕你现在这身体受不了。”   我爹叹着气,说出这样的话,我知道他需要勇气,说完之后,他整个人就像瘫了一样,靠在土墙上。   我爹说那个人我认识,以前经常到我们村来收土特产,有时候就在我们家吃顿饭,喝口茶,我妈对他也挺热情的,我差点就忘了,有一段时间确实传过我妈和他的风言风语。   “爹……对不起!”   “没啥,你现在也长大了,以后我们两爷子好好生活。她不就看上人家有钱吗?以后我们自己出息了,赚很多钱!儿子,争口气以后比爹有本事。”   我含着泪点点头,走过去坐下来,靠在我爹的肩膀上,太阳刚刚升起,温和的阳光照在身上。我惊讶的发现,我一双手上的红颜色,淡了许多!   “爹!你快看!你看我的手!”   转眼间,刚才郁闷悲伤的气氛,被我这个新发现给冲淡了。我爹把我长长的身子抱起来,本想像小时候那样,举高抛起,可是没有成功,我们两个同时跌倒在地上,我爹给我做了一回肉垫子,随即我们两个都笑了。   我们做了简单的早饭,等易扬回来一起吃饭,可左等右等,没有等来易扬,却等来了黄坤家的送丧队伍。   黄坤要把李翠芬葬在黄黎的旁边,我爹说:“黄坤,你就相信明子这个小孩说的话?他病着犯糊涂说话不负责,你可是个大人呢!入土为安,死者是记先落土的地方,你这样搬来搬去,万一翠芬今晚又出来了?”   “村长,明子说的话不无道理。我女人就是放不下女儿,你别劝我了,就让她们母女俩睡在一起吧!”黄坤说,“有件事麻烦村长,帮我去找找翠芬上吊用的绳子,大志家的横梁,帮我买下来,如果明子不愿意,我就给他家换房顶,求你了!”   我爹还想说什么,黄坤摆摆手,追上了抬棺材的队伍,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下葬,一路上连鞭炮声都没有。   黄海两口子都没来,一家人就黄坤送李翠芬,也是够凄惨的。   我爹去林明家办事,易扬就回来了。   “走,我们看热闹去!”易扬从口袋里掏出五颜六色的零食,那是我在镇上商店里看见过,却买不起的东西。   我正好也想去看热闹,还有零食吃,当然就跟着易扬去了。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露水?你去哪儿了?”我问易扬。   “随便走走。”   “你是去了林大志坟前。”   易扬一惊:“小子,你跟踪我?”   “你就说是不是,老实点!”   “你说我去了,证据呢?”   “你脚上粘的红泥巴,只有对面山上才有。”   易扬大笑:“小子,观察力挺好的。”   “你去看他干啥?”   “他是八抬大轿左边第一个轿夫,左前锋,本身就非常重要。加上他用了禁术偷生换死,不能往生,于是正好被人利用来做第一轿夫,我要破证,当然要先看他。”   我打断易扬的话:“可是向师爷说过,运用禁术的人会灰飞烟灭,什么也没有了。他怎么就会被人利用?你忽悠我不懂。”   “你朋友这个父亲,平日里信鬼神吗?”   “当然信!他家里还供奉着一个财神,每天早上起来,一家人都要一起拜财神。”   易扬点点头说:“那就对了,这种人最容易受蛊惑。偷生换死之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的,你们只知道偷生换死是一种禁术,却不知道运用这种禁术的时候,需要两个人完成。一个人跪地,双手持生辰八字,一个人在后面念咒语,这个念咒语的人在整个过程中起到推动的作用,缺他不可!”   我惊讶极了!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在帮大志叔!”   “是的。这个帮助他完成偷生换死的人,居心叵测,一定是告诉他帮他救儿子,暗中却在他死亡的那个刹那,引魂,封魂!将他困住不受禁术惩罚,他沦为这个人的奴隶,成为一个又厉害又忠实的左前锋。”   “大志叔有多厉害?”   “他本身就是厉鬼,又被布阵的施以魔力,到底有多厉害,我现在也不敢妄言。只能说他要是一出来,纠缠你的游丝,在他面前都走不出三步……”   “这么厉害,让他出来帮我们就好了。”   “傻子,他现在已经是布阵人手里的奴隶,忠心耿耿,六亲不认!就算出来,他曾经舍命相救的儿子,他都不会认。”   易扬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一个左前锋就这种厉害,如果八个阵眼全都填上,那二月二初二龙抬头那一天,就是布阵的这人出头的时候,到时候,你们村就要遭遇灭顶之灾……”   我赶紧问:“将会怎样?”   “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会比青衣古村更凄惨,青衣古村好歹还有人,你们村将人烟绝迹。”   “你快别说了。好吓人!到时候会出来一个妖怪吗?”   易扬摇摇头:“你还是不太清楚,那我先给你讲讲,什么是八抬大轿。”   “你快说。”我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个神秘而恐怖的阵法。   易扬把我引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站着,这里可以看村的全貌。   “你看你们村的地形三面环山,幸好我们对面是空着的,不然的话,就是四四方方一座城,一个口字里住着人,是啥?囚!住在这里的人那是永远也出不了头的!”   “用易帆的话说,你们村是一把龙椅,一个写字台,这种说法也正确,不过他说的是形状,我说的是内在的秘密。龙椅和写字台是好风水,都能孕育出大人物。可每朝每代,龙椅只有一人能坐,写字台也是一个人的写字台。”   我问:“你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村有人看透了我们这种地形,要争做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对。”   “这就是他杀人的原因?以为把全村的小孩都害死了,就没有人出头了?”我气愤不已。   易扬说:“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这个阵法不是近期形成的,时间可以往前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这个布阵的人,还真能等啊!”   十几年上百年布阵?   可我们村没有上百岁的人呢!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可以给我画图解释吗?”我看着眼前的村子,被易扬这么一说,觉得陌生无比。 正文 第44章 母女合葬 第44章 母女合葬   “啪!”   易扬冷不防又拍了我脑袋一巴掌。   “我刚刚才夸你,你又短路了!村子一目了然,这么好理解的立体图,你要我画啥平面图?”易扬抱怨着说,“八抬大轿,左右四个轿夫,抬起轿子里坐着的人,让这个人走出去。”   “走出去干啥?吃人?然后就出现你刚才说的尸横片野,血流成河?”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二月二龙抬头你听说过吧,你这都不知道的话,我真没法给你往下说了。”   我赶紧点头说当然听过,那一天我们大人小孩都要理发,借龙抬头的好寓意,辞旧迎新,带来一年的好运气。   “二月二日前后,天气回暖万物生,一些昆虫鸟兽蛰伏了一个冬天,被阳光和春雷惊醒,开始出洞。传说在人间修行成功的龙,这一天要进入东海。那些闭关修炼的东西,也想借助二月二这一天的吉日得道。”易扬慢慢的解释着,生怕我听不懂。   “所以这一天有真龙出世,也有妖魔鬼怪降临。相传二月二日之前不打雷的季节,雷公是不司职的,所以各路鬼怪妖魔都想在二月二这一天‘出道’。既能讨个好兆头,还能躲开雷公的追击。”   我问:“那布阵的这个家伙,是妖吗?”   “是人是鬼是妖,都有可能。”易扬说,“不管他是个啥东西,都不能让他得逞。现在让我着急的是,这八个轿夫的位置,我只找到五个阵眼,还有三个找不到。这五个阵眼,除了村口李翠芬的坟墓,其余四个都已经妥当。”   我担忧起来:“也就是说,只有四个阵眼没填满了?”   “错!准确的说只有一个,就是李翠芬村口的墓坑。我们要看着那个墓坑不能再埋死人下去做右前锋,还要找到那三个阵眼的位置,万一那三个也都布置好,那就麻烦大了!”   “山上黄黎的坟墓,算不算一个?”   易扬说:“那个女孩落葬的时候,我在现场。她的坟地很差,就算葬猫狗也不会选那样的地方。幸好她没有后代,要不然的话对后代影响太大。所以说,那里不是阵眼。”   我既紧张又失落,还以为黄黎落葬的地方也算是阵眼,没想到根本就不是。   我和易扬正说得起劲,柳木匠提着个黑色的木箱跑上来了。   他好像没有看见我和易扬,匆匆忙忙就往山上去。   “关于八抬大轿,还有许多没有说的东西,现在先不说了,上头差不多要落葬了,我替我弟弟再去看看黄黎。”   “黄黎真的是易帆的女朋友吗?”   “难道不像?”   “要是是他女朋友,为啥黄黎死了他都不来?”   “她出事的时候,易帆不在国内,出差去了。”   哇,易帆到底是干啥的,出差都能出国去?我爹每次出差,最远只能走到凤舞县城。   “所以上次你是代替易帆来的?”   “算是。”易扬认真回答,“黄黎死得蹊跷,死前的那个晚上,打国际长途易帆唱戏听,声音完全就不是她。易帆让我去看看,等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出车祸死了……”   “黄黎落葬的地方不是阵眼,干嘛要害死黄黎?”我不解的问道,“为啥黄黎死了要配冥婚,当时你也在场呢!”   “配冥婚是其余两个人说出来的,跟犯重丧一样,都是无中生有的事。我当时就看出来了,不过……我又不是主事,更不想泄露我来这里的目的,所以就没有揭穿他们。”   “黄黎是火化后拿骨灰下葬的吗?”   “是她单位给办理的火化,在凤舞县医院太平间运走的死人,都会火化。”   我说:“那引魂是假的,犯重丧是假的,冥婚也是假的,这么做是为啥?”   易扬苦笑:“骗钱呗!”   “黄黎的死跟女鬼要和我结婚,有关系吗?”   “你自己去想,别啥玩意儿都问我。”   我就无话可问了。   到了黄黎的墓地,易扬不方便走太近,他说柳木匠防着他,跟防贼一样,他让我过去看看,把一切细节都记在心里。   大人们都在忙活着,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黄黎的坟墓右边,又挖出了一个新坑,离黄黎的坟墓有半米的距离。   黄坤外村的几个亲戚在帮忙挖坑,他在我们本村人脉不好,加上李翠芬老是这样吓人,所以来帮忙的人不多。   柳木匠在左边,打开那个黑色的木箱子在整理工具。   那四个挖坑的人,挖着挖着就在抱怨,说里面乱石太多,挖不动。   我探头一看,那坑里果然挨挨挤挤都是差不多大小的石头,他们一边抱怨,一边用手把石头抠起来,扔出墓坑。   我是在村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对村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泥巴的颜色,石头的形状和质地,山泉水的味道,都了熟于心。   我一眼就看出这些石头不是天然就长在这里,而是人为的从另一个地方弄过来填进去的。   就连黄坤也在疑惑了,他说:“那天黄黎下葬的时候,土质很松软,几乎没有碰见一个石头,所以墓坑挖了很深下去,这边咋这么多石头?”   “这不是采石场那边的大理石吗?”柳木匠眼尖,看了一眼就说,“我们年轻的时候,那边就是一个采石场,开了许多大理石出来,这些石头都是废料。”   “那可能是山水冲下来的吧。”黄坤说,“看看下面还有多少,要不行的话,还是挖左边算了。”   柳木匠说:“山水再大,那也不能把下面的石头冲到上面来不是?老黄,采石场比这里矮了一百多米呢!”   黄坤苦笑:“我哪儿有心思琢磨这些,我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   柳木匠说:“反正已经换了好几个墓坑了,要挖不动,那就干脆挖左边。”   谁也没有追究为什么下面的石头会跑到上面来,我默默的记在心里,一会儿要去给易扬说说。   四个人又在黄黎坟墓的左边挖坑,一开始还挺顺利的,土质肥沃松软,挖着不费劲。   可是挖不到半米深,火星子乱喷,又挖到石头了。   “黄哥,咋办?”挖坑的人没辙了,把锄头一放出来歇气。   黄坤过去问柳木匠。   柳木匠站起来,绕着黄黎的坟墓走了一圈,拿着一把五尺丈量着,大家都看着他,不知道他在丈量啥。   过了一会儿,柳木匠说:“李翠芬不是牵挂女儿吗?那就合葬吧!”   “合葬?”   “对,母女俩葬在一起,我刚才量了,可以并排放两口棺材。”   大家把眼珠子都掉地上去了。   合葬本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很多夫妻就算相差几十年死,那也能合葬在一起。   可偏偏黄黎是凶死的,她一旦落葬,那就是动都不能动的。   一旦动了她的坟,就可能破坏道士们在下葬时候的布局,放出了脏东西,还可能触怒土地神,惹祸上身。   谁也没有听过将凶死的人棺材再打开。   黄坤当然也知道这些顾虑,他问柳木匠,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你要让李翠芬陪着黄黎,可超过一米就不叫陪伴,说不定李翠芬又要作怪。这前是墙后是斜坡,两边挖不下去,你说不合葬,还有别的办法?”   柳木匠的话让黄坤急得又摸脑袋又搓手。   他还没有想出办法来,他那四个亲戚不干了。   他们说来帮忙都是瞒着自己婆娘的,明知道黄坤家这事很蹊跷,他们冒着得罪家人的危险来帮。   可现在要掘开黄黎的坟,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   掘坟这事,不管有没有得到主人家的同意,那都是损阴德的事。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缺德事,不干!   黄坤好话说完,他们都毫不动心,一个个扔下锄头,飞也似的跑了。   剩下柳木匠,黄坤,我,还有两个本村的年轻人:林南林北一对兄弟。   他们是黄黎的同学,本来在外地工作,这两天因为父亲林大友病了,他们请假回来探望。   长留在本村的人黄坤叫不动,只叫来了林南林北。   “叔,我们来帮你。”林南说,“都啥年代了,还那么迷信,不就是挖个坑吗?他们不想出力吧?”   黄坤忙不迭的说感谢,柳木匠怪怪的眼神看着兄弟俩,从工具箱里拿出一瓶黄乎乎的水递过去,让他们动土之前喝一口。   “辟邪哇?”林北俏皮的一笑,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脸皱的跟苦瓜一样。   可能是看见林北痛苦的样子,林南说啥也不喝。   “林南,喝一口。”柳木匠说,“喝一口不坏事。”   林南摇头:“柳爷,你那啥玩意儿,隔夜的米汤放坏了吧?我不喝,我是新时代的人,我才不信你们说的那一套呢!翠芬婶儿这事,要不就是猫狗惊了尸,要不就是有人故意收拾黄叔,你平日攒下的怨恨,人家都趁这几天还给你!”   柳木匠嘴巴动了动,没说啥。   林南林北开始挖土,黄坤因为是自家长辈,不能动小辈的坟墓,他在准备香烛纸钱。   柳木匠叮叮当当的敲着铁锤,将一枚枚长长的木钉子,从李翠芬的棺材盖子上钉了下去。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上观看他们做事,奇怪我来这里这么久,他们咋就不和我说一句话?   挖了没几下,林北的尖叫声传来,黄坤赶紧问咋地了?   林北说,他好像挖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正文 第45章 十三鬼穴 第45章 十三鬼穴   林北惊慌的说:“我感到我锄头下软乎乎的,好像还响了一声,像啥东西……挖穿了。”   柳木匠说:“你可能挖到了树根或者野苕种子。别大惊小怪的,干这些事,闷声就好。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上麻烦不好。”   林南也笑话林北,说他是想偷懒找借口。   林北白了林南一眼,闷声把锄头从土里拉出来。   “咕隆!”   我也听到了锄头被拔出来的声音,就跟腐烂的红薯被挖破的声音一样。   林北继续挥锄,只不过这一次小心翼翼。   “黄叔,这下面真的有一个东西。”林北说,“要不你过来看看。”   柳木匠放下手中的工具过来了,拿过林北手上的锄头,抱怨着林北这个胆小玩意儿,还在大城市混,他不由分说就开始刨土。   没几下,柳木匠就刨出了一个毛茸茸的黑尾巴!   林北吓得一步跳开,林南胆子大,一把揪住黑尾巴,用力一提!   “哎呀我的妈!”林北手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他甩到了右边挖的墓坑里。   “这不是我家的黑狗吗?”黄坤惊讶地说,“狗儿忠实,来守着黄黎,唉……”   一条小黑狗被林北挖破了肚皮,翻着身子躺在墓坑里。   “挖!你们从坟尾挖过来。”柳木匠说,“这黑狗不可能是自己钻进坟墓里的。挖开看看,里面有啥东西!”   林北是说啥也不挖了,跑到我这边,靠着树站着。   “北哥哥,你回来了。”我给林北打招呼。   “浩子,我听说你家的事了。以后跟你爹好好过日子,上高中的话就到凤舞县来找我。你连死都死一回了,以后就没啥大灾大难,看开点,啊?”林北安慰我。   我点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妈和唐代全私奔的事,现在全村可能都知道了,所以这些人都不大搭理我,怕惹上我这个麻烦。   刚才看见林南能从里面挖出一条黑狗,我不禁想起,上一次我和易帆来的时候,我家的白狗就是在这座坟墓前死去的。   当时易帆还说,这坟墓里的东西,到底是让白狗感到害怕,还是以死作陪?   他当时很想打开看看,黄黎的坟墓里到底是什么。   没想到他一走,这坟墓就阴差阳错的被挖开了!   “老黄,你快来看!”   柳木匠的声音是颤抖的,不是激动,是恐惧。   我赶紧跳下树跑过去看。   柳木匠和林南已经刨开了一层土,下面露出来的东西,让我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那下面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毛!   柳木匠谨慎地用锄头刨土,黄坤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土层被慢慢移开,逐渐现出黑毛的原形来。   全都是黑狗!   足足有十三条黑狗!   怪不得向师爷上次找黑狗血找不到,原来我们村的黑狗全都在这里了!   他们全都头朝着棺材的方向,尾巴向外,死的样子,就跟我家小花狗是一模一样的!   它们在跪拜棺材,这棺材里到底是啥东西?   这几天的气候,黑狗还没有腐烂,但是都僵了尸,肚子鼓鼓的,一个个眼睛大瞪着,好像临死前那一刻看见了恐怖的东西。   虽然是大白天,这情景看见都让人感到后心发凉。   “柳师傅,这……这是咋回事?”黄坤紧张得双腿打颤。   柳木匠厉声说道:“我还要问你,黄坤,那天你女儿下葬,天没亮就抬上山来了,你这棺材里到底还装了什么东西!”   黄坤说:“柳师傅!冤枉啊,我这棺材里装的当然是我女儿,我还能装别的什么?”   “胡说八道!你女儿死后,这村里就没出现过黑狗!”柳木匠说,“黄坤,我知道你跟你老婆一样,放不下女儿,但是人都死了,你们这样折腾,不但害了她,害你自家人,还会害了全村人!”   黄坤对天发誓说:“我发誓,老天爷在上,我除了给女儿引魂配冥婚,再也没有干别的什么事情,如果我做了其他对不起我们村的事,我一会儿下山就摔死!”   柳木匠还是不相信的样子,他指着满地的黑狗质问黄坤:“那这些黑狗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们当天晚上埋进去的!”   “柳师傅,我咋会埋黑狗陪葬,我要埋,也是放一些黎黎生前喜欢的东西,黎黎害怕狗,我咋会她害怕啥我就埋啥进去,这不是害她吗?”   柳木匠把铜铃大的眼睛一横:“你不懂,那你请了三个道士来干啥的?黄坤啊,人死了就让她好好去吧,你这样养尸,会养出问题来。”   “养尸啊?黄叔,你太吓人了……”林北比我还害怕,站在我身后说。   “对,黑狗属阳,围绕一圈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阴阳相克,棺材里的阴气就不会跑出来,那样人就不会腐烂,他是舍不得女儿,才做出这么荒唐的行为!”柳木匠解释说。   “柳师傅,你说错了,真的……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冤枉我了,我……我…”黄坤语无伦次地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   柳木匠说:“老黄,不管你之前咋想的,这事以后再也不能这样,把这些黑狗弄出去,好好把你老婆埋了吧,要不是发现的早,不知道以后会出啥乱子。”   黄坤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情绪激动,却不回答。   柳木匠又说:“老黄,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伤感了。眼看着向师爷就要去了,这个村不能没有一个明事理的,以后有啥事就找我,这些我都懂,只是我以前不想做。我刚才可能话说重了,但是养尸这事,真不能做,万一养出个名堂来……”   “我没养尸!”黄坤突然间歇斯底里,对着柳木匠怒吼,“柳师傅,我叫你不要冤枉我,你偏要逼我!你说我养尸,这棺材里面……根本就没有尸体!黄黎是火葬的!火葬的!我打开棺材让你看看!里面只有一个骨灰盒,你信不信!”   原来她真的是火葬的!易帆没有说谎。   柳木匠吓了一大跳,黄坤像一头狮子一样对他咆哮,情绪失控的样子威慑到了他。他的声音降了几个八度:“那……那既然是火葬,这些黑狗是咋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谁他妈丧尽天良,动了我女儿的坟,他不得好死,断子绝孙!”黄坤骂完崩溃大哭,坐在刚挖开的新土上,双腿蹬地,把地上蹬出一个坑来。   “柳爷爷,这些黑狗会不会是自己跑来的?”我看黄坤可怜,出来给他岔开话题。   “你以为像你,满山遍野到处乱跑,啥东西都敢吃一口?黑狗通灵性,才不会像有的畜生一样到处乱窜!”柳木匠反唇相讥,把没发完的火撒我身上。   我当然能听出来,他这是说我连黑狗都不如!   “我不就说说嘛……我,我前天看见坟墓上有狗脚印……”我气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着急想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对了浩子,就你家大小人都喜欢往这里跑,还还找些不明不白的人来村子晃荡,我说你小子,这么早跑上来干啥呢?说,你是不是知道这是咋回事?”柳木匠阴阳怪气的问我。   “我不知道……”   “那你跑来干啥?”   林北打圆场:“柳爷,浩子还是个孩子呢,你何必和他动气呢?”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   柳木匠居然当面这样羞辱我!   我正要说他又矮又胖像个冬瓜,身后传来了易扬的声音。   “自己将要大祸临头,还在这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浩子,你过来。”   我乖乖回到易扬身边,他拉起我的手,淡淡的说:“浩子,你记住,不要顶撞老人,特别是将死之人。走,我们下山。”   我们刚转身,柳木匠飞奔过来挡住了去路。   柳木匠握着一把锄头横在我和易扬的面前,气势汹汹地问:“你这条外来的疯狗,你说啥?”   易扬淡然一笑:“我不跟你斗嘴上的功夫,只是善意的提醒你,你将大祸临头,做给向师爷的棺材,是做给你自己的。你回去之后好好做一个自己喜欢的样式吧。”   “老子不是吓大的,啥场面没见过,你这两句话就能吓到我?”柳木匠傲气地说,“我出道的时候,你还在哪个地方吃鸡屎?倒是我要劝你两句,赶紧离开我们村,否则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易扬没生气,绕过柳木匠就走。   柳木匠又追上来,大有不罢休的架势。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柳木匠问。   “我从来不跟水平不相当的人打赌。”   “你一定会对我赌什么有兴趣。”柳木匠说着,眼光落在我的身上,他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   易扬往前两步,贴着柳木匠的耳朵说起悄悄话来。   柳木匠脸色本来就不好,易扬说了啥我一个字没听到,只看见柳木匠的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的盯着黄黎的棺材,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易扬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嘴角还是带着那一抹似笑非笑。   柳木匠忽然跑过去,三下五除二的拿起黑木箱,一句话没说,匆匆走了。   “你给他说了啥?把他吓跑了。”我问易扬。   “我只说了四个字,十三鬼穴。”   “四个字就把他吓得落荒而逃了?”我说,“我才不信。这十三鬼穴难道比八抬大轿还厉害些?”   易扬没有回答我的话,径直走过去把黄坤拉起来说:“我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那天早上黄黎下葬,我在现场。”   黄坤委屈地说:“你刚才可以帮我给柳木匠说说,你看,他都不管我这事,不知道回村后会给我说成什么样的。”   “这事本来就不该他管。”易扬说,“当时给黄黎做道场的是我们三个人,既然出了事,那就由我来负责处理。”   黄坤看了看易扬,尴尬的说:“易道长,黎黎是火化的,火化的人没灵魂……引魂配冥婚,那都是我们活着的人尽心而已,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女儿,我们一家人没有说破,你们辛苦三天也不容易。”   易扬说:“你觉得我们三天三夜是在糊弄你,骗钱?可我要是把黄黎的魂给你叫到跟前,你还这么说吗?”   黄坤大惊,一把抓住易扬的手说:“易道长,我女儿还在?”   “在。还没走。”   黄坤茫然四顾:“她在哪儿?我要问问她,看看她,我女儿死得太惨了……”   易扬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不要激动。黄黎的死很蹊跷,我们怀疑她是被人害死的……我从这里回去之后,又去了黄黎出事的地方,发现了很多疑点。”   易扬停下来,因为这时黄坤哭得厉害。林南林北不明原因,以为是我们在欺负他,充满敌意的看着我和易扬。   易扬轻声说:“这事回去再给你细说,现在我们先看看,黄黎的坟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正文 第46章 棺中有人 第46章 棺中有人   黄坤一听,横擦了一把眼泪问:“易道长,我……能不能先见一见我的女儿?”   易扬说:“可以。但是我们必须要弄清楚她的死因,以及死后是谁还在继续加害她。黄黎至今没有走的原因,就是心有不甘。新死的亡魂是不能随便见的,我们只能召唤她一次她就会消失,你见她可以,但是……”   我突然觉得易扬的脾气古古怪怪的,有时候拽得很,有时候又非常耐心,他不经常笑,但是一笑起来就很好看。   黄坤以为他是骗钱的,他却能耐心的安慰黄坤。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我们查明了真相,就见我女儿,对吗?”黄坤可怜巴巴的说。   易扬点点头。   林南林北两兄弟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易扬告诉他们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随时会面临危险,问他们还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忙?   “有多大的危险?”林南问。   “生命危险。”   易扬的话才说完呢,兄弟俩就露出了为难的脸色。黄坤说,你们已经帮了我这么久,不为难你们,都是大人的心头肉,我不会让你们的父母体会我这种痛。   以前嚣张跋扈的黄坤,这几天的变数让他苍老许多,低调了许多。   “我留下来帮忙。”   说这话的是林北,刚才吓得躲在我身后的胆小鬼。   “林北……”黄坤说,“别勉强。你下山,黄叔不会怪你。”   林北坚持不走,林南下了山。   易扬突然间双眼绽放要异彩般的说:“好,闲杂人等都走了,我们开始!”   我傻愣着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黄坤和林北也是,就像是一个将领带的三个二傻子兵。   “我记得给黄黎挖墓坑的时候,土质松软,墓坑很深。”易扬回忆说,“刚才我们看见了,这两边半米以下,全是大小差不多的大理石,这就是一个疑点。”   黄坤也说,这是人为造成的,但是他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大动土。   “棺材抬起来,看看这墓坑下面。”易扬建议。   我不能使劲,三个大人抬起一口棺材,费了不少力。   他们将黄黎的棺材放在旁边的空地上,和李翠芬的放在一起,树荫下两口棺材,一米外是花白了头发的黄坤,看得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觉得黄黎挺幸福的,她死了,她妈妈就下去陪她。我还没有死呢,我妈妈就跑了。   “愣着干啥!过来帮忙。”易扬叫我,打断我的思绪。   我走过去,易扬对黄坤说,为了确认棺材有没有被动过,他需要开棺。   人已经入土,再开棺的话也是一种打扰,黄坤低头咬着下唇,在痛苦的抉择。   良久,他猛地抬起头来,快速的说:“开棺!我要给黎黎证明清白!”   他说得那么快,好像生怕说慢一下,自己就要改变主意。   因为要避亲,黄坤不能碰棺材,所以易扬和林北一人一头,准备打开棺材盖子。   “退后,不能让影子落在棺材上。”易扬提醒着,因为影子落在棺材上,不注意就会被棺材吸去魂魄。   “黎……”黄坤又开始掉泪。   易扬赶紧告诫他,开棺之后不能叫死者的名字,不能把眼泪落进棺材里,黄坤强忍着吞下了眼泪。   易扬和林北点头示意准备一股劲打开棺材。林北推,易扬那边往怀里拉扯,开棺一般都这样,从脚到头将棺材盖子移开一条缝,再慢慢打开。   气氛突然就变得紧张起来。   我刚才瞧见了那个墓坑,确实很深,但是里面除了黏糊糊的泥巴之外,看不见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当然,没有两边那种大理石。   那黄黎的棺材里,到底是啥东西?   这东西非常厉害,让一个村的黑狗都死在这里。   刚才易扬说了“十三鬼穴”,却不解释它的意思,十三,难道是说那十三条黑狗吗?   棺材里,会不会不只是黄黎的骨灰?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又想象不出来。   “起!”   棺材盖子被慢慢的打开了一条缝。   我站得远远的,怕影子落在棺材上。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棺材盖子从一条缝,慢慢的开了一寸,两寸……   “咦?黄叔!”林北的大叫着,“不对头啊!”   “咋了?”黄坤在悄悄哭,离棺材有半米远,看不见林北的视线范围。   “我好像看见了,里面有衣物。”林北紧张的说。   “是放了一些她的衣物在里面。”黄坤说,“不多。”   “哦!”林北长舒了一口气。   “继续。”易扬说,“再不能这样一停一放的,一口气推到一半。你!跑那么远,晒太阳?过去给他搭手!”   易扬说的是我,我不好意思的过去,站在林北这边,搭一把手推棺材盖子。   盖子挺沉的,透过打开的那一点缝隙,我也看见了里面有布料的样子。   我和林北合力又推开了两公分的样子……   “啊!”   我和林北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叫,也同时转身就跑。   “站住!”易扬在后面大喝一声,没吼住林北,却把我吼住了。   但是我虽然站住,却不敢回头,因为我刚才看见那棺材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吓人了……   “遇事不惊,还有我在。”易扬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沉稳和镇定。   他说这话的时候,人还站在棺材的那一头,他看见里面的东西了吗?   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看见了准会吓一跳。   “回来!两个都回来!”易扬严厉的叫着。   我发现林北的双腿在颤抖,他比我多跑出几步,这会儿双手抱着一棵树干,像一个树懒一样挂着。   我不敢跟易扬唱反调,只能回去,眼睛却看向别处,不敢看棺材里面。   “说,里面是啥!”易扬问。   黄坤早就按捺不住了,奔过来往棺材里看了一眼,他也“啊”了一声,惊得一个倒退,险些坐在地上。   “让他说!”易扬指的是我。   “一……一双脚。”我紧张的说,“是一双女人的小脚。”   那棺材里,当真是一双小脚,穿着浅口的绣花鞋,鞋子不是红色布面,是青蓝色,上面绣着的花破破烂烂的,鞋子的边沿还沾染了些泥巴。   这太吓人了,黄坤口口声声说黄黎的棺材里只装了骨灰,我是假设了十种结果,也没想到里面会躺着一个人。   “既然有人在,我们就见见。”易扬说着,走过来我这边,直接把棺材盖子推过去了。   随着棺材盖子的移开,这个人的全身慢慢的在我们眼前显现出来。   青蓝色绣花鞋,黑色肥腿裤,青蓝色的长衫对襟衣服……   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这身打扮,我见过!   我昨晚才见过!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睛死死盯着,急不可耐的去推了一把棺材盖子,这个人的脑袋终于露出来了!   “良婆?”   我和易扬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这个脸色煞白的老太婆,不就是我们在青衣古村见过的良婆?   那个坐在村口古古怪怪的老太婆,怎么死在黄黎的棺材里了?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易扬说,“昨晚我们在青衣见过她,她是啥时候来这里的?”   易扬都不知道,我就彻底懵了,想不出任何疑点来,就是觉得奇怪,觉得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人是谁?”黄坤叫苦不迭,“翠芬的棺材被人占了,没想到黎黎的棺材里,装了一个不认识的老太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易道长,求你告诉我……”   易扬脸色凝重,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   “这个人是良婆没错,她是怎么来的,活着来的被人弄死了,还是死了被人弄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正文 第47章 入土为安 第47章 入土为安   黄坤赶紧问:“易道长,是啥大问题?跟我女儿有关吗?”   易扬摇摇头:“不。是跟他有关。”   易扬指了指我,我脖子一缩,这跟我有啥关系?   “浩子,你发现没有,凡是昨晚帮助过你的人,今天都没有好下场。向师爷就快断气了,这个良婆死了。”   我不同意他的说法,良婆啥时候帮过我?她怪模怪样的吓人不说,我一进村,她还给我撒了一把糯米在身上。   易扬却说:“你没有一眼看穿对方来头的能力,我也不怪你。良婆不是普通人,她在那一带,是出名的走梦人,也就是所谓的‘阴角儿’,可以行走阴阳,可以走进别人的梦里托梦,还可以改变未来事情的走向,你一进村人家就看出来你的问题,撒糯米给你,那是给你辟邪,让你不容易被村里的游魂缠上。”   “后面我们出村,她提醒你,太阳发芽的时候你最危险,她都看得出你是啥问题来,你说她是普通人吗?”易扬忧心忡忡的说,“这么厉害的民间奇术人,怎么会死得如此蹊跷?”   “她是因为帮我才死了的吗?”我问。   “没有必然的联系,也许是巧合。”易扬低声悄悄对我说,“我们现在做任何事情,面对任何解释不清的东西,都要想到八抬大轿。因为八抬大轿每个阵眼需要的人物,都具有极端的命格,说不定良婆早被人盯上了。”   我一惊,赶紧问他:“你不是说这里不是阵眼?”   “黄黎入葬就不是阵眼,因为黄黎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要换成良婆,情况就大不同了……”   黄坤听不见我和易扬在说什么,他搓着手走来走去,焦虑不安,好不容易等到我和易扬没说话的时候,他赶紧插:“易道长,现在怎么办?”   “你说呢?”易扬问我。   “你问我吗?”我不敢置信,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把定夺权交给我!   “你要学会独立思考,自己拿主见,虽然你说了,我不一定会用,但是我会尊重你的意见。”易扬说。   我觉得易扬已经在把我当徒弟在培养,可我还没有拜师,不过我觉得跟他干这些事,虽然担惊受怕,却还是挺有意思的。   我看了看摆在旁边的李翠芬的棺材,又看了看这边棺材里的良婆,我想了想,小声说:“可以让黄黎的骨灰放进翠芬婶儿的棺材里吗?让她们合葬在一起。”   易扬看了看黄坤,黄坤无奈的点了点头:“浩子说的,也有道理,棺材不能再搬来搬去的了,今天必须下葬,这周围没有适合并排两口棺材的地方,那就,合葬一起吧!也算是满足了翠芬的愿望。”   “落脚地呢?”易扬又问,“从这挖开的地方以南,你可以帮她们母子选一个地方,我看过了,没啥大问题。”   黄坤指着下方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道:“那棵树是野桂花,母女两个都喜欢,就那里吧。”   我们四个人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把李翠芬和黄黎安葬在了那棵野桂花树下。   易扬打开他的随身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些法器来。   他让黄坤在坟前做了一个简单的香烛坛子,认认真真的烧了纸,焚了香。   黄坤突然想起,早上来的时候就叫我爹帮忙找李翠芬上吊用的绳子,以及林大志家里的横梁,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咋还不来呢?   林北说,可能村长有其他事,一忙就忘记了。   黄坤却说,村长再忙,也会把这件事先办了再说,他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   “难道村里出了啥别的大事?”黄坤担忧的说,“黄海和孟金莲还没有回来,该不会……”   林北安慰说,海哥那么大人了,知道轻重,况且村里还有人在,不会让他们胡闹的。   黄坤还是不放心,烧纸的手都在颤抖。   “这里基本无事,我向你保证,她们已经入土为安。以后母女两人会在此长眠,今晚我也会满足你见女儿的愿望。”易扬说,“那个良婆,先让她放那里,等一会儿下山,给村长说说,跟对方那边联络下,如果没有人来认领,那我就给送回去吧。”   我知道易扬无论如何是不会让良婆成为阵眼的。   林北见黄坤心惊胆战的样子,扶着黄坤下山去找我爹。   “绳子和横梁,就在十字路口烧了,免得你上山来,忍不住哭起来影响她们母女,三天之内,就不要来了。头七什么的,都在十字路口烧了,好不容易入土为安,再也不要来叨扰她们了。”易扬交代着。   走了几步出去的黄坤,忽然转过身,腿脚一软,给易扬跪了。   易扬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将黄坤拉起来说:“你快下山去,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你年龄比我大,你行这样的大礼,是折杀我。”   等黄坤走得看不见影子了,易扬叹息说:“可怜啊,龙起头,蛇煞尾,这就是他的命。”   “黄坤叔确实挺可怜的。”   “佛教讲究因果报应,也许这就是他的报应到了。”易扬说,“他祖上欠下的血债,那是要用血来偿还的。”   “易道长,真的是游家班的人在报复黄坤家吗?”   易扬眼睛一瞪:“我都教你这大半天了,你还叫我易道长?”   我抿抿嘴,叫师父?我还没想好呢!   “目前看来,游家班报复黄家的说法是成立的。但是黄黎已经死了,黄海疯疯癫癫的,按理说报复已经完成,为啥还要往黄黎的棺材里塞一个良婆?”易扬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浩子,你也要动脑筋想想,多思,多看,多说,胆子就越来越大,见识就越来越广。这就是我刚才要你说棺材里的东西,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   他从口袋里拿了几道符纸,点燃,绕着合墓走了三圈。   然后他又拿出了几面小小的令旗,插在了坟墓的四周。   我蹲下去看着那黄色的小旗子,轻轻读上面的字。   赖召万神。   易扬一脚踢在我屁股上:“你读的啥?”   “赖召万神。”我重复了一次。   “那是敕召万神!”   我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易扬笑了笑说,等以后到了凤舞县,就让我多读一些书,多学一些知识。   我就纳闷了,我为啥要去凤舞县?   我妈虽然不在家,我还有爹和奶奶,我为什么要跟着一个不熟悉的人,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去?   易扬闷声在收他的法器,我蹲在那里发愣。   他突然冲过来,一把将我拎起,兴奋地叫道:“我想起来了!为什么墓地的两边有石头,中间却是软的!”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玩意儿。   “为啥?”   他兴冲冲的跑上去,递给我一把锄头,让我从墓地的后面半米往下挖。   他则在前面半米往下挖。   “挖到见着石头为止。”   易扬兴致很高,挥舞锄头的动作又快又有力量。   “挖到了!是石头。一样的石头!你那边呢?”   我不好意思说,我这边才挖了一点点。   他没有责怪我,过来把我这边也挖下去,不久就见到了石头。   四面石头铺满,中间露出一个空空的坑。   “快看,像什么?”易扬兴奋的问我。   我看了看,这不是一口井吗?   “井?”   他连连点头:“对,这就是一口井!年代应该有些久远,不知道为什么就给填上了。你看墓坑里四壁光滑,是人为做的防护,泥土很肥沃湿润,再往下挖,说不定就挖出水来。浩子,我们赚到了,我们挖到了一个泉眼,以后你们村饮水就方便多了!”   泉眼?   这两个字像两个霹雳在我眼前炸开。   我猛地就想起来,在那个梦里,奶奶给我说的其中一句遗言。   “我死之后,不葬在祖坟地,要葬在村里的泉眼里……” 正文 第48章 粪水泼身 第48章 粪水泼身   泉眼,奶奶遗言里说的泉眼,就是这里吗?   奶奶常年吃斋念佛,可能早就身心清净,能预料到一些事情,比如说那天晚上我被鬼蜕皮缠上,她在家里给我们准备了糯米,就好像她感知到了我们要用上。   难道奶奶对村里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她要把自己葬在这个地方,不入祖坟地,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想来想去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奶奶现在还活着,想那么多干嘛?   易扬说:“这可能是多年的泉眼,看这泥土湿润度就可以知道,下面一定还有水源。位于高处水质好,方便输送的泉眼,为什么被封起来,下山之后你问问村里的老人。”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里有泉眼,下山后等奶奶从堂屋出来,我就问问。”   易扬让我和他一起把良婆的棺材盖子盖上,他在棺材底部贴了一张符。   “良婆是好人,你为什么要给她贴符?”   易扬说:“符有很多种,作用各有不同,有辟邪驱鬼的,有锁魂封印的……我给良婆的这道符,是守护的作用,一旦有人来搞破坏,我就会感应到。我们先下山,现在太阳当空,阳气最盛,不适合做事,适合小睡一会儿。”   我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易扬,赶紧趁着下山在路上问。   “你说说十三鬼穴,道长。今天那十三条黑狗围着棺材,场面太吓人了。”我心有余悸地说,“柳木匠说,黑狗属阳,阴阳相克,所以棺材里的人不腐,我觉得他真是在乱说。”   “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在乱说?”   “我只知道,黑狗血是辟邪的,鬼会害怕黑狗,怎么成了黑狗怕死人?”   易扬说:“柳木匠确实在胡说。黑狗拜坟这也许就是十三鬼穴的奥秘,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十三鬼穴具体的内涵,但是却知道这阵法非常厉害。为什么黑狗会拜棺材,到底是拜的良婆,还是……拜的棺材下面的东西。”   “棺材下面的东西?”   “泉眼被封死,下面一定有东西!”易扬断定,“今天下午,我就把这个打听泉眼的任务交给你。”   我点点头:“我去找村里老人问清楚,为什么你说柳木匠要死了,他听见十三鬼穴就吓成那样?”   “柳木匠莽撞,向师爷还没死呢,他就想取而代之,这样没头没脑,早晚会成为别人的弃子。更何况他破了十三鬼穴,他必死无疑。”   “那十三鬼穴这么厉害,破了它的人就会死?”   易扬表情凝重地说:“是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民间各种法术高深莫测,我都不知道其中千分之一的奥妙,更何况是带有巫术性质的十三鬼穴……”   此时我们走到山腰,我看见村里到处人影晃动,三五成群的在追赶着什么,不时传来一两声大吼,叫抓住什么,别让他跑了。   “村里好像出事了。”我慌张起来,“会不会是我爹去林大志家拆横梁,发生纠纷了?”   我和易扬一路小跑回村,刚巧就在路上碰见了我爹。   “村里发生啥事了?”我看见我爹在,放心了些。   “林大勇和黄海发生纠纷,两人从村头打到村尾,现在全村的人都在追他们两个。”我爹说,“两个人手中都有凶器,儿子,你和易道长先回去避一避。”   “黄海不是疯癫着?好了?”易扬问。   “哪里好!胡言乱语的,满村说他和孟金莲的风流事,说得不堪入耳,把林大勇给惹急了,拿了一把杀羊的尖刀就去追赶他。”我爹无奈的说,“孟金莲跑回娘家了,那不要脸的王金环还跟看热闹一样。”   “大勇叔有危险了,我们去帮他。”我说,“爹,你不在的时候,大勇叔对我很好。”   “你是小孩子,你去只能帮倒忙……”   我爹的话还没说完,村小那边传来了几声杀猪般的惨叫,许多人都往那边跑,每个人手上都拿着锄头镰刀之类的工具。   还没到村小,就听到那里传来的怒吼声:“我杀了你!我杀死你个狗日的!我杀!我杀!”   接着就是“噗噗噗”的声音,好像砍西瓜一样。   等我们跑过去,现场一片血腥,惨不忍睹。   林大勇手上一把尖刀闪着寒光,不停起落,戳向地上的黄海。   黄海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脖子被割了一半,血流满地,尤其是下半身,裤子被褪到膝盖以下,裆部一片血肉模糊。   地上一滩血,旁边有一条肉棍,那一定从黄海身上割下来的老二。   “大勇,住手!”   我爹冲过去阻拦林大勇,被易扬拦住,他说:“人已经死了,阻拦也没用。”   地上的黄海确实死了,林大勇的怒气还没有发泄完,他的一把闪亮的尖刀在手中不停翻转,将黄海的脑袋割了下来。   没有人敢上去劝他。   “这是男人干的事!”   “他终于当了一回真正的男人!”   村民们议论纷纷,我听出来他们早就知道黄海和王金环的事,林大勇也知道,只不过这一次终于爆发了。   我看着几近疯狂的林大勇,心里难受极了。大勇叔杀了人,他就要以命抵命,那么,他真的要死了。   谁也不敢去劝林大勇,直到他自己累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地上的黄海已经不成人样,脑袋在一边,下体在一边,中间是身子成了密密麻麻的筛子眼。   林大勇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嘿嘿的笑了。   “嘿嘿……你这个外地佬,我看你往哪里走?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打倒!”   众人面面相觑,这声音不是林大勇的,而是一个细细的阴阳声音。   阴阳声音,就是一半男人一半女人的声音。   “他被附身了。”村小的老头老于说,“这声音我认得,是游西楼的声音,游西楼的三个台柱子就是被黄海的爷爷打死的,这话是黄海爷爷喊的口号,游西楼回来报仇了。”   老于的话让大家非常害怕,毕竟谁也说不清当年的事,自己家里的长辈有没有参与,按上一次向师爷和老于的说法,这村里人都有份。   易扬慢慢走到老于身后,目光不停在老于的身上扫来扫去。   老于好像是发现易扬目光的炙热,转身就进屋去了。   现场血腥狼藉,我爹叫大家不要破坏现场,有人叫我爹赶紧通知乡里派出所来处理,趁着林大勇现在精神恍惚,还能当成精神病处理。   林大勇平日里老实巴交,村民当然是偏袒他,而不是沾花惹草鼻孔朝天的黄海。   我爹觉得村民的建议是对的,现在林大志林大勇兄弟俩,一个死了,一个杀人了,扔下两个支离破碎的家,谁来照顾他们的家人?   他准备去乡里走一趟。   林大勇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拿起那把沾满鲜血的尖刀,慢慢的说:“不用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人是我林大勇杀的!我没精神病,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首!”   这一次明明是林大勇自己的声音!   “大勇!”我爹说,“既然这样,我陪你去!”   我爹交代我听易扬的话,他晚上就回来,叫我不要去打扰奶奶,我一一应答下来。   村民们为林大勇让开一条道,他像一个好汉一样,昂首从大家身边经过,一双眼睛不再是血红色,而是一片平静。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林大勇停顿了一下。   “浩子,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强忍着眼泪对着林大勇点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往前一步,身上的血腥味儿更重,就像杀猪匠身上的味道那么难闻。   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想知道谁害你,今晚零点,到我哥哥的坟前去,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害你的人。”   说完,他大踏步的走了。   “叔……”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因为我发现他背部湿漉漉的,被鲜血浸透了,不知道伤到哪儿了。   “照顾强子,做好兄弟!”   这是林大勇扔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爹送林大勇去自首刚走,黄坤就来了,一见到此情此景,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一头栽倒下去晕死了。   黄坤家一个星期死三个人,任谁都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正好他那几个本家来帮忙给李翠芬迁坟的亲戚,都还没有走,他们帮黄海收拾尸体,又把黄坤也抬了回去。   人群都散了,易扬说,我们去村小小卖部看看。   “你一定是去找老于。”我说。   “废话。”   小卖部营业的门关着,只有老于居住的地方开着门。   我和易扬走过去,“噗”!一盆水迎面泼来!   水的气味太难闻了,粪水!   我和易扬淋了个落汤鸡。   “不好意思,浩子,你咋不在外面叫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是看大勇被鬼附身,所以端一盆粪水来泼他,谁知道你们迎面来了!快进来我给你们找衣服换换。”   “不用了。”易扬淡淡的说,“浩子,我们回家换衣服。”   易扬湿透了,比我严重。   走在村小,易扬跑得飞快,边跑边问哪儿有干净的池子!   我说村小下面就有一个池子。   他让我带他去,一到了那里,他一把将我推了下去!   我瞬间被水淹没,这个季节虽然中午暖和,但是洗冷水澡不行。   “你干嘛,我要冻死了!”   幸好我会水,不然我没冻死之前,就被淹死了。   “你先把身上的脏水洗掉。”   他边说边取下布背包打开,里面的东西也被粪水淋湿了。   “该死!”易扬气愤极了。   “他不是故意的,洗一洗就好了,还有,你为啥不回家洗?”   “被粪水脏了的法器,全都失去了作用!我这里的一切法器,等于是纸老虎,没用。”易扬的怒气还没有消,他气冲冲地说,“你身上有我给你布下的法咒,被粪水泼了,也失去了作用。”   “你觉得老于是故意的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绝对是!”他看着一摊子被粪水泡过的东西说,“今晚非常重要,我有信心找到那其余几个阵眼,可是,法器被毁了,我们啥也做不了!你说这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   “今晚啥也干不了,我们可以睡个安稳觉啊!”我有些高兴地说。   “你除了吃,就是睡!出息……”易扬说,“当你在睡觉,你的对手在成长,说不定明天醒来,你看见的就是阴间的太阳!”   我泡得难受,走到池子边想上岸,被易扬一脚又踢下来了。   “那个老头是啥来头……”   我准备回答易扬的话,后面传来了胖虎和东健的声音。   “浩子,村口有个女的要找你呢!”   “谁找我?”   难道是我妈回来了,不好意思进村?   可我妈,胖虎东健也认识的。我心里升起的希望自己就灭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啦!浩子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东健远远的取笑我,见到易扬在旁边,两人都不敢过来。   “洗干净再出来,不然我让你泡一下午。”易扬严厉极了。   “有人找我呢。”我怯怯地说,“我想看看是谁……”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你太笨。”易扬取笑我。   “是风子玄吗?” 正文 第49章 女子难养 第49章 女子难养   “是风子玄吗?”   易扬撇撇嘴:“见一面而已,你就念念不忘了?”   我窘迫地说:“因为除了她,也没有女的会找我。”   “她不是为你而来,是为了良婆来的。”易扬说,“这个风子玄,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这里,不简单。”   “人家本来是画皮师传人,当然不简单。”我说。   “看把你骄傲的!天煞孤星你也敢惦记?不过她来了,我不知道是好是坏。我的法器被老于那老头给我毁了,万一风子玄是来闹腾的,我没办法治她;如果她明事理,就会站在我们这边,那就是好事,正好能帮着我们。”易扬说,“你去见她的时候,不要激怒她,好好和她说话。必要的时候耍个宝求个情,毕竟你们小孩之间的交流要简单得多。”   “好,那我就自我牺牲一次。”   我和易扬一身湿漉漉的,带着一股特殊的味儿,准备回家换身衣服去村口见风子玄。   谁想到她比我们更着急,居然自己闯进来了。我们两个落汤鸡,特别是易扬这样喜欢耍帅的,就算在小女孩面前,也觉得自己影响大损,所以他尴尬得很。   风子玄还是穿着那身蓝色的校服,短发很凌乱,手上提着一个沉重的包袱,说的难听一点,就像一个逃难的小难民。   一见到我们,劈头盖脸的就问:“你们对良婆做了什么?快让我去见她,不然的话,我把你们村子给翻过来!”   “小人与女子难养。”易扬小声提醒我,“快上去套个近乎。”   我一上去,像对一个老熟人一样,和她说话:“风子玄,你们村的人没有为难你吧?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她一愣,可能没想到我绕开话题关心起她来。   但是她完全不吃我这套,依旧瞪着眼睛说:“你少来这糖衣炮弹,我问你,你们把良婆带到哪里去了?”   “小姑娘,说话讲道理,昨天晚上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和良婆都在那里,良婆没有跟我们走,你怎么问我们要人呢?”易扬说,“有些话,我们进村坐下来慢慢说。”   风子玄把小脑袋瓜子一扬,冷声冷气的说:“你们走了不久,我也就离开了,昨天晚上我做梦,梦见良婆告诉我,让我来林家村救她,就找你们两个!良婆是走梦人,在梦里见到她,就跟见到真人一样,你说不找你们找谁?”   “这年头做梦也成证据了??我的天。”易扬明显不想在村子里众目睽睽之下和她说话,那样的话会招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观,风子玄的嗓门太大了,胖虎东健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笑,好像我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人家找上门来一样。   “风子玄,你走累了,去我们家喝杯茶吧!”   我走近她,就闻到她身上一股特殊的味道,那种味道,就跟我在她家那间装满人皮的屋子里闻到的气味是一样的。   风子玄不会走到哪儿都把她那一屋子死人皮带着吧?看着她那个沉甸甸的包袱,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小姑娘,去浩子家里坐着慢慢说……”   可易扬的好声好语没有换来她的理解,她反而觉得我们是在故意遮遮掩掩,变本加厉说:“你们把良婆藏哪儿了?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快把人交出来!”   易扬脸都绿了,我也没想到风子玄这么难缠,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敢耍泼,和她在自己的村里谨小慎微形成鲜明的对比。   “良婆在我家里,你跟我去就是了。”   说了这话我就后悔了,虽然这是缓兵之计,但是一会儿到了我家,我到哪里去给她找良婆,说不定她能把我家翻了。   风子玄一副不交出人就别想安生的架势。易扬无可奈何的叹气,低声嘀咕着说惹上这麻烦……风子玄走在中间,我连和他商量对策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我家一坐下,我想把事情告诉她。   风子玄紧皱着眉头,环顾了一圈我的家问道:“你家里刚死了人?”   我瞪她一眼:“别瞎说!”   “明明是有死人的味道,你们是不是把良婆杀了?”她抽着鼻子站起来走来走去,在堂屋门口停下来,“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你这屋里藏了什么人?”   我心里一抖,莫非我奶奶……   我赶紧走过去,易扬也走了过来,堂屋门口,能听见里面录音机播放的佛乐声音,还有一股浓烈的香火味道,闻不出别的味。   “你们是不是把良婆关这里了?”风子玄说,“把门打开,让我看看!”   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奶奶念经才第二天,我也不敢去把门打开。   可风子玄的话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算一算时间,奶奶有两天没有出来了,我做梦她说遗言的那一天,正好是她进堂屋的那一天。   “你小声点,这屋里是我奶奶。”   “进屋看看。老人家这都两天没出来了。”易扬说。   我说:“我不敢去,还是等我爹回来了,让他把门打开。奶奶以前是三天不出来,应该没事儿。”   风子玄说:“你奶奶在里面?快叫你家人回来准备后事,你奶奶去世了。我是画皮师,对人皮的判断非常敏感。我不用看,直接用鼻子就能闻到死人和活人的味道,错不了!”   我一下就慌了,想立刻把门打开,看看奶奶到底怎么了。   “咳咳咳……”   堂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我又惊又喜,奶奶在里面咳嗽,说明她没事。   “我奶奶没事呢!”   “我从没有判断失误过,我劝你还是去看看。”风子玄说。   我当然会相信自己的听觉,不会去相信她的判断。   “不相信我就算了,那你们说良婆在哪里?”风子玄警惕地看着我和易扬,“不要把我引到这里来,想给我下毒手,哼!我是不会喝你们的茶水吃你们的饭!”   “你这个小女孩,太没有安全感了吧,浩子,告诉她实情。”易扬把这艰难的任务交给了我。   我就一五一十的把在后山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风子玄。   “领我去看!良婆怎么会跑到别人的棺材里,太不可思议了!”风子玄听完,脸上一片打死也不相信的表情,但是她的眼睛里含着泪在打转,强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她这样的职业,应该是知道在别人家是不能随便哭的。   易扬说:“小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因为一个村就只有良婆对你好,所以你把她当自己的亲奶奶看待。但是去后山之前,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关乎着良婆的死因,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行吗?”   风子玄点点头,一滴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你爷爷风四爷没有死,对吗?”   风子玄忽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衣角带上桌子上的茶杯,“咣当”掉到地上,碎了。   “你在胡说什么?”风子玄生气地说,“我爷爷下葬,村里的人都知道,还是昨天晚上死的那个瞥狗帮了忙。”   易扬轻声说:“小姑娘,昨晚你爷爷回来看阴戏,在台上讲话,你一点表情都没有,你看见自己刚死去的爷爷,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吧?台上的那个人,有影子,你没发现吗?”   风子玄气得双肩颤抖,一跺脚,一手指着易扬大叫:“欺负人!你们都欺负我!他们把我赶出村子,又遇上你们欺负我!我……我哪儿惹你们了?把良婆害死了,现在又在胡说八道!”   “小姑娘,你古灵精怪冰雪聪明,谁会忍心欺负你?我是在帮你,怕你落在坏人的手里,被别人利用,做了错事,那就不可挽回了。小姑娘,你说说你爷爷去世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风子玄黑着脸,把肩膀一扭:“我不会说,那是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们快带我去见良婆!”   “那就是说,你爷爷去世的时候是有问题的。”易扬锲而不舍,“小姑娘,你被村里人赶了出来,以后无处落身,我会像对待浩子一样,给你们安稳……不会让别人看不起你们,欺负你们。放心吧,以前苦难的日子就过去了,我知道你的命格不好,但是我懂这一行,我会想办法帮你改变,所以--我不介意多一个你这样的小朋友。”   我心想易扬真会煽情,这话风子玄听了,心中一定会暖暖的。不过我有家,我才不会让他给我安稳。   没想到这几句话,让风子玄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看她单薄的身子一抖一抖蛮可怜的。   易扬安静的等着风子玄,等她哭完,易扬递给她一杯水。   风子玄一口喝下一杯水,抽了一下鼻子说:“我爷爷……他确实死了。但是……好像又活过来了。”   “好像又活过来了?”易扬说,“你不是对死人活人的气味有很高的敏感度,怎么不知道他到底活没有?”   “我爷爷死之前的一天有些反常,将他平日里攒下来的空白人皮,全都烧了。我问他为什么要将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宝贝烧了?”   “他说,有人强迫他画皮,他不想画,所以就把现有的人皮都烧了,那人晚上再来,他就有借口拒绝。我爷爷一边烧一边抹泪,那些空白人皮都是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现在上哪儿去找完整的人皮,所以不随意画皮,画一个少一个,我爷爷把他们全都烧掉,我觉得我爷爷遇到大麻烦了。”   “当天晚上我知道有事情要发生,我假装睡了,我爷爷在隔壁有响动,好像和别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偷偷听,只听见我爷爷的声音,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声音。我从我爷爷的嘴里听到几个字:游家班,霸王别姬……还有一个什么,倚翠阁。” 正文 第50章 再入青衣 第50章 再入青衣   “游家班?倚翠阁是他们的师宗所在地!”易扬大惊,“难道是游家班的人,去找风四爷画皮?他们画皮干什么?”   “画皮,那当然是要像人一样,在阳光下活着呀!不管是妖是鬼,只要有我爷爷的画皮,那就会活得好好的。”风子玄说,“游家班的人找爷爷,爷爷不会那么生气,不会烧了那么多东西。我爷爷以前就是游家班的化妆师,游家班的人找他,他会答应他们的要求。”   易扬说:“好吧,你继续说。”   “第二天早上,我做好早饭,爷爷没有起床,我去叫他的时候,才发现爷爷已经不行了,他留着最后一口气等我,他给我说了三个字之后,就……就走了。”   “哪三个字?游家班吗?”易扬问。   “不是游家班。是说:烧了我。”风子玄伤感的说,“爷爷以前给我说过,画皮师一辈子画人皮,替鬼怪做事,死后半天一身人皮都会烂成针孔一样的小洞,所以画皮师死后,要马上烧了,免得后代人看见伤心。”   “但是我们村的人,你们也见过他们的冷漠,能帮我给爷爷入殓已经仁至义尽,当然不会帮我火化爷爷,没办法只能土葬。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爷爷就回来了……我一开始以为是鬼魂,就没打扰他,眼看着他进入了那间装了人皮画的房间,还以为是他放心不下他的东西。第二天晚上,他又回来了,还是进了那个房间,就是这一次,我发现回来的爷爷不是魂,而是一张我爷爷的皮!”   易扬说:“你爷爷的皮,被利用了?”   “是啊!我才明白我爷爷叫我把他烧掉的意思,就是不让人家占了他的皮。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直到后来……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我已经见过我爷爷好几次,知道台上的那个人不是我爷爷,我当然会没有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易扬说,“按你的说法推测,和你爷爷吵架的人,逼他画皮,他烧了空白人皮,对方一怒之下就占了他的人皮。”   “我也觉得是这样的。”风子玄说,“我今天想找良婆,给我走梦,可是……”   我想起一件事赶紧问风子玄:“在青衣,你来村口见我和向师爷的时候,你说是你爷爷死之前告诉你的,真是风四爷说的?”   风子玄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是他说的,是良婆告诉我的。”   “那照片的事……”   “也是良婆给我的,让我转交到你的手上。”   “那你为啥要说是风四爷的意思?”   奇怪了,良婆怎么会有那张照片?   她和游家班的人,难道有什么关系?   “良婆这样要求的,你问她呀!”风子玄说,“情况就是这样,爷爷真的死了,现在出来的风四爷,是别人披着他的人皮。我本来找良婆走梦去见见我爷爷,但是良婆也死了。她死了就只能托梦,再也不能替人走梦了。你要问的我都已经告诉了你,带我去见良婆。”   易扬说:“良婆在后山,天黑之前是绝对安全的。现在我们要去一趟青衣古村,我们三个都去。”   风子玄大叫:“我刚刚被扫地出门,再回去会被杀了,要去你们去,我去后山见良婆。”   “良婆的死,跟你爷爷的事,是有关系的。还有和林家村的八抬大轿之间,一定有联系。我们去青衣,证实一下风子玄说的,看他爷爷到底有没有被偷了人皮。”易扬说,“子玄,你同意吗?”   没想到她非常冷静的点了点头说:“只有这样,才知道爷爷有没有被偷了皮。要是爷爷被偷了皮,我就要替他报仇!好,帅道长,我冒死陪你回去一趟青衣。”   “小姑娘,你说的太严重了,有我在,还用你冒死?不过你刚才把我叫什么?”   “帅道长。”   “这个名头好,林浩,记住这个名头没有?”易扬嬉皮笑脸的问我。   这两天时间,我见识了易扬的冷酷,温柔,做事专心致志的样子,逗小孩一脸顽皮的样子,而且功夫也很厉害的样子。   我悄悄的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他是道士吧,他又吊儿郎当,不像个道士的样子。   说他是普通人吧,他又有一身的好功夫,让我羡慕的很。   风子玄走到我面前,低声问我也要去青衣古村吗?   我点点头,说要去。   “你还是不要去了,相信我的直觉。”她认真的说,“你家里有人去世了。”   “胡说八道,小疯子。”我没好气地说,“我告诉你,那死人味儿是从哪里来的!那是从你包袱里飘出来的,你包袱里一定偷偷藏了不少人皮吧?你走到哪儿,所以死人味就跟到哪儿,明白了吗?”   “你说谁是小疯子?我掐死你!”风子玄像一只老虎一样扑了过来。   我尖叫一声,仓惶的逃了出来,风子玄像一条凶猛的猎狗一样追了上来,我们在前面奔跑着往村口而去,易扬大笑着快步跟着。   我们身后是村里人异样的目光,风子玄突然间的闯入,又疯疯癫癫的和我追逐打闹着离开,就好像是给本来就不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了一颗炸弹。   我们之间的打打闹闹,一直持续到车上,易扬开着车,不时转头过来,夸张得发出感慨:“童心真好,我要是还像你们这么少年轻狂就好啦!”   我和风子玄叽叽喳喳的说着各自在学校里,在村里的趣事,暂时把那些想不通的,不愉快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易扬去了一趟镇上的一个朋友那里,在那里拿到了一些法器,令牌令旗桃木剑毛笔黄纸香烛之类,他把他的包袱扔了,重新用一个袋子把它们装起来。   然后他又去了一些店里,买了一些衣服和吃的。   衣服是买给我和风子玄,吃的也是我们平时从来舍不得吃的东西。   我看见风子玄然抱着一套粉色的外套,眼眶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在小镇上绕了一圈,他说他还要去接一个重要的人,只有把这个人接上,我们就能顺利的进村。   但我们看见了这个人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把他带上,当然能处处通行。   这个年轻小伙子是一个警察,穿着一身严肃的制服,坐在副驾驶上,我和风子玄顿时就不敢闹腾了。   “夏尔,又要麻烦你替我护驾。”易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以后你的工资我应该付一半。”   这个被叫做夏尔的警察说:“易大少爷,我求求你了,你好好的回去帮你老爸打理生意吧。只有你消停了,我们大家都才能好好过日子。你说你也真是的,自己瞎折腾就算了,你现在还带偏了你弟弟,你这样不把你爸爸给气死?”   “我占卜过,我爸爸能活98岁,而且老当益壮,所以他的生意不需要我打理。”   下车步行了一段,我们到了青衣古村,一到村口,就听到稀稀拉拉的锣鼓声,村子里仅剩下的几个人,在给昨天晚上死去的那个中年男子瞥狗下葬。   “风子玄,你还有脸回来?你已经不是我们村的人!”   “这个丧门星,打死她,打死她!是她害死了瞥狗!”   那村民举着锄头和镰刀跑了过来,刚看到面前穿着制服的夏尔,个个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蔫蔫的走开了。   但是他们的眼睛里,装满了仇恨,看见了风子玄,就想起了他们死去的亲人,把思念亲人的这种痛转换成了对风子玄的恨。   风子玄把我们领到他爷爷的墓前,坟墓上的土已经干了,看得出来它没有被人动过。   夏尔看了看坟墓,又看了看易扬手中的锄头,问道:“易大公子,你不会是干上了地老鼠的行当吧?这你也需要我给你保驾护航?要是被我头儿知道了,我明天就会被开除!明天的报纸头条就会写着,警察为盗墓贼保驾护航!”   易扬笑而不语。   风子玄说:“你不要乱说,这是我爷爷的坟墓,因为我怀疑,有人扒了我爷爷的人皮,所以是我让帅道长把坟墓打开的。”   “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太吓人。”夏尔点燃一支烟走过去远远的。   村里人帮忙埋葬风四爷,只是做了表面功夫,棺材上只是埋了一点点土,一挖就挖开了。   “子玄,可以吗?”易扬再一次确认。   风子玄非常紧张,嘴唇咬得紧紧的,点了点头。   我们三个人合力把棺材盖子打开。   刚撬开一条缝,“嗡”地一声,从里面升腾起一股黑压压的东西! 正文 第51章 噬尸飞虫 第51章 噬尸飞虫   “快蹲下别动!”我大声喊着,从棺材里腾起来的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是一种飞虫,它们好像是马蜂,“嗡嗡嗡”地响着。   风子玄发出一声声的尖叫,我把她按住不让她跑,脱下衣服将我和她的脑袋罩在一起,关键时刻我还是有男人风范的,虽然我不是英雄,她也不是美人。   “这是马蜂,不能跑,跑得再快它们都会追上来,只能趴下不动……”我给风子玄解释。   “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同时我的身上痒酥酥的,马蜂从我的裤管袖口处爬了进来。   “道长,棺材里怎么会有马蜂?”风子玄带着哭腔问,“是不是有人放进去的?”   易扬一手揭开了我们罩着头的衣服,大声说:“这不是马蜂!这是噬尸飞虫,胆小鬼们,噬尸飞虫只吃死人,对活人没兴趣。”   我和风子玄半信半疑,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围绕在我们身边的“马蜂”继续飞舞,我们每个人的身上至少都有几十只,我的脸上爬了四个,我感觉它们的腿脚上黏黏糊糊的,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但是我不敢去拍死它们,怕有毒。   “噬尸飞虫对死人的肉非常敏感,繁殖能力也相当惊人。它们在人死后的三小时之后,开始活跃,在尸体上边吃边产卵繁殖,一夜之间可以繁殖千千万万的子孙后代,一具尸体只需要两条噬尸飞虫,就可以一个晚上把身上的肉吃得干干净净。”   夏尔站在不远处,淡定自若,他那里一点事都没有,因为他在面前燃起了一堆火。   我们三个走过去火堆边,身上的噬尸虫怕火怕高温,纷纷掉落,我踩死一只拿起来仔细一看,这虫子的嘴巴尖尖的,有十多对细腿,每条腿上都长着倒刺,腿脚透明,细看一下身体也是透明的,像虾一样。   身体里填充了死人血肉,所以身体呈现出酱红色。   风子玄问易扬,为什么她爷爷才死几天,现在的气候又不炎热,怎么尸体就被噬尸虫吃了?   易扬说:“噬尸虫不是自然的产物,在任何动物学的书里都找不到这个东西,它是人为饲养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蛊’。”   “蛊?”风子玄摇摇头说,“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不知道是啥玩意儿,他说人为饲养,难不成就是像嫁接树一样?   “你们别管这东西是咋来的,风子玄,我就告诉你,这噬尸虫有个特点,是在人死之前进入身体里的,而且不是它们自己进去的,是被人以下毒的方式放进人的身体里。”   “啊?我爷爷死前就……就被人下了黑手?”   “不知道你爷爷临死前见了什么人。这噬尸虫被下到你爷爷的身体里,你爷爷死后,它们一夜之间就能把你爷爷吃个精光……”易扬说,“风子玄,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这是谁下的毒手?我爷爷死了,还让我爷爷……遭受这样的罪。”风子玄憋红了脸,恨恨的说,“让我找到他,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夏尔打断说:“听听!这么大点的娃说话这么狠毒!易扬,你看你啊,带坏了易帆,现在又带坏了两个孩子,你悠着点啊,我可不想有一天,我拿着通缉令来追捕你。”   易扬白了夏尔一眼,继续给风子玄说:“接刚才的话,子玄,我问你,要是你想得到别人的人皮,你会不会放噬尸虫给他?”   风子玄不屑的说:“你当我傻子?我当然不会。”   “那就对了!如果别人想得到你爷爷的人皮,为什么还要毁了他?”   风子玄摸摸大脑门儿,也纳闷了:“对呀,为什么……”   易扬抖抖身上的噬尸虫,它们落进火堆里噼噼啪啪的响,烧出一股奇怪的肉香味儿来。他说:“把棺材盖子盖好,把坟给合上,风子玄,以后不要来拜祭了,这个人不是你爷爷。”   “你说什么?这不是我爷爷?我亲眼看见爷爷死的,看见他下葬的……你凭啥这么说?”风子玄不依不饶地,翻脸也跟易扬的性子转变一样快,她把一截木棍扔进火堆里,飞溅起烟尘和火星,生气的说,“你没资格怀疑!”   “真傻。你爷爷叫你烧了他,怕你不烧,提前又用噬尸虫进入身体,毁坏尸体,做到万无一失。其实死的就不是他,是一个代替品。”   “你的意思……坟墓不是我爷爷?昨天晚上出现在戏台上的那个人,才是我爷爷?”风子玄说,“可他怎么不认我?他为啥要这么做?”   “假死,逃避什么大事情。”   “既然是逃避,那为啥还出来?”风子玄不愿相信易扬的判断。   我也不相信易扬说的。   风四爷要是假死,死了就该销声匿迹,他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出来?   “林浩,你觉得呢?”易扬被风子玄问住了,他问我,“说说你的意见。”   我不敢说,因为我想的和易扬说的恰恰相反。   “说呗,我又不会打死你。”   “那我就说了。我觉得棺材里的人,就是风四爷。”   风子玄顿时觉得有人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身子往我这边挪了挪。   “风子玄不是说风四爷死之前和别人有争吵吗?对方要风四爷画皮,风四爷不愿意画。风四爷死之前,自己吃了噬尸虫,让对方得不到他的人皮……”   “停!”易扬说,“那昨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风子玄,你爷爷照着他的样子,给自己画过皮没有?”   风子玄摇摇头。   我说:“风四爷虽然吃了噬尸虫,但是刚死了之后入殓,人家可以偷皮。你刚才不是说,噬尸飞虫在人死后三小时才会活跃吗?风子玄,你爷爷入殓的时候,你在不在旁边看着?”   风子玄还是摇摇头说:“是瞥狗给我爷爷穿的衣服,装的棺材,当时我出去到村里请别的人来抬棺材,我有一个小时没有在家。”   “一个小时可以偷皮吗?”我问。   “足够。”风子玄红着眼睛说,“我……我真是太大意了。”   易扬也锁眉冥想,风子玄说到这里,易扬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对我竖起拇指:“好小子,都说胆子大的人心细,你没让我失望。这么说来,有人借着风四爷的皮出现在青衣,到底是想干啥呢?”   “要不是良婆的事,我今晚就留在青衣看看他还回不回来。”风子玄说,“我爷爷的事情差不多就到这里了,我们先回去看良婆,我再回来蹲守那个冒充我爷爷的人。”   离开风四爷的坟墓,我想起上一次看见坟墓后面那个青蓝衣服的人,情不自禁的又往坟墓后的灌木丛下看了一眼。   我心惊胆战的,担心又看见那个人影,又想看到那个人影出现。   可是那后面什么都没有,我有些小失望。   离开青衣古村,村里又多了一座瞥狗的新坟,我想,瞥狗要是帮别人偷了风四爷的皮,这算不算他是被杀了灭口呢?   我本来想给易扬说说的,不料风子玄一直跟在易扬左右,不停说着话,我觉得风子玄好像有点黏糊易扬了。   风子玄看我的眼神,跟看易扬的完全不一样呢!   她看易扬的时候,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看我的时候,恨不得一个眼光能把我杀死。   回到林家村,一到村口我就听到一阵粗犷的嗓门,吼叫着:“收山货!收山货!核桃花生草药……”   狗日的,他还敢来我们村?   我的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这不是唐代全吗?他把我妈拐走了,还敢来我们村子收山货?   我不打死他个狗日的,我就不是人!   我在地上捡了一块尖尖的石头就往那边跑,唐代全的扁担挑子就放在一颗大柏树下,他背对着我这边,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在叫喊。   “林浩!你要去哪儿?”易扬在后面叫我,我头也没回。   我满腔怒火,绕到唐代全的身后,对着他的后脑就准备砸过去。   “小孩!”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愣了一下,抬起的手放下了。   唐代全也转身过来了,他满头大汗,比以前更黑瘦了些。   他开口就问:“这不是村长家的浩子吗?长这么高了?家里有没有啥干货要卖的?”   那个叫我的女人也走了过来,是一个陌生女人,长得挺彪悍的。   女人也问,有没有啥干货卖?   我木楞的摇摇头。   “回去问问你爹妈,你又不当家做主的,你不知道。你看,我前几天去了一趟汉中府,今天刚回来就先来你们村,我进来了许多好货,可以把家里的干货拿来换。”唐代全打开竹篓子,里面是些新鲜玩意儿,木梳镜子花布针线包剃头刀子什么的小百货。   “婆娘,把桃片糕给浩子拿一袋吃。”唐代全对那个彪悍女人说,然后还给我介绍,说那是他女人,家里生的是女儿,可喜欢儿子了。   说着还摸了摸我的头。   我傻眼了。别说打人,就连问都不敢问唐代全我妈的事情。   人家前几天去了汉中,今天刚回来,还带着自己的婆娘一路出来买卖。   他咋可能拐走我妈?   我心里不是滋味,连那女人给我零食我都没有接,悻悻地走了。   “这娃儿今天是不是被他爹修理了?”   唐代全嘀咕着,接着又扯开嗓门叫卖,村里陆陆续续有人从我身边经过,去换取东西,没人理我,我也不敢抬头看他们一眼。   我妈到底是哪儿了?   我爹一连撒了两个谎言,一开始说我妈照看外婆去了,被我揭穿以后,又说我妈跟唐代全私奔了。   这一次,我看他又给我撒一个什么谎!   不管说什么都不都不信了,当务之急,我要找到我妈,其他的,什么八抬大轿,什么十三鬼穴,都跟我没关系!   我像一阵风一样卷回家,易扬和风子玄都没有拦住我,回到家之后,我爹不在,我把家里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就连储存粮食的地窖都打开翻了个遍,可是一点我妈的痕迹都没有……   不行,这事我一定要告诉奶奶!   我爹最怕我奶奶,我要是让奶奶质问他我妈的下落,我爹不敢在奶奶的面前撒谎。   堂屋是从里面锁上的,门是木门。   我顾不上奶奶三天不准进堂屋门的禁忌,用一把斧头硬生生把门劈开了!   堂屋里,香火没断,气味浓得能把人熏晕。   小桌子上摆着的录音机里,还在播放着佛乐。   “咳咳咳……”   我大惊,咳嗽的声音,是从录音机里发出来的!   我看着奶奶的背影,她坐在藤椅上,双手合十,手上的佛珠垂在膝盖上……   “奶奶……”我壮着胆子叫了一声。 正文 第52章 遵从遗言 第52章 遵从遗言   “奶奶……奶奶,我是你孙儿浩子,奶奶你听得见吗?”   我局促不安的慢慢走近,奶奶礼佛的时候不准进来,那脾气火爆得像个男人一样。   要是平日里,我劈了她的堂屋门,她能用斧子把我给劈了。   在礼佛与孙子面前,她一定会选择前者。   可是今天奶奶一点反应没有了,这太反常了。我越靠近她,越是不安和害怕。   风子玄的话在我耳边回响着,她说我家死人了。   易扬说七天之内我有重孝在身……   我越想越害怕,双腿发软,好不容易走到奶奶的身边。   我往奶奶脸上看,烟熏火燎中,她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苍白中难得有一丝血色,她的嘴巴没有合拢,半开半闭着,好像正在诵经。   “奶奶!”   我凑到奶奶的耳边大叫一声。   她还是没有一丝反应。录音机里传来的咳嗽声,把我吓得一抖。   我摸了摸奶奶的手,冰冷。   往下拽了一下,坚硬如铁,保持着合十的姿势。   奶奶已经死了。   她保持着念经礼佛的姿势,坐着没有倒下。   “奶奶……”我失声痛哭,知道她死了,我心里反而不那么害怕了,全是悲伤,我趴在奶奶瘦骨嶙峋的腿上大哭起来。   “别让眼泪迷了奶奶轮回的路。”易扬的声音柔柔的,把我从奶奶身边拉过来,旁边的风子玄拍了拍我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慰。   我哭了一会儿,易扬和风子玄都没有说话,他们两人合力将藤椅转身,让奶奶面朝着外面。   然后风子玄在奶奶的脚下烧“落气钱”,人刚死要烧的钱,是用来打点路上的鬼差。   易扬说:“过来给奶奶磕头。”   “我奶奶什么时候死的?”我磕完三个响头,抬起泪眼问易扬。   “这气味,应该有两三天了。”风子玄说,“你节哀吧,老人家在佛前去世,那是善终,她被菩萨接走了。”   我明白了,我和易帆在后山的时候,我昏厥过去做了那个梦的时候,奶奶说完遗言就去世了。   “她一个人在这里两三天了,我们太不孝了……”我哭着说,“我爹不在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葬礼。”   “还有我呢!”易扬温柔的说,“你爹要是不回来,后事我来安排,你只需要戴上孝,去村里通知人来帮忙。不过在去之前,我们先把奶奶遗容整理一下,免得遭人诟病。”   死人在放进棺材之前,要先放在一张木板上,穿戴好寿衣,整理遗容,将手脚拉直。   奶奶死了这么几天了,要拉直身体,恐怕不容易了。   易扬的意思我懂,不能让村里人觉察出,我奶奶已经死了好几天。   那样的话我们会被村里人认为是不孝子,老人死了好几天才发现。   木板就只能取下一扇门板代替,奶奶身体很瘦弱,只有六七十斤的样子,易扬对着她的遗体鞠躬,说了些打扰之类的话,就把奶奶抱到木板上来。   可是,让我们害怕的事情出现了。   易扬把奶奶的身体放倒,平放在木板上,奶奶就像不倒翁一样,易扬的手一松开,她的身体就坐起来了。   如是几次都是这样,而且她的双手还是合十。   “僵了,去烧点热水,子玄你帮着擦洗一下身子。”易扬无奈的说。   “等等!”我刚走开,易扬的声音变了,“林浩,你过来看!”   易扬本来在帮我奶奶掰手,想把合着的双手掰开,却不敢大使劲儿,怕掰断了手指,掰开一条缝,里面有一张黄色的纸。   “拿出来看看!”易扬说。   我的手指细,小心翼翼从奶奶合着的双手间拿出那张黄纸。   这种黄纸,奶奶平时亲手叠来,亲手在上面写上我们不认识的符号,她说烧给神仙菩萨的钱,跟烧给死人的钱是大不一样的,要是烧错了,不但菩萨不会喜欢,还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把黄纸打开看看。”易扬说。   黄纸叠了好几层,我一层层打开,里面果然写着字!   “林浩……”我念着,大惊,“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我猛地想起来,我做梦奶奶和爷爷说的话,两人的意思,奶奶也会用偷生换死来让我活下来。   “道长,难道是偷生换死?”   “奶奶手里还有字条吗?”   “没有。”   “没有另一张生辰八字,那就不是偷生换死。而且在佛前,谁敢用偷生换死?”易扬说,“是奶奶惦记你,她把你的生辰八字带在身上,去了菩萨那里给你求长命。”   我又哭了,奶奶一片慈心,她是为了我才死的,我心里明白得很。   温热水刚刚打来,准备给奶奶将身子擦热,好整理遗容,我爹回来了。   一踏进门,我爹看见奶奶的样子,“噗通”一声跪在堂屋门口,“砰砰砰”连着磕头几十下。   易扬赶紧去把我爹拦着:“村长,节哀顺变,老人是善终,喜丧,快准备后事吧!”   我爹虽然停了磕头,却长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眼睛血红血红的,看起来很吓人。   这个时候我不能去问我妈下落,我虽然心里恨不得冲过去,但是我又怕我爹悲伤过度,说我不知道轻重,一脚把我开出去。   我爹跪了好一会儿,没有起来,跪着走到我奶奶遗体边。   “村长,老人家已经走了好几天,身子僵了,捋不直……”易扬说,“你想想办法吧。”   我爹沙哑着嗓子说:“全村人都知道我娘吃斋念佛,老人家等于坐化,这是她一生信佛的荣耀,我们就不要改变她的姿势了。我叫柳木匠来,赶制一个特殊的棺材,让我娘坐着下葬。”   易扬很惊讶,没想到我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死者都是躺着入殓,我也没有听说过有人坐在棺材里下葬的。   “老人的嘴巴是张开的,这……”易扬欲言又止。   我们这里的说法,人死之后,本应该眼闭口闭,要是眼睛没有闭上,那就是死不瞑目,可能有什么人还没有见到,有什么期待的事情还没有看到。   要是嘴巴没有闭上,那就是还有想吃的东西没有吃到,或者是还有什么话,没有来得及说。   总之眼睛和嘴巴没有闭好,那都是不吉利的。   “我娘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呢?”我爹愧疚的说,“平日里我们都忙,少了交流,不知道她想说啥。”   我想起奶奶在梦里给我的遗言,我要把这些话都告诉我爹。   易扬抬腕看了看手表,对风子玄说,是时候到后山去看看良婆。   他让我和我爹通知村里人来帮忙,他和风子玄最多两个小时就下山来帮我们。   我觉得易扬是有意要避嫌的。   等他们走后,我把那天做的梦,梦里奶奶说的四句遗言,一字不漏的告诉了我爹。   “她要葬在泉眼?嘴里要放七颗明火石,还有你背井离乡改姓换名,你结婚的时候,还要把她挖出来……”我爹吓得脸色苍白,跟旁边奶奶脸色差不多了,他盯着我的眼睛,反复问我,“你确定是你奶奶说的吗?”   “当然。”   我爹跪地上双手握住我奶奶双手,颤声说:“娘,你要留遗言,你该告诉你儿子我啊,你是不放心我吗?娘……儿子知道你信佛,你的话,我哪能不听呢?”   我爹哭了一会儿,对我说:“儿子,奶奶留下来的话,我们都要好好听着,她信佛,算是半个神仙了,她说的话我们要按着去做。”   我吃惊的看着我爹,他没事吧?奶奶不正常,他也跟着不正常了?   “爹!往奶奶嘴里放火石子儿,你忍心吗?”我恨恨地说,“那是你亲妈!我亲奶奶,我们那样做,大逆不道……”   “不听长辈的话,才是大逆不道!”我爹说,“先满足奶奶前两个遗言,奶奶不会害我们,她这样做,一定是为了我们好。”   “爹……”   “奶奶张着嘴,那就是在等我们放火石子儿进去。”   我嘟着嘴,我觉得我爹太不可理喻了!   他悉悉索索的去火堆里找了七颗明晃晃的火石子,我都不敢往那边看了。   他把七颗火红的火石子放进我奶奶的嘴巴里。   “你看,奶奶嘴巴闭上了。”我爹说,“我去村里找柳木匠做棺材,再找人来帮忙,你在家守着奶奶,不要让小猫小狗来惊了她。别怕,她是奶奶,不会吓你。”   我爹刚走,我赶紧从厨房里舀了一瓢水过来。   我试图掰开奶奶的嘴巴,可她的嘴就跟她的双手一样闭合得紧紧的,掰不开。   往亲人的嘴里放烧得火红的石子儿,这算什么事?要是村里帮忙的人来入殓发现了,一定会怀疑是我们把奶奶折磨死的!   我得先把火石子灭了,不让它们烧着奶奶。   我找来一根筷子,使劲撬开奶奶的嘴,倒了一些水进去。   倒进去的水不多,不过我听到“嗤嗤”的响声,奶奶嘴里冒出一阵热烟。   我悄悄的把奶奶嘴边的水渍擦干,怕被我爹看见。   正准备把火石子掏出来,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我赶紧把水瓢和筷子藏起来,规规矩矩的跪在奶奶身边烧纸钱…… 正文 第53章 泉眼秘密 第53章 泉眼秘密   进来的是来帮忙办理丧事的几个村民,他们看见我奶奶坐禅去世的样子,都感到很震惊,说我奶奶这是得到了菩萨的恩赐,有多少修行多年的老僧,都不会有这样的荣耀。   他们虔诚的给我奶奶烧了纸钱,鞠躬默哀,请求我奶奶保佑村里平安。   “浩子奶奶去了菩萨那里,村里以后就不会有邪祟作怪了。”   “是啊,这阵子村里太不干净了!大婆婆以这样的方式去世,那是过去帮我们村免灾难。”   “大婆婆,求你保佑你的子子孙孙。”   我奶奶是这个村子年龄最大的老人,理论上说这个村子里姓林的人除开平辈,都是她后代。奶奶平时深居简出,也不大和人说话,更不会跟人生事,所以村里人还是很敬重她的,每年过年,来拜年讨吉利的小辈络绎不绝。   不大一会儿,村里又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人帮忙,他们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地给奶奶鞠躬磕头,他们把奶奶当成一尊坐佛了。   家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本家的亲戚们进进出出的帮我们张罗着丧事,男人们搭建灵堂,女人们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收拾吃的。我看着他们进出忙碌,一点都插不上手,这个时候我想起我妈了,她要是在家的话,一定会体面的给奶奶办丧事,不会像现在这样忙乱。   家里有年龄比较大的老人,一般都会准备好老人的寿衣和寿材,几个女人问我要奶奶的寿衣,我想起我妈曾经放在箱子底下,于是把它们翻出来,寿衣全部是深红色,上面绣着奇奇怪怪的花纹,看起来有点吓人。   可是要给奶奶穿上寿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她的姿势,她的双手没法掰开穿袖子。   就在大家想办法的时候,我爹带着柳木匠回来了。   两人抬着柳木匠的工具箱,放在院子里,我奶奶本来以前是有棺材的,但是现在要做一个特制的棺材,才能让她坐着下葬。   柳木匠在院子里弄得砰砰作响,我和我爹以及本家的直系亲属,都戴了孝布,灵堂布置好,我奶奶被挪到灵堂正中央,没有播放哀乐,而是播放着佛乐。   也没有放鞭炮,因为大家都觉得,奶奶不是死了,而是去了菩萨那里。   本家几个亲戚过来商量,向师爷现在抱病不起,村里没有阴阳先生,谁来给奶奶看坟地?   有人说去外面请,也有人说现在村里还有一个易道士。   一说到易扬,有人就有意见了,说上次埋葬黄黎就是这家伙干的,结果引发这么大的事情,没有找他麻烦都是好事,现在谁还敢相信他?   “要不然去向师爷那里问问,他对村子熟悉,让他给指个地方……”我爹的小叔林有财说,他是奶奶那辈活着的男人,在村里基本上充当着族长的身份。   我爹说:“小叔,谢谢您的关心。我妈临死前已经交代好遗言,她自己选好了下葬的地方。”   林有问:“大嫂她想葬在哪儿?”   我爹的眼光从现场每个人脸上扫过,低下头沉思许久,欲言又止。   “大鹏,现在这都是自家人,你说吧,大嫂的意思我们要遵从。她是不是想离家近一点,祖坟地离家确实远了些……”林有财说,“你说说看,我们再拿主意。”   我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话:“我已经拿定主意了,遵从我娘的意思。她……她想葬在后山,泉眼里。”   林有财和其他的几个人都豁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泉眼?你没有听错?”   我爹看了我一眼,坚定的说:“当时浩子也在场,没听错,是吧儿子?”   我赶紧点了点头,这当然是奶奶的意思,现在我要帮着我爹说话。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大嫂一定是糊涂了!泉眼怎么能下葬?”林有财把脑袋晃得要断了一样,“大鹏,你又不是不知道泉眼里发生过什么!那地方,且不说那地方以前发生过什么,就看这最近几天,黄黎葬在那里,村里就发生了这么多怪事,黄坤家接二连三的死人,大鹏啊,你要考虑好哇,大嫂犯糊涂,你可是清醒的……”   我爹说:“小叔,黄黎葬在那里发生那么多事,说明她镇不住那个地方,我娘不一样。”   林有财还是不同意:“不行,村里其他地方都可以,就那个地方不行。大嫂现在是大家的老祖宗,她如果葬错了地方,那就会影响全村人。”   其他的本家人也纷纷表示反对,他们说没有听见我奶奶的遗言,对我爹的话表示质疑。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好了。”我爹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娘是去见了菩萨,说她是明白人,为什么就连她的遗言也不信?又说她糊涂了?”   林有财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林大鹏,大嫂去世了,我就是这一辈最老的人!我命令你,把大嫂葬进祖坟地!”   “小叔,要是我娘葬在那里会出事的话,也会先是我们家的人出事。”我爹固执地说,“谢谢你们的好意,后天是个下葬的好日子,我会遵从我娘的意思。”   林有财气的想抽我爹两耳刮子,正好有人叫我爹去找东西,我爹顺势就出去了,其余几个中年人也纷纷走出去,一个个唉声叹气的,都觉得我爹这个决定不好。   屋里就剩下我和林有财。   “财爷爷,泉眼到底怎么了?那个地方不能葬人吗?”我小心翼翼的问,一方面我是非常好奇,另一方面这也是易扬给我布置的任务,让我打听出泉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气呼呼地说:“我要死了的话,就算是暴尸荒野,或者是扔进河里去喂鱼,那也不会葬在泉眼里!”   “那为什么黄黎要葬在那里呢?还是三个道士找的地方……”   “黄黎没成家,没后代,她是凶死的煞气重,所以把她葬在泉眼那种煞气厚重的地方,反而会冲淡一些她的煞气!谁说没有影响呢?她妈和她哥哥接二连三的凶死,她嫂子下落不明,她爹现在就跟个傻子一样,痴痴呆呆的,这个家……几天之内说散就散了。你说这后果严重不严重?”   “财爷爷,你别生我爸爸的气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泉眼到底为什么这么厉害呢?”我给财爷爷倒了一杯水,他喝下去之后,气好像消了一些,慢慢的对我讲这个泉眼的故事。   这个泉眼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自从林家村的祖宗到这里开始,它就已经在那里,那是一股甘洌清醇的泉水,这么多年来,一直孕育着林家村的人,可以说,我奶奶那一代往上,都是靠这口泉眼养活的。   解放前有一段混乱的日子,遍地是狼烟,两党在这里打过一次仗,打的仗虽然没有名字载入史册,但是却非常的惨烈。   两边死伤共有几百号人,为了图方便,清理战场的人就把尸体扔进了井里!   这口井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这几百号死人扔进去之后,泉水都没有往外漾出一点。   但是第二天,这口泉水枯竭了。   老百姓悲痛欲绝,就像死了自己的亲人一样,他们说,鲜血染红了泉水,得罪了下面的龙王爷,这泉眼被误了。   从那以后,后山也就变得不太平起来,经常有人听见上面有枪声,有嚎哭声,还有号角声。阴天或者起雾的日子,村里人可以看见树林里影影绰绰,好像有许多人在里面走来走去。   村里人都说那是因为里面的亡魂不安,他们被扔进了井里,没有被盖上土,等于是暴尸荒野。   于是我爷爷和财爷爷,带领着村里的一批壮劳力,把那口井填了。   从此以后,泉眼就彻底消失了。   可是谁知道,黄坤家安葬黄黎,却偏偏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我奶奶竟然也选了这里!   “你奶奶要是活着,我一定要给她问个清楚,她怎么会选这么脏的地方!那下面有几百个亡魂,你说葬在这里,能安生吗?”   我明白了,原来这个泉眼成了一个乱葬岗。   沉寂了许多年,被黄坤家翻了出来,现在我奶奶又要葬在那里去。   这事儿真不能怪财爷爷生气,任何一个老人知道这段历史的老人,都是不会同意的。   “浩子,你去劝劝你爹,他不要一味的愚孝,你奶奶可能是弥留之际说错话,咋能当真?”   我缩了缩脖子,我要是告诉他,这话是奶奶在梦里告诉我的,不知道会把他又气成什么样子?   财爷爷又交代我去劝我爹,要还是劝不通的话,后天他就派人把我奶奶送到祖坟地去,说完他就去灵堂跟我奶奶说话去了。   大人们忙忙碌碌的穿来走去,我爹让我留在灵堂里陪客人,要是有客人来吊唁奶奶,我就陪着人家一起给奶奶鞠躬磕头。   奶奶坐着,那姿势没办法穿上寿衣,身上的衣服也不能剪下来,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拿了一件红色的寿衣披在奶奶身上,袖子从肩膀上搭过来,系在胸前。   乍一看,奶奶真的是像一尊披红的菩萨。   财爷爷说:“浩子,木匠一个人在那里忙啊,你去给他倒杯水,尽尽孝子的谢意。”   我倒了一杯热开水给柳木匠端过去。   “柳爷爷,你歇会儿喝杯茶吧,辛苦你了。”   他头也不抬的说:“歇啥歇?村里接二连三的死人,师爷的棺材都还没做好,这又赶着给你奶奶做!”   “你辛苦了。”   “你师父呢?”他问,语气里听不出他还有没有在生易扬的气。   “他……他在后山。”我本来想解释说那不是我师父。   “让他来看看吧,我给你奶奶做这口棺材,出了一些状况……”柳木匠说,“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见过,还是让你师父来瞧瞧。”   “咋了?柳爷爷。”   我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民间的手艺人都有自己的功夫,做棺材的能判断出主人家的凶吉,杀猪的能看见主人家未来的运势,泥水匠能看出主人家子孙后代是否繁盛……   柳木匠到底看见了啥,他自己都判断不出来,要请易扬…… 正文 第54章 又见鬼妻 第54章 又见鬼妻   可是一直等到天黑,易扬和风子玄都没有回来。   他们离开的时候说,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这么久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   我不停的朝着门口张望,希望能看到他们两个的身影。   但是今晚是奶奶过世的“正夜”,很多本村的亲戚和从外村赶来的亲戚们,都要为奶奶守夜,林有财爷爷写了长长的祭文,诉说奶奶艰辛又富有神秘色彩的一生,祭文今晚要在追悼仪式上拖长声音吟唱。   我要和我爹招呼亲戚朋友,在灵堂做答谢,忙得脚不沾地,所以,我想去后山看看,都找不到一个机会。   我发现我妈娘家那边,没有来一个人。这不对头,我奶奶死了,我外婆家不来一个人参加丧礼,说出去会让人笑话。   亲朋好友吊唁之后,围坐在一起聊天,可是好像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家的女主人不在,他们谁也没有提起我妈,就像这个人从来不存在一样。   我爹忙前忙后,眼睛红肿着,时不时的抹一把眼泪,我不知道他是在为我奶奶伤心,还是在为别的事。   我妈那么大一个活人,去哪儿了?这么多亲戚朋友难道都没有一个人怀疑吗?我越想越不对劲。   “浩子,去我家把你幺奶奶请来,她和你奶奶好姐妹一场,也要来陪她最后一个晚上。”财爷爷让我去他家接他的老婆,我叫她幺奶奶。   我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这个村子的狗死得差不多了,没有狗的农村不像是农村,说实话,我有些害怕。   但是我正好有机会出门去后山看看,看看易扬和风子玄到底在干啥,怎么忙活了一下午都没有回来。   “带着电筒,幺奶奶眼睛不好。”财爷爷塞给我一把光线十足的电筒,啰嗦着交代了我一番来的路上小心,不要摔着了幺奶奶。   家里亲人死了,就是应该当孝子的去请同宗的长辈,到了那里,要在长辈的门前行孝子大礼,我爹在忙活着,这个任务交给我没错。   我走出去,外面又黑又冷,我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凉意,让我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冷得像冰一样。   打着电筒反而让自己的身体暴露了,我干脆就把电筒灭了,安全感反而陡增。   走到三岔道口,一条路通往幺奶奶家,一条路通往后山,还有一条路,通往向师爷的家。   向师爷的家,远远的能看见微弱的灯火,我不禁想,他现在怎么样了?秦公还在不在村里照顾他?   我心里很愧疚,向师爷为了我才受了重伤,我应该去照顾他,我只能等到奶奶下葬再去看向师爷了。   如果……他还能活到后天以后的话。   我去了后山的路,为了赶时间不让财爷爷说我慢,我一路飞跑着。   易扬的功夫不错,我身上的疼痛感正在慢慢的消失。   飞跑了一段,我感觉身边树影也在随我飞跑一样,一个影子在我旁边晃荡着,时而前时而后,等我定睛一看的时候,它又不见了。   这几天村里接二连三出事,我的眼睛能看见脏东西,所以见怪不怪的,虽然还是有些心虚,但是想起易扬就在山上,我就有些底气了。   “你们别挡我的路,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壮着胆子说话,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个影子就没有跟上来,却在我身后叹气。   这叹气声好熟悉,我呆愣了几秒,又惊又喜。   这是那个女鬼虞姬的气息声!   冥冥之中,我竟然在期待她的出现。   上一次和她分开的时候,我们在林大志家的床上缠绵,差点做了羞羞的事,她告诉我我们村被阵法围住了,她要离开一阵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她了。   “蓝蝶衣,是你吗……”   我转过身去,因为从风子玄给我的那张黑白照片,我可以判断出,这个虞姬是蓝蝶衣,我前世的爱人。   “啊!我的天……你,你是谁?”   我吓得连连后退,我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影,实在是太吓人了。   她依然是一头瀑布一样的头发,将脸部完全遮挡,看这个头部,就是头几次遇见的女鬼虞姬。   可是她身上没有穿红色的衣服,而是一件白色落地的长裙。   那长裙上,是鲜红的血迹,长裙也不完整,一绺一绺的,有的地方血迹未干,紧贴着她的身体,隐约能看到身体上的血口子。   她单薄的身体晃荡飘忽着,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我扶住她,这手臂冰冷,又细又长,还黏糊糊的,我把手摊开一看,满手血。   这个女鬼受伤了,还不是一般的轻伤,伤势太重,感觉她已经站立不稳了。   “救……救我。”女鬼的声音缥缈得像一丝纱线,我环顾四周,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扶着她坐在石头上。   “你这是怎么了?你去哪儿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我接二连三的问题,她一句也没有回答,忽然呻吟一声,整个身子瘫软在我肩膀上,慢慢的滑倒在我怀里来了。   我呆愣住了,她晕倒了,做鬼的也能晕倒,那会不会灰飞烟灭?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急救的常识,可以嘴对嘴吹气。   人与人之间可以人工呼吸,人与鬼之间,人可以给鬼输入阳气,我不就是差点被她吸光了阳气吗?   她一定知道给我们村布阵的人,同时打心眼的,我也不想她灰飞烟灭,她说我们已经成过亲了,我就是她的男人,而且……我想起那晚的温存,浑身一酥。   我撩起她的长发,准备嘴对嘴给她吹气。   长发撩开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呆若木鸡!   这张脸,不是蓝蝶衣的脸!   这是一张油彩脸!   脸部底彩微红,双眉如剑飞入鬓发,那双眼睛特别大,眼影桃红,烈焰红唇……   我以为蓝蝶衣就会像那张黑白照片上的一样,素雅高贵,像一个仙子。   可是我眼前的这个女鬼蓝蝶衣,真的跟妖精差不多。   这油彩脸,实在是太冲击人了。   我一时不知所措,好像这个人不是虞姬,不是蓝蝶衣,而是我在乡野间遇见的兔子精。   “救……”   她只说了一个字,嘴巴微张,那微张的双唇,像熟透的樱桃一样诱人。   我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她就跟预感到了一样,颤栗着迎合了我。   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就连我的阳气被她吸走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喂!你差不多可以了。”我觉得有些疲倦的时候,估摸着她已经吸足了阳气,于是把唇从她唇上移开,虽然有些不舍。   她没有从我怀里起来,心安理得的躺着,一张油彩脸在黑夜中,发出诡异的光泽。   “我是不是很难看,很狼狈?”她轻声问,眼睛又黑又大,带着邪魅。   “反正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我倒是说了实话,问她,“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我,我没有让你死,所以……”她说,“我逃出来了,以后,我就要跟着你,再也不敢回去了。”   “你是为了我,才被打成这样的?”我问。   她点点头,头发滑落到脸上,遮挡着大半个面孔。   “是谁干的?就是要害死我的那个人?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们现在不怕他了!”我生气的说,“现在我们就去收拾他,把他也打成你这个样子……”   “你是斗不过他的。”她缓缓的说,“这个阵法,动一处,就会动全身,还有十多天,阵法就完成了,我们不和他斗,我们趁着这个时间,离开这里。”   “我可没那么自私,我走了,村里别的人呢?”我说,“你怕他,我才不怕。你只要告诉我,他是谁!”   我突然有一股冲动,我要拜易扬为师,我要好好学习道法,和这个做阵法的人斗到底。   “等你奶奶下葬,我再告诉你吧。”   “那现在你怎么办?”我说,“我不能把你这样带回家去。”   “你刚才给我的阳气,足够我撑一阵子。我躲起来等你……等你奶奶下葬后,我就去找你。”她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脸,那手冰凉得很,她柔声说,“别伤心,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有许多事情要问她,我挑了一个最重要的问:“蝶衣,你跟游小楼在一起,为啥还要和别的男人合照?”   她吃吃的笑起来,掩着嘴的样子像一个娇羞的小女孩。   “你笑啥?我都看见了两张照片上,女的都是你,男的一个是游小楼,还有一个好像是……好像是向师爷呢!”   “我笑你,笑你吃醋!”她从我怀里起来,用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嘲笑我,“你是不是喜欢我,要不然,你不会吃醋的。”   废话,我敢不喜欢吗?我怕我的耳朵跟脑袋分家。   “蓝蝶衣和蓝蝶舞,同是唱虞姬的角儿,大家只认为她们在台上的扮相一模一样,却不知道,她们两个是双胞胎姐妹。”   我恍然大悟:“那和游小楼在一起的就是你,蓝蝶衣。和蓝蝶舞在一起的男人,是不是向师爷?”   “你猜!”她俏皮的眨着大眼睛。   “你告诉我,我猜不到。”   “你都不动脑子,哼!”   “我就是要你说给我听,我脑子笨。”   “我不说……”   “你说不说!”我小孩子的玩性来了,伸出手就挠蓝蝶衣的痒痒。   “哎哟……”她痛苦的呻吟一声,身体不由得扭动。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不迭的说,她一身是伤,我怎么就忘了呢!   “哑巴,是你在下面吗?”风子玄的声音在我头顶不远处的山腰传来。   “子玄来了,你快走吧!”我对蝶衣说。   她忽地一下坐起来,却不是仓皇离开,而是一把扯住了我的耳朵,将我的耳朵拧成了一个蜗牛,她气呼呼的说:“快说!子玄是谁!” 正文 第55章 七味真火 第55章 七味真火   “刚才那女的是谁?她是不是在叫你?”蓝蝶衣怒目圆睁,浓重的眼影下,目光咄咄逼人,我竟然像个做错事的人,有些心虚她。   我隐约听到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蝶衣是鬼,易扬是道士,那是她的克星,她现在受着伤,还是布阵那个人的帮凶,要是被他捉住了,后果很严重。   我推了她一下,焦急地说:“你快走吧,再不走就很危险,他们下来了,我还保护不了你。”   “你就那么想我走?你是故意的,想见她对不对?哼!我问你,刚才那个女的是不是在叫你!”她追问。   就在这时,风子玄的声音又传来了:“哑巴!是你在下面说话吗?”   听声音越来越近,可蓝蝶衣就跟缺心眼一样,死揪住这个问题不放,非要问个明白。   为了让她快点离开,我只能说上面那女的就是叫的我。   “她叫你哑巴,还叫的那么甜,那么焦急!”蓝蝶衣的手又在我耳朵上加了一把劲,“你可是跟我成亲了,你还在跟别的女的来往?”   我疼的眼冒金星,只能求饶:“你误会啦,我没跟她来往!”   “那她怎么把你叫哑巴?”   “这个故事说来就长了,我以后再告诉你……你快走!”   “什么?故事很长,你还说你跟她没关系,都有故事了还没关系?”   我恨不得抽我一个嘴巴子,一不小心说错了两个字,被她逮住不放了。   我听见了易扬和风子玄说话的声音,赶紧把蓝蝶衣推进了灌木丛里。   “来的人是道士,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怎么这样呢?”我生气极了,她刚才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样子真的让我很担心,我觉得我是很认真的在救她,可是她好像并不珍惜。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啊?”她轻轻一笑,贴着我的耳朵问。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她满意的一笑:“我就知道你会关心我。那你要答应我不能跟别的女的来往,要不然的话……我就让你死了,到阴间来跟我做鬼夫妻!那样就没有别的女的跟我抢你。”   “遵命!”   她这才松开我的耳朵,摸了摸我的脸,声音突转温柔的说:“等你奶奶下葬了,我就来找你。”   “村子里道士多,你要小心些。”我说,“快走吧!”   蓝蝶衣恋恋不舍的,被我狠心推出去,身后传来风子玄的声音,我才想起忘记问她,那个打她的人是谁?   打她的人就是布阵的人,问出来就能把对方从村里揪出来。   “哑巴!你真哑巴了?叫你你不说话!”   我刚走出灌木丛,风子玄就站在我面前,凶巴巴地叉着腰。   “尿尿去了,你嚷啥呀?”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她警惕地看着四周,“我怎么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   “尿味儿。”   风子玄气急败坏地指着我的鼻子:“算你狠!你不给我说,我把你师父叫出来!”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浩子,你是来找我们的?”易扬走过来说,“山上出了点事,我们就耽搁了。你奶奶入殓了没有?”   “山上出啥事了?是良婆出事了吗……”   “先说你那边吧。”   我把我家的情况说了一下,说我爹让我奶奶坐着下葬,下葬的地方就是后山的泉眼。   “泉眼里?”易扬非常惊讶,“我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我把财爷爷说的泉眼的秘密告诉了易扬。我还说,柳木匠做棺材要让他去看看。   “你奶奶要葬在泉眼里,是你奶奶自己的意思吧?”易扬听完问我。   “你怎么知道的?”   易扬说:“你还记得你奶奶死的时候,我们从她手心里拿出来的那张纸条吗?”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那上面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当时我以为是你奶奶想求菩萨保佑你。后来我想了想,你奶奶也是准备用偷生换死,来救你的命。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并没有这样做。”易扬说,“一些没有想通的事情,在我得知你奶奶要葬在泉眼的这一刻,我就想通了。”   我也想起来了,我做梦的时候我爷爷和我奶奶商量事情,他们说的,就是要用偷生换死来救我。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你家,给你做法的时候,桌子上的狗血和鸡血都被倒掉的事吗?”   “记得。”   “当时我们三双眼睛盯着,外面没有人进来,鬼怪怕狗血鸡血,更不敢来捣乱。我们都忽略了,当时你奶奶还在家里,是她把狗血鸡血给我们倒掉了。”   我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奶奶那么爱我,她不会让我死,她怎么会阻止你救我?”   “因为她有自己的方式救你。”易扬说,“偷生换死,她觉得这种方式比我这个方法好。你奶奶不简单,她的决定,让我找到了八抬大轿阵眼的心脏,就是那口泉眼!”   “泉眼就是阵眼的心脏?”我和风子玄异口同声地问。   “对,那就是阵法的心脏位置!你奶奶什么都明白,她知道你被人害,也一定知道要害你的人是谁,她不动声色,默默的做着一切应对,以特殊的方式,将自己填在对方阵眼的中心位置,就算布阵的人把其余七个阵眼填满,你奶奶占据中心位置,对方想在二月二那天成事,就是一场空,还得再等时机。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高,实在是高人!可惜,我错过了跟她探讨的机会。”易扬惋惜的说。   我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早知道我奶奶这么厉害,就不用在村子里绕来绕去,去外面请人,直接让我奶奶把阵法破了就是。   易扬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八台大轿的阵法,不是那么好破的。你奶奶一定也知道,如果有别的办法,她就不用死的方式去填阵法心脏。林浩,以后你要好好活着,因为你的命,是你奶奶用命换来的。”   我点点头,眼泪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   “八台大轿共八个位置,由七个阵眼一个心脏组成。”易扬解释说,“心脏是泉眼;七个阵眼分别是阴阳阵眼,就是那两座新坟的位置;其余五个分为五行:金木水火土,分别位于村里不同的位置,不一定是坟墓,它们可以是草木,甚至别的东西,或者是活人……从这几天发生的异常情况来看,还有可能就是凶死的灵魂。”   风子玄插话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点,这个阵法我们现在才找到三个位置,其他五个都还不知道,对吗?”   易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风子玄,表情非常凝重的说:“林浩命格奇特,是阵法中五行中的一个,还有几个,我正处于怀疑的阶段,恐怕今晚一过,事情就快明了……”   既然其余五个阵眼,可以是别的东西不一定是坟墓,我就想起在后山的良婆,于是问易扬,良婆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们村,一定有她的原因,她难道也是阵法中的一个阵眼?   “你的心很细,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们下午在上面把良婆藏了起来。”易扬说,“很多事情要等你奶奶下葬之后,才能作出判断,良婆到底是不是阵眼,也要等到那个时候。”   停了一下,易扬问我:“你奶奶临死前,我是说在我来之前,他有没有对你和你爹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你奶奶安葬在这个阵眼里,不等于事情就这样完了,后面还有一些事,需要活着的人替她完成。八抬大轿至少筹谋布局了几十甚至上百年,不是你奶奶以死相拼就一下子破了。那不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化解的,只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你仔细想一想,她有没有说过要你帮她做什么?”   我奶奶临死前对我们说的话,当然都在那个梦里。奶奶说的遗言我牢牢记着,易扬在帮我,于是我把那四句遗言都告诉了他。   易扬骇然,在惊讶我奶奶想得周全的同时,对我奶奶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你给你奶奶嘴里放七颗烧红的火石子儿没有?”   “是我爹放的,你们一走开,我爹就放进去了。”我说。   “那就好,那就好,一步一步按照她老人家说的来做,准没错!”   “可是……可是我,我害怕,奶奶难受,也害怕村里人看见了不好,我就……”我吞吞吐吐的,不敢说出来,但是这事儿又不能不说,如果这是大事,奶奶还没有下葬,还可以挽救。   “你就怎么了?”易扬好像猜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   我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着,低声说:“等我爹出去之后,我就用水,灌进我奶奶嘴里,把火给灭了……”   我说完话也不敢抬起头来看,可是等了许久,易扬都没有说话,我盯着地上,能看见三双脚,他们还没走。   我小心翼翼抬起头,可不!易扬的大巴掌举在半空,他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蹦起,那样子简直太吓人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被气成这样,心想这下完了,我一定是闯了大祸。   “易道长,要么你就打死他,要么你就不要生气,大家一起想办法,你觉得呢?”风子玄说,“我虽然不懂,但是我也知道,他这是误了事……”   易扬紧咬着牙说:“他这不是误了事,他这是误了命!林浩,我问你,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我要是不问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你爹找到我的时候,是跪着给我求情让我来救你!我去青衣古村的路上,有人在半路拦截我,要杀我!这一路的艰辛苦楚,我都没有告诉过你。你奶奶为了你,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填了泉眼!所有人都在尽心尽力的帮助你,你自作主张,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一句话也不敢说,风子玄也不敢去劝了。   “那七颗明火石子,是你奶奶带过去的七味真火,她一边诵经,一边吐出七味真火,将村子里一切污秽邪祟的东西都烧个干净。要是你不把这七颗火石子灭掉,你奶奶下葬后的当天夜里?后山泉眼就会起火,阵眼心脏被烧,泉眼里的几百冤魂恶鬼犹如经历炼狱,全都受到真火洗礼,进入轮回……阵法心脏就不会向阵眼输送阴气,阵法就破了!”   易扬说到这里,望天长叹几声:“天意弄人啊!”   风子玄小心翼翼的靠近易扬,还伸出右手来,好像想要拍拍他的背,可是她的手最终还是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只是说:“你消消气,你气坏了,我们就失去了主心骨。现在想想补救的办法。好吗?” 正文 第56章 棺木流血 第56章 棺木流血   风子玄在帮我求情,给我台阶下,我自己也觉得这祸惹大了,走过去站在易扬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长,对不起……”   易扬简单粗暴打断我:“别跟我说对不起,去给你奶奶说!”   风子玄轻声劝着易扬,声音非常温柔。   易扬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吐出了心中积郁的怒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先回去看看情况,你!不要再自作主张做傻事了!”   我唯唯诺诺的答应着,跟着他们走出去老远,突然记起我来这里是去接幺奶奶的,于是小心翼翼地说了我的目的,易扬摆摆手让我快去。   他现在是气得连话都不想跟我说,我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想起自己犯下的错误,想起他那张严肃又令人害怕的脸,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我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总觉得我哭的时候,后面有双眼睛在看我……   等我接到幺奶奶赶回家,一些守夜的亲戚熬不住夜晚的寒冷,靠在火塘边,有的说话有的打瞌睡。   灵堂里冷冷清清的,我爹披麻戴孝跪在奶奶的面前,一个是穿着全白的孝子,一个是披着红色寿衣的老人,红白两种颜色,对比鲜明,再配上低沉的佛乐,让原本冷清的灵堂,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孝子守灵,一来是最后的陪伴,二来谨防小猫小狗来惊了尸,可以坐在灵堂里守,不用像我爹这样长跪不起。   我看见我爹孤单的背影,心里难受极了,要是我妈在,至少也能在他身边陪着他。   我走过去准备跪在我爹的旁边陪他,不管怎么说,不管我有多想念我妈,至少要等我奶奶的丧礼完了,我才能和我爹问个清楚。   “你出来一下。”易扬在门口叫我。   我走到院子里,柳木匠还在那里做棺材,他熬红了眼睛,深更半夜的还没有休息。   “浩子,你爹现在很伤心,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你现在是家里的男人,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柳木匠郑重地说,“做棺材的时候能看见主人的凶吉,你家用的是柏木,晾晒了好些年,可我在锯木板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这柏木在流血水……”   柳木匠说着,拿起一块刚刚锯开的木板给我看。   我凑近一看,木板上果然往外冒着血珠子!   淡红色的血珠子,就像树叶上的露珠一样,稀稀拉拉的,却非常显眼的在木板上显露着。   我用手按了按,血珠子一下就破了。   “柳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我着急的问。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木匠,还是头一回看到木头流血的……浩子,等你爹的心情平复一些,你告诉他,让他自己拿个主意。”柳木匠忧心忡忡地说,“以后有啥事你问你师父,我……你还是不要问我了!”   “柳爷爷,你怎么了?”   “我破了十三鬼穴,就是要死的人了。易道长,我死后,你帮我选个好地方……”   易扬立刻打断他的话:“柳师傅,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今天下午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提醒你,当时我着急,我话说重了些,既然我已经告诉了你,话说破就破了。十三鬼穴已经被我收拾住了,你放心,死不了!”   “当真?”   易扬说:“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只是忙完浩子家的事,我带你去一下后山,再做一些了断,毕竟你误拆了人家的鬼穴。”   “我懂,我懂。”柳木匠说,“我咋谢你?”   易扬意味深长的说:“村里的事,浩子家的事,都还没完,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   “嘿嘿……”柳木匠也笑得挺奇怪的,两人完全在用眼神交流,我看不出他们到底想要说什么。   “道长,浩子家这个事……我觉得不能用血棺材装他奶奶,血,自古就是不祥的东西,要不然……换一种木材?”柳木匠带着商量的口气问易扬。   易扬没有着急回答,他拿起一块木头,对着暗淡的电灯光照着看,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还是看不清楚。   “你傻了?把电筒打开!”易扬凶我。   我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又急又怕他不理我,好不容易理我了,谁知道他对我还是那么凶。   我赶紧把电筒打开,在强光电筒的照耀下,易扬的脸很认真,我们两个隔着一个电筒,隔着一张木板。   强光下,这张木板通体绯红,晶莹剔透,就像一块巨大的红宝石,美极了!   我正看得起劲,易扬把木板拿着到鼻子边嗅了嗅,然后又对着强光电筒看了许久。   突然间,我看见他的脸上,表情一松,眼睛里绽放出异彩,可是,就只是那么一刹那,转瞬即逝,他看到什么了?还是想起了什么?   “易道长,你看出来什么名堂没有?要是不行的话,明天我去镇上请我师父来看看。”柳木匠说。   “棺材做得差不多了吧?”易扬脸上又没有表情了。   柳木匠一愣:“差不多了,就差盖子了,要早知道不能做的话我就不费劲了。”   “我是说赶紧做好!”易扬说,“明天天一亮,出殡,落葬!”   “你说什么?明天下葬?可林大鹏说,后天……”柳木匠迟疑地说,“要不,再问问他,他是看了黄历的……”   “他说了不算。”易扬淡淡的说,“柳师傅,你需要人手,尽管去叫醒那些睡觉的人,天亮之前把棺材做好,天一亮,让老太太入土为安。你刚才说对了,血是不祥之兆,好在血很淡,怨气不重有破解之法,只要入土为安就没事了。”   柳木匠恍然大悟般:“原来是这样,那好,我马上赶工!”   “去给你那糊涂爹说一声。”易扬说。   我去灵堂把我爹扶起来,给他说易扬决定奶奶明天下葬的事,我爹点点头同意了,并没有说别的什么话。   我觉得奶奶去世以后,我爹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爱说话了。   柳木匠喊了几个人来帮忙,吵醒了财爷爷,当他知道是赶工做棺材明天下葬,拉着睡眼惺忪的幺奶奶,往奶奶身边左右一坐,两人伸出手把奶奶遗体围住,声称谁要是动我奶奶,就连个他们两口子一起埋进去。   这架势,谁还敢上去劝他们?   “怎么办?”我问易扬。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让他们守着,一会儿就累了守不下去。他家人来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财爷爷的儿子儿媳听到动静赶到灵堂,一阵软磨硬施,把两个老人拖了过去。   幺奶奶在不停打着呵欠,我爹让我领他们去奶奶的床上休息。   我走在前面,打开奶奶的房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不自觉的朝着以前放碗的地方看去,碗里没有米饭,我爷爷不在那里。   但我总觉得这屋里实在有些冷,还白雾蒙蒙的,我爷爷应该还没有离开。   我四下看了看,果然,我爷爷躲在门背后!   我看他的时候他正在看我,他那一双眼睛,绿幽幽恶狠狠的,一看就是在怪罪我!   幸好幺奶奶进来,我爷爷一下子就不见了。没有来得及帮我幺奶奶铺床,我就逃了出去。   在灵堂里碰见易扬,我乖乖地站着,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有话对我说。   “刚才你看见谁了?”他问。   “我爷爷……”   “我是说在后山下,你看见谁了?在跟谁说话?你手上的血是从哪里来的?”   我赶紧把手背到背上去。   “我已经看见了,藏也没用。这件事先搁着,我明天再问。”他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改变你奶奶的葬期吗?”   “不是因为木头流血不吉利吗?”我现在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   “那木头,可不是一般的木头。”易扬说,“下葬越早,越不会被别人看出问题。要是被柳木匠的师父赶来看一眼,说不定他识货,看出来头。你奶奶从此后,就不会安生,说不定连着棺材都会被别人偷走!”   我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多问。   “那木头是从哪儿来的?”他问。   “不知道。我爹弄的。”   易扬眼里的异彩闪现:“那不是柏木,那是--帝王木!” 正文 第57章 血龙木王 第57章 血龙木王   “帝王木?道长,什么是帝王木?”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帝王,高高在上,感觉非常霸气。   易扬你拉我的衣袖,我和他走出灵堂,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易扬才说:“帝王木,也就是我们说的血龙木王。它是一种珍稀的树木,是森林至尊,是树中之王,普通老百姓用不起这样的木材,你爹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去问问他。”   易扬说:“不用了,说不定他也不知道。这种木材产地也不在我们这里。帝王木在印尼等国家,那是国家王室才能用到的东西,用它来做王室家具,做棺材,做禅仗和法杖,象征着权利和高贵。”   我非常惊讶地说:“这么名贵的木材,我家也买不起呀,我也从来没有看见我爹从外面运木材回来,它们已经堆在我们家墙角里好些年了,好像从我记事的时候就在那里。你说它是珍稀的木材,它怎么会流血呢?那么吓人……”   “那是柳木匠没见识,眼睛不识货。木头没有流血,而是因为春天空气潮湿,特殊的木质纹理受潮就会褪色,你别也跟着没见识瞎起哄。”易扬拍了拍我的脑袋,略有些温柔的说,“怎么啦苦着个脸,还在生我的气?我没有打死你,你都该庆幸了,你还有资格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自己做错了事,不知道怎么补救,你又不理我……”我委屈地说,“风子玄又幸灾乐祸的……咦,她人呢?”   “我让她去后山守着,今晚一定会有人蠢蠢欲动。”易扬说,“继续说帝王木,你奶奶去世这事,因为赶制棺木,我发现这血龙木王,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我看着易扬凝重的表情,不由自主也把眉头皱起来,问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复杂?”   “就是因为这棺材板子是血龙木王。传说中血龙木有着一种超乎自然物体的神秘力量,它发达的根系直达地狱,翠绿的树冠伸入天堂,树干留在人间。是唯一一种能直通天堂、人间、地狱的中介物,它完美的把人间天堂地狱紧紧联系在一起。”   我不禁叹道:“道长,这太神奇了!”   “所以,王室权贵们把它当作是天堂和地狱的使者,许多宗教把它当成通灵三界的圣物。通过它,可以和地狱有着密切的联系,还可以通过它,实现到达天堂的夙愿。”   “那我奶奶用这样的棺材,合适吗?”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你奶奶是普通人,你要问我合不合适,我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血龙木安神辟邪,能让死者得到安息。但是你奶奶深藏不露,我甚至怀疑,这血龙木王就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易扬继续说,“血龙木在生长的时候,周围的树木都非常低矮,且都向它鞠躬低头,所以它被称为帝王木,实则是它太强大,吸尽天地精华日月之光,别的植物自然就不行了。它是森林木王,所以它的灵性也是最好的,它能吸取宇宙中的某种能量,将之传递给使用者。”   “道长,我好像明白了,就是说我奶奶虽然死了,但是通过血龙木棺材,还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大自然获取力量……天哪,难道我奶奶以后还会在棺材里生长吗?”我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易扬点点头说:“对。这就是我担忧的地方。不过你奶奶生前一心向佛,心里一定很善良,作为村里辈分最高的长辈,她选择血龙木,下葬泉眼,一定是为了全村人的安危着想。血龙木的神秘力量,能让泉眼里的冤魂们得到安息,能分散八抬大轿的力量,这是好事。不过我担心的是……”   易扬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我也追随着他的目光,我四面看去,四周黑漆漆的,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看花了眼,我总觉得四面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我和易扬。   “我担心的是,你奶奶要是在血龙木棺材里生长,不知道最后会长成什么样子。去世的人发生尸变,对子孙后代会有很大的影响。她生长着,就会占了你们的阳寿,会出现后人参差不齐,甚至死绝的情况。你这个人命格本来就不好,如果你奶奶占了后人的阳寿,首先遭殃的就是你爹,其次就是你。到时候如果发现了问题,可能又得开一次棺……”   “这么严重吗?”我问,“不过我相信,奶奶不会长成别的什么样子,她能为我死,她就会好好的在后山守着我们林家村。”   “林浩,慈祥善良的奶奶,那是活着的奶奶,去世之后,在特殊的环境下,她就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长。泉眼里有数百冤魂,四周又被七个阵眼牵制,加上一口吸宇宙能量的血龙木棺材,是祸是福,我不敢论断。我这样说你懂吗?”   我点点头说:“我能听懂。那怎么办呢?”   “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只有我和你知道,不要惊动更多的人。还是按照刚才的计划,天一亮就出殡,安葬了奶奶再说。记住,血龙木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爹。”易扬缓缓吐了一口气说,“其他的,就只能交给天意了!”   “要是以后发生尸变,怎么办?”我回头看了看灵堂里奶奶坐着的样子,这特殊的丧葬方式,让我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到随着奶奶的下葬就完了。   “浩子,从现在开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我们不但要破了八抬大轿的阵法,还要随时预防着你奶奶发生尸变。你奶奶下葬后山,就好比是贪玩的小孩在地上埋了地雷,意图炸了敌人,却不曾想自己忘了地雷的地方,让自己也处于一片雷区里,随时有可能引爆自己,或者是和对方同归于尽……唉!先不说这以后的事了,我们进去吧!”   柳木匠在天亮之前做好了棺材,这口棺材像是一个立着的衣柜,又因为木材本身是红色,又像是喜娘坐的花轿,他们将奶奶装进去,依旧保持着坐的姿势,我爹担心奶奶坐着不舒服,将准备给她却没有穿上身的寿衣,全都给我奶奶垫着。   临到出丧,才发现因为仓促,丧礼中没有司仪,这可不行,起丧落葬的时候有仪式,没有司仪的话,无法进行。   财爷爷虽然懂得礼义嗓门也大,但是他是爷爷的本家弟弟,不能给奶奶做司仪。   “让易道长来吧,他懂。”我爹红着眼睛对易扬鞠躬,“易道长,麻烦你了!”   易扬微微一点头,站在出殡队伍的前面,我爹捧着奶奶的遗像站在他后面,我在我爹后头。   “起轿!”易扬拖长声音,这一声嘹亮的嗓音,将林家村平静的早晨撕破了。   四个抬棺匠将奶奶的棺材抬离地面。   与此同时,大家惊觉易扬这个司仪的说法不对头。   他应该说“起丧”,而不是“起轿”。   “喂!你这个半罐水,是不是还没有出师?”财爷爷在后面追上来,拦着易扬,他本来就不同意奶奶今天下葬,更不同意所葬的地方,这会儿揪着小辫子就不放了。   “老太太是善终,喜丧。而且,还真的有人在那边等着她过去团聚。”易扬说,“老人家,我的说法不为过。”   “小叔,请您让一让。”   我爹走过去,站在易扬侧边,给财爷爷跪了下去。   “作孽啊!这是在作孽!”财爷爷大嚷着,被他儿子拉过去了。   一路往后山,中途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易扬手里挑着桃木剑走在前面,目光炯炯,步伐稳健。   出殡队伍经过的人家,不约而同地为奶奶点燃纸钱送行。   纸钱不是普通的草纸,而是黄色红纸的金边纸,专门烧给菩萨的。   从头到尾,奶奶的葬礼上没有燃放一粒鞭炮,没有播放哀乐,没有痛哭声……   但是,凝重的气氛让这个村子的早晨,连太阳光都照不进来。   “老太太是有福之人,这棺材很轻。”   “是啊。跟里面没装啥一样……”   我在后面听见四个抬棺人的议论,农村的规矩,棺材越重表示死者的怨气越重,棺材越轻,表示死者已经一身轻,丢下尘世的欲念飞升了。   我爹早就安排了人在那里挖墓坑,四个抬棺人看见我们果然是把奶奶葬在黄黎几天前落葬的地方,又看了看下面黄黎的新坟,四个人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落轿!”   随着易扬的喊声,棺材稳稳落在地上。   “大鹏,你们终于来了。”挖墓坑的林大友说,“本来墓坑已经挖好了,可是你看,挖着挖着我发现有问题……”   “是啥问题?”易扬赶紧走过去,他比我爹还紧张。   林大友指着墓坑下面说:“我们想着,老太太的棺材很特别,所以就把墓坑挖深一点。挖下去半米深,就发现了这个东西……”   林大友刨开一铲子土,那下面赫然露出一块暗红色的木头来!   “那是什么?”我爹赶紧问。   林大友说:“很长,还没挖出一半来,我估摸着,这是一口棺材……”   “挖!把它挖出来!”易扬说。 正文 第58章 朱砂封棺 第58章 朱砂封棺   “这枯井里怎么会有棺材?”林大友胆子大,一边挥舞着锄头挖着,一边说,“从我记事这四五十年来,这一片地方都很少有人来过,自从黄黎死了开始,这地方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了。”   几个抬棺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该不会是以前的部队留下来的东西吧?”   “有可能,部队转移的时候,留下一些资料或者是武器什么的。小心点,万一是地雷。”   “你是不是傻,转移能把武器留下来吗?”   “也有可能是斗地主的时候地主埋的东西,什么金银财宝之类的……”   我爹在一旁说:“当年我们村穷得吃神仙土,怎么可能有金银财宝埋起来?大友,你小心一点。”   几个抬棺材的人,看见林大友一个人在里面挖的费劲,也纷纷拿起旁边的工具帮忙。   不大一会儿,一整块黑红色的木板露了出来。   再小心翼翼的往下挖,挖下去三四公分的样子,这东西终于能看出个样子了。   “的确是一口红色的棺材!”林大友惊呼,“村长,既然这里已经有人下葬了,那,大婶儿还住不住这里?”   我爹犯了难。   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我奶奶当然不能住在人家的墓穴里。   可这里又是我奶奶指定要住下的地方,我爹也不敢忤逆。   “把棺材弄出来看看。”易扬说。   “那可就是大事了,道长,你不招呼招呼,我们是不敢弄出来的。”林大友说,“要不你给他说一声,我们要动动他的地方。”   易扬跳进墓穴里,从棺材上小心翼翼抠下一点棺木拿着看。   “这不是红漆,这是朱砂!”易扬的声音顿时让现场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   大家都知道,道士捉鬼降魔,画符用的东西就是朱砂!   这一口棺材都是用朱砂染红,可想而知,里面一定封了很厉害的东西!   林大友从墓坑里仓皇地爬出来,对着朱砂棺材拱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你!”   “要说冒犯,你已经冒犯了。鬼怕恶人,你就一鼓作气挖下去,他会怕你。现在你给他示弱,反而会降了自己的阳气,对你不好。”易扬说,“来几个壮劳力,把这口棺材给我挖出来。”   旁边抬棺材的,挖墓坑的,都是壮劳力,但是一看见这口露出一半的棺材,又听见“朱砂”两个字,谁也不敢去动。   “我还会在村里呆一阵子,我保证大家的安全。凡是帮忙挖棺材的,我给每人两百块烟酒钱。”易扬说,“这是体力活儿,让大家劳心劳力了。来,主人家算一算人数,我马上就把钱给了。”   那时候,两百块钱是他们在外面干活几天的劳动成果,挖这口棺材最多需要一个小时,赚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只要钱不要命的人,再三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要求易扬在村子里至少呆七天才行。因为要是被鬼怪纠缠,七天之内就会显露出来。   易扬和气的一一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把钱分发到几个人的手上。   “村长,你去村里找牛绳,越粗越好。黑狗血我是不指望了,你们村黑狗都死光了,那就用雄鸡血染牛绳。”易扬吩咐我爹。   我爹为难了:“道长,我家只有三只雄鸡。泡牛绳,那得多少雄鸡血?”   “你家没有别家去买,钱我出。”   易扬出手阔绰,让这一群庄稼汉看傻了眼,就这么一会儿,他就出手一千多块,这完全颠覆了“穷酸”道士的形象。   壮劳力好干活,不大一会儿,一口棺材就被挖了出来。   这口棺材可能因为埋下去时日很长,朱砂的颜色已经不那么鲜艳,由于泥土的侵蚀,有些地方已经掉了色。   接下来就是把这口棺材挪出墓坑,因为我奶奶要赶紧下葬。   我爹这时候恰好赶来了,提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装着用鸡血泡着的牛绳。   易扬指挥他们用牛绳把棺材捆起来,几个壮劳力用撬棍慢慢移动,找到支点,又将结实的木棍子从棺材下穿过去,然后合力使劲,把这口红色的棺材抬了出来。   这口棺材一挪开,底下的情景让大家都傻眼了。   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往外冒着白色的冷气。   我看了易扬一眼,他好像没看见我的眼色一样,我只好走过去,低声在他身边问,这个地方奶奶真的可以落葬?   我以前听向师爷在别人的丧礼上说过,特别阴冷和特别暖和的地方,都不适合下葬。他说,阴冷的地方,让尸体不会那么容易坏掉,保持着一种恒温。而暖和的地方,太阳整天都照射着,人身上的血液就不会凝固。   这两种地方,都是养尸地。   “好地方。”易扬小声对我说了这三个字,然后转身对那些壮劳力说,把奶奶的棺材放进来。   一伙人轻而易举的,把奶奶的棺材放在那口黑乎乎的井口上。   “快盖土!”易扬忙而不乱地指挥着,他不时的看看通往山下的路,好像是担心有人要闯进来,又好像是在等人。   我爹给我奶奶的坟上盖上了最后一捧土,我奶奶终于算是入土为安了。   我在易扬的身后,听见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光从那个路口移了过来。   不知道他是终于放心,还是遗憾要等的人没有出现。   我刚才一直很紧张,总以为奶奶填了这个阵眼心脏,会有人闯进来阻挡,可是事实证明我担心是多余的,没有人上山来阻挡,奶奶很顺利的落葬。   “辛苦各位了!现在没什么事,大家可以下山了。”易扬说。   林大友意犹未尽地说:“道长,这口棺材里到底装的啥东西?我们把它弄出来,你也要让我们看一看才行!”   “对呀,打开让我们大家伙都看一看。”   “万一真的是金银财宝,那我们也要分一个……”   大家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的瞎起哄,易扬严肃的看了一眼大家问道:“万一是厉鬼,你们分不分一个回去?”   好几个壮汉摸着手上的两百块钱,觉得这一天也值了,再也不想冒险,都收拾工具回家。   就剩下林大友没走,坐在一堆挖出来的松土上抽烟。   易扬看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样子,问道:“你不害怕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厉鬼?”   他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我连罗刹都见过,怕什么厉鬼?昨天我儿子上来帮忙,回家说这里有问题,我就想上来看看。”   林南林北就是他的儿子,这父子三个胆子都挺大的。   “那好,我这里正好也缺个人手,你就帮我们吧。”易扬说。   “那我去捡柴火。”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往林子深处走去。   易扬问他干啥去,他说捡柴火来,把这口棺材烧了,以前见过的端公先生,不都是这样烧鬼的吗?   “那是简单粗暴又笨的办法,我要开棺,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值得浪费这么多朱砂。”易扬说,“林浩,现在开始你就跟我学着,我做的什么你就记下来,听到了吗?你现在去刚才泡牛绳的那个桶里面,拿一点鸡血过来。”   “然后呢?”   “给他们两个一人抹一点在两边太阳穴。”   我依言给我爹和林大友抹了鸡血。   经过挖墓坑挖棺材埋葬我奶奶,现在已经到了中午,日头正当空。   可是今天的太阳,就像戴了草帽一样,有一个毛边,阳光一点都不温暖,太阳也很黯淡。   易扬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中午是阳气最盛的时候,可是今天的太阳有些奇怪。管不了那么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林浩,我给你的古钱剑拿出来防身,你们两个大人,要打起精神。”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紧张,就连胆子大的林大友也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数一二三,一起用力把盖子打开。一!二!三……”   易扬的三字才刚出口,我们的身后传来一个人焦急的声音:“千万不能打开棺材!”   接着,柳木匠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我们跟前!   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棺材盖子被打开了,从里面扬起一阵污浊的尘土……   “退后!”易扬大喝一声,手中桃木剑一挑,一手把我挡在身后,脚踏八卦步,绕着棺材慢慢地,谨慎地走了一圈。   我爹和林大友已经退到了一棵树后面。   柳木匠张大嘴巴,看着从棺材里飞扬起来的尘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你们坏事了!你们惹下大祸了,你们怎么把这口棺材给挖了出来!”   林大友和我爹赶紧过去将他拖到树后面躲着。   易扬全身处于一种戒备的状态,我在他身后,跟着他的步子走,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他嘴里小声念着咒语,太快我听不懂,所以不能跟他一起复述。   “急急如律令!”   桃木剑从他手中飞出,“哧溜”一声,飞入棺材里,只露出木剑雕着花的柄。   同时,那飞舞的烟尘突然间不见了。   “哈哈哈……”易扬仰天大笑几声,大踏步走了过去。   “浩子,你快过来看!” 正文 第59章 三人一棺 第59章 三人一棺   “道长,你说说棺材里是啥东西?”   我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易扬背着手,歪着脑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快过来!给你开开眼界。”   我爹和林大友看见棺材里的烟尘消失,从大树后走了过来,柳木匠还在那里大呼小叫,说我们闯下大祸了。   那声音很凄厉,就像我们把他家祖坟挖了一样。   易扬看着我的目光里满是不屑,好像是在嘲笑我,这个林家村胆子最大的小孩,天不怕地不怕,却怕一口棺材。   我憋足了一口气,赶在我爹之前,走近了棺材。   隔着一两步,我就闻到一股灰尘的气味,就像尘封许多年的屋子,突然被打开散发出来的霉臭味,有些呛鼻子。   我朝棺材里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非常醒目的骷髅头!   这对我的视觉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我没想到这口普通的棺材里,居然装了两个人!   易扬的桃木剑,就插在两个骷髅头中间的缝隙里,不偏不倚,没有伤到骷髅头分毫。   “这有什么好怕的,死了两个人在里面。”我假装轻松的说,掩盖心中的不安和震撼。   “你仔细看一看,到底是几个。”易扬说,“这口棺材里的东西我就交给你来观察,我不说话,看看你能观察到多少。”   林大友和我爹两个人都紧锁着眉头,看着棺材里的遗骸,小声议论着,这不是一口合棺,怎么就装了两个人进去?   林大友比我爹年龄大,他说从来没有听说,村里有人曾经合葬过。   我爹提醒我小心一点,对于易扬让我看棺材里的东西这事,我爹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好像他已经把我这个儿子送给了易扬。   在刺鼻的气味中,我掩着鼻子观察。   由于时间久远,棺材里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全都碎成了灰烬,露出下面森森白骨。   奇怪的是,两个骷髅头摆在棺材中间的位置,紧紧靠着。   而骷髅头的下边,是大腿骨,两头散落着手骨,肋骨什么的,也是四处散落着。   “道长,这不对呀,要是人一死就装进来,骨头不会乱成这样。”我说,“这里面的骨头,难道是从别的地方挖起来,再装进来的吗?”   易扬点点头,让我继续看。   这一看,我又看出问题来了,棺材里有两个骷髅头,但是里面却有三个人的手骨和脚骨。   我非常惊讶,这棺材里难道是装着三个人?   “还有一个人的脑袋呢?”我纳闷得很,突然发现旁边一个手骨上,有一个翠绿色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来一看,抚开上面的灰尘。   一看之下,我大惊失色。   这不是我被鬼下聘礼的时候,盒子里装的那个玉扳指吗?   这个玉扳指怎么到了棺材里?   “爹!那个盒子里东西,那个玉扳指,你放哪儿了?”   我爹说,那个玉扳指放在向师爷那里,再值钱他也不会要,因为对方要的是我的命。   也就是说,女鬼给我的玉扳指,在向师爷那里。   这棺材里,却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我的脑袋飞速的运转着,莫非……   “道长,我知道这棺材里装的是谁了!”   “这棺材里难道装的是游家班的戏子!”   我的话音一落,柳木匠走了过来,哭丧着脸说:“你们别折腾了,这棺材里装的,就是游家班被打死的三个戏子!”   此言一出,大家都惊讶得很。   林大友说:“锤子,你在这里吓唬人?那三个戏子明明就葬在公子坟!村里的老人们都知道!”   我爹也说,他曾经听我爷爷说过,那三个被打死的戏子,确实是葬在后山的公子坟。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三个戏子在公子坟那里,整夜的唱戏哭诉,闹得大家神魂不安,所以后来,就有人把他们迁过来,用朱砂封在里面。这口棺材压在井上,不但把他们三个封住了,也压住了下面的冤魂,你说你们把它挖出来,是不是惹大祸了!”   “公子坟的戏子啥时候在后山唱戏哭诉,我怎么没有听到过?”林大友问道,“大鹏,你家离后山近,你们家有没有听到过?”   我爹摇摇头表示也没有听到。   “那时候你们还小,小孩子瞌睡大,咋会听见?”柳木匠说,“易道长,不是我说你,你惹这些麻烦干啥呢?你要是带着浩子一走,把这烂摊子留给我们村的人,以后,我们村天天的听戏子唱戏,被游丝纠缠,你让我们以后咋活呀?”   易扬从棺材里拔出桃木剑,一手背在背上,对着柳木匠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把游丝放出来了?”   “可不是?”柳木匠一跺脚,无奈的说,“游丝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呀!游丝很厉害,浩子不就是被游丝缠上了?”易扬说,“也就是说,我们没有打开这口棺材之前,村里已经有游丝了。”   我爹也附和着说:“没错,黄黎死后,游丝就出来了,咋怪我们呢?怪就怪黄坤家,动了这个地方,才把游丝放出来的。”   “游丝早就出来了,这口棺材其实形同虚设,啥也没封住。”林大友说,“柳木匠,你是咋知道这么清楚的?村里谁都不知道公子坟的三个戏子迁走了,难道是你弄的?”   柳木匠急了:“关我啥事?我……我只是做了棺材!”   “那谁让你做的棺材?”林大友逼问,“要说不出来,那就是你自作主张!”   “你这个人咋不知道好歹!人家帮我们村把游丝封起来,那是好事!”柳木匠蹬鼻子上脸,“你咋好坏不分?”   “是好事啊!你说出来,我们全村都去感谢他。”林大友也大声呼呼,“我又没说去打他,你咋那么心虚?”   “我心虚?”柳木匠忽地把一把锄头拿在手里,准备干一架的样子。   “都别吵了。”易扬走过来挡在柳木匠和林大友中间,“柳师傅,公子坟的三个戏子迁过来,你也参与了吧?”   柳木匠点点头:“是,棺材是我就在这后山做的。”   “迁坟的时候,离他们下葬的时候,相隔多久?”   柳木匠陷入回忆当中,目光投向对面翠绿的远山。   “我想想……他们死的那个晚上,有点冷……是十月。死后三天,我们就去把坟给提了……”   我默默记着柳木匠说的话,我知道一会儿易扬一定会问我。   三个戏子是十月死的,那时候农村就已经冷了,三天后挖出来,尸体不会烂的。   那这身首异处,难道是林家村的人打成这样的?   要是那样的话,游丝们来找我们林家村的后代报仇,真是不为过啊!   “你确定是三个戏子的遗骸都弄出来了?”   “我负责两个,他,他负责一个……”柳木匠说到那个“他”字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好像生怕说出来了对方的名字,“我负责的,是那个男的和他对象的坟。”   我听出来了,柳木匠就是负责的游小楼和蓝蝶衣的坟墓,那个“他”,负责的是蓝蝶舞。   易扬又说:“你能不能再说一些?”   柳木匠把锄头一扔:“时间太长,我记不得了!”   “那当时你们村的人,把三个戏子打死之后分尸的,还是生生劈开的?”易扬问这个问题,我想他也是想弄明白,为啥棺材里的尸骨会那样凌乱不成整。   柳木匠眼睛瞪得圆圆的:“咋可能那样凶狠?当时没打死,回去之后一男一女死的,另一个女的自杀的。三个人除了身上有伤,没断骨头。”   易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林大友又从易扬的身后冒出来问:“那个和你一起迁坟的人是谁啊?我们村那个时候谁是端公?”   我爹突然说:“该不会是向师爷?”   林大友说:“不可能,那时候向师爷还是个酸溜溜的教书先生,他又不会法术啥的,再说他家里成分不好,他在文革中也受了牵连,你没看他的眼睛都被戳瞎了?”   柳木匠也说:“不是他。”   柳木匠说完,往棺材里看了一眼,扔下锄头,一句话也没有说,气呼呼的就走了。   易扬也没有再说什么,棺材里除了两个骷髅头和白骨,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这个龟儿子,一定是下山去找那个人去了!”林大友说,“我跟上去看看,他要进谁的家,那就是去通风报信。”   易扬没有阻拦,只是等林大友走后,对我爹说:“你跟着去,那两个都揣着火气,一见面就会干上,别让村里再起事端了。”   我爹赶紧跟上去了。   现场就剩下我和易扬。   “你出来吧,有些人,你蹲这么久,不累啊?”易扬的话一落,风子玄就跟一只野兔一样,从我们身后的灌木丛里窜了出来。   她身上沾着许多树叶,鞋子上也沾满了泥巴,脸上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像个野孩子。   “子玄,你来看看里面的东西。”易扬说,“你是画皮师,对人体比较熟悉。”   “哼!我是对活人和刚死的人熟悉,你给我看一堆骨头干啥?”   风子玄嘴上说着,其实人已经走到棺材前,俯下身子查看里面的东西。   “子玄,能不能看出来什么?”易扬显得特别急一样。   风子玄说:“你别急,让我慢慢看,死的时间太久,不好辨认。咦!不是应该有三个头骨吗?怎么只有两个了?”   风子玄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易扬说:“现在我们要面临两个问题:第一,跟着柳木匠迁坟的人是谁?第二:还有一个头骨去哪儿了?”   “头骨这事,管他呢!”我说,“万一是那个人拿到半路,弄丢了……”   易扬严肃冷峻地说:“尸体没腐烂,骨头没折,你的脑袋会走着走着就掉了?这个头骨很重要,因为,这和村子里现在存在的一种巫术有关……” 正文 第60章 换头巫术 第60章 换头巫术   一听到我们村的巫术,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道长,是啥巫……”   “啊!”我的话被风子玄的尖叫声打断了。她突然双手抱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怎么了子玄?”易扬一步冲过去,将风子玄一下子拎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个动作行云流畅,小小的风子玄在易扬的身后,就像一只小兽一样。   易扬是一座山。   当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我心里一颤,不知道为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易扬用宽大的身体挡着风子玄,没有转身,双眼紧盯棺材里,声音关切的问道。   风子玄躲在易扬的身后,我看见她的脸红红的,像一个红苹果。   “易道长……没啥,我就是想起了一件事。”风子玄羞答答的从易扬身后走出来,和易扬说着话,却不敢往易扬的脸上看。   这野丫头,不会是喜欢上了易扬?   我的天,这两人至少相差十几岁啊。   “你想起啥了?”易扬好像没有察觉到风子玄的羞涩,追问。   “那个棺材是普通的只能装一个人的棺材,是怎么装下三个人的?”风子玄咋咋呼呼地说,“就算塞满,也塞不下两个!”   易扬看了我一眼,脸上豁然开朗:“子玄,你厉害!刚才我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你的意思……”   风子玄指着棺材里的尸骨说:“你们看!这些骨头凌乱,根本就不是按照一个人躺下去的样子摆放的。头骨跑到中间来了,肋骨到处都是。”   “我刚才突然想起,这些人是不是被剥了皮?然后身体被分成无数块,随便就往这棺材里一塞?所以就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风子玄的话让易扬和我都感到非常意外,同时也觉得这是对这件事最好的解释。   “你们不知道,被剥了皮的人,真的……很恶心,就跟剥了皮的畜生是一样的,同时也更好分尸,大卸几块都行。”风子玄继续说,“但是,如果他们是游家班的戏子,又被剥了皮,那……”   她突然就不往下说了。   易扬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你想的什么我知道。要是他们被剥了皮,能干这事的,只有你爷爷风四爷。”   风子玄难过的点点头。   “那有什么关系?你们画皮师要画皮,难道不剥人皮?”我出于想安慰风子玄的目的说,“再说那是你爷爷的事,又不是你干的……”   风子玄快要哭了:“要是那样的话,爷爷的死……就跟这件事有关系。那天晚上他跟人说话,屡次说到游家班,又烧了那么多人皮,难道是游家班的人找到他了?”   易扬说:“有可能。这就得去问柳木匠,当年和他一起迁公子坟的人,还有谁。如果迁坟的不是你爷爷,难道是你爷爷偷偷来剥了皮?”   风子玄没再说话,眼泪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她一定是想起她爷爷了。   “别哭了。”易扬温柔的拿出一张纸递给风子玄。   我总觉得风子玄看易扬的眼神,真的很奇怪。   趁着风子玄在哭的当儿,易扬对我说:“浩子,刚才你问我,是什么巫术。我听我师父说过一种换头术,就是在人死后三天之内,将人头连皮取下,用特殊手法保存,等待复活。”   “复活?”我惊讶的问,“怎么复活?”   “这个我真是不懂,师父也没有说过。”易扬盯着我的眼睛,声音忽地严厉起来,“我问你,昨天晚上你见了谁?”   “幺奶奶。”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其实我知道易扬想问的是,昨晚我在后山下见了谁。   我不会出卖蓝蝶衣,她是鬼,易扬是道士。   “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易扬冷冷地说,“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不停眨着,右手摸耳朵。说,那个女鬼跟你说什么,给了你什么东西没有?”   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她什么都没有给我……不是,我就没见到什么女鬼……”   “她是不是又吸了你的阳气?”   我知道躲闪不过了,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吞吞吐吐的说:“是我自己愿意的。她……她受伤了。”   我等着易扬劈头盖脸的一阵骂,或者是一巴掌拍我的脑袋,可是我只听见易扬的叹气声。   “她长什么样?是不是这个样子?”   我抬头一看,易扬的手上有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不就是风子玄给我的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怎么去了你那里?”我琢磨着,这张照片是怎么从我的身上到了易扬那里!   “你别管怎么在我这儿。是不是这个女人?”   我又一次看见照片上的蓝蝶衣。   她素雅得像一朵百合花,淡淡的笑着,嘴角自然上扬,一双眼睛像湖泊一样清澈安静。看见她在照片上的样子,我也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   “不是她。”   易扬生气极了:“你还在为她遮掩?”   “真的不是,我看见的是一张油彩脸。”我老老实实的说,“连皮肤的颜色都看不清。”   “那我错怪你了。油彩脸……这戏子死了都不忘自己的身份,变成鬼都是油彩脸。”易扬说,“要是能看见脸,就可以分辨出那个纠缠你的女鬼,到底是不是这个女人。”   我嘴巴张了张,想把蓝蝶衣蓝蝶舞是双胞胎的事,告诉易扬。   可易扬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浩子,我怀疑这个纠缠你的女鬼,不是鬼。而是——用换头术复活过来的女戏子!”   “怎……怎么可能呢?”我吓得哆哆嗦嗦的,要是蓝蝶衣是鬼,那我还不怕,她要是个复活过来的人,我想起来就感到后背发凉。   那跟僵尸和罗刹鬼有啥区别?死了几十年了,又活过来。   我脑子里乱的很,想起每次见蓝蝶衣,感觉都是非常真实的,能摸到她的身体,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难道那真是一张保存了几十年的连头带人皮的怪物?   “昨晚你手上的血,是不是那个女鬼身上的?”   迎着易扬严厉的目光,我再也不敢撒谎,只能点点头说:“是她身上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都烂成了条,遍体鳞伤。”   “看来,我确实要和你形影不离才行。”   我以为易扬还会问一些什么事,没想到这个话题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结束了。   他走过去把那口棺材盖子盖上,我看他准备离开的样子,提醒他这口棺材难道不用什么法术封住?   “一堆残骸,毫无用处了。”易扬说,“这朱砂封棺,其实是做做样子。那个和柳木匠一起的人真厉害,剥了皮,盗了魂,还瞒着旁人,让别人以为他为村里做了好事,封住了游丝。”   “而实际上,这口棺材里的东西,没有什么用处,也对林家村没有任何威胁。非要给它一个价值,那就是堵住了泉眼下面的冤魂。不过,黄黎的棺材加在上面,情况就大不同了。”   风子玄擦干了眼泪,马上又面不改色的凑了过来,脸上白一条黑一条的,她问:“黄黎的棺材里是良婆,难道良婆跟这件事也有偶关系吗?”   易扬说:“当然有。十三鬼穴这个小阵法,我还没有给你们解释过。这泉眼里不是有几百个冤魂吗?良婆起到一个介质的作用,将里面的冤魂全都引出来,但是外面有十三条黑狗,冤魂不敢出去,没办法,就只能全都附在良婆的身上。”   风子玄和我听得入了神,异口同声的问:“然后呢?良婆就会复活吗?”   易扬嫌弃的说:“我发现你们两个的脑袋,绑在一起都不及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是八抬大轿的中心位置,心脏!良婆,就是那颗跳动的心脏。”   原来如此!我豁然开朗。   “那良婆被我们挖出来,等于是掏了八抬大轿的心脏,现在我奶奶葬进去,就是换了心脏。”我说,“这样八抬大轿的势力就小了。”   易扬忧心忡忡地说:“我们换了对方阵法的心脏,挖出了三个戏子的棺材,这么大的事,对方都没有出来,是太沉得住气了,还是害怕我们了?”   风子玄冷哼一声:“哼!你说的都不是。是病得要死了!”   “你说向师爷?”我就不乐意了,怎么还在怀疑向师爷?刚才柳木匠说了,迁坟的不是向师爷。   眼看着我和风子玄要争起来,易扬说,我们还是去公子坟看看,说不定在那边能发现些什么新线索。   刚走到下山的路口,下面就爬上来一个人。   “麻烦来了。”易扬停下脚步,抱着手等那个人上来。 正文 第61章 内幕隐情 第61章 内幕隐情   来人手脚并用,爬上来以后趴在我们面前喘气不止,我赶紧上去扶他起来,给他拍着胸口顺气。   “财爷爷,你慢点走。”我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奶奶已经下葬了,你歇会儿……”   林有财伸出手来不停摆着,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响,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他是上来阻拦奶奶下葬,那他就晚了不是一步。   他喘了一会儿,吐出一口黏糊糊的黄色浓痰,气愤地说:“你们……你们是不是在找那个迁公子坟的人?”   “是啊,财爷爷,我们在找那个人。”   “找到了又如何?”财爷爷瞪大眼睛问。   我看了一眼易扬,找到了那个人,不就是找到在村里布阵的人吗?   “找到了就问他为啥要在村里作乱,害死人!”我气愤的脱口而出。   财爷爷颤巍巍的站起来,我扶着他,他却把我推开,一只手抖抖索索的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是不是要出卖祖宗了?看到这个人有钱,你就跟他鬼混,连祖宗都不要了?”   我最恨人家骂我,干脆就不扶他。   “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财爷爷把瘦巴巴的胸膛拍的啪啪响,“来呀!来找我的麻烦!打死我,还是送我去见官?”   那个迁坟的人怎么会是财爷爷呢?我和易扬都怔住了。   财爷爷那口气算是缓过来了,他指着易扬又骂了起来:“你这个外地人,狗杂种!到我们村来到底是干啥的?黄坤的闺女死了,你和其余两个把人家葬这个地方,你说是不是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易扬皱着眉头不说话,看得出他在忍着财爷爷的叫骂。   财爷爷见易扬没有理会他,继续骂:“自从你进村,我们村就没有过安宁日子,你到底想干啥?你说!你是游西楼的啥人?”   易扬平静的回道:“老人家,我叫易扬,我不姓游。”   “你姓啥我不管你!游西楼当年离开的时候说过,会回来找我们村的人报仇!”财爷爷大声说,“掐指一算,他说的时间就是今年。小伙子,游家戏班当年的事,也不全怪着林家村人,你要报仇的话,你要把事情搞清楚再报仇!”   难道当年还有什么隐情吗?看财爷爷气呼呼的样子,感觉他知道很多内幕。   “老人家,当年的事情我没有经历,如果你知道内情,还请你说出来,免得以后误会多。”易扬说,“村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确实跟游家班有关系,如果不及时阻止,可能林家村还会面临灭顶之灾……”   “别唬我!我不是吓大的。”财爷爷说,“当年的事情,游家班有错在先!拿现在的话说,他们就是该死。”   “啊?财爷爷,他们做了啥事?”我赶紧问,“是不是在我们村烧杀抢夺啊?”   财爷爷伸出手在我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子:“你以为都是你这个胡胆大!”   易扬从身上掏出一包高级香烟,抽出来一直给财爷爷点上,剩下的也全都给他揣在衣兜里。   “你们年轻人,哪儿懂当年的斗争?”财爷爷吐了一口烟圈,双眼眯缝着,看着我们脚下的林家村,他陷入了回忆里,慢慢的给我们讲述当年事情的原委。   林家村地处偏远,交通信息都不发达,是名副其实的“夹皮沟”,当年事发前后,这里几乎与世隔绝,与外界来往很少。   忽地有一天,来了一群野戏班。他们有十多人,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秀气俊俏,就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一样。   关键是他们会唱戏,条件也不苛刻,就是给个落脚的地方。   他们的班主游西楼说,他们在外面跟另一个戏班起了冲突,对方有黑社会罩着,游家班被打得七零八落,别说在外面唱戏挣钱,就是活命都提心吊胆的。   他们被追得一路往西,到了这川陕交界的地方,林家村隐蔽,适合藏身。   当时村里主事的是黄坤的父亲黄世忠,我的爷爷林有福,以及林大勇林大志的父亲林有义,三人一合计,觉得反正山大地大,给人家外地人行个方便,还可以免费听戏呢!   游家班就住了下来,每晚在人们劳累之后,唱上一出,给大家解闷。   就在游家班与林家村人相处越来越融洽的时候,文革来了。   正在唱《霸王别姬》的几个戏子被林家村的人揪下台,当晚就在村小学严刑拷问。   原因是当天下午,我爷爷接到一份紧急文件,游家班的人是特务分子!   那还得了!私藏包庇特务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家村的人爱憎分明,下手自然就重了许多,把三个戏子给打得半死,当晚两个死去,一个自杀了。   正巧那天游西楼不在,逃过一劫。几天后他悄悄潜回来,只是见了村里个别的人,委托埋葬三个戏子,发誓要回来报仇,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你们说,人民的特务,该不该死!”财爷爷义愤填膺地说,“明里是戏子,暗里是间谍,是卖国贼,该不该死?”   我们都沉默不语,我觉得这个故事我从来没有听过,挺好听的。   易扬的脸上表情淡淡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要是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一个人。他现在在青衣古村,游家班的戏子在那里也待过一段时间。”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风子玄,听到这句话就窜上来,急巴巴的问:“青衣古村,找谁?”   财爷爷慢条斯理的说:“风四爷。”   “啊?你认识我爷爷?”风子玄一把拽住了财爷爷的手,就像见到她爷爷一样。   财爷爷稳了稳身子,凑近风子玄的脸,看了又看:“你是风四爷的孙女儿?”   “是是是!你怎么认识我爷爷?”   “你爷爷给戏子化妆,差点也受了牵连。我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他啦!他现在身体硬朗不?”   风子玄抹了抹眼睛:“他……刚刚过世几天。”   “哦?他也去世了?这又少了一个当事人。那当年那场事,都扔给我?”财爷爷无奈的苦笑,“年轻人,你要是游西楼派来报仇的,那你转告他,我还是那句话,卖国贼,该死!老天爷留着我,就是要让我把当年的事情缘由都说出来,还原真相。”   看来财爷爷真把易扬当成游西楼派来的人。   财爷爷好像说完了,易扬又等了一分钟,财爷爷没开口再说,易扬才开始说道:“老人家,我再说一次,我跟游西楼没关系。我是来帮浩子家的。”   “搞扯!黄黎的坟是你们找的地方,你们把黄黎葬在那里,就是为了把坟下面那几个戏子放出来,要不然,村里几个娃咋都是在黄黎下葬前后出事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正在查明真相。”易扬真诚的说,“我敢肯定,是村里有人打着游西楼报仇的幌子,来害人。”   财爷爷抽烟猛了些,不停咳嗽,用手指着我奶奶下葬的地方说:“三个戏子死后,当晚是向修儒背上山来软埋的……”   “向修儒是谁?”   财爷爷白了我一眼:“就是救你的向师爷。他那时候年轻,和几个戏子相熟,是他埋下去的。可我们几个主事的觉得不对劲,那戏子死了是要变成游丝的,第二天就叫柳木匠悄悄在后山来赶做棺材,把三个戏子迁坟封起来了。”   “老人家,这棺材这么小,我就想知道,你们是怎样装下三个人的?”易扬问。   “这个嘛……这个事,其实……”财爷爷忽然间就嘴巴不利索了,说话吞吞吐吐,眼睛闪烁不定的。   “浩子,扶你财爷爷回去吧。”易扬淡淡一笑说,“午饭时间已经过了,我们还没吃早饭。先回去,别把老人家累着了。”   “道长,可是……”   我想说问都问到这个份儿上了,干嘛不一直追问下去,现在财爷爷一个人在这里,我们这边好歹也有三个呢,他一定会说漏嘴的。   易扬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满是责备的眼神,让我把想说的话,都吞了下去。   易扬吩咐风子玄:“子玄,去帮浩子奶奶坟前燃一堆火,要七根槐树枝,快去。”   风子玄飞快的去了。   我们扶着财爷爷下山,一路上都没有再提游家班这件事,易扬只说自己饿得慌,要赶紧回去补充能量。   我把财爷爷送回家去,一路上回来的时候,村里不少人从地里回去吃午饭。   他们见到我不再是以前那样摸摸我的头,或者顺手给我扔一些干果吃。   他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不是这个村的人一样。   我在如锋芒一样的目光里,仓皇的跑回了家。   “从公子坟到泉眼,这一段路有些长,足以发生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易扬一见到我回去,就开始打开话匣子,“不管是柳木匠还是你财爷爷,都在保护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将三个戏子肢解的人。他到底是谁?在你们村会有这么高的威望?”   我爹在厨房里忙活着热饭菜,一语不吭。几次我都想问我他我妈到底啥时候回来,看见他脑袋上突然生出来的白发,我又忍下去了。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易扬说:“吃饱好干活。那布阵的人,昨晚就开始蠢蠢欲动,今晚我们就来个正面交锋……”   说话间风子玄像个野猫一样窜进来,端起桌子上的一碗饭就一扫而光。   易扬又给她添饭,说昨晚辛苦她的蹲守,好在有意外的收获。   风子玄一边扒饭一边说不辛苦,挺好玩的,有意思。   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我好像成了一个局外人。   我学着风子玄的样子,狠狠的吃了三大碗饭,只是不敢吃荤腥,馋得冒口水。   吃完饭,易扬铺开桌子,拿出他口袋里的工具法宝,让我照着他的样子画符,风子玄在一边叠元宝。   看这架势,今晚他要大干一场。 正文 第62章 间谍夜袭 第62章 间谍夜袭   吃完晚饭,天还没有黑。   我爹坐在院子前抽了半支烟,好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站起来将半支烟扔地上,又用脚狠狠踩了几下,对着在屋里画符的我喊道:“儿子!我去把你妈接回来。”   我爹声音洪亮,我吓得手一抖,一笔直直的笔画硬生生被我画成了一条蚯蚓。   我爹终于直面我妈这件事情了!   而且他要去把我妈接回来!   我心花怒放,哪儿顾得上问他,我妈到底在哪儿。   我扔下笔准备跑过去,易扬按住我的手不让我过去,我爹披着衣服就出了门。   风子玄叠着纸元宝,一声不吭,可眼里明显就有许多羡慕的神色。   “我妈是去哪儿了?”我自言自语的说,“要真是我爹说的那样,我爹好面子,才不会去接她回来。可要是去了别的地方,为啥奶奶去世她都不回来……”   “大人的事,你别管。”易扬说,“没香了,你去你奶奶房里拿一把来。”   我走到奶奶房间门口,一想起奶奶已经去世了,我多少有些心虚。   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我轻轻的推开了门,停顿了一下才进去,我脚下好像踩到了一个什么软乎乎的,低头一看,地上有一个毛线团一样的东西。   屋里黑漆漆的,四面的窗户依旧紧闭着,那股霉臭味还在。   床铺很乱,幺奶奶睡完觉没有叠被子,乍一看,那床上还睡了一个人似的。   香就放在奶奶床头的小柜子上,柜子上还有一些色彩黯淡的菩萨。我伸手去拿香,触碰到了柜子上的空碗。   那是爷爷的碗,奶奶去世,这个碗从今以后就没有人往里面装饭。   他们去那边团聚,我爷爷不用逗留在这间屋里,自然也不会再吃这种饭。   那这个碗就可以撤走了。我伸手去拿碗,忽地从碗底爬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我手上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原来是只老鼠。刚才碗里明明就是空的,哪儿来的老鼠?   背上凉飕飕的,我拿了一把香赶紧出去,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的余光瞟到了一个人影。   他就站在窗户那边的角落里,黑乎乎的身体,一双死白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   我在心里说我啥也没有看见,自欺欺人的撇过脸去,不敢多看一眼,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所以那个人影到底是爷爷还是奶奶,我没看清楚。   易扬和风子玄正在用竹篮装东西,香蜡纸烛符纸元宝,风子玄往篮子里放,易扬一一检查是否齐全,最后往篮子里面丢了四个土豆三个红薯。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道士做法事用土豆红薯的!   今晚真是能开眼界了,风子玄也兴冲冲的,她紧紧跟着易扬,我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多余。   哼!我要是拜了易扬为师,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排他,把风子玄从易扬身边撵出去。   今晚的林家村格外安静,家家户户都灭了灯火,紧闭着门。可能是这几天太折腾人了,昨晚许多村民还在我家给奶奶守灵,所以都早早的睡下了。   易扬在前,风子玄在中间,我在最后。   易扬在前面仰首阔步的,我走在他们身后,总感觉今晚的村子安静地有些反常。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我感到有冷风在吹,而且是从地上冒出来的。   那股风从裤筒子里往上钻,将棉裤吹得鼓了起来。   我在林家村长了十几年,东南西北风都吹过,就是还没有吹过从地上冒起来的风。   随着风吹,身边不断响着“沙沙沙”的声音,就像三四月份下沙,沙粒落在树木新吐的叶子上的声音。   这么早就下沙了?我抬起头来,今晚夜色不好,月亮没有踪影,天空堆积着乌云,那乌云黑压压的,就像压在眉头上一样。   看样子今晚要下雨,应该还是大雨。   我想把这个异常情况告诉易扬,风子玄的脚下忽地出现几个小黑影!   黑影只有拳头大小,足足有七八个,在地上一冒就不见了,只有眨眼的功夫。   是什么东西从土里冒出来的?   这条路是村主干道,有一米宽,路上没有杂草,那些小黑影冒了一下就不见,没有跑进旁边的草丛里,难道钻地下去了?   正寻思着,我的脚下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吱!”一声尖利短促的叫声传来,我吓得一跳脚。   风子玄和易扬转身问我咋地了,大惊小怪的。   “没啥……我好像踩到老鼠了。”   “野老鼠你都没见过?少见多怪!昨天晚上我还一个人在坟地里蹲整夜呢!”风子玄嘲笑我。   我真想飞她一脚,风子玄这两天变化挺快的,在易扬面前讨好卖乖,压低我,抢着做事,在易扬那里挣表现,不就是想和易扬去凤舞县吗?   我好几次想问她,在青衣古村的时候她说有人要害死我,可到了林家村,她只字不提是谁要害我。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准备问,她一个劲儿给易扬夹菜,套近乎说话,根本就没给我插嘴的机会。   又走了十多分钟,眼看就要到泉眼了。   易扬在前面停了下来,警觉的四处张望。   我的脚步刚刚停下,“沙沙沙……”的声音忽然传来,一阵比一阵大,就像浪涛卷来一样,刹那间我们周围的树冠都在乱晃着。   “吱吱吱……”   一阵老鼠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好像是千百只老鼠一起在叫,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快往回跑!”易扬一声低吼!   我早就觉得情况不妙,当即没有一点犹豫,撒腿就往回跑,哪儿顾得上后面风子玄和易扬有没有跟上来?   可是我才跑了两步,脚就不敢往下放了!   我抬起的脚就停在半空,我恨不得把双脚放在肩膀上去。   地上黑麻麻的都是老鼠,放眼望出去,就没有一丝能放脚下去的地方。   这些老鼠挨挨挤挤的,又矮又肥,个个都有十多厘米长,它们两只后腿站着,另外两只前腿伸得长长的,捧着尖尖的嘴巴。那伸出来的前肢,脚掌向外翻着,白嫩白嫩的,居然有五个长长的手指头!   它们的眼睛没入毛茸茸的毛发里,在黑暗中,只有小豆子那么大,发出蓝幽幽的光芒。   所有的老鼠眼睛,都看着我们三个,那眼光里露出凶光,好像要吃了我们三个一样!   “咋整啊,道长?”我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在鼻腔里发声,我怕惊到这面前的老鼠。   村里人都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浩子,其实是一个怕耗子的胆小鬼!我从小就怕那玩意儿,一见到老鼠,心里就发毛,何况这么多!   “沙沙沙……”   “吱吱吱……”   两种声音混合着,从四面八方涌来更多的老鼠,它们很快就占领了地面,还占领了大树枝。   地上,树上都是老鼠!   它们的眼光尖锐,叫声急躁,在小小的老鼠重重包围下,我们三个人,就显得非常弱小。   易扬没有回答我的话,情急之下,我想起他给我的铜钱剑。   我把铜钱剑悄悄拿出来,心想这个的东西既然是易扬让我防身用的,一定会起到大作用。   随着一声金属的脆响,铜钱剑上的绳子断了,铜钱滚落下去,我手上顿时就只剩下剑柄上的几枚铜钱。   铜钱剑断裂的同时,老鼠的尖叫声忽地更加凄厉,我们周围腾起一阵黑影,老鼠们从地上窜起来,向我扑过来了!   我的双腿上一阵刺痛,裤管里毛茸茸的,我吓得跳起来大叫,抖动全身,可全身爬满了老鼠,我一张嘴,老鼠的滑腻腻的尾巴伸进了我的嘴巴里!   一只老鼠就能让我抓狂,这满身老鼠顿时就让我失去了判断能力,我浑身麻木,毫无知觉,只是心里着急得不行,却迈不开步子。   令我更加绝望的是,易扬不见了!   我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易扬就没有在风子玄的身后。   他难道放弃我了?   我急得就要哭出来,面前腾起一片火光,风子玄擦亮了火柴,将竹篮里的符纸点燃。   她把燃烧的符纸向我扔过来,轻飘飘的符纸就像有力的火镖一样,“嗤嗤”地响着飞过来。   我被一圈燃烧着的符纸包围,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那个圈儿一样。   老鼠从我身上纷纷跌落,落进燃烧的火圈里,忽地就不见了,只留下一缕青烟。   这些老鼠难道是假的?   我身上的老鼠都掉落下去消失,但是我们周围还是被老鼠围着,它们畏惧符纸燃烧的威力,但是一米之外,它们依然坚守着。   “这是鼹鼠!”我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水,我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这种鼹鼠我们叫鼹老鼠和地爬子,生活在地下,打洞特别厉害。   风子玄用一张符纸燃烧着开路走到我身边来,我看见那篮子里,我们准备了一下午的符纸不多了。   易扬不在,符纸眼看着要烧完,我和风子玄难道就让鼹鼠咬死?   “这不是鼹鼠,也不是老鼠。”风子玄比我镇定些,她指着黑暗中那些蓝幽幽贪婪的眼睛说,“你晓得不,鼹鼠嗅觉很灵敏,因为常年在地下活动,所以有的地方把它叫——间谍。”   风子玄说最后那两个字,声音很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脑袋里轰隆一声响。   间谍!   财爷爷下午说,游家班的人就是间谍…… 正文 第63章 鼹鼠拜山 第63章 鼹鼠拜山   “间谍……游家班!”我抱头大叫,“他们来报仇了!”   我的声音惊到了附近的鼹鼠,它们尖叫着,好像商量好了一样飞跃起来。   我和风子玄都傻眼了,这些鼹鼠聪明之至,前面的一批让后面的踩在自己身体上,后面的又踩上第二批的身体,就像叠罗汉一样,越叠越高。   它们是想越过符纸燃烧的火焰,目的还是要飞到我们的身上来。   “奇怪,鼹鼠不吃人,这今晚是要吃人肉啊!”我嘀咕着,我们村哪儿来的这么多鼹鼠?   “你要是有它们一半聪明,我们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风子玄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还不忘嘲讽我。   我懒得理她,准确的说是轮不上理她,这些该死的鼹鼠已经让我乱了方寸。符纸的火焰就要熄灭了,鼹鼠们好像知道我们已经快没有符纸可烧,尖叫声里带着欢乐的味道。   “你熟悉你们村的道路吧?”风子玄说,“最近的一条十字路在哪儿,记得不!”   “记得。往回走差不多八百米,就是一条十字路。我闭着眼睛都能把找到。”   风子玄说:“那就闭上眼睛带路,免得被别的东西误导了方向。我们往那里跑!”   我想问易扬去哪儿了,还想说这么多鼹鼠,我下不去脚。   风子玄一把抓住我的手,由不得我多想就奔跑起来。   “眼睛闭上,凭你的记忆走。”风子玄大声说,“你别怕,这些鼹鼠根本就不是鼹鼠!”   “那是啥啊?”我被风子玄牵着跑,脚下就好像踩在棉花团子上一样,鼹鼠吱吱吱的狂叫着,抱着我的脚撕咬,身后的鼹鼠抓住我的后背,尖利的爪子好像要把我的皮从脊椎那里撕开。   这的确不是鼹鼠,这他妈的都是鼹鼠精。   “这是后山的冤魂变的,那口红棺材被移走,他们就出来了。冤魂不一定就是人的样子,还可以是别的样子。”风子玄一边解释着一边飞跑,她骂骂咧咧的挥手,将我们周围的鼹鼠赶走。   不知道风子玄手上是拿着啥东西,我听见“滋滋”的响声和鼹鼠的尖叫,感觉她在用什么武器。   “你们是冤魂,可不是我们把你们杀死的,不要不讲理,出来找人没找准对象。”风子玄说,“我们是去后山办事的,请你们让让路。”   我想跟这些冤魂怎么会讲道理?他们被困在后山的井里几十年,要换成我,一放我出来,满身怨气,我见人就咬他一口。   果不其然,鼹鼠们没有听风子玄的劝阻,我感觉十字路口就要到了,鼹鼠们发动了最后一次袭击。   铺天盖地的鼹鼠从天而降,掉进我的脖子里,毛茸茸的钻进衣服,在我的背上腋下用尖利的爪子和嘴巴打洞!   我终于忍不住尖叫大哭,这种疼痛让我想起我身上的红皮子,这疼起来跟红皮子上身一模一样。   我担心我们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了,我又成了一个阴阳童子。   “你哭个屁,还有多远啊?”风子玄手上的东西拍打在我的身上,一阵阵疼,可厉害的是,那些纠缠我的鼹鼠都被她拍下去了。   我又跑了十几步,松了一口气:“到了!”   濒临崩溃的我睁开眼睛,这里的确是那个十字路,鼹鼠们没有追上来。   它们就停留在去往后山那条路上,没有过十字交叉口。   放眼望出去,好像没啥,都是黑茫茫的,但是仔细一看,到处都是闪烁的蓝眼睛。   地上,树上,甚至半空中都是叠罗汉叠起来的鼹鼠。   我们去往后山的路被堵了,它们的目的是不让我们去后山。   可今晚是奶奶下葬泉眼的第一夜,越是不让我们去,上头越是有猫腻。   “累死我了。”风子玄弓着身子撑着膝盖喘气,等她站直了我才发现,她的手上有一把弯弯的小刀,小小的刀锋闪着寒光。   风子玄晃了晃小刀说:“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剥皮刀。真好使,一刀一个鼹鼠,像砍萝卜一样。”   “刚才,谢谢你。”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一个男的居然哭天抢地,让一个小女孩一路帮忙。   不过风子玄真厉害,这么恐怖的场面她不但没哭,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要她在我们村长大,我这个“老大”地位不保。   “哼!要不是道长要我照顾你,我才不管你呢!”   “对了!易道长呢?他去哪儿了?”   风子玄说:“他当然是发现了比鼹鼠更厉害的东西。你在怪他没带上你对不对?把你带上,帮不上忙还挡路。我们现在要自己想办法,克服困难,不然老是给他添麻烦,他是不会带我们去凤舞县的。”   我想我才不想去凤舞县,我爹马上就把我妈接回来,我有爹有娘,我跟着一个道士跑去凤舞县干啥?   “易道长人真好,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风子玄有些羞涩的说。   “你别花痴了,易道长长易道长短的,他有没有说,我们接下来干啥?”   “当然是去后山坟地。”   我哭笑不得:“那我们还跑回来干啥?刚才已经在半山腰了!”   “不跑出来,刚才你已经被吓死了。”风子玄不屑的说,“要不是你拖累我,我一个人可以上去。”   “那你现在一个人上去呗!”我没好气的说。   “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风子玄指着我,气得发抖。   我又疼又累,加上易扬没有在这里,我是真没信心和勇气,再闯一次鼹鼠阵。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挽起裤腿,腿上是一条条冒着血珠子的抓痕,感觉鼹鼠把我的肉都抓走了一绺一绺的。   “哈哈哈……”风子玄指着我的腿,无端的大笑起来。   “你笑啥?”   “你这样的皮子,送我我都不要,画啥都不行,吹起来也漏气。”   我白了她一眼,她不愧是祖传的画皮师,看人都是看人家能不能用来画皮。   “快想想办法,我们怎么上山去?别的地方还有路吗?”风子玄蹲下身,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一小瓶药粉,给我撒在伤口上,带着商量的口气和我说话。   “好走的路就这一条,别的小路都是牛羊走的,难说没有鼹鼠挡道。”我抬头望了望天,天上的乌云堆积得更多,天边好像在打闪,这才正月,难道就要下雷阵雨了?   “要是有一个飞机,我们就可以空降……”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风子玄把竹篮子一摔,鼻音浓重地说:“跟你搭档做事,简直是要气死人了……”   “咋了?哭啦?”我无奈的说,“易道长不在,我也想不出办法。”   “再想不出办法,你奶奶的棺材就会被人家挖出来。”   我一骨碌爬起来,该死的八抬大轿没破,我随时都是危险的。   “你听……什么声音?”风子玄向我走近两步,紧张不安的说,“听到了吗?”   我警觉地往四周看,树影没动,那些潜藏起来的鼹鼠也没动。   四周静悄悄的,就连风子玄“咚咚咚”的心跳声我都得到。   风子玄的食指压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标志。   约莫过了两分钟,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了。   一听到那声音的调子,我就浑身发麻,脑子一片混乱,今晚看来我们是别想去后山了。   那声音好像是从压低的乌云里,挤落出来的雨滴,滴在积满水的地上。   “滴答……滴答……”   如有如无,时隐时现。   “有人唱歌……”风子玄紧张地低声说,“是不是……”   “是唱戏。”我故作镇定地嘲笑风子玄,“唱京剧,你这都听不出来?”   “游家班来了?”风子玄这回是真怕了,缩在我的身后,可身后是无边的黑暗,她觉得不安全,又跑到我的前面来,背对着我。   那声音好像是在天边,又好像是在云端,唱一句要间断几次,唱一句又要间隔一分钟。   风子玄越来越紧张,不由自主的后退,最后竟然退到我怀里来了!   不知道为啥,我听到那歌声,还没有分辨出到底是男是女,我就想起了蓝蝶衣,这是不是她要出现了?   那风子玄在我怀里来了,被她看见了,她能掐死我!   我伸出手来想推开风子玄,可人家刚帮了我,这会儿轮到她害怕,在我这里躲会儿,我把她推出去,实在是过不去。   “吱……吱吱……”   鼹鼠突然集体叫起来,在树上树下上蹿下跳的,非常活跃。   叠罗汉的鼹鼠也纷纷跳落到地上,一边叫着,一边像部队集结一样列队!   我和风子玄都看傻眼了,它们这是要对我们来一轮新的攻击?   “快走,我们回村。”我慌张的说。   “你看!”风子玄指着我们对面。   鼹鼠一边尖叫一边抬起前腿,将身子站得高高的,前腿捧着,不停的点着头!   “它们在拜山!”风子玄说,“你看它们就是在作揖……”   难以想象,我们面前的鼹鼠们集结成队,统一的站直了身体,对着我们左边的方向,集体作揖。   我惶恐的朝着鼹鼠作揖的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通往一片荒山,也是公子坟的方向。   就在这时,歌声越来越清晰,也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让我失望的是,歌声是男声,不是女声。   我想完蛋了,要是女的,那就是蓝蝶衣,她是我的鬼妻子,就算收拾我抱了风子玄,那也会先救我的命。   “那是谁……”风子玄颤抖着声音问我,吓得将脸藏在我的胸前。   朦胧的夜色里,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就像是从天上的乌云里掉下来的…… 正文 第64章 三个条件 第64章 三个条件   那个黑影缓缓向我们走来,他穿着长衫,走起路来那衣服无风自动,从头蒙到脚,戴着宽边黑帽子的打扮,走在乌云下,好像是一个魔鬼。   随着那个人走过来,鼹鼠们的叫声渐渐弱了,就那么站在那里,好像很虔诚的在作揖。   风子玄可能是听见鼹鼠的声音弱去,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朝着那个人来的方向望去。   “谁……谁啊?”她弱弱的问。   我也不知道是谁,蒙得那么严实,就算是我爹,我也对面认不出来。   那人走到离我们五步远的距离,停下了。   一股莫名的阴风从他那边飘过来,风子玄的鼻子抽了抽,身子一震,我估计她这个狗鼻子,是闻出什么味道来了。   “你是林有福的孙子?”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年轻,感觉三四十岁的样子,不过声音陌生,说话还有些生硬,像是外地人憋四川话,我们村没这样的人。   “是啊!”我硬着头皮回答。   “想不到林有福居然会有孙子,居然还是你,真是造化弄人……”   这话啥意思?我爷爷的孙子不是我,难道还是别人。   他又问:“你们是不是被困了?”   我点点头,这人怎么回事,好像对我们没有恶意呢!   “你认识我爷爷吗?你是不是我爷爷的朋友?”   风子玄偷偷的掐了我一把,疼得我差点跳脚。   可惜我跟她心灵不相通,不知道她想暗示我什么,这一掐算我白挨了痛。   “哈哈哈哈……你爷爷林有福,我不但认识,还交情很深!他欠我的,他十辈子都还不清……”他大笑着,伸出一双手,在空中画着什么符号,对着鼹鼠的方向挥了挥手。   “吱吱吱……”鼹鼠尖叫着,好像被打散的鸡一样,四处扑腾,不大一会儿,四周恢复了平静,鼹鼠全都不见了。   “风子玄,你看!那些鼹鼠都不见了!”我惊喜万分,这个蒙着头脸手脚的人,竟然是来帮我们的!   风子玄暗中拉了拉我,示意我快走。   人家帮了我们,我走上去想给那个人说谢谢。   “谢谢你,叔叔……”   我也不知道咋称呼人家,听声音只能叫叔叔。   “我救你,只不过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这村里有人要害死你。”他冷冷的说。   “谢谢。”我又一次的说。   “你不能死在他手里,是要死在我手里才行。”   这话从他的口里一说出来,我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瞬间冷到脚底。   他救我,只不过是想让我死在他手上!   这算是救我还是杀我?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这个村里布八抬大轿的那个人都还没有揪出来,这个蒙头的男人又要我的命。我无奈极了,我的命到底哪儿那么稀罕?谁都想要去。   “你到底是谁?”风子玄跑过来,我拉都拉不住她的冲动,她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手中寒光一闪。   完了!她要杀这个男人?   她真是蚂蚁杀大象,自不量力!   “啊!你要干什么?你放了我!”风子玄尖叫着,她的手已经被那个男人轻而易举的擒在手里。   “你想杀我?”男人鼻子里一哼。   “我只想挑开你的面罩,看看你是哪个人,在这里装模作样的!”风子玄疼得龇牙咧嘴,语气却还是那么生硬,真是打不死的程咬金。   “风四爷的刀。”他语气冷冷的说,“风子玄,你不是在怀疑我?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谁。”   男人说着,手一扬,取下了戴在头上的大帽檐黑帽子。   “是你!”   我和风子玄同时惊呼,特别是风子玄,倒退了两步,嘴里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你……你到底是谁?”   站在我们面前的,就是风子玄的爷爷风四爷!   那天晚上我在青衣古村,这个男人堂而皇之的站在唱阴戏的台上,承认自己是风四爷。   可后来风子玄给我和易扬说过,他不是风四爷,可能是借了风四爷皮的另一个人。   “风子玄,看清楚了?我是你爷爷。”“风四爷”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的很机械,跟个机器人一样看着难受。   “你不是我爷爷!”风子玄大声说,“我爷爷不会直接叫我的名字!”   “你大了,爷爷当然会直呼你的名字。”   “你少骗我了,我亲手埋的我爷爷,我爷爷已经死了。你就算长得再像我爷爷,但是你说话不像,你走路不像,你叫我的时候声音也不像!”风子玄说,“你想借用我爷爷的身份去干坏事,我会告诉别人,你根本就不是风四爷!”   “风四爷”发出嘿嘿的笑声,可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嘿嘿……风子玄,我不是去干坏事,我是替你爷爷去完成他还没有完成的事。”   风子玄把小小的胸膛一挺,大义凛然的说:“你今天要是不杀我,我就会查出你的身份。你要是杀了我爷爷,我会替他报仇!”   “风四爷”不但没有恼怒,反而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风家的后人,有种!那我就等着你。”   他说着就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不过没有回头,而是说:“要想知道我是谁,用三个条件来换。”   风子玄迫不及待的问,是哪三个条件?   “第一:破了村里的八抬大轿。第二:把红棺厚葬。”   “你应该是游家班的人。”我壮着胆子说,“你让埋下的红棺里是三个游家班的人。”   风子玄一拦我,示意我不要说,她又问:“这两个条件我能做到,第三个呢?”   “带着你身边这个男娃,到倚翠阁来找我。”   话一说完,他一拐弯没入丛林不见了。   “倚翠阁,倚翠阁?”风子玄摸着额头说,“这个名字咋这么熟悉?”   “傻子!你不是说你爷爷死的头一晚上,和人家发生争吵,就说过这几个字。”   风子玄恍然大悟:“对呀,易道长还说,倚翠阁就是游家班的师宗所在地!那这个男人真的是游家班的人。他真是来报仇的,为啥不杀了你?”   我也想不通,他不让我死在布置八抬大轿的手里,要我死在他手上,可两次遇到我,他都没有杀我。   还让风子玄带我去倚翠阁找他,难道是要在游家班的师宗前杀我?   “别想以后的事,我们赶紧去后山,可能易道长都等急了。”风子玄提着竹篮就走,那竹篮里经过我们刚才的一通折腾,只剩下一点元宝,还有那几个红薯土豆。   尽管我和风子玄都小心翼翼,生怕脚下会冒出鼹鼠来,可一路走上去,路上风平浪静的。   “那个人要杀你,你不怕?”风子玄没话找话说。   我有些闷闷不乐的,那京剧唱腔起的时候,我真以为是蓝蝶衣要来了。   没想到不是她,还是一个要杀我的人。   “你在想啥?我在跟你说话!”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那是个女鬼,害我的女鬼,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在想她,想见到她。   “哑巴,我有些害怕,我刚才是闻到那个人的味道,才怀疑他身份的。他身上有我爷爷的味道……”   “他真是盗了你爷爷的皮?”   “可那味道又有些怪……我说不上哪儿不对……”   “道长!”我惊呼,前面站着的那个人,不是易扬吗?   我好像见到救星一样,风子玄也万分高兴,把刚才的话题给断了。   我和风子玄抢着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易扬,他摆摆手:“我都知道了。”   “你怎么了?”风子玄关切的问,“你手怎么了?”   易扬的手上有条条道道的血痕,就跟鼹鼠抓我腿上的伤一样。   不止是手上有,他的脸上也有伤,嘴角的地方还有血迹。   风子玄着急的伸手去给易扬擦嘴角的血,易扬说着不用,别过脸去。   这个小动作让风子玄很尴尬,我更震惊!   因为我看见他的脖子上,好像有一个血呼呼的洞!   “道长……”   易扬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天,说:“今晚我们的任务,就是守着你奶奶坟墓,守着坟墓前的火不熄灭。马上就要下雨了,那火必须燃七天才行。”   “为什么要七天?”   “还不是因为你熄了你奶奶嘴里的七味真火。她需要我们在外面给她点火七天,她才能在那边布法。”易扬说。   “七天,那我们就守着七天。”   易扬说:“说来简单。你看这天色,春季要下雷阵雨,一看就不对劲。我怀疑有人在布施云雨术。”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奶奶墓前,墓前燃着一堆小火,跳跃着蓝色的火苗。   “我去弄些树枝来。”风子玄乖巧的走开了。   “云雨术是什么?”我问。   “就是人为的让天降雨,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这火燃起来。这堆火一秒钟都不能熄,而且要燃够七天,一刻也不能少。”   我愧疚极了,要是我不自作主张,将奶奶嘴里的火石子灭了,我们现在就不用这么麻烦在这里守着这堆火。   要守七天,这七天要发生多少事啊?   风子玄抱来了柴火,将火烧得旺旺的。   易扬将土豆和红薯都放进火堆里。   “你是烧来吃吗?”风子玄笑着问,“我还以为是有别的用处呢!”   “我也以为呢!”我说。   易扬用热灰把土豆和红薯盖好,又抬头看了看天说:“如果真是云雨术,这红薯土豆怎么烧,都是烧不熟的。如果它们都烧不熟,那我就可以确定,这个布施云雨术的人是谁。”   “你怀疑是谁呢?”我问。   “我好心帮他,他却暗中使坏,这一次要是被我抓住,他别想抵赖了!”易扬严肃的样子,让我和风子玄都不敢再问,只是不停的往火堆里加柴火。 正文 第65章 布施云雨 第65章 布施云雨   “道长,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我想了想,易扬在村里来帮过的人都有谁?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目光紧紧盯着火堆,火已经燃得很旺,我们坐得很近,可丝毫没有感觉到火的温暖,反而有一股冷气围绕着我们。   我看见易扬脸上和手上的伤,忍不住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和谁打架了?   “你们村平时谁的威望比较高?”他问我。   “威望?黄坤最有钱,说话大口大气,大家都让着他。其次就是向师爷,他在村里最有学问,红白喜事他也免费帮忙,大家对他挺敬重的。然后就可能只有我奶奶了,我奶奶年龄大,辈分高。”   “谁说话最管用?”   “当然是我爹,他是村长嘛!”   他默默地点点头,好像兴致不高,精神不好。我担忧的想,刚才他到底碰见了谁?伤成这样,现在也不给我们说。他看似在拉家常,我凭这几天和他交往知道他爱说废话,他问的一定是和八抬大轿有关的东西。   我隐隐感觉到,刚才他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遇到了很厉害的人,所以突然间精神就不好,而且也少言寡语的。   过了一会儿,他把火堆里红薯和土豆翻出来,用手捏了捏。   我满怀期待的问他熟了吗?   他示意我自己去拿一个。   我试探性地从明晃晃的火星子里去拿红薯,触手之时,让我大吃一惊!   不只是火星子是凉凉的,连红薯也原封原样,一点没变。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易扬一扬手,将手上的红薯扔出去老远,咬牙切齿地说:“柳木匠,我帮你破十三鬼穴的灾,你却来阴我!”   我大惊失色的问:“这是柳木匠在捣鬼?他就是那个布阵的人吗?”   “一般会鲁班术的人,都能布云雨术,在一定范围内降雨。为什么我就认定是他?因为在施云雨术的时候,会用到雪山令这个法术。雪山令这个法术,是鲁班术里的常用经典,可以让铁水不烫,煮东西不熟,刚才所表现出来的这些,都是雪山令的后果。”易扬说,“狐狸终于开始露出尾巴来了!”   我真的是很震惊,没想到柳木匠就是那个布施法术的人!   “轰隆……”一声闷雷在头顶响起,紧接着,就有豆子大的雨点打落下来,落在树叶上噼噼啪啪的响。   易扬看了看天,说:“施云雨术,人为改变自然常理,一定会遭到天谴的。去搬几块石头来,我们砌一个掩体,让火不要熄灭。”   正好周围有许多大理石,我们很快就搭了一个简易的掩体,奶奶坟前的火,就像在石头屋里燃烧,没有闪失。   “你们两个听好,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守着这堆火,不要熄灭,不要让别的人靠近,熬过了这个晚上,天亮后雨就会停。”   易扬说着,就要走出去。   风子玄和我都有些害怕,弱弱地问,为什么天亮后就会好些?   “布施法术,最怕人多嘴杂被人识破。鲁班术是最歹毒也是最容易被破的法术,民间有许多种破除的办法,当然,我也能破。”   我赶紧说,那我们也把它破了。   “我还想给他一次机会,毕竟他也是被人利用。”他意味深长的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以后你们要记住这句话,不要把别人逼到极限,就算是做对手,也要给对方留一线余地。”   “你要去哪儿?”风子玄担忧地说,“要不要我……我们陪着你?”   “我单独约了人,不方便带你们。”易扬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和风子玄呆立当场,今晚的易扬太反常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平时的样子。   他刚走雨点子就更大了起来,打在我们头上生疼生疼的,就像下冰雹一样,不一会儿我们的全身就被湿透了,好在我们提前搭建的石头屋,让奶奶坟前的火没有熄灭。   风子玄说让我看好火堆,她再去那边弄一点柴火过来,我觉得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去弄柴火,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就自告奋勇的说,还是让我去拿。   我还没起身,雨就像瓢泼一样往下倒。风子玄的短发全都贴在脑瓜子上,雨水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流淌,忽地一道闪电划过,照着我们彼此的脸,看对方都很惊悚,脸色乌青,嘴唇雪白,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水鬼一样。   不大一会儿,平地就起了水。我奶奶坟墓旁边的两个墓坑里蓄了半坑水。   风子玄大声说:“照现在这样的雨下下去,不出半个小时,不但火要熄,坟都要被冲垮!怎么办?哑巴!你想想办法!”   这雨确实是太大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还没有甩出去,头上又像被倒了一盆水似的,就像有一个碗口粗的大水管,在往我们这边冲。   风子玄说得没错,我奶奶坟墓上的土,被冲刷得歪七八糟,如果平地上的水再升起来一点,土一泡,坟墓就会垮,露出棺材来。   我慌乱地绕着我奶奶的坟走了一圈,下葬的时候,还留了几把锄头在这里没有拿走,我迅速的在坟的四周挖出了一条排水沟,缓解水冲的力量。   “你快去捡柴火!”风子玄抓狂催促,“火就要灭了!”   我赶紧扔下锄头跑出去,地下飞溅起泥水,深一脚浅一脚的。   整座后山都被包围在一片大雨里,看不见远处的村庄。   我心里发毛,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以前听我爹说过,后山的土质很松软,要是遇到大雨的话,很可能会滑坡。   柳木匠是不是疯了,这要是滑坡下去,整个村子就会被吞噬,人毛都不会剩一根。   我在一棵大树下捡松枝,可是令我崩溃的是,松枝泡在水里,全是湿哒哒的,我胡乱的折了一些枝条,抱过去扔在地上,迅速的脱我的外套。   “你疯啦?你脱衣服干啥?哑巴?你是不是要耍流氓啊?”风子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扬起巴掌要抽我。   “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奶奶坟前的火熄了没关系,大不了我死了;要是后山滑坡,把村子淹了就完蛋了,我得下山去找柳木匠,停止法术才是重点!我这衣服内里是棉做的,节约着用,撑一会儿是一会儿。”我大声对风子玄解释。   “可易道长说我们不能离开!”风子玄吼道,“你们都跑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只说不让任何人进来,没说不准离开!”   我疯了一样的往山下冲去,雨水遮挡住了视线,睁不开眼睛,前面一米都看不清楚,能见度太低了。   没想到村里的雨也是一样大,我经过的人家零星的亮着灯,人们起来梳理屋前屋后的排水沟,雨声太大,没有人注意到我奔跑的脚步声。   柳木匠住得偏远,就跟向师爷一样离群索居,和向师爷占据着村头村尾两个极端位置。   柳木匠家的门虚掩着,有灯光泄露出来,村里被大雨冲刷停电了,这光亮是煤油灯发出来的,有些泛黄。   一路的奔跑早就让我的火气烟消云散了,我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我想进去之后我第一句要说什么?如果硬来,我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想来想去,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和柳木匠正面冲突,毕竟下大雨这事,人家要是不承认非说是老天爷的错,那我也没有办法。   何不就求他为了村子的安危想想办法,说不定他面子上挂不住,悄悄的就把雨停了。   我轻轻的推开门,正对着门的是一张桌子,柳木匠背对着门坐着,身上披着一件长长的连帽雨衣,雨衣拖在地上,地上有水渍。   哼!这不是刚从后山回来的样子?   他双手放在桌子上,手上拿着什么,好像在灯下仔细的看。   “柳爷爷……”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   我听出来声音有点奇怪,好像是不爱搭理我似的,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声音。   “柳爷爷,我是浩子。”我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怯怯地不敢上前。   “嗯……”   还是刚才一样的声音。   “那……那我过来了,柳爷爷。”   我走到他的对面,只看了一眼,我就尖叫起来!   柳木匠没有脸!   我眼前的柳木匠,脸上血呼呼的一片,鼻子没有了,眼睛处是两个深红的血洞,嘴巴的部分,没有上下嘴唇,只有一副白森森的牙齿,牙齿上滴流着鲜血……   “柳爷爷!你是不是……柳爷爷……”   我吓得跌坐在地上,在地上倒退着往门口走,他的样子,让我分辨不出是不是柳木匠,是不是人。   慌乱中我打翻了小桌子上的茶盅,“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从里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柳木匠的老婆光着膀子出来,她的卧室门就对着血人的正面,柳木匠老婆吓得瞌睡全没,抱着门框大叫见鬼了!   柳木匠的儿子儿媳在镇上卖家具常年不在家,这个屋里,就剩下我和惊慌失措的柳木匠老婆,以及坐在桌子旁的那个血人。   “那……那是谁?”柳木匠老婆哆哆嗦嗦地,眼睛紧紧盯着雪人,靠着墙往我这边一步步挪近。   “蔡婆婆,那是不是柳爷爷?”   “我……我也不知道啊……妈呀,你看他手好像在动……浩子,你,你过去看看。把,把他衣服拉,拉开。”蔡婆婆挪到我面前,像软面条一样瘫下去。   蔡婆婆吓成这样,指望她帮忙那是不可能的。她说血人在动,我也注意到了,他的手指在动,手指往里弯曲,一颤一颤的,好像在收缩一样。   我壮着胆子走过去,把血人的雨衣帽子从后面一把扯下来…… 正文 第66章 活剥人皮 第66章 活剥人皮   雨衣帽子滑落,露出一颗血淋淋的脑袋!   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连着皮被揭掉了……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这道闪电就像在我头上劈开,我猛的想起刚才我们在后山遇到的风四爷。   这个人是被剥了脑袋皮,他……他是谁,是不是柳木匠,还是别的人,已经从面部看不出来了。   蔡婆婆连滚带爬的扑过来,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好像一个疯子一样,将这个血人身上的雨衣扒掉。   一具没有皮肤的人,呈现在我们面前,就跟剥了皮的牛羊一样,暗淡的灯光下,他的肉在颤动,这人虽没死,却无力挣扎,我们看到的动静都是肌肉组织在动。   “剥皮……剥皮术!”蔡婆婆扶着血人坐的凳子,软软的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他来了……他来了!他来报仇来了!”   “蔡婆婆,谁来了?”我仓皇四顾,微弱的灯光将我们三个人的身影打在墙壁上,看起来就像是鬼影绰绰。   “他来了……快跑啊!”蔡婆婆伸手来推我,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眼睛绯红好像要冒出火来,眼里的恐惧感染了我,我爬起来准备逃命。   刚跑到门口,我就停下了,我就这样扔下蔡婆婆不管?万一她想不开寻了短见,那我就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了。   “蔡婆婆,我去叫人来,你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   蔡婆婆撕心裂肺般的哭叫,指着门口让我赶紧走,她嘴里反复说着“报仇”、“报应”、“剥皮”,眼里充满恐惧和绝望。   蔡婆婆是老年人了,我们这一代听的鬼故事都是由她们口中说出来的,她为什么害怕成这样子?   血人又动了一下,浑身开始抽搐,同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像是有一口气在喉咙里上不来,又下不去。   “作孽啊!作孽……”蔡婆婆试了几次没有站起来,我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她用手无力的指了指那个血人,我把她扶了过去。   血人浑身颤抖,蔡婆婆的手也在颤抖。   她把手伸出去,伸到了血人的肩膀上。   蔡婆婆眼里突然流出浑浊的眼泪,眼泪里还带着血红色,看得我心惊胆战,她一只手抱着那颗血糊糊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卡在血人脖子上,轻轻说:“老柳……老柳,你不要害怕,马上就不难受了,我帮你,我帮你……”   血人喉咙里的声音更大了,呼噜呼噜的,像是茶壶里的开水在拍打盖子。   “不怕……不怕,马上就好了。”   蔡婆婆的声音好像是在哄一个要入睡的婴儿。   忽然间,蔡婆婆的手卡紧了血人的脖子!   “蔡婆婆,不要……”   我的呼叫声才传出来,蔡婆婆一只手卡紧脖子,另一只手抱着脑袋一扭……   “咔嚓!”   一声脆响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血人喉咙里没有了呼噜声,蔡婆婆也不说话了。   外面的雨声忽地停了,闷雷声也忽地远去。   我手上越来越沉,蔡婆婆歪过来了,血人在蔡婆婆的怀里,也歪过来了……   墙壁上的影子,我怀里的蔡婆婆没动,那个血人好像还在动。   我再也承受不起这重力和恐惧,撒开手跑了出去。   外面雨停了,天空中的乌云好像在被风吹,赶着往四面散去,天幕中间已经露出了一块正常的颜色。   我一边飞跑着,不敢往后看一眼,跑到离柳木匠家最近的一户人家,拍打着门,叫着救命,说柳木匠家出事了。   屋里明明亮着灯,可是我敲门之后,灯就熄灭了,任凭我怎么叫喊,屋里没有声息。   这家人可能距离柳木匠家比较近,鸡毛蒜皮有矛盾,所以不肯帮忙,但是我不死心,紧接着去叫另外的人家,这个四合院住了几户人家,我站在院子里大吼大叫,说柳木匠死了,快去个人看看。   木栅栏里的鸡鸭都被我惊醒了,不停拍着翅膀叫唤,可院子里就是不出来一个人。   林大友可是住这里的,情急之下我就叫他,说我是浩子。   木楼里传出了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我管你是耗子还是狗子!今天晚上柳木匠说了,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能开门,你骗谁呢?”   “我真的是浩子,不信你开门看看!”   屋里终于传出了林大友的声音:“你要是浩子的话,你站这边窗户下我看看。”   我跑到那边窗户下,满怀希望的抬头望上去。   木格窗户吱呀一声开了。   “噗……”   一盆带着浓重尿骚味的液体迎头泼来!   “你是哪里的小鬼?赶紧滚出去!”林大友骂骂咧咧地说,“些他妈长的真像浩子,声音也像,要不是柳木匠提前说,我还真上你的当呢!”   我一身臭气站在窗下,欲哭无泪。   看来柳木匠已经在村里四处打过招呼了,今天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不要相信。   怪谁呢?他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我知道,我就算把村里每家每户都敲个遍,也没有人会相信我。   可我又不敢一个人返回柳木匠家,又记挂着后山风子玄一个人在那里,无奈之下,我选择先回后山去看看。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地上湿滑的泥土提醒我,刚才那场大雨真的来过。   走到坟地,远远的我看见风子玄一个人站在那里,她面前的火苗只有一根火柴燃烧的样子!   火马上就要熄灭了!风子玄在干嘛?站着打瞌睡?   “喂!你在干嘛,火要熄灭了!”我快步走过去,拍打了一下她的肩膀。   可是,这一拍,风子玄居然向我倒过来了。   “你咋了?你……”我顺势把风子玄搂住,她浑身湿透,身上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天哪,我离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成了这样?   我手慌脚乱地把她的身体抱起来,我还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地上积水多,四处没有一点干燥的地方,我抱着她打转,她的脑袋贴着我耳朵,我隐约感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还好,还好,她没死。   我抱着她准备放到旁边的大理石上去,一转身,身后多了一个人。   红衣及地,长发袭腰,最重要的是,这一次我看清楚了她的脸。   她的长发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张鹅蛋脸。   这张脸,我暂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都太落俗套了。   什么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那也太庸俗了。   惊艳的一刹那,我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就像好久不见,心里悄悄地在开花,脸上一片潮热。   她比黑白照片上的蓝蝶衣要漂亮百倍!不管是人是鬼,反正我就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我……我……”我忽然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因为我怀里还搂着个风子玄,她之前一直在吃醋,这回被她抓了个正着。   “快把你朋友放那边干燥的地方,要不然就没命了。”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以为我的耳朵,又要被拎起来。   我就像做梦一样,把风子玄慢慢的放在大理石上。   放好了她,我又手足无措,不敢往蓝蝶衣脸上看,但又忍不住的想偷偷看一眼。   猛地想起火要灭了,我赶紧过去把柴火添了些进去,又跑去照顾风子玄。我摸了摸她的脖子,脉跳十分有力。   蓝蝶衣也慢慢的跟过来,站在我的身后。   “天亮她就会醒来,你陪我说说话吧。”蓝蝶衣幽幽的说。   “你……你好些了吗?”我拘谨地像一个初恋的小孩一样,不敢去正视她。如果说前几次没有看见她的真面目,我喜欢的是她身上的味道,和她暧昧不清的气氛,那这一次,我完蛋了,我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她的脸。   她摇摇头,一双眼睛幽怨的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楚楚可怜。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在利用你,我帮你,我把你救出来……我知道你是被逼的。那个布阵的人,是不是风四爷?向师爷?柳木匠……那是秦公吗?”   我接二连三的问了许多,把可疑的人都列了出来,她紧咬着嘴唇,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她犹豫再三,终于说了。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帮你。”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像一个男子汉,我喜欢的人有事求我呢。   “你……你明天离开这里,跟那个道士走的远远的,不要回来,好不好?”   声音软软的,嗲嗲的,听得我全身骨头都酥了,她这是在为我着想呢,那眼泪汪汪的样子,一定是舍不得我。   “我走了,你呢?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走吗?”   她嘤嘤的哭了起来,我一看见她哭就乱了方寸,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不过她往前一步,扑倒在我怀里哭。   我还是十分欠缺经验,她在我怀里,我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别哭了。   “你舍不得我,我还舍不得你呢。我不走,我把阵法破了,就把你救出来。”   没想到她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的说:“阵法破除之日,就是我灰飞烟灭之时……求求你,不要再添柴火了……火越大,我死得就越快……”   “你……你是八抬大轿的阵眼?” 正文 第67章 两大绝命 第67章 两大绝命   “你……你是八抬大轿的阵眼?金木水火土中的一个?”   我惊讶的不行,易扬以前说过,那几个阵眼不一定就是人或者坟墓,还可以以其他形式存在,没想到游丝蓝蝶衣就是阵眼!   蓝蝶衣哭得梨花带雨,越发的楚楚动人。她撩起宽宽的袖子,擦了擦眼泪说:“是。多年前,我和蝶舞被打死在这里,我们被困住,做了八抬大轿阵法中的阵眼。所以你要是……要是让你奶奶续上七味真火,让道士帮忙将阵法破了,那我就永远消失了。”   我看一眼身后奶奶坟前跳动的火焰,又看了看面前哭得娇俏可人的蓝蝶衣,我一下子就为难了。   让火焰熄灭,那就是让八抬大轿的阵法继续发挥作用,村里又将陷入一片混乱,说不定会死光光。   可要是破了这个阵法,作为阵眼的蓝蝶衣就会死。   我不希望村里再死人了,但是我也不想蓝蝶衣灰飞烟灭,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一想到阵法,想到村里的人,我猛地就想起了林大勇走之前给我说的话,他叫我当天夜里零点的时候,去林大志的坟前,见到的那个人就是要害我的人。   可当天晚上我奶奶就死了,我忙于给奶奶守夜,乱得一团糟,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忽然记起来,后悔莫及!   不过,既然蝶衣在这里,她一定知道那个布阵法的人是谁。   “那你告诉我,布阵的人是谁?”   蓝蝶衣躲闪着我的目光,低声说:“反正你都要离开村子了,你知道那么多,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吧……”   她还是不肯把这个人告诉我。   我发现我只要一看她的脸,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过去把火给灭了,这么美好的一张脸,这么漂亮的一个可人儿,我怎么忍心让她消失……   “求求你了,你离开村子吧……”蓝蝶衣拉起我的手,柔柔地说,“我们已经成了亲,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是有夫妻的名分。我不忍心让你死,所以才没有和你有夫妻之实,不然的话,你早就死了……”   我想想也对,蓝蝶衣要是想和我有夫妻之实,在梦里早就把我干掉了。而且好几次我们都干柴烈火的,差那么一步就成了鬼夫妻了。   “我替你保住了性命,只要你离开村子,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找你的麻烦了,你走吧,只要你和那个道士走了,我也就不会死,以后我会出去找你的……好不好?你们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反正你自己已经没事了,只要不回这个阵法里,以后也会没事。”   “那村里其他的人呢?你们会放过他们吗?”我问。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管别人作甚?村里人都欠我们游家班的,因果轮回,这是他们当年做的孽!”蓝蝶衣的声音瞬间就变了,话音里满是怨恨,“被活活打死的滋味,他们也要经受一次!”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一颤,猛得把蓝蝶衣推了出去,她是鬼,我是人,人鬼殊途,她的心里对林家村充满了恨,怎么会因为跟我做鬼夫妻而改变?   “你……你不喜欢我了?你推我?”蓝蝶衣被我推倒在地上,摔在烂泥里,娇弱的爬不起来,双眼含泪,委屈的看着我。   我突然又有些忍不住了,想把她扶起来。   这时,风子玄突然发出一声短短的呻吟,听起来她很痛苦。   我心里很内疚,她是来帮我的忙,所以才成了这个样子,我却把她一个人放在硬石板上,跟一个女鬼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不像话?   我走过去摸了摸风子玄的额头,她在发烧,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时的发出呻吟。刚才淋了大雨,她浑身湿透,一定是病了。   “你考虑好了吗?”蓝蝶衣站在我身后问我。   “我不会离开村子的。我走了,村里的人就会遭殃。你还是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们一定会查出来他是谁。”我狠狠心说,“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一起做坏事了。易道长很厉害,可以送你去转世投胎,你何必成为人家的帮凶……”   蓝蝶衣本来已经没有哭了,听了我这句话之后嚎啕大哭,我还是没忍住,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她整个人躺在那里,一只手强撑着身体,一只手抹着眼泪说:“我要是能投胎转世,我就不会为难你了。我是自杀,本来就罪孽深重,加上别人害我,吃我血肉,又困住我,我是彻底无法摆脱这种现状了……”   “什么?吃你血肉?困住你……”我脑海里的画面,就像闪电火花一样碰撞着,很多事情因为她的这句话联系在了一起!   那口井里棺材里面的三个人难道都是被人吃了血肉,所以只剩下骨架埋葬在棺材里?   易扬说向师爷的家是锁魂招阴的风水,难道蓝蝶衣她们几个,就是被困在哪里?   柳木匠和财爷爷护着不肯说出来的人,就是他!   “我知道谁在布阵了!”我惊喜万分!   蓝蝶衣幽怨地看着我,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一阵风,她身上的馨香缕缕飘进我的鼻子。   “他来了,我要走了……”蓝蝶衣艰难的爬起来,扶着一棵树干,幽怨的说,“我终究是错付了人,可你,明明就是小楼转世,为什么你就不认我了?”   “你不是说你们几个人都被困住了,你投不了胎,游小楼怎么会转世?”   “不,小楼没有被困,他被送入轮回,做了八抬大轿的另一个阵眼。我和蝶舞是双子星,他是--杀破狼。”   “杀破狼?”我觉得这名字听着威武霸气!   “你要是不走的话,明晚会有危险的……”蓝蝶衣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悠远。   等我转过身,她已经不在原地。她说“他来了”,是说布阵的人,还是说易扬来了,所以她被吓跑了。   双子星,杀破狼,听起来都是很美的名字,为什么偏偏是阵眼?   三个戏子,蓝蝶衣和蓝蝶舞成了双子星,游小楼的转世成了杀破狼。   什么!游小楼的转世?那不是说我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蓝蝶衣刚才说的意思,我和她都是八抬大轿的阵眼!   我整个人都懵了!   游小楼,转世,杀破狼,这几个字在我耳边轰隆隆地回响着,我就跟冻住了一样,惊得连眼皮都不能眨巴了。   我要是是八抬大轿的阵眼,奶奶坐镇阵眼心脏,用七味真火烧毁阵法,死的不止是蓝蝶衣,那我也要死!   奶奶洞察一切,应该早就知道八抬大轿的七个阵眼是什么,她为了救我才死,落葬泉眼,目的是为了让我活命。   奶奶当然不会害死我。   那就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就是奶奶没有看破七个阵眼是什么。   第二:这是蓝蝶衣为了让我们停止破阵,故意丢出来的炸弹。   我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可是易扬没有回来,我不敢擅自做主张把火熄灭。   下面的村子里传来了鸡鸣声,我燃起一堆大火,把风子玄抱过来,将她身上的衣服烤干。   这个凶巴巴的小女孩,生病的样子还是挺惹人怜的。   鸡叫第二次的时候,易扬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易帆!   “易帆叔叔!”我大叫着,他招招手向我走来,咧开嘴一笑。   “嘿!又见面啦,小家伙!看起来气色不错,我朋友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他救的你?”   “你朋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朋友没有来呀!”   易扬木木地说:“他说的是我。我就是那个在他嘴里很厉害的朋友。”   易帆嘿嘿地笑着,蹲在我身边,这才看见我怀里还抱着个风子玄,他一惊一乍地说:“哎呀!你这是抱着媳妇儿在给奶奶守墓?”   我不好意思想解释,易扬说:“没正经,别教坏孩子!浩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迫不及待地把柳木匠被剥皮的事说了,才说到一半,他就把手一摆说:“这件事我们回村再说,刚才,你见到谁了?”   我毫不犹豫的把我见到蓝蝶衣的事说了,我知道我要不说,易扬也会知道我见了她。   “道长,什么是杀破狼?”说完,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我跟八抬大轿到底有没有关系。   “看来你这个鬼媳妇,挺狡猾的。还会编故事来骗你呢!”易扬淡淡一笑,易帆从随身包里拿出纱布,给易扬脖子上的伤口上药包扎,疼得易扬龇牙咧嘴,转过头怒对易帆叫他轻点,易帆好脾气,咧着嘴笑,说易扬终于阴沟里翻了船。   “我是自己滑倒进了荆棘丛里。”易扬轻描淡写的说。   “小家伙,你们村的荆棘长了五个手指头吗?”易帆不怀好意的对我挤眉弄眼。   “再废话多,天亮你就给我滚回去。”   易扬的一句话,顿时就让易帆吐了吐舌头,闭嘴。   我很想知道易扬今晚到底遇到了什么,脖子上会留下五个手指头印?   接着易帆又给风子玄吃了药,风子玄慢悠悠醒来,好像很累的样子,又把眼睛闭上。   “你睡吧,今晚辛苦你了。”易扬拍了拍风子玄的脑袋,风子玄悄悄地笑了一下,闷沉沉地又睡过去了。   我心急催促:“道长……杀破狼是什么?”   “看你心急的样子,看来还是你鬼媳妇说的话,你会听得多一点。我这个做师父的,还不如一个鬼说话管用。”易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杀破狼是紫微的一种命格,是七杀、破军、贪狼三颗星。听不懂是不是?”   我尴尬的点点头。   “那我就给你找一个参照物--风子玄。她是天煞孤星,而杀破狼和天煞孤星,合称为两大绝命!” 正文 第68章 阳火飞溅 第68章 阳火飞溅   “你说什么?两大绝命!我跟风子玄是一样的命?”   我虽然不知道杀破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我却知道天煞孤星,风子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参照物,她一家都死光了,亲戚朋友也被波及,就连村子里的人也受到她的影响,七零八落。   仔细一对比,我的遭遇跟风子玄差不多。   我关系好的几个伙伴被游丝纠缠,村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死人,这一切只要一细想,好像都能跟我扯上关系。   难道是我把他们克死的?想起风子玄在村子里受到的冷遇,以及她现在被赶出来无依无靠的现状,我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都是娶了媳妇的人了,还好意思学小孩子哭?”易扬嘲笑我,“天煞孤星和杀破狼虽然合称为两大绝命,但是两种却是不一样的,你听我把话说完再哭。”   我哪里能忍得住?听到绝命两个字,就联想到我奶奶死了之后,我爹妈也会随着离我而去,我心里难受极了。想起我奶奶的第三句遗言,让我背井离乡,改名换姓,难道是我爹妈都没了,让我跟着易扬走?   奶奶料事如神,她一定是看到了我的未来,所以才说出第三句遗言。   易帆责怪易扬:“你看你文绉绉的,把孩子吓成这样,真不像是一个大人。小家伙,你不要害怕,什么命不命的,命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那我说你是皇帝命他是乞丐命,你信不信?你连一个鬼说的话都信,那我的话你也应该信呀!”   易帆说着,又对我做了一个鬼脸,让我不禁破涕为笑。   易扬瞪了易帆一眼:“你要没事的话,带着这个小女孩回村里去,这小女孩挺可怜的,她这几天累坏了。”   这话还真顶用,易帆背起风子玄就走,走出几步,回头又问我们,早上想吃什么?他可以义务为我们做一回大厨。   “鲍鱼鸡翅。”易扬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摇头笑了说:“从小到大都喜欢拆我的台,拖我的后腿,走了我的耳根子才清静。”   我倒挺羡慕他,易帆多可爱啊,要是我有这样的兄弟就好了。   “我来告诉你,天煞孤星和杀破狼的区别。天煞孤星就是俗语中的扫帚星,我们有一句俗语叫:地上独眼睛,天上扫把星。表示这两种事物都是极其恶毒凶残的。命格是天煞孤星的人,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祸害,他身边的人会不断离去,灾难很多,直到后来,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这种人一生注定孤独。”   “而具有杀破狼命格的人,一生漂泊无依,生命大起大落,磨难重重。却不一定在大起大落之后有安稳的人生。不过,这种人具有一举成名的英雄体质,一生虽然颠沛流离,却也辉煌无尽!历史上许多出名的大将,都是杀破狼的命格。”   我问:“那杀破狼命格,对自己周围的人有没有影响?”   “基本上没有大影响。天煞孤星是克四周的人,杀破狼只针对本身。”易扬一本正经地说,“所以你不用哭了,你刚才哭我知道你是内疚,你们村的人和你奶奶的死,都跟你没有关系。”   我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那……我是八抬大轿的阵眼吗?”   易扬沉默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燃烧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他的沉默代表着不确定,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没有确定性的东西,他不会轻易说出口。   我们两个对着火,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哔啵……”   柴火燃烧爆出声音,一朵绚丽的火星飞溅起来,像一颗流星一样从我的面前划过,然后飞落到我奶奶的坟头上,像一只萤火虫一样,眨巴蓝莹莹的光。   “浩子你看!”易扬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站起来,指着坟头上忽闪忽闪的星火说,“你看这朵火星,你看!”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城里人没见过火星子?”   这回轮到我嘲笑他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奶奶已经接上了一颗火星子!”   “真的吗?”   “真的!这叫接阳火,只要接上,火星就会飞溅爆裂开,落到坟头之中。这表示你奶奶在暗示我们,已经接上。”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一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火星子,易扬知道我还在为熄灭奶奶嘴里火星的事内疚,怏怏不乐,他可能是在安慰我,让我放下心里的包袱。   “你这个孩子,怎么该信的人不信,不该信的人你信到命里去?接阳火这事,我做过一次。我师父去世以后,托梦给我,要我给他接阳火,因为他在世的时候曾经收拾过的小鬼,在地下等着他报复他,他要阳火反击。我在坟前守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爆出第一个火星子升上坟头!你奶奶真厉害,一个晚上就接上了一颗!”   “奶奶,你太厉害了!”   我即兴奋又激动,忍不住的在奶奶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能接上一颗阳火,接下来我们就不用守在墓前了。”易扬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颗火星就可以将她嘴里的那七颗火石引燃。”   这无疑是这几天最好的消息了!   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惆怅,奶奶接上阳火,一把火烧了八抬大轿,蓝蝶衣就死了……   虽然她是鬼,我还是舍不得,一想起来,心里难受,好像失去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易扬也十分高兴,笑得露出了牙齿,像我爹一样把我举起来,但是只是旋转了半圈,他就哎哟一声,弯下腰去。   “你怎么啦?你身上受伤了,你为什么不说?是不是遇到了很厉害的人?”   我的高兴劲儿顿时就被易扬的异常给冲淡了。   他按了按自己的腰,又摸了摸脖子,疼得龇牙咧嘴,可嘴上还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不小心摔荆棘丛里去了,还开玩笑说,我们林家村的植物欺负外地人。   “你都要我给你说实话,你却骗我,以后你还要不要我跟你坦诚了?”   易扬一愣:“你这个小屁孩,教训我?”   “我担心你。”   他扭了扭脖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今晚碰到一个女鬼了。我怜香惜玉,跟她打了一架,没打过……”   我一惊,难道他碰到了蓝蝶衣?怪不得蓝蝶衣也那么虚弱,原来他们两个已经打了一架!   可易扬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打过蓝蝶衣?   那只不过是阵法中的一个阵眼,他都打不过,如何破阵……   “放心,我可没有打你的鬼妻子,我碰到的是另一个女鬼。”他俯下身子收拾东西,淡淡的说,“你奶奶把阳火接上了,鸡叫第三遍,天就要亮了。收拾下山吧,明天再来。”   我绕到他的跟前,堵着问:“你碰见的不是蓝蝶衣?那你碰见了谁?”   他抬起头白了我一眼:“三个死去的戏子中,男的游小楼,女的一个蓝蝶衣,一个蓝蝶舞,一对双胞胎姐妹花,你不告诉我,我也是知道的。”   我脸一红,这事我没说,但是他果然是知道的。以后可要注意了,还是自觉的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   “蓝蝶衣喜欢穿红衣服,蓝蝶舞经常一身白色纱裙,两姐妹长相一样,但是,穿着打扮不一样,脾气也不一样。这你都不知道?”   “啊?你说穿白色衣服的,是蓝蝶舞?”   “当然。你可以问村里见过她们的老人。今晚我就碰见白衣服了。”   那我昨天晚上在路上碰见的,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鬼,满脸油彩,伤痕累累,不是蓝蝶衣!   我的天哪,我居然跟蓝蝶舞接吻,跟她卿卿我我!我居然还把我的阳气输给她!   易扬嘲讽我:“有些人不会连自己的鬼妻子都不认识了吧?所以,在生活中娶双胞胎姐妹就是烦!不是分不清这个就是分不清那个,闹笑话……”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不只是因为羞愧,还因为从前天晚上我和那个女鬼做出的事情可以看出,蓝蝶衣把我和她之间的事,一定都给蓝蝶舞说了,所以蓝蝶舞才对我那么熟悉,下手很顺!   她与我接吻,赖我怀里,吃风子玄的醋……   我越想越羞愤,我被两个女鬼合伙欺骗了!敢情她们两个是轮着班的来我这里吸阳气!   蓝蝶衣!亏我还心心念念的担心你,担心阵法破了,你就灰飞烟灭,舍不得你的脸化为乌有。   幸好易扬说出来,要不然的话,我还继续被蒙在鼓里,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戏子无情,果然是真的。想起和我亲热的人是蓝蝶舞,想起那满脸油彩,我心里不是滋味。   “以后不要再被女鬼骗了……”   我怕易扬说太多,我心里已经很难受,下决心要和蓝蝶衣势不两立,于是我问他,为什么连蓝蝶舞都打不过?   “她变成风子玄的样子,把我骗了。”   我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好像风子玄有些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易扬一愣,停下手中动作,眼神犀利地看着我,反问:“那你喜欢她吗?”   我不假思索地摇摇头。   “因为她是天煞孤星?”易扬问。   “不是。因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女孩子温柔一点,长头发……”   “像蓝蝶衣?”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愤愤然地扛起易扬的包就走。   易扬在我身后大声说:“你要学着喜欢她,因为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一怔,要我以后跟风子玄这个凶巴巴的母夜叉相处,那还不如死在女鬼手里。 正文 第69章 血丝迷眼 第69章 血丝迷眼   一路上我和易扬说柳木匠的事,说他被剥了皮的惨状,极尽恐惧,易扬冷冷的,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不管我说什么,易扬都闷闷不乐,我决定给他说一个爆炸性的事,炸他一下。   “道长,我知道谁是布阵的人了!”   “嘘!”他警觉地说,“就算你知道,现在也不要说出来。他的群众基础好,我们要是说出来,也很少有人信。说不定村里人还会把我们赶出去。村里现在多多少少有那么几个老人维护他,浩子,你记住,人心很重要。得人心者得天下,这话是有道理的。”   “与其让我们把他揪出来,还不如让他自己现形,在大家面前失去信任。人们以前对他的信任越多,失望就越大。”易扬说,“得罪人的事,我们做和他做,效果不一样。”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奶奶已经接上阳火,七味真火马上就会发挥作用。我们是高兴了,对方一定急的慌,放心吧,今天就有人会露出马脚。”   “你昨天就这样说,狐狸露出尾巴,可昨天晚上没有……”   易扬闷闷地问:“你是觉得昨天晚上的不够过瘾?非要弄个瘫痪在床半年?”   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想起昨晚被鼹鼠围攻,身上还有条条抓痕隐隐作痛,我至今心有余悸。   回到我家,天色微微亮。奇怪的是,昨天晚上一场大雨,现在地上竟然干得差不多了,大雨了无痕,柳木匠厉害!   可惜他昨晚被剥了皮,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离去的时候,他好像还在抽搐,应该是活不了。   易扬好像也想到了这里,他告诉我,天亮以后,村里必然会发现柳木匠死了,我一定不要承认去过他家,就说我一直在后山守着我奶奶的坟墓。   “为什么?你不是说不能撒谎……我说的话别人不会相信,因为昨天晚上我在村里挨家挨户的叫门呢。”   “人家都以为叫门的那个是鬼。柳木匠这事复杂,我们先不要掺合。你要是说你昨晚在他家,那你就是杀人凶手。”   “我才不是呢!我昨晚见到风四爷,是风四爷剥了他的皮……”   易扬一把捂住我的嘴巴,低吼:“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就是死于自作聪明,急功近利,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乱说话!”   最后那三个字明明是在说我。   “记住,风四爷这三个字,绝口不提,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你提他做啥?”他在门口低声却很严肃地说,“惹了麻烦,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明明就看见了,为啥不让说……”我嘟囔着。   进屋一看,风子玄在睡觉,易帆果然在家里做早餐,村里停电,他点着煤油灯,燃着柴火在熬粥。   “要是有花生米就好了。”他说。   “那间屋子里有。”我顺手一指奶奶房间,把背包放下。   易帆很快就从奶奶房间里出来了,木瓢里是空的,他脸色很惊慌。   “怎么了?”易扬赶紧问。   “没啥……”   “他也能看见,比你胆子大,说呗!”易扬说。   易帆又往我奶奶房间看了一眼,走到我们跟前轻声说:“上次我看见你奶奶身边的那个男人,怎么还没走?”   “哪个男人?”易扬惊讶的问。   上一次易帆带我回来,奶奶已经进了佛堂念经,他说我奶奶身边有个人,后来又说是骗我的,原来那一次他真的是看见了我爷爷。   “那是我爷爷。”我说。   “你爷爷?我在你家这么多天,我怎么没有看见他?”易扬诧异地说,“你们两个都能看见,我没看见,奇怪了……”   易帆碰了碰易扬:“那你现在去看看,他就站在床边,两只眼睛望着床头的一个空碗。”   我恍然大悟,我奶奶去世这两天,没有人给我爷爷盛饭,他一定是在等饭吃!   易扬走到门前,探头往里看了一圈,纳闷地说:“奇怪,为什么我一点都看不见?”   我走进去的时候,感觉到空气确实比外面要冷一些,那股奇怪的味道还在。我拿起那个空碗,四周看了看,爷爷没有在房间里。   但是我还是装了一碗粥,放到床头的桌子上。   然后我轻轻的把门带上,奶奶说,爷爷讨厌人家看他吃饭的样子。   我心里泛起疑问,我奶奶已经去世,为什么爷爷还没走?他流连世间,就是不想和奶奶分开,为什么奶奶走了,他却留了下来?   “你们两个真的能看见那个人?”易扬又问。   “真的。”我和易帆异口同声的回答。   易扬觉得我和易帆在忽悠他,他掏出纸笔,让我们两个不说话,写出各自看到那人的样子。   结果两张纸一比对,我和易帆都写了几个关键词。   中年,灰白中山装,大背头。   易扬的眉头皱得像被锁住了,脸色非常难看。   “难道你的眼睛出了问题?”易帆担忧地说,“你身上伤痕累累,要是眼睛还不好,那就麻烦了。哥,要不行的话,我们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太危险了……”   易帆执意要看易扬的眼睛,他被易帆按着,易帆叹了口气,叫我弄些盐水来给洗洗。   我过去一看,易扬的双眼血红,里面布满血丝,那一层血丝厚厚的,几乎看不见眼白眼黑。   “我没问题。”易扬不甘心,又一次的推开了奶奶的房间,我赶紧跟过去。   “吱呀!”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易扬一步跨了进去。   “没有。”他走到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前面,眼神迷茫。   我愣在门口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分明看见他的旁边就站着我爷爷!   他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眼眶了,表情十分愤怒,瞪着易扬,嘴里吐着黑气,转瞬间他整个人都被黑气包围,而且那黑气如妙曼的火焰,腾腾地往易扬的身上窜!   易扬打断我爷爷吃饭,我爷爷动怒了!   易扬浑然不觉,原地转了两圈,差点就脸贴着我爷爷的脸了。   那团黑气越来越重,越来越大,我爷爷被完全包围起来。   黑团开始旋转,如陀螺一样。   我冲过去准备把易扬拉过来,他自己走了过来,不屑地说:“危言耸听,你们两个小骗子。”   他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到桌子前吃早饭。   易帆一把拉起我进了厨房,他脸上的慌乱掩饰不住。   “小家伙,为什么我们两个都能看见他看不见,他的眼睛坏了,他的阴阳眼看不见了!”易帆着急地说,“你知道一个道士要是没有阴阳眼会怎样?会死!”   “那他一身的伤,是不是……”   “是的。因为看不见鬼,所以他被鬼弄伤了!道士没有阴阳眼,就跟我们普通人没有眼睛一样,到处乱撞,是非常危险的!瞎子可能会掉进河里淹死,他没有阴阳眼,分辨不出鬼魂,他以前交恶的鬼都会来找他……唉!”   易帆烦躁不安,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怪不得易扬昨晚被蓝蝶舞伤成那样,他说蓝蝶舞化身成风子玄,当时我还跟他开玩笑说因为是风子玄,所以他下不去手。   没想到他是没有分辨出来她是鬼。   “怎么办?”我问易帆。   “依照他的脾气,事情没有办好之前,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易帆说,“我们两个帮他度过这一劫,好不好?”   “好。”我想了想又说,“其实你们都是在帮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惹下麻烦的话……”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我们现在已经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人。”易帆握了握我的肩膀说,“他看不见我们能看见,那我们就做他的眼睛!”   我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我的命是易扬救的,现在他需要我帮忙,我当然会全力以赴的帮。   “你们两个东西在嘀咕啥呢?”易扬探头进来问,我和易帆赶紧假装添柴火说闲话。   “你们别背着我说我坏话。我就算是眼睛看不见鬼,那我嗅觉和感知还在。”易扬说,“吃完饭今天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得去后山把那两口棺材埋了。”   “良婆和红棺吗?”我问。   “是的。你们昨晚不是答应了人家?”易扬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易帆笑着指着易扬问:“你是不是故意藏起来,练人家的胆子?自己躲在暗处悄悄的看?你这一招都用坏了,你还在用!”   转头又对我说:“我就是这样被他练出胆子来的。他会故意把你放在一个恐惧而陌生的环境,让你害怕,让你自己拿主意,其实他悄悄的在背后跟着你,生怕你会出事,坏人。”   我心里感觉暖暖的。   正说话的时候,风子玄顶着一个爆炸头起来了。   “你咋样了?”我问。   她绷着脸在屋里走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找啥呢你?”我跟着风子玄,感觉她迷迷糊糊的,我怕她跌倒。   “这是啥味道?”她眯着眼睛把鼻子抽得咕咕响。   易帆笑了:“我煮的稀饭是不是把你香醒了?”   “不是。这屋里有个怪味儿,我找找……”风子玄一本正经地说。   易扬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紧张。   风子玄的狗鼻子我见识过,上一次说我家有死人味儿,那时候我奶奶确实已经死了,只不过我们不知道。   风子玄慢慢地走,半闭着眼睛跟没睡醒一样。   走到我奶奶卧室门口,她停下了。   “味道是从这屋里发出来的!”她指着屋里,一字一句的说。 正文 第70章 封印瓦罐 第70章 封印瓦罐   “味道是从这屋里发出来的!”风子玄站在我奶奶卧室的门口,指着黑咕隆咚的里屋说。   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下来。我奶奶房间里确实有异味,因为常年不见阳光,里面又喜欢装一碗饭给爷爷,还在屋里焚香烧纸,没怪味才怪!   风子玄站在门口往里张望,奶奶房间本来不是很乱,但是她去世之后,她生前许多衣物要烧给她,所以翻得有些乱。   风子玄皱了皱眉头,样子好像有些嫌弃。   哼!比起他爷爷那间装满死人皮的房间,奶奶房间已经干净几个档次了!   “这味道有好几十年了吧?”风子玄阴阳怪气的。   “我奶奶住这里当然是几十年了。”   “我进去看看。”   我还没有来得及阻拦,风子玄就已经推门而进。   进入奶奶房间,她没有半点犹豫,直奔向奶奶床头对面的一个大瓦罐。   这个大瓦罐足有一米深,肚子很大,两个人合抱才能抱起。听奶奶说,以前是用来藏粮食的,后来有了粮仓,就不用再把粮食装在这里面了。那个瓦罐就一直闲置着,奶奶有时候在里面放一些豆子之类的东西,以防被老鼠咬。   “气味就是从这瓦罐里发出来的,这里面装了什么?打开看看!”风子玄问我。   “杂粮呗!可能坏掉了。”我说,“你肚子饿不饿?你头晕不晕?你还发烧不?你快洗脸梳头吃早饭去!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风子玄才不管我的含沙射影,自己搬来一个小木凳子,让易帆帮她掌灯,她要趴在瓦罐上看看。   瓦罐上堆放着一些杂物,灰尘满布,看样子瓦罐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   我对她抄家一样的做法非常不满,俗话说“城里的公房,乡里的歇房”,是不能随便进的,意思就是办公室和卧室一样,不能随便乱闯。   奶奶刚死,爷爷还住在这间屋里,风子玄在这里乱翻,我很不高兴。   可能是进来的人太多,也可能是那碗饭已经凉了,爷爷不在屋里,可屋里的那股冷气还在。   随着风子玄的倒腾,灰尘飞扬,屋里乌烟瘴气的。   “你别翻了!”我大声说。   “浩子,那就打开让她看看吧。”易扬说,“要是她弄错了,一会让她给你道歉,再给你原封不动的弄回去。”   易扬居然纵容风子玄胡闹,这个假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易扬在我和她之前,偏向她说话。   看就看,我等你来道歉,我气呼呼的往外走。   “这下面是什么?”风子玄的声音好像变了,我忍不住停下脚步。   易帆赶紧把煤油灯凑近了些,易扬也走过去了。   风子玄被呛得一阵咳嗽,易帆不停在提醒她小心。   看起来好像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地上摆满了风子玄从瓦罐里掏出来的东西,小豆花生米菜籽南瓜米,都已经被虫蛀了。还有几个葫芦水瓢,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黑乎乎的。   “下面还有一个瓦罐。”风子玄说,“我受不了,气味越来越重了。”   “我来。”   易帆让风子玄扶着他的手跳下凳子,他俯下身,小心翼翼从大瓦罐中,抱出来一个小瓦罐。   “别动!”易扬一声大吼,易帆就像被使了定身法,瓦罐举在半空,一动不动。   “哥啊,你这样容易让我闪着腰!”易帆叫苦。   易扬快步走过去,丛易帆的手里轻轻地把瓦罐抱过来。   “这东西千万不要碰坏了。”易扬每走一步,如履薄冰,风子玄和易帆好奇的跟在他身后,又不敢走得太近。   他把瓦罐抱着,轻手轻脚地放到桌子上。   这也是一个大肚皮的瓦罐,在我们农村是用来放腌菜的,上面有一个宽宽的坛子,所以我们也把这种瓦罐叫做泡菜坛子。   这个泡菜坛子的坛子与盖子之间,被深色的蜡封住了。   盖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   这层黄纸上,又封了一层油纸,一直盖到瓦罐半身,上面用棉线密密麻麻的缠绕着。   “这里面是什么?”我也紧张起来,我知道,这上面黄纸画的东西应该就是符,用油纸封住,用棉线缠绕,是为了防止符受潮或破裂。   越是这么多程序,越是证明里面放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哥!这东西以前我们在老家也见过,里面封了一个孩儿神……”易帆说,“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那时候我们村的小孩子不好养活,往往养到五六岁左右就夭折了,找来找去找不到原因,最后还是我师父去了我们村,发现村里的一个老妇人在养孩儿神--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养小鬼。用的也是这样的罐子,把小孩的尸油和灵魂封在里面,然后村里所有的孩子都给它提供养分,所以别的孩子养不活。”   “要不是你师父来我们村,我们两个也不会长大。”易帆说,“那时候我们村经常会有一个小孩跟我们玩,最后才知道那是一个小鬼。”   易扬点点头,表情越来越凝重,他缓缓地说:“可这里面封的不是孩儿神。是比孩儿神还要可怕的东西……”   他的话说完,现场一片安静,大家都保持沉默,气氛猛地就肃穆阴冷,每个人的眼神都紧紧盯着桌子上的瓦罐。   “这瓦罐倒是一般的瓦罐,可上面的封印就让我费神。”易扬直言不讳地说,“这不是蜡,画的符我也不认识,画符的也不是朱砂,倒像是血。”   “这是你家的东西,你奶奶没有说过?”易帆轻声问我,“你们家人也从来没有翻过这里?”   我摇摇头,奶奶自从爷爷去世后,性格孤僻,独来独往,她的房间也不允许别人进去。   “里面会不会封着什么厉鬼?”易帆说,“要不然等你爸爸回来之后再问问他。”   “让我看看。”风子玄站起来,扶着桌子,将脑袋凑过去,鼻子几乎贴在瓦罐上嗅着。   “我要说里面是尸骨,你会不会打我?”风子玄问我,“不过就算你打我,我也能确定,里面是尸骨。”   “尸骨?”易扬看了我一眼,“浩子爷爷的坟墓在哪儿?”   “你怀疑里面是我爷爷?”我豁地一下站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我爷爷葬在祖坟地……”   易帆也惊叫:“浩子,你爷爷……你爷爷始终在这屋子里,会不会是你奶奶把你爷爷封在这里?”   “要是是我奶奶封住了我爷爷,奶奶去世前,她自己知道,为啥不把爷爷放出来?”   “她万一忘了呢?”风子玄说。   “别吵了。”易扬止住我们即将开始的争吵,“里面要是是尸骨,那么是浩子爷爷的可能性很大。至于为什么他被封在这里,封口上的东西是什么?符上画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奶奶走了爷爷没走?这每一个问题都令人费解。”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有人在叫我。易扬收起瓦罐,又抱进了奶奶房间。   我出去一看,原来是瘦猴子林明,他的声音我从小听到大,居然没听出来。   他变了,不止是声音变了,整个人都变了。   几天时间,他更瘦了,只剩下皮包骨,但是一双眼睛却非常有神,就像夜里猫狗的眼睛一样。   “浩子,我想去给我爹拜坟,你能陪我去吗?”   “当然可以!”   “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想和你说说话。”   我吓了一跳,他要走了?他爸爸刚去世,他幺爹投案自首,他要去哪儿?   “我要跟我师父学艺,赚钱养家。养我妈,养幺爹一家。我不念书了,我的学习用品,篮球,都给你。”   他走在前面,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好像没有带一点感情色彩。   我走在后面听着,心里特别难受。眼眶禁不住的红了,这是我在村里最好的朋友,明天他就要走了。   一场变故,让我们的村变了样,让我们的童年也戛然而止。   “我给你说一件事,今天早上,我送柳爷爷去村头,他要去镇上,跟他儿子一起生活……”   我吓得差点跌落到水田里!   柳木匠被剥了皮的样子在我眼前浮现,他都那样了,难道还能活?   莫非,昨晚死在柳木匠家的那个人,不是柳木匠……   “浩子,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林明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我觉得那个人不是柳爷爷。”   “为什么?”   “我觉得那是一个死人。我听到他身上不断在噗噗噗的响,那是身体在漏气,只有死人才会往外漏气,活人是一边漏一边吸……”   明子说得太形象,大白天我都觉得吓人。   “你不要告诉别人,等我出去之后,到了镇上,我就去他家看一看。”   “你小心点儿,还是不要去看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明天要走吗?”   “不知道。”   “我师父说,向师爷今天就会落气,师爷说了,他要看着自己下葬,所以我师父今天要埋了师爷,等他下葬完了,我们就走。”   “向师爷今天就要死了?”   林明点点头:“他自己和我师父秦公都算过,活不过今天。”   “他有没有说,他落葬在哪儿?”我急切的问,我奶奶身边还有两个墓坑,他留着一口气看着自己落葬,难道是想葬在我奶奶旁边,到地下去和我奶奶较量? 正文 第71章 抢占墓穴 第71章 抢占墓穴   “向师爷落葬在哪儿……浩子,你关心这些事干啥?”明子扭过身子,不解的看着我问,“我要走了,跟师父一出去,就要天南地北的接活,说不定很久都见不到,跟你说说话,你老是在问人家的事情。”   我红了脸,赶紧解释:“向师爷为了我才受伤,所以我……我觉得内疚,想问问清楚。”   “浩子,你过来。”明子悄悄地说,“我有一个更大的秘密要告诉你,我怕我走了之后,就没有机会给你说了……”   “是啥?快说。”我贴过去,把耳朵靠在他的嘴巴上,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个秘密,是我能听尸语之后发现的,说出来会吓到你……哎,我还是不要说了。”他迟疑了一下,最终没说。   我挺失望的,他把我的好奇心吊起来之后,又活生生的一剪刀给掐断了,跌落到地上摔碎。   明子声音变了,我总感觉我们之间已经有了陌生感,他这一走,我们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到,再次见到,又是什么样子?   我没再问,他也不再说。岔开话题说他放在学校里的东西在哪些地方,村里哪个地方被他下了套准备套野鸡……说着说着,那种伙伴之间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忍不住的走上去几步,在狭窄的土路上和他并行。   我和明子去拜祭他爸爸林大志的路上,路过村里各处,村民们看见我和明子走在一起,都挺关心的问我们是不是都好了?   我以为今天上午村里会被柳木匠的死打乱,没想到风平浪静的,明子说柳木匠一早就离开了村子。   明子告诉我,黄坤和他儿媳妇受了刺激,已经被他外面的亲戚接出去看病,明子的妈妈和林大勇的老婆,足不出户,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   看起来,村子在恢复平静,走上正轨的路。   “我要出去赚钱养家,你要是留在村里,就帮我照看着,我会记在心里。”   “我会的。我就算不在村里,我爹也会帮你照看着家。”   我觉得我和明子突然间都长大了,以前从来不谈论这些话题,现在像两个懂事的大男人一样,谈起了家庭和责任。   长大何尝不好,只是这一夜长大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时间可以回流,我还是愿意做那个漫山遍野疯跑,惹全村人讨厌的林浩。   林大志的坟孤零零的,明子虔诚的跪拜,默默的在他爸爸坟前说着话,我听着难受,也想让明子无所顾忌的诉说,我就走开了一些。   从这里看村子,三面青山环抱,看起来确实挺美的。但是村子依旧被笼罩在一片神秘的白雾当中,让我的心又禁不住的打颤。   明子点燃香烛纸钱,又用纸笔在写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向我走过来。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哭过,我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临到分别的路口,他说:“浩子,刚才你问向师爷葬在哪儿,我只听到师父和他对话,好像说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具体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重要的地方?   在向师爷心中,重要的地方一定是八抬大轿的心脏位置!   他真的要葬在我奶奶下葬的地方。   我想到此,心如火焚,恨不得马上跑回去告诉易扬,赶紧用山上那两口棺材,把地方给占了。   “明子,那你明天走,我送你。”我急巴巴的想赶回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所以说话有些急促。   明子的眼睛里,一丝失望转瞬即逝,他抿抿嘴说:“再说。”   他不高兴了。   他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这会儿要是给他道个歉,他马上就会转阴为晴。   可我要和向师爷那边抢时间,顾不上明子高不高兴了,来不及说告别的话,转身就跑。   “浩子!”明子的在我身后叫道,“我要对你说的话,压在我爹坟上的第三个坟头石下面,你要等到我出了村,你才能看!”   我一怔,怪不得刚才我看见明子在写什么,原来是写给我的。   我一边奔跑,眼泪一边飞洒。   明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我连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他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放在他爹的坟墓里。   那两个以前无话不说的小孩,去哪儿了?   我一边难受一边安慰自己,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到时候慢慢解释就行。   飞跑回去,我喘着气把我从明子那里知道的情况给易扬说了。   “他要死了?”易扬摇着头,“怎么可能!”   “真的,明子说的不会假。我们快去把我奶奶旁边的墓穴占了。他要是想葬在那里,村里人一定会没二话的。”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八抬大轿的布阵人,不是他?”易扬锁着眉头,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疑惑不解的唠叨,“还是……这是他故意假死,过去之后好跟明子的奶奶在地下战斗?不对!他假死要是被我们察觉,把棺材钉死,那就真死了,他不会这么傻,以死冒险……”   易帆说:“哥!这会儿不要分析了,我觉得浩子说的对,我们先把他奶奶墓穴周围的地方占了,占不下的地方给封了,那他不管死没死,就别想葬在那个位置。”   “只能这样。”易扬大手一挥,“上山!”   我们四个往后山去,村里人可能已经习惯了这几个人在后山窜来窜去,也可能是麻木了,看见我们就跟没看见一样。   墓穴是现成的,只需要把两口棺材抬过来放进去填土就好。   “我们离开之后,果然有人来过。”易扬查看了一下坟墓四周的情况说,“坟墓前多了一堆纸屑,是谁来给你奶奶上香了?”   这就不好说了,村里那么多林姓的人,人家来给奶奶上香,也是有可能的。   风子玄在给良婆清棺,整理遗容,不经意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易扬赶紧问。   我发现风子玄有个风吹草动的,易扬反应都很快。   “良婆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风子玄抽了抽鼻子。   哼!又在易扬面前这里显摆自己的功夫,死人身上难道没有她所说的“死人味”?   易扬却很有耐心的样子:“说说看。”   “她身上有一股香气,若有若无的。”   “别说了,我知道了。”易扬打断风子玄的话,“将良婆放在泉眼的右侧。那口红棺,放左侧。”   四个人抬棺材,两个小孩,一个大人还受着伤,本来是挺麻烦的体力活,但是不知道为啥,我感觉棺材特别轻。   落葬,填土,一切都非常顺利的进行着。   “这三座坟应该都有墓碑,墓碑就像门牌一样,表示这里已经有人入住,回去后得给做了才行。”易扬说,“你们两个,昨晚答应别人的事,现在已经完成了一件。”   他说的是我们答应“风四爷”,将红棺落葬的事情。   风子玄和我对望一眼,她这才知道我们昨晚的事,已经被易扬知道了。   接下来易扬让我和易帆帮忙,将三角的令旗插在三座坟墓的四周。   我跟种胡萝卜似的,将令旗插得有板有眼。   插完令旗,易帆说,来这么久了,还没有去看一眼黄黎。   “去吧,等我们这里忙完,是时候该送黄黎走了。”易扬拍了拍易帆的肩膀说,“帆,我可不想你做那种傻事,硬留住一个灵魂,那也是一种罪孽。”   “我明白,我不会的。”   易帆刚刚跳下去,还没有走到黄黎的墓前,村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鞭炮声!   这鞭炮声把我们四个都搞愣住了!   “声音是从哪儿来的?”易扬着急的问。   “村口。”我的声音也在打颤,“道长,我眼皮跳得很快,心口一阵慌,是不是……是不是我爹,我爹带我妈回来了?”   易扬跳上高处的大石头,翘首望着村里,我矮一些,看不见,只能干着急。   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妈,因为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妈这件事,想来想去,我觉得有一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我妈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已经死了,因为我那阵子身体不好,所以所有的人都瞒着我……   这会儿看我身体好些,就把我妈接回来了……   我越想越害怕。   “坏事了!坏事了!”易扬说,“我们判断错误,向师爷所说的最重要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村口那个空墓坑!”   我脑袋嗡的一声响:“你的意思是,向师爷死了……他葬在村口那个位置去了?”   “已经落葬了。”易扬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沮丧不已,“那个位置才是最重要的位置啊!”   易帆走过来,歉意的说:“哥,对不起,刚才要不是我催你,你还会多思考一会儿。”   我也赶紧认错:“是我带回来的消息,也是我分析的,对不起,道长。”   易扬用右手撩了一下脑袋上的发髻,摇了摇脑袋,将发髻上的枯叶摇掉下来,他翻身爬起来,转身对我们露出难道的笑容。   “没啥!我就喜欢跟狡猾的人打交道。不怪你们,越是复杂,越是考验。战友们,新一轮的战斗就要开始了,走,我们回村,去送送向师爷!” 正文 第72章 也是死人 第72章 也是死人   等我们四个人赶到村口,我们来晚了不止一步。   向师爷已经下葬了。   之前埋葬黄坤老婆李翠芬的坑,成了向师爷的墓穴。他的坟墓不大,他在世无儿无女,坟墓前当然没有花圈,只有零星的鞭炮屑,显得很寒酸。   秦公和强子在坟墓边烧纸,神色暗淡。   几个村民在帮向师爷的坟头栽上茅草。   他们各忙各的,都没有说话。   我走到强子身边,轻声叫他,想问问向师爷的事。   可强子的反应让我寒心,他就像不认识我似的,只忙活着自己手上的事,没有理我。这跟刚才和我并肩走在一起的强子,判若两人。   倒是秦公见到我就唉声叹气的说:“浩子,师爷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给师爷磕个头。”   我看了易扬一眼,易扬走过来淡淡的说:“浩子有重孝在身,不能给外人磕头。”   秦公哼了一声,质问:“师爷救他,被群鬼攻击,磕一个头,可以减轻他的罪恶,我这是对浩子好。若要分亲疏,向师爷是他的救命恩人,形同再造,师爷无儿无女,让他当孝子都不为过!”   易扬低声对我说,去捧一捧土,撒在向师爷坟上,寄托哀思。他问秦公:“请问,向师爷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秦公说一个小时之前。   易扬一皱眉:“这位前辈,若真是你说这样,向师爷的死跟浩子有关,那就应该等浩子的爹回来,好好的厚葬向师爷。师爷才落气一个小时,你们这样匆匆下葬,师爷身体尚暖,气息还在,是不是残忍了些?”   几个村民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撑着锄头铁锹围了过来。   他们也有一样的疑惑,哪儿有人死了一小时就下葬的?就算向师爷无儿无女,那还有村里的人,向师爷在村里很受尊重,大家不会不管他的后事。   这刚死一小时,身体都还是温热的就埋下去,确实残忍了。   大家都看着秦公,向师爷没有后代,秦公又是这几天照顾他的人,所以大家觉得秦公应该给个交代。   秦公的眼光扫视了一圈,从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他苦笑了一下说:“这是向师爷的意思,他弥留之际交代过,他一死就下葬。我们要尊重他的意思,说这事的时候,强子在边上听着,对不对?”   强子点点头说,师爷确实是这样交代的。   “师爷怎么要葬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这么不吉利,李翠芬在这里没有安稳还跑了,接着她儿子又被砍死了,这地方……”问这话的是林大友,他来这里帮忙,他的两个儿子林南林北也在。   秦公马上就回道:“这就是师爷用心良苦的地方。他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此处是一个凶穴,师爷要在刚落气灵魂没有走远的情况下葬在这里,就是为了压住里面的煞气,保村子平安。师爷去世我也很悲痛……但是我相信,从此之后,村里再也不会出现一系列的怪事了。”   秦公回答之后,村民们不再问什么,收拾好自己的工具,三三两两的走了。   秦公叫上强子也准备离开,临走前,秦公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们几眼,慢悠悠的说:“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强子,我们走。”   两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强子低着眉,看也没有看我一眼。   “这是轰我们走。”易帆说,“我偏不走。”   易扬说:“浩子,你们村的人真好骗。刚才那个秦公说,这里是一个凶穴,可这是向师爷给李翠芬选的地方。明知道是凶穴,为啥要选给人家?仔细一想,都是矛盾的。”   “是啊,可能大家都麻痹了,这阵子事多,谁还想去深想死人的事?我觉得向师爷的葬礼,也太简单了。”我说,“简单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死了。”   “怎么说?”易扬问。   我大着胆子说:“他们下葬这么着急,我怀疑这是空坟。”   一直闷着不说话的风子玄,一下子冲到我面前来说:“这气味都差点把我熏死,你还说是空坟?要不要晚上我们来悄悄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死人?哼!胡说。”   我气得想跟她顶嘴,易扬问风子玄:“子玄,你的嗅觉灵敏,这一点我们都相信你。你说气味差点把你熏死,刚死了一个多小时的人,有那么重的味道?”   我一下子就抓住了风子玄的小辫子:“吹牛被识破了吧?”   风子玄一跺脚,伸出脚准备踢我,被易扬挡开,她气愤的说:“我也正纳闷呢!臭得很,是不是要那老头早就死了,故弄玄虚说刚死的?”   “子玄,你所说的‘臭得很’,是指人腐烂了?”易帆问。   “不是。”风子玄跟易帆和易扬说话,完全就变了一张脸,那脸变得跟翻书一样快,她浅笑了一下解释说,她的特殊嗅觉是当画皮师练出来的,人死之后,体内的一切组织就发生腐变,在她的嗅觉里,最臭的时候,莫过于掉气八小时后。   易扬耐心的问:“那掉气一小时左右呢?”   风子玄说:“要是向师爷死后马上入殓,马上盖棺下葬,身体内的气都还没有散完呢!盖上棺材后他与空气的接触就少了很多,是闻不到怪味的。”   易帆和易扬对看了一眼,兄弟俩都点了点头。   风子玄继续在说着她的狗鼻子有多灵,我是听不下去了。   我想起了几件事。   我昨晚明明看见柳木匠家里有一个被剥了皮的人,可今天早上柳木匠就离开了村子,去了镇上他儿子家。   强子能听尸语,他说离开的那个柳木匠,是一个死人。   柳木匠死去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跟风子玄说的尸体八小时后气味最难闻相合。   难道……这坟墓里葬的不是向师爷,而是柳木匠!   柳木匠代替向师爷下葬,那离去的那个柳木匠是披着柳木匠人皮出逃的向师爷?   也不对,强子说出村的那个柳木匠是个死人,向师爷是活人。   可万一强子被那张死掉的人皮蒙蔽了呢?   左思右想,我的脑袋瓜子都要炸裂了,还是想不出个头绪来。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易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一看,他双眼殷切的看着我。他身后,易扬和风子玄在喋喋不休的讨论着。   风子玄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让我看不下去,她跟我说话,都是把脸拉得像驴脸一样。   “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考参考……”易帆说,“你说说看……”   哪知易扬在他身后说:“没想好就别说!说出来跟没带脑子说的话一样。”   我非常窘迫,感觉易扬在为向师爷下葬这事怪我。   是的,是我说的抢墓穴,我以为向师爷觉得重要的地方,就是我奶奶旁边。   谁知道他是指的这里?   我看着易扬的脸色,他咋也跟风子玄学,翻脸这么快?   本来这事我就非常后悔内疚,他这么一责怪,我更觉得不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感觉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我拔腿就跑。   没有人来追我,他们三个一个都没来。   我跑着跑着就忍不住大哭,做错了事情本来就难受,易扬说我没脑子,却和风子玄说说笑笑,他这明显的看不起我。   还说收我当徒弟,以前对我的夸赞,那都是假的。   我不好意思在村里跑,就跑进了树林里,以前我跟我父母生气,也喜欢跑出去,玩水抓鸟,一会儿气就消了。   不知不觉,我跑到了村尾的树林里。   相隔不远,就是林大志的坟墓。   我忽地想起,今早上强子告诉我,他要给我说的话,都写在纸上,放在他爸爸的坟头石下面。   我心里委屈,很想看看强子给我说了什么。   于是去走到林大志的坟上,在坟头石下面,找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字条。   强子以前可不这么委婉,想说什么直接就会大吼大叫的说出来,半个村子都能听见他尖尖的嗓门儿。   在拆开纸条之前,我心里砰砰地跳。   他要给我说什么?为啥不当面说呢?   难道是要和我绝交?   还是给交代什么当面不好说的事情?   强子的反常举动,让我的手禁不住的打颤,迅速打开那张纸,我做好了念长篇大论的准备。   可是纸条上,只有五个字。   他也是死人。   这五个歪歪扭扭的字,确实是强子的字体,他的字很丑,且每一个字的最后一笔,都要写成一个弯钩。   他也是死人。强子说的是谁?   他让我在他离开村子之后才看,我庆幸被我提前看了。   因为要是我等他走了之后再看,这个“他”到底是谁,我问谁去?   强子还在村里没走,我得赶紧去问问他说的是哪个。   他现在应该在他家里收拾行李了,我还是沿着森林里的小路返回。   我刚刚离开林大志的坟,就听见一阵咳嗽声。   谁来了?   我悄悄躲在一棵树后,那咳嗽声越来越近了。   不一会儿,从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提着竹篮子,慢慢的走到了林大志的坟前。   那不是林有财爷爷吗?   他来这里干啥?   只见他慢吞吞的从竹篮里拿出一叠纸,划了几次火柴才点燃,纸钱燃烧起来,财爷爷用一根枯树枝翻着纸钱,表情凝重又认真。   财爷爷是一个长辈,林大志用了禁术是一个罪人,按理说是会被逐出宗祠,永不相认。   财爷爷算是族长,他怎么会违背族规,来给林大志烧纸?   财爷爷蹲着难受,干脆就坐下来,一边烧纸,一边还在说着什么。   隔得有些远,我听不清楚,可能是悄悄的来和林大志叙一叙吧。   想了想,我还是悄悄的走近听一听。   “大志啊,对不起你……” 正文 第73章 浓烟滚滚 第73章 浓烟滚滚   “大志啊,幺爹对不起你……”   财爷爷反复说着这句话,往燃烧的纸钱堆里不停的添纸钱,一只手抬起来抹眼泪,烟熏火燎的,财爷爷忍不住咳嗽,呛得眼泪直流。   不知道是悲伤还是被呛的,他哭得越来越伤心了,竟然像个小孩儿一样,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看得都难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悄悄来给小辈上香,脸上哭得一条黑一条白,神色凄惨,看起来确实让人心疼不已。   我想走出去劝劝财爷爷。   “大志,幺爹不该帮你……幺爹糊涂啊!我以为能给你留个根,也是好事。但是我这几天……看见你家娃儿婆娘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有刀子在割我一样难受……我后悔啊……你家缺谁都行,不能缺你。”   我赶紧停下脚步,财爷爷说这话,我愣住了。   易扬说过,偷生换死这个禁术,不是一个人来能做的,是需要两个人的协调才能完成。   一个人跪地,左右手各拿着一个生辰八字,另一个人在旁边念咒语,起到催化的作用。   财爷爷就是那个帮林大志做偷生换死术的人!   我吓得屏住了呼吸,只想他快点离开。   财爷爷居然会用偷生换死术!   他在村里从来没有显露过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平时就是一个粗糙且小心眼的庄稼汉,现在老了,还有些认死理不听劝。谁知道他还会这巫术?   联想到他百般阻扰我奶奶下葬于泉眼的事,我头皮发麻,他口上说泉眼冤魂多,葬在那里对后代不好。   实际上,他可能知道泉眼的秘密。   那他就知道八抬大轿,难道他和向师爷是一伙的吗?   我越想与害怕,越想越不对劲。   我生怕被他发现了我,不敢出去劝他,当然也不敢离开弄出声音来。   “大志,我现在说啥,都没用了。你走了,你没看见明子现在的样子,你要看见了,你会不会后悔救了他。”财爷爷止住了哭声,扶着林大志的坟,慢慢的站起来说,“唉!明子那娃儿,要是能坐上风水主位,那以后就不愁了……”   风水主位?   我突然觉得四面吹来了阴风,我觉得这个财爷爷太让我刮目相看。   他不只是那个耍赖的三爷,他会偷生换死的巫术,还会看风水。   这个风水主位,是和易帆告诉我的什么“写字台”、“大鹏展翅”、“龙椅”的中心位置是一样的?   还是,他就是在说“八抬大轿”的中心位置?   “大志,幺爹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没法还给你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明子,我要让他有出息,让他一飞冲天……要把……赶出去,把他接回来……”   他说把什么赶出去?我没听清楚中间那几个字!   财爷爷收拾好篮子,还是那么慢吞吞的往林子外走去。   我等到他的身影从树林里消失,再出现在村道路上,我才放心的站起来。   我爹上次说,这村里的人都不要相信,我终于明白了我爹的意思,这村里许多人都有两面性,都隐藏着我不知道的一面。   财爷爷说的要把谁赶出去呢?我一路琢磨着。   我抄小路去明子家,问他纸条上的“他”到底是谁。   走到明子家,铁将军把门,他家根本就没人。   正要走开,身后传来声响,明子的爷爷来了,按照村里林姓一族的排位,我应该叫他三爷。   他爷爷瘸了一条腿,走路不利索,平时不在村里走动,活动范围就只有明子家的小院子。   “我打死你这个祸害!”   三爷看清楚是我,不由分说,举着一个大烟锅子,劈头盖脸就打过来。   我赶紧躲闪着,大烟锅子砸在木板房上,发出很大的响声。他砸不上我,不死心,在院子里追着我,可是一瘸一拐的,怎么也打不到我,倒是把他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三爷,你消消气,别打了。你也打不上我。”   三爷累得趴在石磨上,他比前几天我看见的时候老多了,眼睛红肿着,几根白发稀疏的贴在脑门上,脸上的皱纹堆叠起来,好像梯田一样。   “你个狗日的,你还敢来这里?”他喘着气继续骂我,“你害死我家三个人,你……你好意思来!我打不死你,我诅咒你,浩子,我是你长辈,我咒你,你不得好死,你这个祸害,你活不过十八岁……”   接下来的话越来越难听,要是我平日里的脾气,一定会跟他顶嘴,说不定还能过去把他的烟锅子给扔进水田里。哪儿有做长辈这样子咒后辈人的?长辈咒后辈,因为咒得准,本来就忌讳。   他是在怪我偷吃了黄黎的供果,害得明子也被鬼上身。三爷没在村里走动,他是不会知道这几天的风波,只将我当罪魁祸首了。   “你一命抵三命,这辈子不够,下辈子会到地狱……”   我忍了很久,想问问他明子回来没有,他嘴上一刻不停的骂着,这能骂到天黑去。   “三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是有错,但是我哪儿害死你家三口人了?”   三爷把烟锅子在石磨上敲得砰砰响,弯曲着老枯枝一样的手指说:“我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你说,是不是三个!”   “大勇叔是自己杀人,我听我爹说还没判刑,不会判死刑。你孙子明子好好的,你干嘛咒他死?”   “造孽啊……你们这些睁眼瞎子,明子死了,你们不知道,大勇也要死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活在世上,几时是清醒的?”   明子死了?   我心里一颤,我刚才看见他,难道一会儿不见,明子出事了?   “三爷,快告诉我明子咋了?”我感觉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明子要走啦,昨晚回来陪我了……”   “这不昨晚都陪你吗?他是要走,出去学本事,养活家人。”我劝慰着,“三爷,不能咒他死,要出门的人,忌讳。”   “我话没说完,昨晚明子回来陪我。给我做饭,给我说话,还陪我睡觉……”三爷抹了抹眼睛,那眼睛很干涩,没有眼泪流出来,可能把要流的眼泪,都流干了。   “明子睡我旁边,身体是冰冷的。没温度啊……”他的声音嘶哑着,做出哭的表情,干瘪的嘴巴提了又提,只是声音沙哑着,眼泪掉不下来。   老人是悲痛过度,糊涂了吧。   “三爷,明子能给你做饭陪你说话,那就是活着的,你孙儿没事,啊?”   “你不晓得。我趁他睡了,摸他,他没心跳。”   “没心跳?”   胡郎中曾经给我和明子检查身体,当时我们两个都没有心跳,向师爷说我们是阴阳童子。   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摸了摸我的脉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的心跳和脉搏都恢复了。   难道明子没有恢复过来?   那秦公简直就是吃屎没用啊!   “三爷,这话不能乱说的,你确定吗?”我也不怕三爷再打我,凑上去认真的问,“要真是这样,我好给明子想办法。”   “你自己去摸摸,去听听就晓得了。”三爷黯然的说,“你也别得意太早了,你欠着我家三条人命,说不定哪天你就还了……”   “三爷,你坐这儿慢慢说,我走了……”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三爷说话恶毒,听起来让人发火。   现在又多了一条要找到明子的理由,我加快了脚步,明子没有在家,他就应该在向师爷家里。   我要带他去易扬那里,求易扬救他。不让他拜秦公为师,秦公连他都没救过来,又会有什么真本事?   走出明子家的院子,往村里走了不远,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焦臭气味,左前方腾起一股浓烟,像一朵盛开的蘑菇云。   浓烟滚滚,村里很快就烟雾密布,天就像要黑了一般。   我朝那个方向一看,大叫一声完了!   燃起来的地方,正是向师爷的家!   我心急如焚,明子还在向师爷家里,房子烧起来了,他有没有危险?   我边跑边叫救火,农田里有人劳作,一个个就像聋了一样,连头都不抬起来一下。   正巧林大友在水田里犁田,我跑去叫他救火。   “你傻了?不晓得死人的规矩?你再叫,再叫信不信我把火送到你家去?”林大友瞪着一双白眼吼我。   我这才记起来,人死下葬之后,要烧“陵房子”,就是纸糊的别墅,那是死人过去住的东西。   烧陵房子的时候,活着的人不能多看,要看的话,就一直看到烧完,要不看到结束就回家,等于是把丧气带回了自己家里,会倒霉的。   中途也不能喊人来看,要是喊人了,那就把丧气喊到了别人家,被喊的那家是要死人的。   “向师爷没有陵房子,就烧真房子吗?”   林大友没好气的说:“端公死后一把火,你没听过?烧的都是生前抓住压在他神坛子下的鬼,要是不烧个干干净净,端公先生一死,那些鬼就会被放出来。再说,师爷死了,那房子也没人住,看着像一座庙,吓人。烧了省事。”   “明子还在向师爷家里,叔,能不能跟我去看看?”   “你这娃儿原来是惦记明子?”林大友笑着说,“人家刚才就走了。”   “走了?”   明子不是说明天才走吗?   “你是不是羡慕人家进城?他跟他师父走了,挣大钱去了。”林大友羡慕的说,“这娃儿被鬼上身后,还得到了一门技术,吃这碗饭,这辈子不愁了。”   “他真的走了?”   林大友不耐烦的说:“去去去!你问他们,都看见了。咋了浩子,羡慕还是嫉妒啊?这下好了,明子一走,你就飞不起来了,这以后我们村,就安静多了。”   我悻悻地走出去,林大友还在后面絮絮叨叨。   浓烟滚滚,呛得我眼泪横飞,我走在灰蒙蒙的村子里,走过和明子曾经走过的地方,最后来到村口,那条路伸向远处,可是,早已经没有了明子的身影…… 正文 第74章 小鬼抬棺 第74章 小鬼抬棺   明子走了,留给我一个难题,一个担忧。   他也真是的,他写字条干嘛要写个“他也是死人”,那个“他”到底是谁,村里这么多人,我咋猜?他写名字不行啊!这个难题我找谁去问?   他爷爷说他还是没有心跳,没有体温,我担心他没有好转,这样跟着秦公出去,要是在外面出事,谁知道?   回去的路上,林大友还在田里劳作,烟雾弥漫中,他扔下锄头上田埂来抽烟,堵住了我的去路。   “嘿!浩子,我问你个事。”   林大友坐在那里对我招招手,我刚走过去他就神秘兮兮的说:“昨晚上你是不是在村里到处喊人?”   这事易扬交代过,叫我不要认账。   “没有,我昨晚都在山上。”   “奇怪了嘿!明明你跑到我院子外面,叫着救命救命,说柳木匠出事了。”林大友疑惑的抓着头皮说,“那声音就是你!那小孩长得也像你!”   “你别吓我,叔,我真的一直在山上给我奶奶守灵,易道长不让我到处乱跑。”   “那就见鬼了。我还给叫那个小鬼站在我窗下,我还泼尿出去了呢!真不是你?”   “你要是泼尿给我,我还不把房子给你烧了?”   林大友看着我,嘿嘿的大笑起来:“那也是,你胆子大,你啥不敢。”   “叔,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别忙,浩子。我还没说完。昨晚那个小娃到处喊人,把我家林南林北也吵醒了,你猜怎么地,他们两个就起床去看,我不放心,等了一会儿就跟上去,你猜看到了啥?”   林大友说话声音很低,脸上一本正经的,不像是吓唬我开玩笑。   “怎么啦?你看见了啥?”   林大友把眼睛眯着,眉头皱着,一字一句的说:“小鬼抬棺!”   “小鬼抬棺是啥?”   他白了我一眼,觉得自己一惊一乍营造出来的气氛,我一点都没有配合,闷哼哼地说:“小鬼抬棺你都不晓得?你还是不是我们村的人?”   “不说算了。”我站起来就走,他可能昨晚的确看见了鬼怪现象,可我不敢兴趣。   林大友在后面一把扯紧我,低声说:“浩子,你带我去你家,我找你那个师父给看看,看见小鬼抬棺,不死都要脱一层皮,你让你师父给我治治,咋样?”   看他说得严重,我让他告诉我到底看见了啥,我不敢擅自把林大友带回去让易扬治治,他那个鬼脾气,现在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林大友拉我拉下去坐着,一条粗腿还把我的脚压住,怕我跑了。   他说,昨天下午,柳木匠在村里到处说,晚上要注意,关好门窗关好鸡狗等畜生,人和畜生都别放出来。   要是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都不要出去,不管是叫分钱,还是叫救命。   总之,晚上就算是亲爹叫门,都不要打开。   大家问柳木匠为啥,柳木匠没有直接说原因,而是说不想要命的,晚上就出去看一圈。   到了天一黑,村里到处都关门关窗,就像湘西赶尸提前通知的村子一样。   林大友一家听到我叫救命的声音,林南林北觉得那个呼救的声音就是我,他们在外面闯荡,不太相信鬼神之说,我离开不久,他们就起来看看。   接着林大友也起来了,他不放心自己的两个儿子。   林大友一路往柳木匠家走去,走到一条三岔路的时候,他看见有一个人影在他前面一飘就不见了,就像一片从高处掉落的叶子一样。   他知道今晚自己撞鬼了。撞鬼这事,一旦撞上,后来就跟连环炮似的。因为一旦撞鬼,就说明自身阳气出了问题。   当时他就后悔不该出来,可已经走了多半的路,两个儿子还没找到,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快到柳木匠家,他听到一阵锣鼓声响起。林大友当时就想着完了,柳木匠果然死了。   他小跑着过去帮忙,可跑着一段他就觉得不对劲。   柳木匠家开阔,老远就能看见他的大木房子,可看得见却要走一段路。   那房子四周黑乎乎的,连一盏灯都没有,更别说布置灵堂了。   林大友胆子大,心也挺细的。他就停下来观察。   锣鼓声越来越密,从柳木匠家走出来了一队送丧的队伍。   前面两个人开道,后面四个人抬棺。   棺材又黑又大,扁平的,跟普通棺材大不同。   林大友藏在树丛里,他发现那六个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因为这六个人的脸部都是模糊的,看不清楚五官,不知道长啥样。   六个人都是穿着长衫衣服,像清朝的朝服,又像民国时候的服装,总之不是现代人的装束。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撞鬼了。   那六个人,没有一个是脚沾地的,都是漂浮着行走,两只腿在迈着,做出走路的动作。   送丧队伍经过林大友身边的时候,他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发现了。   但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那小鬼抬棺经过他身边,停了几秒、同时,他听见有人在“呵呵……”的笑着,胆子再大的人,也受不了摆在面前的恐惧。   民间有手艺的人,比如泥水匠,鞋匠,篾匠,木匠之类的,都有神秘的巫术,特别是木匠是鲁班传人,死后非常特殊,大部分人都是小鬼抬棺送丧。   这些小鬼都是死者生前自己养的,死者算出自己的大限,会周密做好身后事,将自己养的小鬼也带进坟墓,到阴间去继续支配他们。   “那柳木匠真的死了?”   我听得入了神,感觉就像演电影里面的情节。   林大友一口烟圈吐在我脸上,叹气说:“那今天早上柳木匠还出村去他儿子家了呢!你说死没死?”   “那你说啊,我咋知道,我又没看见……”   “浩子,你不晓得,小鬼抬棺,抬出去的棺材是假的。”   “啥意思?”   “就是抬出去的是死人的魂魄。柳木匠不是鲁班传人吗?他养了小鬼,过去阴间也是做官差的,从阳间到阴间,就跟调动工作一样。就像你爹,万一一天当了镇长,那镇上不是用车子来接?”   “呸呸呸!你别用这个来打我爹的比喻。”我不满的说,“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柳木匠的魂儿昨晚走了,今天早上走的是他本人,但是已经丢了魂。”   “对呢!他自己一定知道晚上要出魂,要不说他天黑之前咋会叫大家不要开门不要放畜生出来?柳木匠自己晓得晚上要走,谁知道被我看见了!看见小鬼抬棺,那是要倒大霉的,你快些回去给你师父说说……”   我窘得很,这村里都以为易扬是我的师父,可是我觉得他现在自从风子玄之后,对我一开始不咸不淡,现在还有些讨厌我的样子了。   我想,换做是我,有一个资质更好的人可以当徒弟,为啥还要一个没有任何底子的,一步步费心费力的教?   “叔,那不是我师父。不过我回去给他说说。”   “你这孩子急啥?我还没说那棺材抬去哪儿了。你猜出来吓死你呢!那小鬼把棺材抬到村口去了。”   “你是说抬到……”我用手指着村口的方向,指向那个“凶穴”,“是不是抬到向师爷下葬的坟墓里去了?”   “对呀对呀!几个小鬼就是把棺材抬到了那个墓坑里!你说巧不巧,今天早上向师爷就死了,葬在那里去了!”林大友摸了摸皱巴巴的脑门,“浩子,我笨得很,我想不明白,但就是觉得咋不对劲呢?柳木匠和向师爷,都是我们村最厉害的人,他们咋要抢一个墓坑?”   我也觉得不对劲,说到向师爷,我问他:“早上谁给向师爷抬棺材的?”   “我呀!还有几个男人,林北也抬了。”   “那里面是不是向师爷?”   林大友的表情一下子就凝住了。   我赶紧问:“是不是不对劲?”   他一拍我的脑袋:“我又不是他的后代人,抬棺材就只管抬,哪个去看他的遗容?”   那就是说,棺材里不知道放了个啥,到底有没有死人在里面,连抬棺材的人都不清楚。   向师爷死了,我觉得是在明子和秦公的嘴巴上死的。他们说死了就死了,谁都没看见死人。   不过这些话我没给林大友说,疑问太多了,我得回去告诉易扬他们。   走了几步,我又回去问林大友,要是柳木匠的魂被小鬼抬走了,那他出去之后,会不会死?   林大友一本正经的说:“浩子你晓得不?老鹰是咋死的?老鹰也会预知自己的死亡,死之前会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飞向蓝天,最后坠落在湖底或谷底或高山上,就是不让人家得到它的遗体……”   “你说柳木匠出去跳河了?”   “你咋这么笨?我的意思就是柳木匠也会预知自己的死亡,他这种人以前得罪人太多,死了之后怕别人毁他的坟,破他的风水,所以,他会死在别处。但是他的魂儿还在村里,不知道留在那里要干啥?”   “那我回去问问道长。”   林大友在我身后不停吩咐,要我回去之后一定要问问我师父,给他治治。   我走出去几步,忽然听到后面好像有人叫我,不是林大友的声音。我以为是听错了,没有回头。   可那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了!   我整个人就僵住了,这声音那么熟悉亲切,我有好多天没有听到这声音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转身一看,我爹我妈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妈!你回来了!”我飞奔过去,扑在我妈的怀里。   “这么大的人了,还哭?”我妈拍了拍我的背,轻声说,“跟我回去。”   我抬头看了看她,她瘦了些,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子,头发一丝都没有掉出来,显得一丝不苟。   她身上还有一股特殊的气味,很好闻。   “我把你妈还给你,免得你一天恨我。”我爹笑了笑说,“我们回去。”   我顾不得想别的了,我妈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我满心欢喜,走在我爹妈的中间,狭窄的小路上三个人很挤,可我执意要走在一起。   走到我家门口,屋里传来说话声,他们三个都在。   我爹妈先走过去,我妈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尖叫一声就扑了进去。   “你们不要动那个!不许动!”   我爹妈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声音里满是紧张,他们冲进屋子里,对着坐在桌子前的易扬兄弟俩和风子玄大吼。   桌子上放着那个瓦罐,没想到我不在家,他们居然又把那个东西翻出来了。   “谁让你们动这个的?”我爹厉声质问,完全没有以前对易扬的客气。   易扬站起来,有礼貌的说:“村长,这个瓦罐确实是我们翻出来的,对不起。不过事出有因,这瓦罐里……”   我妈拿出一块红布,将瓦罐盖住,脸上非常不高兴地说:“你们怎么能翻这个东西,要是被你们打开,后果就不堪设想。”   “那里面是啥?”易扬说,“村长,能不能告诉我们?”   我爹为难起来,看了看易扬,又看了看我,然后把目光停留在我妈脸上。 正文 第75章 小儿殃杀 第75章 小儿殃杀   我爹的目光在我妈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我妈面色不改,还瞪了我爹几眼,那意思是不许说这瓦罐的事情。   “道长,你看……这,这个东西在我家很多年了,你看你们翻出来,我,我咋说,我没法说。”我爹为难极了,我妈才回来,他好像不敢惹她生气。   可易扬就跟没看见我爹妈的脸色一样,他说:“村长,这个东西是什么,你们清楚,我也清楚,这是封印的罐子,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没啥。没啥。”   我爹说着,就准备把瓦罐抱走。   易扬一只手按在瓦罐上,横着眼睛看着我爹。   那意思就是你要是不说,那就别想拿走瓦罐。   我爹又看了我妈一眼,我妈不为所动,凶巴巴的对我爹说:“这是自家的东西,你拿进去,还有人拦着?拿走。”   我爹嘿嘿的给易扬赔笑,又去抱那个瓦罐。   “村长,你让我来,是救浩子的。你不要看着他现在是正常的,指不定哪天就出了啥问题。我实话告诉你,村里的阵法没破,浩子依然是危险的。我觉得这个瓦罐有问题,你要是为了浩子,你就告诉我,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易扬的话,严厉又正经,说得我爹低下头去。   “说吧,千万别打开。”我妈终于松了口。   我爹惊讶极了,看着我妈。我看得出,我爹是不想说的,刚才是假借我妈的意思,没想到我妈松口了。   “其实,这也没啥。”我爹说,“道长实在要问,那我也只能告诉你了。”   我爷爷奶奶结婚后,三四年都没有生儿育女。那个年代,我奶奶被我祖爷爷祖奶奶嫌弃得很,说她是不下蛋的鸡。   我爷爷奶奶感情挺好,爷爷护着奶奶,可怀不上孩子,不管在哪儿都抬不起头来。   后来不知道我爷爷在哪儿得到了一种求子的巫术,没多久我奶奶就怀孕了。   生下来的孩子是男孩,很可爱,眉清目秀,还是个巨大儿,跟人家两三个月的孩子差不多,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生出这么大的孩子,也是奇迹。   更何况他一生下来不哭,就咯咯咯的笑。   祖爷爷觉得我奶奶生了怪物,整日提心吊胆,可孩子长得很好,健健康康的,慢慢的就让一家人放心了许多。   可后来他们发现这个孩子是“重瞳子”——眼睛里有两个瞳孔。   这是一种帝王面相!   全家人在惊喜的同时,也慌了神。帝王生于寻常百姓家,不好养活。   于是他们到处烧香拜佛,暗中给这个重瞳子的孩子拜了许多有手艺的干爹,通过合生辰八字,给这个孩子求灵符护身保平安。   但是最终这个重瞳子,长到三岁就夭折了。   爷爷奶奶差点疯掉,还没有走出丧子之痛,奶奶又怀孕了。   一家人小心翼翼的期待着这个来化解悲痛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一生下来,跟上一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最让人恐惧的是,这个孩子也是一个重瞳子!   就像噩梦重演,这个孩子给家里带来的每一次惊喜和温情,都成了大家害怕的理由。   因为他几乎跟上一个孩子走过一样的路,做过一样的事,说过一样的话。   这个孩子也是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   我爷爷奶奶几近崩溃,在农村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这个孩子是前世的孽和债,这一世来讨债来了。   这种孩子养不活,是来骗人的。我们这里把这种情况叫做:小儿殃杀。   这种小孩死后,大人一定不要哭,也不要一心软将他埋掉, 怎么狠毒怎么对他。   有的父母会把死掉的小孩放在门槛上,一刀下去,身首异处,再扔进粪池里。听说那被一刀两断的小孩,脑袋还会滚落到一边,眼睛还会眨巴几下,可见怨气多重。   有的会放进高温的砖窑里,将之化为灰烬,那个砖窑就废了,以后烧出来的砖,都是血红色,像豆腐一样,不成承重。   还有的,在光天化日下,用锄头将它挖碎,血肉飞溅,一边挖一边要咒骂,叫他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不能做人来害人。   听起来这些办法让人毛骨悚然,可只能对他狠毒些,他下一次就不来了。   我祖爷爷觉得对待重瞳子的小儿殃杀,这些办法都不管用。重瞳子是帝王命,岂是这些小儿科的把戏能降服的?   他找了个高人,花了大价钱,将那个小孩锁魂,身体炼成尸油,锁在了这个瓦罐里。   正常情况下,要是用了狠办法对付小儿殃杀,接下来怀孕就会“转胎”。   上一胎是男胎的,下一胎就是女胎,反之是女胎的,就会怀上男胎。   只有转胎了之后,生下来的孩子才能养活。   可我奶奶接下来生的孩子,就是我爹。   没转胎。但是我爹没有重瞳子,历经千辛万苦,过了三岁,又过了七岁和十二岁的小儿殃杀坎,总算是长大了。   长到十八岁,小儿殃杀的坎就是全过了。后来我爹娶妻生子,奶奶早就淡忘了丧子之痛,可这个瓦罐,一直被封存在奶奶卧室里。   “我娘是害怕这个重瞳子出来祸害别人。”我爹说,“所以我娘一直守着它,可能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吧?道长,我说完了。”   “小儿殃杀,重瞳子……”易帆说,“传说大禹和楚霸王项羽,就是重瞳子。”   楚霸王?   我赶紧问:“道长,是不是《霸王别姬》里的楚霸王?”   易扬拍拍我的肩膀:“记性挺好,就是京剧《霸王别姬》里的楚霸王项羽。村长,这个东西不应该放在家里,最合适的办法,就是送到寺庙里,压在佛座下,让他受佛光佛语的洗礼,洗去戾气……”   我爹苦笑:“这是我爹娘的意思,这个东西放了这么多年了,我都快五十的人了,没啥。以后等我死了,放我棺材里。道长,谢谢你的关心,没啥,这个东西放家里,不影响。”   “不影响?”易扬一把拉起我,走到门口光亮处,对我爹招手说,“村长,你自己过来看看。”   我爹走过来,易扬把我的下巴托起来,我仰起脸,看见易扬的脸上阴云密布,就像要下雨的天空。   “你看看你儿子的眼睛。”易扬一手托我的下巴,一手翻开我的眼皮。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易扬这会儿太严肃,还让看我的眼睛……   难道,我眼睛里有问题?   我爹凑近了我的眼睛,他“啊”了一声,声音发抖:“道长,这……这是咋回事啊?浩子的眼睛,怎么会……怎么会有两个瞳仁?”   其余的人,风子玄,易帆,我妈都凑了过来,特别是我妈,一把将我拉起到院子里,对着明亮的太阳光,看我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我爹和我妈在院子里几近抓狂,两人反复的来看我的眼睛,我的心惶惶然的往下沉。   “村长,你说这罐子封住了的东西,对你家没有影响。那浩子怎么会重瞳子?”易扬说,“小儿殃杀本来不隔代相传,为什么你们家封印起来的小儿殃杀,又到了浩子的身上?”   “我是重瞳子?”我疯了一样的进屋去找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子反复的看。   可能是紧张,我怎么看,我都看不见自己一个眼睛里长两个瞳孔。   “咋办?道长,浩子虽然过了十二的坎,可十八岁这个坎儿,是小儿殃杀的大坎,我咋这么粗心,没有发现他是重瞳子……唉……”   我爹六神无主,我妈红着眼睛,转身就进了屋。   易扬没有说什么,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下,目光看向远处。   我爹不停问,问得我听着都烦了,易扬一定是在思考办法,他现在眼睛不能见鬼,敏锐度低了许多。   “我们要去一趟镇上,准备一些东西,天黑之前要赶回来。”易扬站起来说,“浩子,你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   我眼巴巴的说:“不带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易扬他们三个一去不回来了。   我想着可能是我的情况比较严重,易扬眼睛又出了问题,他要抛弃我了。   易扬摸了摸我的脸,把我拉到一边,轻声说:“你不能离开村子,村里还需要你盯着。放心,我会回来的。我还要带你去凤舞县呢!”   “你好好注意着你家那个瓦罐,明白吗?”易扬小声说,从他脖子上取下一个鸡血一样的配饰,给我戴在脖子上,“这个东西我戴了二十几年,无价之宝,抵押给你,不然你不放心,以为我不回来了。”   我破涕为笑,悄悄告诉易扬,早些回来,我这里还有好多秘密没有说。   他们走后,我爹让我睡觉。我躺在床上哪儿能睡得着?   隔着墙壁,我听见我妈在每间房子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我很奇怪,她走这么几天,回来之后和我一点都不亲热。   我妈好像变了,她这几天去了哪儿,也没告诉我。   我的房间在奶奶和爹妈房间的中间,我听见我妈进了我奶奶房间,在里面翻找什么。   易扬让我注意那个瓦罐,我悄悄爬起来,透过木板上的小缝隙,观察隔壁的动静。   我看见我妈把那个瓦罐小心翼翼的放在奶奶床头上的柜子上,那个瓦罐的前面,放着爷爷的空碗。   瓦罐左右,放着空香炉。   我妈口中喃喃的说着什么,好像在抱怨屋里太乱了。   她翻找到了一盒火柴,拿出来划燃,将桌子上的油灯点燃。   她又走了几步过去把门关上后,过来点燃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又燃烧了一叠纸,将燃烧的纸灰,放进了那个空碗。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惊呆了! 正文 第76章 血祭空碗 第76章 血祭空碗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妈从身上摸出来一把小刀,明晃晃的小刀,在暗淡的室内光线里,显得特别寒,特别刺目。   我妈要干什么?我差点就跳下床过去阻止她。   易扬叫我注意着那个瓦罐,看样子我妈是要把瓦罐戳了?可她焚香烧纸干啥?   我多了一个心眼儿,我觉得我妈这次回来变冷淡了不少,我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小刀被我妈握在右手上,她抬起左手,没有丝毫迟疑,小刀刺向了她的左手掌心!   我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叫出声来。   她放刀子,右手使劲挤压,她手掌心在流血,隔着墙壁我看见黑乎乎的血,盈满她的手掌心。   接着,我妈把左手掌心的血,倒进了那个空碗里!   我惊呆了,这个碗是我爷爷吃饭用的碗,我妈把血倒进去,她这是让我爷爷吃她的血?   我脑袋里闪电火花般的撞击着,吓得浑身发颤,却不敢弄出声音来,一墙之隔,我怕我妈发现了我。   用血喂鬼,我在去年就听说过,还是一件大事。   就是村里的土地主黄坤家的事情。黄坤能发财致富,全仗着他的小舅子,李翠芬的弟弟李翠文帮带。   李翠文在镇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听说是因为他供奉了一个小鬼,这个小鬼是他从外面买回来的,而这个小鬼是他用血养的,小鬼完全听他的话,让他财源广进,富得流油。   可是去年,李翠文在家里凶死了——就是坐在家里,突然间全身血脉喷张,七窍流血而死,医生说是脑溢血。   可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脑溢血怎么可能全身血脉都炸了?   那是因为他用血养的小鬼胃口越来越大,不满足他一天一点点的血来喂养,反噬了他……   想到这件事,我更加六神无主了,我做梦也不会想到,用血养鬼这种事会发生在我家里。   我脑袋里乱糟糟的,就像是被大火燃烧过的荒原。   我妈放完手掌里的血,又从身上掏出来一本小书,放在桌子上,借着香烛的光,在念着上面的字。   她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这是啥时候学会念字的?   那书太小,上面的字我也看不清,但是听我妈念出来,我觉得一定是在念咒语。   念了不大一会儿,她对着面前的空碗,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停止了念咒。   接下来,她又点了三炷香,拜了几拜。   这三炷香,她把它们插在瓦罐旁边的香炉里。   我脑海里忽地闪了一下,空碗是我爷爷吃饭的家伙,瓦罐里装着小儿殃杀重瞳子,空碗和瓦罐都在她的面前,我妈到底是在祭拜谁?   祭拜我爷爷,还是那个重瞳子?   我心乱如麻,易扬啊易扬,你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要这个节骨眼儿上走,我找谁说去?   我妈一边看小书,一边念念有词,屋里因为烧香烧纸,烟雾弥散,我看见烟雾里我妈那样子,几天不见,我觉得这个妈,好像不是我妈了。   她以前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妇,偶尔有些泼辣,但大多时候,她都墨守成规,本本分分的做人。   烟火气味太重,她忍不住的呛得咳嗽,可能是因为闷热,她把戴在头上的毛线帽子取下来了。   “啊……”   这一次我惊呼出声,再也没忍住。   我妈怔了一下,四下张望,把帽子戴上,收好桌子上的东西,转身就出了房门。   她是要过来了,我赶紧躺下装睡。   半分钟后,我妈推开了我的房门。   “浩子?”   她接着叫了我几声,我假装没听见,一动不动。   “儿子吓坏了,还在做噩梦。”我妈唉声叹气的说,“这啥时候才能正常些……”   说着就过来掖了掖我的被子,一双凉凉的手摸了摸我的脸。   那双手上的气味我闻出来了,就是香烛的气味,跟她今天回来在村口,我闻到的气味一样。   她在村外做了啥?为什么一回来,就带回来满身香烛气?   我妈出去了,给我带上了门。   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把头埋进枕头里,咬紧被角,不让自己哭出声。   刚才我妈揭下帽子的那一瞬间,我忍不住惊叫出来,那是因为,我看见我妈是一个光头!   我妈为什么要剃头?她这几天出村之后,到底干了啥,成了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我哭了一会儿,我听见我妈在对我爹说,还没有去娘坟前拜祭,这就去看看她。   我爹说也是要去的,这会儿村里下地的多,人多正好去后山,别落人口舌说你回来了不去看看娘。   我惊讶极了,原来我爹一直在家里!   那我妈在我奶奶屋里做的这件事,我爹是知情的!   他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我感觉那个瓦罐,一家人都知情,就我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外面的大门被关上,他们出去了。   我爹妈一出门,我哪儿还能躺得住?我迅速爬起来,我要弄清楚隔壁房间里,我妈到底在供奉什么?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曾经温馨的家,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隔壁奶奶房间里,放着一个装了重瞳子的瓦罐,还有一个死了多年的爷爷。   堂屋里,曾经是奶奶念经的佛堂,奶奶刚刚去世几天,佛堂里的香烛本来早就灭了,可现在香烛是燃烧着的,一定是我妈回来之后,把它续上的。   我站在奶奶房间门口,想起房间里的种种,迟疑着不敢进去了。   我这个胆大包天的孩子,竟然也有这个时候,这是自己家,我都怕成这个样子。   鼓足勇气,我推开了房门,屋里香火没熄,气味很浓,就跟奶奶在世的时候一样。   桌子上,瓦罐不见了!   只有空碗还在。   我走过去一瞧,空碗里的血,不见了!   空碗干干净净的,就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碗里的血呢?   想起易扬给我做法的那一天,桌子上的鸡血狗血狗不见,易扬最后说是我奶奶倒掉的,她阻止易扬救我,是想用她自己的方式救我。   如今奶奶不在了,这碗血去哪儿了?   是我妈拜祭完毕倒掉?   还是真的被什么人喝掉了?   我越想越不对劲,现在我爹妈不在,我要把这件事闹清楚。   我见过我爷爷,他一定还在这间屋子里没有走。   我要把他叫出来,问问清楚,重瞳子这事,我爹妈到底有没有撒谎,我妈为啥要那样做?   于是我点燃三炷香,学着奶奶以前的样子,烧纸,然后对着空碗叫我爷爷。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才想起我爷爷喜欢吃热气腾腾的饭。   我出去准备弄点米饭来把我爷爷叫出来,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浩子,你在家不?”林大友的声音传来,让我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打开门走出去,不让林大友进来,我家里现在烟火缭绕,林大友进来指不定要乱说。   “浩子,你师父咋走了啊?”林大友焦急不安的说,“你给你师父说了吗?”   我刚才哪儿有机会说?一个瓦罐和重瞳子,把我弄得颠三倒四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连强子留给我的纸条这事都没说,我把林大友托我问的事,也忘了。   他见我不说话,知道我没说,气呼呼的说:“你这个娃儿咋回事?这么点忙都不帮?”   我说易道长他们去镇上,晚上是要回来的。   “那我就在这里等。”   没想到他还赖着不走了!   没办法,我也不能轰他走,他自个儿就把门打开,大咧咧的走进去倒水喝茶。   香火味太重,林大友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说:“浩子,你妈出去学得不错嘛,这就把你奶奶的香火燃上了?”   “我妈学啥?”   我感觉林大友知道我妈去外面干啥了。   “你当然不知道了。我是知道的,这个村,恐怕就只有我和你爹妈知道。”   “叔,那你说说,我妈到底去干啥了?回来之后神叨叨的……”我给林大友倒了一杯热茶递上去,忙不迭的说,“我一会儿就守在村口,等易道长回来,一见到他,我就把你的事先说了,保准今晚就给你治治。”   林大友心满意足的喝着热茶,一口见底。   “你妈那天晚上走的,走的时候是我和你爹把她送上长途车的,我当然清楚她去干啥。”林大友得意洋洋的说。   “长途车?我妈去了哪儿?”   “凤舞县。”   我妈去县城了?县城对于我们来说,远在一百多里,也算是长途。   我们家在凤舞县没亲没故的,我妈去凤舞县呆了这么多天,到底是“学”啥?   “叔……你吃。”我知道林大友平日里喜欢吃点小吃喝点小酒,赶紧去弄了些吃的来,我奶奶过世招待客人还有些酒水小吃,我全都给他弄来了。   “浩子懂事,比那强子懂事多了。”林大友吐了一口鸡腿渣,慢吞吞的说,“你妈当然是去拜了师,成了佛门俗家弟子。”   佛门俗家弟子?   难怪我妈把头发剃了。不过既然是俗家弟子,还剃头干啥?   “我妈为啥要去拜师学佛?”   “因为你奶奶吃斋念佛,已经感念了菩萨,菩萨都已经在你家扎根住下来了。你奶奶一走,家里的佛座那么多,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些神灵既然请来了,就不能送走。所以你妈要去学礼佛,回来之后,将香火继续供奉,不然的话,你家就会遭殃。”   原来是这样!   那么去拜佛是好事,为啥瞒着我,还瞒着村里其他人,编造那么些谣言出来,毁坏我妈名声?   我奶奶去世,我外婆家都没有一个人来吊唁。   还有让我想不通的是,在我小小的心里,佛是善良的,是帮我们度过难关的,逢年过节和观音会的时候,我也随大人去过庙宇里,那庙堂干净明朗,佛光普照,亮堂堂的,还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暖和气。   哪儿像我家,供奉着菩萨,却乌烟瘴气,冷飕飕的!   难道我家供奉的菩萨,跟庙宇里供奉的菩萨是不一样的?   听了林大友的话,我的不安更加重了。   “你想啥呢?是不是在想你妈为啥不告诉你,她去哪儿了?”   我点点头。   “这你就不知道了,去学佛,是不能给外人知晓的。有心肠坏的人,会乱说话,会来破坏你家的佛堂,这对于你妈来说,都是罪孽,有影响的。”林大友解释说,“学佛的头几天,皈依佛门的时候,六亲不认,表示要六根清净呢!所以你妈突然消失,大家都跟忘了她一样,她娘家也不来人吊唁你奶奶,那都是为了你们好。”   林大友絮絮叨叨的还在说着什么佛啊,什么菩萨之类的话,我隐约听到我奶奶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赶紧去看看,林大志晃荡着大腿哼着山歌在喝小酒,已经面色红润,好像微醺了,他应该没有听到这声音。   我走到奶奶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掉在地上的空碗,碗已经碎成了渣。   我暗自欢喜,这恐怖的玩意儿终于被老鼠打翻了。   我伸手去捡碎渣,又把手缩了回来。   这要保持着原样才行,不然我妈会发觉我发现了这个秘密。   站起身来的时候,那桌子上原来放空碗的地方,多了一样东西。 正文 第77章 鬼王娶亲 第77章 鬼王娶亲   看到这个东西,我觉得时间“刷”的一下,又回到了几天前,我刚刚被红皮子缠身的时候!   这个东西,是那个翠绿色的扳指,那是女鬼给我下的聘礼!   在村里,这个东西我发现了两个。   一个是强子转交给我的,女鬼给我的聘礼。   另一个则是在后山挖出来的红棺里。   这两个扳指,按理说都不会再出现,因为一个在向师爷那里,向师爷的房子都付之一炬。另一个在红棺里,红棺已经埋进黄土。   可偏偏它就出现在这个桌子上!   我的感觉是这间屋子进来了什么东西。   老鼠能把东西打翻,但是老鼠绝对不会送扳指进来。   一看到这个扳指,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因为我觉得易扬暂时离开了,扳指就回来了,这其间一定有熟悉情况的人在捣鬼。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之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女鬼还是要和我成亲,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我心中的怒火被点燃,我不服气!我也不甘心!   易扬不在,我更要振作起来,像风子玄那样,做一个打不死的小强,让易扬对我刮目相看!   我憋着一肚子的气,干脆把那个玉扳指拿起来,往大拇指上套了一下,玉扳指太大了,套在上面跟呼啦圈一样,为了预防这个东西再一次的失踪,又再一次的出现,我把它放进了我的衣兜里,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和林大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不大一会儿,我爹妈回来了,大人在一起说话,没我啥事,下午早早的吃了饭,我干脆就说出去走走,其实我是想去村口等易扬。   他说天黑之前会回来,我就去那里等他。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发觉,他一走,我倒觉得我有些舍不得他了。   和易扬在一起,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我知道这是心理暗示,易扬是道士,我就会打心眼的认为和他在一切安全许多。   他一走,我感觉整个村子都空空落落的。走在路上,看哪儿都是黑洞洞的感觉,好像随处都有鬼眼在看着我。   在村口等了一会儿,那条路快被我看穿了,终于看到了几个人影过来。   我高兴的迎上去,马上就失望了。   那不是易扬他们三个,而是村里的代课老师张可欣,后面跟着几个人,抬着课桌配件,还有几捆新书。   我才想起,要开学了,张可欣来上班来了。   “林浩,我正说来村里找人帮忙,你在这里就最好了!来,帮我拿一捆书去村小。”张可欣看见我,倒是挺高兴的,好像忘记了我以前是咋捉弄她的。   张可欣刚才我们村的时候,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小女孩,我们几个熊孩子,为了给她下马威,经常抓小鸟抓蛇抓癞蛤蟆放进她的房间里,吓得她在村小学的操场上大哭,但是哭完之后,还得进教室来面对我们。   等张可欣慢慢摸索出教育我们的方法,我们已经小学毕业,去了镇上念中学。   这会儿看到张可欣,我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人家城里来的大小姐,被我那样欺负过,我挺过意不去的。   所以张可欣叫我帮忙,我屁滚屁颠的扛着书就走,就跟赎罪一样,恨不得她让我多做一点。   到了村小,送课桌来的几个人原来是镇上做家具生意的,看着天色不早,放下课桌就走了,张可欣在后面求他们安装一下,他们还是走掉了。   “张老师,让我来。”我说。   张可欣高兴起来,却担心我不会安装。   男孩子天生就是一个组装拆卸工,我觉得我完全可以。   张可欣很高兴,她去给新书分类,要让孩子们一上学,就可以看见放在桌子上的新书。   可事实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一张桌子就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组装,我干得起劲,又不好意思半途就走,不知不觉,天黑了。   我往外面一看,外面黑乎乎的,我没带电筒,一会儿得找张可欣借一个电筒才行。   刚想到这里,张可欣进来了。   她也忙了一下午,只穿了一件紧身的毛衣,将她美妙的身姿,显露无疑。   我抬头看着,竟然忘了移开眼光,张可欣笑了笑说:“林浩,辛苦你了。我去于老头那里买点吃的来,我们吃完再继续干活。”   啊?还要继续干活!   我想着这么晚了,易扬该回来了,我还在这里磨蹭,我来这里帮忙,又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我爹妈要是找我找不到的话,得给急死。   “张老师……”我本想说,我马上就应该回去了,可一看到张可欣满脸汗水,挽着袖子的胳膊上有两条刮伤的痕迹,我又不忍心了。   “咋了,林浩?累了?”   我赶紧改口:“没啥,我就想说,买一包方便面给我,我要干吃。”   张可欣哈哈的大笑起来,方便面干吃这是个梗,她上课的时候,我干吃方便面被她发现,气得不行,她就罚我站在讲台前面,把一包方便面当着全班的面吃光。   可别提了,那节课十几个孩子看着我吃方便面流口水。   张可欣去了几分钟之后,教室里的白炽灯忽闪了几下,就像是有飞蛾在扑煤油灯一样,光线跳跃着,明明灭灭。   我抬头看了看,白炽灯好像不行了,我心里发虚,这不会停电吧?   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一个人,在这村小,要是停电的话,我还真会害怕。   换在以前我不会怕,毕竟这里是我念书的学校。   但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村小就是曾经的“灾区”,游家班在这里住过,唱过戏,又在这里挨了批斗。   更别说前几日强子他们几个,在这里唱了一出《霸王别姬》。   灯光又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别灭啊……”   我的话音未落,灯光灭了。   整个教室陷入一片黑暗当中,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的黑暗让我一下子就害怕起来,易扬不在身边,我爹妈也不在,张可欣也不在,她咋还不回来?   从教室到于老头那里,往返也就几分钟时间而已,又是晚上,于老头不会不在家的。   我准备走出去看看,地上摆放着还没有弄好的课桌椅腿儿,我一脚踩上去打了滑,“哐当”一声撞在桌子角上,眼冒金星。   我气得不行,几脚踢开地上的东西,摸到门口去。   刚走出教室,灯光又亮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子,像是闪电划过。   可就是这一下灯光,吓得我浑身冒冷汗。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小学校的二楼,总共就只有二楼,二楼就是最高处。   正对下去是操场,刚才闪了一下灯光,我看见操场里人影幢幢,一个挤一个,把操场都挤满了。   灯光灭后,操场里人影又不见了……   我知道我的眼睛能见鬼,这么晚了,操场里一定没村民来,那些晃动的人影,是鬼。   我正犹豫要不要硬着头皮下去,因为只能下去,才能逃出村小,要是在这里呆上一整夜,不知道会出现啥情况。   这时候,突然起风了。   山野间晚上有风,风很大,吹过四面山谷,呼啸而过,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远处森林里的树影,来回晃动,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   更让我崩溃的是,居然起雾了,而且雾气非常浓,能见度越来越低,慢慢的雾气弥散开,把整个村小都笼罩在了粘稠的雾色里。   我知道情况不妙,这个时候不走,更待何时!   我急匆匆往楼梯口跑,可是跑到楼梯口的地方,那楼梯口只有往上的,没有往下的楼梯!   我慌不择路,往上面而去,上面是天台,我可以在天台上呼救。   我跑到上面去,天台上白雾朦胧,就像是《西游记》里的瑶池仙境。   “张老师!张老师!”我大叫着,感觉是哭出来的声音,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保命第一!   “于爷爷!救我!”   可是谁也没有答应我,朦胧的雾气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这铜铃声听着有些熟悉,就像是马铃声,以前村里有马,马脖子上挂着小小的铃铛,一走起来,或者风一吹,暗铃铛就叮当作响,听来很悦耳的。   可自从村里到镇上通了公路,就再也没有马来驮运货物了。   铜铃声由远而近,我听了许久,在朦胧的雾气里,终于判定出了方向,就是村小正前方的森林里。   那声音慢慢的逼近,越来越清晰。   我费了好大劲,才在浓稠的雾气里,找到了一团慢慢移动的白影子。   那是什么?看起来漂浮在空中,像漂浮的白云一样。   那绝对不是马儿,也不是人。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团白影从森林里飘荡出来,在森林与村小交界的地方,铜铃声戛然而止,那白影也停着不动了。   “鬼王娶亲……闲人回避……鬼王娶亲……回避!”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像融化的棉花糖一样,在空气里漂浮而来。   鬼王娶亲?我浑身颤栗起来,我怎么就碰上这么倒霉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那团白影又开始动了,朝着村小的操场来了。   从森林边沿走出来,我终于看清楚了那团白影。   那是一顶古老的婚轿,婚轿的四只角上,悬挂着小小的铜铃,婚轿上下摆动,好似有人在抬着晃悠。   可它明明悬浮在空中,没有轿夫……   “鬼王娶亲,闲人回避喽……” 正文 第78章 奇耻大辱 第78章 奇耻大辱   “鬼王娶亲啦……”   随着铜铃声越来越近,操场上也发出了鬼哭狼嚎的呐喊,好像操场上聚集了几百人,那阵势,比我们村开选举大会的人还要多。   这呐喊声很空灵,就好像是从山谷里传来的,被风吹起来,浮向空中,回旋缭绕。   说起鬼娶亲这事,那就比林大友看见小鬼抬棺还要倒霉。   鬼娶亲这事,以前就常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时间多发生在每个月的下半个月,月亏之后的晚上,有时候也会发生在天气昏沉的下午。   路过低洼地或者晚上走夜路的人,会看见一群迎亲的队伍,抬着一顶暗红的婚轿,穿着打扮都很喜庆,一路吹吹打打去迎亲。   林大友的父亲有一次经过村东边的夹皮沟,就碰到一个迎亲队伍,新郎官儿骑着高头大马,媒婆胖乎乎的很喜感,对方也非常热情,邀请他去参加新郎官的婚礼。林大友的父亲是一个爱喝酒的人,那年代巴不得有免费的饭吃,于是就跟着迎亲的队伍一路走了,等到第二天家里人找到他,他就晕倒在夹皮沟下面的悬崖下,嘴里塞满了泥巴,双手还在不停的扒拉着,嘴巴不停的蠕动着,一边还说,再给我来一个大猪腿,再给我来一碗酒,我还没吃够呢!   醒来之后他还以为自己在婚礼现场吃酒,回去他就大病一场,没出两年就死了。   所以大人们总是告诉我们,如果在路上碰见迎亲的队伍,一定不要迎面而去,要避一避。如果是鬼娶亲,那就等于冲撞了鬼神,如果是真的娶亲队伍,冲撞了人家的队伍,也是一种不礼貌。   但他们所见的都是有人抬轿,也有骑着大马的新郎官儿,不像今晚只有一台轿子在空中飘浮。   那顶轿子飘飘忽忽的到了操场中间,慢慢的停下,但是并没有落地,而是直接悬浮在空中不动。   因为风没有停,所以轿子四个角上的铜铃,依旧在叮叮当当的响着。   鬼娶亲就已经很吓人了,何况我听到的是鬼王娶亲,鬼王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要娶的又是哪家的媳妇?   村小现在还没开学,今天晚上,差不多只有三个人在这里,一个老于,一个张可欣还有一个我。   鬼王断不会娶老于,老于又老又丑。   那就只有张可欣和我。   我虽然是男的,但是完全有可能会成为鬼王要娶的对象,为什么呢?因为今天那个无端出现在我奶奶房间里的玉扳指。   玉扳指是女鬼订亲的聘礼,送回来那意思就很明显,是要趁易扬不在,跟我成亲。   鬼王娶亲,又不确定鬼王是男的还是女的,那万一对方是女的呢?蓝蝶衣和蓝蝶舞完全有可能是鬼王啊!   易扬一走,村里面柳木匠也走了,奶奶去世,她们就更加猖狂了。   一想到要和蓝蝶衣成亲,我心里就开始乱了。   我知道一旦和她成亲,我就会死,另外我也不想面对她,因为她骗过我,和蓝蝶舞一起来吸我的阳气,简直太无耻。   要是今晚能蓝蝶衣来娶我,我一定不会答应她!   那抬花轿还停在操场上方,唢呐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将宁静打破。   唢呐声里,我听到一阵呼救声,是从楼下传来的!   那声音是张可欣的声音,我赶紧跑下去,可是到了楼梯口那里,就跟刚才一样,找不到下去的楼梯!   “救命啊,救命……你这个死鬼,你滚开……”张可欣尖叫着,后面声音渐渐的弱了,我心急如焚,找不到出口下去,想着这楼层只有两层,还是木楼,跳下去应该会没事。   情急之下,我把右腿伸出栏杆外,准备纵身一跳。   就在我的身体要脱离木楼时,后面一只手抓住了我,用力把我往后一拉,我的身体往后一倒,咚的一声撞在了木板上。   我转身一看,后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整个楼上只有我一个人。   一定是什么鬼在故意捉弄我,不让我去救张可欣。   下面张可欣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我越发着急,管不了那么多了,脑子里灵光一闪,我记起二楼的厕所是破烂的,早已经闲置,可以直通一楼。   来到一楼,雾气更浓,操场上人影绰绰,闪烁着萤火虫一般的眼睛,我一边往前走着,头皮发麻,这么多鬼,看来今天晚上我要和张可欣逃出这里,难!   雾气太重了,看不清教室的门,更看不清自己脚下面踩的是什么东西,我跌跌撞撞的走了一圈,张可欣的声音没有了,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张老师,你听得见我的声音了吗?你发出一点声音来,我找不到你!”   我大声叫张可欣,整个小学校都笼罩在一片白雾里,像是一个白色的大茧子。   我叫了好几声,张可欣没有回答我。   怎么办?我想到在学校门口卖东西的老于。   就像上一次被鼹鼠困住,风子玄告诉我一样,当找不到路被迷惑时,闭上眼睛,凭着自己的感觉,按照自己以前的习惯,不被视觉缭乱,就会走出去。   对方的鬼就像是知道我要干什么一样,当我闭上眼睛,平地起风,花轿上的铜铃声大作,就像暴风雨中满地翻滚的铜盆一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幸好我能找到的旗杆,从旗杆到校门口只有二十步的路,平时我跟强子走过很多次,就算是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走错。   我站在旗杆下,光秃秃的旗杆上没有旗子,但是我却听到,旗子被风吹过烈烈作响。   我抬头一看,旗杆上什么时候飘起了一面旗子?   这面旗子却不是红旗,而是一面黑白脸谱旗。   我心跳不止,内心充满恐惧,这黑白脸谱不是代表游家戏班吗?我咋又撞他们这里来了。   “啊……嗯啊……”   一阵奇怪的声音在我右前方响起,那是我们班曾经的教室,我赶紧奔过去,这一次终于被我找准地方,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我们的教室有几面玻璃被我们踢球打碎了,好几年都没有安装,我将脑袋从那个破的窗户里伸进去,声音确实是从教室里传来的,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呆了……   几张破桌子搭在一起,集中在教室中央,形成一个平铺的木板。   木板上躺着一个人。   她的双手伸张空中,就像在抱着什么东西似的,同时她的身体一颤一颤的,两条腿一蹬一蹬的,伴随着这样的动静,她的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   她身子下面的木桌子嘎吱嘎吱的响着,随着呻吟声慢慢变大,她的头突然往起来一仰,上半身坐了起来!   “张老师,张老师你怎么啦!”   我大叫着从窗户上跳进去,这个女人坐起来,我才发现她就是张可欣!   进去之后,我就觉得有些尴尬,张可欣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一条条的,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下半身什么也没穿,桌子下面凌乱的摆放着一堆的衣服……   “张老师……”   张可欣根本没有听见我的呼喊,坐起来之后,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扯了几下,摇头晃脑,头发全都披散开,那样子看起来既迷人又可怕。   她又躺了下去,同时全身开始颤动,身子弓着,有节奏的上下起伏运动着,好像在迎合着什么。   我呆愣了几秒,看着张可欣的脸在我的面前,上面有着极度癫狂的表情,听见她的呻吟声,我终于明白了!   张可欣在干那事儿!   她和一个我看不见的东西在干着那种事,现在她还非常享受。   我心里不是滋味,张可欣是我的老师,在这个村里,大家都夸她清纯,善良,镇上校长的儿子追求她,她也没有答应,在我们林家村,她一直没有绯闻,村里的老人们也十分喜欢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   可是,张可欣被鬼奸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眼睛明明能看见鬼,可是却看不见张可欣身上的那个东西,我从地上捡起张可欣的衣服,对着空中挥舞一通,但是都只是打上了张可欣的双手。   “鬼东西,你是谁?有种你就站出来让我看看!”我气急败坏的乱舞一通,张可欣的手被我打上了许多次,可是她还没有醒过来。   鬼王娶亲,娶的就是张可欣。   如果要娶的对方是鬼,那么双方就会在地下成为鬼夫妻,如果娶的一方是人,那这个人七日之内,就会死去。   突然间,张可欣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到后来她全身颤抖,尖叫着,双手在空中摇摆……   同时她身下的桌子咣当乱响,随着张可欣的声音停止,桌子倒在地上,张可欣的身子也滑落下去。   “张老师!你醒醒!”我把张可欣从混乱的桌子中间弄出来,她浑身都是冰冷的汗水,身体软塌塌的,我把她横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把她放一放。   “嘿嘿……”   我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这笑声好像就在我的脖子旁边发出来,我立刻转过头去,身后是黑乎乎的夜色,什么都没有。   这个看不见的鬼王玷污了我的老师,现在又来挑衅我。   可悲的是,我看不见他。   我把张可欣放在两张挨近的桌子上,忍着眼泪,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给她搭在身上。   “咚咚锵!咚锵……”   操场上传来了一阵鼓点声,我一步窜到门口,一声悠扬的京腔撕破了夜空…… 正文 第79章 神奇灯笼 第79章 神奇灯笼   “啊呀呀……走!”   漆黑的夜空中,凄婉的声音在回荡着,时高时低,时远时近。   旗杆上的黑白脸谱旗还在迎风招展,只是操场上的鬼影都像潮水一样,往两边退去。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是为什么?我明明能看见眼前这些鬼影,可是为什么就是看不见骑在张可欣身上的那个鬼?   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他的道行太深?也是,他是鬼王,鬼王不想让我看见,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京腔忽地就高亢起来,好像要刺破夜空,直达天际,这时候操场上空悬在半空中的花轿,慢悠悠的往下沉。   花轿落地,我被一个人从后面用力一推,把我推到门外。   有一瞬间,我感到我身边有一股冷飕飕的风吹过,就跟一个人快速从身边走过一样。   那个玷污张可欣的鬼,刚才还在屋里!   现在轿子落下,他完成了娶亲仪式,该走了。   他走后不久,张可欣就会走向死亡。   从教室门口到轿子前面,这是最后的机会让他现形。   仅仅十几步路,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这个鬼王无形,轿子是有形的,在有形的鬼物里,我一定能看见他。   我刚刚冲到半路,后面传来了张可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林浩……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去……”   我傻愣住了。   张可欣的声音就像是嗓子被切开了一样,绝望透顶,带着无助的哀求。   我迟疑的转过身,张可欣站在教室门口,那件刚才还搭在她身上的乳白色风衣,横批在肩膀上,遮住了半边身子,还有半边露在外面。   半个酥胸,半边大长腿,全都露在外面,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要在平素时,张可欣在大热天连光膀子T恤都不会穿,她怕影响形象,带坏了学生。   这个半裸的张可欣站在教室门口,我心里难受的很。   “林浩,别去……求你了……”张可欣对我挥舞着手,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过身,走到了她的身边。   “张老师,你……你怎么了?”我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假装不知道,避免尴尬。   身后铜铃声又响起来了,那台花轿开始慢悠悠往前移动,翘起来的四角上,挂着的铜铃铛一晃一晃的。   “林浩,今晚的事,你是不是都看见了?”张可欣无力的抓住我的肩膀问。   我看了看张可欣,她蓬头垢面,失魂落魄,看起来简直不像样。   我想撒谎说没有,但是张可欣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她熟悉我,我撒谎她一眼就看穿了。   我点点头,泪湿满眶。   “哈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笑得很痛苦,满脸都是泪,我慌了,伸出手给她擦眼泪,她把我的手挪开,小声说,“老师太脏了,你不要这样。”   “张老师,你是我的好老师,我不会让别人害你。我要替你报仇。”我又朝着那台花轿走去,花轿还没有离开,我感觉有一双鹰眼,透过花轿在看着这边。   那个狡猾的鬼王就在花轿里。张可欣一把将我紧紧拽住,哭喊着叫我不要去。   “张老师,我没问题,我帮你把他杀了,你让我过去……”   我用力推了一把张可欣,把她推倒在地上,她身上的米白色风衣掉了,张可欣几乎全裸在我面前。   我哪儿顾得上看她的美色,直愣愣的就去扑那顶花轿。   “不要去啊!”张可欣绝望大喊,连滚带爬的扑在我面前,给我跪下了。   我被震撼了。   这是我尊敬的老师,此刻全裸着,跪在我的面前,求我不要去追那顶轿子。   那轿子里坐着的,可是刚才凌辱她的人!   她不想给自己报仇?不想给自己的清白一个交代?   难道……难道她是自愿的?   我脑海里突然就涌现出许多画面,张可欣是凤舞县城的人,家庭条件不错,她父母来看过她,一看就不是庄稼人,每次都给她带许多名贵的东西。   听村里女人们说,张可欣身上随随便便穿的一件衣服,都是上千,可她是代课老师,一个月也就一千块钱,不吃不喝都买不起一件衣服。   家境不错,人也漂亮,她在这山沟沟里来代课,一代就是几年。   而且她还不处对象。   为啥?   别说什么是为了孩子,为了教育,我不信。   难道张可欣真的是愿意鬼交的?   我又想起刚才她在那个的过程中,表现出来销魂的样子。   再看看面前张可欣跪在尘埃里卑贱的样子,我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厌恶的感觉。   既然人家都不着急报仇,我着急个啥?   “林浩,求求你,今晚的事情,你不要给任何人说,你要什么都可以,老师都给你……”   张可欣还在哀求着,我捡起那件风衣,给她披在身上,转身就准备离开。   那台花轿也开始移动,慢慢升腾到了半空。   空气骤然变冷,我缩了缩脖子,准备等花轿离去,我就回家,易扬他们应该回来了,怎么就没人来找找我?   花轿还没有走出操场,那京腔又传来了。   这一次声音慢慢的接了地气,是从小学校门口传来的。   随着声音的靠近,校门口出现了两盏白色的灯笼。   灯笼慢慢向操场移动,惨淡的光,让小范围内清晰可见。   在灯笼的白光下,那个打着灯笼的人是小卖部的老于。   他穿着长长的黄色汗衫,一边哼着京腔,一边打着灯笼走过来。   老于不止是开着小卖部,还给村小当守门人,每天晚上他会绕着学校走一圈巡视。   可从来没有见过他打着灯笼,以往都是打电筒的。   老于一边走,我惊恐的发现他的身边有不少人影在晃动,凡是在灯笼白光的范围内,都能照见我看不见的东西!   老于的灯笼很神奇,我大喜过望,跑过去就老于的手上抢过一把灯笼,飞跑着去追那台大花轿。   我就没顾得上给老于说一句,不过今晚的老于也有点异常,我从他手上夺走灯笼,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台大花轿感觉到了我在追,速度加快,铜铃声又开始没有章法的乱响,非常刺耳,还具有扰乱功能,让我心里烦躁不安。   张可欣在后面叫我,好像也追上来了,花轿马上就要进入森林,只要进去我就追不上了。   急中生智,我把灯笼扔了出去。   这种灯笼是农村用的马灯,外面是金属和玻璃罩子,很笨重,扔起来很顺手。   我朝着大花轿把它扔了出去。   灯笼没有熄灭,飞行过去的地方,一路照亮。   时间好像静止不动,灯笼升上大花轿的上方,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那几个抬着花轿的人!   原来花轿是有轿夫的,只是我之前没有看见而已。   那走在前面的两人,有一个是强子的爸爸,林大志。   另一边的一个是女人,却不是李翠芬。李翠芬五大三粗的,这个女人很纤柔,穿着白色的衣服,因为在另一侧,我看不清。   另外的几个,有黄海,有柳木匠,有黄黎,还有一个居然是秦公!   灯笼在半空停留的时间太短,当它摔在地上,大花轿已经进入了森林里。   八抬大轿!没错,我相信我是碰见八抬大轿了!   这个鬼王坐在八抬大轿里面,我没有看到他是什么样子。   但是我看到了大部分轿夫的样子。   毫无疑问,左右前锋是阴阳阵眼一男一女,男的林大志,女的竟然不是李翠芬,那个纤细的女人是谁?   我们村这阵子新死的人,都是轿夫。   可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秦公也是轿夫?   他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活人为啥我看不见,是死人的话……   那我知道强子写给我的那几个字是啥意思了!   “他也是死人。”他,就是秦公。   强子竟然拜了一个死人为师父?   秦公是轿夫,那我更加肯定,轿子里坐着的那个鬼王,就是向师爷!   秦公一开始进村的时候,对向师爷是百般尊敬,还跟他拱手敬礼,原来客气是有原因的。   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易扬。   突然,一只手从我伸手伸过来,从我的腋下钻过来,抱住了我。   “林浩……”张可欣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不要走……我害怕。”   我靠!你害怕,刚才你咋不让我去追花轿?现在说害怕,难道不是故意的?   我对张可欣的好感荡然无存,她还从后面抱我,感觉就没穿衣服。   “张老师,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休息。”我说,“你让老于给你壮壮胆……”   咦!老于呢?   我四下一看,老于不见了,旗杆上的那一面黑白脸谱旗子,也不见了。   好在风停了,雾也散了,能见度终于高了些,教室里的白炽灯闪烁了几下,应该要通电了。   那张可欣就不用害怕,鬼王已经走了,这里就恢复了正常。   “林浩,今晚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张可欣可怜巴巴的说。   “张老师,我不会大嘴巴乱说话。但是……你还是找个人给看看吧,你这样跟鬼打交道,不好。”   张可欣哭了,她一哭,我就觉得没办法马上走,可我不走,我爹妈得急死啊!   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把张可欣带上,跟我一起回家。   “我不去,我是一个不吉利的人,去了别人家,会带去晦气的……”   我哭笑不得,这是一个老师说的话嘛?   “林浩,老师没办法,身不由己,我不那样的话,我就会死去……”   难道跟鬼成了亲,做了那事,她就能活?   “我……我是一个被诅咒的人。”张可欣望着天,忍住要掉落的泪水,悠悠的说,“你能听我说完我的故事吗?” 正文 第80章 百年诅咒 第80章 百年诅咒   我现在要忙着回家,谁有心思听她讲她的故事?   什么故事不故事的?无非是给自己的放荡找一个借口罢了。   张可欣在我面前哭的楚楚可怜,我觉得她也是够装的,要是她真的觉得自己亏了,她就不会阻止我去见那个鬼王,她会比我还激动,想把那只鬼抓住给弄死。   我想她在整个与鬼交的过程中是知道的,在那个过程中,她那么配合,那么销魂。可事情一过又装得那么无辜。   “林浩,你是这个村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我求求你,你让我说吧!要是我不说出来,有一天你想起我的时候,你会觉得我恶心,不要脸……只有我说出来,你还会把我当你的老师……”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老师。”   “那我也要说出来,我怕……万一明天就没机会说了……”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法走了,我也挺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把张可欣送进她位于二楼尽头的宿舍,还是没有通电,她进去之后就点亮了一根蜡烛,白色的蜡烛,火光微微泛红,张可欣在床边换衣服,好像无视我的存在,可能在她看来,我还是个小孩,却不知道我已经是一个会顶小帐篷的小伙子了。   张可欣出生在一个被诅咒的家庭,她的那个大家族里,几乎没有张姓本家的女人。   因为,她们还未成年就死了。   张可欣家族在百年前,因为和鬼神冲突,据说是杀死了一个祸害人的艳鬼,陷入了一个恶毒的诅咒:后代的女子到了十二岁,就要和阴人成亲,成为阴娘子,成亲后,七天之内就会死去。   但是家族里的人却偏偏总是生女孩,一个接着一个生,就像是要为了验证那个诅咒似的。   张可欣小的时候,就是在给亲人送葬的过程中长大的。   她经常看见自己的姑姑,堂姐们从堂屋里抬出来,放进小棺材里埋掉。   凡是张家的女孩子,都会经历一个特别可怕的夜晚。   每年的月半节,他们就会张罗一场婚事,这婚事当然是家族里的女孩子跟一个死鬼的婚事。   死鬼会提前把聘礼放到张家门口,聘礼都是以前那个年代的金银首饰,还有纸做的新娘装。   只要收到了聘礼,张家的人就要准备一场婚事,准确的说是要准备一场丧事。   他们会在堂屋里布置新房,墙上贴着白色的双喜字,一切都跟真正要嫁女儿一样。   到了晚上,他们就把哭闹不止的女孩,五花大绑,扔进堂屋里,那天夜里,女孩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大叫,但是四面的门和窗都被钉上了,她是出不来的。   张家出生的女孩就是用来还债的,这个债是个无底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完,可能是张家灭族的那一天。这是张可欣高祖爷说的话。   我说怎么这么残忍呢?好歹是自己的儿女,谁会忍心这样做?   张可欣无奈的说,他们的祖上也曾反抗过,女儿生出来之后,就送到很远的地方,或者是改名换姓,或者从小穿着寿衣假扮死人,还请了很多高人来化解这个诅咒,可是,一切办法都想尽了,不但不能化解诅咒,还会给家族带来更大的灾难。   只要他们去请高人,或者有意要悔婚,在收到聘礼之后不积极准备婚礼,家族里就会死一个很重要的男人,死鬼还会跑到屋里来闹腾,怎么赶也赶不走,但只要把女孩嫁给他,他就消停了。   那天夜里,堂屋里传来山摇地动的声音,还有死鬼的笑声,女孩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家族的人都守在堂屋外面,哭得眼泪都干了。   第二天打开门一看,女孩就死了,赤身裸体,浑身都是抓痕,双腿间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张家被诅咒的这事儿,慢慢的他们周边的人都知道了,没有谁敢把女儿嫁给他们家的男人,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嫁过去就不生女孩。   因为生的女儿都会死去,男人不好讨妻子,慢慢的,曾经兴旺的大家族开始凋零,人丁变得很少,感觉就要灭族了。   为了延续香火,张家举家搬迁,从外地搬到了凤舞县,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被诅咒的命运。   虽然新搬迁的地方,别人不知道张家的诅咒,但是那个诅咒还是没有被摆脱,它悄然无息而来,如影随形,他们搬去的那个中元节,门口又出现了一份聘礼……   张可欣九岁的时候,家族仅剩下一个女孩,就是她,她的父母来到凤舞县做生意,生意做得很红火。她的妈妈在一场医疗事故中,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张可欣成为了家里的独生女,也是张家最小一辈唯一活着的孩子。   眼看着十二岁就要来了,张可欣的父母万分着急,几乎每天都在想办法摆脱这个诅咒,家里的钱大部分用来暗中请高人来化解。   就在十二岁一天一天逼近的时候,家里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这时候出现了转机,他们碰到了一个真正的高人。   这个人对她的父母说,诅咒是不可能破的,永远都破不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自己主动跳进这个诅咒里,成为阴人的妻子。   这不是主动送死吗?还没有活到十二岁,就自己跳进诅咒,还不如等到十二岁时再死,还能多活几天。   张可欣的父母十分反对,觉得这个人太不靠谱了。   这个人说,鬼和人一样,也是讲究干净纯洁的,他们希望自己娶来的妻子,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处女,所以说,那个诅咒也十分恶毒,要在十二岁之前让女孩成为阴人之妻。   如果在十二岁之前,把这个女孩嫁出去,那阴人就不会再娶!   听起来这个人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现在是新社会,哪家的人敢来娶一个未满十二岁的女孩?这不是自己把自己送进监狱里吗?   对方说,不是要嫁给活人,是要嫁给鬼。   而且是要嫁给很厉害的鬼,因为据他所知,张家以前被诅咒的女孩,都是嫁给了老鬼,那些在阴间飘荡很多年没有转世投胎的鬼。   他们虽然年龄大,但是在阴间没有名目,也算是孤魂野鬼,如果把张可欣嫁给一个有名目的鬼,那别的鬼就不敢来讨债了。   张可欣的父母问,这样对张可欣有影响吗?意思是她会不会死?   那人连连保证说不会,不会!鬼王在人间有很多妻妾,都是不会死的,因为鬼王需要她们活在人间,吸取阳气,鬼王又从她们身上吸走修炼。为了打消张可欣父母的疑虑,他宁愿把家也搬到了凤舞县,挨着张可欣她们住,说要帮忙看着张可欣,直到她长大成人。   这人要给张可欣介绍的对象,就是鬼王。   一说到鬼王两个字,可把张可欣的父母吓坏了。   鬼王不就是阎王吗?这个人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阎王爷?   那人摇头说错错错,鬼王不是阎王爷,阎王爷好比是古时候的皇帝,那鬼王就是他下面封的诸侯王爷之类的东西,主管着一方,自称为王。   那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所以说只要他娶了张可欣,那些小鬼就再也不敢来动她的主意了。   张可欣的父母爱女心切,巴不得自己的女儿能活过十二岁,再成年,以后成家。可眼看着十二岁这个坎就要到了,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在那个人的张罗下,未满十二岁的张可欣,成了所谓“鬼王”的妻子。   成亲仪式就是在那人家里发生的。张可欣躺在床上,等到深夜的时候,一个黑影进来了,简单粗暴的压着她,让她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结束了女孩子的时光……   从那以后,那个人经常给张可欣传话,说鬼王什么时候要来见她,什么时候要来临幸她。一家人胆战心惊的生活着,到了十二岁,张可欣意外的活过了十二岁,没有收到任何聘礼。   虽然张可欣早早的失去了童贞操,但是在父母的眼里,这个孩子终于活下来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命最重要!她打破了百年的诅咒,这是将近一百年来,唯一个活过十二岁张家女孩!   张可欣从来不知道那个鬼王长什么样子,一开始的时候,鬼王对她很粗暴,只是索取他想要的,到后来,他偶尔也会对张可欣说一两句话,张可欣记得他的声音,记得他身体的冰冷。   发生那种事,每次都好像在梦中一样,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每一次都是真的。   后来她上了高中,再上大学,那个鬼王如影随形,如果学校里有男生对张可欣表示好感,那这个男生很快就会完蛋,鬼王吃起醋来来,只有一招:杀人!   凡是对张可欣表示好感的异性,都会死于非命,意外车祸,坠楼,溺水……   为了不让无辜的人死去,她变得形单影只,不再跟周围的人有联系。   大学毕业之后,她想着找一个偏远的地方去支教,鬼王就像懂她的意思一样,在她毕业的那个晚上告诉她,去林家村支教。   鬼王的意愿全家人都不敢违抗,于是张可欣就来到了我们林家村,一支教就是几年,这期间,鬼王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她甚至怀疑鬼王就是这个地方的。   听完张可欣给我讲完她的故事,我刚才对她的厌恶,慢慢的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   她只不过想活命,换作另外的人,家族死了那么多人,张可欣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女子,她没办法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张老师,那个给你介绍鬼王认识的中间人是谁?”我问,这个人就住在张可欣的隔壁,也算是个高人,我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他姓秦……”   我豁地一下站了起来,脑袋撞在书架上,上面的书哗啦啦散落一地。   “人家是不是叫他秦公?满头银发,背已经驼得很厉害,看起来有九十岁?”我激动的问。   “林浩,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正文 第81章 心照不宣 第81章 心照不宣   “林浩,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张可欣惊讶的问,“他确实是你描述的样子,我们也叫他秦公,住在我们隔壁十多年,他人很好的,和颜悦色,话也不多,最重要的是他的功夫很好,是他给了我这条命……”   张可欣絮絮叨叨的,我的脑袋快要炸了。   秦公,又是秦公!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问你,是不是认识他?”   “张老师,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话没说完,我就逃出了她的宿舍。   “林浩!”张可欣追出来,我早已经跑出了操场,蹭蹭蹭就下了台阶。   经过小卖部,门窗虚掩着,我很想见一见老于,问问一些事,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回去。   我刚迈了几步,后面传来了老于的咳嗽声。   老于看见我了,故意在后面咳嗽。   “于爷爷……”我转身过去,有些尴尬,好像我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村小。   老于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怔了一下,老于上次给易扬泼了一身的粪水,故意破坏易扬的法器,我觉得他不怀好意,可能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可村小发生的事情,从以前到现在,从游家班到今晚,这个村子恐怕只有老于最有发言权了。   怕个啥,他是这个村小的百科全书,我不相信就他那里问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于爷爷,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要注意身体啊于爷爷。”我笑着走过去套近乎。   老于撇撇嘴:“小家伙嘴巴咋跟以前一样滑溜?以前是骗吃骗喝,这会儿是不是要骗啥?”   “于爷爷,我关心你,今晚风大,你别站外面。”我把老于拉进他的屋里,四面望了望,要开学了,老于已经准备了许多小吃,那盏马灯,就放在柜台上,发出惨白的光。   “你刚才抢我马灯干啥?我以为你拿着回去照亮,你给我扔了!你这个娃,身上的痛还没好吧?又开始皮了!林大鹏咋能把你教育得出来?”老于一边数落我,一边从货架上给我拿吃的。   我确实饿了,老于给我的面包,被我三下五去二的吃光了,我擦了擦嘴说:“于爷爷,你这马灯是哪儿来的?好邪乎……”   我把那个马灯提起来转了一圈,这个马灯的骨是青铜做的,上面雕刻着一些小小的花纹,很别致。   “不说这马灯我不来气!你给我扔坏一个。这是我祖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不知道追根问底又在哪一个年代。这个马灯能驱鬼,不然我一个老头子,怎么敢在这个阴风飒飒的地方呆?”   老于把我手上提着的马灯拿走,小心翼翼的放在他那边的桌子上,我才看见地上,刚才我扔出去的那只马灯在那里,马灯的玻璃罩子被我摔碎了。   “于爷爷,这马灯我一会儿带回家,让我爹去镇上给你镶一块玻璃。你刚才说,你这个马灯能驱鬼,这村小有鬼?”   我拿起那盏破了的马灯,在手里把玩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是想掩盖我急切的心情。   “你这个瓜娃子,村小有没有鬼,你又不是没见过!忘了?游家班的游丝收拾你的时候,你忘啦?”老于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那天晚上唱京剧,你没在场?”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又不是鬼,那是村里几个孩子嘛……”   “那是鬼附身!还不是鬼?难道要亲眼看见鬼站在你的面前,你才相信?我告诉你,那除非你自己变成鬼,不然你是看不见鬼的。”   我惊讶极了,老于看不见鬼?   他刚才提着两盏马灯在校园里巡逻,他身边鬼影重重,不断有鬼魂在冲撞,他看不见?   我想起他几天前就在村小给向师爷说过,他说游家班的人回来报仇了,游西楼回来了,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然他咋知道?   “于爷爷,你看不见鬼?”   “鬼在哪儿?”老于故意大惊小怪的说,“是不是在我身后?吐舌头没有?浩子,鬼这个东西,是没有形状的,你看不见,只能感受到他们的气场,听见他们的声音……”   “你是咋感觉到游家班回来了?”   “很简单。你们一个个顽皮孩子,谁会唱戏?突然间就唱戏了,明子在戏台上说,他要回来报仇,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林大勇杀黄海的时候,声音就是游西楼的,那是鬼附身。这都想不起来是游家班回来报仇,那我就是老年痴呆。”   原来他是靠感受到的,而不是看见的。   我略有些失望,我以为老于知道很多内情。   “于爷爷,那我回去了。马灯我带上。”我弯腰去拿马灯,冷不防瞥见货架后面,有一个黑白脸谱!   “怎么了?该不会看见鬼了?脸色那么难看。”老于问。   “那是个啥?”我指了指那个脸谱,藏在货架当中,光线很暗,看起来就像是个人猫在那里不动。   老于笑着走过去,一把将那个脸谱扯出来。   原来是一张布脸谱,下面插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我一看这很眼熟,那不是插在操场旗杆上的吗?   “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看了看老于,情不自禁的对他产生了畏惧感,他晚上都干些啥啊?   提着两个能照得见鬼的马灯到处走,把黑白脸谱挂在学校中央,这要是没病,就是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这是游家班的旗子,以前他们到哪儿,都会打着这个旗子,算是他们的标志。”老于把旗子卷起来,放在抽屉里,唉声叹气的说,“这东西本来在后面的阁楼上,这段时间不知道为啥,老是跑出来,自己跑到旗杆上挂着,我收一次,又出来一次,你看……这又出来了。不过明天之后,就不会出来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   “为啥明天不会出来了?”   “明天就开学啦!鬼怪这些东西,最怕小孩子,小孩子的阳气盛,一泡童子尿都能熏死他,所以一到开学,我就能睡个安稳觉,不然啊……大半夜的总是被吵醒。”   我觉得于爷爷话里有话,于是就问他:“你大半夜被谁吵醒?”   “哎呀,你这个娃儿,不是早就说要走了要走了,还磨蹭着不走,你爹妈该急死了。”老于把我往门外推,想了想又把我手上的马灯点燃说,“这是给你照明,不是让你赔我灯罩,注意着,走路不要太快,容易熄火。有这马灯陪你,我就不送你了。”   “这都行?”   “这马灯辟邪呢!”老于笑着说,“要不我晚上怎么左右手提一只?就是没有小鬼敢来缠我。”   我小心翼翼的提着盏破马灯,准备回家,老于转过身要进去,我突然冒出来一句:“于爷爷,你多照顾着张老师。”   老于愣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问:“小家伙,你看见啥了?”   我摇摇头。   “唉……那是个可怜的孩子。”老于痛心的摇摇头,“可我也没办法。我只能给她壮壮胆,每天晚上在操场多走几圈。”   “于爷爷,你有没有看见过什么?”   我觉得我和老于已经心照不宣了,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事情,但是碍于张老师的身份,我们都不好说破。   “看不见,要是我能看见,我还不把他劈死!”老于愤愤然的说,“浩子,你叫你家的那个道长过来看看,活人老这么跟死人打交道,早晚会出事。”   “于爷爷,你真的看不见鬼?”   老于气哼哼的说:“你这个娃儿咋回事?你是说我看得见,但是不帮她吗?你人小不懂,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那……”   我本想说上次你是不是故意弄脏了易扬的法器,可我刚才和于爷爷谈了这些话,我觉得他不是心眼坏的人。   走出村小回头望望,张可欣的宿舍还亮着烛火,不知道她睡了没有,这么空旷偏僻的村小,里面只是住了两个人,想起来都害怕。   好在明天村小就开学了,鬼怕小孩,他们就不敢来了。   夜晚走路真烦,特别是提着老于的这个马灯,一路上不断有鬼影乱闯,就跟没看见我似的,迎面而来,或者从我的背部穿过去。   我干脆就把灯给熄了,眼不见为净,看见反而更心虚。   灯火熄灭之后,四周就安静许多。   走到我们曾被鼹鼠攻击的十字路口,我想起那晚的惊险,忍不住的就往四周看了看,明明知道没有鼹鼠眼睛,却感觉有眼睛看着我一样。   “嗡哈……嗡哈……”   林子里传出一阵笑声,我停下脚步,这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猫头鹰的笑声,猫头鹰笑,是民间凶兆之一,要是听见猫头鹰笑了,那就是要死人。   猫头鹰能感应到死人的气息,喜欢吃腐肉,所以它感知到了食物,就发出笑声。   我莫名的感到恐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越是走得快,越是心慌,村子越来越近,奇怪今晚全都黑灯瞎火的,我爹妈怎么就不来找我?   他们不应该是满村子的打着电筒,到处叫喊我的名字?   正心焦呢,我就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影过来了。   领头的是一个男人,后面依次跟着几个小孩子。   他们像列队一样,走得很整齐。   一开始我觉得是易扬,可越走越近的时候,我发现不对劲了…… 正文 第82章 四个小鬼 第82章 四个小鬼   走在前面的男人领着四个孩子,那四个孩子,约莫只有两三岁。   四个孩子个子不高,一个个看起来都很瘦弱,走路颤颤巍巍的,像小老头儿一样。   这么晚了,老人和孩子怎么在外面走动?   按道理,大人领着孩子都是让孩子走在前面,这个男人可好,让四个孩子走在后面。   我们村像这样两三岁的孩子有好几个,该不会是有坏人来拐孩子?   他们却不是去往村口的方向,照这条路走下去,不是去村小,就是去后山。   我悄悄躲起来,看看在这个十字路口,他们要去哪里?   大大小小五个人向我这边走来,我心跳得厉害,总感觉这五个人不是人是鬼,可我的眼睛好像已经不能看见鬼了。   正疑惑中,五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我在一棵大树后悄悄探出头来,前面那个男人,竟然是我的爷爷!   身后那四个孩子,矮小瘦弱,身子小脑袋大,像一个萝卜头一样,身上穿着的衣服,是藏青色的寿衣,寿衣遮盖住了手脚,拖在地上一大截。   这四个孩子的脸部模糊,但是一双眼睛特别扎眼,就像是一对会发光的玻璃球。   为什么我在村小看不见鬼,现在居然又看见了我爷爷?   他们在十字路口没有停留,径直就走上了去往后山的路。   我奶奶新坟落在后山,爷爷难道是去看我奶奶?   他身后跟着四个孩子,分不清男女,但统一的都是眼睛发光。难道这四个孩子,都是他和我奶奶没有养活的孩子?可我爹妈说,他们前面只夭折了两个孩子,就有了我爹,那其余两个孩子又是谁?   但我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他们夭折的孩子重瞳子,已经被高人封闭在那个瓦罐里,熬了尸油,封了灵魂,他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难道是我奶奶每日拜祭我爷爷,他们受了香火,有了灵性,所以就从罐子里跑出来了?   还是被我妈用血养活了……   好奇心驱使我想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去干什么。   我保持着和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我爷爷在前面走,那四个孩子就乖乖的跟着,一点都不顽皮,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像小孩,遇到很高的坎,他们也不会爬上去,而是直接飘上去的。   我爷爷领着四个孩子,果然到了我奶奶坟前。   我爷爷好像在跟我奶奶说什么,那四个小孩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他身后。   他果然是来看我奶奶,陪我奶奶说话,我心里一阵酸,奶奶已经去了,爷爷为什么不跟她一起下去?   奶奶活着的时候,他陪在奶奶身边,现在奶奶去世了,他还留在这个世界,这两人好像永远也没有在同一个空间,隔得远,这又是何必呢?还是爷爷有事情没有办完?   爷爷念叨了一会儿,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能感觉到他在说话,他又回头对着四个孩子说了些什么,四个孩子走到坟头前,席地坐下。   四个孩子张大了嘴巴,脑袋半仰着,眼睛的光芒聚在一处,好像一把小电筒一样。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呀?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   慢慢的,四个孩子的嘴巴里出现了一种红色的光芒,逐渐变大,最后脱口而出。   四个像珠子一样的东西落在地上,瞬间就腾起一道光芒!   这道光芒是火焰,火焰渐渐扩大,在我奶奶坟前燃起了一堆火!   我激动不已!   我奶奶嘴里的火石子被我熄灭,易扬和我曾守着一个晚上接阳火,结果一个晚上就接了一颗,易扬感到很满意。   看来我奶奶嫌那一颗火石子不够,我爷爷这是在给我奶奶送火!   如此看来,我奶奶和我爷爷之间还是有联系的!   我差一点就冲了出去,奶奶去世以后,我很内疚,也很想念她,现在爷爷爷还能和奶奶交流,我心里有很多疑惑,可以通过我爷爷问一下我奶奶。   我想问她,秦公到底是干啥的?   向师爷到底死没死?要是死了,是不是还在地下和奶奶作对,需要我做些什么帮助我奶奶?   那个像风四爷的人又是谁?   柳木匠死没死?   为什么我现在能看见鬼在村小却看不见?   还有一个必须问的事,她房间那个瓦罐里封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家人是不是在养小鬼?   我心里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我要跨出去的时候,奶奶坟前那一堆燃烧的火焰,突然间熄灭了。   爷爷好像很火大,捶胸顿足,四个孩子吓得不行,垂头丧气乖乖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爷爷指手画脚的对着四个孩子在发火,那四个孩子又一次的坐下,重复刚才的动作,可是无论如何,他们的嘴里都不能冒出火来。   看来他们要给奶奶借火,这一次失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闪过一丝光亮,我定睛一看,是村头那个位置发出了一道亮光!   那是向师爷下葬的地方,奶奶这边的火熄灭,他那边的火就亮了起来,摆明了是在跟奶奶作对!   爷爷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没有顾得上带上四个孩子,独自离去。   爷爷一离去,那四个孩子顿时就恢复了孩童的本性,他们围着奶奶的坟墓奔跑,嬉戏打闹,空气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孩子的笑声,空灵恐怖。   我准备下山去,从今晚的事情可以看出,奶奶在那边一颗阳火是不够的,她还需要火,但是爷爷给她传不过去,我们得想个办法,帮奶奶把火点燃,要不然的话,向师爷那边的火已经烧起来,奶奶会被七个阵眼攻击,同化。   我想,像奶奶这种厉害的人,一旦被七个阵眼攻击,同化成他们的力量,那一定比任何力量都厉害。   刚走到半山腰,后面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声音,那四个孩子跟来了,我赶紧加快了步子,可是我跑的越快,那四个孩子就跟的越快,一转眼四个孩子就围在了我的四周。   他们全都仰起头来,漆黑的脸上,闪着两道光芒,我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只能站着不动。   那四个孩子看着我,他们四个在说话,在议论我的长相,好像感觉不到我能看见他们。   “这个人鼻子长得这么大。”   “眼睛还那么长……”   “嘴唇还那么厚……”   “脖子那么长,像条蛇……”   最后他们一致得出结论:“真是太丑了!”   还从来没有人说我长得丑,这是第一次,还是四个这么小的小鬼,我真是哭笑不得。   由于四个鬼孩子在我四周,空气就很冷,猫头鹰的笑声在林间回荡,夹杂着四个孩子的嬉戏声,让这个本来就很恐怖的夜晚,显得格外的高深莫测。   “今晚主人生气了,怎么办?”   “我们回去多吃一点东西就好了……”   “可是我们总是很饿,吃不够东西!”   “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又没有什么好吃的,主人还天天要我们做这做那的……”   “你们还好,你们的主人每天都有喂你们吃东西,我那边已经七天没吃到东西了……”   “要是再找不到东西吃,我就要自己出去吃东西了!”   “不行,那样的话我们会被抓住的!”   四个小鬼停止了嬉笑声,一说到吃的玩的一个个都在念叨着不够。   他们一忧愁,一生气,空气比刚才更冷了一些,我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   “我们该回去了,主人一会儿看不到我们,就会生气的!”   “走呀,反正明天晚上,我们又要来。”   四个小鬼对我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的在我前面走了,比起刚才跟着我爷爷一路,他们要活泼许多。   一路上,我在他们后面若无其事的走着,我要看看这四个小鬼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到了一个岔路口,其中两个小鬼走上了岔道,他们去往的方向,是村子里的好十几户人家,林大志和林大勇就住在那里。   另外的两个,一直往前走,好像在给我带路一样,眼看着前面的人家就只有我家了,他们还没有停。   完了,这两个小鬼真是我家里养的!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入了我的家。   我赶紧几步跟过去,我们家门是紧闭着的,那两个小鬼穿门而过。   我把门推开,奇怪!家里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   桌子上放着饭菜,看起来是我爹妈给我留了饭,那他们去哪里了?易扬没有回来吗?   那两个小鬼进屋之后就不见了,奶奶的门也是紧闭着的,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胆量进去看看。   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凉透,我爹妈还牢牢记得我不吃荤腥的禁忌,但是这都过去了禁忌日期,还给我吃着青菜豆腐。   我没好气的把碗筷推向一边,坐在桌子前生闷气。   就是这一推,碗筷下面推出了一个东西,是一张纸条和一个锦盒。   纸条是我爹写给我的,上面的内容让我再也坐不住了,没来得及看那个锦盒里装的是啥,我转身就跑出了门。   我爹在字条上说,易扬出车祸了,叫我吃完饭就去飞来石帮忙。   飞来石,是我们这里往镇上走的一段公路的名字。   那里曾经发生大面积的泥石流,从山上飞下来一块巨石堵住了公路,导致公路绕道,所以那一段路叫做飞来石,那里经常发生泥石流,山体滑坡,经过的车要是被山体滑坡砸上,那基本没命。   我急的想有一对翅膀飞去那里,饭当然也顾不上吃了,锦盒也顾不上打开,门也顾不上关了,冲进了夜色里…… 正文 第83章 现场施救 第83章 现场施救   我一路狂奔,到村口那里,还是不由得停了下来,情不自禁的往向师爷坟上看去。   没错,他的坟头上正燃烧着一堆火,那堆火很奇怪,微红的火苗重,还带着幽蓝幽蓝的颜色,吐着七条火舌,一直往上,七条火舌互相缠绕纠缠,在最上端汇成一朵蓝黑色的花朵。   这朵花发出刺目的光芒,闪闪烁烁的,好像上面有一些钻石在闪亮。我壮着胆子走过去,到了他的坟前,可那朵花又不见了。   倒退几步退回去,那朵花又出现在我眼前。   真是一朵神奇又让人讨厌的花!   我没空在这里研究它,却又害怕它一夜之间把我奶奶灭了。纠结无比之中,我再一次下了决心,要跟易扬学法术,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就不会束手无策。   离那座坟越远,那朵幽蓝的花就越显眼,好像在耀武扬威对我炫耀似的。   哼!等着我回来收拾你,把你灭掉。   飞来石离我们村还很远,出了村,公路上就我一个人在飞奔,夜晚的风掠过脸庞,呼呼的响。四面的山体向我身后跑去,树影掠过,就好像有许多人在跟我赛跑一样。   快到飞来石,远远就听见轰鸣的机器声,我心里一咯噔。   现场灯火通明,跑过去一看,有两台挖掘机在挖土,山体滑下来,把路堵得面目全非。   我爹和我妈正挥舞着铁锹在挖土,村里还有几个壮劳力也在帮忙,将一大斗车的土,推到公路下面去。   “易道长呢?爹!易道长在哪儿?”我抓住我爹的铁锹大声问,机器轰鸣声把我的声音淹没了。   我爹这才发现了我,指着泥石流对我打手势,意思是易扬在那下面。   我的天,在这下面的话,挖出来还有人吗?   我把我爹扯到一边,我爹不耐烦的说:“你莫耽误我干活,耽误一分钟,易道长就少一点希望。”   “他真的在下面?”我说话舌头都打不直,心里颤得要命,要是易扬在下面,那百分之百不能活命。   “车被埋在下面了,人当然在下面。”   “那……那易帆,还有风子玄呢?”   “易帆的车在后面,没跟上来。风子玄也在易帆的车里,易扬就一个人一车。”我爹说,“易帆他们去镇上调集工程车去了。儿子,别傻站着,易扬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要救他,你就算多捧一捧土,那也给了他一点希望……”   “爹,别说了……”我抹了一把泪甩出去,转身过去把大块的石头搬运上斗车。   “别泄气,易扬不是普通人,他会没事的。”我爹安慰我,马上就投入到施工中去。   我卖力的搬运着,心却惶惶然往下沉。   这么大面积的山体滑坡,血肉之躯能砸成肉泥。我爹是在宽慰我,是在报答易扬的恩情。   就算是挖出来只有遗骸,那也要把他弄出来。   我一边干活一边流泪,和易扬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涌上来,就像电影里回忆镜头回放一样,抹不去,挥不掉。   所有人都在卖力干活,我妈一个女人家,混杂在一群男人堆里,就连我在她身边搬石头,她都来不及和我说说话。   干活太热,浑身是汗,我妈还把帽子捂着,我看着她被汗水和泥染得乱七八糟的脸,心里不是滋味。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易帆带着十几辆的工程车来了。   但是乡村公路很窄,哪儿容得下这么多工程车同时开工?   易帆站在一个高土堆上,用大喇叭哭着叫喊,求现场的人把他哥哥救出来,他就这么一个哥哥,哥哥是他的半条命,声嘶力竭,让人动容。   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因为工程车队伍太庞大,救护车走在最后,开不进来。   易帆在土堆上给现场施工的人跪下了。   这一跪,我原本已经忍住的眼泪,又决了堤。   现场一个老施工员在指挥大家合理安排位置,他一指挥,又多了几辆工程车进来,把我们人工挖掘的都撤了出去。   村里一群男人在私下里讨论,能调动这么多工程车,这个道长家里要多有钱?   既然那么有钱,为啥要当道士?   做啥职业不好,要做这行走阴阳的职业?那是行走在刀尖上的职业,你看,这不把命丢了?   “你们别乱说,易道长会没事的。”我爹说,“他不是普通人。”   “村长,你就不要骗浩子了,他也是半大小子了,这就算是个铁人,被一座山压下来,那也死定了。”   “掏出来,恐怕车都成了铁饼,哪儿还有人?”   “别说了!”我爹站起来,烦躁不安的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会没事的……会没事。”   我妈拍了拍我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他。   我爹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双手抱着脑袋。我担忧的看着他,走过去准备和他坐在一起。   “嗷……”   我爹突然就爆发出一声吼叫,把现场的村民都吓了一跳。   他大叫一声后,抱着头在痛哭,看起来他比易帆都要伤心。   我走过去,他一把把我拉住,抱在怀里。   “他不会死的……他要是死了,我儿子怎么办?易扬,你不会死……你要争气点!”   我爹泣不成声,喃喃的说,一只手使劲的摸着我的头。   原来我爹是担心我,我奶奶去世,我爹都没哭成这样,他是怕失去了我。   村民们都不嘲笑我爹了,一个个都闷声不说话,这时候易帆和风子玄过来了。   我赶紧迎上去,易帆一见到我,情绪就十分激动,风子玄的眼睛也红红的。   “小家伙,帮给你师父打气,让他坚持住……”易帆说,“他在回去的路上都念叨你,说你没吃过一些好零食,车上给你带了一大堆。”   易帆的话,让我心里更加难受,易扬表面对我冷淡,其实对我很上心,我对着那小山似的泥石流堆,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风子玄说,易扬去镇上见了一个什么人,让他和易帆在镇上采购东西,说将要在我们村多耽误一段时间,得准备好才行。   等他见完了那个人,天已经快黑了,他惦记着我在村里不安全,于是就火急火燎的往回赶,让风子玄坐了易帆的车。   易帆担心易扬,因为他的阴阳眼失去作用,又是晚上赶路,所以他追上了易扬,两车保持着一百米的距离。   到了飞来石,易帆听见惊天动地的声响,看见前面腾起一片白雾,他意识到不对劲,猛按喇叭示警易扬,可是易扬的车,没有来得及刹车,被滚滚而下的泥石流吞噬……   “春雨未发,山水没涨,山沟里都是干的,这是哪门子的泥石流?”易帆疑惑的说,“我怀疑我哥哥出事,是有人使坏。”   我爹一下子站起来:“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因为我转过前面的弯道,就觉得气氛不对,烟雾朦胧的,汽车一些仪表失灵,挡风玻璃上有一层白色的东西,怎么刮也刮不掉。明显是有人在用法术。”易帆说,“那泥石流就像在等我哥哥经过一样,不差分秒,刚刚就砸上。”   我爹说,人要是倒霉,喝水都能噎着,这一段经常会飞沙走石,山不紧,容易滑坡。   易帆摇摇头:“我刚才已经看了这里的地势,村长,你白天可以看,这个地段是不容易滑坡的,且不说筑了坚固的堡坎,这边滑坡的地势,也非常平稳。我怀疑……”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怕别人听见,我爹走上来一步,易帆才悄声说:“我怀疑,这里有人使九牛造。”   “九牛造?”我爹惊讶极了。   我没听过这个名词,看我爹的表情,他很震撼。   “对,九牛造。”易帆肯定的说,“只有九牛造,才有这个效果。‘一造天地动,二造鬼神惊,三造山崩并石裂,不拖千斤榨,九牛一造两边分……’九牛造能撼动天地,摧垮一尊山,又有什么难?”   我爹皱着眉头说:“可村里就柳木匠会鲁班术,他跟你们没怨没仇的,再说他今天已经走了。”   原来九牛造是鲁班术!   我想起柳木匠的蹊跷事,要是昨晚死的不是他,他真用了九牛造来对付易扬,我一定会替易扬报仇。   易帆咬着嘴唇不说话,紧紧盯着现场。工程车加快速度,很快挖到了掩埋车子的关键处,易帆紧张不已,亲自跑到土堆上指挥。   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拿着药箱抬着担架在旁边等候。   气氛猛地就紧张起来,我紧紧拉着我爹的手,旁边又伸出一只手来拉着我,我没顾得上看是谁了,眼睛紧紧盯着施工中心。   “车找到了!”易帆的声音变了调,挥舞着双手让探过来的挖掘机臂停下。   他跳下去用手挖,其余人也纷纷从工程车上下来,加入人工挖掘的队伍。   村民们也一拥而上,我爹扔下我也走过去,我也紧随其后,可拉着我的那只手甩不开。   一看,是风子玄!   “走啊!去帮忙。”   风子玄尴尬的把我的手松了。   我走过去,心里完全凉透。   那辆车露出来的部分,面目全非,看起来真是一个铁饼。   “这是车头,大家小心,别伤着了我哥哥。”易帆颤声说。   车都成了这样,人在里面会成什么样子?   风子玄跟上我,又紧张的拉着我的手臂,她不敢看,却又忍不住的想去看。   挖车头废了好大劲,终于给挖了出来,工程队拿了专业的仪器,将瘪掉的汽车拉出来。   “快……快看看里面……”易帆说着,他激动得有些站立不稳。   切割机“滋滋滋”的响着,我感觉听到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心跳。   风子玄把我的手掐得生疼,她的指甲都陷进我的肉里了。   “切开了!”   易帆就在等这句话,爬起来就把脑袋探进狭小的空间里。   我们都注意着易帆的动静,我爹站在易帆身后,我知道他是预防易帆有过激的行为。   当车还没有找到之前,我还假设了许多种可能,可能车子在堡坎下,堡坎挡住了泥石流,可能易扬好端端的没事。   可是当我看见这一堆废铁时,我的希望就完全破灭。   “易帆?”   易帆一动不动,就像被冻住了,我爹忍不住的叫喊他。   喊了好几声,易帆都没有回答。 正文 第84章 深夜失窃 第84章 深夜失窃   “易帆?你咋了……”   我爹忍不住的去碰了碰易帆的后背,我身后的村民低声嘀咕,会不会悲伤过度背过气了?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易帆还是没动静,我爹走上去,怕他摔了,做出要搂住他的姿势。   他却转过身,脸上一片迷茫,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我哥不在驾驶室,里面没人!”   驾驶室里没有易扬!   风子玄猛然就跳跃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他没在里面,他没在里面!”   她雀跃的样子也感染了我,我情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气。   正在我们高兴的时候,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可能是被甩出车内,大家注意车周围两米处,慢慢的搜寻,争取给一个完整的遗……”   “体”字没有说出来,就迎上了易帆凶恶的目光,他现在抱着希望,不会相信易扬出了事。   搜救工作还在继续,范围缩到最小,苦熬到天亮,车子被吊起来,周围两米搜索遍了,没有找到易扬。   我心里的希望彻底灭了。风子玄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就连意志坚决无比的易帆,也悄悄的抹眼泪。   他望着一片狼藉,大声说,继续!   工程队轮流上阵,经过一晚上的紧张工作,许多人靠着一个东西就睡着了。   “儿子,你回去一趟。”我爹悄悄对我说。   “干啥?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要等易道长。”   “回去到你奶奶屋子里,拿几叠金边纸来。”   “金边纸?”   “拿来烧了,送易道长。”   我一下子就来气了:“爹!易道长没找到,你怎么就要给他烧纸?”   我爹叹了一口气:“儿子,你看这阵仗,半个山垮塌下来,那个车你看了?铁家伙都成了那样,何况人?”   我不语,内心的想法跟我爹是一样的,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把你妈送回去,她累了。”我爹说,“把金边纸多拿一些来。”   我爹摸了摸我的头又低声说:“这都是命运啊,要是一开始,向师爷和秦公选人,秦公选了你,这会儿跟秦公出去的就不是明子,就是你了……”   “你在怨易道长?”   “唉!都是命……等路通了,你妈带你去见另一个高人……算了,现在先不说了,你快回去。”   我妈拉着我往回走,我爹说的另一个高人,可能就是我妈这段时间在外面学艺的师父。   风子玄追上来,问我是不是不愿意等易扬了?她说易扬要是在下面活着,他需要我们在外面陪伴。   我妈却说她不舒服,要我送她回家。   我在我妈和风子玄之间犹豫。   风子玄还在等奇迹的出现,她没放弃易扬。   可我是要回去给易扬拿纸来烧。   一个充满希望,一个已经绝望。   “叛徒!”风子玄过来推了我一把,恶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就跑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妈一直不说话,好像在逃避什么。   我偏偏就要问她,她这段时间太不正常了。   于是我问,我生病和我奶奶死了,那么重要的事情,她为什么不回家?   “妈!你是不是去外面做啥见不得人的事了?”   她步子越走越快,假装没有听到我的问题。   “我都看到了!”我突然间情绪失控,站在原地哭着大喊,“你回来的时候,在我奶奶房间里,做的那些事,我都看见了!”   这句话说出来,我妈一愣,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走。   “我知道你在养小鬼!”   我的声音很大,恰好我们走在了山谷里,回音回荡。   我妈赶紧掉头跑过来,一把捂住我的嘴巴,惊慌失措的说:“浩子,你不要乱说!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看她慌乱的样子,我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她在养小鬼,那两个重瞳子,不是被封印,是被我们家养起来了。   “那你说你把手割破干啥?你把血流进碗里干啥?”   我妈倔死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还不承认,说她不小心把手割破的,至于为什么要把血放进碗里,因为不能让血流得到处都是,沾染了衣服。   我妈要是做贼的话,不用别人抓,直接自己就写脸上了,她这么愚钝也能养小鬼,以后不被小鬼吃了才怪。   我又气又恨又心疼地说:“妈,你忘了李翠文是咋死的?你养小鬼干啥?”   我妈躲闪着我的目光,眼睛里有泪。   “那个瓦罐里装的重瞳子,我今晚都看见了,妈,把他们送出去,不要让他们在我们家了。”   “以前奶奶在家里,一定也是在养小鬼,你们怎么都这样?”   我一路抱怨着,我妈一直闷着头快步走,任由我的埋怨,她越是不开腔,我越是来劲,不停数落她这么大的人了,还养小鬼,简直就是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你要是再养着那个东西,我回去就给你砸了!”我冲上去拦在我妈面前郑重其事的说,“你答不答应?”   她很坚定的摇摇头。   我气得冒烟:“你就养!你养着那鬼东西,连我都不顾了!你跑出去学那什么玩意儿巫术,那几天我病得要死了,奶奶死了,你都顾不上!你疯了!”   “啪!”   一声脆响,我妈迎面给了我一个大耳光!   我以前调皮,被她打过,但是都是打屁股,她从来不打我的脸。   她打完也愣了一下,我捂着滚烫的脸,飞也似的往前冲,我要回去把她的瓦罐砸了!   我妈在后面追,可她稍胖,她追不上我,很快我就把她甩在身后。   清晨的村子里还没人,路过村头,我来不及看向师爷的坟墓,像一条疯狗一样飞奔回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奶奶房间,趁我妈还没有追上来,把那个瓦罐给砸了!   我一脚踢开奶奶房门,床头桌子上,又有一只碗,可瓦罐不在。   我赶紧去那个大瓦罐里找,翻来覆去的找,里面也没有。   奶奶床底下没有,衣柜里没有。   瓦罐去哪儿了?   一定是被我妈藏起来了,我去我妈卧室里找,刚刚打开立柜,我妈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你把瓦罐藏哪儿了?”我凶巴巴的怒视我妈,“你把那两个小鬼藏哪儿了?”   “浩子,你说啥?瓦罐不见了?”我妈惊讶不已。   “哼!你就装,你拿不拿出来?不拿出来,我就把房子烧了!反正以后小鬼会反噬你们,你们就会死,你们死了,这个家还要来干啥!”   我歇斯底里的大吼着,把我妈吓得紧,她想上来安慰我,被我一把推开。   她转身进入我奶奶房间,跟我刚才一样胡乱翻腾,从奶奶床底下钻出来的时候,她的脸都白了。   “浩子,你……你回来的时候,那瓦罐还在不在?”   “我回来就看见字条赶紧就去了你们那里,我又不养小鬼,我去看它干啥?”我没好气的说,“你就装呗!那碗是不是你换上去的?”   “碗……碗是我换上去的,但是,当时那瓦罐还在,明明还在的。我在上面还搭了一块红布,你看,红布都还在。”我妈手慌脚乱的,又把碗给打翻在地。   看来瓦罐真的不见了,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将一捆金边纸拿着,准备去飞来石。   “浩子!瓦罐真不是你藏起来的?”我妈拦在门口不让我走。   “我藏起来干啥?我要是看见它,我直接在你面前摔碎。”我说,“不见了就算了呗,反正养小鬼又不是什么光荣事。”   我妈刷地一下就泪流满面,扶着门框站立不稳,痛哭流涕的说:“浩子,什么东西都能丢,我死了都没关系,但是瓦罐不能丢,丢了就要出大事……”   “妈,你算了吧你!我生病的时候,没见你哭成那样……”   我从我妈腋下钻过去,不想看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样子,她真是养小鬼入了迷,把小鬼儿当成她亲生儿子,我这个亲生的像是捡来的一样。   “儿子,你不能走,瓦罐不见了……”我妈扑过来拖住我的脚,蹲在地上哀嚎,“你哪儿也不能去,你的命,就拴在瓦罐上头,瓦罐不见了,那就等于要了你的命啊……”   我妈说的啥意思,我没听懂,什么我的命拴在瓦罐上,我的命不是拴在我自己身上吗?   看她哭得回肠荡气的,我还是不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我想等她情绪好一些再出去。   我到桌子上拿杯子给她倒水喝,我想那个瓦罐去哪儿了?   因为要去飞来石,我走得匆忙,门没有上锁。   可要是贼进来,啥东西不拿,偏偏要拿一个黑不溜秋的瓦罐,说不过去。   那就是有人故意的,有知情人专门来偷了这个东西。   不过听说小鬼很认主人,别人把这个东西偷走,也养不家,小鬼的忠诚度不够。   在桌子上拿杯子,我发现那个锦盒还在,我刚才没有来得及打开,给我妈递过去一杯水,我迫不及待的把锦盒打开了。   打开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蒙了。   这又是一枚玉扳指!   我摸了摸我的衣兜里,没错,我衣兜里这一枚还在。   我把两个玉扳指放在一起,这两个玉扳指几乎一模一样!   这两个玉扳指,终于凑到了一处,可它们是怎么来我这里的?   谁送来的?那一枚明明在后山的坟墓里!   我痴痴傻傻的盯着两枚玉扳指许久,目光移向锦盒,锦盒内里是黄色的,上面隐约有字! 正文 第85章 借命续阳 第85章 借命续阳   锦盒的黄色内里上写着字,字体很小,我凑到眼睛前,才勉强看清楚。   那上面写着八个字。   “霸王别姬,物归原主。”   这是啥意思?物归原主,这一对玉扳指又不是我的。   霸王别姬,难不成……蓝蝶衣来过?   她来过这里,把一对玉扳指给我,然后拿走了那个瓦罐?   玉扳指还给我,是要解除和我的婚约吗?所以才写“霸王别姬”四个字,是要与我划清界限的意思?   可她带走瓦罐干什么?   我想不通,这个时候觉得易扬要是在这里该多好。   管他那么多,只要蓝蝶衣不来纠缠我就好。我把玉扳指放进锦盒里,发现锦盒上的字越来越淡,越来越小,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我妈缓过气来,看见我手上的锦盒,一把抢了去,打开看见两枚玉扳指,她问我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说我回来之后就在桌子上,还以为是你们给我留的。   “这怎么就是一对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瓦罐不见了,如今见到这一对玉扳指,对我妈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她喃喃的说,“玉扳指是游家班那游小楼和蓝蝶衣的定情物,两人经常戴在手上,怎么全都到你这里来了?”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她不在的这几天,玉扳指在村里的故事,免得她受不了。   “儿子,走,去找你爹。瓦罐不见了,我们赶紧去凤舞县,找白大师……”   “白大师,就是教你养小鬼的师父?”   我妈发现自己说漏嘴,可被我听见了,她也没咋狡辩,低下头说:“白大师确实是一个巫师……但是只要能救我儿子,我什么也不顾的,我没办法了,我只能听她的。”   我心里酸酸的,没有再吼叫我妈,她一个农村女人,在儿子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要竭力去救他,哪儿还顾得上方法?   我妈在屋里收拾东西,边收拾边哭,一会儿就弄出来一个小包裹,拉起我就要出村。   “妈,你告诉我,你刚才说,我的命拴在瓦罐上,为什么要那么说?瓦罐里的重瞳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妈急匆匆的关门低声对我说了两个字:“借命。”   “啥意思?就是偷生换死?”   “别说了,等以后再告诉你,现在瓦罐不见了,你就很危险了儿子!我们今天必须见到白大师。”我妈说,“等到了白大师那里,白大师会告诉你的。”   我抓住门框死皮赖脸的说:“你要不说,我就不走。”   我妈把手扬起来,准备又给我一巴掌,我昂起头,把脸给她送过去。   她的手忽地就软了:“祖宗,你这是不要命了?你别逼妈,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活……”   我看见我妈流泪,想起这一阵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导致我家里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由得哭了起来。   我妈看见我哭,还以为我在逼她说出来什么是借命。   她长叹一声说,走吧,边走边说。   绵延的山路上,她慢慢的给我说瓦罐和我的命之间的关系。   我爷爷奶奶接连产下两个重瞳子,为了不让这个专门来骗人的重瞳子再转世投胎,我爷爷请人将重瞳子封印。   这个人就是白大师的奶奶。   不久后,我爷爷发现家里经常有一个鬼影,是一个小孩子,爬上爬下,无比调皮。那时候爷爷奶奶已经生了我爹,那个小孩子就经常和我爹玩耍,我爹睡着之后,他就玩我爹的木玩具。   我爷爷跑去找白大师,被告知她出远门了,可能半年才回来。   我爷爷奶奶知道是那个重瞳子没有被封印好,不断去找白大师,希望她早些回来,最后一次却得到白大师在外面意外身亡的消息!   他们几乎绝望,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后发现,这个重瞳子对我爹没有恶意。   我爹从小就病弱,吃了很多药,爷爷请了人给治,别人告诉我爷爷,因为这个孩子,一个人活,供两个人的阳气。   我爷爷就知道那个重瞳子在影响我爹,找人来重新封印,可白大师的奶奶不在世,谁都不知道她当年封印用的方法,没有她的解咒,不能把重瞳子完全就瓦罐里捞出来的话,影响更大。   一家人提心吊胆的生活着,中途我爷爷去世,我奶奶独自支撑,直到我爹成年娶妻,她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爹妈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不到三日就死了!   是我奶奶亲眼看见那个孩子是被重瞳子闷死的!   他应该是嫉妒那个新生儿,要夺走他的爱。   那一段时间,我们村又夭折了两个孩子,我奶奶认为都是被重瞳子害死的。   因为我爹结了婚,与女人阴阳交合,身上就没有了重瞳子需要的纯阳之气,所以重瞳子就出去找别的小童男吸食阳气。   那时候林家村还没有几家外姓人,我奶奶怎么忍心让重瞳子去伤害同姓家族?   她明里不做声,每晚都哭,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个重瞳子彻底除去。   她准备出去找人的头天晚上,爷爷回来了,手上就拉着那个小鬼孩,求我奶奶不要弄死他,现在他在那边,需要有人陪伴。   我爷爷说,与其把这个孩子弄得灰飞烟灭,不如把它留下来。重瞳子只要有人供养,就会更加忠心,还会帮主人做事,供养的条件,无非是香火神坛,还有血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我奶奶同意了,爷爷决定留下来,陪伴重瞳子和奶奶。   奶奶没有去学封印术,而是去白大师的徒弟那里,学了锁魂术,也是一种巫术,把爷爷和重瞳子都留在了她的身边。   她每日在屋里烧香拜祭,关在屋里不出来走动,外人都以为她在吃斋念佛,其实她是在供养小鬼和爷爷。   一个碗,爷爷吃饭,小鬼喝血。   我出生的时候,浑身青紫,落地没有哭声,没有气息,我妈当场就晕了过去,我爹以为又生了一个不成器的东西,准备把我剁了扔茅坑里去。   奶奶叫出爷爷和重瞳子,用阴气续上我的气息,我才哭了出来。   从那以后,我可以不吃我妈的奶,可以不吃饭,但是隔一段时间,不吸阴气的话,就会没命。   我奶奶知道这不是个办法,用阴气养的孩子,养不活,就算养大了,也是一个怪物,招阴,身体弱,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不被鬼吃掉,也会被鬼吓傻。   奶奶就整日的想办法,可办法不是一下子就想出来的,我被重瞳子养到三岁的时候,我奶奶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借命。   借命,就是从别人身上偷走寿命,送到我这里来。   借命不是说把对方杀了,把命偷过来。   具体方法就是,奶奶指使重瞳子去阳气盛的人身上偷阳气回来,再输给我,旺盛的阳气让我体内的阴气渐渐消散,我慢慢就恢复成了一个正常人。   当然不能只偷一个人的,光偷那一个人的,人家准会死,要四处搜罗,不但要找阳气盛的,还要提防被别人发现。   可是这样的话,重瞳子的劳动量就多起来,胃口就大了。   我奶奶身上的血,根本就不够它喝,后来就是我爹我妈一起上,给它供血,为的是重瞳子多偷一些命来,给我续上。   因为重瞳子经常给我借命来,就连我爹妈都没有发现,我的眼睛,居然也成了重瞳子!那一定是从它身上获取太多气息的缘故。   所以,瓦罐对我来说,那就是命。   没有了重瞳子,我就不会从外界获取阳气,等于是给我停了氧气,会被活活憋死。   这一次我被游丝缠身,我奶奶一开始准备用重瞳子的力量来对付游丝,但是效果不好,重瞳子和我爷爷,都惧怕我身上的一种神秘力量。   我爹请向师爷,请易扬来救我,为了万无一失,我妈就去了白大师那里,向她讨良方。   我妈去白大师那里学到了咒语和方法,以后不用重瞳子再出去借命,他们直接用咒语和血祭就行。   也就是我妈说的,把我的命,拴在了瓦罐身上。   可现在瓦罐不见了,那等于是我的命,你说我妈急不急?   我听我妈说完,心里五味杂陈,我妈用血祭空碗,剃光头,用一个小本子念咒语,那都是为了我。   她养的小鬼,不仅仅是小鬼,还是我的命。   “妈……对不起。”我小声说,“我错怪你了。”   我妈揉了揉我的脑袋说:“儿子,妈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好了,我做啥都不累。”   我想起昨晚那四个小鬼孩,于是问我妈:“我们家养了两个小鬼,另一个是谁?”   我妈诧异极了:“我们家就养了一个重瞳子,哪儿还有一个?”   我赶紧给我妈说了,昨晚我看见我爷爷领着四个小鬼在村里走,有两个小鬼到了我们家就不见了。   “那还有两个呢?去了哪儿?”   “去了三合院那边。”   “难道这村里,还有人养小鬼?”我妈停下脚步,看着三合院的方向,疑惑的说,“那边住着林大志林大勇兄弟俩,他们不会再养小鬼吧?”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我问。   我妈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先去找白大师,让白大师想想办法。 正文 第86章 泥兔儿爷 第86章 泥兔儿爷   “妈,白大师究竟是啥人?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快到村口我回头望了一眼村子,到处升起袅袅炊烟,村民在地里劳作,看起来一片祥和,不知道为啥,我心里升起畏惧感,怕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我妈看我犹豫不决,问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借机说我预感不好,农村人出远门或者办大事,都挺讲究预感什么的,我这一说,我妈准会调头回去。   “你个小屁娃,能有啥预感?就知道肚子饿了吃,困了睡。”我妈嗔怒道,“儿子听话,只要去了白大师那里,我就给你买自行车。”   自行车那可是新鲜玩意儿,我们村的孩子至今都没有一辆新自行车,这诱惑很足,我就答应了和她去见白大师。   “浩子,你们母子俩,去哪儿?”   身后传来林有财爷爷的声音,我妈有些慌张,连忙说我们要出去一趟,好久不回娘家了,带我回娘家看看。   “我正找你们家大鹏。这个村长还当不当了?大志大勇家剩下孤儿寡母的,还有一个病怏怏的老太爷,他是不是该去看看?”   我妈连连说该去该去,等外面道路疏通了回来就去,还说什么给两家申请低保,她巴不得赶紧摆脱财爷爷。   “昨晚上大志的坟,不知道被哪个遭天杀的破坏了。”财爷爷说,“大志婆娘和爹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唉……”   “财爷爷,大志叔的坟,破坏成啥样了?”我急忙问。   “被烧了,连骨头渣子都没剩。”财爷爷唉声叹气的说,“这村里有鬼怪,他妈妈个腿儿的,要是被我抓住,我就弄死他。日他仙人板板的……老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事。”   “财爷爷,你说烧得那么严重?是啥火?”   我相信普通的火,是没有那么大威力的,只有火葬场的高温炉子,才能把人烧成灰烬。   “鬼火!”   财爷爷甩下这两个字,气呼呼的走了。   我妈望着财爷爷远去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妈,你怕他干啥?”   “你奶奶去世,我不在家,他会来质问的。”我妈担忧的说,“财叔非要刨根问底的话,我怕说漏了……”   “到时候他问,我就帮你打圆场。妈,没人敢欺负你,我护着你。”   我妈眼泪汪汪的准备抱抱我,我像泥鳅一样从她腋下钻走,一溜烟跑了。   她在后面来追我,我钻进树林,抄小路跑,没几下子,我就把她甩得无影无踪。   我本来准备跟我妈出村见什么白大师,但是听见财爷爷说大志叔的坟被烧了,我哪儿还有心思出村?   明子不在家,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更别说两家的亲戚关系,怎么说我都应该去看看。   远处我妈在惊慌的大叫着找我,我在树林里飞奔,这个村里的每一个地方我都烂熟于心,很快就到了林大志下葬的地方。   就在林大志坟墓前的一百米,我停下了,不敢往前一步。   林大志的坟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片被烧得焦黄的空地,中间深陷一个坑。   烧焦的空地上,没有残留一丝植被,全是焦黄的土。   林大志坟墓所在的位置,往下陷了半米,露出一个焦黑的坑,看得出这里是火源。   火就是从坟墓烧起来的,殃及到了周边的植被。   财爷爷说这火是鬼火。   林大志是八抬大轿阵眼的阳阵眼,这一火烧得荡然无存,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昨晚向师爷坟前那一朵幽蓝的花朵引燃了并排的阵眼,烧了林大志,让他发挥阵眼的作用?   还是我奶奶的七味真火烧的?   或者是村里还有一个人,在破坏这个阵法?   我慢慢的走过去,林大志的墓坑里,果真是没有剩下什么,棺木,遗骸,什么都没有,就只有焦黑的土。   林明要是看见这样的光景,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我寻思着等我爹回来,就在这里做一个假坟,那样林明回来了,也有拜祭的地方。   “浩子!你个狗东西,我就知道你来这里……”我妈气喘吁吁的从大路上赶来,气呼呼的说,“你等等我又咋了?”   我对我妈做了个鬼脸,怕她生气,我妈走过来看了看现场,也是唏嘘不已。   “这是谁太狠毒了,连个坟堆堆都不给林大志留,这是……这……”   我妈说着就停下了。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东西,就在墓坑边躺着。   她的目光集中在那个东西身上,我眼疾手快,比我妈快了一步,把那个东西抢到手。   这是一个泥塑的小兔子!   上面的彩色掉了许多,但是兔子的样貌没变,看起来还是很生动。   “给我看看!”我妈从我手中把小兔子抢走。   “兔儿爷!”我妈惊慌无比,险些把这个泥巴兔子掉在地上去了。   “怎么了?妈。”   “彩泥塑的兔儿爷,是以前那个年代,小孩子的玩具。这个东西,小鬼喜欢玩。”我妈低声说,“不会是……”   我看了看我妈的神色,又看了看手上的兔儿爷,瞬间就明白了。   “妈,是小鬼来烧的大志叔坟墓!”我压制着怒火问道,“是你指使小鬼这样做的?”   “我昨晚都不在家,瓦罐都被偷了,你怎么这么冤枉我?”   “那这个小孩子的玩具是哪儿来的?”我怒对我妈,“你刚才说,这是小鬼喜欢玩的玩具!”   “浩子,你不是告诉我,昨晚村里有四个小鬼?还有两个去了三合院,为什么你那么不相信我?万一是别的小鬼干的,你也要赖在妈头上?”   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昨晚那两个小鬼就去了三合院,林大志就住在那里的。   我妈摸了摸那个兔儿爷,拿在鼻子上嗅了嗅,放心的对我说:“浩子,这不是我们那小鬼的东西。”   “你确定?”我紧盯着她。   我妈轻笑:“自己家养的东西,能认得。就像认得你的气味一样。”   我轻哼一声,在我妈那里,小鬼儿现在和我地位差不多了。   “那你说这事,是谁干的?”   我妈想了想问我:“你还记得你大志叔家供奉了一个财神菩萨不?”   “当然记得,就供奉在祖先的神龛子上,也没见发财。”   我妈恍然大悟般的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跟我去明子家看看。”   我们去了明子家,明子妈回娘家了,家里就剩下明子爷爷。我叫了一声三爷,那老头儿又想收拾我,他一看见我就觉得我是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   幸好我妈在旁边,说来看看,三爷跟我妈没发火,迎我们去堂屋里坐。   农村的堂屋就像城里的客厅一样,摆一张茶桌,来了客人就进堂屋喝茶聊天。   我妈进去之后,就和三爷说话。   神龛子就在堂屋正中,供奉着林家的祖先,旁边有一个新牌位,是林大志的。   “浩子,给你大志叔上柱香。”三爷爷说,“明子出村学艺去了,没人给他上香,你要是在家,就过来帮帮忙,头七才过,这家里就七零八落……”   三爷爷说着就黯然的哭了起来,他做长辈的,没有给小辈上香的道理,明子一走,这个家确实没人给林大志上香。   我点燃三炷香,对着神位拜了拜,插进了香炉里。   “给财神菩萨也上一炷香。”三爷爷又说,“我这个老头子不知道哪一天就一蹬脚死了,这里的香火没人供奉,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村里送神的向师爷也走了……唉。得罪了财神菩萨,怕是要影响明子的将来。”   “我以后来帮你上香,三爷爷。”我给那财神菩萨也上了香,插香的时候,财神的塑像好像动了一下。   我定睛一看,这一看不得了。   财神的嘴巴向一边咧着,它在笑!   “嘻嘻……咯咯咯!”   这明显是一个小孩儿的笑声,我回头看了我妈和三爷爷一眼,他们还在聊天,没有听见这笑声。   再看这财神菩萨时,那嘴巴又恢复了原样。   趁着上香,我把神龛子打扫了一圈。   收获不小,我发现神龛子上下,一些隐蔽阴暗的地方,都放着小玩具,神龛子前的供盘里,放着彩色的糖果。   三爷爷好像还不知道林大志的坟墓被烧毁的事,我妈应该是也怕他知道了不好受,极力劝三爷爷跟我们一起出村,到邻村他妹子家里去。   三爷爷执意不走,他说这个家还得有个家的样子,说不定哪天,明子就回来了。   见面一场,临走时我妈和三爷爷都眼泪汪汪的,感慨人生太无常了,眼看就要说到我们几个孩子偷吃供果的事情,我赶紧拖着我妈逃了。   “浩子,那神龛上你看见啥没有?”我妈问我。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说看见了糖果和小玩具。   “他们家在养小鬼。”我妈说,“供奉那个财神菩萨是假,养小鬼是真。”   “那到底是谁养的?”我问。   “是你大志叔。”   “啊?他养小鬼……你怎么知道的?”   “要是是他老婆,或者是你三爷爷,那他老婆就不会长时间住娘家,因为那样会得罪小鬼,要是是你三爷爷,神龛子不会那么乱,他自己会上香供奉的。”我妈分析得头头是道,让我忍不住的多看她两眼。   那个教她巫术的白大师,究竟是个啥样的人,把我妈这样老实本分的农妇,教得这么鬼精鬼精?   “可小鬼为啥要烧了它的主人?” 正文 第87章 满地鸡鸭 第87章 满地鸡鸭   “小鬼对主人忠诚,为啥要烧了大志叔的坟?”   我妈说:“大志去世了,这阵子小鬼就没人管,没吃没玩的东西,怎么办?它们就只能反噬主人,可大志死了,反噬不成,它们就一怒之下把坟墓给烧了。”   “小鬼反噬太可怕了。妈,你就不要养了。”我趁机给我妈提醒,“你看到了大志叔的下场了?”   我妈摇摇头:“儿子,我没办法。我养的不是小鬼,是养的我儿子。要是反噬我,妈愿意用我的血喂我儿子。”   这话说出来我就不敢接了,我偷偷看了我妈一眼,她眼神很坚定,我是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她的心意。   “那个财神爷,老是在明子家里不好,得想个办法,把它弄出去。”我妈说,“小鬼要是一直没人管,会从大志的亲人下手。”   “妈!你不会去把那几个小鬼也收过来吧!你疯了……”   我妈反问我:“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三个也是养,有啥不对吗?”   我的天,她这是什么逻辑。   我给她打比方,说比如我一个孩子,一天只吃三两米,那三个孩子就要吃掉一斤米,她和我爹的能力只能承受半斤米……   我妈打断我:“小鬼越多,给你偷来的命就越多,你以后就没病没痛了。”   “妈!”   “别说啦!现在说养十个也是空话,那瓦罐都不见了,还咋养?”我妈懊恼的说,“走,不要再耽误了,我们今天一定要赶到凤舞县,在白大师家里过夜,你才安全。”   我懒懒散散的和我妈走着,手里捏着那个泥兔儿爷,这个东西要是是大志叔养小鬼的玩具,那小鬼真会烧了大志叔吗?   我妈刚才说,我没有反驳她。因为我只告诉她,昨晚我看见那四个小鬼,但是我没说,我看见我爷爷了。   从昨晚的情况可以看出,我爷爷是那四个小鬼的主人,进入三合院的两个小鬼,也是听我爷爷的话。   我觉得就算是林大志养的小鬼,早就对大志叔不忠,早就成了我爷爷的小鬼。   看那四个小鬼熟络的样子,恐怕早就在一起玩耍,大志叔暗中养的小鬼,其实是给我爷爷养的。   那大志叔的坟墓,就是被我爷爷给烧掉的!   我爷爷烧他的坟,一定是我奶奶授意的!   昨晚我爷爷给我奶奶送火,四个小鬼的火没有被我奶奶接上,反而向师爷的坟前燃气一堆火,我奶奶和爷爷为了反击对方,就把阴阳阵眼的“阳”阵眼给烧了。   天,我爷爷烧了林大志的坟,明子现在和秦公在学艺,看穿这一点是轻而易举的,那么明子会恨我吗?   我开始犯愁了,我可不想失去明子这个好朋友。   走着走着,迎头碰上了一个人,是柳木匠的儿子柳树人。   我妈和他打招呼,他急匆匆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边走边说,他回来看看他娘。   “你娘没和你爹去你那里?”   柳树人停顿了一下,苦着脸说,他娘惦记家里的猫狗鸡鸭,就没跟去,他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娘一身体血淋淋的站在他床前叫救命,他不放心就回来看看。   “大嫂,你也陪我去看看,顺便好好劝劝我娘,让她跟我走,不然我两头不好照顾。”   我妈犹豫了一下,看得出她做出决定有些艰难,我顺势就说,去看看蔡婆婆,万一她生病了呢。   “对呀,大嫂,我娘平时就喜欢听你说话。”柳树人客气的说,“麻烦你了大嫂。这是要出村吗?不着急,我的车在那边搁着,一会儿捎你们。”   我妈没办法,只有跟上去看蔡婆婆,我本来想问问柳树人,他从村外回来,那一段路啥样儿了,把易扬找到没有?   可柳树人心急火燎的,走在乡间的田埂上,几次打滑,可想而知他有多紧张。   我也紧张,我还记得前天晚上蔡婆婆的样子,她看见那个血人,她吓成那样,第二天柳木匠走了,为啥不带她走?   她还敢在自己家里呆着吗?   蔡婆婆出名的声音大,在她家里吼鸡骂狗,整个村子都会听见,嗓门就跟大喇叭一样。   这两天可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我心里不安,朝着她家的方向望去,现在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就她家的屋顶上没有。   蔡婆婆会不会吓死了?   明子说,出村的那个柳木匠是个死人。   若不是死人的话,夜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柳木匠就会带上蔡婆婆一起去镇上儿子家避一避,要知道柳木匠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对了,那个出村的柳木匠,现在怎么样了?   我正要问呢,我妈先开口了。   “树人,你爹去你那里,还住的习惯?”   柳树人唉声叹气的说:“习惯啥啊,就是不习惯。来的当天下午,就住院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柳大叔咋了?”   “血压高,晕过去了,这就接我娘去照顾我爹,大嫂,一会儿你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把我娘骗出去,行吗?”   我妈信誓旦旦的表示绝对没问题。   柳木匠病了,还住进了医院,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那个出村的人真是柳木匠的话,在他家里被剥皮的人又是谁?   正想着,柳木匠家到了。   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院子里的情景让我们大吃一惊,直接站在院子门口不敢进去了。   满院子都是死鸡死鸭,地上到处都是鸡鸭的毛,血迹斑斑,一路延伸到堂屋里。   堂屋门大开着,隐隐可以看见里面还有一些死去的鸡鸭。   柳树人站在门口叫了几声娘,屋里没有声音。   我胆子大,踩着鸡鸭的尸体就往里走,我妈在后面拉着我,不让我去,说万一来了野兽吃鸡鸭。   野兽才怪,柳木匠会鲁班术,两里之内野兽都怕他,还敢跑家里还闹腾成这样?   俗话说人走神威在,就是说民间的手艺人,就算是不在家,那神威都还在家里看家呢!   我妈拉不住我,就跟我走进去。   我捡起一直死鸭看了看,鸭子的脖子上有一个血孔,被吸血了。   “这还真是来了野猫子,专门吸鸡鸭的血。狗日的!”柳树人骂骂咧咧的进了屋,我和我妈还没有走进去,柳树人在屋里到处喊娘,可是走了一圈,屋里找遍了,没有找到蔡婆婆。   他说可能在下地,他去地里找一圈。   柳树人一走,我就进屋去。   屋里光线有些暗淡,陈设还跟我前天晚上来的时候一样。那张桌子还在,那个被剥了皮的人曾经就坐在这个桌子旁边,衣服上的血往下滴,滴到地上。   我往地上看,地上并没有血迹,这是泥地板,血迹也容易去掉。   奇怪的是这间屋子里没什么异样,好像我前天晚上看见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妈走进厨房去找蔡婆婆,她出来说,厨房里干干净净的,蔡婆婆会不会去别的地方了?她走之后,家里才来了野兽,吃了鸡鸭。   “不可能的,蔡婆婆那么勤俭持家,怎么会敞着大门就走了?她不去镇上,还不是因为要看家,咋会把家丢了就跑?”我说。   我没有把我前天晚上看见的事情告诉我妈,她嘴碎,万一不小心说出去。   我和我妈走出院子,我妈指着一堆死鸡说:“那是个啥东西?”   我去捡起来一看,这是一个布老虎。   是我奶奶那一辈喜欢缝制的布老虎,又是一个小孩儿的玩具!   看着满地的死鸡鸭和这个布老虎,我心里明白了,只是我没有对我妈说出来。   昨晚那四个小鬼说,好久没吃饱过东西了,再吃不到东西,他们就自己出去找吃的。   那是林大志家的小鬼,快一个星期没吃东西,时间吻合,林大志死了也刚一个星期。   这个布老虎证明小鬼来过,鸡鸭脖子上的血洞,也证明他们来过。   这几个小鬼太嚣张了!今天能吃鸡鸭,明天就能吃人!   “儿子……”我妈也惊慌了,她低声说,“不得了,不得了啊!要是这些都是他们干的,沾染了兽类的血,那就有兽性,以后就很难控制了……”   “你这才知道?你后悔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做出这样的事,以后还不把村子弄个翻天覆地,到时候大家知道是你养的,看你咋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妈被我训斥的样子,让我又有些难过,她手足无措的捏了捏衣角,眼泪汪汪的看着我问:“儿子,那咋办?关键是瓦罐不见了,我想不养送出去,那也没啥可送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白大师,我们……”   “别找啥白大师了,就在村里先找找那个瓦罐再说。”我说,“到了晚上,我去给你找那几个小鬼,不要让他们出去祸害人。”   我妈含泪点点头,哽咽着说:“找!我有办法,如果就在村里的话,我会找到他们的。”   “啥办法?”我看着我妈说,“你别用什么乌七八糟的巫术了……”   我的目光无意间瞟到堂屋里的棺材,脑袋里灵光一闪,我知道蔡婆婆去哪儿了! 正文 第88章 围追堵截 第88章 围追堵截   堂屋里黑乎乎的棺材,让我想起林大友给我说的小鬼抬棺。   蔡婆婆是被小鬼抬走了!   前天晚上,林大友看见的小鬼抬棺的情景,不是抬柳木匠的灵魂出去,而是抬着蔡婆婆。   至于去向,我认为是抬到了向师爷那里,蔡婆婆的命格一定是纯阴的命格,代替向师爷下葬在阴阳阵眼的“阴”阵眼里!   不然的话,向师爷一个男人,怎么会下葬在女人落葬过的地方?   那么向师爷就没死。   他去哪儿了?藏在村里还是出村了?   昨晚那个偷瓦罐的人,难道就是他?只有他想弄死我,所以才偷走了瓦罐。   想到向师爷要弄死我这事,我就觉得蹊跷。他要是想弄死我,为啥要带我去青衣古村找风四爷救我的命?   或者他找风四爷不是为了救我的命,而是为了别的事?   风四爷是干嘛的,剥人皮画人皮的,向师爷难道是看上我这张皮了?   想到这里我脑子就混乱了。   风四爷是关键人物,可惜也死了。现在这个风四爷,喜欢和向师爷对着干,还救了我一次,不知道是个啥人物。   “儿子,这里有小布偶,那他们就来过这里。我找找看这里有没有……”我妈也是慌了神,在柳木匠家找瓦罐。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瓦罐,却找到了几个小木人儿。   “这是干啥用?”我从我妈手里拿过来一个小木人,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很像我们小时候玩的木头人,对了,小时候我们玩的木头人,也是柳木匠给我们做的。   柳木匠的脾气虽然暴躁了些,但是手艺非常好,刻出来的小木人栩栩如生。指头大的木人儿身上,五官立体呈现,惟妙惟肖,跟镇上商店里卖的布娃娃一样,表情多变。   “这应该是你柳爷爷给他孙儿雕的木头人。”我妈说,“快给我,我放回去。”   就在这时,柳树人回来了。   我赶紧把小木人放在自己的衣兜里,就算是个小木人,被他看见了也不好,毕竟我妈在他家翻东西。   “我把我们家的地都找遍了,没找到我娘。”柳树人哭丧着脸说,“我娘到底去哪儿了?村里人我也问了,这两天都没看见她,我去村里召集人,找找水库里。”   我妈说,春上没下雨,水库漏了没修补,水库里是干的,不用去找了。   柳树人抓扯着头发,烦躁不安的说:“那我娘到底去哪儿了?”   我妈安慰他,再等等,说不定是去山里挖野菜了。她一走,家里就遭了野猫子。这么一说,柳树人就安静下来,默默的收拾院子里的死鸡鸭。   我们离开柳木匠家,我妈一路上怏怏不乐,愁眉苦脸的,话也不说,我以为她还要去找白大师,不料她往我们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村里在外面帮忙的人陆续回来了。   我逮住一个迎头就问,找到易扬没有?   几个人都蔫蔫的,毫无精神,累得够呛,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摇摇头说:“还找个啥啊,忙活了一个晚上,都是给死人重气,了活人心愿。”   我舌头打结:“找……找到人了?”   “没找到。钱多闹的,要是我们穷人,早就烧落气钱送上路了。”   “是啊,那么有钱,当啥道士?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听到烧落气钱三个字,才想起我是我爹派回来拿金边纸的!   我赶紧回去,我妈比我晚到一步,我提着金边纸就走,我妈也没拦着,只是叮嘱我路上小心些,她在偷偷抹眼泪,被我看见了。   我心一软,我妈现在难受的很,她刚才还说要想办法在村里找那个瓦罐,我和我爹都不在家,她一个人要是想不通,做出傻事来……   我把金边纸放下,坐在桌子边,假装喝茶,观察她的动静。   她悉悉索索的收拾了一筐子的东西,准备出门去。   “你干啥去啊?”我问。   “去看你奶奶。”   她回来那天下午就去看了,这会儿又去,一定是为了小鬼的事情。   “妈,我陪你去。”   我妈有些惊讶,我突然听话不和她唱反调了,她觉得难以相信。   “你不去送金边纸了?”   “先陪你。”   她破涕为笑,挽着我的手就去了后山。   在奶奶坟前,我妈泪崩,哭得发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我第一次看见我妈这个样子,我也跟着默默流泪。   养小鬼,小鬼被偷了,小鬼在外面当了祸害,这些事情,一件件一串串连起来,接二连三的发生,已经不是我妈能掌控得住场面的。   我想让我妈好好的大哭一场,可我妈谨小慎微的,哭也忍着,忍得浑身颤抖,也不放声哭出来。   “娘,我该怎么办啊……瓦罐不见了,你告诉我,是谁拿走了?”她扑在我奶奶坟上哭诉,“你怎么就撒手走了,把这么艰难的事情留给我,娘,你让我以后咋办?”   “娘,你今晚一定要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好……你孙儿的命被人偷走了,你得管管啊娘……”   可任凭我妈怎么哭喊,奶奶的坟没有任何反应,阴阳相隔,这大白天的,我奶奶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从里面传一句话出来。   我妈哭了一会儿,情绪好了些,将竹篮里的纸都烧给奶奶。   农村的习俗,挨着的坟墓都要烧一些纸,就像对待邻里关系一样。我妈给奶奶旁边的两个坟烧纸,一边烧一边问我,为啥要把李翠芬母女隔开?   “谁给你说的这是李翠芬和黄黎的坟?”   “上一次来,你爹说的。”   我爹可能是怕我妈害怕,骗她才这样说。   “咋了,这不是她们?”我妈把纸扔进火堆说,“村里还有人死了?”   “是公子坟三个戏子迁过来的,旁边那个,是外村的一个老太婆。”   我妈赶紧把纸钱灭了,慌张的说,野鬼不能给钱,他们本来就没人管,只要给他钱,以后他就认这个人。要是逢年过节忘记给,他们就会让这个烧纸的人生病。   “烧都烧了,以后给奶奶烧纸,都给他们一点。”我想把旁边良婆曾经帮我的事告诉我妈,想想又怕她胡思乱想,就没说。   走到山腰,一直闷声不说话的妈,突然间高兴的说,我们今天进城找白大师可能晚了,近处就有一个人,我们可以找她解解燃眉之急。   “谁啊?”我懒洋洋的问,我妈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是白大师奶奶的妹子。白大师的奶奶叫白萍,她那个妹子叫白良,就住在青衣……”   我一惊,迫不及待的问:“你说青衣古村?”   “对!她就住在青衣古村,一进村就是她的家。她的功夫跟白萍差不多,白大师以前说过,你奶奶也说过。”   我哭笑不得,这不是说的良婆吗?   良婆居然是白大师的姨奶奶,现在又葬在我奶奶的旁边!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关联?   我隐约觉得,良婆从青衣古村来到林家村,并且死在这里,一定是一个阴谋!   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良婆是来帮我们的,还是被别人安插在我奶奶旁边的间谍?   “儿子?你在想啥?”   我妈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我苦笑着指着后山对我妈说,不用去青衣找良婆了,良婆就在我奶奶旁边。   “你啥意思?”我妈傻了一样呆愣在当场,竹筐子掉到地上,“你说那坟里的外村人,就是白良?”   我简短的把良婆的事讲给我妈。   我妈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说:“这是谁,对我们围追堵截,前不能去,后不能走,不让人活啊……”   我心里也难受,不知道咋安慰我妈,却极力的笑着说没事,我被折腾了这么久都没死,那说明吉人自有天相,说明大难不死必有否福,说明我是打不死的程咬金……   一长串的比喻没让我妈笑起来,她现在无计可施,只能回家等到晚上,奶奶给她托梦。   她让我去飞来石送东西,自己留在家里给村里帮忙的人做饭送去,我提了金边纸出门,脚上不小心把昨晚提回来的马灯弄翻了。   我把马灯放进我房间的条桌上,顺便把从柳木匠家带回来的小木人也放在枕头边。   刚走出去,就看见一大波一大波的人往同一个方向走,大人领着小孩,小孩背着书包。   今天开学,村小的孩子去报名上课了。   镇上也是今天开学,可我爹妈好像没记起一样,我的命都悬着呢,谁顾得上念书?   东健经过我身边,被他妈拉着,我给他打招呼:“东健,念书啦!”   他摇着头,脆生生的说:“浩子哥,今天不能念书了,老师出事了。”   “老师?哪个老师出事了?”   “张可欣老师出事了。”   我脑袋里轰的一下,赶紧问出啥事了。   “浩子哥,我也是听胖虎回来说的,我们这就是去看看。”   东健来拉我的手,被他妈狠狠的一拖,把他拖到了另一边,不让跟我走得太近。   上一次害东健半夜发烧,跑村小唱戏,他家人也跟三爷爷一样,把我当成了罪魁祸首。   越来越多的村民领着孩子往村小的方向去,张可欣在群众的眼里是好老师,大家都赶去看看她。   我看着每个人脸上的阴沉,想起张可欣昨晚的样子,心里默念着不要出事,心急如焚想立刻赶到村小,脚下却跟灌了铅一样走不动…… 正文 第89章 人怀鬼胎 第89章 人怀鬼胎   等我赶到村小,操场上已经有许多家长和孩子。   男人们一个个聚在一起小声嘀咕,不时的抬头看着二楼。孩子们倒玩的不亦乐乎。   村里的女人们都挤在二楼狭窄的楼道里,张可欣的宿舍门敞开着,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在男人堆里挤过去,绕过小孩子玩沙包的地方,从楼梯口走上二楼。   “你个男娃儿上来干啥?你走开,走开!”林大友的老婆在楼梯口堵着不让我过去。   我脸红红的问张可欣怎么了?为啥不让男娃过去看看,说不定我过去看看,我会有办法。   “你个黄屎都没擦干净的小屁娃,你有办法?”林大友老婆笑话我说,“赶紧叫你当村长的爹去找车送张老师去医院。”   原来是病了。我还以为张可欣想不通,寻了短见。   今天是报名的日子,张可欣的病引来这么多村民围观,应该不是什么小病小痛的。   “愣着干啥,去找你爹想办法。”   我跑下楼梯,二楼突然传来张可欣撕心裂肺的喊叫,紧接着就是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楼道里一片仓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大喊,叫上去个男人,按不住了。   几个男的冲上楼,我也准备上去看看,张可欣却从屋里冲了出来。   她蓬头垢面,像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攀着栏杆就准备跳下来,被几个人死死按住。   张可欣双手握着木栏杆,几个男的都把她的手拿不下来,她一吼,双手用力,那栏杆就跟着晃动,半边的木楼都跟着颤抖。   这一个女孩子家,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劲?   几个女人被她两脚踢开,女人们不敢上去了,五个男人按着她的四肢和脑袋,才勉强把张可欣困在栏杆上,暂时不能动弹。   我跑到楼下去,张可欣被按住,脑袋就朝着楼下。   我站在张可欣的脑袋下面,仰起头看着她。   张可欣一点都不像平时温婉的样子,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一道黑一道白,一双眼睛凸出来,像青蛙的眼睛,那目光很凶恶,不知道聚光在何处。   “你们让我死!让我死!”张可欣大叫着挣扎,五个男人也下了狠手,有人找来了绳子,将张可欣绑在栏杆上。   张可欣五花大绑在栏杆上,她龇着牙,嘿嘿的笑着,看得我和一群孩子难受极了。   那群孩子在张可欣冲出宿舍门的时候也停止了玩耍,这会儿都站在我身后,眼巴巴的仰着头,看着自己的老师。   胖虎小声说,早上来报名,张老师说肚子疼,凳子上都有血,被家长送到宿舍之后,肚子越来越疼,张老师受不了,拿起水果刀要自杀。   他一说我才注意到,张可欣穿的黄褐色的裤子上,有斑斑血迹。   “胖虎你乱说啥,男孩子怎么说女孩子的事!”胖虎的姐姐二丫子呵斥他,要我们几个男生都不要看女孩子肚子疼的事。   正要走开,张可欣又开始发狂了。   她先是大叫几声,额头上就滚出豆子大的汗水,她的叫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 那是疼到极致的声音。   紧接着她的四肢一起用力,手指粗的绳子被她拧得咕咕的响,草绳易断,这样下去要不了几下子,绳子就会被她挣脱。   “砰!”   一声闷响,林大友手中一块木板拍到张可欣的脑袋上。   张可欣无声无息的头一歪,晕死过去了。   “张老师应该是撞邪了,要想活命,只能是这个办法了。”林大友说,“来几个人,把她捆起来,再去把向师……”   林大友顿住了,向师爷死了,村里还没习惯他已经不在世,遇到这样的麻烦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张可欣被绑起来,几个被她教的小孩子,在操场里嘤嘤的哭了起来,她们以为自己的老师被村里人欺负了。   刚刚把她放进宿舍的床上,胡郎中来了。   前几天胡郎中出去外面进货,其实是避开村里的几个阴阳先生,他向来是相信科学,反对迷信,所以见不得村里有神叨叨的事。   他一来,大家就放心了,纷纷让道请胡郎中进去给张可欣看病。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挤进去,有家有室的男人都自觉地下楼走开,村上就张可欣一个老师,教着三个复式班,她生病了,家长就领着小孩陆陆续续的回家了。   剩下几个妇女,还有我和胖虎二丫子。   胡郎中用一条薄薄的小手帕,隔着张可欣的手腕把脉,胡郎中是跟自己的老爹学的中医,非常有老式中医的风范。   他半眯着眼睛,把了右手的脉又把左手的脉,完毕后翻看了张可欣的眼睛,接着又把了一次手上的脉。   胡郎中的脑袋皱得跟沙皮狗一样,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我,站起来对我说,跟他一起回家里拿药来给张老师。   “胡爷爷,我老师咋了?”胖虎问。   胡郎中笑笑说,没啥大问题,留一个孩子在这里看着老师,其余的人都回去,让老师好好休息,吃几服药,才能给你们上课了。   胡郎中从木箱里拿出一包药粉,灌给张可欣喝下去,他说这是镇定安眠的,张可欣这一觉要睡到中午,刚好能赶上我去把药拿来。   二丫子留下来帮忙照顾张可欣,她巴不得呢,张可欣的房间里有许多课外书。   我和胡郎中去他家里,他家的两间偏房是药房,他认认真真的开着药方子,整整写了两篇。   他包了两大包药,在一个纸包上打勾,一个纸包上打叉。   我笑着说:“胡爷爷,你真逗,学张老师改作业?”   胡郎中一点都没心思跟我开玩笑,他把两包药放在我手上,郑重其事的说:“林浩,你听好了!这两副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开出的,这么特别的药方。”   “为啥啊,是不是我老师没救了?”   胡郎中认真的指着两包药说:“这个打对勾的,是要,打叉叉的,是不要。你按照我说的,给你老师说就是了。两副药不要一起吃。吃一副,另一副就扔了。记住,别人问你什么,一定不要乱说,替你老师保守秘密,知道吗?”   我听得不是太懂,问胡郎中,张老师要啥不要啥?   胡郎中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往药房外瞅了瞅,确定没人偷听,才小声对我说:“你老师怀孕了。今天出现的现象是要先兆流产,要的话就服药保胎,不要的话,就堕胎,就这么简单。”   张可欣怀孕了?   那这个孩子是谁的?鬼王的?   张可欣怀了鬼王的孩子,那孩子生下来是个什么东西?   我傻愣住了,胡郎中催促我,我才猛然惊醒过来,抱着两包药去了村小。   村小已经没有家长和学生了,我去二楼,发现二丫子已经不在张可欣的房间里,张可欣睁着一双大眼睛,平躺在床上一定不动。   那姿势有些吓人,特别是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起来就好像死了。   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浩子……”张可欣却开口叫我了。   我轻轻走进去,近距离看她,她双唇苍白,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我把两包药放在桌子上,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可欣慢慢的撑起来,把药包打开,看见上面的对勾和叉叉,她凄然的笑了。   她把那个打着叉叉的药包给我,让我拿到楼下的伙食房去煎来给她喝。   “这个,拿去倒掉。”她把那个打对勾的药包给我,示意我倒进门口的垃圾桶里。   张可欣很聪明,不用我说,就明白了胡郎中的意思。   我到楼下的伙食房去给她煎药,药味儿太浓了,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我都忍不住的跑到门口去透风。   这浓重的药味儿引来了老于,他来瞅了瞅,说:“这个学校怕是要换老师了。”   丢下这句话,他慢悠悠的走出去,在操场上转悠,站在旗杆下往上看着,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因为那旗杆上,赫然飘着那面黑白脸谱旗!   老于可能也十分恼火,看着那面肆意被风吹起的旗子,气呼呼的走过来对我说:“你看,这不但要换老师,还要换学校!这个学校大白天都能见鬼,那面旗子老子收了无数次,还是被挂了上去,这回我也懒得去弄了。”   我望着熊熊燃烧的灶火说:“拿下来我一把火烧了!”   “你试试看动动游家班的东西?你以为我没想过把它烧了?我跟你说,这村里有两个烧过游家班东西的人,现在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药煎好了,我装好之后,准备给张可欣端去。   老于走过来看了看,斜着眼睛有意无意的说:“浩子,你不要再给自己惹麻烦了。”   “啥意思,于爷爷?”   他摇着头叹着气走开了。   我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往楼上走,刚走上二楼的楼梯,我就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我赶紧加快脚步,滚烫的药从碗里溢出来,烫得手生疼。   “哐当!”   我一失手,碗掉到地上破了。   我跑到张可欣的门口,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张老师!”我失声叫着,扑了过去…… 正文 第90章 死而复生 第90章 死而复生   张可欣自杀了。   她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床沿上,手腕被割了一个张开的大嘴巴,血流了满地,木楼板上到处流淌,从木板的间隙滴落到楼下,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响声。   一把小水果刀落在血泊里,刀刃朝上,发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寒光。   “张老师……张老师!你醒醒!”我摇晃着张可欣,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可是没有一点反应,我吓的不行,大声喊于爷爷。   老于本来就在操场上,听见我的喊叫声,赶紧跑了上来。   “作孽呀,这么好的一个女娃,怎么就走上这条路了……”老于伸出手,把张可欣的眼睛合上,低沉着声音说,“没救啦!你回去把你爹叫来,他是村长应该负责这件事,联系对方的家长和镇上学校,赶快去!”   我乱了手脚,跑到门口又返回去,对老于说,张老师刚刚自杀,我就熬了一碗药的功夫,这一会儿的时间,应该还没死,还有救。   老于说:“血都流干了,唉……快去找你爹。”   我还是不甘心:“我觉得还是让胡郎中来看看……”   “叫胡郎中来给死人送终吗?他是不会来的。”   老于瞅见我走到操场角落拿起那叠金边纸,诧异的问我,是不是知道张老师要死,所以故意把落气钱都提来了?   我气的不行,也懒得跟这老头解释,飞跑出去,没想到我爹让我送给易扬的金边纸,却成了张老师的落气钱……   我一边跑一边哭,张老师教了我几年,把最美好的青春留在这山沟沟里,没想到却还死在这里……   在路上,我就碰见了我爹。   他从飞来石回来见我不在家,就来寻我。   我爹说那边的搜救工作还在继续,几乎把路都已经开通了,但是还是没有找到易扬,易帆不甘心也不放弃,他说非要掘地三尺,把他哥哥找到。   “儿子,你回去吃口饭,快给他们送点吃的喝的过去……”我爹说,“我跟你说话呢,你咋啦?你哭啥呀?你师父这不是还没找到吗?没找到就是好消息……”   “张老师死了……”   “你说啥?”   我放声大哭:“张可欣老师自杀了……”   “啊!是怎么回事啊,昨天才碰见她说开学后的事情,她有说有笑的,很正常啊!”我爹说,“这怎么得了,她在我们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也是我引进这个村的,怎么办?我现在就去看看……”   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说:“你还是先和你妈过去守着,我要去通知村里一些人,给她办后事,通知家人和单位……我的天哪,这个村好不容易留住一个老师,怎么能这样,孩子们一下就没老师了,而且我怎么跟张可欣父母交代呀!”   我爹去了村子里找其他的村民,我回家之后,我妈还呆坐在那里,我给她说张可欣自杀了,我妈第一反应也是咋跟人家父母交代,当年张可欣的父母可是把人交到我爹手上的,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他们的女儿在我们村不要受到委屈,可没想到,把人给弄没了……   我妈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几块白布,撕成窄窄的条子,交给我一条,自己也揣了几条在身上。   “妈,你要这白布干啥?”   “不管张老师是咋死的,人家是死在我们村里,那都是我们的错,你们是她学生,就给她戴孝,她父母来了,要是还要找我们的麻烦,让我和你爹也给她戴孝。”   “妈,不用这样,她是自杀的,不是你害死的。”   “人家一个好端端的闺女,为什么昨天来都没事,今天就自杀了,要是警察查起来,那还不是我们村里的事!” 我妈说,“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你爹,你爹快要调到镇上去了。”   “你说我爹要调到镇上去了?”我惊讶的紧,“我爹要升官了!”   “你先别说,这是你爹回来说的内部消息,我估计很快了,所以儿子啊,你一定要好好帮他处理这件事,不要让他被张可欣这件事牵连到。”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妈要我们给张可欣披麻戴孝,并不是为了表达对张可欣的吊唁和愧疚,而是怕这件事影响我爹的仕途……   我和我妈赶到村小,老于早就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一看见我们马上就迎上来,着急忙慌的问村长咋没来?   我妈说,他去准备张可欣的后事了,稍后就来。   老于说:“那我们先上去看看,我跟你们说,现场什么的你们不要去破坏。最主要的就是,把刚才浩子拿的那两副药给毁掉,毕竟那是胡郎中开的药,万一人家说是那两副药的问题,吃了药中了毒假装造成的自杀现场,那我们村就说不过去了,特别是你们家村长……”   我妈慌张的点点头,走在我们前面。   楼梯上,刚才我端药打翻的碗和药渣还在,我赶紧找来扫帚扫干净,还想着把张可欣门口垃圾桶里的那副药也烧掉。   “浩子!”我妈惊慌的声音传来,我赶紧扔下手上的东西跑上去。   她和老于都站在张可欣的宿舍门口,张可欣的宿舍门是关着的,窗户打开,两个人探着头在往里面看。   “张老师没有在里面。”我妈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赶紧凑到窗户往里看。   张可欣的宿舍里非常整洁,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地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老于也傻了,要是刚才是我看错的话,那他也在这里,我们两个人,青天白日的怎么会看错呢?   “于爷爷,你在学校呢,你看到什么没有?是不是有人来把张老师弄走了?”   老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说我走之后,他就回去抽了一根烟,喝了一口茶,然后就来到学校门口等我,这中间谁也没有来过。   “再说那么大一个人要是被抬出去,这三面都是围墙,只有校门口是通的,会飞呀?”老于说着,看了看操场中间的黑白脸谱旗,神秘的说,“我们是不是忘了?这学校不只有我们,还有一些人存在着……”   他说的是游家戏班,不用说出口,我们都心知肚明。   可大白天的,游家戏班的游丝,也没那么大胆,再厉害的鬼也没见在白天作乱。   “于叔,现在咋办?孩子,爹已经去通知村里人了,一会儿就要去镇上通知她的家人,这要是赶来一看,张老师不见了,我们咋交代?”   发生了这事,三个人心里都很慌张,老于看了看我,示意我跟他去找找。   我们把校园里到处都找了一遍,就连游家戏班放杂物的那间房子也找了。   这间房子以前我从来没有来过,都是上着一把锁,钥匙在老于那里,他把这间房子打开,窗户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纸,里面不见阳光,发出一股霉臭气。   房间有一间教室那么大,里面放着搭建舞台的东西,唱戏用的戏服和道具,零零散散的放在角落里。   “这就是游家戏班留下来的东西,放在这里几十年了。我老了,以后你们在外面要是遇到厉害的角色,就把那些东西给他们烧了,免得他们惦记着,整天在学校里来晃晃悠悠。”老于说,“游班主,今天这事要是你做的,求你不要跟我们开玩笑,把张老师还给我吧!”   老于的话音一落,角落里一杆红缨枪啪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老于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张可欣在这个学校一直没有冒犯过你们,这个姑娘人不错,求你们了……”   “砰砰……砰!”   角落里放的东西接二连三的滚落下来,一大堆头饰滚落在地,落在一堆五颜六色的戏服上,就好像是有人躺在地上一样。   我猛的就想起那天晚上看见蓝蝶舞的油彩脸,不由得后背发凉,赶紧退了出去。   在学校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张可欣。   这时候林大友带着三个人来了,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搭着一匹白布晃来晃去。   “人呢?”林大友问,“早上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这个姑娘有啥想不开的……”   大家一边惋惜张可欣的死,一边愁着这个村还有谁来教书?今天开学,孩子们今天就辍学……   我们三个都说不上来,张可欣到底去哪儿了,老于说,让他们四个先去他的小卖部喝喝茶,等村长来了再说,他是想缓一缓时间,让我们在校园里再到处找找。   林大友走到门口,忽然就转身回来了,脸色煞白,一只手指着外面,颤抖着声音说:“你们看,那……那是谁,谁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校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我们在场的七个人都呆住了。   “鬼……鬼啊!”   “鬼来啦!”   跟林大友一起来的那三个男人,扔下手中的担架就跑,他们往身后的教学楼跑去,一直跑到二楼,但是二楼是张可欣的宿舍,他们还是不放心,又咚咚咚的跑上了三楼。   我瞪着眼眼看着那个从校门口进来的人,我也傻了,不知道这是人还是鬼……   那进来的人不是张可欣吗?她穿着一身浅红的衣服,手上端着一个木盆,站在那里笑盈盈的看着我们…… 正文 第91章 惊天秘密 第91章 惊天秘密   张可欣缓缓的向我们走来,我觉得阳光和空气都冷了。   我妈紧紧抓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害怕。我何尝不害怕呢?我亲眼看见张可欣死在她的床上,血流满地,但现在她活鲜鲜的站在我们面前,让我觉得这好像是在做噩梦,我还在梦里没有醒来。   老于先开口说话:“张老师,你这是去哪儿了?你别吓着孩子,该走就走吧!”   老于又小声对我们说:“诈尸了。”   这还了得,大白天的,张可欣居然诈尸了!   我妈拉起我就准备跑,张可欣走了过来,隔着我只有一步的样子,她说:“你们这是怎么了?那么怕我干啥?”   老于说:“张老师,你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吓我们了……”   “我死了?”张可欣一副惊讶的样子,“谁说我死了?”   我说:“是我说的!我看见你躺在床上地上到处都是血!”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都怪你浩子!”张可欣笑着说,“你以为我死啦?刚才我不小心打翻了红墨水,洒了一地,肚子疼的厉害,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你们以为我死了吗?”   老于瞪大眼睛看着我,他现在的想法跟我一样,张可欣在说谎!   可活蹦乱跳的张可欣就站在大家面前,我妈和林大友他们都相信了,还有跑上楼的那三个男人纷纷下来,对我一通怒骂。   “浩子,你说你吓不吓人!”我妈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拍我,“我叫你乱说!我叫你吓人!真是吓死人了,张老师好好的在这里,于叔你也是老眼昏花了,怎么由着浩子乱说?”   我被我妈拍的生疼生疼的,但我不甘心,张可欣说把红墨水倒了一地,一瓶红墨水可以染红半间屋,当我是傻子?   “张老师,你手上的伤口好了没有?”我壮着胆子问,毕竟要是是个死人诈尸的话,我还得看清楚。   她可以说谎,可以打扫干净现场,但是她手上的伤口却瞒不住。   “我手上的伤口?我没受伤呀……”张可欣放下手中的木盆,那木盆里装着刚洗的教具,她把一双玉手伸出来,撩起袖子让我看。   我惊呆了。   她的一双手上光溜溜的,皮肤白里透红,非常润滑,一点痕迹都没有,更别说伤口!   刚才我明明看见了,那张着小嘴巴一样的伤口,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这不可能!   我看了一眼老于,他又眯缝着眼看那一面黑白脸谱旗,那面黑白脸谱旗在轻轻地飘扬着,老余的眼光意味深长。   “你们还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就帮我收拾一下一楼的桌椅,明天我们就要正式开学了。”张可欣微笑着说,“浩子啊,你不要把孩子们吓着了,明天都不来上学,还是我以前说的那句话,一个也不能少!”   “一个也不能少……”我妈高兴地说,“张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浩子没看清楚就胡言乱语,我还忙,马上就回去了,我不能帮你收拾教室……”   我知道我妈是要赶快跑回去,阻止我爹去镇上通知张可欣的家人。   “我刚才开玩笑呢,浩子也是为我好,这孩子心肠好。没事,不怪他。”张可欣大度的一笑说,“你们要是忙的话就都回去吧,今天劳烦大家了,真是不好意思!”   林大友说:“张老师,你没事就好,我们村的孩子还需要你呢!”   张可欣微笑着说:“我一毕业就来了这里,也算半个林家村的人了,放心吧,我会好好教育大家的孩子。”   一番话说得那三个男人乐开了花的,他们可每家有个孩子在这里念书,对张可欣那是千恩万谢。   我妈给张可欣匆匆道别,赶紧拖着我走。   “林浩,你等等!”   刚走到门口,张可欣在后面叫我,我顿了一下,想起昨晚她被鬼王玷污的样子,她上午肚子疼癫狂的样子,她死在床上瞪着双眼的样子,我知道这个张可欣绝对不是我的那个张老师了。   “张老师,我还有事,明天再来!”   我撂下这句话,拉着我妈匆匆地离开,我没有回头看一眼,可我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双冷冷的目光在盯着我。   走在路上,林大友越想越不对劲,他说今天早上张可欣发病成那样,几个男人都按不住,刚才有说有笑,就跟没事一样。   另外那三个男人说,小学校本来就不太平。那天晚上几个孩子还在里面唱戏呢,你看现在浩子不是好好的?鬼上身就是那个样子,过了那一阵子就没事了,以后得找人给张可欣画一道符挂在身上。   说是被鬼上身,林大友就无话可说了。   可我怎么也想不通,张可欣手上的伤口是怎么愈合的?   而且她把我给她煎药那一段给故意抹去了。   我和我妈一路上话都来不及说,赶去村外阻止我爹去镇上通报,好在到飞来石那里,抢险工程车将路堵了,我爹还在那里等。   “浩子他爹,不要去了,张可欣没死!”我妈见到我爹,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像送加急情报终于到达,浑身一松,整个人累得瘫坐下去。   “咋回事?”我爹恶狠狠的看着我。   “浩子看错了,没死!活鲜鲜的呢!”我妈高兴的说,“得亏没事,吓死我了!”   我爹扬起巴掌就要呼我:“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上一次闯的祸还不够大?这才几天,你都没好,你现在又在这里撒谎了是不是?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扇到河对岸去!”   “娃儿也是关心老师,再说张老师又没出事,要是真死了,你还不……”我妈压低声音说,“知道的人不多,你就别嚷嚷了。”   我爹狠狠瞪了我一眼,被我妈拉到一边小声嘀咕,我估计他们一定在说瓦罐被偷的事。   我委屈的很,我爹妈都不理解我,都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张可欣确实活着,这是一个最有力的证据。我觉得我要抽空去找一下老于,我们两个再合计一下,毕竟这件事,老于跟我一样清楚。   趁我爹妈在小声商量事情,我跑去找易帆和风子玄。   当他们两个人出现在我眼前,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两人都很憔悴,满身是泥巴,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在闪光。特别是易帆,一双眼睛红肿,双手血迹斑斑,他一定是在用手掏泥巴找易扬。   比起他们,我简直是什么事都没有给易扬做,心里很内疚。   泥石流已经被清理了大半,可是依然没有找到易扬,易帆说,他要找到为止。   “我陪你们一起。”我说。   易帆把我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说:“林浩,哥哥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平安无事。你们村的事还没完,如果找到哥哥,就由他来完成,我巴不得不管他这些破事。如果找不到他,我替他完成。所以,你现在要好好的呆在村里,注意一切动静,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被别人迷惑,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看着易帆劳累的样子,心里很不忍。   我想起村民的质疑,其实我也觉得奇怪,易帆和易扬出手阔绰,身价不菲,易扬为什么要当道士?   忍不住我就问了易帆。   “他是想找一个人,这个人只能通阴阳才能找到。”易帆说。   “他的爱人?”   “对。”易帆看向远处,忧伤的说,“就像我和黄黎,想要见一面都难。”   沉默了一会儿,易帆说让风子玄陪我回家,我们两个要守着村子,风子玄是一个不错的搭档。   我妈一步也不让我走远,我本来要和易帆坚守一会儿,不料被我爹妈揪着回去,风子玄也跟着回了我家。   整个下午,我都被我爹妈关在屋里不准出门,风子玄却可以在村里走来走去,我知道她听了易帆的话,在村里查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也好,我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是自由的。   临近天黑的时候,风子玄像一只野兔般窜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易扬出事这两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不由得问她在笑什么?   “好事,反正我现在不告诉你!”她神秘兮兮的说,“今天晚上你可以安安心心睡个大觉了!”   “什么好事?”我被风子玄的笑意感染了,很想知道她出去跑了一趟,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么高兴。   “这是一个惊天的秘密,你要想知道的话,就要听我的话,就像听易扬的话一样!”   切!让我听她的话,为了一个能让她开心的秘密,不划算!   交易没做成,风子玄气呼呼的不理我,居然跑去和我爹妈在灶屋里说话,我爹妈就跟没见过女孩子似的,把风子玄夸得天上没有地上不生的样子,我实在听不下去,就跑到堂屋外看夜景去了。   夜晚的林家村很安静,安静得好像从不曾发生真的多诡异的事。   正看得入神,风子玄像旋风一样飞了过来,俯下身在我耳边悄声说,你们家的那个东西不见了?   我知道这个狗鼻子已经闻出来了,瓦罐不在我们家里。   脑海里灵光一闪,风子玄的鼻子可是一个好东西,她可以帮我们找找那个瓦罐在不在村里! 正文 第92章 小柳灵郎 第92章 小柳灵郎   “我问你呢,那个东西是不是不在你们家了?”风子玄蹲在我面前,歪着脑袋质问我。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怏怏不乐的说。   风子玄幸灾乐祸起来:“我说打开看看,你偏不让,现在好了,被别人偷了吧,现在你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吧,哼,活该!”   “那你有本事去找回来,你只要把它找回来,你打开看就行!”   “你想激将我呀,我偏不上你的当!想利用我帮你找东西,门都没有!”风子玄说,“你妈煮了好吃的东西给我,你吃不吃?”   看来她真不会上我的当,今天晚上想指望她帮我找东西,那是想都别想了。   饭桌上,我爹妈把风子玄当客人一般对待,两个人不停帮她夹菜,几次我半路去拦截他们的菜,都被我爹妈拐弯给夹到她碗里去了。   风子玄也很受用,一口一个伯伯婶婶叫着我爹妈,嘴巴那叫一个甜,跟我说话完全是两个样子,她吃着我爹妈夹的菜,不时的斜眼看我一眼,偷乐地笑一笑,故意气我。   本来想跟她雄起说几句,可是想到她没有爹妈,那就把我的爹妈借给她暂时用用。   爹妈不准我出门,吃完饭,我百无聊赖的在屋里转来转去,可屋子就那么大,我奶奶那间屋我又不敢进去,堂屋烟熏火燎燃着香也不想进去,没事干,就只有上床去睡觉。   外面他们三个人在说话,我哪里能睡得着?我妈一番收拾之后,我闻到了屋里传来了一股浓烈的香气,他们在烧香烧纸。   我隔着墙壁看奶奶的房间,房间里亮起了灯火,我妈对着空碗跪拜,站起身的时候又割破了手掌,往碗里滴血。   小鬼不在,她这是在用血引诱他们出来吗?   我正要看看我爷爷会不会出现,灯灭了,我妈走出去,又进了堂屋里,过一会儿,三个人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一边走,我妈一边念念有词。   风子玄居然也跟着我爹妈在外面瞎折腾!我爹妈居然也由着她,估计是我爹妈看见她整天跟着易扬,把她也当成了像易扬般厉害的人了。   我妈念着咒语,房子的木墙壁上传来沙沙的拍打声,他们一定是在用糯米打墙。   他们做的事,就是农村端公先生们弄的把戏,用符水和咒语把房子圈起来,用糯米封路,不准别的东西进来。   我听了一会儿,他们还没有停的意思。百无聊赖,我把枕头下那个小木人拿出来玩了一会儿,慢慢的困意就上来了。   床头上放着老于的那盏灯笼,手上握着小木人,我就这样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我爹妈在外面好像折腾够了,各自回屋里睡觉,风子玄去了客房,终于不闹腾,我才放了心。   我爹妈在隔壁说了一会儿话,我妈应该是睡不着,拖着鞋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啪嗒啪嗒的声音,很吵人。   “啪嗒……啪嗒……”   声音渐渐近了,我妈好像要到我的房间来,她也真是的,不放心我,难道要看着我睡觉吗?   “吱呀……”   木门被她推开,然后又轻轻的被她合上,她走到了我的床边。   奇怪的是她进我房间,拖鞋没响。   灯被我睡觉前就灭了,我背对着她睡的,眯缝着眼睁开了一下,屋里还是黑乎乎的。   她这吓不吓人!本来我就有这样一场噩梦,她还这样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我后背有些凉了。   我假装睡着了,要是知道我醒着,我妈一定会儿子长儿子短的给我说些忧伤的话,免不得又大哭一场。   她就在我床边站着不走了,我的天哪,她准备看着我一个晚上吗?   我突然觉得我妈挺可怜的,被我逼成了这样,从小到大,我没少让她担心吧,为了我,她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既然她不放心我,我就准备让她跟我一起睡,让她睡外边,长这么大了早就忘了在妈妈身边睡觉的感觉,想想那感觉是非常温暖的。   我妈在给我掖被子,我觉得有些异样,我妈以前经常给我掖被子,都是从头给我掖到脚,可是今晚,她的手老是停在我腰间这里。   而且,那双手感觉起来挺小的。   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情景就像重现一样,让我想起那天晚上蓝蝶衣在我的床边坐着,穿一袭红衣头发蒙住脸的样子……   不会是她又来了吧?我爹妈在外面做的封路,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想进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本来已经不怕她了,但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蓝蝶衣还骗了我,我就觉得她对我还是有害的,不由得心里发毛,却又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去。   灯光是亮的,却不是白炽灯的光,像是煤油灯光,弱弱的泛着黄。   我桌子上可没放煤油灯,不会是那盏马灯亮了?   也没听我妈点灯的声音,好端端有电灯干嘛要点马灯。   那就是马灯自己亮了……   今晚的气氛不对,我爬起来,身后站着的不是我妈!   也不是蓝蝶衣,而是一个脸色绿油油的小男孩!   小男孩约摸五六岁的样子,留着一个锅铲头,穿着的衣服也是浅绿色的短衣短袖,露出来的手臂胖乎乎的,可就是带着绿色,让人看着难受。   他咧着嘴给我笑,露出来的牙齿,不对,那不像牙齿,满口杂乱像是乱窜疯长的树根。   昨晚的四个小鬼长得可不像这个样子,这是哪门子的鬼?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颜色的鬼,该不会是妖吧?   “你是谁呀?”我感觉他好像没有恶意,一直在对我笑,比昨晚那四个小鬼好,昨晚那四个小鬼还嘲笑我长得丑,都没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这个小绿孩,伸出一只手来,意思是让我把他拉上床?   外面我妈还在走动着,“啪嗒……啪嗒”的声音一直就没停过,这就奇怪了,他们难道不知道这屋里进了一个怪东西?我想喊我爹妈,想了想还是算了,人家既然来了,可能就有什么事情,这阵子我都锻炼得不怕鬼了。   “你想到我的床上来,你自己上来呗!”   我伸了伸手又缩回去,实在不想去试一下,这个小绿孩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嘴巴一撅,我眼前一闪,他就坐在我枕头上面了。   这个小男孩身上发出一种怪怪的气味,就好像是我们平时在森林里奔跑闻到的气味,是一种奇怪的草木香,不过挺好闻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问他,这么久了他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不过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嘴里满嘴的都是乱糟糟的根系,看起来恶心。   “我叫柳灵郎。”他摇头晃脑地说,双手托着腮帮子,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没想到他的声音挺好听的,清清脆脆,就像是床前的风铃响叮当。   “柳灵郎?这名字听起来咋怪怪的,有点耳熟……”   “咯咯咯……你连柳灵郎都不知道,你还想当抓鬼人,羞死了!”柳灵郎用胖乎乎的小手在脸上划来划去的羞我,这姿势让人忍俊不禁,我们小时候就是这样羞别人的。   “那说明你就是鬼了?”   “我不是鬼!我是柳灵郎!”   “好!你不是鬼。那你找我干嘛?该不会是来陪我说话的吧?”   “我找你当然是有两件事。”他脆生生的说,把一双小脚丫抱在怀里,我看见他的脚丫上也长了很多根系,看起来有点吓人。   “那你快说,要是我妈进来了,就要把你赶走。”   “外面走路的不是你妈,嘘!”他小声说,“那是一个坏蛋,想吃我的坏蛋!”   我一惊,怪不得我觉得这脚步声挺诡异的,绕着屋子走来走去,却也不进我的房间。   可又不对,柳灵郎就在我屋里,那个坏蛋为啥不进来?   正想问他,那个“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停在了我的门口不走了,好像随时会推门进来。   柳灵郎钻进了我的被窝,我的妈呀,那是一种木头的感觉,就像一截干木头塞进了我的被窝里。   他吓得瑟瑟发抖,使劲往我怀里钻,那身体扎得我可痛了。   他在害怕外面那个坏蛋,我突然生出一种保护弱小的天性,将柳灵郎搂在怀里,就跟搂了一截木桩一样硬邦邦的。   等了好久,柳灵郎在我怀里颤抖,我觉得我要被他蹭破皮了。   两个人心惊胆战,好像经历了一整个夜晚,那啪嗒的声音终于又响起来了,让我暗自惊喜的是,这声音往门口走去,绕过我们家堂屋门前,又绕到后屋,慢慢的竟然消失了……   “他走啦!你可以出来了。”我把柳灵郎拎出来,这孩子挺重的,单手还拎不动。   一看他的样子,我就禁不住笑起来,他的脸吓得更绿了,成了翠绿色,一对眉毛耷拉着,嘴角吊着。   “他真的走了?”柳灵郎惊魂未定,坐在枕头上,又朝我这边挪了挪,他指着桌子上的马灯说,“那个坏蛋要不是害怕这个东西,早就进来把我吃了。”   马灯?外面那个坏蛋怕这个东西?   “原来你是到这里避难的。现在他走了,你可以说刚才那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我的事情,第二件是你的大事,你要答应我第一件事情我才跟你说第二件事……”柳灵郎口齿伶俐,不歇气儿的一口气说完,差点把我给绕进去了。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那你说呗,反正我能做的,我就帮你做,不能做的,你打死我我也完不成。”   “你去救一下我的老爹吧!”   “你老爹是谁?”   “说了这么久你还不明白我是谁?我老爹当然是柳木匠!” 正文 第93章 鬼妻被抓 第93章 鬼妻被抓   “你老爹是柳木匠?”   我打死也不会相信,柳木匠只有一个儿子叫柳树人,长得高高大大的,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歪瓜裂枣的孩子,长成这样,是不是藏起来养的?   “对呀,我老爹就是柳木匠,我叫柳灵郎。”柳灵郎说,“你不信?”   “为什么我在村里从来没有见过你?村里其他人见过你没有?”   “咯咯咯……”他笑得趴在枕头上,四肢舞动把我的床撞得梆梆的响,“你怎么会没看见我?还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呢!”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被我从柳木匠家带回来的那个小木人啊!   柳木匠真厉害,雕一个小木人不但栩栩如生,还真的成了一个小人,虽然看起来绿油油的有点难看,但是这个小柳灵郎性子挺好,还是挺可爱的。   “哎呀!原来你是我枕头下面的小木头人?”我也跟着他笑了,“你这个小木头人是柳木匠雕的,所以跟着你他姓柳?把他叫老爹?”   “我一半跟他姓,一半就是我的姓,我姓柳,柳树的柳。”   哦!原来他是用柳枝雕成的小人,怪不得这么有灵性。   以前我听奶奶以及村里的老人们说过,早些年我们川陕交界这一带的人喜欢养小神子。   跟养小鬼不同的是养小神子是用柳木雕刻小人,比起用小孩尸体尸油来养小鬼,这个方法又仁慈了许多。   方法就是取阴地的柳木七寸,泡水七日,霜打七日,晒月光七日,再晒太阳七日,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可以开始雕小人了。   雕刻小人也是有讲究的,需要雕刻的人最好是木匠出身,还需要斋戒焚香净手,一心虔诚中途不可打扰,一气呵成。如果中途一旦有停顿,那就功亏一篑。   这种柳木本来就已经集天地之精华,吸日月之灵气,经鲁班传人之手雕刻成小人,已经有了灵性。接下来就是要给小神子“装内脏”。   装内脏,就是给这个小木人定性,就是装进去的什么东西,就赋予它什么样的本性。   比如有些喜欢给它空空的肚子里装一只蜜蜂,那这个小神子出来就无比狠毒,而且动不动就喜欢跟对方同归于尽。这种方式是不可取的,不到万不得已的话不会装蜜蜂进去。   一开始木匠们都喜欢装各类昆虫进去,但是昆虫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驯化才能服帖,于是后来就直接装符水和咒语,养成属于自己性子的小神子。   四川人之所以把这种神物叫做小神子,因为他们非常小气,抠门,得罪不起。主人家不管是做什么,去哪儿都要给他说清楚,不然的话,动辄就要闹小脾气,将家里胡翻一通,或者把自己家里的好东西送到别人家去。   如果对他好的话,他会把别人家的东西翻腾到自己家来,所以农村会经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一夜之间自己田地里的农肥,跑到别人家地里去了,或者家里突然出现一些别人家的东西。   许多木匠都养着自己的小神子,这也是许多传说中,木匠能从别的地方把东西弄到自己屋里来,但是他本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原因,木匠养了一个能替他行动的小神子,时日一长,木匠和小神子就心灵相通,可以在意念中指挥小神子去做事。   以前听老人讲起,都当成故事,可没想到柳木匠也养了一个,还是这么可爱的一个!   “喂!你在想啥呢?我说让你去救我老爹!”柳灵郎拍了我一下,没轻没重拍得生疼。   “你老爹是不是死了?”   “死了跟活着不是一样吗?”   完了,我跟一个小神子说什么生死,在他的概念里,生和死都是一样的。   “那你说你老爹在哪里?”   柳灵郎双手抱着脑袋,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着我,翻了翻眼皮,好像在思考,他说:“是一个黑黑的地方,还有很多水,水在滴滴嗒嗒的响,什么也看不见,我老爹在喊救命,我能听见,你们都听不见……”   黑黑的地方,在滴着水,什么都看不见……   柳木匠难道已经真的死了?他被装进了棺材里。可又不对,棺材里不会滴水。   “他在村里吗?”   柳灵郎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喊救命?知道他在那个地方的样子?”   “因为我住在我老爹的心里呀,老爹想什么,我就知道!”   “我知道了,你和你老爹心灵相通。对了,昨天我和我妈不是捡了好几个小木人吗?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呢?他们不去找老爹?”   “咯咯咯……”他又扑腾着四肢笑起来,好像他老爹不见了,一点都不忧伤,随时都能笑,“那几个小人是老爹没有雕成的,那都没用,是送给小孩玩儿的,只有我一个是柳灵郎。”   “那你还是挺幸运的,被我带了回来,要不然的话,就被外面那个坏蛋吃了。那个坏蛋是谁呀?”   一提到那个坏蛋,他就害怕了,赶紧缩起来往我这边靠了靠,小声说:“那个坏蛋跟你也有关系……”   “是我认识的人?”   “你先答应我,救我老爹!”   “柳灵郎,我恐怕没办法救他,因为我找不到他呀,地方都不知道我怎么救?”我无奈的说。   他伸出一只手指来戳了戳我的脑袋,明明看的是软乎乎的手指,戳在脑袋上,就跟筷子戳着一样,他像一个小大人的样子说:“你不行,但是你身边那个女孩可以,她鼻子灵!你去我家找一件我老爹的衣服,让她闻到我老爹的气味,她就能找到我老爹了!多简单!”   “简单,那你为啥不自己去找?”   这个柳灵郎对我这么熟悉,连我身边的风子玄都知道了。   “因为那个坏蛋要吃我!要不然你就替我打跑那个坏蛋,我就自己去找我老爹!哼,我以为你带我回来是喜欢我会帮我,没想到你这么小气抠门胆小鬼!我不喜欢你了……呜呜……”   柳灵郎抱着一颗大脑袋哭了起来,这哭声就像锯子锯过木头的声音一样难听,我怕他吵醒了隔壁的父母,赶紧叫他别哭了,我们再想想办法。   “你要不帮我第二件事我就不会告诉你了,那可是你的大事!”他从指缝间悄悄看我是不是不为所动。   “好好好,我怕你还不成的嘛,我答应你,我帮你去找你老爹,你告诉我第二件事吧!”   “拉勾!”   柳灵郎的木头手指勾着我的手指拉了拉,算是我们两个的约定。看起来他很满足,已经放心了我。   “那我告诉你第二件事,你鬼妻子被抓走了。”   我惊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蓝蝶衣被抓走了?在哪儿?谁抓的?”   “咯咯咯……看你着急成什么样子,我刚才说我老爹不见了,你都没有这么激动……”柳灵郎咯咯笑着。   这孩子缺心眼儿,到底不是普通孩子,而是一个赋有特殊功能的小神子,他真是不懂什么人间的悲欢离合,除了害怕和笑,他好像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柳灵郎,她被谁抓了?”   “我看见了,她被抓去抬大轿了。还有人打她,吊着打,很可怜呢,你要不要去救她啊?”   抓去抬大轿?我昨晚看见抬鬼王轿前端的那个女的,是蓝蝶衣?   “我当然……我,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鬼妻子?”我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们都知道啊!游家戏班在这里的时候,老爹经常带我去看戏。我喜欢游小楼,还喜欢虞姬双花,你娶了蓝蝶衣,向师爷吃了蓝蝶舞,你不知道呀?”   “你说的向师爷娶了蓝蝶舞?”   “不是娶,是吃!吃饭的吃!”柳灵郎一字一句的大声说。   吃!向师爷吃了蓝蝶舞!   我的眼前好像有无数苍蝇飞过,嗡嗡的乱响,无数的情景在脑海里不断浮现,以前一些想不通的事也次第想通了!   那口三人的合棺里,为什么骨头会凌乱,为什么只有两个人的头骨,因为向师爷吃了尸体!   他家里的那张照片上的两人,就是蓝蝶舞和他!   原来我的第一感觉是正确的,那个眉目像向师爷的年轻俊男子,就是向师爷,看他和蓝蝶舞微笑的样子,想必两人曾经非常恩爱,为什么向师爷要吃了蓝蝶舞?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变态啊。   “那……那你能不能分辨蝶衣蝶舞两人?”   “咯咯……你怎么这么笨呢?蓝蝶舞已经被向师爷吃了,那就没有这个人了,现在村里的就是蓝蝶衣。”   “不可能,易道长说过,蝶衣穿红,蝶舞穿白……明明是两个,我都看见过……”   “那都是蓝蝶衣呢!向师爷很爱蓝蝶舞,用巫术把她吃了,吃掉的不光她的肉,还吃了她的灵魂,这样他们两个人就合二为一了!所以你是永远看不到蓝蝶舞啦!这个人不存在啦!”   “不可能……”我喃喃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就错怪蓝蝶衣了!   那么易扬就是骗我的?他为什么要骗我?   “喂!你到底还去不去救他们?”柳灵郎用手指抠我的手臂。   我许久才回过神来,问柳灵郎去哪儿救蓝蝶衣? 正文 第94章 单枪匹马 第94章 单枪匹马   “到哪儿去救她?那是你的鬼妻子,你问我,我去问谁呀?”柳灵郎对我翻绿眼,不满的说,“我住在我老爹的心里,所以我知道我老爹有危险,你的妻子没有住在你的心里吗?”   一句童言问得我哑口无言。   蓝蝶衣住在我的心里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可为什么我听到她被抓的消息,心里就五味杂陈,七上八下很难受。   特别是知道这个村子没有蓝蝶舞,只有一个蓝蝶衣,我以前对她的气愤和怨恨,不由得烟消云散,心里还升起了一种愧疚,我错怪她了。   跟我抱抱的是她,跟我亲亲的是她,吃风子玄醋的也是她……   “喂!你在想什么?不管你去救我老爹还是去救你的鬼妻子,你记得一定要带上我,不能让我被那个坏蛋给吃了!”柳灵郎摇晃我的双腿哀求我。   我没说话,柳灵郎以为我没答应他,又说:“你带着我不但可以保护我,还可以保护你自己,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用你的血,把我染红,然后,把我投出去,我就成了一把利剑,我可以杀一切妖魔鬼怪的!你别不信,老爹经常这样做!”   “真的?”   “喂!要是不是真的,你把我投出去,我不是找死吗?”   我摸了摸他的木头脑袋说:“乖,把你的看家本领使出来,我带着你就是了。”   柳灵郎高兴起来就四肢扑腾,咯咯咯的大笑。   我在想,今晚那台大轿要去哪个地方?鬼王还是会去找张可欣吗?要是会去找张可欣的话,那蓝蝶衣就在学校里!   我要去救她!   我穿着鞋子就准备出门,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异常的声音。   “啪嗒……啪嗒……”   房子外面又响起了这个声音,那个坏蛋又来了!柳灵郎吓得赶紧一步跳上床,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咚咚咚!”   我听见我家的门被撞得响,紧接着,前门后门一起在响,撞击的力度太大,整座房子都开始摇晃起来。   “他来了,快救我,保护我……”柳灵郎哭得声音断断续续的,“他要是把我吃了,我老爹就没有柳灵郎了……”   我凑过去,贴着被子问他,那个坏蛋到底是谁?   “不知道,认不出来,就带着一个面具,看不清楚脸……”   我呆住了,他说的这个特征,难道说的也是蓝蝶衣吗?   蓝蝶衣画着五彩脸谱,就像是一个面具。   “男的还是女的……”   “轰!”   一声巨响,房子突然倒塌,一根横梁飞落下来,眼看就要压在我的胸膛上……   “救命啊!”我大叫着,横梁不偏不倚压在我的脑袋上!   完蛋了,这下死定了!   脑袋上剧烈疼痛,好像要炸了一样,我大叫着爹妈,四肢乱弹。   眼前突然一亮,我猛的睁开眼睛,我正躺在我的床上,浑身酸疼,特别是脑袋疼得要炸了一样。   我惊魂未定的四处一看,我家的房子没有倒塌,桌子上那盏马灯亮着,就是不见柳灵郎。   睡觉前,我把它捏在手里,我找了找床上,在枕头下把它给找到了。   “柳灵郎,原来你还在这里?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醒来后我就记起,所谓柳灵郎,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用柳木刻的小人的统称。也并不是平时在生活中能和他说话的,他是通过托梦的方式,和主人见面。   柳灵郎托梦给别人,我还没听说过,看来我和他缘份不浅。   马灯的灯火跳跃着,马灯确实不是我点亮的,房间里静悄悄的,隔壁我爹妈也没有声响,他们可能都睡着了。   这个时候就是我去救蓝蝶衣的时候!   想到我要单独一个人去村小,我就又害怕又兴奋,第一次单枪匹马出去,我幻想着自己是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大侠,去救自己的爱人。   虞姬,你的霸王来了!   我悄悄的跳下床,穿戴好,把柳灵郎放在我的衣兜里,在梦里,他哀求我要带着他,我当然不会扔下他不管。   更何况他万一真的在关键时刻能帮到我,我现在手无寸铁,易扬给我的铜钱剑也坏了,他的桃木剑也没在这里,我不可能带着一把锄头去救人。   “柳灵郎,你要是不能帮我的话,我就把你扔进火堆里烧了!”我拿起这个小木人,贴在我嘴边对他说,我相信他能听到。   走过去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我的门被从外面反锁上了。   怪不得我爹妈睡的那么香,那么放心,原来是有这一招!   可是他们有计策,我有对策。   他们也不想想,我是谁?我可是林家村胆子最大的男娃!   区区一个反锁的门就能把我锁住?那真是太小看我这大哥的名头了。   我以前也被我妈锁过,所以就长了心眼,把木格窗子的钉子都取下来,去柳木匠那里要来了木钉子安装上去,想要从屋里逃出去,直接把窗户取下来就行,再悄然无息的安装上去,全程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从窗户上跳下,今晚的夜色不错,天空中有星星,天幕非常明朗,一看就是一个好天气。   这是我出事以来,我看见的最好的夜色。给人的感觉就是天地清清,乾坤朗朗,什么鬼怪游丝那都跟这个村不沾边。   这样的夜色让我一点都不害怕,行走在乡村的小路上,感觉就好像是从家里偷跑出去,和女朋友约会的小男生一样。   我的心怦怦的跳个不停,一会见到蓝蝶衣,要不要先给她道个歉呢?还是先拥抱她一下,安慰她?   第一句话给她说什么?   叫她什么好?虞姬还是蝶衣?或者是娘子,老婆?   我心里莫名的激动,这才发现刚才柳灵郎问我的问题,其实我应该回答是。   他问我,我的鬼妻子有没有在我心里。   我以为没有,可是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我心里就这么着急,原来她一直都在这里。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条人影,我赶紧躲起来,那人晃悠悠的走过来,老远就是一股酒气。   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个人是林大友。   不远处的房子亮着灯,那座房子是林有财爷爷的,他们两个是村里出了名喜欢喝酒的人,这又喝到了半夜才回去。   “噗通!”林大友摔倒了,扑腾了几次都没爬起来,干脆就在地上哇哇哇的呕吐,吐得回肠荡气的,吐着吐着好像被噎着了,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可千万不要梗死了,我走出去给他捶背,只几下子,哗啦啦一阵响,伴随着热气腾腾的酒气,他吐的到处都是,臭气熏天,能把人给熏晕过去。   “大友叔,你喝成这样,回去得跪几天搓衣板呀?”   “谁……谁啊?”林大友醉醺醺的眯着眼看我,他现在喝的猫认成狗,马认成牛,当然也没把我认出来。   “嘿嘿……好汉,谢谢……嘿!夜路不走……鬼……鬼……”   看他没啥大问题,还能爬回去,我本来已经走出去两步了,听他说这句话又不由得停了下来。   “鬼呀……鬼娶亲……”   他断断续续的大着舌头把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原来鬼王真的又去找张可欣了!林大友一定是撞见了花轿,所以才这么说。   以前听到鬼娶亲会害怕,可今晚我才不怕,鬼王要娶亲,说明蓝蝶衣在帮他抬轿,正是救她的好时机。   我赶紧往村小那里跑,我想起忘记提马灯了,幸好老于那里还有一盏马灯,我可以去借他的马灯,今晚我一定要看到那个鬼王!   远远的,我就看到村小亮着灯,光亮是从小卖部发出来的,老于这么晚还没睡?   那就正好,多一个人多一份胆量和智慧。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从老于小卖部后门进去,后门进去是学校的储藏室,里面没有灯,一进去里面就有一股潮湿的味道,二楼漏水下来,滴答滴答的响,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一片漆黑,有滴答的水声……我想起柳灵郎说的话!他说他老爹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喊救命!   突然的设想让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我伸出手去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人冰的东西。   有滑腻腻的感觉,我用双手探索了一会儿,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棺材!   难道柳木匠就被困在这里?这里的环境都符合柳灵郎所说的条件!   我为什么神使鬼差的就走到了这里来?我想这就是柳灵郎在冥冥中指引了我。   柳木匠怎么会在这里?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老于杀了柳木匠?   我想找到了地方就好,现在我先去救蓝蝶衣,明天就告诉你柳木匠的家人,到时候大白天带着全村人扑在这里来,不怕他不承认。   现在关键是我不敢进去老于的房间了,他这个人神秘莫测的,不知道是会帮我还是害我。   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我还是退回去从大门进去。   “咳咳……”   突然传来的咳嗽声,让我一下子就停下脚步,贴着滑腻腻的土墙不敢动了!   “啪嗒……啪嗒……”   这个在我家吓得柳灵郎钻被窝的声音又传来了! 正文 第95章 村小春潮 第95章 村小春潮   “啪嗒……啪嗒……”   拖鞋拍打在地上的声音向我这边走来,同时咳嗽声也越来越响亮。   “咳咳……呸!”   开门声和吐痰声几乎是同时发生,一口浓痰吐在我的脸上,紧紧贴在我的鼻头上,粘粘乎乎的还不掉下去,发出一股猪大肠一样的恶臭,我连打人的心都有了。   侧门被打开,露出一颗脑袋来,那是老于,他没有发现我,吐了这口痰之后,又关了门进去。   我擦!且不说他喷了一口痰在我脸上让我生气,这“啪嗒啪嗒”的拖鞋声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那个要吃了柳灵郎的人?   这个蔫梭梭的老汉,连自己的宝贝马灯在手都看不到鬼,这种人注定是凡夫俗子,他不可能吃柳灵郎。   我和柳灵郎的交流都在梦中,醒来后房子没塌也没有外人闯入,我觉得梦境里的拖鞋声可能是另一种暗示。   “咳咳……”老于又猛咳嗽了一阵后说,“我要睡觉啦,明天开学,你也可以走啦……”   怪不得这大半夜他屋里还亮着灯,原来他这里还有人。   我贴着门想听一听是谁在跟他说话。   “你回来后该见的人见了,该整的人也整了……非要弄得两败俱伤,鸡飞蛋打吗?”老于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着,却依然苦口婆心地劝着,“每年我都在给你烧纸,还请过人给你超度,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言辞之中,带着责备。   但是我只听见老于在说话,对方并没有回答,老于停了一会儿又开始说:“明天就要开学了,这个村的孩子,你不能害他们,你要是害了孩子,我就要揭穿你!反正我也是个孤寡老汉,我怕啥?我守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帮你们看着你们留下来的东西。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放下了,我活着的人都已经放下了,你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在这里守着别人留下来的东西,难道他是在跟游家戏班的人说话?游家班的人回来了,但听口气,他是在跟一个鬼说话。   老于不是看不见鬼吗?   接着他又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我听不清,就把脑袋往里面靠了靠,冷不防就把门给打开了,哐当一声门板拍在墙上,老于厉声问:“是谁!”   “啪嗒……啪嗒……”那声音又出现了。   我爬起来赶紧溜,可是这黑灯瞎火的我一下子就走错了门,等我找准门的方向时,灯亮了,老于怒目圆瞪站在门口。   “狗东西,你跑到这里来干啥?深更半夜的,你是不是想偷我家吃的?”老于气的不行,用手中的长烟锅指着我,“你把我吓的不行了!”   灯光亮着,我看了看屋里,这里的确有一口棺材!   旁边放了一些潲水桶,桶里装着腐烂的食料,这就是我们食堂的储物间,早知道这样,我打死也不在学校吃一顿饭。   “于爷爷,我晚上睡不着,想来想去今天的事很蹊跷,我就来找你说说话。”我陪着笑说,“于爷爷,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爹妈。”   他瞪了我一下,给我让出一条道来让我过去。   我假装无意中敲击了一下那口棺材,听听声音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里面有人的话,声音就会不一样。   “那是我的老木,你狗爪子摸什么摸?”老于不耐烦地说,“快进来!”   棺材发出的声音空空落落的,里面没人。   走到老于的小房间里,那里面有一股特殊的气味,淡淡的。   奇怪的是,老于走在我前面,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那个“啪嗒”的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他的脚上穿着连根的布鞋,走路悄无声息。   那个要吃柳灵郎的人,不是老于,是刚才老于对话的人。   “于爷爷你在洒香水儿?”我抽了抽鼻子。   这老头子嘿嘿一笑:“是呢,我看上一个寡妇了,要打扮得精神一点。”   说完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看了看四周,桌子上放着那张黑白脸谱旗,老于又把这东西给弄下来了。   屋里好像并没有外人,我想尽快把我话题绕到张可欣的身上,这样我才能堂而皇之的从他这里走出去,去看张可欣。   “于爷爷,上午我们离开之后,张可欣老师最后又怎么啦?她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   老于敲了敲烟锅,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吐了一个大烟圈,把整张脸都淹没在烟圈里,他说:“你说这事我也在注意着,可是下午她都很正常,还在食堂里做了饭,做了饭还给我吃了。硬要给她找一个不正常的地方来,那就是菜里的盐放的太多了,咸的我喝了一下午的水还不够!”   “于爷爷,你正经点儿!”我说,“今天上午我们两个明明看见张可欣死了,血到处都是,为什么一会儿时间她就好了,活生生的站在我们面前,你不觉得不对劲嘛?”   “对劲啊!”   “于爷爷!”   他见我生气了,就正经了一点说:“浩子,今天早上的事情我是看见了,我这双老眼睛还没花,而且我还在张可欣楼下的教室里发现了血迹,她确实自杀了,可是她又活过来了,这有啥不对劲的?”   “她手上明明那么大一个伤口,为什么我们看的时候又没有呢?”   “那你身上以前那么多红皮子现在怎么没有了?”   “好了呗!”   “那张可欣的伤口也好了。还有啥不对劲的?”   “你是说张可欣跟我一样是撞邪了?”   “要是不撞邪的话,怎么会一会死一会生?”老于打着呵欠,“你这个娃深更半夜跑来就是不放心你老师张可欣是吧?村里那么多人都没惦记,林南回来就是看张可欣的,没见林南来看看她?你个毛头小子,急个球!你要不放心的话,你就去看着你的张老师吧,我睡了,你快走!”   林南在追求张可欣,这可是一件新鲜事儿!   老于叫我快走,我巴不得从他这里出去,去看看张可欣。   走到门口,老于叫了我一声,我站在那里等他说话,他慢条斯理的慢悠悠的说:“浩子,你师父找到没有?”   我摇摇头。   “找也是白找,别找了!”   “为啥?”   “傻子!”老于走过来,二话没说,把我一推出门,哐当一声把门关上,插上了木门栓。   这老于怎么也是说翻脸就翻脸呢?最后问我易扬的事,到底啥意思?   外面很安静,我从大门进去,沿着教室往前走,悄悄的走到张可欣的楼下。   一路走过去,借着夜色,我看到几间教室里的桌椅板凳都弄的整整齐齐的,张可欣这是准备开学了。   走到张可欣宿舍的楼下,楼上传来了声响。   仔细一听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因为夜晚特别安静,所以这说话声就显得十分清楚。   “你真的是喜欢我吗?”   这是张可欣的声音!   她不会是又犯病了,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吧?   “不,我不喜欢你,我爱你!”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咋就那么耳熟呢?   “可是我……我长得又不好看,工作也不好,脾气还差,跟大城市里的女孩一比,我就像一粒尘埃一样微小,你是不是骗我的?”   张可欣的声音听起来弱弱的,这会儿一定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不会骗你的,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有什么好?我喜欢林家村,我要留在林家村,当孩子们永远的老师……”   “真的?可欣?那太好了!你要是留在林家村,那我就回来,跟你永远在一起!”   “你尽说好听的,你现在喜欢的,是我年轻的样子,等我老了,你不会喜欢我了,就要离开村子,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张可欣哭了,嘤嘤嘤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委屈。   “好了,可欣,我追了你这么多年,从农村到城市,再从城市到农村,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听出来了,这个男人就是林南!   还别说,他和张可欣两个看起来郎才女貌,十分登对,要说这个村子配得上张可欣的人,那就只有林南了!   接下来,张可欣的哭声越来越弱,过一会儿,我就听到一阵咂嘴的声音,“啵啵……”“滋滋……”的声音传来,不用去看,就知道这两个人亲上了。   这进展速度还是挺快的!还没有答应做人家女朋友呢,就亲上了?   可是进展速度远比我想象的还快,一阵轻喘和深深重的呼吸声里,我听见“咚咚”两声响,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有东西被扔到地木板上……   我听了脸红心跳,这两个人已经扑倒在床上,开始脱衣服了……   我明知道这是羞羞的事情,可是又忍不住的迈不动脚……   不一会儿,楼上的床传来了有节奏的撞击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时高时低时快时慢,呻吟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散发在深深的夜色里,让我周围的空气,温度慢慢升高……   我脸红心跳,胸口好像有一只小鹿在撞。   我偷听到了别人的秘密,又好像觉得那正在床上翻腾的两人,是我和蓝蝶衣……   深夜里的春潮,搅动我内心深处青春的萌动,我浑身上下血脉喷张,身体里的热流四处窜动…… 正文 第96章 拦腰一剑 第96章 拦腰一剑   在我们农村,想要看这种香艳的场面,只要在玉米地里或者是小树林里都可以,日落黄昏的时候……大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们几乎跑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这种香艳的场面见过许多次,看的都已经厌烦了,可就是今晚,我却拔不动脚了……   没有看见张可欣和林南亲热的现场,却听到了声音,那声音一叠高过一叠,一浪高过一浪,听得让人心潮澎湃,无比向往……   林南一定不是初次战斗,时间太长了,动静越来越大,张可欣浪叫着,完全没有刚才林南追求她的时候那般矜持。   我觉得张可欣是故意的,前一分钟还在装可怜,让林南怜惜她,后一分钟就滚到床上去了。   这就是我的老师吗?在讲台上道貌岸然给我们解惑的老师?   我心里出现落差,就觉得这场肉搏戏没那么好听了。今晚在张可欣房间里的人不是鬼王,而是林南,那鬼王没来,蓝蝶衣也没来这里,我不去找她,反而在这里听人家的隐私,太不应该了。   转身准备离去,身前就站着一个人,我吓得差点大叫起来。   “你!羞死了……你也在偷听!”我把风子玄拖过去,在旗杆下指着她说,“没羞没臊,你来多久了?”   “我刚来!”风子玄说,“正准备喊你,你就转过来了,你在听什么?”   看来她没听见,于是我故意岔开话题,问她来小学干啥?   “我……”她吞吞吐吐说不上来,还偷偷的往楼上瞄了一眼。   她的脸都红了,还说没听见,不知道在我身后站着听了多久,不害臊的女孩子!   “我来当然是抓你回去的!你悄悄跑出来,你爹妈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换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我吃了你们家的饭,答应了你爹妈的事,我当然就要办到,你半夜跑出来,我要把你揪回去!”   “你咋这么讨厌呢?”我说,“你是我见过最让人讨厌的女孩子!”   “谢谢你还把我当女孩子!”   不按套路出牌啊!她不该呼过来一巴掌?   走出村小,我们走进树林里,刚才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还在我耳边挥之不去,她走在我的前面,看着她白乎乎的脖子,我心里竟然七上八下的。   “风子玄……我给你说个事。”我吞吞吐吐的,觉得有些说不出口,怕她拒绝我,说我利用她。   “你说!”她头也不回的回答。   “我想……我想……”刚才浑身燥热,现在有些闷热,禁不住的就拉了拉领口,把衣领解开,露出光脖子。   她仓皇的看了看四周,缩着脖子,双手抱着胸,质疑的看着我:“你不会是想耍流氓吧?我告诉你,哑巴,你要是敢乱来的话,我一石头把你脑浆都砸出来,飞溅得到处都是!”   “你怎么这么恶毒,我才不跟你耍流氓呢!”我说,“你男不男,女不女的,又那么凶,谁想跟你耍流氓?送给我,我都不想要。”   “那我就放心了,你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说她到底还是不是个女的?   “风子玄,你能不能帮我找两个人?”   “死人还是活人?”   “一个是死人,一个不知道死活。”   她坏笑着说:“你是不是要找那个女鬼?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易扬说过不准你跟那个女鬼来往,你竟然背着他找女鬼!”   “他不是不在吗?你就悄悄的……”   “你不准说丧气话,他会回来的。”风子玄声音柔软,“他不会出事,我有预感,他一定会回来。”   一说到易扬,她就柔软无比。真是一物降一物。   “好吧,我们等他回来。”   “他已经回来了!”风子玄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在哪儿?”我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在我心里呢!反正我是能看见他,只要有心,就能看见他在村里。你没看见他,那说明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废话,我一个男的心里装着一个男人算什么事?   “你是不是喜欢易扬了?”   风子玄停了一下,转身对我认真的说:“哑巴,我这样的人,你们不嫌弃我,没赶我走,就是我最大的幸运,我敢去喜欢谁?人家也不会喜欢我。”   看她落寞的样子,我也就没有再问,她是不会去找蓝蝶衣了,想起柳灵郎让我找他老爹,我准备带风子玄去柳木匠家。   “你看那是啥?”风子玄指着远处一处闪烁的灯火。   那是一盏行走的灯,正沿着三岔路口往后山走去。时而出现在路上,时而沒入森林中,远看就像一个巨大的萤火虫在闪烁。   “有人去了后山,我们去看看!”   风子玄也来劲了:“好!易帆让我们盯着,今晚要是不出点啥事儿,明天还没法给他交代。”   “你不是说今晚可以睡大觉吗?”   “那是我为了宽慰你爹妈的心才这么说的,不然的话他们睡不香,我们怎么能跑出来?”   “你可是我爹妈派来的间谍,现在不抓我回去了吗?”   “嘻嘻……做做样子何必当真?”   “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风子玄,我说真话,你以后别板着个脸,像个男人婆一样,你长大了是嫁不出去的……”   “哼!我就算笑得好看,也没人敢娶我,要是你,你敢不敢?”   “敢啊!”我说,“你是天煞孤星,我是杀破狼,我们两个并称为两大绝命,我觉得要是两大绝命走在一起的话,反而互相平衡,综合了我们两人的煞气,命运就变了……”   “真的?”风子玄憋着笑。   “绝对是真的,你长大了,要是没人要,你就来找我,反正我也没人要。”   “算了吧,你都是跟鬼成亲的人,我可不敢招惹你那鬼妻子!”   渐渐近了后山,我们就不再开玩笑说话了,我突然发现,跟风子玄说话只要找对了门道,也是有话说的。   我们一路抄小路上去,那盏灯比我们快得多,感觉不像是在步行。   “会是谁啊?”她好奇得很,一点都不害怕。   我在想会不会是我爹妈?他们醒来没有看见我跟风子玄,就来找我们了。   或者是我妈半夜偷偷摸摸来跟我奶奶见面,找那个瓦罐?   越往上走,我就越紧张。到了后山的墓地,我奶奶旁边,白良良婆的坟前有一盏烛火亮着!   我们藏在树丛里,等了许久不敢出声,也没有出去,烛火亮着,坟前还燃烧着一堆纸钱。四周却没有人。   刚才确实有人来过,可前后就差了几分钟的功夫,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等了一会儿,坟前的纸钱全都燃尽,烛火也燃了大半,也没有出现任何人。   风子玄憋不住窜了出去,我紧随其后。   良婆的坟前,不止是有香烛,还有供品,供品挺丰富,都是价钱很贵的热带水果,超市专架上的糖果。   要不是我刚刚因为供果出了事,我还真想吃两个。   风子玄惊讶的说:“有人来拜祭良婆了!会不会是我们青衣古村的人?”   “良婆有后代没?”   “你都看到了,孤寡老人。唉……可能是我想多了,我们村根本就没人跟她来往,更别说死后拜祭。”   “你们村里人那般刻薄,怎么会来拜祭她?我倒觉得可能是别的人……”   “别的人来拜祭她,也不用大半夜偷偷摸摸的!”风子玄说,“我们仔细看一看,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良婆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到村里来看她,听她说已经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平日里都是我照顾。我觉得……”   她看了一眼我奶奶的坟墓。   “你的意思?那个来拜祭的人是别有他意?”   “我们仔细看看周围有没有留下什么。”   风子玄表面上是个男孩子性格,其实心特别细,她绕着有三座坟走了几圈,就像海底捞针一样在仔细的找来找去。   我特别注意我奶奶的坟墓,认认真真检查坟头上有没有被动过,冷不防就看见坟墓中央,插着一个东西!   “你过来!”   风子玄走过来,看见那坟墓中央的东西,也是一愣!   她小心翼翼趴在我奶奶坟上,探着头看了看那个东西,伸出手想触摸一下,又把手给缩回来了。   “那是啥?”我见她谨小慎微的样子,知道那一定是一个特别的东西,连她都不敢碰。   “拦腰一剑!那是一柄带着虎头的剑。”   “啊?快拔出来,奶奶坟上被插了剑,那一定是害我奶奶!我来!”   “不能动!”风子玄阻拦我,“谁知道这柄剑是谁插的?万一……万一对你奶奶有好处呢?”   “傻瓜,给你身上插一柄剑,是不是对你有好处?你快让开,我把它拔出来!”   “你不懂,我跟你解释不清,这东西就算有害处,那也不是一下子拔出来的。要找懂的人看过才行。”   我又急又无奈,易扬不在,村里懂的人就没有。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易帆,他懂一些。”风子玄建议说。   我知道这一定不是啥好事,就像柳木匠往李翠芬的棺材上钉钉子一样,那一定是想压制住里面的死人。   我奶奶是下去斗法的,怎么能被压制住?   说到去找易帆,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万一那个人又出来搞破坏呢?我奶奶坟前不能少人值守,我决定留在这里守着,让风子玄去村外找易帆。   她也利索的答应了。   风子玄走后,我为了壮胆,升起了一堆大火,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火光跳跃中,我发现良婆的坟前,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正文 第97章 银圈耳环 第97章 银圈耳环   我走到良婆的坟前,把那个亮晶晶的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一只银圈耳环,像小孩子的手镯一样大的圆圈,耳扣张开着,可能它就是这样从主人的耳朵上滑落下来的。   耳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泥土,我觉得是今晚那个来给良婆上香的人丢的东西。   我把这个耳环收起来,放进我的衣兜里,这也算是一个证据。   奶奶坟前的火堆烧得很旺,柴火哔哔啵啵的响着,我期待着能再一次的给奶奶接上一朵阳火,一直看着坟头上,可让我失望的是,坟头上没有崩出一朵火花来。   等了许久,风子玄还没有来,暖和的火烤着身子,我盯着坟头久了,眼睛很困,渐渐的就有了睡意。   我知道不能掉以轻心的睡过去,赶紧站起来跳跃奔走,绕着坟墓走来走去,驱散困意。   跳着跳着,我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那感觉非常强烈,那一双眼睛的光很阴冷,让我背部兀自的生出一种寒气。   这坟场里的坟墓不少,我背后站着的人是谁?   我装作若无其事,依然绕着坟墓走了半圈,这下就不用猛转身,就能看见身后的人。   淡淡的夜色里,奶奶坟前站着一个人。   她穿着黑布衣,身上披着红色的寿衣,双手合在胸前。   “奶奶!”我惊叫起来!   我心里清楚得很,奶奶已经去世了,但是突然看见她,我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倍加亲切,几天不见,就好像奶奶去了远方的亲戚家,突然回来,给我的只有意外之喜。   “奶奶……”我奔过去,叫第二声的时候,我眼泪就出来了。   我跑到奶奶的面前,面对面站着,我看不清楚奶奶五官,就像隔着一层薄雾一样,朦朦胧胧的。   “孙儿想你了,奶奶……”我伸出手去,想抱住奶奶,可一伸手过去,奶奶身上就腾起一阵白雾,摸不着她。   与奶奶面对面就像中间放了一面透明的玻璃,彼此能看见,却不能触摸。   我奶奶双手合在胸前,跟去世的时候一样。   “奶奶,你说说话,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我想透过玻璃,把奶奶看清楚,可眼睛睁得越大,越是看不清楚。   我想看看她的嘴巴里,那七颗火石子还在不在。   想问问她,到底要怎样才能破解八抬大轿。   可奶奶就是不说话,真是急死人了。   难道她不会说话了?   我焦急不安,不知道怎么才能和奶奶交流。   “疼……”   我奶奶终于蹦出了一个字,虽然含混不清,却让我喜出望外。   “哪儿疼,奶奶?”   她又不说话了,隔着那层雾,她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单薄,雾气越来越重,直至把她淹没,她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奶奶!”   我大叫一声,猛然醒来,才发现我在奶奶坟前打了一个盹儿。   奶奶对我说疼,一定是说这坟墓中间的一柄剑!   我差点忘了,奶奶下葬不是躺着的,而是站在棺材里。   这一柄剑下去,并不是拦腰一剑,而是一剑直插头部!   我心里一阵疼痛,奶奶死了,还被人下这么毒的狠手,不知道奶奶现在在里面怎么样了?   我恨不得赶紧把那柄剑拔出来。   可气的是,又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来风子玄和易帆。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奶奶说疼,她万一坚持不住咋办?   我要擅自把那柄剑取出来。   可是当我爬上坟墓,那柄虎头剑不见了!   一定是我刚才打瞌睡的时候,有人来把剑拿走了。   我恨不得抽我自己两耳刮子,易帆要是来了,他还以为我们是在故意撒谎呢!   过了一会儿,村里响起了一阵狗吠,我想这下是风子玄和易帆回来了,剑拔出来,可那个小孔还保留着,也能让易帆看一看,我奶奶在下面咋样了。   满怀希望的等了半个小时,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我头皮都麻了!   是我爹妈的声音,他们摸上来了!   不由分说,他们到了拖着我就走。   我挣扎着解释,说奶奶的坟墓出现了问题,我爹真给了我一巴掌,恨得牙痒痒的骂我:“你刚捡了一条命回来,你深更半夜的在跑啥?找死?那你咋不早死,要祸害我十几年,让我和你妈为你操碎心……”   我爹越骂越难听,我妈拉都拉不住。   “我刚才看见奶奶了!”我歇斯底里的大吼着,惊起林子里栖息的小鸟,扑腾着翅膀一通尖叫,飞入半空,然后四散开去。   “奶奶已经去世,你就不能让她好好的休安息?”我爹说,“你动不动就跑来哭喊,你让亡魂咋安心?”   “你明明知道我奶奶不是凡人,你们明明还在和她有联系,为啥我就不能看见?”我硬着头皮顶嘴,我爹说不过我,抄起地上燃了半截的木棍就要打我。   我妈赶紧拉起我就跑,一边跑一边求我不要再惹我爹了。   她说我爹的调令在半路出了问题,因为飞来石垮塌的事情,他升职的事情就要拖一拖。   原来是找我撒气的,我委屈的不行,我妈一路护着我,不让我爹跟上来,回家之后,我妈直接跟我一起进了我的房间。   “好啦,儿子,你爹明天就会给你道歉的。你刚才说,看见奶奶了,奶奶说啥?”   我现在已经失去了要说这件事的兴致,因为我知道,我就是说了,我妈信,我爹在气头上也不会相信的。   我气呼呼的倒头就睡,什么也不想,满肚子的冤屈,我爹真是一点都不理解我,不听我说话,还把我当成几岁的小孩,想打就打。   我暗暗的为易扬祈祷,一定要回村来带我走,我要离开这个村子,我要离开我的家!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一点都没有做梦。   我是被我妈叫醒的。   风子玄一夜没有回来,我妈叫我吃完饭就去飞来石看看她在不在那里。   我妈去厨房给我煮鸡蛋面,我爹不停往我脸上看,我全程黑着脸,不想卵他。   我爹把鸡蛋面端上桌子,外面有一个女人在叫我妈的名字。   这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声色,叫我妈名字的时候,用的是城里人的口音。   这村里没有这号女人。   我好奇的走出去,看看到底是谁。   晨曦里,一个背着一个旅游包的女人站在我们的院子里。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黑靴子,齐耳的短发,薄嘴唇,单眼皮,皮肤白白的,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这个女人是谁?我看着她,感觉她浑身散发出一种英气。   用张可欣以前教我们的成语“英姿飒爽”来形容,再好不过了。   “浩子,你妈呢?”   她居然认识我?   我嘴角一扬,觉得被这么英气的女人认识,那也是一种幸运啊。   她的出现,让我们家的小院子,顿时洋气了许多。   我妈听见声音,快速的跑出来了,围腰都没来得及摘。   她一出门,就愣在当场,一张嘴能塞进去一个苹果。   转而她就过来一把抱着我哭起来:“儿子,你有救了!你有救了!我就说……你不会有事的,贵人来了……”   “不让我进去坐坐吗?”那个女人把头一甩,利索的短发就飘起来,看起来真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女兵。   “坐,进来坐!刚好吃早饭,白大师。”我妈抹了一把泪,赶紧把那个女人引进去。   白大师?   这个女人就是我妈口中的白大师?   我的老天爷,能做我妈的师父,我以为白大师至少是一个中年妇女,或者是一个老太婆!   就算是一个中年妇女,那也应该是萎靡不振,一双眼睛充满阴郁的样子。   “妈……白大师?”我怕我理解错了。   我妈乐呵呵的,说话声音也不怕大了,就当着我爹和白大师的面,说:“这就是白大师。你奶奶师父白萍的孙女儿,现在是我的师父呢!”   果然是这个女人,我强迫自己相信,就是这个女人教我妈养小鬼的。   “你好,林浩!我叫白灵,你以后可以叫我白灵姐姐。”她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白大师,那哪儿行呢?浩子是小孩子,不能乱了辈分,浩子,给白大师倒水。”我妈热情的很,我爹默默的去倒水,放在桌子上后,他就知趣的退出去了。   “我算出你们出了事,所以连夜赶来,看到你儿子没事,我就放心了。”白灵喝了一口水,歪着头看着我笑了笑,问道,“想上学吗?”   我妈赶紧说:“谢谢你白大师!我昨晚就是念叨几句,没想到你知道了。他上啥学啊,我们不放心。浩子就是有问题,我马上就给你说说……”   “没事了,我保证他一周后可以上学。”白灵说,“浩子,跟我去凤舞县上学,好不好?”   我定定的盯着白灵,她歪着头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的耳朵上,戴着一个大大的耳圈!   没错,就是我昨晚捡到的那个耳圈,一模一样的!   她刚才在院子里,一仰头的时候我看见过,她的另一边耳朵是空的。   那只耳环是白灵掉的?   那她昨晚就来了我们村!   良婆叫白良,是白灵的奶奶白萍的妹妹。   白灵来拜祭良婆,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在拜祭的时候,耳环掉了却不自知。   那……我奶奶坟头上的虎头剑,难道是白灵插上去的?   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要这样的话,我们家不是进来了一个杀手?   我看着我妈对白灵热情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告诉我妈,她绝对不会相信我的话,还会说我故意栽赃她师父。   不告诉她,要是那柄剑就是白灵插我奶奶,那我们就等于引狼入室…… 正文 第98章 倩女幽魂 第98章 倩女幽魂   白灵到底是来帮我妈,还是另有企图?   “儿子,你愣着干啥!白大师来了,你还不快点招待,去,把山果都拿出来给白大师尝尝,城里人没吃过我们山上的东西。”我妈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指挥这个家的两个男人,“大鹏,你快些去楼上把黑子肉拿下来,我中午煮来吃。”   黑子肉,就是黑熊肉。柳木匠狩山的时候,除了野猪之外还会狩到黑熊,在外面卖高价钱,偶尔会卖给村里人一些,我爹买过来那都是拿去进贡给上头当官的。   白大师来了,黑子肉都能拿出来招待,这可是把她当成几辈子都没见过的稀客。   “浩子妈,别客气。粗茶淡饭就可以了,我一待就是几天,到时候不要把你吃空了。”白灵爽朗的笑着,那声音很有感染力,我明明在怀疑她的身份,她的笑声能把我心中的疑虑打散,就像冲破层层乌云的阳光一样。   她也打算跟易扬那样,一待就是几天?   我妈忙着做吃的给白灵,白灵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一圈,在我奶奶门口停留了一下,转身就走进了堂屋。   她一进去,就把里面播放着佛乐的录音机关了。   把神龛上的香炉也撤了下来,将里面的香灰全部倒进我家的火炉里。   接着她又做了一件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情。   她把我奶奶供奉了许多年的神像,全都撤了下来,叫我妈拿来了一个大箩筐,全部扔进去,扔得“砰砰”响,许多神像是瓷做的,都给扔坏了。   我看着挺心疼的,那些神像对于我奶奶来说,那就是半生的心血啊!   她全给撤下来不说,还给弄坏了。我奶奶要是在世,看见白灵这么对待她的宝贝疙瘩,一定会跟她没完。   我妈却毕恭毕敬的站在白灵身边,白灵让做啥,她就做啥,一句也不问,一下也不阻拦。   我爹也是,坐在门口抽烟,假装没听见屋里翻天覆地的声音。   我忍不住的上去问,为啥要扔了我奶奶的东西?   白灵说:“你奶奶去世后,有好几天这里没有香火供奉,就被别的东西进来,占了神灵的位置。所以现在你们供奉的都是孤魂野鬼,他们在吃你们的香火,你们不是在拜菩萨,而是在养孤魂野鬼。”   “是是是,白大师,我娘去世那几天,没有香火的。”   白灵继续说:“你奶奶去世的时候,这里又成了灵堂,你想想,菩萨被熏成了什么样子?早就走了,剩下的空壳里,就住进了孤魂野鬼。”   “那这些东西咋办?”我妈指着一箩筐的神像发愁。   “用黑色的布包着,扔进茅坑里。要是害怕的话,就扔进山里的陷阱里吧。”   我爹就用一个竹篓,背着这些东西出去了。   “现在这个神龛先空出来三天,你把它收拾干净,三天后,我再给你们起神坛。”   我妈一一答应着,对白灵千恩万谢的。   “今天要做的就是这些了。浩子,领我去村了走走。”白灵说,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妈赶紧挤眉弄眼的叫我去陪白大师看风景,要是有人问,就说是我们城里的亲戚。   “浩子妈,这有什么遮掩的?我就是一个驱鬼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铺面都是当街开着,谁都知道白灵是一个驱鬼师。”白灵坦坦荡荡的说。   走在村里的路上,白灵确实挺吸睛的,看见她的村民,无不把眼光落在她的身上停留几秒。   男的当然把眼光停在她的一对大胸脯上,那对呼之欲出的胸脯好像是一对跳动的小兔子。被黑色的皮衣束缚的身体,玲珑有致,前凸后翘,把路过的林北都看呆了。   林北可是在城里混的人,估计城里像白灵这样的尤物,也很少。   女人们看的是白灵的脸,这张脸说不上多么漂亮,单眼皮薄嘴唇,可配在她的身上,那就是几乎完美的组合。女人们带着羡慕和嫉妒的眼光,将我和白灵目送了一段又一段的乡村路。   白灵一路上都不说话,可眼睛从没有一刻停留。   不过她不是像易扬那样看山看风水,她的确是看风景。   见到好看的树,过去看看,见到快开的花蕾,过去摸摸。   张可欣以前在课堂上对我们说过,喜欢花花草草,内心一定是善良柔软的。   可我总感觉这个白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像一只俏皮又妩媚的妖,突然闯入我们的村庄,又将带给我们什么样的经历?   一些孩子去村小上学,一路上欢歌笑语的,白灵好像是被感染到,说我们也去学校看看。   正合我意,我也想去村小看看,今天的张可欣是不是不正常?   胖虎跑上来,活蹦乱跳的跟在我屁股后面,就像以前那样,他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村里人都说是我教出来的徒弟,一样的胆子大。   上一次我们六个出事的孩子中,就有一个是他,看来他已经完全好了。   “林南哥哥!”   胖虎老远就叫起来,林南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他不会是昨晚睡到现在才从村小出来吧?   和张可欣缠绵了一夜?   他蔫蔫的答应了胖虎,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也给他打了招呼。   好家伙,昨晚一定战斗了一夜。   他的眼圈都是黑的,像个大熊猫的眼睛,脸色也不大好看,打着呵欠匆匆忙忙就往回走。   白灵停下了。   她的眼睛追随着林南的身影,直到林南走上岔道,消失不见,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白大师?你没见过林南哥哥那么帅的小伙子?”我开玩笑。   “那是你哥哥?”   “嗯,帅不帅?”   “帅倒是帅,不过帅不了几天了。”   “你啥意思呢白大师……”   “那个男人在上演现实版的倩女幽魂。”   “白大师,我没懂……”我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倩女幽魂,就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鬼谈恋爱。这个男人被女鬼迷惑了,吸光身上的精元,这个男人就死了。你这个林南哥哥不正常。他家人呢?”   跟女鬼谈恋爱,难道张可欣昨天真的死了?   可她看起来又不是个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灵的眼光也真恶毒,能一眼看到这些,怪不得我妈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到“白大师”三个字时,那眼睛都是突然发亮的。   “再往前走,似乎没有人家了。”白灵说,“就只有一个村小了?”   我回答说是,也不知道为啥,我们村不把学校建在村子中心,而是建在离住家人户很远的地方。   “学校里有什么人?”   “一个女老师,一个守学校的老头。”   白灵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让我带她去看村小开学。   到了村小,孩子们都已经到齐了,三个复式班的孩子在一个教室上课,老师只有一个张可欣,这种传统老套的教学方式,在外面早就被淘汰,但是在我们林家村还在延续。   这个时候孩子们站在操场上,老于协助张可欣,把新课本发到每个孩子的手里。   张可欣一见到我,就让我帮忙发新书。   白灵站在孩子们后面,抱着手,冷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偷偷看了白灵几眼,她的眼睛一直盯在张可欣身上。   张可欣忙碌得很,好像没有注意到白灵。   我帮张可欣发新书,就绕着她的身边来来去去的,有时候小孩子兴奋的过来,免不了把书撒得一地都是,我想找个机会,接触一下张可欣的身体。   当然我不是要耍流氓,而是试探看看,张可欣的身体是不是像死人一样。   一直没有时机触碰一下,就连从她手上接书本过来,我都没有找到机会。   但是看张可欣那白皙的双手,还有一直泛着笑意的脸,我就觉得我想多了,死人还能这个样子?   要是鬼的话,今天的阳光这么好,还不把她给晒化了?   新书发完之后,张可欣让孩子们先进教室去看新书,一般第一天上课,都是不会上新课的,先给孩子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张可欣到操场边去洗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过来主动对白灵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张可欣,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我看你一直在看着我,请问你有事吗?”   白灵一愣,可能她没有料到张可欣会主动跟她打招呼,但很快就伸出手,跟张可欣握了握。   “我叫白灵,驱鬼师。”   两个女人都挺直接的,开门见山。   张可欣莞尔一笑:“是浩子家请来的吧?我昨天听林南说过一些浩子的事。我还和林南商量,他马上就要回凤舞县,带着浩子去医院看看,别给耽误了。”   张可欣这不是含沙射影说有病找医院,别找驱鬼师吗?   白灵也不是省油的灯,脸上丝毫没有变化,笑意还在,她说:“张老师,我也是从凤舞县来的。凤舞县医院的一些老医生,都找我驱鬼治病呢!张老师,你有需要的话,我也乐意帮忙。”   张可欣的眉毛挑了挑,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她回头看了一看身后教室里的孩子,转过来又换成了一张笑脸,她说:“白灵,这话当着我可以开玩笑,可不能让我的孩子们听见了。这里是神圣的殿堂,我是授业解惑的人,不能给孩子们传播愚昧的东西。”   两个女人都是笑着说话,可我感觉她们中间有无数的刀光剑影,我害怕两人会说翻脸,准备拉着白灵走开,老于在操场上敲响了钟声,该上课了,张可欣微微一笑,抱着书就走进了教室。   白灵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可欣的背影,嘴里蹦出两个字来:“倩女……” 正文 第99章 女驱鬼师 第99章 女驱鬼师   走出操场,我想套一下白灵的话。于是我问:“白大师,你和我老师刚才见面,怎么说话都怪怪的。你们以前结过仇啊……”   白灵没等我说完,干脆利索的说:“你的老师是个死人。”   “啊?我的老师怎么会是个死人?她明明在说话在走路呀!”   我装作非常惊讶的样子,我留着个心眼儿,没说张可欣给我讲的故事,也没说张可欣前晚和昨天发生的事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私心里觉得,要考考这个白大师,看她和张可欣仅仅见一面,握了握手,能知道多少张可欣的事情。   “她就是个死人,靠着充足的阴气活着。”白灵看着远远的教室,那里有张可欣灵动的身影,白灵说,“刚才你的那个林南哥哥,就是被你的老师吸了精气,长此下去,他会死的。”   厉害,白灵看得挺准。   “白大师,我的老师怎么会是死人,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是小孩,有些事给你说了你也不懂。”白灵说,“我告诉你,注意着你这个老师,她现在是一个害人精,你的林南哥哥对她的需求供应不上,那村里其他的男人就会遭殃。对了,你请得动你这个老师不?”   “啥意思?”   “我是说,以你爹的名义,把你的老师请到你家来,让我好好和她接触一下。”   我觉得张可欣可能不会答应,明知道我家里有一个驱鬼师,她要是有问题,才不会自己送上门来。   “带我去见你的林南哥哥。”白灵说着自己又走了,她说啥都是带着命令的语气,是不是自我感觉她是一个女王,我是她的仆人?   “去干啥?”   “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我要告诉他,适可而止,不然的话,会丢命。”   “你刚来村里,还是不要管闲事了……”   白灵才不理我,走起路来脚下生风,直路就一直走,遇到岔路就问我,眼看着我就把她引到林南的家了。   这时候我爹从林大友家出来了,一问才知道,今天中午我家请客,我爹请了村里几个本家的夫妻,去我们家陪白大师吃饭!   这简直是把白大师当成我们整个村的显客了!   “儿子,你带白大师到处走走,看看我们村的风景。我去学校叫张老师来吃饭,昨天那事……太对不起她了,都怪你,你吃饭的时候,给你老师道个歉。”   我爹去请张可欣吃饭!   怎么这么随白灵的心愿?她想什么就是什么!   听到我爹说的话,白灵不由得嘴角上扬,她也暗自高兴。   以往每一学期开学,我爹都会代表全村请张可欣吃饭,烦请她照顾村里的孩子,张可欣从来不会推脱,就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请得动。   林大友走出来,一看见我和白灵,请我们去屋里坐。   白灵坐下之后就问:“林南呢?”   林大友一惊:“你……你是来找林南的?”   那样子,感觉像家里掉下来了一个仙女,而且那仙女是来找自己儿子的。   “对,我找林南有急事。”   “林南在那屋里,我去叫。”林大友忙不迭的说。   “我自己去。”   白灵到林南的卧室去了!   林大友瞪大了眼睛,我也惊呆了,这家伙女的太彪了!居然跑到林南的卧室里去。   我跟着去,被林大友拉着,他真以为林南跟白灵有啥关系,不然人家白灵怎么直愣愣的就进男人卧室。   “浩子,你进来。”白灵叫我。   我跟着白灵进去,林南这间卧室,是一个阁楼,他挺爱整洁干净的,卧室一床一桌一椅,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睡着的林南挺安静的,鼻子很高,就是脸色不大好看。   “你看。”白灵指了指窗户。   几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一些打在地上,一些撒在床上。   打在地上的留下几个圆圆的痕迹,像是明镜。   打在床上的,竟然一丝痕迹都没有!   “阴气很重的人,阳光都不会眷顾。”白灵说,“你看你林南哥哥,印堂发黑,一团黑气在额头上盘旋,如果不采取措施,不死都要褪一层皮。”   我看了看林南的脸,除了脸色不好,我没看见白灵所说的黑气。   “看不见是吧?”白灵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打开盖子,屋里顿时就发出一阵恶臭,她滴了几滴瓷瓶里黄色的液体,让我把眼睛闭上。   我把眼睛闭上,眼眶周围就觉得凉飕飕的,有一点刺痛,然后感觉有东西入侵了我的眼球,白灵的食指手指肚,在给我擦那黄色液体在眼睛上,还轻轻的揉了揉。   当我睁开眼睛,看见床上的林南,把我也吓了一跳!   林南的脸色,比刚才还蜡黄许多,从两边太阳穴开始,额头处全都是黑色的,就像缠这一条黑色的布。   昨晚和张可欣疯狂一夜,就成了这样!那张可欣真是太厉害了,不管哪个健壮男人,也经不起她三晚上的折腾。   林南被我们的说话声吵醒,睁开眼睛一脸蒙圈,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灵,坐起来发现是在自己的家里,他摇摇头擦擦眼睛问:“浩子,这是干啥来了?”   我还没开头就被白灵抢了,她一屁股坐在林南的床上,林南吓得一怔,赶紧往里面缩了缩,扯了扯被子,露出光溜溜的肩部。   “我叫白灵,驱鬼师。”   林南笑了笑,客气的说:“原来是浩子家请来的大师。浩子,你咋不让客人在外面玩,你领进来这里干啥?”   “是我自己一路跟着你来的。”白灵简单直接的说,“我看你印堂发黑,精神恍惚,你被鬼缠身了……”   “哈哈哈!哈哈……”林南爆笑,“这样的话,在凤舞县的天桥下走一圈,一天可以听到二十几句,美女,你别吓我,专心给浩子家做事吧!我这门生意,你是做不成的。”   白灵猛地站起来,正对着林南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   “美女,我再说一次,我没撞鬼。要是不出去的话,我就继续睡觉了!”   “林南,你是不是觉得浑身发软,一睡觉就醒不过来?”白灵压了压火气说。   “是啊!”   “那就对了。你今天能睡三个小时,明天就能睡半天,后面越睡越多,最后就会一睡不起。那是因为……”   林南皱了皱眉,觉得白灵太啰嗦了,太管闲事了,他生气了,没管我在这里,张口就说:“美女,那是因为我昨晚和女朋友激战七个回合,中途只睡了半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酣战,我今天就能睡一天,我是不是明天就醒不来了?”   白灵怒视了林南几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于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希望你来求我救命的时候,还有这样的精气神。”   “不送了,我睡觉。”林南一下子就蒙着被子,再也不说话了。   出去一路,我以为白灵会生气,可是她一路走,一路哼着小调。我好奇的问她,刚才林南都那样,为啥她不生气?   “他说那么两句我就生气?那样的话我可能早就气死了。你没接触过我的工作,你就不知道我遇到过多奇葩的顾客。有人会给我泼粪,有人会把我的东西从几十楼扔下来,还有人开车撞我。这些看得见的顶撞和报复,那都不算事儿。有人使阴招,背后一飞刀,那才是让我窝火的……好啦!我不跟你一个小孩说这些,我们回去等开饭。”   快到家的时候,白灵说,一会儿吃饭,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那都不要张扬,更不要在饭桌上表现失态。   我紧张的问,她给我的眼睛上擦了什么?到底会看见什么?   她笑而不语,叮嘱我一定不要大吼大叫。   回家以后,家里已经来了许多同村的婶姨帮我妈做饭,那场面真是热火朝天,就像是要过年一样。   在厨房里我还见到了在献殷勤风子玄,她在一个大盆子里洗碗筷。   一见到我,她连手都没洗,就跑过来,拉着我就到了屋后,开口就质问我:“你当叛徒了?”   “你昨晚去喊的人呢?害我被我爹妈拖走了!你说,你是不是躲在哪儿睡觉去了?”   “易帆昨晚回城了!我在飞来石等,等到今天都没回来!”   “那你就该回来告诉我一声!”   我和风子玄互相怪罪,谁都不认错,风子玄突然眼泛泪光,委屈的说:“你找到新的驱鬼师,你是不是从此之后就不要我们了?”   我正要给风子玄解释,白灵跟我一点关系没有,还是我怀疑的对象,风子玄又说:“你去攀你的高枝去!易扬出了事,患难之中见真情,你不陪伴易帆,你就是个叛徒!”   前门传来声音,说张可欣来了!村民门都在和她打招呼,她声音温柔的和大家一一说话。   她居然敢来!   我走上去招呼张可欣,她身后站着衣着整洁的林南。   林南也来了!他站在张可欣的身后,笑得很甜。   我觉得今天中午的午饭一定会吃出花样来。   我迎两人进去坐下,我爹把堂屋门敞开着,那里面摆放了两张大桌子准备宴客。   林南体贴的让张可欣坐下,两人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的,坐在了上席的位置,那里紧紧挨着神龛。   外面阳光大,看不见什么异常,屋里没有阳光,这两人往那里一坐,我就看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正文 第100章 杯盘狼藉 第100章 杯盘狼藉   林南挨着张可欣坐着,不失时机的给女朋友献殷勤倒水,陶瓷杯子递给张可欣的时候,张可欣对着林南一笑。   她张嘴一笑,对林南说着什么,我看见从张可欣的嘴里,伸出几条长长的红色舌头!   它们像长了眼睛一样,紧紧的贴着林南的两个鼻孔和嘴巴,顿时就有白色的东西从舌头上,进入张可欣的身体!   同时,我家神龛上生出一阵阵灰蒙蒙的雾气,袅袅娜娜的,它们绕着张可欣的身体飘荡着,慢慢的都从张可欣的天灵盖进入了她的身体。   我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把水壶放进去,要不是白灵提前告诉我,不要尖叫,我早就憋不住的要失态了。   村里的婶姨们眼尖,看出来林南和张可欣在谈恋爱,她们一边大声说着般配,一边小声嘀咕,这回终于有男朋友,家里那个狗东西,就不会有事没事跑去村小了。   张可欣一边吸着林南的阳气,一边吸着我们家神龛上残留的阴气,林南浑然不知,将破开的核桃剥给她吃。   我赶紧到处去找白灵,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结果我爹通知吃饭,要我跑堂。   两个桌子上坐满了人,我爹坐在桌子上陪客,我和我妈还有风子玄,上菜打饭,忙的脚不沾地,等我们上完菜过去,桌子上已经没有我们的位置,我爹把开场白也说了,他们都在开始吃饭了。   白灵坐在张可欣的对面,大口的吃着菜,不停的赞叹着厨艺,让刚才下厨的婶姨们受用不已。   倒是张可欣,好像完全没有胃口,碗里的饭没咋动,筷子也不伸出去夹菜,林南给夹的菜,她也一口不吃。   “张老师,这么好吃的饭菜,你都不想吃,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白灵笑着问。   张可欣一愣,白灵的语气充满关切,张可欣当然不会生气,她淡淡一笑说:“这几天感冒了,吃不下东西。”   “是不是看到油腻的东西就不想动筷子。”   “是的。”张可欣说,“吃什么都觉得没胃口,辜负了这一桌子的美食。”   “张老师可得当心了,怀孕初期,也是你这样的。”   这话一说出来,两桌人都鸦雀无声,全都看着张可欣。   张可欣应变能力挺快的,她说:“谢谢你关心,我还没结婚呢,怎么会怀孕。”   桌子上坐的都是成年人,几杯酒下肚,大家都毫无禁忌的开起来玩笑,有人说让林南加油,让张老师成为林家村永远的老师。   还有人说让林南和张可欣多生几个孩子,那样的话张可欣就不愁学生少了。   话题一度很热烈,直到张可欣发出了几声干咳。   林南紧张的问张可欣咋了,张可欣说感觉有点冷,身体不舒服。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林南说,“下午还要上课,你回去休息半个小时。”   “张老师,我看你真是要去检查一下,你这大白天发什么冷啊?”白灵说,“要不要我帮忙送你回去?”   林南瞪了白灵一眼,他可能觉得这个女人太多事了,阴阳怪气的老是在针对他的女朋友。   “不用了,林南送……”   “我”字还没有说出来,张可欣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诡异的响声,“诶……”   突然间,从张可欣的嘴里喷射出一股浑浊的东西,“哗啦啦……”一阵响,坐着的人纷纷站起来了!   张可欣吐了!   还吐了一桌子!   这让大家怎么吃饭?   顿时屋里充斥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就像是老鼠死了烂掉的味道。   人们纷纷往后退,有眼尖的人,看见桌子上的东西,大叫起来!   “天啦!这是啥啊?你们快来看!”   大家捂着鼻子嘴巴,又走过去,胃弱的人忍不住发出干呕的声音,我虽然站在门口,那腐烂的味道都让我肚子里翻江倒海。   我也赶紧凑过去,桌子上的饭菜上,全都被泼了粪一样,不管什么颜色的菜式,上面全都铺上了一层黄褐色像大粪一样黏糊糊的东西。   正中央的汤碗里,装着一颗黑红黑红的东西,那上面血迹斑斑,还在冒着热气。   “这是啥?肺?”   “不像,好像是心脏。”   “咋可能呢!好像是肝脏……”   几个大胆的男人,用筷子把那个东西挑着,拿到光亮处对着阳光看。   “是心脏!”   “张老师,你……你怎么把心脏吐出来了?”   “天啊,这是咋回事?”   我妈从厨房出来,看见桌子上的狼藉,看见围在外面的人,她呼天抢地的大叫着让白灵帮忙看看,她说张可欣撞邪了。   这时候张可欣还被林南扶着,林南替张可欣擦干净了手脸,扶着张可欣坐下,张可欣的脸上一片死灰,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林南低头对张可欣说了几句什么话,慢慢的走过来,用一种仇视的目光,和白灵对视了半分钟。   现场鸦雀无声,有村民实在受不了这气味,走到我们家院子里去透气。   “啪!”   突然间,林南扬起手给了白灵一巴掌。   白灵可能完全不设防,这一巴掌下来,扎扎实实的,全都落在白灵的脸上!   “臭不要脸的!你就是这样招揽生意的?”林南呸了白灵一口,对村民说,“这个女人上午去了我家,说我被鬼纠缠要给我驱鬼,我没答应,把她赶了出去。这就是她报复我的。”   白灵捂着脸站了起来,她能忍受林南对她的恶语相向,但是却不能忍受林南那样打她,她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准备把这一巴掌还过去,这时候我爹来了,赶紧站在两个人中间劝慰。   白灵恨恨地把手转了方向,指着桌子上的杯盘狼藉,质问林南:“你说,要是一个正常人,能吐出这些东西来?我告诉你们,你们的老师就是一个死人,她肚子里的内脏都已经坏掉了!见了荤腥就要呕吐,吐出来的东西你们都看见了!”   站在前面的村民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有人窃窃私语说,张可欣昨天在学校里的异常,她不会真的有事吧……   林南对百灵所说的话嗤之以鼻,他走上前去,用一根筷子把桌子上那个红色的东西夹起来,那个类似心脏的东西在他的筷子上颤巍巍的晃荡着,他说:“你自称是驱鬼师,这些把戏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你不过是给大家使了一个障眼法罢了!”   “障眼法?”   “你这把戏,我们村的柳叔叔早就用过,他是鲁班传人,用这个法术比你用得炉火纯青,大家伙儿也都见识过,他为了防止大家受骗上当,亲自在村里给大家表演的障眼法,大家还记得吧?”   这句话把大家提醒了,村民们纷纷表示还记得,那场障眼法表演我也记得,是前年的夏天。柳木匠焚香净手请了师祖师爷,在光天化日之下,用稻草挽成一个一个的小疙瘩,然后扔出去,这些小疙瘩顿时就变成了老鼠癞蛤蟆,蛇,还有小兔子。   一群小孩高兴的很,追逐着,把这些东西追上之后就捧在手里,不料就是那一秒钟的功夫,这些东西又变成了草把子。   我爹赶紧劝着他们,白灵说:“林南,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这个事实摆在你的面前,你都不愿意承认的话,你无可救药了!”   林南走到张可欣的身边,把张可欣扶着,恶狠狠的对白灵说:“你这个妖女,我要不是看在村长的份儿上,我今天就打你半死!每个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我限你明天早上之前离开我们林家村,不然的话,我们大家都会对你不客气!”   白灵不为所动,抱着手问:“你说说,怎么个不客气法?”   我爹拦着林南,哀求道:“林南,你送张老师回去吧!”   就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张可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双颊瘪了下去,额头也凹陷了一块,嘴巴上的肉快要包不住牙齿了。这是我看到的情景,可能村民们根本看不到,不然的话还不给吓死?   “白灵……”张可欣柔弱的靠在林南的肩膀上,对白灵说,“林南在凤舞县上班,你也是凤舞县的人,你们早就认识吧?今天的事,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居心?你先到学校来找我,恶语相向,然后去了林南的卧室里,不知道对林南做了什么?白灵,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我劝你,放弃林南吧……”   村民们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在上演两女争一男的戏码呀,怪不得现场的气氛这么诡异!原来这是醋坛子打翻了!   吃醋的女人,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白灵今天这一招,就是要要张可欣在林南面前不堪,让林南不喜欢张可欣!   “算了算了,林南你送张老师回去吧!”   “村长,你今天不是请我们吃饭,你是请我们看戏呀?”   “还是有气味的戏!”   “哧……张可欣,我可不是跟你抢男人的”白灵笑了,是那种忍不住的笑出声来,笑的很无可奈何,她指着那颗心脏对林南说,“林南,你说我使的障眼法,那你把这颗心脏拿回去放几天,看看它是不是会变成草把子?”   “妖女,我不会再和你说话!和你说话浪费口舌,我再说一次,明天早上之前你离开林家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骗人的小把戏,就不要在这里糊弄人了!”   我一听这个声音,高兴得夺门而出! 正文 第101章 平安无恙 第101章 平安无恙   “嘿!好久不见!”   小小的院子里,拥挤的人群中走过来一个人,他浅笑着对我招招手,那模样,一如从前。   院子里所有的喧嚣都远去了,一瞬间我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第一次感觉他在我心里,居然占据着那么重要的位置。   就这么几天不见,宛如好几年。   看见他平安无事的站在院子里,我走过去仰头看着他,哭了。   “没出息的样子,我又没死。”   易扬摸了摸我的脑袋,揉乱了我的头发,他拉起我的手走进堂屋。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满身盔甲的勇士护送着,心花怒放。   听见声音冲出来的风子玄,紧紧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忍着没掉泪。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在等你呢!”风子玄带着哭腔说,“我昨晚看见你了……”   “你见鬼了吧?我昨晚在凤舞县。”   易扬另一只手也拉了她,风子玄羞答答的笑了,我们两个被易扬领着进屋。   我爹妈和村民们看见易扬如同从天而降,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易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爹说,“你没事,太好了!”   “我在山崩前几秒跳车了,没弄死我。”易扬淡淡地说,“本来想过一阵子再来,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龙蛇混杂。都当我死了吗?”   说着,易扬的目光把屋里横扫了一圈。   我爹妈笑得挺不自然的,他们可能是觉得易扬生死未卜,家里就迫不及待的请来了另一个驱鬼师,没想到易扬却回来了,这真是挺尴尬的。   “有我在,谁也别想打浩子的主意!”易扬义正言辞的说,让我心里别提有多感动了。   易扬的突然出现,不但让村民们感到惊讶,就连白灵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来。   她一开始是抱着手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易扬走过来的时候,白灵把手放下,有些不自在的迎上来,看样子她还是不虚易扬。   “你刚才说,我在玩骗人的小把戏?”白灵趾高气扬的把下巴扬起来对着易扬质问,先发制人。   “是我说的。”易扬说,“别人看不懂,我能看懂。”   白灵鼻子里冷哼一声:“我劝你别来捣乱。其实你心里明镜似的。”   易扬一笑:“我叫易扬,这位小姐……”   白灵打断他:“我叫白灵,驱鬼师。”   “白灵小姐……”   “直接叫我名字,叫小姐两个字做啥?”   易扬微微一蹙眉,目光在白灵的脸上停留,白灵丝毫不惧,迎接上易扬的目光。   两人对视了几秒,易扬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去问张可欣:“张老师,你没事吧?”   张可欣把嘴巴张了张,那嘴里一团黑红色的东西,像是没吐完的什么内脏卡在嘴里,别提多难看了,她一笑,露出整个牙床,跟平时的张可欣判若两人。她虚弱的说:“我……我没事。”   “让我看看。”   林南认识易扬,见到这个驻扎在村里好几天的道士,赶紧说:“易道长,你快帮可欣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易扬说:“把手给我。”   林南把张可欣的手拿出来,放到易扬的手上,拿出来的那只手,正是那天早上我看见张可欣割腕自杀割破的那只手。   林南把袖子给她挽起来,我差点就发出惊讶的叫声。   张可欣的手腕上还是有一个血窟窿,保留着当初的伤口,那个伤口就像小孩子的嘴巴一张张开着,里面隐隐露出断裂的大血管。   可这样的情景,只有我看见,村民们没啥反应,说明他们没有看见。   “张老师,难为你了。村小那地方阴气重,长年累月,阴气就在身上沉积,淤积成形,你吐出来的东西,确实是阴气淤积的东西。”易扬的话,让现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他又说:“幸好这位白灵小……不,这位驱鬼师白灵在这里,让你把这些东西吐出来,白大师,你说是不是?你是想故意催吐张老师,然后得一笔钱?我要告诉你,白大师,你这个人心好,可办法用错了!”   白灵气哼哼的瞪了易扬一眼,却没有反击回去。   “那现在怎么办?”林南说。   易扬轻描淡写地说:“没啥大问题,吐出来就好了。”   “可是以后可欣还会在学校上课,易道长,你能不能给可欣想个长久之计?”   “长久之计,就是离开这里。”   张可欣摇摇头说:“我是不会离开林家村的,这里的孩子需要我……”   村民们感动得不得了,张可欣都这样了,还在惦记着村里的孩子,任谁都会感动。   “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喝一碗符水。”易扬说,“将你体内淤积的阴气扫除干净。另外,从今天晚上起,接着七个晚上,村里每晚派出七个男人值守,当然我也在场,目的是用男人的阳气,驱散阴气,七日之后,张老师再也不会被阴气浸体了。”   我爹赶紧说:“没问题,张老师为了我们村的孩子,我们也要知恩图报,别说七个,就是十七个二十七个,我们都会想办法!算我一个!”   “我也去!”林南当然是义不容辞。   “胖虎爹,你也去!”   “东健的爹也去。”   不到两分钟,就凑齐了七个值守的男人。   “好!今天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大家到村小集合,我再给大家布置任务。”易扬说,“浩子,你去按我教你的办法,画一道符,烧在碗里给你的老师喝下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小桌子上摊开黄纸画符,我紧张得很,手不由自主的发抖,村民们异样的目光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等我画完一张符,我觉得我的后心都湿透了。   符水端到张可欣的面前,她皱着眉头不喝。   “可欣,喝下去就没事了。”   张可欣反感的说:“我是一个教师,我要是喝下这碗符水,我就成了宣扬迷信的人,乡亲们,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喝着东西的。林浩,你让我失望。”   我看了一眼易扬,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林南跟劝小孩子一样继续劝张可欣,说就当是为了他放心,把这一碗水喝下去,不会坏事。   张可欣看了看林南,不耐烦的把碗从我手中拿过去,抿了一小口,把剩下的倒在地上。   “林南,你好歹也是新青年!今天这口符水,我是为你喝的,不为别的。”张可欣愤愤地说,“我回学校了!各位家长,你们把孩子交给我,我会尽心尽力的教育,但是家庭教育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影响,我可不想我教出来的学生,以后都成为神棍!”   这话明显是在针对我,我爹妈脸上很难为情,张可欣和林南出门的时候,我爹妈去送,张可欣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就被林南扶着走了。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也离开了我家,临别前都答应了易扬,今天下午日落之前去村小。   等村民全都离开之后,我爹妈才开始收拾一屋子的狼藉,那恶臭味还在,我妈一边收拾一边反胃。   “浩子妈,还收拾啥?连着桌子抬出去一把火烧了。”易扬说,“浩子,明天我们进城去买新的。”   我爹妈当然是舍不得烧掉的,还在收拾。   “这些东西被张可欣脏了,以后用着不但心里膈应,还会对你们身体有影响,我说烧掉就烧掉。”易扬坚持说。   我爹诧异的说:“易道长,张老师真有问题?”   “你们抬桌子出去吧,我们有事商量。”   我爹妈知趣的抬桌子出去。一下子没了桌子,我们四个人坐在板凳上,中间空落落的,感觉有点搞笑。   “易扬,谢谢你。”   说这话的是白灵,真让我大跌眼镜。   我以为等村民们一走,两人就会大撕一场,没想到白灵给易扬说谢谢!   “谢谢你刚才给我圆场,不然的话我明天就得从这个村子滚出去。”白灵说,“那个女人还在装可怜,我真想让大家都看看她真实的嘴脸!浩子,你看到了?”   我点点头:“好可怕。”   “你胆子肥,一来村里就对张可欣下手,我可是观望了好些天,都没有准备做。”易扬说,“今晚我布下七阳封魂阵,让这个老师早点超脱,不要再受折磨了。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白灵大笑:“我是驱鬼师,还是这件事的主谋。你难道不请我去?”   “我请你去,但是怕你没见过那么大的场面。”   白灵不屑的说:“易道长,你太小看我了,你去凤舞县打听打听我白灵的名儿!”   “红星十字路的白灵,门道里的人都知道。”易扬一拱手,认认真真的说,“久仰!”   白灵憋着笑意,也认真的说:“扬帆房产的大公子,不做生意专捉鬼,我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两人刚才钉子对板子,现在居然热聊上了。   易扬对我和风子玄说:“你们两个,在这里听啥闲话?浩子去准备画符,风子玄你去找一些雄鸡血,晚上你们两个也去。”   我既感到刺激又紧张,易扬主动带我去捉鬼,这还是第一次呢!   风子玄小声说:“好好画你的符,道长刚才让你在村民面前画符,那就是让你正式跟着他学了。今天之内,整个村子都会知道你要当小道士了。你不想当,那也不行了。”   我准备出去洗笔,柳树人从院子门口进来了。   一见到我就急匆匆的说:“浩子,我把我亲戚家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我妈,我听说你师父回来了,麻烦他帮我看看,行吗?”   易扬走了出来,就说了一句:“带我去你家。”跟着柳树人就走。   “我也要去!”我在后面叫着。   风子玄也捧着个碗,小腿肚子就朝着前面了,想当易扬的跟腿儿。   “脚在你们自己脚上,还要我背啊?”易扬头也不回的说。   我和风子玄雀跃的跟上他,白灵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路往柳树人的家里走去。 正文 第102章 青烟引路 第102章 青烟引路   柳树人的家里,冷冷清清的,才这两天没人住,感觉一点人气都没有,好像是闲置了好久的老屋,阳光也照不进院子,阴森森的。   院子里还有没有收拾干净的鸡毛,柳树人把家里鸡鸭被咬死的事情,给易扬说了。   易扬走进来之后,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他在那个血人坐过的桌子旁停下来。   他缓缓的翘起一条腿,坐在了板凳上,双手撑着头,就跟那天晚上那个血人坐在这里一模一样!   “浩子,是不是这样?”易扬问我。   “是。”我回想起当晚的情景,心有余悸。   “他还在这里。”易扬说,“不肯走。”   柳树人赶紧问谁还在那里?是不是他妈?   易扬没有回答,叫柳树人拿一件他母亲的贴身衣服出来。   “有火纸没有。”   柳树人找来一件蔡婆婆的贴身汗衫,说有草纸,又进去找了一叠草纸出来,紧张的问:“易道长,你是要干啥?”   “你妈睡的床下,有没有稻草?有的话,拿七根来。”   那些年我们睡的木床下,没有什么床垫席梦思之类的高级玩意儿,都是铺垫着一层稻草,条件好一点的家庭,铺着棕垫子。   柳树人从他爹娘卧室里拿出了七根稻草,易扬走出后门,这时候白灵也来了,她在屋里转悠着,没有跟易扬一起出去。   易扬将草纸点燃,在上面放上蔡婆婆的汗衫,然后在最上面放上七根稻草。   三样东西一起燃烧起来,火苗是幽蓝的。   没有一丝风,草纸灰像蝴蝶一样,到处飞舞。   火焰的中心打着旋儿,好像有一根棍子在那里搅动。   “你母亲已经去世了。”易扬说。   柳树人可能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又不想去承认,我看见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眼里泛泪,慢慢蹲下身,抱着脑袋哭了,边哭边说:“娘……你这是怎么了?都没看你最后一眼,都没给你送终,你让做儿子的,怎么对得起你……”   “别哭了,现在还没找到你娘的遗体,你看着烟雾的方向,那就是你娘最后所在的地方。”易扬说,“节哀吧,你娘死得蹊跷,你要替她报仇,才能让她安心归去。”   “我娘是被害死的?”柳树人激动的站起来。   “看烟雾方向。”易扬再一次提醒。   草纸灰飞舞着,一缕青烟却直直的升起,升到半空还不消散。易扬口中念着咒语,柳树人的眼睛紧紧盯着那缕青烟。   那缕青烟绕着房子一圈后,往前门的方向飞去,柳树人赶紧追出去,青烟在空中飞绕,柳树人在后面追。   易扬大步跟了上去,我和风子玄当然是当易扬的跟屁虫,我们离开的时候,白灵还在柳木匠的堂屋里,不知道在干啥。   那缕青烟一直往村头飞去!   我几步赶上易扬,小声说:“我觉得村头的坟墓里,可能就是柳木匠的老婆……”   “记住,在没有确定一件事之前,不要用‘可能’这样的字眼。这个行业里,只有确定肯定一定坚定,没有可能。”易扬说,“你的一个可能,就会导致事主轻则情绪失控,重则人财两空,你也会惹祸上身,懂了吗?”   “懂了。”我说,“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他在村里,我晚上看见了。就是我那天要给你说的大秘密,这个大秘密就是易道长没死,还在村里!”风子玄兴奋的说,“你没见我突然那么高兴吗?”   原来如此!这个风子玄城府挺深的,要是我,早憋不住到处去宣扬啦!   “别胡说,你看见了我,咋不叫我?”易扬问。   风子玄吐了吐舌头,趁着易扬转过去,她对我肯定的点了点头,表示真的是看见了易扬。   我相信风子玄的话,因为我觉得易扬安然无恙的话,那么林大志的坟就是他烧的。   他是在破坏阵眼。   我妈说是小鬼干的,我不信。小鬼反噬主人,林大志已经死了,它知道从他身上讨不到血水,反噬的话,也是反噬林大志的家人,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   柳树人跟到村口就没走了,在那里东张西望,等我们到达时,他慌张的说,他把那缕青烟跟丢了。   “不是丢了,是你娘留在世间的一口气没了。她已经准确的把她的位置给你表示出来,接下来就该你做主了。”易扬说,“青烟是在这个地方消失的?”   “是的。就在这里。”   “你娘在这座坟墓里。”   易扬的话让柳树人大吃一惊:“这……这坟墓里不是向师爷吗?”   “鬼师爷。向师爷金蝉脱壳,跑了。”易扬说,“你去村里找几个人来,把这坟墓打开。”   柳树人有些为难:“我怕打开要不是我娘,我们就打扰向师爷了。他很厉害的……”   易扬说:“里面要没有你娘,就算不是向师爷,那我就给他披麻戴孝三日,厚葬。放心,不会错的。”   柳树人抹着眼泪去村里叫人,易扬问我,怎么知道这棺材里装的不是向师爷?   “你不在,我自己悟的。”我说,“林大志的坟,是你烧的吧?”   “与其被别人利用困住灵魂受煎熬,还不如早日解脱。”易扬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一句话说出来,不用多说,我也明白了。   那么八抬大轿的阵眼,被抠掉了一个关键的阳阵眼。前锋没有了一个,马上就要挖他的另一个前锋,阴阳阵眼一毁,这个阵法算是气数将尽。   “用阳火烧了阵眼,当时我在想这件事的时候,觉得是对付阵眼最好的方式。”易扬突然忧心忡忡的说,“浩子,但是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你奶奶葬在阵法中心,她的嘴里有七颗火石子……要是她把阵眼里的阳火接过去,她在血龙木棺里养着成了器的话,我们以后不管走多远,还得回来林家村,对付的人就不是向师爷,而是你奶奶。”   一说到我奶奶,我就想起昨晚插在我奶奶坟墓上的虎头剑。   “所以你把虎头剑插在我奶奶头上,就是为了不让她成器?”   “你在说啥?”易扬一脸迷茫。   “我……”   这时候柳树人带着一大队人来了,我爹也在里面。   他们都拿着锄头铁锹扁担撮箕,飞也似的跑来了。   “易道长,你说这棺材里装的不是向师爷?”林大友也来了,跑得满头是汗,他兴奋得很,“我那天就准备给浩子说呢!向师爷死得不明不白的,我就觉得有问题!”   “事后诸葛亮。”我爹说,“听易道长咋说。”   “没啥多说的,把这坟刨开,把棺材挖出来。”易扬说,“挖完把棺材弄出来之后,就挑几担子的农家肥猪屎牛屎什么的来填进坑里,再在上头栽一棵苹果树。”   林大友问:“是保平安的意思吗?”   风子玄说:“道长的意思,是把这里人家布下的法术破了,农家肥可惜了,就在上头栽果树,一举两得。”   易扬轻笑:“风子玄,你啥时候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几个男人开始挖坟,中途谁也没说话,柳树人的手里多了一个竹筐,里面放着香蜡纸烛。   没几下子,棺材就被挖了出来。   这口棺材是一口新棺材,是柳木匠给向师爷赶制的。   当棺材完全抬离墓坑,放在空地上,大家都站得远远的,不敢走近。毕竟这段时间村里埋进去又挖出来的棺材不少,每个都有蹊跷。   “烧纸吧。请你娘谅解,我要开棺了。”易扬对柳树人说。   柳树人的双膝一软,跪在棺材前,熊熊火光升起来,这一次,即使外面有风,纸钱也没有飞舞。   “村长,你来帮一手。”   易扬开口,我爹不能不帮,硬着头皮去抬棺材盖子。   两人合力,棺材盖子都没有被打开。   “被订上了。谁带了斧头?”   有人带了斧头来,易扬用斧头将钉子撬起来,钉子很长,足足有三四十厘米,上面锈迹斑斑,闪着红黑色的光。   “百年棺中钉,锁魂了无痕。”易扬说,“可是千算万算,少算了一点,凶死的人,在事发当地,是留有魂魄的,所以没有完全锁完,残留着一丝魂魄,等我来给他们伸冤。”   前后两颗钉子被撬出来,我爹和易扬同时使劲,棺材盖子“轰隆”一声打开了。   “咦?怎么是这样的?”易扬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我赶紧冲上去看,被我爹挡着不让看,易扬说让我过去,我爹才放我过去的。   同时柳树人也站起来走了过去。   “怎么这样的?”我也惊讶。   里面确实装着一个尸体,但是是头朝下趴着的。   柳树人一看那穿着,就哭天抢地的大叫起来:“娘啊!娘……儿子来看你了。你怎么成了这样啊……娘,我是树人,你听见没有?”   其声戚戚,听起来让人忍不住落泪。   “下面还有一个人。”易扬说,“来个人帮忙。”   林大友和我爹大着胆子,按照易扬的指挥,将那个趴着的人翻了过来。   “蔡婆婆!”   果然是蔡婆婆,她的嘴巴微张着,眼睛也没闭紧,看起来有些渗人。   蔡婆婆的身体被抬起来,我爹和林大友一起往棺材里瞄去。   “啊?”   “天啦!那是个啥!”   两人同时惊呼,差点把蔡婆婆扔了…… 正文 第103章 尸体手语 第103章 尸体手语   “那里面是个啥东西?”我爹惊慌的问,林大友也看见了,脸上尽是慌张的神色,和我爹把蔡婆婆拉扯着抬起来,两人方向不一致,险些把蔡婆婆弄得掉到地上去。   我胆子又肥壮了起来,上去往那棺材里一看。   我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下面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就跟烧的木炭一样。身上被一件大雨披包着,这不会就是……就是那个血人吧?   有村民已经拿来了木板,将蔡婆婆的遗体放在木板上,上面搭上白布,柳树人跪在前面烧纸钱,哭得很伤心。   “来看看,这里面还有一个人,他是你爹。”易扬说。   “什么?这是柳木匠?”我爹连连摇头,“易道长,你搞错了!柳木匠已经去了树人那里,这个人绝对不是他!是……是向师爷吧?”   “是啊,我爹去了我家,现在在医院住着,咋可能是他呢?”柳树人甩了一把泪,站在棺材前看着里面那截“木炭”,“要是我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那你回去看看,柳木匠还在没在医院,要是在医院的话,仔细对比一下,到底是不是他?”易扬说,“把他抬出来。”   这个焦黑炭被抬出来之后,放在草地上,柳树人看见那双脚,崩溃大哭。   这双脚上穿着棕黄色的牛皮鞋,柳树人哭着说,这村里就他爹有一双这鞋子。   大家也都知道,这双鞋子的价钱几乎是一个家庭半年的收入,柳树人给柳木匠买来穿着上山打猎,防滑防蚂蟥。   “怎么会是柳木匠呢?”我爹说,“这人的脸上是咋了?才去世几天,咋就没皮了?”   “被人剥了。”易扬说着,将大雨披打开,里面的躯干,也全是黑色的。   “这是谁在害我爹娘……”柳树人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被几个村民拉过去坐着,柔声劝慰着也无济于事。   “他在动!”我爹眼尖,指着这个黑木头说。   与此同时,我们都看见了,这个人的手从宽阔的袖子里伸出来,食指确实在动。   “你过来看看,你爹的手指在动,似乎是要说什么。”易扬对柳树人说。   柳树人连滚带爬的过来,跪在柳木匠的身边,看着柳木匠那一动一动犹如鸡啄米的食指,眼泪哗哗的流。   “爹!爹……你想说啥?你告诉儿子,儿子一定满足你的心愿……”柳树人哭着说。   “你爹是鲁班传人,一定不甘心被别人这样陷害而死。这叫尸语,你看看能不能看懂。”易扬提醒着,“他在写字。”   “尸语?”我爹说,“强子那小子能听懂尸语!把他找回来。”   易扬说:“来不及了。”   柳木匠的食指在做着小幅度的比划,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来,学着柳木匠的笔画。   “风!”   柳树人比划了几下,脱口而出。   “对,是风!”   “我也写出来是风。”   几乎所有人都写出来了,柳木匠写的是一个“风”!   柳树人拧起眉头:“风……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和风子玄不由得退了两步出来,特别是风子玄,她比我还紧张。   我们两个都明白,那天晚上我们在后山碰见了风四爷,风四爷是剥皮的,柳木匠被剥皮死了,他的尸体写了一个“风”字,这是暗示风四爷的意思。   “风?村里没有姓风的人。”柳树人说,“爹,你是啥意思,你托梦给我行不行?”   “她姓风!”林大友就跟缺根筋似的,指着风子玄。   “你姓风?”柳树人也是情绪失控,几近崩溃,对风子玄质问,“是你杀了我爹?”   风子玄看着柳树人一双红红的牛眼睛,吓得往我身后躲。   “柳叔,她一直跟我在一路,她咋会杀人呢?”我赶紧解释说,“这是个小女孩,你别想多了。”   “那是我带来的小孩,跟她没有关系。”   还是易扬的这句话管用,柳树人放过了风子玄,不再追问她。而是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   “村长,那个以柳木匠的身份离开村子的人,就是杀害柳木匠的凶手。你要赶紧找人去镇上通知他的家人。”易扬说,“将这个人抓住就行。”   “是向师爷?”我爹摇摇头说,“难以置信啊!”   大家纷纷表示,要是这事是向师爷干的,那就把他剁成肉酱。   以前对他有多尊敬,现在就对他有多恨,深度是一样的。   “别说废话,抓住让他现行,你们就知道是谁了。”   柳树人求我爹说:“村长,求你去一趟我家,告诉我女人这件事,不要声张。让她带店里的伙计,去医院把那个假扮我爹的人抓起来。道长,他是怎么装得那么像?”   易扬说:“你没看你爹,一身的皮都被剥了吗?”   “可就算剥了皮,那也不能披着我爹的皮到处跑啊。那人看起来就是我爹,一点都看不出哪儿不像……”   “你别想太多,先处理后事。以后我再告诉你,他是如何穿着你爹的皮骗过你们的。”易扬说。   我爹带着一个村民,去镇上柳树人家通知他女人,为了安全起见,我爹走了一段,又回来叫了一个村民。   “村长,你们先等一下再走,柳树人,你爹有油绳吗?”易扬问。   柳树人说有,油绳是很细的金刚藤,被木匠用来当成狩猎套圈的工具。   “去拿油绳来,抓住那个人之后,把他捆了,他就不会再金蝉脱壳。”易扬说,“木匠的油绳,就像是观音菩萨的紧箍咒一样,套住谁就别想跑。”   “你也跟着回去,准备寿衣棺木,人就不要抬回去了,就在这里装棺,择地下葬。”易扬对柳树人说。   “道长,我爹娘还年轻着,就没有准备棺木,再说我爹是木匠,以前总觉得生病了再做棺材也不迟。以前做好了两副棺材,被别人急用买走了。现在我们家……没有棺材了。”   易扬看了看抬出来的那口棺材,崭新的,是柳木匠做给向师爷的。他说:“算了吧,既然已经装过这口棺材,那就让你爹娘还是装这个吧。”   “这口棺材怎么这么大?扁平扁平的?”风子玄问。   易扬看了风子玄一眼,没说话,风子玄也就不再问了。   等村民们都散去,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时候,风子玄又问,这口棺材好像就是给两个人量身打造的,为什么?   “你还记得不?我曾经说过,柳木匠做的最后一口棺材,就是给他自己做的。”易扬问。   我记起来了。那时候柳木匠给向师爷赶制棺材,易扬是说过。   “他早就掉进了向师爷设下的圈套里,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易扬说,“做这口棺材,就是为了他们两口子做的。”   我问:“可柳木匠是男人,怎么装在属阴的阵眼里?”   “柳木匠的魂是被勾走了,不在这里。有人利用他的魂,使出‘九牛造’的阵法来害死我。所以他就算在这里,那也对阵眼不起什么作用。倒是他老婆,是个纯阴之女,难得的命格,葬在这个阵眼上,再合适不过。”   “这么说,杀柳木匠的人是向师爷,那柳木匠为啥要写个风字?”   易扬叹气说:“有一个神秘的人出现了,你们也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我搞不懂,表面是风四爷,实际上不是的。柳木匠是被这个风四爷剥了皮,他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走了魂,认死理,就认最后对他动手的人……”   风子玄赶紧解释:“那不是我爷爷!我爷爷已经死了。”   “在不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姑且叫他风四爷。他的身份,我们早晚会知道,因为我们和他,还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   “什么战斗?”我紧张的问。   “人家不是约你们到倚翠阁见面?”易扬说,“村里的事情弄完,我们就去会会他。”   “要是是他杀了我爷爷,我就杀了他。”风子玄说。   “风子玄,你过来。”易扬严厉的低吼。   风子玄不明所以的站起来,走到易扬身边。   “你小小的心里,这么早就装下仇恨,以后还能装下什么东西?”易扬说,“就算是他杀了你爷爷,那也是他们上一代人的恩怨,你爷爷是画皮师,丧生在你爷爷手下的生命又有多少?要是算账的话,你们会不会下欠别人的债?”   “可是……”风子玄双眼绯红,十分委屈。   “你离开了青衣古村,那你就不是以前的风子玄了。我希望你重新开始生活。我会带你去凤舞县,给你不一样的人生。把你以前的都忘了,腾空自己,注入新的血液和灵魂。”   风子玄赶紧抬起泪眼,眼巴巴的看着易扬,问道:“你带我去凤舞县?你不怕我是天煞孤星?”   “我连鬼煞妖魔都不怕,我还怕你是天煞孤星?”易扬浅笑着,“以后不要跟我提报仇的事,好好的把你这门祖传手艺学好,那就是对你爷爷最好的告慰。”   风子玄点点头。   躺在木板上的柳木匠,不再动手指头了,易扬让我们燃起纸钱,他说他要念一遍《往生咒》,让柳木匠的女人早日超脱。   “为什么柳木匠不能往生?”我问。   “杀生太多不能往生,更别说他已经被困。”   柳木匠的魂儿困在哪儿的?我想起柳灵郎说的那些特征,这口棺材里明显不是那样的环境。   “道长,阴阳阵眼都被破了,这个阵法就算是破坏了吗?”我问。   易扬摇摇头:“不尽然。后患还有很多。收拾残局,远比之前复杂。向师爷逃了,要是他们赶得上,还能抓住让他伏法,要是抓不住,那就麻烦大了……”   “对了,道长,向师爷既然逃了,为啥……为啥还到村小去娶亲?”   “娶亲?”易扬说,“你在说什么?”   我把几天前那个晚上看见的鬼娶亲场面,以及第二天张可欣的异常,原原本本的给易扬说了。   易扬的眉头越皱越紧,他频频点头,一双手将一根茅草掐成数截,扔在地上。   “浩子,阵眼是破了,可对向师爷丝毫没有影响,现在他都成了鬼王了!这二月二龙抬头马上就要到了,他还是会成器!”   “啊?那我们做了无用功?”   “也不是无用功。八抬大轿的阵法是毁了,对你的影响不太大,可他对村里其他人有影响,第一个就是林南!”   “林南哥哥要死吗?”   “一切就看今晚了……”易扬说着,把目光投向苍茫的远山。 正文 第104章 双人叠葬 第104章 双人叠葬   “道长,求求你不要让林南哥哥死,他是个好人,就是被张可欣迷惑了。”我对易扬说,“你一定要救救他。”   “命里的劫数,不是每个人都能逃掉的。”易扬说,“该经历的东西,一丝一毫都少不了。就算命中遇到贵人,那也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那……那你是不是不救他?”我觉得易扬说话有时候很直白,有时候又难以捉摸得很。   “看他自己想不想活。别说了,白灵来了。”   白灵还在远远的田埂上,走起来虎虎生风,那架势真不像是个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对这个白灵,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易扬说,“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立即就跟他开玩笑:“道长,你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肤浅。我说的这种异样的感觉,不是男女之情,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表示这个人可能跟我有莫大的关系,或者以后将跟我发生一些故事。”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要发生故事的话,还不是谈恋爱的故事?”我说。   “谁把你教坏的?易帆是吧,看我不找他算账。我对异性产生异常的感觉,说明这个人不是前世的孽,就是今生的劫,或者是……仇人。”   “那可能是你的劫。”风子玄说,脸上有些落寞的表情。   “你们小孩子,不懂。”易扬淡淡的说,“这个白灵,不是一个简单的驱鬼师。”   白灵停留在那里观察着什么,我突然想起她的一只耳环和奶奶坟头的虎头剑。   “道长,我给你说个事。白灵就是良婆姐姐的孙女儿,昨天晚上她去拜祭良婆了。”   “哦?这可是大事!”易扬感兴趣的问,“你发现了什么?”   “我奶奶坟墓上,插了一柄虎头剑。我怀疑……”   “好了,我明白。她过来了。”   白灵走过来,看见地上白布单搭着的两具遗体说:“这是一个合葬墓?男女合葬当男左女右,这口棺材装得下两个并排的人?”   白灵的眼睛真贼!   “是女上男下。”易扬说,“我也没有见过这种合葬方式。”   白灵惊讶的问:“女上男下?这是双人叠葬墓!”   “白大师,有啥讲究?”易扬问。   “双人叠葬,哪一方再上,表示地位越高。”   “我明白了。”易扬说,“女上男下,这是想用女方纯阴的体质,压制住男方的阳气。这是一个阴阵眼,不能有丝毫阳气浸入。”   “那样的话,何必合葬?”白灵说。   “这样才能掩盖事实。不然把柳木匠的尸体扔哪儿去?他可能没想到,易扬还会活着回村,还会挖了这座坟墓发现真相。”易扬说,“我前几天假装眼睛看不见鬼,故意让鬼弄伤,就是想让对方觉得我实力减弱,看不见鬼就识不破阵法,那样就用简单的九牛造弄死我。”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易扬那么不堪一击,被那个女鬼一击就败。   “只有让对方掉以轻心,才能让他露出马脚。你们两个小家伙记住,道法无边,斗法归根结底,就是斗智。谁的智商高,谁就会胜,有时候跟法术的关系不大。”   “道长,村里只有一个唱虞姬的女鬼,你却说有两个。”我说,“那明明只有一个蓝蝶衣,另一个蓝蝶舞,已经被向师爷吃了。”   “你说的是后山三人合棺?向师爷吃了其中一个戏子?”   我把柳灵郎告诉我的事情说给了易扬,他频频点头:“爱之深,痛之切。以前我听过一种合并术,相爱之间的两个人,其中死了一个,另一个就用巫术把对方的尸体吃了,达到合二为一的效果。他们认为这样的话,就可以共同活下去,死的那个人,肉体融入活着的人胃里,灵魂注入活着的人灵魂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白灵说:“这种合并术之后,那个吃了死人的人,也会死去的。所谓的一起活下去是不可能的。不过,也算是死在一起,死后不会再分离。”   我猛地想起一件事,脑袋里好像响了一声惊雷一样!   强子临走前,给我留下字条,写着:他也是死人。   我仔细回想,我们之前在谈话的内容。   他一开始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离开村子的那个人,可能不是柳木匠,而是一个死人。   他说他听到那个人的身体在噗噗的响,那是在漏气,活人是一边漏气一边吸气。   接着在说柳木匠之后,他说向师爷今天要落气,我们讨论向师爷会葬在何处的时候,他说要告诉我一个更大的秘密。   但是他又说这个秘密会吓到我,就没说,我们去他爹坟前拜祭之后,他就把字条留在了他爹的坟头石头缝里。   这明显就是在说他没有说完的那个秘密!   我们说到的人是向师爷,所以他写着:他也是死人,也就是接着一开始的话题再说,向师爷是个死人!   我暗暗佩服,同样是一个村的孩子,同样是跟着师父学道,强子因为自身听尸语的特异功能,已经比我聪慧许多,他一定会比我有出息的。   “道长,向师爷死了?可是他是怎么在村里活了这么多年的?”我诧异的问,“看起来他根本就是个正常人。”   “你忘了?向师爷去青衣古村找风四爷。说明他之前和风四爷之间的联系很密切,风四爷向他提供人皮,所以你们看见的向师爷没有问题,那是因为他不断在换皮。可是风四爷去世了,向师爷就慌了,知道失去了提供皮囊的人,就加快了布阵的节奏,想早日成器,不需要皮囊的活着。”   “那向师爷就不可能杀了风四爷,他带我去见风四爷,又是想干啥?”   “暂时不知道,抓住他再说。”易扬说,“白灵,今晚我准备用七阳锁魂阵,你觉得如何?”   白灵说:“你当我真不懂吗?哪儿有七阳锁魂阵?你在村里找了七个男人,加上你,那是八个男人,八阳锁魂,又叫八阳阵,金钟罩。八个活人站在阵眼里,每个人都拥有整个‘八阳阵’的力量,牵一发而动全身。”   易扬忍不住赞道:“厉害!白灵,没想到你一个女人家,懂得挺多的。”   白灵撇撇嘴,摇摇头说:“八阳阵,是茅山术的入门法术。易扬,你可能低估了对方的能力。”   “怎么说?”   “村里那七个男人,虽然身强力壮,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恶鬼冲体的话,他们其中一个放弃或者逃跑,那整个八阳阵就溃不成军,你太冒险了,你不能保证那七个男人都听你的话。今晚会遇到很多状况,你总不能照顾着每一个人吧?”   一席话说得易扬点头称是,说还是女人想的周到。   “可不用八阳阵,又能用什么阵法?”   “你别忘了,我们要对付的那个恶鬼,在夜里是鬼王。鬼王是一方霸王,我们要是跟他斗起来,在夜里我们是不会占便宜的。我和你逃脱容易,可这两个孩子呢?”白灵说,“所以,我想了一个既简单又安全的办法。”   “说来听听!”易扬很感兴趣。   “你带铜钱了吗?”白灵问。   “那东西随时必备的。”   “你懂不懂‘二十八宿’?”   易扬淡淡的一笑:“白灵大师!你当我是初学的小孩,当我是浩子?二十八宿都不懂的话,还学什么法术?”   我和风子玄对看一眼,都不好意思,因为我们两个就听不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我想,布一个雷池。”白灵郑重其事的说。   可惜我和风子玄还是听不懂。   白灵刚说完,易扬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这个太冒险了,比我那个方法更冒险,你说过那里面是鬼王,难道鬼王不懂雷池?”   “错!你刚才说过,斗法就是斗智。鬼王以为我们会弄出多复杂的一个阵法,他不会想到我们会弄一个最简单的雷池。”白灵说,“换位思考,要是我是鬼王,看见面前的阵法是雷池,我也不会相信。我会觉得是故意弄这么简单的东西,其中有诈。”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倒可行。”   白灵当机立断的说:“那就这么定了!你给我二十八个铜钱就行。”   柳树人带着村里帮忙的人来了,村民们看见柳木匠两口子死成这样,心里都不好受。   易扬给净了那口棺材,将上面留下的符都抹去,放柳木匠两口子进去,将两人侧身,面对面放着。   当棺材合上的那一刻,柳树人哭晕在地。   易扬在柳树人家的玉米地里,寻了一处墓地,安葬柳木匠和蔡婆婆。   坟墓的位置,刚好能看见柳木匠的家,也能看见村子对面的大山,那里是柳木匠喜欢狩猎的地方,易扬说,他绝对没活够,以后就让他看着自己的家,看着曾经走过的地方吧。   “当然,还得把他救出来才行。”易扬低声说,“把那个柳灵郎拿出来,让他拜拜他的主人吧。”   我把柳灵郎拿出来,放在坟墓前,香火缭绕中,这个柳木小人全身都潮湿了,好像是在哭,把自己打湿的。   “等我们回凤舞县,就送他去净水观,做一个小童。”易扬说,“柳灵郎通灵,可别得罪了他。”   安葬了柳木匠,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受,就在村口等着我爹回来,看看有没有抓住那个在医院养病的“柳木匠”。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村头的路上一直没人出现。白灵坐不住了,说要我带着她去村里逛逛。   我把询问的目光看向易扬,他同意我才能去。   “去吧。”易扬说,“风子玄,你也去。”   “她就留下来陪你啦!”白灵说,“浩子陪我就是了,一人一个。”   易扬执意要风子玄也跟我们一起去,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灵挺不乐意的,我知道她是想让我一起去找那个瓦罐,风子玄一路不方便。   一路上白灵故意和我说话,冷落风子玄。风子玄何等的冰雪聪明,看出来白灵在故意疏远她,她跟了一段,借故去溪边洗手,没有再跟上来,而是一个人在小溪边玩水。   “浩子,带我去那家,养财神的那家!”风子玄没来,白灵就迫不及待的说。   “林大志家?”   “就你妈说过养着财神却是养小鬼的那家!”   “你要干啥?”我戒备的说,“不许碰我好朋友家的东西。”   “傻孩子,你好朋友家养着小鬼没人管理,那对你好朋友是不利的。我们去把小鬼捉来,给易扬,让他带去那个什么道观,也算是为你好朋友做了一件好事。”   她这样说,我就没什么反驳的。   强子家空荡荡的,三爷应该是下地去了。   我迟疑着要不要进去,我怕三爷突然杀回来,又要“追杀”我。   白灵跟自己是主人似的,蹭蹭蹭的就进门了。   我在外面等她,坐在长板凳上,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看。这院子也开始落魄了,没有人气的房子,最后都会成为灰蒙蒙的旧居。   看来望去,我瞟见了墙壁上的一个东西,不由得站起来,走了过去。 正文 第105章 割袍断义 第105章 割袍断义   墙壁上挂着一件衣服。   这件衣服是我们在镇上念中学的校服,深蓝色底配白条,胸前是一双手托起太阳的图案,是希望工程捐助的,因为担心同学之间会穿错衣服闹矛盾,我们各自在自己的衣服袖子上,让妈妈绣上自己的名字。   这件校服是明子离开林家村那天穿的衣服。   我仔细看了看,袖口上绣着“林明”。   他走之后,我又来过,没看见这件衣服。   明子回来了!   我莫名兴奋,他回来就好,三爷说他是个死人,易扬和白灵都在这里,正好给他瞧瞧。   我也顾不上给白灵说了,直接就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这个时节,三爷应该在田里蓄水,明子会去帮忙的。   我找到明子家的田,三爷果然在田里砌田坎。   “三爷!”我跳进田里,帮他捡起一块大石头放在墙上,怕惹怒了他,轻声的问,“明子回来了吗?”   三爷见到我,一块石头在手上半天没放下,我防着他劈我一石头,给我脑袋开个瓢就惨了。   “你啥都知道?”三爷没好气的说,“他想去找你,我没让去。”   我苦笑:“三爷,我和明子还是堂兄弟,还是好朋友呢。以后我们还是要多见面才好。”   “我怕他被你带坏了。”三爷直截了当的说。   “可是……你说明子不正常,我这不是来看看。”   三爷白了我一眼:“我啥时候说的明子不正常了?”   “你明明说明子是个死……”   三爷举起一块尖石头威胁我:“你要是乱说,我就把你砸死烂在冬水田里当肥料,长出来的大米一颗顶五颗。”   我对三爷是没话说了,要是他是个年轻人,我真要跟他较劲到底。   我从稀糊糊的水田里出来,闷闷不乐的准备离开。   “浩娃,以后莫要找明子了。”三爷突然说,“你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看见明子挂的那件衣服了?衣服袖子上有条口子,他的意思是要和你割袍断义。”   割袍断义?   我相信明子不会这样做的。   那就是三爷的意思,三爷这是要我和明子绝交吗?   可我不甘心,我非要见他一面,听他亲自说出来才行。   “三爷,明子现在在哪儿?”   “走喽!你想见也见不到了。”三爷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他说,“他回来拿走他爹供奉的财神爷,拿了就走了。”   “财神爷被明子拿了?”   三爷转身怒骂我:“他爹被你害死了,你还想得他爹的东西?滚!你这个丧门星!以后再来找我,我就弄死你,反正我老了,一命换一命!”   后面的话更是不堪入耳,换做以往,我定会在田坎上和这老头对骂一顿。   可今天我只能默默的走开,我理解三爷的怒气,现在他孤苦伶仃一个人,换做谁也想不通。   明子回来了,是专门回来取那个财神菩萨的。   难道明子知道了财神菩萨是小鬼吗?   还是他发现了别的什么,所以带走了小鬼。   他家的那两个小鬼,是被我爷爷差使的,他带走了,等于是削弱了我们这边的力量。   明子的师父秦公跟向师爷是一伙的,明子过去拜了师,没有任何悬疑,他会听秦公的话。   那我和明子,就此要站在对里面了吗?   以后我们两个会不会反目成仇,大干一场?   那衣服真是他挂的,真是他割断了袖子的话,难道他发现易扬毁了他父亲的坟墓?   所以他和我绝交,他觉得易扬做的事,我也知道,我却没有阻拦。   我想起来就难受,要是真有反目的那么一天,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回到明子的家,白灵在明子家堂屋里找什么。   我没好气的说:“你别找了!这是别人的家。”   “咋了浩子,我是在帮你的好朋友。”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然三爷一会儿回来,会劈死你。”   白灵笑笑,歪着头看着我问:“谁把你惹了?”   我没说话,走到院子里将明子的衣服摘下来,袖子上果然有一个歪歪咧咧的大口子。我心酸的把它叠好,我要帮明子把校服收起来,等我们两个都好起来,会再回到校园里去。   等我们去村口,我爹和那两个村民从镇上回来了。柳树人的老婆李玲带着一对双胞胎女儿也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让那个人跑了!”我爹气愤的说,看来他一路憋着气,见着易扬就开始发泄,“你猜咋了,等我们去医院的时候,发现了这么个东西!”   我爹把手上的一个黑油纸包拿出来,准备打开。   “是柳木匠的皮。”易扬说,“别打开了,交给事主,让他们在坟前烧了吧。”   我爹说,他们去了镇上之后,找到李玲,李玲说早上才给柳木匠送过早饭,他捂着被子说不想吃,让放着,叫中午也别送饭来,晚上他自己回家吃。   于是就没有管他,当我爹说明来镇上的目的之后,李玲就傻眼了。   她说绝对不可能,那个人明明就是她爹,咋会是别人呢!   于是一行人就去医院探望,柳树人有钱,给他爹开的是单间,打开房门,一下子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床上好像睡着一个人,又感觉不像,我爹一把掀开被子,里面是一张惨白的人皮!   “这剥皮的技术太好了,从背部那里剥开的,脸部没有一点伤害。”我爹心有余悸,提着黑袋子的手都在抖动,他说,“柳大叔是鲁班传人,能搞得动他的人,那法术可能是无边了。”   “别灭自己志气,长别人威风。”易扬说,“暂时没啥事了,今天辛苦大家,劳务费我会交给村长分发给你们。对了,今晚那七个男的,不用来村小了。”   我爹瞪大眼睛问:“为啥啊易道长,不去的话,张老师就不安全了。”   “今天我们都累了,张老师那里,让她男朋友守着就行。”易扬露出疲态,对我爹说,“柳木匠的人皮,记得一定要烧尽成灰,埋在坟头下,让他家人今天天黑之前,离开村子,暂时也不要回镇上了,先到别的地方躲一躲。”   李玲听得一惊一乍的,看着自己身后两个可爱的双胞胎女人,对易扬说:“道长,求你给我女儿们一道平安符吧!”   我以为易扬会拒绝,没想到他看了看两个小女孩,眼神非常柔软,他说:“下午到浩子家来拿,记得天黑之前离开。”   停了停,易扬又说:“将你们的家禽都好好关起来,最好在鸡圈旁边拴着狗,一有响动,就起来看看。”   村民们本来已经走出去了,听易扬这么一说,赶紧停下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停问,为啥要这样做?   “没啥,夜里有野猫吃家禽。”易扬淡淡的说,“等我明晚来把那个野猫捉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易扬没有说明“野猫”是什么,但是说明晚来捉,道士咋会捉野猫,当然是捉鬼了。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愁云又爬上额头了。   回到我家,我将明子的校服和我的放在一起,存在箱子底下,我爹看见校服,说去镇上碰上了老师,问林浩为啥转学到了凤舞县,那么差的成绩,转去县城就有用了?   我诧异极了,我可没办过转学!   我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给你转的。”   “爹!你也该问问我的意见。我去凤舞县念啥书!我要在镇上等明子一起念。”   “是我让他办的。”易扬说,“以后你就去凤舞县生活。你那认字认半边的人,难道不需要念书?”   我哑口无言了。   我爹和易扬在做着让我从林家村到凤舞县的过渡,就像在办理交接一样,我被我爹交给了易扬。   我心里难受得很,我爹好像不喜欢我了,把我推给别人。   我妈迫不及待的把白灵拉到一边说话,边说边往我奶奶房间看。   这两人一定在说养小鬼的事情,可白灵今天去明子家扑了个空,原本是想通过明子家的两个小鬼找瓦罐,没想到明子快了一步,把财神接走了。   “你过来一下!”白灵叫我。   我正要走过去,易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我教你给柳木匠家的两个孙女儿画两道平安符。”   我当然要听易扬的,我们走到堂屋里,在小桌子上摆开纸笔,易扬认真的教我画符,教我咒语,我也用心学着。   白灵抱着手在门口冷眼看着,等我画完一道符,白灵愤愤然的说:“易扬,你咋回事,你老是跟我抢浩子!”   “白灵大师,你搞清楚,这是我的徒弟,你借用一下可以,别老占着人家学功课。”易扬不依不饶的说,“眼红是不是?想要徒弟吗?想要的话,那你把风子玄收了。”   白灵看了看在门口坐着百无聊赖的风子玄,对她招了招手,风子玄走到她身边,白灵张口就问:“风子玄,你做我徒弟,我叫你功夫。”   “好啊!师父好!”   白灵的话才落脚,风子玄就爽快的答应了!   把白灵都搞得一愣一愣的,易扬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风子玄。   “抢人啊,白灵。”易扬问。   “你叫我收的。”白灵俏皮的说。   “风子玄你个没良心的。”我站起来说,“易道长说了带你去凤舞县,你也答应了他,你这个叛徒!”   风子玄一脸无辜:“我做白大师的徒弟,那也跟我们一起去凤舞县,没有矛盾啊!我不能跟你师父学道吧?人家会怎么说?”   我急得脱口而出:“那你跟了她,是她的徒弟,以后我叫你啥?叫你师叔,还是师婶?你跟我妈是一辈了!”   “我才不管你!”风子玄做着鬼脸。   “你刚才说啥,你再说一次。风子玄和你妈一辈,你妈拜了白灵为师?”   我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可话已经说出去,收不回来,我看着易扬严肃的脸,心里七上八下的,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易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灵,提起笔在黄纸上,写了大大的一个“乱”字……   “道长……”我诚惶诚恐的,感觉易扬好像生气了。   “什么也别说了,准备今晚的二十八宿。”易扬说。 正文 第106章 一见如故 第106章 一见如故   “道长,什么是二十八宿?”   易扬还没有回答,白灵在旁边插嘴:“子玄你知道二十八宿吗?”   风子玄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不为过,只要肯学习就好了,从今天起师父就好好的教你。”白灵难得温柔一下,对着风子玄浅笑。   “谢谢师父!”   我满心期待的看着易扬,他淡淡的说:“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做你的百科全书。但前提是我只教自己的徒弟,不教外人。”   风子玄赶紧对我挤眉弄眼,暗示我拜师。   我低低的叫了一声“师父”,脸红到脖子根。不是因为他的激将,我是心甘情愿的。   “好吧,拜师仪式等我们回凤舞县再做,那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要让我们的师祖知道我收了你做徒弟。”易扬说,“白灵,是你们在屋里,还是你们去外面?”   “哎呀易扬,你怎么这么严肃?”白灵咋咋呼呼的,“至于要这样分彼此吗?”   “我是道士,你是驱鬼师。道不同,我们互相传授咒语的时候会有影响。浩子,我们出去,到院子里的石桌上画符。”   “小气鬼!”白灵在后面抱怨。   去了外面,易扬说:“白灵说的雷池,也就是二十八宿,我们俗称为锁鬼阵,是专门用来禁锢恶鬼的方法。”   “只是禁锢,不对它产生伤害吗?”   “问得好。”易扬说:“按《周易》的理论,日属阳,夜属阴,恶鬼是只能在夜间活动的,古人观星时将整个夜空分为二十八个星区,称之为“二十八宿”,其中每宿包含若干个恒星,而“雷池”的布法,便是在恶鬼周围布上二十八个个铜钱,人为划定一个假的“二十八宿”,铜钱属阳,所以便给恶鬼造成了越“雷池”一步则入“阳境”的假象,这个阵法对恶鬼没有什么伤害,只能起到禁锢的作用,把它禁锢在村小。”   听了二十八宿的说法,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办法不能对付鬼王。鬼王要是向师爷,向师爷难道不能行走在阳境?   “师父,你觉得这个办法能对付向师爷吗?他早就就跟一个正常人一样能行走在阴阳两界……”   易扬一愣,看着我:“你认为我们今天晚上是要抓住向师爷?”   “不是抓他,那是谁?”   “向师爷出逃,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张可欣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她体内还有一个东西活着,那个东西借张可欣为宿主,吸取营养。”易扬说,“我们要抓的就是她身体里的那个小鬼。”   “啊?你也知道张可欣怀孕了!”我说,“我现在才想起来!胡郎中说过张可欣怀孕了,给了她两副药,一副保胎一副堕胎的,是我送去的。”   “是她自己选择的保胎吗?”   “不是。她选择了堕胎,等我熬好药端上去的时候她就自杀了。我就回了一趟村找我爹,再去的时候张可欣就恢复正常了,这事我还忘了给你说……”   易扬说:“那这个姑娘挺可怜的,一切都非她所愿。我们就帮助她脱离这个苦海。”   我担心的问:“那她还能活下去吗?”   “你觉得呢?”易扬反问我。   “我希望她活下去,毕竟她那个家族因为诅咒,已经快没人了。”我怏怏不乐的说。   “什么诅咒?我说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这样藏着掖着,是不是也要让我像你这样教你什么东西,说一半留一半?”   易扬动气了,我赶紧把张可欣给我讲的故事,原封不动的讲给他听。   “诅咒!又是这样的诅咒!”易扬听完这个故事,情绪变得非常激动,他甚至还摔了东西,把墨泼得到处都是。   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了白灵,她依在门口说这才第一天拜师呢,就把师父气成这样子?   “师父,你怎么了?”我站起来将他摔出去的东西捡起来,见他脸色铁青,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   “我一定要找到下这个诅咒的人,我要让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把这个诅咒还给他,让他的子子孙孙后代一个也长不成人!”   我惊呆了,我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说这么恶毒的话,他以前都温文尔雅,说话什么的都很客气,从来不说要置人于死地或者让人永不翻身的话。   他是为了可怜张可欣而生气的吗?   可是村里发生这么多事情,比张可欣惨的还多,也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我隐隐觉得诅咒可能跟他也有关系。   画符和讲解布置二十八宿是进行不下去了,我陪着他走进我们屋子后的小树林。   张可欣的这个诅咒触动了易扬心中的某根神经,我没有开口问,不是我有多善解人意,而是我不敢问,我心里其实很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小树林里有和煦的阳光,斑驳的影子洒在地上,鸟儿在树上欢快的歌唱。   易扬仰面,迎着太阳做了几次深呼吸,情绪慢慢的稳定了一些,脸色也不那么铁青了,稍微有了红润的气色。   “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道士吗?”   “不知道。”   他那么好的家境,却要来当道士,这也是我们村的人想不通的问题。上一次听易帆说过,好像是为了一个女的。   “我为了找一个人。”易扬说,“这个人是我的未婚妻千千。”   “她……不在这个世界了吗?”   “不在了。”易扬伤感的说,“她去世以后,这个世界上都找不到她的任何消息。我找了国内最好的道士去阴间找她,阴间的生死簿上明显划掉了她的名字,但是却没有她进入阴间的档案。也就是说她在死去的那一刹那,失踪了。”   “你会问我,为什么要找她?人死了还找她干啥?因为她是非正常死亡的,她是自杀。”   “自杀?”   “因为一个诅咒。他们家族的女人,凡是阴时阴日出生的,都会在二十岁的时候死去,成为阴人的妻子。”   “跟张可欣中的诅咒一样!只不过年龄比张可欣受的诅咒年龄要大一些。”我说,“她知道这个诅咒吗?”   “当然知道,也是她自杀的原因,她不想到了那个时候被鬼玷污,所以在19岁的时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把最好的年龄停留在我们相恋的时刻。”易扬沉重的说,“她自杀以后我才知道这个原因,她之前没有告诉我这个诅咒。后来我去找了一个道长,也就是现在我的师父,想让她跟我见一面,因为我们之间留有太多的遗憾,我想就算是隔着阴阳,我也要和她完成。她以前告诉我要一个西式的婚礼,在教堂里举行,我想把这个婚礼给她。”   “可是我师父去了阴间怎么也找不到她,她也没有在阳间成为孤魂野鬼。所以我怀疑她是被人收了魂,利用了。”   “所以我选择跟我师父学道,第一是为了找到她,第二是为了找到下诅咒的这个人!”易扬激动的说,“你刚才说到张可欣的诅咒,让我不禁想起了千千受到的诅咒,我觉得这两个诅咒之间是有关联的。”   “张可欣说她家的诅咒是百年前的……”   “不论年限。就像道教一样,千百年来源远流长,许多巫术也是这样传承的。”易扬说,“这几天有些奇怪,我突然梦见千千了,她去世快十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梦见她,这说明一个问题,我可能就要找到她了!”   “那太好了!”我说,“找到了她,你就可以跟她圆梦了。”   “我告诉你一件恐怖的事情,当我看到白灵的时候就跟我第一眼看到千千的感觉是一样的,一见如故。”易扬小声说,“白灵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的身份远不止是一个驱鬼师。我对她的异常感觉,让我有时候觉得她就是千千,这是非常可怕的。所以以后我们回凤舞县,就少跟她来往。”   “那……为什么要把风子玄给她?”   “你没发现是她从我身边抢走的吗?再说了,风子玄一个女孩子老跟着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方便。放心,风子玄这种命格,别人害不了她,只要她对别人无害就万事大吉。刚才你说你妈也拜了白灵为师?”   “我妈……我妈只不过把白灵叫白大师。”我吞吞吐吐的说,“应该就是一种称呼吧,没拜师。”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我家跟着白大师养小鬼的事说出去。易扬现在也顾不上处理这些事情,今晚的事情我们不能分心。   “不知道你们家跟这个白灵有什么渊源,可是我奉劝你们一句,少跟她来往。”   “昨晚我奶奶坟上的剑是她插的吗?”   “我还是那句话,不能确定的事情我不回答。先别说这些闲话了,我们准备今晚的正事。”易扬说,“给张可欣诊脉的那个医生挺厉害的,我们去拜访一下他。今天晚上我们要请他帮忙。”   “你说胡郎中?请他帮什么忙?”   “他能诊断出张可欣怀了鬼胎,就不是一般的赤脚医生。能诊鬼胎的脉,也就能接鬼胎的生。走,我们去给你老师请个接生婆。”   胡郎中的家离我家要走十多分钟,到了他家里,药房门敞开着,在院子里就闻到了一大股中药的味道。   “胡郎中!”我在门外就大叫着。   一进门发现胡郎中趴在桌子上。   “胡郎中你在打瞌睡呀?”   我走过去推了推他。   这一推,胡郎中的身体沿着桌子角滑落了下去……   “师父,胡郎中好像……好像死了!”我惊慌不已,搂着胡郎中的身体,他往下坠着,把我也歪倒在地。   “我们还未动手,对方就已宣战。”易扬严肃的说,“浩子,就让白灵和风子玄做二十八宿,我们两个,重新做一个阵法!” 正文 第107章 勾魂钩子 第107章 勾魂钩子   “看到了吗?胡郎中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痕,他是被人掐死的。”易扬一边检查胡狼主的遗体,一边说。   “是谁在村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了?”我很震惊,自从林大勇用刀砍死黄海之后,村子里明明暗暗的出现了几起杀人事件,最近的有向师爷杀了柳木匠和蔡婆婆,现在又有人杀了胡郎中。   小小的林家村,好像是一个乱世江湖。   我扶着胡郎中,他怀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我的胸,我用手探去一摸,一个东西哐当一下就掉在地上。   这是一个带着钩的铁器,后端的柄很细,前面有一个尖尖的钩。   “这是个什么东西?”   易扬把这个铁钩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一声叹息:“胡郎中原本也是要去村小帮我们的,他的动向被对方知道了,所以他遇害了。”   “他也会去村小帮我们,你是怎么知道的师父?”   “这个铁钩有来头,它是旧时乡村郎中用来给妇女堕胎用的东西。”   “天啦,这个东西是利器,他们咋忍心对付小孩!”   “如果婴儿掉下来是活的,这个铁钩的另一端就插进婴儿的太阳穴,婴儿来不及叫一声就会断气。所以这个铁钩又叫勾魂钩子,上面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不知道沉淀了多少怨气,这个东西在夜里会发出小孩的哭声,是对付鬼婴儿的利器。胡郎中,借你的宝贝一用。”   易扬的话说得我心惊胆战的,胡郎中知道了张可欣怀了鬼胎的事情,准备应对却遭遇不测,说明我们今晚的行动,对方早就做好准备了。   那么白灵的“二十八宿”,不只是轻敌,而是太幼稚了。   我们等了一会儿,胡郎中的儿子胡瓜回来了,他背着一竹篓新鲜的草药,兴冲冲地倒在院子里。   “爹,我把你要的草药都弄回来了!”   胡瓜一脚跨进药房,看见屋里的情景,愣住了。   “爹!”   他惨叫一声扑过来,从我的手中把胡郎中接过去,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我忐忑不安,胡郎中死了,我和易扬在现场,我们两个咋说得清?   而且胡郎中还是死在我的怀里。   胡瓜一边哭一边查看他爹的身体,他虽然悲痛却没有乱套,很快就发觉了他爹脖子上的血痕。   “你们到这里多久了?”胡瓜严厉的问道。   “十分钟。”   “看这个血痕,我爹被害两个小时了。”胡瓜抬起一双泪眼说:“浩子,道长,你们要替我爹报仇啊!我爹可是为了林家村的人才死的。”   易扬轻声说:“节哀吧!你都知道了?”   胡瓜指着外面那一堆草药说:“那都是我爹让我去采的,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说今天晚上就要行动,去对付村小那个鬼。如果让那个小鬼成器,那全村就要遭殃了。柳木匠家的一群鸡鸭,明眼人都知道那不是野猫子吃的……我爹当然也看出来了,所以他着急要去收了那个小鬼。没想到我就采药的功夫,我爹……他就去了。”   “你离开之前家里就你爹一个人吗?”易扬问。   “是的。但是我在山上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人往我们这边走来,好像进了我们家的院子。”   “是谁?”   胡瓜犹豫了一下说:“是林南。对呀,我怎么忘了林南是张可欣的男朋友,难道是他害死了我爹?我这就去找他!”   易扬没有阻拦他,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刚走到门口,胡瓜又返回去,将他采的草药全部装进一个木盆里,倒上水泡着。   “那个铁钩子扔进去泡着。”胡瓜说。   我把那个勾魂钩子扔进草药水里,它就像烧红的铁条扔进水里一样,顿时沸腾,冒起一阵白烟。   “这些药材都剧毒无比,让它浸泡七个小时,一钩致命。”胡瓜说,“爹,我要用他的头,来祭了你,才让你下葬!”   胡瓜说的“他”,到底是说的林南,还是说的那个鬼胎?   我想起林大勇杀黄海的情景,血腥暴力,还历历在目。   我希望林家村,再也不要有杀戮了。   这个正月,林家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一年死的人,都集中到一个月死了。   看样子,灾难还没有结束。   到了林大友的家,林北在院坝里锯木板,胡瓜二话不说,走上去就把他弄翻在地。   “胡瓜,你胀多了?有你这样开玩笑的?”   胡瓜一把夺过林北的锯子,将锋利尖锐的锯子口,压在林北的脖子上,顷刻间,林北的脖子上血流如注。   “林北,把林南交出来!”胡瓜激动的说,“把那个杀人犯交出来!”   林北被锯子压着不敢动,脖子上的血滴落到地上,他颤声问胡瓜到底咋了?   胡瓜手上一使劲,林北顿时疼得哭爹叫娘。   林大友听见声音从屋里冲出来,一看这阵仗,操起旁边的一根长木板就呼向胡瓜!   胡瓜手上有林北,怕个啥?   他低头轻松夺过飞来的板子,干脆把锯子在林北的脖子上抹了两下,林北叫得像要断喉的鸡。   “胡瓜叔叔,不要弄死人了!”我跑上去,从锯子的另一端把锯子拉住,使劲往上抬,易扬也过来帮忙,将胡瓜手上的锯子拿掉。   林北瘫软在地,脸上到处都是血,越发的衬托出脸色惨白。   他吓得瑟瑟发抖,抹着脖子上的血问胡瓜,找林南就找林南,杀他干啥?   “林南杀了我爹!你们去看看!”胡瓜说。   林大友吓得不行:“你说啥,瓜娃子?林南杀了你爹?咋……回事?我……我林南,文文弱弱的。咋就会杀人呢?”   “呸!还文文弱弱,我算是告诉了你们,快找到林南去自首,反正他是跑不掉的。”胡瓜愤慨的说,“就是因为他和张可欣的龌龊事,害得我爹死了,我要让林南和张可欣偿命!”   “胡瓜,你慢慢说,我林南咋就杀人了?是咋回事,你快告诉我……我要急死了。”   林大友慌了神,叫人家慢慢说,又让人家快点说,语无伦次,完全顾不上在旁边手慌脚乱要包扎的林北。   “林大友在吗?”   院子外传来一个声音,是村小的老于。   “在在!”林大友不耐烦的说,“门开着,那就是有人在。”   老于没有进来,就站在院子外说话:“大友,你快去看看。你家林南在村小出事了!”   “老于,林南咋了?”林大友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跑。   我们几个也追了出去,包括正在流血不止的林北。   一口气跑到村小,我们几个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村小的孩子们正在上课,一进操场就见张可欣讲课的声音。   她的声音变了,变得有些沙哑,感觉凭声音,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张可欣。   操场上空空如也,我条件反射性的看了看旗杆。   一看吓一跳,旗杆上飘着黑白脸谱旗子!   这老于整天就知道抽烟喝酒吗?咋就让这么恐怖的旗子在校园里飘着?   “老于,我儿子呢?”林大友累得快要趴在地上了。   老于往四周看了看,他也是一脸懵懂:“刚才林南都在这里,他还跑到我小卖部去买头疼粉,说头疼得很,浑身发抖,嘴巴还有些歪斜……”   “啊?林南病了?”林大友紧张万分,“那……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要不要问一下张可欣?”林北说。   “林南不让打扰她,现在是上课时间。”老于说,“再找找,我去我那屋里看看。”   “他刚才胡言乱语,声音也不像是他自己的。”老于接着说,“林南这是咋了?大友,你家林南是不是撞邪了?”   “他胡言乱说,都说了些啥?”林大友焦急不安的问,把老于的小卖部以及后面的那个小储物间都找了,还趴在地上找货架下,那不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   “他一会儿说打倒反革命,一会儿说上头有一份红头文件,又说赶紧把特务驱逐出去……”老于说着说着就停了,直起腰身看着林大友,若有所思的说,“林南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林大友慌张的说:“老于,那几年的事你经历过,说这话的人,是谁?”   老于慢慢的把眼睛转向我说:“说这话的,不是黄坤的老爹,就是浩子的爷爷林有福!老天爷啊,林南难道是被他们上了身?”   “那就坏了!坏了!”林大友拖着哭腔跑出去,“我要去找财叔,他知道当年的事情。让他来劝劝,让那个附身的鬼放过林南。”   “爹,你急个啥啊?那也要找到林南再说!”林北大叫着,林大友却已经跑了出去,没入了小森林里。   易扬抬头看着操场上无风自动的黑白脸谱旗,我们的耳边是张可欣沙哑着讲课的声音,天边卷积着乌云,好像一场大雨说到就要到。   “我知道林南去哪儿了!”易扬说。   “我也想到了,师父!我们赶紧去。”   我和易扬跑在前面,林北和胡瓜在后头跟着。   “轰隆……”   一声惊雷划破天空中的乌云,豆大的雨点子开始降落,这是还不到二月的天,居然要下一场属于六月才有的雨。   “林北,你不要淋湿了你的伤口。”易扬停下说,“你先回去,我们要去的地方,不适合你去。”   林北用手遮着头,戒备的说:“我不去,你们把林南咋样,我都不知道。”   “你受伤流血,现在又在下雨,太阳被乌云遮挡,阳气渐衰,我们要去的地方,阴气重……”   易扬的话没说完,林北就不耐烦的一挥手:“就你们他妈的讲究多!我偏要去,把我咋地了?”   易扬看了林北一眼,从牙缝间蹦出四个字。   “后果自负。” 正文 第108章 虎血宝剑 第108章 虎血宝剑   “怕个锤子!就你忽悠!”   林北不屑一顾地反击易扬。   易扬不再和他啰嗦,继续在前面快步行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林北脖子上的血,又看了看天上不断滴落的雨点,担忧的说:“林北哥哥,你有伤口不能淋生水,不然的话会得破伤风的。”   刚才还在和林北生气的胡瓜也说,赶紧回去用盐水消毒,包扎起来。   “农村人哪里有那么娇贵,你们是不是要背着我把林南送到派出所去,没搞清楚事情之前你们别想对林南怎么样!”   林北的态度十分强硬,胡瓜和我也不再劝他了。   走了一段,胡瓜问这是要去后山吗?   这时候我们已经过了那个十字路口,易扬直接往后山去了。   越往上走,我们就听到了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   “砰砰砰……”的敲击声里,夹杂着一个人的骂声。   那声音明显就不是林南的。   等我们赶到奶奶坟地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我顿时惊呆了,愣了几秒,我扑上去抓住了林南的后腰,却被他一下子甩了出去!   他正拿着一把尖尖的锄头,在挖我奶奶的坟墓!   “林有福,你给老子出来,你害得老子家破人亡,你还在里面安心的躺着!你个鬼东西你出来!”   “你不出来是不是!今天我就要让你出来……”   林南一边挖着坟墓,一边嘴里不断的骂着,他叫的林有福,那是我爷爷。我爷爷死了这么多年了,又没有葬在这里,他为啥要来刨我奶奶的坟?   在骂着我爷爷,那他身体里的人就不是我爷爷,我稍微放心了些。   可我奶奶的坟墓已经被他掏了大半,露出了红色的棺材。人死后被刨坟那是大忌,要是被我爹看见,还不把林南给打个半死!   我们四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林南给按住,他翻着白眼,嘴唇泛白,嘴角有些歪斜,因为不断的说话,他的舌头都被咬破了,嘴里泛着血。   林北看见林南这样,不停拍打着林南的脸,叫着林南的名字,可林南继续怒骂,我们叫他拍他,拿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有福!要不是你当年拿了文件深夜来,让我们去抄游家班,那游家班也不会回来报仇,我的子孙也不会死!”   “他说游家班?”林北一愣,“他是黄世忠,还是我们的爷爷林有义?”   胡瓜说:“他说害死他子孙,你家又没死人,那就是黄坤的爹黄世忠。”   “这个死老头子怎么跑到我哥哥身体里来了,狗日的!”林北气不打一处来,气哼哼地说,“我回去取鸡血来,以前我们见过向师爷对付鬼附身,就是封了天灵盖和手心脚心,把他闷死在里面!”   易扬问:“你哥哥的命你不要了?你那种死办法是对付死人被鬼上身的,你哥哥还活着呢,你打算也把他闷死吗?”   “那……那怎么办?”林北乱了手脚。   林南被我们按着,骂着骂着就不断的干呕,嘴里开始吐出白沫,四肢也不断的抽搐。   “他要出来了!”易扬说,“我要腾出手来做事,你们按紧一点!”   胡瓜干脆一屁股坐在林南的肚子上,林北心疼自己的哥哥,含着泪将他一双手死死摁在地上,我按着腿,因为中间隔着宽阔的胡瓜,我看不见易扬在做什么,只听见他在念咒语。   “急急如律令!”   随着易扬咒语的完结,林南也停止了抽搐。   “晕过去了。”林北说,“咋办啊!”   “背回去,用糯米撒床板上,躺三天不出门。”易扬说,“他元气大伤,先被女鬼吸了精元,又被老鬼上身后强行出体,要是不好好调息,多半会废了。”   “女鬼吸了精元?我哥哥撞见女鬼了?”林北惊讶地问。   “张可欣。”易扬淡淡的说道。   “你说什么?张可欣是鬼?天啦,我不相信,咋可能呢!”林北抓狂。   “就你家还以为捡到个宝,听说张可欣在浩子家连内脏都吐了出来,你哥哥当时在场,他也是被女鬼蒙了心了!”胡瓜说,“林北,那就给你摆明了说,张可欣不但是鬼,肚子里还怀了一个鬼种,我爹就是准备去把这个鬼种弄死,被林南知道了,所以林南杀了我爹!”   “胡瓜!说话要负责!”林北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说张可欣怀了鬼胎,我哥哥那就是被戴了绿帽子,他忙着弄死那个鬼胎都来不及,为啥要杀你爹?”   “不然咋叫鬼迷心窍?别吵了。”易扬打断他们的争吵,“回家看着你哥哥,这三天寸步不离他,取正东方桃枝七条,柳枝七条,每天用童子尿煎服,早晚各一次。去胡瓜那里取一些朱砂,放枕头下,夜里好安眠。”   “易道长,你这是啥意思?”胡瓜生气的说,“你让他三天不出门,那我爹的事谁负责?你这不是让他明目张胆藏起来吗?”   “你看这座被挖开的坟墓,少说也要费时三个钟头,林南有不在场的证据。他被鬼附身时间很长,一直在这里刨坟。所以胡瓜,这事儿你去告诉村长,得见官才行。”   林北背上林南,林南就跟软面条一样,需要胡瓜在后面扶着才能走。   “林北哥哥!”我在后面叫道,“你脖子上在流黑血,你回去让胡瓜给你看看吧!”   “不是大问题。”林北淡淡的说着就往山下走。   两人刚离开,雨点子就大了起来,四边的山好像戴着草帽圈一样,雾霭沉沉。   这座山也从山脚下往上升起白雾,胡瓜和林北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雾中。   “师父,我奶奶的坟怎么办?”   “我们留下来,就是要看看你奶奶的坟墓。”易扬说,“林南被鬼上身,骂的是你爷爷,挖的是你奶奶的坟墓,死人找死人,就跟我们串门一样,容易找,所以那个鬼没找错,你爷爷在你奶奶的坟墓里。”   我爷爷是啥时候进我奶奶坟墓的?我前天晚上看见他领着四个小鬼还在村里串着呢,最后还回了我们的家。   “你过来看你奶奶棺材。”   被刨开的土,散落在坟墓的两边,上面沾染着深红色,好像被红油漆染色过一样。   再看那口棺材,棺材上面湿漉漉的,冒着豆子大的血珠子,就像在冒血汗,被不停掉下来的雨滴砸落进泥土里,一片猩红。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棺材怎么这么多血水?”   我心想,一定是昨天晚上插在我奶奶坟头上的那柄剑,把我奶奶弄伤了。   “你忘了?这棺材是血龙木王,这地势是龙脉中心,养尸养气养鬼养神。血龙木王流出这么多汗水,你看,多均匀,颜色多通透。浩子,我们担心的事恐怕要发生了……”   “师父,你是说我奶奶在地底下还在生长,她要成器?”   “血龙木王的表现,证明它在呼吸,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不言而喻,呼吸来的灵气最后都集中到你奶奶身上。”易扬担忧的说,“这件事回去跟你爹商量一下,给他提提意见,看看能不能给你奶奶迁坟。”   “迁坟?”   我想我爹是断不会答应的,因为他要遵从奶奶的遗言,葬在泉眼里。   另外,在我们这个地方不会无缘无故的迁坟,特别是德高望重的祖辈迁坟,一定要经过全族人的同意,因为一旦迁坟,他们就认为动了后人的风水,对后代人的影响很大。   一开始死活闹着要葬在泉眼,没多久又要迁走,林有财爷爷还不得把我爹赶出村子?   “还有让我担忧的是,你奶奶这座坟墓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你不是说昨晚她的坟上被插了一柄虎头宝剑?”   “对呀!你看,那个痕迹还在!在这里!”   刨开一层土,棺材的上方有一个一公分左右的口子,一看就是被利器插伤的,但是看不见深浅,不知道插上里面我奶奶的身体没有。   “虎血宝剑!”易扬惊呼,“那可是千年来的一大奇宝啊!对方出动这种宝物,难道……难道是他来了?”   “师父,昨晚我看见那个东西,是虎血宝剑?虎血宝剑,那是用老虎骨头做的?”   易扬说:“所以以后到了凤舞县你要好好学习,不然一张口就开黄腔丢死人了。”   我惭愧的很。   “虎血宝剑是一个狐仙的佩剑,因为在妖界的纷争中,狐仙杀死了虎仙,用虎仙的血祭了宝剑。”易扬解释说,“难道你们村这个阵法,把狐仙也吸引来了?”   我不由得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雨点子打在树枝上,噼里啪啦的响,再看看好像流了一地血的泥土,心里就慎得慌。   “狐仙……它来干啥?”   “要是你是修仙修道的人,发现血龙木王这么一个宝物,能吸天地间的精华,集日月的灵气,不用自己辛苦采纳,直接定时来血龙木里提取,你不动心?”   我反问:“为什么你不动心?”   “我学道法,不修道。”易扬落寞的说,“只要找到千千,我就做回正常人。看来你奶奶这坟墓还得想办法,不然的话知道的人越多,对你奶奶越不利,要是不迁坟的话对你家也不利。”   “迁坟后,还不是睡着血龙木。”我说,“还是会被发现的。”   “那回去和你爹商量,他要是同意的话,我们就悄悄把你奶奶运走,到城里去火化。只有那样做,一劳永逸。”   “你想得太简单了!”一个声音传来,我和易扬一起回头看。 正文 第109章 貌合神离 第109章 貌合神离   白灵站在那里,手上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风子玄站在她身边。   “白灵,你也来了?”   白灵走过来说:“旁边这座坟里葬着的人,是我的姨奶奶,我奶奶白萍的妹妹白良。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到了林家村,来此的第一件事就是拜祭我姨奶奶。”   那她为啥藏着掖着,对我爹妈说早上来的呢?   “白灵,既然你说到这里,那我们就打开窗子说亮话,你姨奶奶是怎么到林家村来的?为什么一来就要死在这里?”易扬说,“你姨奶奶布置了十三鬼穴,吸尽了泉眼的阴气,她到底是为了啥?”   “你问我干啥,你可以通灵问她,我也正想问问她呢。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她去世的消息,我们已经有好些年不走动了,我都已经快要忘记她长什么样子。”白灵说,“别那样看着我,我没说假话,她和我奶奶早年有矛盾,从我记事开始她们都不来往。”   “那你昨晚发现虎头宝剑了没有?”易扬问话的时候,紧盯着白灵。   “你说什么?虎头宝剑出现了?”白灵眉飞色舞两眼放光,“那可是上古神器,一个宝剑在手,就不用再练什么佛法道法,斩妖除魔一步登天,简直是太爽了!”   易扬看着白灵,忽然就笑了:“我觉得你说话的语气和动作,跟一个人挺像的……”   他是说他未婚妻千千?易扬这句话,就跟老掉牙套近乎一样:美女,你长得好像我的下一任女朋友。   “嘿!易扬,要不要我们去狐仙手上把虎头宝剑给抢了?”白灵俏皮的说。   “你以为是偷玉米偷桃?虎头宝剑能把我们的魂轻而易举斩断,要去你去,我不去。祝你好运!”   “就是因为它厉害,所以才去抢嘛。不冒险得来的东西有什么用?”白灵说,“我的东西都是靠抢,只要我喜欢,没有我抢不来的。”   “是啊,连徒弟你都抢。”易扬说。   白灵一笑,转头对风子玄说,“谢谢你,带给我悟性这么好底子这么厚的徒弟。”   “这么说你不知道虎头宝剑的事,你也不知道你姨奶奶白良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易扬失望的说,“白大小姐,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再告诉你一次,不准叫我小姐!”   白灵说不准叫她小姐,就跟风子玄以前说她不姓风一样,面部表情口吻都是一样的,怪不得会成为师徒,冥冥之中她们两个人有许多相似之处。   “那你来干什么?”易扬问。   “这地方是你的吗?你能来我不能来?”白灵努努嘴,“我姨奶奶葬在这里,我来看她。”   易扬没有再和白灵拌嘴皮,叫我过去和他一起,把奶奶坟上的土给填上。   填了几锄土,易扬抬头又问:“对了,白灵,我差点忘了问你,刚才你说我把浩子奶奶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是什么意思?”   白灵说:“在农村的旧俗里,已经落葬的老人是不能挪窝的。更别说送去火化,你信不信你动了这个念头,村里的人会跟你拼命?”   易扬摇摇头说:“白灵,你刚才不是想跟我说这些。既然我们都是为了浩子,你何不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这时候雨小了些,白灵把伞交给风子玄,走过来站在易扬的面前,直视着他说:“易扬,你错了。我来这里不是帮浩子的,我只是来祭奠我的姨奶奶。我为什么要帮他?我可以从你的手里抢徒弟,但是我绝对不会从你的手里抢生意。还有一点,浩子是你的徒弟,我有我的徒弟……”   “我懂了。别说了。”易扬淡淡的说,“干活吧,浩子。”   听他的语气好像听不出来什么,可是我悄悄的看了看他的脸,他脸上的神情挺落寞的。   白灵是啥意思?这是要和我们划清界限吗?那今天晚上我们对付村小的那个鬼,她还参不参与?   “咋啦,易扬?你还生气了?”白灵绕着易扬走圈子,时不时的偷看他的脸,“你这么小气?”   “你影响到我做事了。白……白灵。”   “你是不是傻呀,浩子奶奶的坟墓既然已经被狐仙知道,那就是藏不住的啦!”白灵说,“所以我劝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或者是放弃。”   “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易扬说,“白灵,今天晚上的二十八宿,还做不做?”   白灵利索的说:“当然还做,你不做了吗?”   “我见你刚才要分清彼此,所以我以为你要放弃。”   白灵一笑:“那我的字典里也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你们两个下山吧,再去准备准备,这粗活累活是我们男人干的。”   “易道长下了逐客令,我是求之不得,我还真想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晚上好大战。”白灵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走喽,子玄。”   她们走后,易扬放下锄头,坐下来歇气。   “这个女人真的不对劲。”易扬说,“我对她的异常感觉越来越强烈,这种感觉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方面还要防备着她,另一方面她身上又有千千的模样,让我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你怕你会爱上她吗?”   “你这个小屁孩咋回事?我说的不对劲,是刚才她说的话。你想想,我问她昨天晚上有没有见过虎头宝剑,但是我并没有说狐仙已经盯上了你奶奶的坟墓。她结果说什么,她说既然你奶奶的坟墓被狐仙发现……”   “对呀!她确实说过。”   “那么她就在说谎。她已经知道你奶奶坟墓的秘密了。我甚至觉得,这个白良,也是故意安插在你奶奶身边的。”易扬说,“还有,虎头宝剑虽然厉害,并不是她所说的什么上古神器,只是一个狐仙的佩剑,不用她那样眉飞色舞,她那动作明显就是装出来的。”   “师父,我知道了,她越是表现出在乎的样子,越是想掩盖什么。”   “白灵跟我们是不齐心的,所以今天晚上我们更加不能和她结盟,我们只能表面上一条心,实际上不能只是靠她的二十八宿。”   “她来村里干啥的?”易扬又问,“是你爹妈以为我死了请她来的吗?”   我连连解释,他出事的时候,山体塌方堵了路,我爹妈没有出门去请人,是白灵自己上门来的。   “你家的神台是她拆的?”   “是。”   “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非要我先问你!”易扬严厉的说,“你不要以为她是一个驱鬼师,就对她放松警惕。驱鬼是有好有坏,万一碰到一个坏的,把你家的神台换了,再放上她让你供奉的东西,这个东西会吸尽你全家人的阳气,你们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我一声不吭,易扬继续说:“你知道今天张可欣为什么会吐出那些东西来吗?那是因为白灵在你们的神台上做了手脚,张可欣不会进食煮熟的食物,一定会吸食人的阳气和神坛上的香火气,所以坐着神坛下面的位置,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她没想到神坛已经被白灵做了手脚,她吸进去的东西就是驱邪气的,所以她会把内脏吐空!”   “好厉害!”我忍不住说。   “那你想想,她对付张可欣,都可以于无形之中把她弄得那么狼狈,要是想对付你们家人,想对付你又会怎样?”   “我感觉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感觉?”易扬说,“我还感觉她就是千千呢!”   “对了师父,我家的那个瓦罐不见了……”我说,“我爹妈说那个瓦罐是帮我借命的东西,它不见了,我就会死。”   “那个瓦罐里养着小鬼吧?”   “是的。我爹妈说,小鬼替我养着命……”   我把我妈讲的关于我的故事给易扬说了。   “你说什么?白灵的奶奶教你的奶奶养小鬼?”   “是。就是白灵奶奶白萍教我的奶奶养的。”   易扬一下子站起来了:“原来你们两家,有那么长的渊源!白灵的奶奶养小鬼,养小鬼……我知道白灵为啥来这里了!”   “为啥?”   “养小鬼有很多种方法,一种比一种恶毒,伤天害理。但是都不如一种小鬼厉害,那种天生的小鬼只要养出来,就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一样,千变万化,高深莫测。”   我顿悟:“那就是张可欣怀的那种鬼胎!”   “是的。张可欣怀的那种鬼胎千年难遇,因为他是鬼王的孩子。普通的小鬼,一千不能抵一,白灵要是养小鬼的话怎么会不动心!”易扬说,“我就说这个女人怎么不对劲呢,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跑来帮你,你出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就跟踩着点儿一样赶到这里来了。”   “她想捉小鬼可以呀,就让她去捉呗,我们就懒得动手了。”我说,“我们今天晚上就来守着奶奶的坟墓,不让狐仙再来破坏。”   “浩子,道亦有道,既然我们已经跟她约好了共同对付张可欣,那我们怎么能半路反悔,以后在凤舞县要是碰见,我们的脸是不是夹在裤裆下?”易扬说,“男子汉就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先捉住小鬼再说!”   “到时候白灵要抢呢?”   “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我们先结成盟友,就不怕后面翻脸做敌人。跟有实力的人做对手,我乐意。”   易扬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就压在我们的头顶,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今晚要下大雨对我们是不利的。白天阳气就不够,晚上要是淅淅沥沥下雨,阴气更甚。天色不早了,我们去胡瓜那里把那个勾魂勾子取了,再去你家准备一下就开战!”   说到雨,雨点就落下来了,大雨倾盆而至,浇在我的脖子里,冷得我缩成一团。易扬猛地拍了拍我的背,让我挺起腰杆来,要像个男人一样。   “我奶奶的坟墓怎么办?”   易扬回头看了看说:“今晚我们是顾不上了。狐仙要取灵气,就让他取。狐仙和你奶奶平分血龙木的营养,还能控制住你奶奶的生长速度。”   “那我奶奶……”   “人死了,那就与这个世界再无任何关联。你奶奶要是长成害人的模样,以后你还得来制服她。”   “轰隆……”   几声闷雷响过,天空中出现闪闪烁烁的闪电。   紧接着,几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在我们头顶炸响,发出山崩地裂的声音,我感觉大地都在颤抖。   我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我奶奶的坟墓。   “嗖……”地一下,我感觉我的脸上,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飞掠而过…… 正文 第110章 雷神之怒 第110章 雷神之怒   “师父!好像有个啥东西……”我惊呼,“从我脸上飞过去了!”   易扬大声说:“都说二月二龙抬头之前,雷神是不司职的。却不知道也有特殊情况,要是遇到妖魔鬼怪危害世间,雷神就要提前出来。”   惊雷声不断在头顶上炸响,就像空中不断在扔下炸弹,我和易扬需要喊破喉咙才能进行交谈。   我的脑袋被震得嗡嗡的响,好像耳鼓膜都要破裂了,脑袋里一阵阵刺痛,我紧紧捂着耳朵,可是依然无济于事,炸雷好像要把地皮掀开。   闪电不停歇,好像要把天空撕裂开来,照得地下如同白昼。   雷雨太大不能站在高处,往山下走举步维艰,又不能在大树下躲避,我和易扬相处搀扶,站在坟地前的一片低处。   老天爷疯了!   这个时间应该是下午四五点,但是顷刻间就成了黑夜,周围森林里的大树被大雨浇注得东倒西歪,好像是孱弱的小幼苗一样,惊雷过处,火花四溅,不断炸裂的雷声,让山顶上开始飞沙走石。   “师父!这不行啊,我们在这里久留,万一山崩了!”我大声在易扬的耳边吼道,“我们得下山,今晚还得去村小抓鬼啊!”   易扬帮我抹了一把头上的雨水,凑近我也贴着我的耳朵大吼:“现在下山,危险重重!今天我们是遇上了雷神捉妖!”   “雷神捉妖?”我大惊,“是不是刚才从我脸上飞过去的那个东西?”   “你!看见是什么没有!”   “看不见!毛茸茸的!”   “砰砰!”几声炸雷又在我们头顶炸开,紧接着,森林里的树冠上冒起来青烟,火苗窜动了几下,好像把什么东西烧着了,我隐约看见一团火球在上下窜动!   “哐!”   那个火球窜动的过程中,炸雷就跟扔炸弹一样,接二连三的攻击这个火球,刹那间,周围的大树纷纷倒下,在大雨中燃起大火,将那个火球包围在最中间。   “有妖在渡劫!”易扬大声说,“浩子!千万不要插手做什么,这是天意,该他死的,逃不掉,该他活的,渡劫完毕就会得到提升,我们要是帮忙,有违天意,那是要遭天谴的!”   那团窜动的火球,忽上忽下,炸雷在它身上不断砸落,每一击都是致命的。   在窜动中,我隐约看见火球中的一点白光。   “看来那个渡劫的妖,是过不去这一关了。”易扬说,“我们去那边躲一躲!”   墓地的斜下方,有一个窝棚,曾经是采大理石的工人暂住的地方,后来成了柳木匠狩猎住的地方。   我和易扬互相搀扶着,雨太大了,根本看不见路,眼前就跟挂了一层厚厚的雨帘一样,往窝棚走的几十米,我们就像瞎子探路一样,脚下不断打滑跌倒在地,要不是两人相互扶着,这里大的雨,吓都能吓个半死。   身后的炸雷声不但没有停止,还在加剧,声音越来越大,时远时近。   森林的大树扑簌簌的不停倒下,那团火焰还在逃命,惊雷追击着它,把林子里无辜的大树尽数击倒。   进了窝棚,里面虽然也在漏雨,但是比起外面来说,简直是另一个天地。   只是里面太黑,散发着霉臭味,好在柳木匠在这里留了火柴和引火的干柴火,我和易扬把火生起来,准备把身上的衣服烤干。   我把衣服脱下来,就着火烤,温暖慢慢传遍全身,不那么冷了。   烤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画的符,全都被雨淋湿泡成了一坨烂纸。   “师父,符坏了。”我愧疚的说,“对不起。”   “不怪你,我身上的也湿了。”   “那今晚我们还要不要去村小?”   易扬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天边因为乌云堆积,看起来我们的村子就像掉进了一个大黑洞。   他担忧的说:“浩子啊,这天气,是一点阳气都没有不说,更不利于我们布道施法,你说吧,画符会湿,烧符会被浇灭。布置二十八宿,二十八个铜钱的阳气,怎么能跟老天爷的阴气抗衡。”   “老天爷为啥要选今天抓妖?”我说,“这不是跟我们过不去吗?”   “住嘴!永远不要怨天尤人,特别是怨天,老天爷不是你怪罪的,冲撞了老天爷,对你不利……”   易扬的话一落脚,一个霹雳响雷在我们头顶炸开了。   “轰”的一声,我感觉我们的茅草房顶子都被烧光了!   易扬叹气说:“这种极端天气,不止是妖魔鬼怪渡劫,还有别的属阴的东西要面世。我担心……”   “你担心张可欣现在会生孩子?”   我是蒙的,没想到易扬点点头说:“妖孽多作乱,生时夹杂血雨腥风,然后借此兴风作浪。但愿白灵不是吃干饭的,能够懂得今晚的局势,在山下想个办法才好。”   “师父,我们爬着也下去看看……”   “完了,我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了!”易扬一拍脑门,“浩子,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一趟。”   “我也去。”   “我一个人可以,你不用来。”易扬说,“我马上下来,然后我们去村小看看。”   “师父小……”   “心”字没说出口,一个炸雷就在窝棚的尾巴上炸响,这么近距离的声音,吓得我一个哆嗦。   易扬一出去,就剩下我一个人在窝棚里。   奇怪的是炸雷就跟我是那妖孽一般,不断炸着这个窝棚,雷火还从窝棚顶端掉落下来,在地上烧出了一个大坑。   就那样轰炸了好几分钟之后,渐渐地雷雨声都弱了一些,我眼前突然一闪,一个白色的东西从门口窜了进来。   “哐当!”   说时迟那时快,这个白色的东西刚刚进了门,炸雷就把窝棚门口炸出一个坑,泥土飞溅。   那个白色的东西去哪儿了?   我四处一看,没发现它在哪儿。   那一定是渡劫的妖了,看起来是个小团子,被雷公这样赶尽杀绝的霹打着,居然还在负隅顽抗。   突然,我觉得我的腰间一软,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直接钻到了我的手臂上,拱着往我的腋下去。   “哐当!轰……”   惊雷还在外面搜寻着,我心惊胆战的,这个东西哪儿不能藏啊,非要藏在我的身体里,要是雷公找到了它所在的地方,还不得连着我一起劈死!   一想到这,我赶紧用手去拽它。   触手之处,我摸到了一个软乎乎毛茸茸的尾巴。   这是个啥东西?兔子?狐狸?   我的手停在那条尾巴上不动了,它的小脑袋往这边拱了拱,靠在我的手上也不动了。   它在寻求我的庇佑,我只要把它一把扔出去,它就会被守在外面盘旋不断的炸雷给撕了。   我双手伸出来,把它从我的腋下扯出来,放在怀里。   这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看起来像个白面团子一样,身体蜷缩在一起,很可爱。   我忍不住的伸手去摸了摸它的皮毛,它很有灵性,用头蹭我的手,发出娇气的声音,还滴溜着一双小小的眼睛看着我。   我的心都被它萌化了,就像一个面对我家刚孵出来的小鸡宝宝一样。   响雷声渐渐的小了,闪电也没刚才那样频繁。   过了几分钟,雷声慢慢的到了天边,我拍了拍它的头,轻声说:“快走啦!你安全了。”   它又用头来蹭我,并抬起一只右前臂,我才发现它小小的咯吱窝下,有一个小窟窿。   应该不是被雷劈的,而是在树枝上刮伤的。   小窟窿往外冒血,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找不到东西给它包扎一下,手忙脚乱之中,我扯下了我的衣袖,再撕掉一半,给它缠上。   它懂事的又来蹭我,跟一只温顺的猫一样。   “快走吧!”我说。   它就从我怀里跳下来,脚有些瘸,一跳一跳的出去了。   我担忧着,但是直到它离去几分钟后,后山再也没有能炸破天的雷声。   传说中白狐修炼千年,那是要成仙的。   还有的说,狐狸毛色白,表示已经是狐仙。   狐仙?   狐仙!   我吓得手一抖,衣服都掉落到了火里去。   给我奶奶坟上插上虎头宝剑的,难道就是狐仙!   那我刚才亲手救了我奶奶的仇人。   我抽了我两个大嘴巴子,咋就这么笨呢?   那要是狐仙,易扬回来打死我,我还得感谢他,毫无怨言,因为我太没有脑子了!   “轰隆……”   一声炸雷又响了,我条件发射性的跑出窝棚,我心里记挂着那只白狐,怕它被雷抓了。   可这次的炸雷声不同的是,地皮在持续的动。   “轰隆隆……哐当!”   地皮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感觉好像是高处一下子跌落下去,脚下的地皮开始变软,踩着上去整个人都是眩晕的。   地震了?   “师父!你在哪儿啊……”我大叫着。   山顶上飞沙走石,我闻到了一股草木的腥香,这是地皮以下才有的味道。   该不会真的是山崩了?   “浩子!浩子……”   我听见我师父在叫我,等他叫第三声的时候,我回应了。   “你快上来!我给你看一样神奇无比的事!” 正文 第111章 龙脉被毁 第111章 龙脉被毁   “快上来!浩子,快点……”   我师父易扬的声音被雷声截断,发出颤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外面还是黑漆漆的,路上湿滑不已,走一步滑三下,而且那地面软乎乎的,踩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地球好像变成了一个面团子。   地震了,这一定是发生了地震。   我连滚带爬,这感觉就跟在村里的烂泥水塘里拔莲藕一样,触手之处到处都是水,脚底下隐藏着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脚陷进沼泽地。   时常听老人说地震的时候就是地球要吃人,我今天算是终于感受到了,地上到处都是嘴巴,一脚踩下去就被吞噬。   等我跌跌撞撞上了上面的坟地,眼前的情景让我简直不敢相信。   那三个并列的坟头都不见了!   地上凹下去一个大坑,成四方形,切面好像被刀整整齐齐的切过一样。   往下一看,坑里填满了浑浊的泥沙,哪儿还有那三座坟的影子?   “师父,这……这是咋回事?”   易扬大声说:“刚才我正想着你奶奶的坟墓可能要被引起雷神的注意,我上来想个办法给隐蔽一下,可是当我上来的时候,山崩地裂,发生了地陷,这三座坟全部被陷进地里去,天意,这简直就是天意!”   “那他们都被埋起来了?”   易扬说:“全都被大地吞噬了!”   “那八抬大轿的阵法,是不是也破了?”   风雨里易扬的声音显得特别兴奋:“雷神击破阵眼中心,毁了这支龙脉!什么八抬大轿,什么大鹏展翅,都被掏了心!”   我大喜:“师父,真是太好了!我们再也不会为破阵法而担心啦!老天有眼,这是看我们一路辛苦来帮我们呢!”   “你不担心你奶奶吗?你奶奶可是被卷入地底下了!”   “师父,我不担心,要是我奶奶在地面上的话,要招惹多少麻烦,说不定有人还把她连着棺材偷走了。”我说,“这样深埋在地下,以后我们还是可以来这里祭奠我奶奶。”   易扬感慨万千:“本来是雷公斩妖除魔,无意中却帮了我们。现在阵法破了,你奶奶的事情也解决了,我们不用纠结要不要把她送出去火化,更不用担心迁坟的事。真是天意!”   “刚才真的是好吓人,我以为山崩地裂了。”我心有余悸。   “在大自然的面前,我们何其渺小,所以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对自然充满敬畏。不怨天不骂地,遵循大自然的原则,敬畏鬼神,敬畏未知的东西。记住了吗?”   “我知道了,师父。”   这时候雨和雷都小了些,天空渐渐的拉开了帷幕,大地上慢慢的亮起来。   大地亮起来后我才看见,后山简直变了一个样子,以前有一个尖尖的山巅,现在那个山尖全部被削去。   四周的树木倒了大半,地上狼藉一片。   借着光亮,我又看了我们面前这个大坑,不知道下面有多深,那浑浊的泥浆子里混乱不堪,有巨大的山石,有被拦腰折断的大树。   那三座坟就齐刷刷的被切了下去,掉入不知道多深的深渊里。   我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我们费心费力的破阵,没想到一场雷雨就破了地形,把龙脉破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师父,现在我们是不是就只是对付张可欣了?”我的兴奋劲儿还没过。   “张可欣背后可是鬼王,你以为就可以掉以轻心了吗?鬼王未除,危险还在。”易扬说,“雨小了,我们下山。”   我走在易扬的前面,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叫住我,在我后背摸了一下,手往我面前一摊,问我这个是什么?   我一看,那是一撮白色的毛。   一定是刚才白狐留在我身上的。   但我不敢给他说我救了白狐的事情,怕他怪我。   况且我奶奶现在已经沉入地下,白狐也不可能再去找她,那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没啥,应该是什么毛发。”我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走。   “说起来还得感谢今天晚上那只妖,要不是它在这附近被追杀,雷神怎么也不会劈中你奶奶的坟墓。”易扬说,“像你奶奶这样,就算再修炼一百年年,雷神也不屑一顾。”   他说到妖,难道被他察觉了什么?   “你知道白蛇许仙吗?”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知道。”   “妖来人间渡劫,不要轻易伸手相助,要是对你生了情愫,就会纠缠你几生几世,人妖殊途,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我觉得易扬已经全都知道了,他知道我帮了这个妖,但是却没有明说,而是旁敲侧击的提点。   下了山,平地生水,我们村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田地里蓄满了水,把田坎都弄的决堤了,村里人忙前忙后的在排洪。   有几个女人结队过来,说要去村小接孩子。   “怎么?这么大的雨,孩子们还没回家?”易扬惊讶极了。   那几个妇女说,雨下得太突然了,根本就没法出门,而且还没到放学的时间,张可欣会好好照顾孩子们的。   “易道长,今天到底是咋啦?那么多炸雷,在村里绕来绕去地打,该不是我们村出了什么妖怪?”   “大白天黑天一定会有蹊跷事,是不是有什么妖魔鬼怪来我们村了?”   妇女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易扬一笑:“不要惊慌,恶劣天气而已,天不是亮堂了?”   “易道长,你陪我们去学校,我们感觉一路上好像有人跟着似的。”   “易道长,你不是我们村长请来为我们村保平安的吗?那你就送我们呗!”   几个年轻小媳妇儿居然开起了我师父的玩笑,我看易扬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红红的有些羞涩,就走上前对她们说:“婶儿们,我跟我师父要去林南哥哥家。”   “你去找你林南哥哥?下大雨前,他们父子三人就出村了。”   “他走了?”易扬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走啦!回城了,人家本来就在城里上班。”   “坏事了,他怎么能走呢!”易扬说,“算时间的话,现在应该走到哪儿了,还追的上吗?”   “还追?现在应该早就过了镇上,快到城里了。”   “易道长,你真的送送我们吧。你不知道,今天下午下大雨的时候,全村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是一个孩子响亮的哭声,好像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小孩的声音。”   “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易扬看了我一眼,我从他眼里读出了不安。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好像是从天上,又好像夹杂着雨点里,反正我们都是听到了,我也不会撒谎的。”   “是啊,我们都听到了。”   “不知道下的这个雨是不是有毒,我们家的鸡鸭死了一地。”   “我家的猫狗也烦躁不安,上蹿下跳的。”   易扬当机立断:“都别说了,快!我们去学校,看看孩子们有没有问题!”   几个女人吓得慌,赶紧也跟着跑,女人们经常在村里走动,对路熟悉,跑得比我们还快。   我们跑进小学的门,她们已经趴在了窗户上,几个人好像雕塑一样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村小的操场上也是满地积水,旗杆上依旧飘扬着黑白脸谱旗。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我在山上闻到的那种味道一样,是泥土的腥香味,还夹杂着一种血腥味……   我看见胖虎的妈双腿在打颤,其余几个女人也跟僵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看起来很吓人,我和师父赶紧跑过去。   透过窗户,我看到了这辈子让我永远都忘不掉的一幕…… 正文 第112章 鬼婴破肚 第112章 鬼婴破肚   教室里,灯光未亮,一片昏暗。   桌子上课本散乱,桌椅旁空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三个复式班十多个孩子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散落在教室里的四个角落里,他们都蹲在地上抱着头,紧紧靠在一起。   孩子们全都一动不动,就跟外面的大人一样,形成了雕塑。小小的身形缩成一团,看起来怪可怜的。   让他们受到惊吓的一定是讲台上的恐怖画面,以及外面山崩地裂的响动。   那时候的讲台是一张长桌子,桌子上躺着一个人,头朝外,头发垂下来,半个脑袋也挂在桌子外边。   是张可欣!   她衣衫不整。四仰八叉的躺在桌子上,一双手垂在两边,一双脚叉开着,露出惨白的大腿。   易扬走过来开门,可是前门后门都从里面锁上了,打不开。   “哐当”一声,易扬把玻璃砸碎,打开窗子跳了进去。   我也赶紧跳下去,一瞬间犹如跳进冰窖,里面太冷了。   我把前后门打开,女人们纷纷进来,哭天喊地的扑向自己的孩子。   “别大惊小怪,吓着孩子,先把他们领出去到外面的小卖部等我。”易扬说,“给孩子们喝点热水,他们要是不主动说,千万不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记住了吗?”   几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哭着哀求:“易道长,你先给我的孩子看看!他不转眼睛了……”   “给看看胖虎,他舌头都咬破了!”   女人们七嘴八舌的拥上来,纷纷要易扬看他们的孩子,易扬这时候哪里忙得过来应付这么多?   我看了看女人们怀里的孩子,他们都保持着惊恐的表情,面部僵硬,眼睛不打转,有的还在磨牙齿。   在我们农村,这叫“把气”了,被惊吓过度或者悲伤过度,一口气憋着了,这时候需要孩子哭出来才行,不然给憋出病来。   我把胖虎的人中狠狠掐了一把,胖虎一个激灵,“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其他的人看我的办法不错,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掐了孩子的虎口和人中,孩子们纷纷醒转,缩在大人的怀里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   “这里不能久呆,你们没有看见张可欣吗?孩子们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今天晚上我会给他们叫魂,现在先把他们弄出去。”   “婶儿们,快点出去。”我劝慰着,“我师父不会不管你们的孩子。现在留在这里,他们会更害怕。”   可能是她们害怕张可欣的样子,也可能是听了我的话,几个妇女先把自己的孩子抱出去,然后又壮着胆子进来,把别家没有人接的孩子也弄出去了。   疏散完了教室里的孩子,我们这才去料理张可欣。   张口欣已经死了,彻底死了。   她的肚子被活生生破开,肚皮上千疮百孔,薄薄的皮子耷拉在两边,肚子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整张桌子以及桌子下面的地上,鲜血已经凝固。   张可欣往后仰起的脸上现出恐怖和扭曲的神色,她的一双眼睛圆瞪着,嘴巴大张,嘴巴里竟然连舌头都没有了。   “她的身体都被吃空了。我们来晚了,浩子,鬼婴已经诞下。”易扬说,“刚刚才说了天意,这果然是天意。上天让你得到什么,也会让你失去什么。我们以为破了龙脉风水一劳永逸,没想到鬼婴出世,麻烦变大了。”   “师父,鬼婴去哪里了?”我急切的问。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我们没有看见白灵和风子玄?”   易扬也担忧地说:“这两人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要是来过为什么不管这些孩子?要是没来,她们又能去哪里?我们约好了今晚来村小,可刚才我走过来,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有白灵布置的二十八宿。”   “她们会不会追鬼婴儿去了?”   “但愿是。”   易扬脱下身上的衣服,将张可欣的身体盖住,长叹一声:“可怜的女子,这一切都不怪她。身不由己的活着,还不如死去。安息吧,当我找到那个下诅咒的人那一天,我也会通知你,让你瞑目。”   我看着张可欣掉出来的半个脑袋,脑袋上两只圆瞪着的眼睛,那惊恐的眼神让我心里非常难过。   我帮她合上眼睛,可是我的手一松开,她的眼睛又睁开了,根本就合不上。   而且在松开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皮猛的睁开,一双眼睛闪着寒光在瞪着我,好像有无尽的怨恨要说。   “不要去管她的皮囊了。今天晚上我下去把她找到,送她去观里,让她以后逃出诅咒的轮回。”   “师父,谢谢你。”   我和师父走出教室,操场外那群女人和孩子就在湿地上坐着,孩子们还在低低的哭着,女人们劝慰着,围成一圈,把孩子圈在中间。   尽管她们也害怕得瑟瑟发抖,但是她们还是把自己的以及别人家的孩子都保护在安全的地方。   “我不是说要去小卖部等吗,不用在门口等我,我说了会给你们的孩子看看。”易扬责怪道,“受了惊吓再受寒,后果不堪设想。”   “易道长,小卖部老于死了。我们不敢进去。”   “啥?于爷死了?”我吓了一跳,下午他还好好的去林大友家报信,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易道长,你快给我们的娃看看吧。”   “在哪里丢了魂就在哪里叫魂,天马上就要黑了,求求你了,不要让我们孩子的魂走远了。”   女人们纷纷哭着哀求易扬,没办法,跟这群爱子心切的女人讲道理是不行的,易扬无奈,只能就地给孩子们叫魂,他让我一个人去小卖部看看的老于。   我去了小卖部,小卖部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闪着隐隐的黄光。   外面的货柜边没有人,货柜上放着那盏马灯,马灯下压着一张烟盒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老于不在外面,那就有可能在里面那间屋子,想起我在里面那间屋的遭遇,我就觉得脑袋都大了。   我按了一下墙壁上的灯按钮,停电了,只能硬着头皮提着那盏马灯往里走。   把马灯提起来,下面的字条下现出两个大大的字。   遗言。   这烟盒纸上歪歪扭扭的字是老于写下的遗言,我现在来不及看,把它揣进自己的衣兜里,提着马灯去里面的储藏室找老于。   储藏室就那么大,四下一看没有老于,只有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我把马灯放在地上,准备看看棺材里有没有老于。   冷不丁的我被一个凳子绊倒,一个黑影在地上一晃,我心里一咯噔,慢慢抬头一看,我的妈呀,老于悬挂在我的头顶上!   他在我头顶上晃来晃去,我一个人把他取不下来,只能先出去,等会儿去叫村里人来帮忙。   走到小卖部门口,我想着老于死的蹊跷,就把他的遗言拿出来看。   “胡玉堂是我掐死的。马灯送给浩子。村长迁学校。”   我愣住了,胡玉堂就是胡郎中,老于杀胡郎中干啥?   他交代了这三件事,为什么要把马灯送给我?   我上次弄坏了他的一盏马灯还没有修好还给他,他又要送我一盏?   至于迁学校这事老于在操心,他当然知道这学校里发生的事,游家班复仇,鬼王娶亲,张可欣产鬼婴……每一样事情都能让人心惊胆战,孩子们还小,不能老是在这样的地方念书。   我心情无比沉痛,走到操场,孩子们差不多平息下来了。   “浩子哥哥。”胖虎叫我,从他妈怀里走过来了。   我赶紧蹲下,胖虎是我的小尾巴,看他脸上的惊恐还没完全褪去,我于心不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虎儿,没事了,哥哥明天带你去……去我家叠纸飞机。”   我再也不敢带他们去野外疯玩了,而且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我觉得我一夜之间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在野地里疯跑无法无天的过街老鼠。   “浩子哥哥,我们看见了,有人杀了张老师……”胖虎扬起小脸对我说。 正文 第113章 杀人凶手 第113章 杀人凶手   “虎儿,你说……你看见有人杀了我们的张老师?”我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把他一双冰凉的手握在我的手心里,看着他闪烁不定惊慌的眼睛说,“虎儿,你要是不想说,害怕的话就不要说,等明天再说好不好?”   胖虎一撇嘴,哭了。   其余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操场上又开始响起凄惨的哭声。   不过这哭声比刚才恐怖的尖叫好,说明孩子们已经恢复了理智,知道宣泄自己的情绪了。   孩子们哭,女人们轻声抚慰,易扬站在一旁,眉头深锁,对女人们说:“让他们哭,放声大哭,小声哭,躺地上哭,怎么哭都行,这情绪必须宣泄出来,胸中那口郁积的气给吐出来就好了。”   趁着孩子们在哭,易扬把我拉到一边,问我老于的事情。   我说老于已经吊死了,把遗书拿给他看。   “他杀了胡郎中,理由呢?难道是帮张可欣?”易扬说,“可怜,老于做了替死鬼。”   “老于是被别人杀的?”   易扬没有回答关于老于的问题,他对我说不要害怕对孩子们残忍,让孩子们把今天晚上看见的事情说出来,要不过了明天他们可能就不记得或者不愿意说了。   只有说出来才能让他们心里腾空,不形成阴影,也只有说出来,我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在妈妈们的抚慰下,孩子们慢慢的止住了哭声,胖虎走到我跟前来说:“浩子哥哥,我们一定要给张老师报仇好不好?”   “好。”我心疼地说,“虎儿,那你说说,张老师是怎么死的?”   “张老师,她……她是被一个人,一个蒙着脸的人刺破肚子,杀死的。”胖虎吞吞吐吐的说,满眼都是惊恐的神色。   “蒙着脸的人?看不见长什么样子吗?”   我有些失望了。   “看不见脸。”   “很高,很瘦……”   那就不是向师爷。   “您们好好想想,还有啥特征。”我说,“不着急。”   可孩子们着急,一个个都不思考一下,脱口而出。   “穿着长长的衣服,衣服是青蓝色的……”   “不!明明是黑色!”   “是黄色!”   “有圈圈!”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说着,说着说着连衣服的颜色都说变了,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们再慢慢想想……不会说的话,可以画出来。”易扬说,“他们现在情绪不稳定,再等会儿。”   大雨停歇,暮色苍茫,远处传来了大人们呼唤孩子的声音,不一会儿操场上就围了许多来找孩子的家长。   村子慢慢的沸腾了,女人们在操场上抚慰孩子,男人们奔走相告,通知了该通知的人。   因为张可欣是老师,那是吃着皇粮的人,她这样惨死在小学,谁也不敢去动她的遗体,就让她孤零零的在课堂的讲桌上躺着。   老于是学校的老人,看守学校几十年,也算正式工人,也没有人去动他的尸体,就让他在横梁上挂着。   小学校一下子死了两个人,教职工全部遇难。这可是大事,我爹到学校来看了一眼,吓得脸色苍白,哭丧着脸就去镇上通报。   在镇上没有派人来之前,现场是不能动的,所有孩子们都是目击证人也不能离去。   所有人都在操场上,因为旗杆那里是一片水泥地,上面没有积水,所有人都围着旗杆坐下,中间燃起一堆篝火。   女人们抱着孩子,男人们站在女人的身后,默默的守护着。   易扬现在人群之外,背手肃立。   我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我妈。   她一来,我就迫不及待的问,白灵和风子玄是不是在我们家,她们两个怎么还不来?   我妈瞪大了眼睛:“我这还要问你呢,你们把白大师带到哪里去了?一整个下午她都没回来,那个女娃也没回来!”   我傻眼了,白灵和风子玄没有回我们的家,那她们两个去哪里了?   该不会是下大雨的时候,被地上张开的口子给吃了……   “她不在这里?”我妈惊恐万分,捂着嘴压抑着不哭出来,“她要是走了不管我们了,我们家神堂也撤了,瓦罐也不见了,儿子,那可是要你的命啊!”   “妈!你别这样!”我说,“你说那么大声,你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在养小鬼?”   我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她觉得我在跟她顶嘴,我突然有些讨厌我妈这副德性,把白灵当成了救世主一样,自己一点主张都没有。   操场中央的火烧得很旺,男人们开始闲聊来打破这种恐怖的氛围,但尽管如此,校园里还是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   “呜呜呜……”   不知道是野猫的叫声,还是路过的风声,在校园里盘旋一阵,又像旋风一样飘走了。   男人们胆子大,聊着张可欣之死,各种猜测的版本都出来了。   还有人猜测是林南杀死的,因为林南今天下午就匆匆忙忙离开了村子。   更有人说,就是老于杀的,那老家伙跟张可欣在村小单独相处,想“吃”了张可欣,没得手就把张可欣杀了。   说啥的都有,女人们轻声呵斥着,孩子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渐渐的停止了抽泣,进入梦乡。   聊着聊着,眼尖的人说:“来电了!”   并且指着二楼角落里的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是张可欣的房间,此时全校两层楼的教室和宿舍,就只有她那个房间亮了灯!   紧接着灯光闪烁了几下,就好像有风在吹着烛火摇摇晃晃。   在大家惊恐不安的眼神注视下,那灯火终于灭了。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灯光却亮了起来。   那间屋子是游家班放置杂物的地方,村里人都知道。   大家都绷紧了神经,看见这间屋子的灯亮了,比看见张可欣那屋里的灯亮了还要恐怖。   远处传来一两声闷雷响,“哐当……”一声,二楼的楼板都在抖动,杂物室好像有东西倒下了。   女人们乱作一团,男人们每人手上握着一根柴火棍,警惕的看着四周。   可响动就只在须臾间,马上就恢复了平静,灯也灭了,再也没有亮起来。   “唉……”   有人发出长叹,紧接着就是大家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先说:“我们没有老师了。”   接下来,本来在母亲怀里打瞌睡的孩子们纷纷坐起来,轻声的哭着,委屈的说:“张老师死了,于爷爷也不在了,以后我们就没有学校了……”   “我明天还要不要来上课呢?”   “老师都没有了,谁给我们上课?”   “妈妈,我要上学。我要念书……”   “啪!”   大人不知道是恐怖还是不耐烦打了孩子一巴掌,呵斥自己的孩子没话找话说,孩子尖利的哭了起来,紧接着就引爆了所有孩子们的嚎哭。   “我要念书!”   “我要老师!”   孩子们拖长声音哭着,一起大叫着,就像朗读一样整齐。   这哭声听得我心里怪难受的,这个样子的村小,怕是短时间不能复课了。   老于说迁学校,谈何容易啊?学校又不是一背篓可以背走搬到另一个地方的。   我走到易扬的身边,他正抬着头看着那面飘扬的黑白脸谱旗。黑夜里它躁动不安的摇摆着,好像是蝙蝠的一对翅膀。   “学校不升挂五星红旗,为什么要挂着这样一面脸谱旗?”他问,“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我听于爷爷说过,这面黑白脸谱旗本来是放在杂物室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跑到旗杆上去,老于取下来一次,它又爬上去一次,都不知道取了多少次了,但是它还是在那里飘着……”   易扬说:“黑白脸谱旗,那是游家班以前的标志,游家班这是摆明了要抢占地盘。他们认为这所学校就是他们唱戏的地方。”   “所以他们杀死张可欣,杀死于爷爷,让这所学校的人都不在这里上课,把学校空出来,在这里来唱阴戏?”   “有长进了,你推断的不错。”易扬说,“青衣古村人烟凋零,那里本来是适合唱阴戏的地方,但是游家班要改变唱戏的地方,他们要唱阴戏给活人看。”   “为什么?”   “复仇。”易扬说,“浩子,我推断游家班至少有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因为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情,只要跟游家班有关的东西,那都不是死人能操控的,而是活人来做的。比如这面旗子,它就是活人弄上去的。”   “师父,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游家班活着的这个人跟老于有莫大的关系,老于就是因为他才死的。”   我一脸不解的抬头看着易扬,由衷的说:“师父,你真厉害。”   “我是有凭有据才说的,不是乱猜。要不然的话,老于怎么会让这面阴森森的旗子飘在学校里?怎么会在遗书里写上迁学校?学校迁走了,地方自然就腾出来,游家班又可以耀武扬威的唱戏。老于一定是受了胁迫,不得已才死的。他应该是这个村子里最了解游家班的人,可惜,被逼死了……”   我猛的想起那天我在储藏室里听见老于跟一个人的说话,老于一直在说让那个人走,不要在这里,不然就揭穿他。   老于声称自己看不见鬼,可却在对着一个“鬼”说话,对方没有应答,我进去之后,也没看见人。   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游家班的人。   我师父说,这个游家班的人,是一个活人。   可老于在和对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说“烧纸”、“超度”、“放下”之类的话。   那明明又是在和死人说话,这太矛盾了。   我看着飘扬的黑白脸谱旗,听着孩子们嘤嘤的哭泣,想着他们刚才说的那个杀了张可欣那人的特征,我的脑海里,忽地就冒出一个人来! 正文 第114章 校园惊魂 第114章 校园惊魂   青蓝色长衣服,身材高瘦,衣服上有黄色,有圈圈!   这不就是说的我们在青衣古村看见的那个“风四爷”!   孩子们的记忆零散,惊慌之中成了碎片,但是把碎片一一组装起来,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杀了张可欣,让老于留遗言建议迁学校,逼死老于,这一切都是因为要赶尽杀绝,抢地盘!   “你怎么了?”易扬见我呼吸急促,表情异常,急忙问我。   “师父,杀死张可欣的人,我知道是谁了!”我兴奋不已,“是风四爷!”   “风四爷?”   “对呀!孩子们说的特征,就是风四爷!这跟你说的游家班抢占地盘,占领村小唱阴戏,也是相符的。风四爷是游家班的化妆师,跟随着游西楼那么多年,对游西楼和戏班是有感情的。”   易扬点点头,又疑惑的问:“你这么说,风四爷没有死?”   “应该没死,那个人可能就是他本人。”   “不可能的。”易扬说,“他要是真正的风四爷,风子玄会认出来的。她那鼻子很厉害,你不是没有见识过。”   “那又是谁呢?”   易扬说:“先不要去想风四爷到底是谁。山水相逢,我们总会遭遇到他。况且人家还约了你去倚翠阁。那边有人来了,我们过去吧。”   不远处灯火闪烁,强光电筒的光线很强,射在眼睛上让人眩晕。   我正晕乎乎的,我爹领着一大队人来了学校。   为首的是四个警察,后面黑压压十来个人,中间的人扶着一对老年夫妇。   老年夫妇走路一步三滑,双眼绯红,看那样貌,是张可欣的父母。   “可欣,我可怜的女儿啊……”   老妇人一进操场,就哭着瘫软在地,同行的几个人把她扶起来,她双腿一点都没有力气,几乎是拖行着把她扶到了教室外坐着。   我们也跟了上去,警察和法医要看现场和遗体,张可欣的爹进去了之后,马上就爆发出了悲怆的哭声。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是人间一大悲剧,更何况张可欣死得这么惨。   两个警察和两个法医在教室里勘察现场,另外两个警察就出来取证,听取证词。   一群孩子就是证人,他们全都被大人弄醒,懵懂且仓皇的看着戴着大沿帽的警察叔叔,像一只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小动物。   两个警察挺年轻的,但是却很有哄孩子的经验,他们拿出花花绿绿的糖果,先安抚孩子们的情绪,孩子们一开始还拘谨,嘴巴甜了之后,两个警察又给他们吃了米花糖,那都是在镇上才能买到的零食。   “小朋友们,我叫任旭东,接下来你们要告诉任叔叔,是谁杀了你们的老师?”其中一个敦敦实实的警察说,“但是你们不能撒谎,要是撒谎的话,你们就不是好学生,而且杀人凶手就找不到了。”   孩子们纷纷表示,不会撒谎。   “我看你们其中一些是红领巾,你们要对着国旗保证……”任旭东抬头指着旗杆上的旗子,那面黑白脸谱旗就挑衅一样烈烈的响,他一愣,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大人,“这谁干的这事?亵渎国旗,是犯法的!”   现场鸦雀无声,任旭东又抬头看了两眼那鬼怪的黑白脸谱旗,从他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他心里一定在骂人。   “好了,我们开始吧。”   孩子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两个警察还有两个穿便装的,不停在纸上记录着。   大人们谁都不说话,旗杆下十几个孩子的声音在回荡着,从他们断断续续的叙述里,我们大致得知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下午本来是体育课,张可欣准备教孩子们学眼保健操,再打篮球,可是看见外面天色不好,就在室内上图画课。   课才上了一半,外面就开始雷鸣电闪,风很大,把门窗拍的啪啪作响,孩子们很害怕雷雨,于是就从里面把门窗都锁上了。   突然间天昏地暗,倒霉的是电也停了,一下子就从白天跌进了黑夜里。   黑暗中,胖虎看见张老师的眼睛闪着蓝幽幽的光芒,还有的同学看见张老师的腹部是透明的,里面好像有一个东西蹲着。   总之孩子们从张可欣的身上,看到了许多异常的东西。   但是他们都不敢说,毕竟那是自己的老师,万一说错了,老师会怪罪的。   张可欣好像浑然不知,为了不让孩子们害怕,就开始讲故事给孩子们听,她讲的故事,是孩子们早已经烂熟于心的《小兔子乖乖》。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当张可欣讲到这一句的时候,孩子们也开心的随声附和着,跟着老师一起唱了出来。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响了。   “老师,不开不开!”   小孩儿们还以为是老师故意设置的情景剧,学着故事里小兔子的声音,说不让开门。   可敲门声在前门响了一会儿,又在后门响起。   “砰砰……”   声音越来越大,但是节奏却一直没变。   有的孩子看见窗户边飘过一个黑影,吓得大叫,张可欣说那是于爷爷在看学校有没有进水,让孩子们放心。   可孩子们不能放心,外面惊天动地的雷声,吓得孩子们瑟瑟发抖。他们没心情听故事,全都缩成一团,屋里外面都是黑漆漆的,张可欣慌乱中传出了一声呻吟。   紧接着,她在孩子们的注视中脱掉了上衣!   她穿着紧身毛衣,肚子大大的,看起来像怀孕五六个月。   孩子们都知道张老师没结婚,肚子怎么这么大,可是紧接着张可欣的肚子上鼓起来一个大包!   那个大包上不断有许多小包冒出来,张可欣痛得大叫,拿头撞墙。   几个大孩子过去扶住张可欣,可是怎么也拉不住她,她在地上打滚。   “张老师肚子破了!”   一个孩子惊呼着,所有的孩子都围了上去,张可欣的毛衣被戳破,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小手!   紧接着就是第二只小手破肚而出!   孩子们吓得四散开去,大叫着说张老师遇到怪物了。   突然间教室里的灯明灭了几下,孩子们发现教室里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青蓝色的长衫,衣袖上面有金黄色的圆圈,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大檐帽,帽子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个下巴。   他一把把张可欣抱起来放在讲台上,不知道给张可欣的嘴里放了什么东西,张可欣停止了动弹。   年龄小的孩子缩着脑袋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有三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偷偷的抬起头来,从指缝间看见他对张可欣做了什么。   他手上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嘶溜一声,张可欣的肚皮被破开了!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夜空……   孩子们再也没有敢抬头看一眼,他们缩在教室的四个角落里不敢出声,生怕那个人杀了张老师后,又来杀孩子们……   后来,就是我和易扬以及一群妈妈进了学校。   任旭东的脸色很难看,另外几个做笔录的警察也都把笔放在本子上,表情错愕。   在场的大人们听完,窃窃私语着,说是游家班的冤魂杀了张可欣。   “请你们相信科学,这件事情听来确实挺诡异的,这是杀人者故意制造出来的神秘,误导大家。”任旭东说,“好了,孩子们谢谢你们支持,大家都可以回家了。”   “那我们明天还来上学吗?”胖虎低声问。   我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低哑着声音说:“没有老师,等通知吧。”   大人们领着孩子都走了,我爹跟着警察在学校里忙前忙后的,在学校里转来转去,只有任旭东站在旗杆下,望着那面飘扬的黑白脸谱旗。   我走过去,我很想问问这个任旭东,孩子们提供的这些线索能不能找到那个杀人犯?   “嘿!小伙子,当时你也在现场吗?”任旭东问我。   “我就是孩子们后来说的那个浩子哥哥,我是事情发生后才来的。”我说。   “那我问你几句话,你们老师真的怀孕了?她男朋友是谁?村里还有没有人喜欢她追求她?”   我鄙夷地说:“你以为是情杀?”   “这是最大的可能。”任旭东认真的说,“因为争风吃醋,所以活剖了她的孩子。”   我觉得任旭东脑袋里长了乒乓球,影响智商。一开始还觉得他不错的,听他说了这两句话之后,我怀疑这样的人是怎么进入警察队伍的?   “嘿,小伙子,你别走啊,你说说杀你们张老师的人是谁?”   我才懒得跟没有长脑子的人说,村小已经没我们啥事儿了,易扬招呼我跟他一起离开。   “我们去找白灵。”易扬说,“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不出现在这里,这不正常。”   “万一她是故意不想来呢?”   “养小鬼的人,怎么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易扬说,“我不是担心她,我是担心风子玄。”   “师父,要是那个风四爷得了鬼婴,他会拿去干啥用?”   易扬叹道:“我也迷茫了,鬼婴是鬼王的后代,风四爷带走鬼婴干啥?”   “师父,你看前面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好像一个人。 正文 第115章 封门迷眼 第115章 封门迷眼   我们走过去一看,那趴在地上的人不是风子玄吗?   易扬把她扶起来,风子玄额头上在流血,昏迷了。   我们叫了几声没有把她叫醒,师父说她流血过多,让我背她回去,清洗伤口用干净的布包扎,给她喝点热水,让她好好休息。   “师父,你不跟我回去?”   易扬气愤地说:“我要去找那个鬼婴和白灵的下落。她为什么不管风子玄,让她受了伤,一个人在这里!”   “师父,你要小心!”   “你也要小心,回去之后紧闭了门窗,不要到处跑。”   风子玄挺沉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背回家,家里没有人,显得特别冷清。   我把她放下来,放在客房的床上,经过堂屋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香气。   堂屋里又在上香了?   我推开门一看,顿时就愣住了,那个瓦罐就摆在堂屋的神台上,前面插着三柱燃烧的香!   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妈刚才在小学校还说瓦罐不见白灵要是走了咋办,那说明我爹妈不知道它回来了。   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它,在淡淡的烟雾里,感觉特别的诡异。   我紧紧把堂屋的门关上,现在也顾不上它了,我得赶紧去收拾那个伤员。   我在暖水壶里打了热水,在里面放了一些盐制成生理盐水,用一条软软的毛巾给风子玄清洗伤口,她的伤口在额头以上,差点就伤到了天灵盖。   盐水浸入伤口,风子玄轻轻的呻吟,额头皱在一起,我把她叫醒,喂她喝水,她说头疼,我让她躺着,我去胡瓜那里给她取药。   她伸出手来把我抓住,我一愣,她的手软乎乎的。   “别出去了,今晚太危险。”   “你是咋受伤的?你师父白灵呢?为什么不管你,是不是把你扔了?”   风子玄弱弱地说:“我饿了,我想吃鸡蛋面。”   “哈哈……你还知道饿。”我说,“我的厨艺只能将东西煮熟,你还吃吗?”   “要吃,你快点,我都快饿死了。”   我去厨房里给她煮面条,奔波了一天,我也饿的不行。水还没有开起来,我就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咚……咚!”   敲门声每两下一次,极有节奏感,我走到门口隔着门问是谁。   声音立刻就停了。   我又走回厨房去下面条,可是刚刚把面条放进锅里,那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我没好气的隔着门说是人是鬼,都给句话,要不然我就不会开的。   我想起学校那些孩子说的敲门声,难不成杀死张可欣的那个凶手来了?   我赶紧回到厨房把菜刀拎出来,背在背后,打开了门。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等我回到厨房,面条已经成了面糊糊,我胡乱的煎了两个鸡蛋,不停打翻油盐酱醋,双手颤动着,我总觉得今天晚上要发生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从厨房出来,我忍不住的又朝着大门看了几眼,期待着那敲门声响起,又害怕响起来。   “你咋不饿?”风子玄风卷残云般的边吃饭边问我,“你做的饭还不错。”   “风子玄,你怕不怕?我心里怪难受,总觉得今天晚上有事要发生。”   “你真是个胆小鬼!哼!”   我本来想问她为什么受了伤,白灵又去了哪里。   可我总想起刚才那敲门声,总觉得外面有啥东西。   老于送给我的马灯我给忘在小卖部了,家里还有一盏被我弄坏了灯罩的,却还能点燃用。   我去我的房间,那盏马灯还孤零零的在桌子上。   床上的被子散乱着像狗窝一样,可能是因为紧张,我想起在这张床上的经历,想起蓝蝶衣和柳灵郎,我就觉得今天晚上我不能睡这张床。   提着点亮了马灯,我走到门口准备去把门打开。   “咚咚……”   几乎是我开门的同一时间,敲门声响起来了!   那一刻我是非常震撼的,马灯的光昏黄昏黄的,照着我周围两米远的距离,我的面前的确站着一个人,他举着一只手在敲门。   门已经被打开了,但他手上的动作依旧在重复着。   这是我爷爷。   他不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原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在头上,像一个乱鸡窝,他的中山装被撕成一片一片的,像一个老乞丐一样。   “爷爷?”我小声叫他,他却一直在重复敲门的动作,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似的,以前在梦里我可是跟他聊过天啊,他为啥不理我?   家里反正没人,我想把他请进来。   我看他的样子非常可怜,奶奶不在了,奶奶的坟墓也被毁了,他这是找不到奶奶了吗?   还是这几天,家里的人都忙,没有给他饭吃?   我伸手去扶我爷爷,可是我的手穿透了他的身体。   而且我的手上没有一点触摸到东西的感觉。   我把门完全打开,外面阴冷的风卷进来,吹得我们墙上的画报啪啦啦的响。   可是爷爷还是站在门口,还是在敲门,只是没有声音。   难道爷爷看不见这扇门门已经被打开了?   我又过去把奶奶的门打开,奶奶屋里大变了样,最大的特点就是屋子里非常整洁干净,那一只碗不见了。   奶奶这间屋子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我想这可能就是我爷爷进不来的原因,这里已经没有他熟悉的味道,没有人给他盛饭,所以爷爷成了这样,我看着心里挺心酸的。   我觉得还是要把爷爷弄进来,让他在家里等易扬回来就送他走,奶奶已经走了,爷爷不可能还在世间停留。   外面有风,马灯的光闪闪烁烁的,我爷爷的身影也就跟着闪烁。我明白了,刚才我为什么看不见他,就是因为没有这灯光。   难道老于给我留一盏马灯是别有用心?   老于一定知道这马灯的用处,他说他看不见鬼,那也是骗我的,不然的话他怎么把马灯都留给我?   他一定是要让我看见,我们的肉眼以及阴阳眼看不见的东西。   “爷爷,你进来。爷爷,你听得见吗?”   我贴着爷爷的身子,马灯离他越近,他的身影就越明亮清晰,感觉就是一个真人一样,可当我伸出手去触摸的时候,又会扑一个空。   他终于停止了敲门的动作,一双手垂下来,脑袋耷拉着,晃了晃脑袋,他嘴里喷出一股白雾,他一定是在叹气。   可是我爷爷听不见我的声音,我也只能干着急。   突然间,我的背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吓得一愣,马灯落在地上熄灭了。   “哑巴,我叫你半天,你在这里提着个马灯嘀咕啥呢?”风子玄蓬着头,像一个女鬼一样站在我的身后。   “你跑出来干啥,你伤口都没包扎呢,快进去!伤风成了破伤风就麻烦了!”我没好气的说,“晚上不能从背后拍人家肩膀,你会把我肩膀上的火给拍熄灭,懂不懂啊?”   “我听你在叫爷爷,你爷爷回来了?”   “风子玄,我问你一件事,要是死去的人回家,明明站在门口却进不来是什么意思?”   风子玄把脑袋伸得长长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鬼马的问:“你奶奶回来了?”   “你管谁回来了,我就问你,死去的人为什么进不了屋?”   “那是因为门被上锁了!”   “这大门明明敞开着!”   “傻瓜,我说的上锁就是被封路了,有人把你家的路给封了,撒了糯米迷了鬼魂的眼睛,所以他们就算在房子周围走来走去,那也是进不来的。”   “我明白了,下午你有没有在我家?”   “在呀!”风子玄说,“你看见了吧,我把你奶奶的房间收拾的多好!”   “是你收拾的我奶奶房间,我奶奶房间里那只碗呢?”   “那只破碗被我不小心摔坏了,你妈说没事就一个碗而已。”   “那堂屋呢?堂屋是谁布置的?”   “你也发现啦?那你有没有发现,堂屋里多了一样东西……”   我打断她:“那个瓦罐,是谁找到的?”   “当然是我师父啦!”她骄傲地说,“我师父厉害不?”   “你师父在哪儿找到的?”   风子玄说:“你那么喜欢刨根问底,你随时咋不带一把锄头?我师父出去帮你家找那个瓦罐,把腿都摔破了!你还不领情!哼,你这个人,就是不知道好歹!”   这样再锋芒相对下去,我和风子玄会吵一架的,今天晚上本来屋里就只有两个人,可不能吵架,把她气跑了,师父回来我交不了差。   “姑奶奶,我谢谢你们师徒两人,现在你去睡觉吧,我收拾收拾东西。”   “我不敢睡,我要等你。”   我瞪大眼睛问她:“你不可能是跟我睡一个被窝吧?我可是有鬼媳妇的人!”   一说到鬼媳妇,我心里一下子就惆怅了,雷神劈了阵眼的心脏,把阵法就破了,作为阵眼的蓝蝶衣,恐怕早就烟消云散了……   唉……   风子玄又是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你耍流氓!哼!姑奶奶我去睡了,我就看今天晚上谁害怕,一会儿有些人可不能叫我过去陪他!”   “放心吧姑奶奶,谁害怕,谁先开口谁就是小狗,明天就在院子里趴着走三圈!”   “一言为定!”   说着她就进了客房,把门摔得山响。   “姑奶奶,拜托你包着头睡,别受寒!”   接下来她没有声音,就不理我了。   支开了她,我打算再把马灯点亮,看看我爷爷还在不在那里。   可是刚才把马灯摔下去,把灯芯给摔没了,家里没有灯芯,点不燃。   我惆怅无比的关了门,留着一条缝隙,我忍不住的向外看了一眼,想起爷爷可怜的样子,这是谁给我家封了路,迷了鬼眼,让爷爷进不来了呢?   堂屋里传来的香火气,跟平时不同,味道怪怪的,应该是换了香。   我和易扬不在家的这个下午,白灵和风子玄把我家变了样。   我忍不住的走进堂屋,那个瓦罐映照着灯光。   我觉得不对劲,这个瓦罐怎么会发出这种光?   心里犯了狐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一看,还真被我看出了名堂来! 正文 第116章 骨灰盒子 第116章 骨灰盒子   瓦罐放在神坛上被灯光照着,发出一种光芒。   我觉得在平常的时候,瓦罐是不会发出这种类如铜器的光芒,它很暗淡,灰不溜秋的,放在角落里都不会被发现。   更何况我家的那个瓦罐被奶奶放在黑暗处,上面乱七八糟的堆放杂物,早就已经失去了光泽,上面包了一层包浆,被岁月弄得苍老不堪,就像我的奶奶一样老气横秋。   我怕风子玄闯进来,索性就关了堂屋的门,一个人好认认真真的研究一下这个东西。   我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瓦罐不是我们家的那一个。   尽管封口滴的蜡,以及上面蒙着的油纸,还有缠绕着的棉线几乎都是一样的。   但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光泽。我们家的瓦罐非常老土,像一个毫无生机的老太婆,而这一个瓦罐,就是一个风光照人的少妇。   它在灯光下闪出的光亮就出卖了它是一个赝品。   难道白灵就拿这个东西来糊弄我爹妈?说把属于我们家的东西找到了?   她这是急着给我爹妈交差,还是别有用意?   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从奶奶的房间里搬到堂屋里,而且用着我不认识的一种香供奉着。   以后我的父母一定会虔诚的给它香火供奉,把它当成我的命一样珍视,却不知道这家伙早已经被偷梁换柱了。   就像林大志家,表面上供奉的是财神菩萨,实际上里面住着两个小鬼儿。   万一我家的这个瓦罐里,也住着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鬼呢?   我越想越觉得背心发凉。   我把事情前前后后的捋了捋,我爹妈去村小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很久了,那时候我妈都没有见过白灵,还问我她们去哪里了。   那就说明在我爹妈去村小之前白灵没有回来。   那她就是在夜里回来了?   她在夜里回来,为啥风子玄却在村小外面的路上昏迷着,她们难道不应该在一路?   从风子玄刚才的话里可以听出,两人今天是在一起的。   我走出堂屋去客房,风子玄没有关灯,没有关门,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呆呆的看着楼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害怕了?要过来睡在我房间里?”风子玄羞我,“那我睡床上,你睡地上,明天你绕着院子爬三圈对所有人说你是小狗。”   “我问你,你师父是啥时候把瓦罐弄回来的?”   她想都没想就说:“下午啊!”   “那我爹妈知道不?”   “你问他们去呗。反正我没说。”   “今天下午你们在家的时候,我父母是不是也在家里?是不是你们四个人一起整理的房间?”   风子玄缓缓地坐起来,满脸不爽地盯着我:“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你家里是不是丢了东西,你要找我要,我告诉你,我就只是打了你家的一只碗,你要赔的话我赔你好了!”   “风子玄,你戾气咋这么重呢?你怎么不讲道理呢?我问的话跟你回答的话有关系吗?”   “那你问的什么呀,你问我们在你家的时候,你父母在不在,分明就是防着我们!”   “我问的是你师父把瓦罐找到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要掐着一个良辰吉日?你不知道师父找它多艰辛!”风子玄说,“哑巴,你说我戾气重,你的疑心更重!”   我和风子玄说话真是一铁锹一朵火,我和她注定是不能好好沟通了。   我就不信她永远不说,等明天师父回来了一问,她一定会说的。在易扬面前,她还不是跟一个小绵羊一样。   我气呼呼的走出客房,走之前还是绅士风度的把门给她关上了。   回到我的卧室,我坐在床上生闷气。   风子玄拜了白灵为师之后,短短的几天,这女娃咋就变了呢?   感觉她胳膊肘已经往外拐了。她忘了是我和易扬收留她的,这会儿攀上高枝,就忘记自己的出处了。   要是平日里受伤或者受了委屈,她早就吧啦吧啦的给我唠叨了。   明明今天下午的事情她清楚,她就是不说。   我越想越火大,干脆往后一倒躺下。   就是这一倒,我觉得不对劲儿了。   我的狗窝啥时候这么整洁的?   刚才都是一个乱狗窝,现在怎么叠了一个豆腐干被子在床上?   我吓得一愣,赶紧到处看看,用电筒光照射着,把屋里找了一圈,连床底下都没放过,可是这屋里除了我这个活人,再也没有找到一个人。   可能是风子玄刚才趁我不在,来帮我收拾的,我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因为隐隐有些害怕,我没有关灯,躺下之后哪儿能睡得着,想起风子玄的师父用假的瓦罐来糊弄我爹妈,我就恨不得马上查明真相。   又担心易扬在外面的安危,还有我爹娘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他们要送张可欣的遗体回城里?   睡不着的夜,显得非常漫长,我翻过来翻过去,心里装着事,眼睛都闭不紧。   翻着翻着,我觉得屋里好像多了啥似的。   今晚不是不冷,可突然间变冷,让我心里一惊,凭经验,有东西混进来了。   我慢慢的坐起来,跟鬼打交道的次数多了,我现在不虚他们,只是有些害怕乍一见的那一刻,毕竟鬼,不是那么好看的东西。   床前果然站着一个小人,咧着嘴的露出满口树根的样子,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柳灵郎,你吓不吓人?”我敲了一下他的木头脑袋,把我的手指敲得生疼,“你老爹已经下葬了,这下把你老爹找到了,你也可以放心啦!”   一说到他老爹柳木匠,柳灵郎嘴巴一撇就要哭了。   “那是找到了老爹的身体,还是没有找到我老爹……”   “好啦好啦!你哭起来就跟敲木鱼一样。别哭了,我师父说,会帮你找到你老爹的。要不你上来陪我说会儿话?”   他摇摇脑袋:“我不是来陪你玩的,我有事。”   “有事你快说,要不天就亮了。”   “是啊,天亮了,你就见不到她了。”   “你说蓝蝶衣?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记得你鬼媳妇?你不是背着另一个女娃吗?到底哪个是你媳妇?”   “我说你个小屁孩,你懂啥?是不是欠揍……算了,我不欺负你,你说,蓝蝶衣怎么了?”   “村里阵法毁了,鬼王跑了,她太可怜了。”柳灵郎鼻子一抽一抽的,像个鼻涕牛牛的小不点,他极力渲染气氛,说得凄凄惨惨的,“她受伤了,好可怜,好可怜!”   “现在她在哪儿?”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柳灵郎赶紧抓住机会说这几句话。   “你的意思不就是要带我去看她吗?小声点,我隔壁住着管闲事的书记。”   我示意柳灵郎别惊醒了风子玄。   “嘿嘿……我把她的梦迷了,她不到天亮走不出来,急死她!”   “你让风子玄做噩梦啊?”我说,“你这个小鬼!”   “你快些!”他跺着脚催促。   我和柳灵郎逃出我家,我回头看了看我的家,在夜里,我家的轮廓非常分明,房子的轮廓上就像被镶了一个边,这个边在夜晚闪着光,就跟堂屋那瓦罐上的光一样!   这难道就是封路迷眼?   “柳灵郎,我家被封路了,你是咋进去的?”   同样是鬼,为啥我爷爷不能进来,柳灵郎却可以?   “你傻不拉几的,我跟你一起进去的啊!”柳灵郎擦了一把鼻子说,“我有你保护着,就能进去。”   “那你懂不懂封路迷眼?”   “你别看我人小,我啥都懂,老爹学的东西,都在我这儿呢!”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说,“老爹有多厉害,我就有多厉害!”   我忍不住的发笑,柳灵郎吹牛的样子,真的是很像柳木匠。   “那你知道我家为啥被封路吗?”   “不让鬼进去。”柳灵郎认真的说,“你看呀,你家的这个封路很奇怪呢!我老爹要是给人家做封路,颜色不是这样的。你看看你家的房子,像个啥?”   我站在高高的石头上,看我家的房子。   黑漆漆的夜里,我家的房子闪着金黄色的光,忽闪忽闪的,特别诡异。   “你看门口呢!”柳灵郎提醒我。   门口的地方,有三条直竖着的光芒,比房子上的颜色还要鲜亮一些,顶上闪着红光。   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一座四面亮光的房子,房前插着三炷香!   这是啥?   这难道不是庙宇?   庙宇里咋能住普通人家?   “看出来了吗?”柳灵郎碰了碰我的手。   我浑身一个哆嗦,战战兢兢的说:“是……是庙子!”   “庙子还好,菩萨心肠不会害你们。你还是没看清,那不是庙子,是骨灰盒。”   “砰!”   我心里的那根绷着的弦断了!   浑身的血都往我头上涌,柳灵郎在旁边说啥,我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封路迷眼,骨灰盒子……   我家被谁下了这么狠毒的黑手?   以前向师爷要弄死我,现在这是要弄死我一家人啊!   “喂!我问你话,你咋不说呢?”柳灵郎晃着我的手臂说,“你知不知道这骨灰盒子的作用?”   我黯然的说:“那当然是装死人的。”   “那么简单就好了,这口不是普通的骨灰盒子,我老爹告诉过我这个东西,我跟我老爹一样厉害……”   又吹上了。   我迫不及待的说:“柳灵郎,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正文 第117章 地下囚室 第117章 地下囚室   柳灵郎眨巴着眼睛,指着眼前我们家的房屋,摇晃着脑袋,慢条斯理的说:“这个封门迷眼,就是不让孤魂野鬼进去,保护这屋里面住的人。你看见门口那个敲门的男人了吗?他就进不去你们的家。”   “那个男人是我爷爷,他为什么也进不去了,他可是我们家的人。”   “他是你们家的人,但现在不是人,是鬼呀,所以他就进不去了。”柳灵郎说,“人居住的地方,不让鬼进去是对的,但为什么封了门,又要在门口插三炷香,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拜托你说清楚一点。”   “封门,是不让鬼魂进去你家。为什么用三炷香供奉着,那就是供奉住在里面的活人,其中的道理我也并不知道啦。我只是猜测而已,你们家是不是应该还有一个什么东西?”   “你想说什么东西?”   “你快点告诉我,你们家有没有被香火供奉的东西?”   我一下子就想起我家堂屋里的那个瓦罐!   “柳灵郎,我家堂屋的神龛上供着一个瓦罐,还点了一种闻不出气味来的香,反正就不是我们平时用的那种香!”我急切地说。   “那就对了!我听我老爹说过这样的情况。叫什么……瓮中捉,捉什么?你们家供奉的那个瓦罐就是专门用来收聚屋里人阳气的,那香应该是凝聚香。久而久之,你们家的人阳气全部被吸光了,你说没有阳气的人还算个啥呀?这种被收集起来的阳气是纯阳的,非常非常好!”   “你的意思我懂了,我们家那个瓦罐里就是提炼着我们一家人的阳气,制成纯阳之气,这东西拿来干啥呢?”   柳灵郎眼睛一翻:“又不是我弄的,你问我,我咋知道?”   我着急得很:“我们两个进去看一看!你看了之后一定会看出个啥名堂来。”   “你家都封门了,我还能进去吗?你不是想害我死吧!”   “我带你进去。”   “那你试试。”柳灵郎说,“你抱我起来啊!”   我把柳灵郎抱起来,他的身体一点重量都没有!   那种沉重如木头的感觉呢?   “你再看看你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我这才注意到我自己的身体,我发现我的身体很单薄很通透,浑身还轻松的不得了,神清气爽的。   “柳灵郎!我们现在是灵魂出窍?”   “当然啦!不过只有你是灵魂出体,我本来就是个灵魂嘛。所以现在你不能把我揣进兜里带我进去了。”   “天啦,我竟然也灵魂出窍了,这不就是阴阳先生说的走阴阳?”   “嘘!小声点,我偷偷带你出来,不要被别人看出来我们两个是灵魂出窍,不然的话你就麻烦了。有些很厉害的鬼魂专门吃灵魂出窍的人,那叫活魂,活魂吃多了,能让鬼变成人!”   我是第一次灵魂出窍,以前总觉得很神秘,但是当自己真正灵魂出窍的时候,心里又开始害怕了。   我这样在外面飘荡,要是真的被很厉害的鬼吃了咋办?   我爹妈回去了,要是看见床上躺着的我是死人又咋办?   “喂!你还去不去看你鬼媳妇?”   我看着我们家的院子变成了一个骨灰盒子,又气愤又着急,可现在我师父没回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答应柳灵郎,先去看看蓝蝶衣。   小小的柳灵郎带着我在村里窜来窜去,不停躲避着在黑夜里乱窜的各种鬼魂,原来灵魂出窍比阴阳眼还要神奇,感官非常敏锐,能看见村里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夜游者。   那些夜游者有我们村里死去的人,还有一些是我不认识的,他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步履蹒跚,在村子里飘来荡去无所依。   林家村的夜晚这么热闹,丝毫不亚于白天,人来鬼往的。柳灵郎灵巧的在前面引路,他能巧妙的避开危险,就跟灵活游荡在池水里,成功躲开大鱼攻击的小鱼一样。   走着走着,我们远离了村子,我问柳灵郎,到底要去哪儿?这看着就要出村了。   他往前一指,那条路是通往向师爷家的。   “我们去向师爷家救她?他家已经化为灰烬,全烧了。”   “你要是诚心想救你的鬼妻子,你跟我走就是了。”柳灵郎头也不回的说。   去往向师爷家的路上,奇怪的是再也没有碰见飘荡的鬼魂,这条路很幽静,没有任何声音,跟刚才一路来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向师爷已经把他周围的脏东西烧得干干净净,一般的孤魂野鬼老远看见就害怕,更别说进来。我是灵童,你是活魂,是两个例外。”柳灵郎说,“进去之后,我们要小心点,万一他回来了,我们就跑不掉。”   我看着柳灵郎像个大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知道他不是吹牛故意吓我。   我们小心翼翼的穿过几棵大槐树,眼前的情景让我以为进了另一个世界。   白天里我看见过,向师爷的房子在他死后就自燃起来,烧成了灰烬,只剩下残垣断壁,胡乱的倒塌在废墟上。   可是我们的眼前,却是一座外表富丽堂皇的宫殿。   宫殿的颜色是深紫色,各处的灯是惨白的。没想到向师爷白日里住的破烂,晚上竟有这么好的宫殿住。   柳灵郎轻车熟路的,在暗紫的宫殿里给我引路,这里很阴冷,地上流着暗红色的液体,踩上去黏糊糊的,整个感觉就像是走在一个巨大的腹腔里。   “滴答……”   有东西滴落在我的额头上,伸手一摸,一手的血红。   “不要抬头看。”柳灵郎小声说,我抬起的头又放了下来。   走了一段平路之后,就沿着一条弯曲的楼梯往下。   转来转去,奇怪的是这个宫殿里空无一人,却把我转得迷失了方向。   我上去一把抓住柳灵郎,不让他再走了,我们好像已经进入了地下几层,可每一层都是一样的,这样走下去,万一无休无止,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马上就要到啦,下面就是他囚禁鬼魂的地方。”柳灵郎说,“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废话,我不害怕才怪,我现在是灵魂出窍,走过的地方就像地狱一样,越往下走越阴冷,隐隐还能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就像在山谷里响一样,非常空灵。   我硬着头皮跟在他后面,滑腻腻的楼梯一转角,眼前突然一片暗红色,柳灵郎不见了!   “柳灵郎?你在哪儿!”   我焦急不安,向导不见了,我在这里就成了瞎子。   “我在这儿……咕哝……”离我两米处,柳灵郎冒了一下头出来,对我挥挥手,“跟我走!”   我才发现我面前的这片暗红原来是一条暗红色的河,柳灵郎太矮小了,河水全部把他淹没,只伸出两只小手在水面上滑动,帮我引路。   我一脚踩下去,河水不深,但是也到了我的腰际,走在里面就像走在血水里一样,腥臭的味太难受了,而且这血很浓,走动的时候黏糊糊有点吃力。   我跟着那双小手往前走,越往前鬼哭狼嚎的声音就越明显,听起来让人慎得慌,有人在哭,有人在大笑,还有人在喊救命……   这里是向师爷的地下囚室,听声音一定囚禁了不少鬼魂,蓝蝶衣也囚禁在这里?那真是生不如死,不对,不如灰飞烟灭。   从血红的水里冒出来,柳灵郎浑身湿透,他向我打了一个手势,让我从他面前的一个小孔看进去。   我已经做好了被震撼的心理准备,可是当我看进去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那里就像十八层地狱一样,油锅里煮着人,火山上烧着人,刀山上插着人……   有专门负责司刑的小鬼,将人放在一个布满铁钉的板子上,活剥掏心……   还有的被吊起来,小鬼用尖刀一点点的剜肉。   我看得肉疼,受刑的人血流满面,面目全非,所以认不出到底是不是我们村死去的人。   柳灵郎戳了戳我,指了指前面,示意我快去救蓝蝶衣,他在这里给我把风。   踏着地上的血水,我小心往前走,一声高亢的唱腔传来,我一愣,这是蓝蝶衣的声音!   我激动不已,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走到尽头我停下了,声音也戛然而止。   相比刚才的炼狱,这个囚室显得就有些高雅了。   这里被布置成了京剧舞台,各种鲜艳的舞台布颜色,各种奇怪的脸谱做成背景,大红大绿的舞台中央,一袭铺开的虎皮上,蓝蝶衣穿着白衣,半垂着头,那婉转的唱腔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我一看这条件还不错嘛,有单独的囚室,还有她喜欢的舞台,跟刚才那个炼狱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可能向师爷觉得她和蓝蝶舞长的像,所以就没有为难她,把她囚禁在这里唱戏呢!   我怯怯的走进去,蓝蝶衣没有感觉到我在走近,还在莺莺燕燕的唱着。   越走近,我的心就越紧张,突然间,蓝蝶衣的声音骤然停止,四周的鬼哭狼嚎声也如潮水一样散去……   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在那些画面里,我穿着黄色大蟒袍,与蓝蝶衣在戏台上唱戏! 正文 第118章 以身相许 第118章 以身相许   在这华丽的囚室里,蓝蝶衣低婉回转的声音,把我带到了一种熟悉的场景。那场景里全是我和她全副武装一身戏袍,在舞台上唱戏。   我有些慌了,难道我真是游小楼的转世?   还是我来到这样的地方,自动代入了身份?   来不及多想,我蹲下身去,蓝蝶衣同时抬起头来。   她吓得捂着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你……”我跟个大结巴似的,一激动就说不出来,看着她满脸血痕,我心里竟然有些心疼,憋得慌才说出,“你要不要跟我走?”   蓝蝶衣猛地就扑了过来,伏在我肩上大哭:“你来救我了?我真是……真没想到,还有人来救我。”   “你是我的鬼媳妇嘛,我不救你谁救你?”我像个男子汉一样,“别说啥了,时间紧迫,我们走。”   “我走不了……”她说,“我只要离开这里,就会灰飞烟灭的。”   “怕个啥啊?向修儒那老东西都不在这里,被我师父吓跑了!你跟我回去,有我在,他不敢来找你。”   “浩子,谢谢你惦记着我。之前姐姐对不起你,那都是被向修儒逼的。”蓝蝶衣柔柔的说着,“现在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以前……我,我对不起。”   “别说了,先出去再说。”   “我真的出不去,白白让你冒险进来救我。”蓝蝶衣说,“那对玉扳指,是我托小鬼送给你的,以前是小楼送给我的东西,他一个,我一个……你好好保留着,算是我和小楼留的念想吧。”   “我到底是不是游小楼的转世?”我说,“为什么听你唱戏,我就觉得好熟悉。”   “是。蝶舞被向修儒吃了,你被他送入轮回,我被困在这里天天给他唱戏,他以为自己是霸王,穿着霸王的服装来假扮,却不知道蝶舞喜欢的,并不是他唱戏的样子,而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   “怪不得你把玉扳指给我,上面写着物归原主。我来救你出去,你宁愿在这里受折磨,也不愿意跟我出去吗?”   蓝蝶衣哭了,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滴落,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我伸手去给她擦了擦,她握住我的手轻声说:“我不是不愿意跟你出去,我宁愿做孤魂野鬼,也不愿意在这里受折磨。我出不去,是因为我有一魂三魄被向修儒封印,我去哪儿都摆脱不了他的控制。”   “他把你封印在哪儿的?”   “就在这个地方,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要是能知道我还受着折磨吗?”蓝蝶衣说,“封印的地方很危险,他疑心重心狠手辣,一定会布下重重机关。浩子,有你这份心,姐姐就知足了,你不要为了我冒险,不值得。”   “值得。”   外面传来了柳灵郎的叫声,这是警报信号,我赶紧站起来,对蓝蝶衣说:“你等着,我会回来救你的!”   “姐姐不值得你救,你好好过好你的生活,你以后的生活,都是你赚来的……”   我见她哭就难受,拍拍她柔弱的肩膀说:“你是我的鬼妻,我不会不管你的,相信我,我会回来救你。”   我刚转身,蓝蝶衣就从后面扑上来,抱了抱我,轻声说:“要是我活着,要是你再大一些……”   我知道她的意思了。   我很想回过身去抱抱她。   可再不走就有危险,我们可能都会困在这里。   我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在门口的时候我大声说:“你等我明晚来救你!”   “谢谢你……”后面的蓝蝶衣早已经泣不成声。   “你等我长大,你就以身相许!”   说完最后这句,我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和柳灵郎会合,柳灵郎见我空着手出来,急得甩手跺脚的,就是不说话。   一定是有危险在,所以他不说话,他以为我不救蓝蝶衣,气得不行。直到走出了向师爷的地下囚室,到了那几棵老槐树下,他气呼呼的转过身,圆瞪着眼睛,指着我鼻子大骂:“你干啥啊?叫你救人,你进去咋就空手出来了?”   我看他气得那个样子,比我还关心蓝蝶衣呢。   于是我把蓝蝶衣被困的事给他说了。   “一魂三魄被困了?那难办了。”柳灵郎摇头晃脑的说,“反正你是不行的。”   “等我们回去商量了再说。对了,你干嘛把我叫出来,没危险,让我在里面多说两句话不行啊?”   他指着天边:“天马上就要亮了,鸡已经叫了一次,再叫两次,通往地府的大门就关闭,我们两个就会被困在里面出不来。要等到明天晚上零点才能出来。你当然等不到,你早就被孤魂野鬼撕了吃掉。”   这时候,雄鸡又叫了一次,我身后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一看,那栋暗紫色的宫殿,正在慢慢的消失,冒着一股浓浓的紫色烟雾。   “你看,再不出来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谢谢你啦!”我说。   “那你以身相许吧!”   “我靠,你居然在外面听墙根!你这孩子咋这样鬼呢?那是大人做的事,你那么好奇干啥啊?”   他鬼马的笑了,咧着嘴傻乎乎的说:“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讨个媳妇。”   “你现在多大了?”   “十八。”   “十八就成年了,你比我还大呢!”   我们两个一路说说笑笑,鸡鸣之后,村里就没那么混乱了,那些在村里飘来荡去的鬼影随着晨雾的升起,渐渐的消失不见。   “你明天晚上打算去救你的鬼妻子吗?”   “那是当然。”   “你一个人去?”   “当然带着你。”   “不怕我听墙根了?”   “不怕。”   “哈哈!你不怕我,但是你马上就要害怕了。”   “我怕个屁。”   “你看前面!自求多福吧。”柳灵郎说着,在我眼前一晃就不见了。   他一定是看见了啥鬼怪,所以跑的比兔子都快。   天都要亮了,有啥鬼怪,这家伙一定是想跑去玩耍。   可我看见前面,确实有一个比鬼怪还要厉害的东西。   那也是我的天敌。   我害怕极了,这样让抓了现行,我真是无处可遁,心里盘算着咋给他一个解释,人家已经走过来了。   “师父……”   我吓得低下了头,在心里无数次的说,他不会发现我,他看不见我,即使看见了我,也不会发现我灵魂出窍。   “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跟平时一样,听不出这位大爷有没有发火,我又不敢抬头看看他的眼睛。   “我……我去向师爷家里了。”   “英雄救美去了?”   “没救回来。”   “那就想个办法救回来。”   不会吧,我是不是听错了?   他让我把蓝蝶衣救回来?一个做道士的师父,让徒弟去救一个鬼?   “有本事,就自己去把她救回来。”   “为……为什么?”   “不是你的鬼妻子吗?”   “师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独自一个人跑了。”我知道易扬一定动了气,却压着心中的怒火,故意这样说的。   “那个女鬼对你手下留情,所以你才没死。”易扬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不管是鬼还是妖,欠下人家的债,有机会就要还回去,不然的话,以后也会还的。”   我抬起头来,易扬是认真的,他允许我去救蓝蝶衣!   “师父,你真是世界上最宽容的师父。”   他马上就把脸板起来:“一码归一码。你救人没错,但是你不经过我的允许,还私自灵魂出窍,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应当重罚。”   “咋……咋罚我?”   “回去之后,将我的第一本手册看了,那里面是我的心得,你要跟我学,首先就要学习我的心法。一天之内背下来,不然你就别想去救你的鬼媳妇。”   背书啊?   那还不如干脆把我绑起来吊打一顿,那玩意儿我一看见书就自动进入打瞌睡的模式。   可是又不敢反驳,怕一反驳,就给我再加一码。   “师父,你今晚追到那个鬼婴和白灵了吗?”   他摇摇头,失望的说:“这村里都找了,一无所获。可能早就不在这里了。”   “师父,我告诉你一件大事,我家好像被封门迷眼了。”   “啥玩意儿?”   “封门迷眼。”   “这是谁给你说的这四个字,不伦不类的。我懂你的意思,你家被人下了阵法,对吗?回去看看再说。”   “我家就是一个大骨灰盒子,前面还插了三炷香。”我说,“还有瓦罐……”   易扬打断我说:“瓦罐吗?我现在才告诉你,你家的那个瓦罐,是我带走的。”   “什么?我家的瓦罐是你偷的?不是……师父,是你拿走了我家的那个瓦罐?”   “当然是我。那天车祸我逃出来之后就回了村子,村里男人们都出去营救现场,我回到你家,也看穿了那个瓦罐的秘密,我怕我不在的时候,有人对你不利,所以我就把瓦罐带走了。”   “那……那你啥时候送回来的?”   “我带去凤舞县藏起来了,我还送回来干啥?”   “可白灵弄了一个瓦罐回来,对我爹妈说就是以前的那一个,现在就放在我家的堂屋里,但我觉得不是!”   “快些回去看看!”   易扬也惊得不得了,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走到我家门口,我正要指给易扬看那封门迷眼,可是我家房檐上的光亮不见了。   房子前面的三炷香,也不见了!   我家的房子,就是一座普通的木房子。   难道是我和柳灵郎看花眼了? 正文 第119章 自相矛盾 第119章 自相矛盾   “师父,我们的房子……”我指着我家的院子说,“咋跟刚才不一样了?”   易扬伸手把我一推:“你再不进去,今天就只能蹲在阴暗处躲一天。滚!”   天就要亮了,我利索的滚进去,怕耽误进入身体的时间。从外面进门的那一刹那,就像果子的核儿被挤出去一样,很顺利。   家里没人,我赶紧溜进自己的房间,我的身体果然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好像进入深度睡眠。   我觉得好好玩,一个我看着另一个我在睡觉,我伸出手去想摸摸那一个我,就像铁器遇到磁铁一样,哧溜一下被吸进去了。   随之身体就有一种沉重感,我睁开眼睛,慢慢爬起来,感觉好累,提不起劲来。   走到外面,易扬站在堂屋门口,正看着那个瓦罐。   “这是白灵拿回来的?”   “风子玄说是她师父拿回来的。”   “把她给我叫起来。”易扬严厉的命令我。   我去客房叫风子玄,她睡得很香,我叫了好几声才把她叫醒,她下床的时候,东倒西歪的,我以为她在发烧,一探脑袋凉凉的。   “风子玄你是不是头昏?”   “我就觉得我浑身没劲。”   “你是睡瘫痪了吧。”我看了看风子玄的脸,脸色苍白,跟睡觉前是两个样子,咋越睡还越疲惫了?   “我做了一整夜的噩梦。”风子玄摸着脑袋说,“要不是你叫醒我,我就被一群狼给撕了,我怕是被迷梦了。可我从来就不会被迷梦,像我这样的人,只能给别人迷梦,咋就自己迷了……”   我才想起来,是柳灵郎把她的梦迷了。这个孩子,给别人迷这么严重。   “你师父找我干啥?”她迷迷糊糊的,差点在门口摔了,我把她领进堂屋,易扬站在那里等。   “风子玄,你好些了?”   易扬虽然着急,开口却先问候,也缓和了风子玄的紧张。   “浑身没劲,走路像树叶在飘……”风子玄有气无力的说。   “你是不是被迷梦了?”   我紧张不已,要是被易扬看出来风子玄被柳灵郎迷梦了,那我就是可耻的帮凶。   “就是被迷梦了,梦里打打杀杀,差点就走不出来。”   “一会儿出去透透气,这香有问题。”易扬说,“这是谁上的香?”   风子玄一惊:“这是我师父白灵上的香。”   “这种香用多了,会让人在睡梦中迷乱,越来越萎靡不振,且会越来越沉迷这种香气,就像抽了大烟膏子一样戒不掉。到最后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了。”   我和风子玄都非常惊讶,这香是白灵点的,她是想害死我们家的人?   那不用怀疑了,外面的封门迷眼也是她做的。   这个白灵,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亏我爹妈那么信任她,把她当成了精神依靠,没想到她来阴的。   “你出去透透气吧,深呼吸把吸进去的脏东西吐出来,多做几次。”易扬耐心的对风子玄说。   他丝毫没有怪罪风子玄,让我挺诧异的。风子玄一出去,我就迫不及待的说:“师父,是不是白灵要害我们家?”   易扬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又在乱说话了?”   “可是你说这香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这香只适合在庙堂里用,不适合居家用。因为香气太浓郁,让人心神不定,睡眠不安,久而久之对人体的影响就大。你爹妈回来之后,让他们还是换成普通的香。”   “这香不是凝聚香吗?”   “你哪儿学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术语?一会儿封门迷眼,一会儿凝聚香,弄得自己跟农村的神棍一样。是那个木头人教你的?还真是,那家伙跟柳木匠学得一知半解,就敢来给你传授。”   “那我们家的阵法是谁下的?”我说,“刚才你看见了吗?”   易扬干脆利索的说:“没看见。”   说着他就拿起那个瓦罐在手上把玩着观看,我追问着:“师父,你要不要出去仔细看看啊!我们家真的有问题,门口有三炷香,还有这个瓦罐,还有这种让人迷醉的香气,都有问题!白灵是不是想害我们……”   易扬轻轻放下瓦罐,直视着我的眼睛说:“你所说的,我都没看见,所以我无法回答你。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自己臆想出来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那……那这个瓦罐呢?”   “瓦罐?这个瓦罐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漫不经心的把瓦罐往桌子上一放,“我理解白灵的意思了,你父母老是觉得那个瓦罐对你家有多重要,以为那是你的命,白灵就顺水推舟,把一个一模一样的瓦罐带来给你的父母,让他们安心。”   我心说我不信。   我师父这是啥意思?刚刚进门之前,听见说瓦罐的事情那么紧张,为啥一进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刚才是担心自己的瓦罐被白灵偷了,进来看见是个假的,所以他放心了?   “浩子,别东想西想的,白灵也是一番好心,我们就不要去问她了。”他忽地附在我耳边,小声说,“反正真的瓦罐在我这里,你小子就别声张了。”   我抬头一看,易扬给我挤了个眼,我明白了,敢情最后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前面的话,都是说给在外面的风子玄听的。   易扬说,我爹妈跟着张可欣的父母送张可欣回城,可能要后天才能回来,现在我就是这个家的主人。   “那鬼婴儿呢?我们不去追吗?”   “追也追不到。放心,鬼婴儿一出来,定然会引起三界的轰动,到时候不用我们找,自然就会知道它在哪儿。再说,对鬼婴儿动心垂涎的人很多,马上就要开始一轮争抢战,我们等着最后一轮。”   “那我们啥时候动身?”,三界里的各种高手抢夺鬼婴儿,听起来挺刺激的。   “好好在家呆两天,等你父母回来之后,我们就去凤舞县。那里交通发达,信息快捷,比在这个村里方便多了。”   “干啥啊师父?我觉得……我没事了,我就在镇上上学,我利用寒暑假,去和你学艺。”   易扬淡淡的说:“随便你吧。你没事了?那我回去把那个瓦罐打开,放出里面的重瞳子,让他们再回来你家,索取鲜血,到时候看看你们家的人,有没有事。”   “师父,你把重瞳子抓住了?”   “那是危险的东西,家里养着那玩意儿,早晚家破人亡。”易扬说,“所以我把他们带走了,以后你爹娘就供奉着这个空瓦罐,你别告诉他们就是了,他们那是一种长期以来的习惯,他们觉得没有瓦罐,你就活不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让他们去折腾吧。”   “师父,我明白了。这村里还有两个小鬼,被明子带走了。不过没事,我以后可以告诉他小鬼的危害,他会听我的,我们是好朋友。”   “明子回来过?我就说那两个小鬼去哪儿了!”易扬感慨的说,“浩子啊,从明子跟了秦公,你跟了我开始,你们两个小伙伴,注定是不会再做朋友了。”   “为什么?你和秦公又没仇恨,就算有,那也不影响我和明子做朋友。”   “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秦公就是向师爷的人。向师爷没死,我们的斗争还要继续,以后就算山水相逢,你和明子也形同陌路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想就算是秦公和易扬以死相拼,那也不能影响我和明子的感情,毕竟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伙伴。   “去看看风子玄。”易扬说,“当着她的面,可不能说人家师父的坏话,比如她当着你的面说我,你也会不乐意的。”   风子玄站在院子外的大树下,认真的做着深呼吸,我们站在她旁边,直到她大吐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好些了?”易扬关切的问。   “好多了。心里很顺畅。”   我正吃醋易扬对风子玄的关心,易扬猝不及防的问道:“白灵去哪儿了?”   风子玄一愣,也没想到易扬会突然发问,她停了一下说:“回凤舞县了。”   “为什么不带上你?”   “她还要回来,只是回去取东西过来用。”   “取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风子玄讪讪地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咋受伤的?我们约定的二十八宿,你师父怎么没做?”   易扬步步相逼问着风子玄,我看得出风子玄要哭了。   “我师父……本来在做的,可是,要下雨了。她说铜钱在雨里没有阳气,不能做。但是我们去了村小,还没走到地方,我师父就说有坏人,她去追坏人,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黑影,把我打晕了……”   风子玄吞吞吐吐的,好像是一边说一边在想。   “你撒谎。”我说,“你上一句才说,你师父是回城里拿东西。你现在说,你师父是追坏人去了。”   “追完了坏人,就回城了……不是,不是这样的。”   “你都被打晕了,咋知道她追完坏人回城的?”我说,“你别说你一直被迷梦了。”   “你……你胡说!你明明知道我脑袋摔了,刚才又迷梦,混乱了……”风子玄一跺脚,哭着跑进去了。   “师父,她明明撒谎!前后矛盾,这师徒两个在骗我们,不知道私下里都做了些啥见不得光的!”我气愤的说,“她怕你,你为啥不问清楚?”   “不要欺负女人,不管你占有多少道理,都要对女人礼让三分。一会儿你去给她道个歉。”   “为啥呀!我又没错。”   师父都已经收了我做徒弟,还在护着风子玄,我觉得我坚持着原则问题是对的,他还让我给风子玄道歉,这不是偏袒是什么?   “叫你道个歉而已,看把你委屈得。男人给女人道个歉,没人说你怂。”   “砰!”   一声巨响从堂屋里传来,我一惊,风子玄不会进去之后把神龛子给我翻了吧?   那声音好像是瓦罐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急忙冲进去看,瓦罐和香炉都还在。   地上多了一个东西,让我一看头都大了!   那是一口小棺材,就跟箱子一样大小,上面没有染色,是一副新棺材。   “师父!”我叫着,易扬也跟着进来了。   看见地上的这个玩意儿,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哔啵……”   香炉里的一炷香拦腰断了。 正文 第120章 别有用心 第120章 别有用心   “师父,这棺材是从哪儿来的……”我指着地上那口小棺材,十分惊恐。   我爹妈虽然不在家,但是家里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道士,居然有人把棺材送到堂屋里来了!   易扬不说话,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眉头深锁着,一直就没有舒散过。   这口小棺材我们这里叫做“火匣子”,是装夭折的儿童尸体用的。   夭折后的孩子,是不能入土落葬的,只能将火匣子塞在悬崖下。以前生活条件不好,夭折的孩子非常多,所以我们村后山下面的一片石崖下,挨挨挤挤都是黑乎乎的火匣子。   逢着阴天路过那里,都能听见小孩子的嬉戏和哭声,那热闹程度,不亚于村小的操场。   “这个东西送到你家来,难道是下战书?”易扬担忧的说,“我觉得八抬大轿被破了,对你的威胁就会少些,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就是鬼婴儿。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大众的问题。我没想到,还是有人在针对你。”   “送火匣子来,是不是就是给我送的?”我说,“可这长度不像,太短了,装不下我。”   “傻子,那是寓意。对方一定是挑衅我们的同时,觉得我们没有胜算,来打压我们的气势。”易扬说,“这不是鬼送来的。”   “为啥?”   “是鬼的话,一来我就会察觉,只有其他的,比如人,比如仙,我没防备。”   我走到后门去查看,后门是从里面关闭着的。   “是鬼还好,是别的东西的话就难找了。”易扬说,“既然人家送来了,打开看看。”   “万一里面是啥暗器呢?”   易扬被我逗笑了:“暗器?你武侠小说看多了。不怕,里面一定是空的。打开把它劈了,烧火做饭,吃了饭你好接受处罚,看一天书。”   我以为他忘了那个惩罚,一想到看书就头疼。   “你自己打开。”易扬鼓励我,“以后你会打开许多棺材,还是里面有内容的,腐尸、罗刹、魔鬼、僵尸……可能什么都有,那就从这口棺材开始练手吧。”   有师父在旁边,我深呼吸了一下,双手把火匣子的盖子抱了起来。   “咦?”我惊呼,“师父!里面有东西。”   火匣子盖子被我脱手扔一边,火匣子不是空的,里面装了半匣子的尸骨!   最上端还是一个骷髅!   “这谁把后山山崖里的火匣子给偷来吓人的。”我说,“这是故意吓人的,我呸!”   说着我就准备去把这火匣子扔到粪坑里去。   “等一下!”易扬把我拦下,指着火匣子说,“这是新的箱子,不是存放时间长的火匣子。还有,这里面不是小孩骨头你没发现?这是成人的骨头。”   成人的骨头?谁没事捡成人的骨头来吓人。   “师父,那这究竟是啥意思?”   我蹲下去,那骷髅头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我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可那眼神也跟着转一样,咬着我不放。   “那头骨里有个东西,你把它拿出来。”易扬说。   “抱歉,我不是故意冒犯的。”我一边嘀咕着,从骷髅头的眼睛里把手指探进去,里面果然有个硬硬的纸片。   我把纸片拿起来,上面有苍劲的字体。   凑近灯光一看,上面写着:蓝蝶衣尸骨,以谢救命之恩。   这是蓝蝶衣的尸骨?   救命之恩……难道这是那只白狐送来的?它把蓝蝶衣的尸骨掏出来了?   我要蓝蝶衣的尸骨干啥,我要的是她的鬼魂。   这白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   “你救了昨天的妖?”   我不敢撒谎,只能承认了。   “怪不得呢,人家来报恩了。”   易扬没怪罪我,让我挺意外的。   “可它给我送尸骨干啥?这白狐怪不得被雷神追杀,原来傻的。”   “你才傻。”易扬笑着说,“蓝蝶衣是游丝,要想投胎转世,必须将尸骨重新按礼数下葬,找到完整的魂魄,二者缺一不可。你不是要去救她?救她的目的当然是让她进入轮回转世,白狐是帮你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原来是这样!   “那白狐是怎么把蓝蝶衣的尸骨弄出来的?”   “你去问它。”   “好呀!我下次遇见,就问问它。”   易扬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笑着:“狐仙这么快就报恩给你,那是因为它想和你两不相欠。也就是永远不要再遇见的意思,狐仙之所以能成仙,也跟这果断利索有关,它不会让自己在尘世有任何的牵绊。”   我就有些惆怅了,好不容易认识一个狐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缘分就尽了。   “那我去把她的尸骨埋了。”   “不要着急,要等到你找到她的鬼魂之后,一起埋葬。”易扬解释说,“还有葬礼仪式,跟平素的葬礼一点不差。”   “意思是我家还要举行一场葬礼?”   “当然。”   我看易扬的样子,一点都没撒谎。我家刚下葬了奶奶不久,咋能再办一场丧礼?   而且还是给蓝蝶衣办丧礼,说出去人家会以为我们家的人都疯了。   “后悔了吧?”易扬幸灾乐祸的,“谁让你逞能呢?答应人家英雄救美,没办法交差了?”   他又说:“不过既然答应了人家,做不到的话那就不是男人。”   我不是后悔了,而是这样的葬礼我没法给。   给一个葬礼,我咋安葬她?墓碑上写着林浩之妻蓝蝶衣,那样的话能把我爹气死,或者是我爹把我劈死。   我纠结不已,易扬反而轻松多了,一直跟我开玩笑,取笑我不自量力的去救人。   直到天色大亮,白灵都没有回来。我和易扬把那火匣子藏起来, 藏在我家的木楼下,想到那是蓝蝶衣,我心里怪不是滋味,觉得那么恬淡美丽的女孩,我们村的人是怎么下得去手把人家打死的?   可怜美人变成了一堆白骨,灵魂还被困在向师爷那里受折磨。想到此,我刚才还有些退堂鼓,立刻就不打了,坚定信心一定要救她。   早饭过后,易扬拿出一本厚厚的黄皮笔记本来,放在我的面前,他的食指从笔记本上划过,非常认真的说:“天黑之前,把这本书看完,背诵要领,不然的话,你哪儿也不能去。”   “师父,这本书我能看一个月。”我看着这本大部头,想撞晕死在上头,哀求道,“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这样……”   “再讨价还价,那就半天时间。”易扬说,“当然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那时候再去救你的鬼媳妇。”   “你明明知道人家心急救人,哪儿能等一个月。”   易扬说:“心急就努力。我出去溜达了。”   易扬刚出门,风子玄的人影一闪,她像个尾巴一样跟在易扬的身后,还耀武扬威的从背后给我做了一个大大的“V”字。   我气得想把手中的书飞过去砸死她。   可气归气,要是看不完书,我就不能去救蓝蝶衣。   我关好门,那突然送来的棺材让我有了阴影,于是跑到亮堂的地方去看书。   这是易扬的手记,翻开第一页,我愣住了。   那上面写着大大的四个字。   七煞锁魂。   这就是第一页的全部内容,就四个字。   我心想这要是每一页都只有四个字,那该多好啊,别说一整天,我用两个小时就能给背下来。   我迫不及待的翻开第二页,第二页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完蛋了!易扬的字写得不错,但是是草书,看起来有些费劲,就跟看繁体字一样难以分辨。   第二页被我生拉活扯的啃完了。   这第二页就是解释什么是七煞锁魂。   集齐七个阴时出生的九世怨女,挖其心,取其魄,于玄阴之地以七魄为引,布下阵法,并于阴阳交泰,天机混淆之时施法,诅咒对方一魂二魄,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我一愣,这难道是说蓝蝶衣被困的事情?   怎么跟蓝蝶衣说的一魂二魄被困,那么相似?   我的兴趣一下子被提起来了,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翻开第三页,上面画着图。   这图很简洁,说得难听点就是很粗糙,不过能看懂。我就看了一眼,立刻认出,这是画的向师爷的家!   那门前七棵槐树,十字路口,矮小的木房子,十足就是向师爷的家。   我心里狂跳,这不是易扬对我的惩罚,而是在教我如何破了那个阵法,去救蓝蝶衣!   他真是别有用心啊!又可恨又可爱,让我心里一片冰冷之后,骤然升温,感动得我热泪盈眶。   毕竟人家一个道士,亲自去救一个鬼,传出去多丢面子的。   所以这事他让我自个儿来做,又不丢面子又能教徒弟本事。   这七煞锁魂跟我要做的事情有关,我兴趣一起来,书直接不用死记硬背,看一次就过目不忘。   我发现我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我,这一个我,一看到易扬的手记,就激动不已,好像这才是我应该看的书,我应该做的事。   厚厚的一本手记,我用半天时间就看完了。看完之后,冥思回想,每一页写的是什么,都装进了脑海里。   我跃跃欲试,想马上就把蓝蝶衣救了。可那本子上说,那正午阳气最盛,或者零点时分阴阳交替的时候破阵最有效。   易扬给我估算的时间,应该就是零点。他没想到自己的笨蛋徒弟,能这么快就把一本书看完。   合上手记,我蠢蠢欲动,一个人在屋里窜来窜去,实在是憋不住了,好像学了一身的本领,要找人去操练一场。   我按照手记里说的,准备好了该准备的东西,偷偷把易扬的桃木剑从墙上摘下来,插在大衣服里背上,悄悄的摸出了门…… 正文 第121章 身陷囹圄 第121章 身陷囹圄   从我家到向师爷的住处,一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此时还没有到正午,今天的阳光也不错,我寻思着等我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正式破阵的时候,就是正午时刻,刚刚好。上天好像也在支持我去救蓝蝶衣,让我一路顺畅。   白天里,这里就是一片废墟,烧得焦黑的木料胡乱的倒在地上,到处都是细碎的瓦砾。   唯有那七棵槐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跟后面的垂柳形成两道天然的屏障,将太阳光完全遮挡住,废墟上就见不到一丝阳光。   所以这里就显得阴森森的,偶尔还有老鼠从脚背上窜过,发出尖叫。   易扬刚进村的时候给我说过,这七棵槐树和屋后的垂柳,就是养阴之地。   易扬给我的手记,根本不是他初学时候的笔记,而是他进村之后画的,好像就是为我准备的一手资料,他早就料想到有这一天我会来破阵吗?   我带上了斧头,我的计划是先把七棵槐树砍掉,当然这不等于就破了七煞锁魂,这才是一个简单的开始。   七棵槐树一倒下,让阳光照进这个废墟上,驱散阴气,再按照师父写下来的方法,找到蓝蝶衣被困的地方。   农村的孩子砍树很能干,我三两下就放倒一颗槐树,“轰隆”一声,槐树栽倒在地,树干的中心居然是红色的,流出的汁水就跟鲜血一样。   向师爷把槐树都养得快成精了。   放倒前三棵槐树十分顺利,顺利得让我觉得,怪不得我师父让我一个人来这里破阵,原来是如此的简单!   三颗槐树都在流血浆一样的汁水,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奇怪为什么放倒三棵树,废墟上还是没有阳光照进来?   一看到天空的样子,我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天色阴暗,太阳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看样子要下雨,云朵灰蒙蒙的,整个天空就像被雾霾笼罩一样看不透。   这天变得不是时候,很快就要正午了,正午要是没有太阳却下雨,那阳气就不够强大,七煞锁魂阵里的阴气反而会因为我的破坏,怨气越来越大。   脸上有热乎乎的东西滴落,我以为下雨了,用手一抹,抹了一手的血!   紧接着另一边的脸上也有热乎乎的感觉,我用另一只手一擦,也是血!   眼眶一阵刺痛,血是从我眼睛里流出来的。   我开始不安,师父在手记上说过,如果在破阵的中途,破阵之人七窍流血,说明阵法开始发挥作用。   在白天鬼不现身,但是他们的怨气还在,聚拢在一处集体发挥作用,我的眼睛流血,说明怨气已经刺入我的眼睛。   这厉鬼不但怨气重,还诡异聪明,知道对于一个施法的人来说,眼睛很重要,刺伤了我的眼睛,我就看不见鬼魂的存在,那样等一会儿下起雨来,我就算被厉鬼包围在中间,也找不到突破口出去。   说实话我有些慌了,毕竟是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是第一次独立破阵,这可是向师爷做了几十年的阵法。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树都砍断了三根,不可能留在明天再来砍其他四根,回去得给我师父笑我一辈子。   我在石头上磨了磨斧头,让它更锋利一些,雨点子打了下来,落在石头上散开,足足有一个鸡蛋大小的面积。   看来这雨要是下下来,准小不了。   我往村里别处看去,奇怪的是别处虽然灰蒙蒙的,却没下雨。   这个阵法开始发力,我要一边砍树一边提防突入而至的危险。   我把易扬的罗盘拿出来放在身边,罗盘能判断出鬼魂所在的方向,一会儿找蓝蝶衣也要依靠它的指引。   罗盘刚刚放在地上,指针就不停的旋转,就是停不下来。   这说明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巨大的磁场,这里全是鬼!   因为现在是白天,我的眼睛又被鬼气刺伤,所以看不见他们在哪儿,要是能看见的话,我确定我的周围已经被无数的鬼魂包围。   易扬在手记里写,初学者遇到被鬼包围的情况,来不及取出法器,不会灵活运用符咒的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咬破中指,将中指的血染在眉心中间的位置,意为保护天眼,同时也能让鬼魂感觉到阳气四射,不敢靠近。   我把中指血涂在眉心,眼睛的刺痛感慢慢消失,我抓紧时间砍第四棵树,奇怪的是这棵树好像长满了铁皮,斧头砍上去,火花四溅,碰得叮当作响。   斧头的边很快就卷曲了。   我懊恼不已,就没有多拿一柄斧头备用。   雨点子密集了起来,我回转身看看废墟上有没有可用的工具来砍树,可回身的刹那,我的内心开始崩溃。   我刚才砍断的那三棵树桩上,长满了新芽,新芽的枝条足有一人多高,而且在我眼皮子底下,还在往上蔓延!   这不出一会儿时间,大树就会长成!   我刚才做的一切,都会成为无用功不说,还触怒了地下的怨灵,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现在斧头不能用了,因为下大雨,我计划中第二件事——大火烧废墟也不能进行。   原本我的计划是砍掉七棵槐树,再大火烧之。   可眼下这个计划是泡汤了。   我把罗盘捡起来,想借着罗盘找一个阴气不重的出口出去,我要当逃兵了。   可是罗盘的指针还是那么慌乱的乱转着,一会儿顺时针一会儿逆时针飞旋,罗盘坏了。   真是出师不利,可不能身先死。   好在这里的地势没有发生改变,我还能全身而退,虽然狼狈了些。   我连斧头都懒得要了,只是把易扬的罗盘拿着就往回走。   走到了十字路口,我回家的路是往左边,我走上左边的路,走了十几步,我抬头一看,不对劲啊!   我怎么又走回了废墟上?   我该不是慌乱间转错方向了吧。   按照原路走出去,在十字路口我选择走向右边的路,这条路通往村里的腹心位置,村里大多数人都是聚居住在那里。   令我崩溃的是,走了十几步,我还是回到了废墟上!   我想那个十字路口出问题了。   不用去试探,剩下的那一路,还是会把我带到这片废墟上来。   两次走的步子差不多,这说明我在原地打转,我根本就没有走出这个阵法,到达真正的十字路口。   我走过的这个十字路口是假的,无论我怎么走,我都始终还是走不出去。   我坐在废墟上让自己冷静,那三颗槐树又长高了许多,七煞锁魂阵已经快要修复完毕,要是在三颗槐树长到跟那四棵树一样高的时候,七煞锁魂就完好无损了。   这不是我们农村常说的鬼打墙,鬼打墙还好破,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陷入七煞阵中。   七煞将我包围,如果我再不离开,将会和蓝蝶衣以及地下所有的冤魂一样,被困在这里日日夜夜受着煎熬。   我豁出去了,把身上带着的法器全都拿出来。   画的符我带了好些张,易扬教过我咒语,危险时刻,用中指血滴符纸上,以自身的阳气做引子,符纸会燃烧起来,这样烧出来的一条路也是安全的。   符纸才拿出来,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染血,就化为灰烬。   它们自燃了。   发出来的火光是幽蓝幽蓝的,就跟鬼火一样。   其余的法器统统不好使,三清铃摇不出声音来,令牌和令旗也跟符纸一样发生了自燃。   雨越下越大,天空中的云越压越低,中间露出一个黑色的大窟窿,好像是一张大嘴巴,将我吞噬。   温度也非常冷,冷得骨子里在打颤。   我看了看四周,找不到能躲雨的地方,这个小小的地盘在大雨中无限扩大!   有山有田地,有炊烟房舍,慢慢的废墟延伸出去,竟然扩大成了村子的模样。   这个地方要是成为林家村,那我就会产生幻觉,以为已经走了出去,慢慢的就会放松警惕,觉得已经安全。   殊不知还是在阵法里被困着,走不出去。   这时候我想到了易扬,他要是在村里,看见这边这么大的雨,他应该来救我的。   我抱着这个侥幸的心理,小心翼翼的在废墟上行走着,寻找着能出去的蛛丝马迹。   可是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泄气了。   我还是走不出去,不管朝着那个方向走,最终在第十七步的时候,回到废墟上。   这时候我心里慌乱无比,对着大雨大吼,叫师父和风子玄,可大雨的声音更大,将我的声音完全淹没传不出去。   人的恐惧感一旦产生,心里就会越紧张,一紧张起来,我留完全忘记易扬在手记上给我写下的东西,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欲望。   “喂!你迷路了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我就跟在汪洋大海里漂泊看到了船只一样兴奋。   猛然转过头去,大雨里站着一个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穿着水蓝色的小裙子,头上梳着两个发髻,看起来模样挺可爱,像是旧时候官宦家的小姐。   雨打在她的身上,不留一丝痕迹,不像我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我升起来的希望又破灭了,这明显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女鬼。   我懒得理她,这个阵法里野鬼无数,不知道一会儿会冒出多少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易扬来救我。   在救援来临之前,我要保持体力和理智。   为了预防这个小女孩过来伤害我,我背过身去悄悄的咬破了中指,往眉心又涂了一些鲜血。   “咯咯咯……”小女孩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小道士,你这样做是没用的。不信你转过来看看,我怕不怕你。”   我转过去,小女孩就在我身后,看着我嘻嘻的笑。   她真是一点都不怕我,连这么个小不点鬼都不怕我,更别说其他的厉鬼。   “你想走出去吗?”小女鬼问。   “当然。”   “我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小女孩扬起脸,一双幽蓝的大眼睛直视着我。 正文 第122章 桃木剑咒 第122章 桃木剑咒   这个小女鬼站在我的身后,我感觉空气又冷了许多,脚底下已经有一个冰窖,这小女孩来到我身边,无疑是雪上加霜,让我冷得打摆子。   “你……你要和我,做,做啥交易?”我的牙齿磕得砰砰作响,对她说,“你离我远一点,你太冷了。”   “咯咯咯……”小女孩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掩着嘴说,“我和你做的交易很简单,我知道小道士你一定愿意做。”   “废……废什么话,要说快说,不然我冻晕死过去了。”我觉得自己特没出息了,在一个小女鬼面前,就抵御不了她的阴气,这太丢人。   这个小女孩有一种孤冷的气质,不知道是做鬼的原因,还是自身就有这种气质。   “我给你带路,你把我救出去。”小女孩干脆利索的说,“我叫伊洛,你带我回家。”   这个阵法里的野鬼实在太多,要是都被我一一带出去的话,外面又会大乱。鬼一出去,首先冲撞的就是我们村子,我才不想自讨苦吃。   “我师父来了的话,就让他给你们一条明路。但是你们是回不去家了,你们死了之后时间停滞,却不知道在人间已经过去很多年,你的家人恐怕早就不在了。”我不想当面拒绝,引发她的怒气,对鬼这种东西,不要直接冲撞他们,该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这是易扬在手记里说的,他说该和平解决的绝不动手,所以我说,“伊洛,我尽量想办法。你……你先站远点,我冷。”   “偏不,你带我回去。”伊洛固执的说,她好像有些发火,她一发火,我就感觉越来越冷,她身上在冒着白色的烟雾,萦绕着她。   “那我怎么救你?”   “你把我的尸骨从这里挖走,就是把我救了。我的身体就被禁锢在这下面……”   “你的尸骨在哪儿?”   “就在这正中央。”伊洛说,“我被困在这里很多年了,我想回家。”   “你是我们村的人吗?”   “才不是农村的,我是凤舞县城的。”   伊洛翘着嘴巴,那神情就是一个城里小姐鄙视乡间人的样子。   “你城里人跑我们农村来干啥?”我问。   “我是游家班的人。”   “哇,你这么小就是游家班的啦?”   “我才不是唱戏的,我是游班主的外甥女儿。我跟舅舅来听戏的,我被向修儒抓走了,他们就以为我失踪了,也没到这里来找我。”   我大惊:“向修儒在游家班来这里之前,就在做这个阵法了?”   “不是的。他抓我,是想跟游班主提什么条件,结果我骂他咬他,他就把我打死了。”伊洛说到往事,一下子就变了,变得不再是一个城里的小姐那么清高孤傲,而是一个冤死鬼,脸色泛着死灰,眼珠子全是黑的,声音也变得嘶哑颤抖起来,“他失手打死我,他也很害怕,就把我埋在他家院子里,不几天游家班的人就出事了。后来这里来的鬼越来越多,我们都不能自由走动了。”   “后来是指什么时候呢?”   “就是这里多了游家班的戏子姐姐之后。”   我明白了,自从蓝蝶衣她们死后,向师爷就开始在这里布下七煞锁魂阵,将这里的冤魂都困住,日日夜夜在这里受煎熬。   可他为什么要布下这个七煞锁魂阵?这地下的人跟他有深仇大恨,还是他另有别的用处?   “你要是答应救我出去,我就给你引路。啊……”伊洛突然尖叫,我也惊讶极了,因为她的身后,多了两双腐烂不堪的手,将伊洛一把抓住。   看不见那两双手的鬼是什么样子的,伊洛的身体悬空起来,她的四肢不停的拍打着,尖叫着叫我救命。   我往前追了两步,脚下忽地一紧,走不动了。   我低头一看,地上冒出了几只血淋淋的手,将我的脚抓住了。   几只手在争抢我的脚,他们想把我拉到地下去。   这时候我想起来了,易扬在手记里说过,阵法就如同监狱,外面的鬼非请进不去,就是说向师爷自己不把他们弄进来,外面的鬼进不去阵法里,当然里面的鬼魂也是冲不出去的。   监狱里空间不大,为各种利益弱肉强食,鬼也想出头,不想被欺负,就跟打游戏升级一样,打游戏需要升级就要去杀怪,鬼想升级,除了相互伤害之外,最好的方法就是害死活人,将死去的活人怨气收集起来,集中在他的身上,怨气越来越重,鬼的级别就越来越高。   向师爷这个地方鲜少有人来,即使来了,那也不大可能就是七煞阵正旺的时候,所以我这个活人来的恰到好处。   在七煞阵法发力的时候,我来到这里,当然就成了他们争抢的食物,他们恨不得把我抢到手来练自己的级别。   这个对应的方法,易扬写了几句心法咒语,我倒是背诵下来了,可从我的嘴巴里念出来,不起作用,地上的血手不但没有停止抓扯我的动作,反而多出了许多。   地下如雨后春笋一样,密密麻麻都是血手,他们发出尖刺的叫声,手指头扭曲着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   这时候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别的法器,除了背上的那柄桃木剑,之所以之前没有拿出来,我怕弄坏了这个东西,这可是我师父的宝贝。   现在没办法应对,我只能请出桃木剑。   我的脚腕一阵刺痛,两双手紧紧握着我的双脚,那手上丘壑满布,中间坑坑洼洼的,里面长着不断蠕动的蛆虫,看得我一片恶心。   “拜请桃木剑神,降下人间天地巡,人人害吾汝不怕,小法祭飞剑,打杀恶人命无存,吾奉飞剑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我念书不在行,在救命的时刻还是把这段桃木剑咒语给背出来了。   对着那越来越往上越来越深陷在我脚腕的双手,我劈下桃木剑。   “嗤嗤……嗤!”   一阵青烟冒起来,接着就是一阵惨绝人寰的鬼叫传来,地皮好像都在颤动。   这有效!   我大喜,怪不得我师父把这柄桃木剑这么宝贝着,上次被老于浇了粪水之后想了许多办法,终于让桃木剑恢复原样,这就派上了大用场!   其余的鬼手也纷纷退避三舍,但是却没有离去,而是围绕在我周围半米处,旋转着扭曲着,伺机再战。   我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比我熟悉地形,我处于弱势状态,现在稍稍占了上风,何不趁胜追击?   口中大声念着桃木剑咒,我杀出一条血路,地上的血手避之不及,被我一剑削去五指,灰飞烟灭。   地上的血手终于没有了。   有的被我削掉,有的逃跑。我注意到他们逃走的方向,正是向师爷家的中心位置。   以前我在向师爷家见过,这个中心位置就是他供奉的神坛。神坛上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神像,都不是我们常见的菩萨,都长得歪瓜裂枣的,那时候不懂,不知道向师爷供奉的就不是正经的菩萨。   鬼手逃走,自然是逃去老窝,说明向师爷家的神坛位置,就是禁锢鬼魂的地方,也是七煞锁魂阵的中心位置。   找到了中心位置,就不必再去砍树了。   我又喜又愁,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七煞锁魂阵的中心位置,愁的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把这个阵法破了,把下面的都救出来。   那个中心位置,倒塌得特别严重,房梁和立柱全都倒在那个地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要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不知道要弄到啥时候才把这些东西搬运干净。   雨小了些,我正想着用什么简便方法将废墟上的焦炭木头移开,隐约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阵法里有人叫我名字,我不敢答应,万一一答应,就给我锁了魂魄,就跟黑白无常确认名字一样,一旦确认,就带走去往阴曹地府。   所以我假装没听见。   “浩子……”   这声音夹在雨中传来,瓮声瓮气的,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该不会是我师父来了吧?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呢,另一个声音传来了。   “哑巴!哑巴……”   是风子玄的声音!   也只有她把我叫哑巴,我欣喜若狂,对着雨幕大声回应:“师父,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哑巴!顺着声音走,我们在外面!”   顺着声音走,可我感觉这声音是在天上啊。   难道这是要我分天?   “我分辨不出方向!”我大声问道,“我该往哪儿走啊?”   “你师父问你,手记的倒数第三页,写的啥?”   我记起来了,手记的倒数第三页,写的是如果在阵法里被困,外面有人叫魂,分辨不出方向的时候。   那就闭上眼睛,塞上耳朵,不听不看。   因为外面的声音,叫的是魂,是从心底感应的,不用感官去听。   我依照法子做了,闭上眼睛,扯了植物的叶子塞上耳朵,桃木剑在手,一边念着桃木剑咒,一边往前走。   风子玄的声音清晰了起来,没有任何杂音,雨声风声鬼叫声,一切都没有了。   我顺着这个声音往前走,好像是在黑夜中的夜行者,看见不远处的一盏明灯。   “小道士!”   我身后突然又传来了伊洛的声音。   我一愣,这个方法过滤掉了一切声音,为什么我还能听到伊洛的声音?   难道伊洛比其他的鬼,都要厉害? 正文 第123章 血盟之誓 第123章 血盟之誓   “小道士!你等一等,我们的事情还没说完。”   伊洛的声音就在我的背后响起,我又感觉到了那股凉飕飕的气息,我心里有些慌乱,明白了这个小女孩确实不简单。   就在刚才,七煞锁魂阵正旺的时候,其他的鬼魂我要么看见了半个影子,或者是血手,要么就听到了声音。   只有伊洛,是我到这里见到的最完整的一个鬼魂,有声音,身形完整。   而且最后这个过滤法,将阵法里的一切都过滤掉了,但是伊洛来到我的身后,说话的声音比风子玄传来的叫魂声还要清晰!   我小看这个小女鬼了。   就像电视剧里一样,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可能就是最大的BOSS。   “小道士,我可以不让你走,我也可以放你出去。走不走得掉,全在于你。”伊洛的声音非常非常冷,好像是一柄利剑在我的身后,往我的身体里穿来穿去,每一次的穿梭,都让我的内脏疼痛,我强忍着自己的痛苦,强忍着不睁开眼睛。   我努力去捕捉风子玄和师父的声音,在意念里向他们求救,可是无济于事,他们的声音消失了。   这个伊洛,用她强大的鬼气将我跟外界的意念截断了。   我知道此时我的遭遇,就是两个字。   绑架。   我被伊洛这个小鬼绑架了。没有费一刀一枪一绳,我被她绑得严严实实。   她要和我交易,我明白,我想走也是空想,走不了。   刚才我还想着,把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带出去,知道她的身份信息,是游西楼的外甥女儿,只要去凤舞县找到游西楼的姐妹就行,就算她父母不在,那还有其他亲人在,好歹也能给她一抔黄土埋葬,让她早日投胎转世。   可现在我明白,这个小女鬼是不能带出去了。她就跟二月二龙抬头要出关的向师爷一样,她成器了。   将她的尸骨带出去,她就摆脱了七煞锁魂阵的束缚,出去之后一定会为非作歹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交易。还是刚才说的那个交易。”伊洛说,“你出去之后,会再来的,到时候你把我也救出去,送我回倚翠阁。”   “我要是说不呢?”   伊洛在我身后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的声音:“咯咯咯……你不敢。”   “那你试试看。”我沉了沉气,手中的桃木剑握紧,根据她的声音我能判断出她的准确位置,真要和谈不来,大不了拼一把。   “因为蓝蝶衣在我手上。”伊洛信心十足的说,“你救我,也是救她。”   蓝蝶衣,她也知道这是我的软肋。   却不知道要是在全村人和蓝蝶衣之间做出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而弃后者。   “你小小年纪,真卑鄙。”我说。   “我小?我要是活着,都能当你的妈了。”伊洛尖酸的说,“这个阵法里,没有手段那就只能被其他的鬼撕了!七煞阵里,有魑魅魍魉魈魃魋七煞把守,对中间被拘役的亡魂日夜实施噬魂摧残,我在其中备受煎熬,唯有不断吞噬其他亡魂,壮大自己,不然怎么能到今天?”   “但是你还是冲不破七煞阵,只能让我来帮忙。”我说,“伊洛,你出去之后,想做什么?”   “你问得好。”伊洛说,“这就是你要救我的原因。可以说,你救我出去,也是帮你自己。”   “怎么说?”   “我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向修儒报仇,是他打死了我,将我拘役在此间几十年之久!受尽了非人的折磨,这仇恨,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非常苍老,像是五六十岁的妇人,没看见她的样子,我可以想象现在的伊洛,一定是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冤鬼。   “你找向修儒报了仇,然后呢?”   “我的心愿一了,我就投胎转世。”   “我用什么相信你?”   “血盟。”   “说具体点。”   “我取一魂一魄给你算是抵押,由你掌管,你滴血给我,我就成了你的契鬼,听从你的支配。取了向修儒的人头之后,你拿他人头祭我,送我去投胎转世,我们之间的血盟就算完结,这一世我就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不会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血盟之后,你是不是一切都听我的?”我不放心的问。   “如果不听,我天打雷劈……不对,我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伊洛认真的说,“你来救我之后,便是我们缔结血盟之誓的时候。”   “我要是不来呢?”   “今晚零点为线,你若不来,我就吃了蓝蝶衣。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的鬼妻子。”伊洛一字一句的说,语气非常重。   我假装不在意:“那只不过是我名义上的鬼妻子,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帮她,问心无愧。”   “最大的努力就是不放弃任何一个让她重生的机会。我这个机会给了你,你不要,那就是故意害死她。她若不手下留情,你早就是七煞阵法中心被囚禁的百鬼之一。”   我一怔,伊洛对我和蓝蝶衣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相信你不会忘恩负义,害死自己的救命恩人和鬼妻子。”伊洛说,“零点之前,我希望看到你出现,我会帮你对付七煞阵。”   “我……”   我想说下去,身后那冷飕飕的感觉消失,那噬心的冰冷疼痛也消失了。   伊洛走了。   “哑巴!你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风子玄的声音随之传来,我低低的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没死你吭声啊,你打瞌睡还是谈恋爱去了?”风子玄凶巴巴的。   我以前觉得风子玄有些讨厌,有一种不适合她这个年龄的老道圆滑,还那么泼辣一点不像女人。   可是刚才跟伊洛交谈之后,我倒觉得风子玄有那么一些可爱了,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零点之约,血盟之誓,这是我从七煞阵里带出来的八个字,这一趟也不算一无所获了。   我顺着风子玄的声音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远,感觉到身上温暖了些,听见了牛羊的叫声,鸡鸣狗吠。   我知道我走出来了。   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我确实已经站在了废墟之外,而且还远离了五十多米的距离。   这里能看见村子,能听见村子里的声音,感觉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人间,活着的感觉真好。   我身上都是干的,不像在七煞阵里,被淋得一身湿透,村里也没下雨,一切都再很正常。   往向师爷家看去,那里依旧是一片废墟,屋前的七棵槐树,却只剩下四棵了。   那三棵已经被我倒,真实情况是没有长出侧芽来。   我的脚腕还疼,撩起裤腿一看,双脚到膝盖以下,全是乌青的手指印,那我确实被鬼抓住过。   身上除了一柄桃木剑,其余法器全都被废,我这也算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走出来之后,就没有听见风子玄和我师父的声音。我四处寻找,沿着路一路走回我家,奇怪的是我家冷清清的,人毛都没有一根!   我去看易扬住的房间,他的包袱不见了。   风子玄的随身包也不在客房里。   这两人是走了?可刚才明明在外面叫我呢。   我赶紧去村里问问,问到的结果就是两个小时前,易扬和风子玄被林大友接到镇上去了!   昨天他们父子三个出了村,没想到才走到镇上,林南就犯了疯癫病,时而胡言乱语,时而喃喃自语,还有自杀的倾向,没办法,林大友就回来请易扬去瞧瞧,现在估摸着才走到镇上。   我就犯傻了,刚才分明是他们两个在叫我。   师父难道是在远处听见了我心里的呼救声,所以像武侠小说里那样,千里传音给我?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叫魂的妙处,还以为真是千里传音的功能。   师父不在,唯有一柄桃木剑陪我,不知道他啥时候才回来,要是回来晚了,或者干脆不回来,那今晚的零点之约,我就会爽约。   我想来想去,觉得这就是师父对我的一种考验,从他把那本手记给我开始,我就在接受他的考验。   他这是让我独立思考,独立做事,独立面对一切突然而来的危险。   我虽没有正式拜师,没有正式的入门仪式,诚惶诚恐中,我发现我爱上这个职业了,如果驱鬼道士也算是一种职业的话。   胆子大的男孩,本身就性子野,喜欢冒险,我觉得我挺适合做道士的,就像探险一样,不断享受着刺激,以及探险中带来的成就感。   下午,我开始着手准备再一次奔赴七煞锁魂阵。   外面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有些刺眼,我摊开纸准备画符,这一次我还是要准备一些才行,我不会像上午那样用血引燃,我用别的办法使用符纸。   眼睛生疼,我的眼睛和双脚都被鬼气刺伤,想着一会儿再去,还是会看不见鬼魂,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老于双手打着马灯,在村小的夜里穿行,两旁都是鬼魂的画面。   我终于明白老于把马灯留给我的意思了! 正文 第124章 齐心协力 第124章 齐心协力   我飞奔去村小,那里冷冷清清,好像一座被废弃许多年的旧楼。   才一天时间,这里就大变样了。   因为没有人,又因为死了人,这里阴森森的,没有丝毫人气,感觉阳光都要绕着走,我习惯性的往旗杆上看去,那面黑白脸谱棋还在飘扬着,在这空无一人的学校里,它是唯一一个在动的东西。   我把马灯忘在教室里了,就是张可欣惨死的那间教室,教室的门大敞着,一走进去,里面还有一股血腥味,阴森森的。   张可欣惨死的画面飞入我的脑海里,我没有做一刻停留,跑出了教室。   在操场上我停下来,指着那面嚣张的黑白旗骂道:“狗日的!你给我等着,我收拾完那边,就回来收拾你!”   我往二楼那间杂物室看了一眼,我寻思着等我破了七煞锁魂,那就我来把这杂物室里的东西烧个干干净净。   这一眼,我看见那杂物室的门,是半开着的。   接着,悄然无息的在合上。   一个影子打在墙壁上,马上就不见了。   杂物室有人!   难道就是那个逼死了老于的人风四爷?   狗日的还敢在村里,这个杀人犯怎么还逍遥法外。   我往前迈了一步,随即就停下了。   我不能上去,我在明他在暗,要是他想害死我,他那身段比我高,比我强壮,还比我毒辣。   我不能做无谓的死亡,现在我还不能和他硬拼。   可我刚才的举动,我怕他看出来是我看见了他。   我干脆就对着教学楼,深深的鞠躬,大声说:“于爷爷,谢谢你的马灯!您老人家就走吧,学校不用你守了!你安息吧!”   本是想糊弄楼上那个人,没想到我说完这些话就哽咽了。   提着马灯我一步一步走往操场外,脚步越来越沉重,往事一幕幕浮现,我哭到不能自已。   回去之后,我把另一个马灯修好,自己做了棉线捻子,装上油,测试了一下能不能燃烧。   两盏燃烧的马灯放在堂屋里的桌子上,发出昏黄的光,我提笔画着符纸,偶尔抬头蘸墨,发现在马灯的照耀下,那个瓦罐好像在动。   我吓了一跳,易扬说这瓦罐是空的,但是香有问题,所以我们就灭了香,刚才分明看到瓦罐在蠕动!   我走过去仔细一瞧,发现更大的问题!   瓦罐没有动,而是从罐身上散发出一缕缕的黑气,像是一条条舌头一样,飘飘乎乎上上下下的,我往哪儿走,它们就往哪儿飘!   这是在吃老子的阳气!   我气得不行,举起这个瓦罐就准备摔了。   可举到半空我就停了。   我爹妈那么相信白灵,这东西就是扳倒白灵的证据!   等白灵和易扬都到齐,我就揭穿她,到时候不怕她不认账。   为了不被它吸走阳气,我把桌子弄到外面去,反正村里人也知道我当小道士了,不用藏着掖着。   刚刚出去,院子外就来人了。   我一看来的人,脑袋就大了。但还是迎上去,笑脸相迎,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财爷爷。   林有财来了。他是来找麻烦还是串门的?   好家伙,后面还跟了好几个村里的壮硕男人,有柳木匠的儿子柳树人,有胡郎中的儿子胡瓜,还有林北,个个手上都拿着锄头铁锹斧头大刀。   他们这是要干啥?   我心里有点发虚,看见林北也在,我想难道是林南出事了?   易扬没有治好林南,林北这是集结村里人来找我们家算账?   “浩子,愣着干啥,快给财爷爷倒水,他走累了。”林北说,“画符呢?这弯弯曲曲我是看不懂了。”   “嗯。”我观察着林北的脸色,他脸上没有要发火的意思,那他们来这么多人要干啥?   “浩子,跟你师父学得咋样?”林有财眯缝着老眼看着我的笔墨,“还有模有样的。”   他咋夸我呢?之前那么反感易扬。   柳树人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浩子长大了,知道学本事了。今天我们这里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来给你帮忙的。”   “啊?给我帮忙……帮什么忙?”   “去捣了那向修儒的老窝!不能让他再害人了!”财爷爷说,“浩子,你以为我人老了就傻了?我不傻,村里接二连三的死人出怪事,每一次都是和他有关,我林家大门大户的,我料定本家的子孙不会残害族人,那就只有外姓人下黑手,黄坤是外姓,可被整惨了,那就只有向修儒有这个本事!”   “我们都是来帮你的,今天下午我们都是你的小使唤,你说做啥我们就做啥!”林北也跟着说。   我愣在当场,天啦,这幸福也来得太快了!   “浩子,你师父临走前拜托我们了,让我们帮你。你师父也太客气了,啥叫帮你啊,这分明就是帮我们自己!”胡瓜说,“我爹娘都是向修儒害的,我们要除了他的老窝,不让他以后再害人了。”   “我把我爹的工具也带来了,你师父说,对付那一院子的槐木,就用我爹的工具好使。”柳树人把箱子往桌子上一放说,“你看看,都在这里。”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精壮好汉给我当帮手,我高兴得合不拢嘴,最重要的是财爷爷带头支持我,他可是村里的风向标啊!   我们正在准备着,不大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一些村里的男女老少,女人们直接在我家的厨房里忙活起来,给我们做饭吃,说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   一时间我家里热闹得很,大家有说有笑,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好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们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危险性。   吃罢饭,我点了兵,带着他们往向师爷的老巢去。   走到半路我停下来,对大家说:“财爷爷,刚才人多我不好说,向师爷那个地方诡异得很,是一个七煞锁魂阵,你们要注意……”   我的话还没说完,林北就嗤之以鼻:“浩子,你现在也跟你师父学会装深沉了?那地方没被烧之前,就是几间破房子,被烧了之后,就是一堆焦木头,怕个屁,大不了再给他烧一火,干净!”   “林北,浩子说小心,那我们就小心为妙。”柳树人说,“不过现在是白天,就算他狠,也狠不到哪里去。”   “咳……咳咳!”财爷爷干咳了几声说,“大家都听浩子的,随时保持警惕,不要掉以轻心的。”   财爷爷一发话,他们就都不说话了。   我想解释一下七煞锁魂阵,几个大汉走到飞快,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到了向师爷的废墟,我们一行一共七个人,直接就走了进去。   奇怪的是我来的时候下的雨呢?   这里干巴巴的,没有一点被淋过的痕迹。   那说明我来那一次,阵法将我困得很深,里面就是一个单独的小世界。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我这次格外的小心,跟财爷爷反复确认了废墟下面正房的位置,为防有变,柳树人拿来了他爹弹墨线用的线锤,插在一根立着的木头上,标识着中心的位置。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地方挖开,直到挖出他在下面藏着的东西为止。”我说。   林北迫不及待的将废墟上的焦炭木头搬运开去。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天上没有云朵,天空湛蓝湛蓝的。   看来是我们一群男人进来,将七煞阵的阴气压制住了?   “砰砰砰……”   我们扔木料的声音很大,我觉得听着有些奇怪。   感觉木料是从高处落下的,声音里还有回音。   “财爷爷!”   我故意叫了一声身边的财爷爷,声音不大。   “你吼我干啥?”财爷爷说,“我耳朵好使!”   我们两个的声音都有回声,好像是在山谷里喊话。   我心里一下就明白了,我们进来之后,七煞阵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这里就像监狱一样,我们进来之后,大门就紧闭了。   我往四周看了看,其余五个人都干得热火朝天的,把焦木头搬到一片空地上。   他们忙的不亦乐乎,他们没发现一件事,要是发现了,指不定就会惊慌。   他们搬运的木头,其实原封不动的还在原地没动。   这样搬运下去,就算搬一辈子,那也把那个中心位置露不出来。   他们五个不知情,我也不想这么早就说破,以免惊慌失措,像我那样往外瞎跑就乱了。   “浩子,你看七棵树在动。”财爷爷小声说。   我转过身一看,七棵槐树确实在动,动作差不多一致,是树干在动,树枝树叶都没动!   七棵槐树,我上午离开的时候,明明只剩下四棵!   我懊恼不已,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犯了一个大错!   我忘记这里的槐树已经被我砍断三棵,实际上我们从一进来的时候,七煞阵早就在这里等我们了!   “把它们都劈了!”财爷爷说,“是这七棵树在作怪,树成精了。”   财爷爷不懂阵法,看见树在动就以为是妖精。他把柳树人叫来,柳树人提着箱子就跑过来了,一看到箱子,我就有办法了。   “柳叔,箱子里有墨斗线和油绳没有?”我问。   “你要啥有啥,你看。”柳树人把箱子一打开,我可开眼了!   里面锯子刨子方尺斧头麻花钻墨斗木卡口……应有尽有!   还有两样让我想准备却没有的东西:油绳和被朱砂浸泡的棉线。   我把那四个还在搬运木头的人都叫过来,接下来要完成的工作,十分简单,却又十分复杂。   因为要考验的是我们的默契度和敏锐度。   这七个男人,老老少少的,从没有在一起合作过什么,突然凑到一起来,默契度几乎为零。   我把墨斗线和油绳拿出来,展开,截断,交到他们的手上,我心里在打鼓,那声音“砰砰砰”的,我自己都听到了…… 正文 第125章 七煞魂瓶 第125章 七煞魂瓶   “接下来咋做,浩子?”林北的声音本来挺正常的,可在我听来如敲击重锤,耳朵被他的声音震得嗡嗡响。   “大家注意了,接下来我们每人负责一棵树,将手上的墨斗线从树干的下面往上缠绕,缠绕七圈之后打死扣。”我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激动紧张,放缓声音说,“开头和最后打死扣的时候,我们的动作要一致,同时开始,同时结束。”   “这是女人做的事情,打结拴扣。”林北开玩笑说,“扣住就不错了,还让我们同时进行,哈哈……”   林北的笑声挺怪异的,我听着有些心慌,我往他脸上一看,还好,他还算正常。   “不同时进行的话,万一七个鬼煞冲出来附在一棵树上,那我们不是白做了?”我解释说,“大家在树下站定之后,默数三个数,开始绕线,速度要快,最后打结的时候,听我口令一起打结。”   反复两次,大家都听明白了之后,我们每人一棵树,将墨斗线绕上去。   我心里紧张得很,手心里全是汗水。   可令我意外的是,我们七个人的动作和速度竟然惊人的一致!   七棵槐树被柳木匠的墨斗线拴住,我松了一口气,再看那七棵槐树,也停止了动摇。   “小道士……”   我听见了伊洛的声音!   我赶紧回头一看,伊洛不在我身后。   “小道士,你很聪明。但七煞只是暂时被封住了,赶紧砍树挖树根。”伊洛的声音又传来了,“相信我,不然的话你们直接挖正房位置,七煞还是会出来的。”   伊洛的话我要不要相信?   她也是这里的鬼,万一跟那些鬼煞串通一气来害我们……   “小道士,我说的话你都不信的话,你就等着被七煞熬成冤鬼,来跟我们作伴。我现在先对付地下这些想要吃你们的鬼,你赶紧把七根树都砍了,挖开树根。”伊洛的语气变得越来越焦急了。   “浩子!都叫你几声了,你走神呢?接下来让我们做什么,你这个小道长别发愣。”财爷爷说,“快点弄完好回家,我咋觉得有些冷。”   “我也觉得冷,地下好像是冰窖。”柳树人说,“这地方确实阴,我们赶紧弄完。”   “砍树挖树根。”   我说了之后没人反驳,柳树人带了那么多斧头锯子,正好派上用场。还是像刚才那样,我们每人守着一颗槐树开干。   村里的汉子都是砍树的好手,加上柳木匠的工具今天就跟特别显灵一样,一棵槐树很快就被放倒了。   看来进展很顺利,我有些不敢相信,砍树这么顺利,天空咋就不下雨了?   抬头一看,天空一丝云也没有。   “挖树!”   挖树就比砍树吃力一些,毕竟树大了,树根四处乱窜,那树根又粗又长,互相缠绕着,挖着挖着他们六个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这下面有东西!”   “我这里的土在流血……”   他们的声音有的惊喜有的惊慌,反正这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怪。   而且,起风了。   这风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倒在地上的槐树叶子一片都没动,可是那风就呼呼的在脸上啪嗒,我发现他们六个人的头发都被吹得竖起来了。   “财爷爷!”我叫了一声离我最近的林有财,我总觉得他的样子怪怪的。   他本来就上了年纪,挥舞锄头却像个精壮小伙子一样,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转过头来,手上的动作没停下:“干啥?”   风吹得他的头发一片散乱,他说话一张嘴,风还吹得他的嘴巴大幅度的翕动了几下!   不对劲。如果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情况下发生怪异事件,我觉得心里的恐惧感会少一些。   但是这青天白日的,凭空生风,大家都有些诡异,好像进来的这批人,不是刚才的那几个人了。   “财叔,你过来看一下。”村里一个叫林大军的男人,经常在镇上当背二哥的,劲儿大,很快就把一棵树的根子刨开了,我也跟着财爷爷过去。   那下面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在大树最大的一根根系下藏着,树根的气根密密麻麻的,有的都长到那个黑乎乎东西的上面去了。   “那是啥几把玩意儿?”林大军说,“看起来像一颗地雷。”   “地雷个屁,刨出来。”财爷爷说。   林大军不敢,财爷爷俯下身子,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拿出来了。   是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布已经看不见颜色,财爷爷一碰,全都剥离下来,露出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一个浅灰的陶瓷瓶。   这陶瓷瓶肚子大脖子小,上端一个广口,广口上封着蜡做了封印,瓷瓶身上有奇怪的花纹,看起来还是挺粗糙的。   林大军眼睛一亮:“这是挖到古董了!财叔,我看镇上古董店里有卖这种东西,价钱标得老高老高的!”   财爷爷白了他一眼:“价钱老高,有人买吗?”   “没。”   “这是归依瓶,也叫魂瓶,人最后的归依之所,是死人用的东西,里面装魂魄,当然没人买。”财爷爷说,“浩子,这东西咋整?”   我想了想,这东西可不能打开封印放出来,这是其中的一只煞。   “先放一边,全挖出来之后集体处理。”我说。   林大军从财爷爷手中接过魂瓶,小心翼翼放到空地上去。   “咦!财叔,这瓶底上有字!”林大军说。   “看看写的啥?”   “我看看!”林大军把魂瓶举得高高的,脑袋歪着,大声说,“写的是,林,林大……林大军!妈呀!”   林大军失手,魂瓶从他手上跌落在地,没有任何悬疑,魂瓶碎了。   我大惊失色,抢步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魂瓶被摔了个粉粹,从里面洒出一股白色的粉末。   “魂瓶上咋是我的名字呢?”林大军一脸恐慌,“浩子,财叔,是咋回事啊?”   财叔呸了一口:“是你自己狗眼看花了,估计埋进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那向修儒就晓得你的名字?”   被大骂一通的林大军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我真的看见下面写着林大军三个字,不然我把碎片拼起来让你看看!”   “别拼了。都是一样的。”柳树人胡瓜还有两个男的,林大方林大凯四个都走了过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个魂瓶。   “你们看,这里的瓶子都写着名字,全是我们的名字,刚刚好,每个人都有。”胡瓜说。   “别打碎了,小心点。”我说,心里却急得不行,怎么可能呢,那魂瓶埋进去那么多年,那时候的向师爷就会想到有这一天,想到这七个人来破阵?   可不服不行,那剩下的六个魂瓶上,真是写着我们六个人的名字。   林有财、胡瓜、林北、林大方、林大凯、林浩,加上刚才打碎的那个林大军,七个一个不少。   “浩子,这是咋回事呢?”几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我,“是不是我们的魂儿被装进去了?”   我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   在师父的手记里面没有说这一点,师父也没说要挖开槐树,取出里面的东西。这个方法是伊洛说的。   伊洛?她已经好久不和我说话了。   我试图在意念里和伊洛说话,可她没有回应我。这死丫头不会是给我吓死套整我?   “浩子,现在咋办?”林北说,“这些瓶子咋整?”   “哼!”这时候林大军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像是牛在喷气一样,他生气了。   我正要去安慰他叫他别急,我也没搞清楚这是咋回事,但是我会清楚的。   林大军捡起地上的锄头,我们以为他要继续去挖树,没想到他举起锄头就挖向财爷爷!   财爷爷身子笨拙,幸好旁边的胡瓜把财爷爷一拉,躲开了林大军的袭击。   “林大军,你鸡儿疯了?你挖我做啥子!”财爷爷气得吹胡子,“你们把他按住!”   我们把林大军按住,他一句话不说,腮帮子鼓鼓的,两眼发红像一头斗牛。   他的劲也非常大,就像那天在村小看见张可欣一样,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鬼附身?   我看着地上那个破碎的瓷瓶,我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林大军像狼嚎一样奋起,又去挖财爷爷,财爷爷往后一躲,倒进了一堆的槐树枝里,摔了个四仰八叉。   “疯了你!”林大凯是林大军的堂哥,他拿起一个木榔头,准备把林大军敲晕。   “住手!”我赶紧阻拦,“他被刚才放出来的那个鬼附身了,千万不能让他晕过去,那样直接晕过去,鬼会以为他死了,就霸占他的身体,而林大军的魂魄出去,就成了刚才那个魂瓶里的替死鬼,当了这七煞中的一煞!”   柳树人拿来油绳,把林大军捆了,往空地上一扔,我们一个个都累得喘粗气,财爷爷还没从树枝堆里爬出来,我去把他拉起来,他骂骂咧咧的说林大军狗眼瞎了。   “砰……”   地上那几个魂魄相继倒下,就好像有人在故意推到一样。   “大家快拿起魂瓶,一定不能让魂瓶破裂,不然我们都跟大军叔一样会发疯的!”我大吼着,几个人都冲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通乱抢,把魂瓶拿起来之后,再对号入座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就像捧着自己的命一样,生怕摔了。   “我感觉有人在我手上抢这个瓶子!”   林北一说,我们都感觉到了,是一股强大的劲道,专门来夺瓶子。   “我的马灯在哪儿?”我大声问。   “在我工具箱里。”柳树人说。   我把马灯拿过来,将所有人都集中到空地上,我们六个人把林大军围在中间,那两盏马灯亮着,就挂在我们头顶的树上。 正文 第126章 群鬼跪拜 第126章 群鬼跪拜   两盏马灯在树上悬挂着,发出微弱的光芒,忽闪忽闪的好像随时都要熄灭。   “浩子,你大白天点啥灯?不是瞎子点灯多此一举?”林北说,“赶紧想办法,我们去把那个七煞锁魂的老巢给他翻了。”   我看了看头上的两盏马灯,此刻它们很安静,小小的火苗每窜动一次,火苗就亮堂一些,它越来越倔强的燃烧着。   “这两盏马灯看似是普通的马灯,但是它们的光能让在普通人看到鬼魂。我们现在每走一步都有鬼魂来抢魂瓶,只有能看得见,才能躲开和反击,不然的话,我们就会成为这里七煞的替死鬼。”   “这么厉害?为啥我们看不见?浩子,现在是白天。”林北说,“白天点马灯,能看见鬼吗?”   “这里看似是白天,实则是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我们感觉到很冷,就是因为阴气太重。”我说,“阴气很重,压制住了阳气,白天和黑夜没有差别。一会儿我们会看见鬼,如果鬼来抢我们手中的东西……”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柳树人就尖叫:“啊!狗日的!说来就来了!有一只鬼手,我看见了,来抢我手上的魂瓶!”   他慌乱之中,操起身边工具箱里的一个凿子就扔了出去!   我们都听见了一声鬼哭狼嚎,那只鬼被木匠的凿子砸中,一定会有来无回。   得到了启发,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上一样柳木匠的工具,全神贯注的注意着随时伸过来抢东西的鬼手,一时间怒骂声和鬼叫声不绝于耳。   而被我们围在中间保护起来的林大军,每当鬼手来袭,他就高兴得不得了,当鬼手被劈断,他就发成哀叹声,从情感上看,他已经跟七煞是一伙儿的,要不是柳木匠的油绳拴住他,他早就对我们发起了攻击。   这样以守为攻,不是长久之计,我注意到这里的天空一直没变,看不见太阳,天空就像是平铺在头顶上方的一块蓝布一样。   “林北哥哥,现在几点了?”我问。   林北抬起手腕一看:“咦,奇怪,我们从你家出发的时候我看了时间,五点二十,现在才五点四十,怎么这么慢?”   柳树人也看了时间,跟林北的一样。同行七个人就只有他们两人有手表。   “我们进来之后,时间就停止了。或者是这里的磁场影响了你们的表。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对时间没有确定性,就算零点来临,我们也是不知道的。那时候阴气最盛,我们几个麻烦会越来越大。”我解释说,“没有时间概念,我们可能一直会处于现在这个天色下。”   “浩子你懂得真多。”林北说,“比我这个念过高中的人都懂得多。”   “是师父教我的。”   这话没撒谎,师父在那本手记上也说了,七煞阵里可能会永夜和极昼,感觉不到时间在流转,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久而久之,就算鬼魂不来攻击,人的心理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要是一直走不出去,最后的结果就只有两个字:疯、死。   要么疯癫,要么受不了这种感觉不到时间流转,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事实,觉得逃出无望,还不如一死了之。   林有财爷爷就开始烦躁了,他把魂瓶别在裤腰带上,站起来打呵欠,一定是烟瘾来了,幸好他带了叶子烟,这会儿顾不上那么多,啪嗒啪嗒的抽起来了。   马灯的光越来越亮堂,就像两个小太阳一样,照射的范围越来越大,我们发现,我们已经被鬼包围了。   到处都是鬼,满眼都是。   连挂灯笼上方的树上都蹲着一只老鬼,他满脸皱巴巴的,看着林有财啪嗒着旱烟,眼里流露出想要吃一口的神色。   他们几个没有看见过鬼,更没有看见过这么多鬼,虽是大男人,也吓得不轻。   我在密密麻麻的鬼影中,寻找熟悉的鬼脸,要是能找到林家村新死的鬼,好歹也算熟人,可以弄来问一问情况。   可偏偏就是那么巧,所有的鬼都看不清楚脸,脸上都是模糊一片。   随着周围鬼影增多,我明显感觉到我的体力在消失。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既然我感觉到了,说明他们这几个人身体里早就在消耗阳气,我们的阳气在被外面的鬼魂吞噬,如果还不想办法破阵,那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嘿嘿……”   “死……死!”   我们头顶上的鬼倒挂着,他们曾经都是吊死鬼,这会儿伸出长长的舌头,滴着浓浓的唾液在笑。   我觉得他们之所以没有来袭击我们,是惧怕我们手中柳木匠的工具,柳木匠做了那么多年的木活,还是鲁班传人,手中的工具早就被他用地得心应手和他心意相通了。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能坐以待毙,让鬼魂把我们耗干。   “柳叔,把箱子里的朱砂棉线给我。”   柳树人给我一圈朱砂棉线,按照易扬的说法,朱砂棉线要是摸在手上柔软细滑,好像朱砂还湿润着,这样的朱砂棉线效果是最好的。   我用一条完整的棉线把六个人都串起来,林大军走在最中间,接受前后两个的监督。然后我走第一个,拿着棉线掌控方向,最后面走着柳树人。   这是木匠的棉线,还是用朱砂浸泡过的,鬼当然害怕,不会近身。   我和柳树人一手拿着绳子,一手提着马灯,一行人七个,走起来像是爬行的千足虫一样。   “这是干啥?”林北在我身后问。   我觉得林北的话特别多,我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周围的鬼魂太多了,他们很灵性,可能能听懂我说话,要是能听懂,那还不泄露了我的计划?   一边走,我背后的桃木剑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火花飞溅,那些不怕死的鬼冲上来,成了桃木剑的食物。   从槐树下走到废墟上,短短几十步的距离,我们走了许久。当我把一盏马灯挂在刚才插着放线锤的木头上,林有财问:“浩子,七煞的魂瓶被我们收了,为啥还有那么多小鬼?”   “财爷爷,七煞的魂瓶收七个碎一个,七煞就不完整,所以阵法中心的鬼就跑出来了!”我解释说,“他们被困太久了,出来透透气就非常难得。我刚才发现,这里的很多鬼,都是没有恶意的。”   “啥?没有恶意?”财爷爷大手一挥,指着周围黑压压的鬼影说,“都把我们围住了,还不是恶意?你从哪儿看出来他们没有恶意?”   “他们好像有话要说。我觉得要是他们硬来的话,我们七个就算用再好的法器,也没办法短时间内驱散这么多鬼。”我看着影影绰绰的鬼影说,“他们不比七煞,他们是被七煞折磨的鬼魂,刚才来抢魂瓶,我觉得并不是针对我们,而是……想报仇。”   “浩子,你叫我们别掉以轻心,你却掉以轻心了。”财爷爷说,“鬼这个东西,没有好坏之分,全是坏的!都别信,听财爷爷的,财爷爷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   向师爷的正房位置,也是这个阵法的中心位置,放眼一看四周,确实全是鬼魂,黑压压的,慢慢的往中间围拢,好像是电影里的丧尸。   伊洛呢!这个鬼丫头到底去哪儿了?   她说帮助我,就是这么帮助的?让我们被野鬼困住,被七煞算计做替身,她却再也没有露面了。   “浩子,你看!”柳树人碰了碰我,“你们都看!这些鬼在干啥?”   我放眼看去,也惊愕了。   围在我们四周的鬼魂,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鬼居然给我们跪倒,这到底是啥意思?   是惧怕我们,还是央求我们救命?   跪倒之后,他们的脸就清晰起来,前面的小鬼们不停的啄食着脑袋,好像在说什么,我不懂这种语言,一个字都听不懂。   但是,我却看见从这些鬼魂的眼睛里,冒出来两行红色的液体!   他们也在流血泪!   这是为什么?我进来的时候流血泪,可以理解成鬼煞的煞气刺伤了我的眼睛。   他们是鬼,难道被鬼煞所伤之后,也会流血泪出来吗?   “浩子,你问问他们啥意思?”林有财说,“既然没有恶意,那就是好意?你让他们来帮忙也行啊。”   我憋着笑,财爷爷不愧被人家叫做财迷,真是会见缝插针,连鬼都不放过。   “小道士!”   伊洛的声音传来了。   我长舒一口气,她终于出现了。   “到柿子树下来,我要单独见你。”伊洛的声音飘乎乎的传来,“不能带任何人,否则,带来我就吃了他,当是你带给我的见面礼。”   我走到柿子树下去见伊洛,她还是穿着那身水蓝的裙子,只是头发有些蓬乱,脸上还有血痕。   “那些鬼求你们救他们出去。”伊洛说,“你愿不愿意?”   果然是这样,可那么多野鬼,一下子全放出去,不是乱套了?   “我虽然同情他们,但是却不能擅自带走他们。”   “好了,好了!我问你,我们的血盟之誓,还算不算?”   我点点头:“算!”   “痛快!那你们去挖,我来帮你们抵御那一小部分猛鬼的袭击。记住,我的尸骨和蓝蝶衣的紧紧挨着,蓝蝶衣是一个白色的陶罐,我的是旁边那个朱砂的小木箱子,你把它们都带出来,记住了?” 正文 第127章 上当受骗 第127章 上当受骗   我转身欲走,想起刚才的蹊跷事,又回身问伊洛。   “我们从树下挖出来的七个魂瓶,为什么每个上面都是我们的名字?难道向师爷一早就预料到,今天会有我们七个人来破阵?”   伊洛把小嘴巴一翘,满脸都是不屑:“他有那本事,早就成仙了!那只不过是七煞的诡计,你们要是惊慌中打破魂瓶,或者把魂瓶带出去,那你们的魂魄都会成为七煞的口中食,到时候那魂瓶里也就有你们。”   “原来是这样,那魂瓶咋办?”   伊洛掩嘴笑道:“小道士,凭你的本事,那魂瓶你对付不了。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暂时让七煞不来捣乱。你挖一个坑,把魂瓶放进去,撒一泡童子尿上去熏一熏,他们就可以暂时不敢猖獗。不过你们动作要快,不然的话,我的尸骨一旦被挖起来,我就帮不到你们了。”   “那我们离开后,七煞是不是还会捣乱?”   “别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你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救走我和蓝蝶衣,后面的事情让后面的人来做,管你啥事?对了,你找到我之后,去匣子里任取一片尸骨,再滴一滴血进去,就算血盟之誓。懂了吗?”   那边柳树人和胡瓜在叫我,我赶紧答应了跑过去,他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浩子你磨蹭啥呢?”胡瓜说,“我心里慌张得很,感觉要出啥大事。”   “没事,你们都把魂瓶给我。”   我依伊洛说的,暂时把魂瓶给制住,接下来我们就搬运焦木头,林大军在旁边被油绳绑着,还在嗷嗷的叫换。   鬼魂附体是暂时的,间歇性的,不大一会儿就会出来,没想到鬼煞附体会持续这么长时间。   我们得赶紧做完事情就撤离,不然的话林大军还会有危险。   没有七煞的牵制,我们很快就把焦木头搬开,然后开始清理瓦砾。   瓦砾被刨开之后,下面零散的能找到一些神像,这些神像大多数是用铜做的,即使是被大火烧过,也没有完全烧毁,面目全非看起来更加狰狞。   “浩子,就往这下面挖吗?”柳树人问我,“这张桌子下面?”   桌子是向师爷的神台,居然没有被烧毁,只是坍塌了过去,恰好能让我们找到这个中心位置。   位置一确认,我们就开干。   往下挖了一米深,柳树人就挖到了一个骨头。接着往下一刨,好家伙!   下面是堆乱骨头,看样子埋下去的时间不长,骨头还没有变成那种灰色。   “狗日的向修儒,道貌岸然的,不知道借给我们村做法事的机会,从坟墓里偷摸了多少死人骨出来。”林有财骂骂咧咧的说,“活该他没后代,断子绝孙。”   越往下,死人骨越多,但是就没有看见用罐子装起来的。我让他们小心一点挖,别把下面的东西挖坏了。   在往下半米深,挖起来很费劲,林北说不如让浩子下去,下面刚好能容得下一个半大孩子的空间。   我跳下去,顿时就有一股寒气窜上来,冷得我打颤。   “没事吧浩子?”柳树人说,“要是坚持不住,就换我。”   “没事。”我感激的说,“你帮我看着上头就好。”   我用小锄头刨土,感觉四壁很坚硬,这格局,像极了我奶奶葬身的泉眼。   难道这里和泉眼是有关联的?   “砰……”锄头挖到了一个东西,我小心翼翼刨开,这是一个大箱子。   几个人齐心协力把箱子抬出来,这也是一个朱砂封起来的箱子,沉甸甸的,我们把它放在空地里,箱子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住,看得出当初向师爷下了不少功夫。   “这个咋打开,是不是要什么咒语?”林北说着,往后退了一步,生怕里面蹦出来一个鬼怪。   “我来!”柳树人提起他爹的一个大榔头,对着大锁敲击。只两下,大锁就掉了。   “纸老虎,不堪一击。”柳树人说,“我爹这些工具在他手上都是几十年,还不说是从他师祖那一辈传下来的时间,妖魔鬼怪都怕,我小时候出门走夜路,我爹就给我一个小工具随身带着辟邪。”   木箱子因为他这一榔头下去,抖得往下掉皮,我让大家站远点,万一被里面因为封存太久产生的毒气冲到,我慢慢的打开了木箱子。   死静,现场一片冰冷的死静。   大家都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都不说话。   虽然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里面是死人的尸骨,但是堆码得这么整整齐齐的骷髅头,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箱子里密密麻麻的排列着骷髅头,就跟列队一样整齐。   正中央是一个白色的陶罐,那应该是蓝蝶衣的部分尸骨和魂魄。   可是伊洛说的那个朱砂小箱子在哪儿?   她说白色陶罐旁边就是属于她的小箱子,但是这口大箱子里,除了那些骷髅头,就只有一个白色的陶罐。   伊洛是骗我的?   还是她自己记错了地方。   我既然答应了她,那就要帮她找到,我让他们把这口箱子盖上,一会儿我们全都带出去,除了把蓝蝶衣的拿出来,那些不知道主人的骷髅头,全都烧了,也算是帮他们解脱。   说不定下面还有料,我跳进来的瞬间,大地动了!   就跟前几次的山崩一样,大地在颤抖,同时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   我惊慌中抬头一看,天色没变,还是瓦蓝瓦蓝的,可是飞沙走石,不,是飞瓦砾走木头,废墟上的焦炭木头和瓦砾,夹杂在劲风里横扫了过来。   他们几个在尖叫,我听见木头砸在人体上沉闷的响声和他们奔跑起来慌乱的脚步声。   “砰!”   “轰隆!”   不断有人被击倒在地,我慌了,这是七煞冲出来了?   我赶紧上去,迎头给我就是一棒暴击,这一木棒过来,我额头顿时一片湿乎乎的感觉,鲜血流出迷了眼,我脑袋里嗡嗡地响,四面好像都是蜜蜂在飞舞。   我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晕过去,我那六个帮手全都倒在地上,看起来都晕了,还不断有东西砸落下来,落在他们的身上发出闷响。   柳树人离我最远,也是我最想过去和他商量对策的人。我躲避着铺天盖地的焦木头,时不时还是被暴击一通。   我找了一个掩体先躲避一阵,这太他妈疯狂了,看不见一个鬼影,却满世界在飞舞着凶器,我躲在斜着的木板下喘息,心里有些着急,在师父的手记里,并没有记载怎么对付这种情况。   那两盏马灯还悬挂着,可能是因为地下被埋的尸骨都被我们挖起来了,被困的冤魂都跑了出去,所以马灯周围没有鬼影。   我忽然觉得背后一软,同时也冷冰冰的。   “浩子,你真的来了……”   蓝蝶衣在我身后!我想转身过去,她说:“别转身过来,姐姐现在受伤了,非常难看,你还是不要看了。”   “你受伤了?谁伤了你?”   “伊洛。”   “伊洛?是她告诉我怎么救你,她在帮我,怎么会伤你呢?”我不解的问。   “浩子,你上当了。”蓝蝶衣哭了,声音凄凄的,她还伸出手来抚摸我脖子上的血痕,那冰凉的感觉让疼痛褪去。   “我怎么上当了?伊洛到底在搞什么鬼?”   “伊洛确实是被向修儒困住的,但是她先天条件好,是极阴的九世怨女,本身就是长不大的,向修儒不杀她,她也会夭折。就是因为她是九世怨女,所以被困在七煞中心之后,吸足了阵法中间的冤鬼之气,将自己炼成了一个鬼煞。”   “她是一个鬼煞?”我大惊失色,“这么说,七煞阵不只有七煞,还有八煞?”   “对呀!她其实就是一个最厉害的煞,七煞要是单独对付她,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但是七煞每次都是一起上,她想逃脱,硬拼不行,所以她一步步引诱你,借助你们的力量来破七煞,镇住七煞,当你们暂时把七煞压住的时候,她就趁机逃脱,现在伊洛已经跑了,七煞把全部的怒火撒在你们的身上,浩子,你救姐姐,给自己惹下大麻烦了!”   天啦!我永远没有想到,伊洛会是一个煞!   而且是比七煞还厉害的鬼煞!   蓝蝶衣很着急,我安慰她:“没啥,我可以找到她的尸骨来牵制她,她和我之间有血盟,她会乖乖听我的话。”   “浩子!你咋这么善良呢?鬼煞,那是不需要尸骨的!伊洛的尸骨根本就不在这里!她也不需要去附身人体,因为她本身就是靠怨气集结成的灵体,是有属于她自己的身体,她跑出去,要惹大祸了!要是她碰见她喜欢的身体,她可以直接给人家抢了,就长期住在人体里,从此不生不死,不老不灭,你说,那样多吓人!”   我沉默了,这祸是我惹下的,轻易相信了伊洛的话,原来他妈的清纯面庞的女人,都是会骗人的!   “浩子,你别自责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只能想一个补救的办法。”   “蝶衣,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有。”   “那你快说!”我迫不及待。   “你把那个箱子里的尸骨全都点燃,用你的血作为引子,我去把这里的冤鬼全都召集到一处来,用我们全部的力量,冲击开这个阵法,你们就出去了。”   “然后你们呢?也跟着出去了吗?”   蓝蝶衣轻轻靠在我背上,小声说:“我们……我们就灰飞烟灭了,再也不用受着炼狱般的折磨。”   “不!我是来救你的,我怎么能让你灰飞烟灭?”   “有你这一句话,我就知足了。你已经对得起我,但是你……你要对你们村的人负责,他们是你带进来的,你就要安然无恙的把他们带出去。”蓝蝶衣说,“姐姐谢谢你为了做的一切,当我灰飞烟灭那一刻,我的灵魂是最纯净无暇的,那一刻我会向天神祈祷,让你以后平平安安的。”   “不……”我摇摇头,“我再想办法,先不要冲动。”   “来不及了!我去让他们都到马灯下聚集,你把箱子搬过来一起点燃,我去了,你赶紧过来!多犹豫一分钟,你们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我身后一松,蓝蝶衣走了。   我看着不远处的木箱子发愣,按照她的说法,我们就会得救。   可是蓝蝶衣咋办?我就眼睁睁看着她灰飞烟灭吗?   我于心不忍,可地上躺着的也是鲜活的六条人命! 正文 第128章 首战告捷 第128章 首战告捷   我心里难受,本是来救蓝蝶衣的,没想到末了,还让蓝蝶衣舍身来救我们。   这样的情况我只能救我们村的活人,想到蓝蝶衣就会永远消失,我看她飞奔而去的背影,眼睛被泪水打湿。   我抱着那个木箱子过去,碗口大的木头横空飞扫,发出“呜呜”的叫声,地上那六个同伴,都没有动弹,全都砸晕过去了。   我把箱子放在马灯下,周围渐渐聚拢很多鬼魂,他们呜咽着,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是觉得终于解脱了,还是觉得不甘心?   “点火吧!浩子,快点火。”蓝蝶衣的声音在催促我,我到处看,没找到她在哪儿,她可能藏起来不让我看见她的惨状,这样我才能下狠手把火点燃。   我颤抖着咬破中指,道士的血能引燃被诅咒的尸骨,我准备把血滴落到木箱子上。   看见蓝蝶衣那个陶罐,我心里在打颤,私心一起,我想把她的拿出来。   就在这时,周围的一切动静都停了。   空中不再有木头和瓦砾飞舞,一切骤然间停止,停止得一点都不真实。   我心想是不是我师父来了?   “砰!”   接连两声响,两盏马灯从树上跌落下来,摔成了粉身碎骨,那样子再也不能修复了。   我看不见周围的鬼魂,这不是师父来了,可能是麻烦来了。   我的高兴还没有提起来,就被活生生的打压了下去,代替它的就是担忧。   我站起来警惕的看向四周,看不见鬼魂,我取出桃木剑防御,可地上的六个人醒来了又咋办?   情急之下,我把蓝蝶衣的罐子拿了出来。   不管如何,不忘初心,我是来救她的。   我要带着她,带着这六个人一起闯出去,手记的最后一页,是这个阵法要是破不了,那就用最后的死办法。以施法之人自己为灯芯,从头上点亮,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出去的路。   这是一损俱损的方法,就算失败了,我对她也问心无愧,我做到了极致,一切就交给天意。   我走过去准备先叫醒柳树人,他好歹懂一些他老爹懂的东西,我想再闯一回,我在前,他在后,将所有人都带出去。   还差几步都到柳树仁的身边,我感觉都我后面有人。   因为我听到了脚步声。   这声音犹如听见鸡犬的声音一样,代表着生机。   自从这六个人倒下之后,我好久没有感觉到人的动静了。   激动得赶紧转过身去,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   青蓝布衫,袖口黄色花纹,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   这家伙咋不换衣服,永远穿着这一身标准款。   “风四爷?”我惊讶极了,同时心里又多了一层紧张,风四爷跟向师爷两人之间是早就相识的,他来,难道是来帮向师爷的?   “终于叫我风四爷了。”他嘿嘿一笑,“不再问我是谁了?”   我不想问他是谁,我就想知道他来干啥?   “小子,有种!敢单枪匹马来挑战七煞锁魂阵,颇有你老子当年走南闯北的风范!”风四爷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我喜欢!像游家班的种!”   我呸,我以为他说我老子,是说的林大鹏。刚想我老子林大鹏最远就走到凤舞县,那也算走南闯北?那只不过在村口走了一圈。   他说的意思是,我是游小楼的转世投胎,可我听不惯他最后那句话,游家班的种。   他拍我肩膀的时候,那手掌很结实很温厚,居然有温度,这个风四爷是个实在的活人,这就奇怪了,难道风四爷真是假死,这个风四爷真是风子玄的爷爷?   “你来干啥?”我问,“这些人都是被我逼着来的,这事跟他们没关系,你要杀要打就冲我来,放这些人走!”   “是条汉子,长大了有出息。”风四爷绕着我走了一圈儿,语气颇有些遗憾的说,“长得结实壮硕,不像小楼那么柔弱。小楼天生就是个唱戏的,你这身子骨,哈哈……生在农村,那当然是耕种的好手了!真是一轮一世界,下辈子不知道是个啥样了。唉……”   我听他阴阳怪气的,老实话,我从来不觉得我是游小楼的转世,即使是,那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汉奸卖国贼的后代,丢不丢人。   “风四爷,你来干啥的,你直说了,别绕来绕去。”我说,“你是想把我们村赶尽杀绝?现在村小你也占领了,张老师和老于都被你杀了,你还想干啥?”   “咦?你个小屁孩说这些话,谁告诉你的?我杀了张可欣和老于?就是想占了你们的学校?那鸟窝一样大的学校,我才懒得要!”风四爷没好气的说,“你小子说话注意点。”   “你占了村小,不就是想唱阴戏?”我说,“你们游家班的人总是觉得自己冤死了,我们村被你们和向师爷弄得七零八落的,你们早晚会受到报应……”   “等等,你等等!”风四爷皱着眉头,伸长了脑袋凑过身来,斜着眼睛看着我问,“你说我想在村小唱阴戏?你咋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清楚我在想啥?”   他果然是想在村小继续当年游家班的盛况吗?   “不过,小子,你的说法有误,不是唱阴戏,而是唱阳戏,我要让你们村这一代起来的年轻人,唱一台戏给地下的游家班听,那样的话,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划清了。”   “放屁!”我怒了,“林家村的人有骨气,不会像你们游家班的人当汉奸特务。我们这一代的人,就算是死,也不会给游家班的戏子唱戏,你想都别想!”   “你才多大点儿人,你咋晓得后面发生的事情。”风四爷被我一顿怒骂,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像个长辈一样拍了拍我的肩头说,“今日不说明日事,你等着看,你们村的那六个孩子,以后一定会给游家班的人唱一台戏。”   我冷冷的看着他,觉得这个老头子像条疯狗一样,让我们林家村的年轻人唱戏给游家班的死鬼,他真是想得出来!   且不说别的,我跟着易扬学道,瘦猴子林强也跟着秦公去学艺了,单凭我们两个以后的本事,风四爷也没办法来阴我们一招,我们再也不会是以前那傻乎乎的样子了。   “不扯闲话,我是来帮你的。”风四爷说,“我已经给你打开了七煞通道,你带着你们村的人走吧。”   “你说啥?你是来帮我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帮你走出去,是为了让你赴那个约。那三个条件你还记得不?”   “我当然记得。第一,破八抬大轿阵法;第二,厚葬红棺。虽然是天意破了阵,也是天意深埋了红棺,也算是厚葬。第三个,就是我和风子玄去倚翠阁找你。”   “记得就好。我帮你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你来履行第三个条件。”风四爷说,“区区一个七煞阵,易扬不屑亲手来破,所以交给你,没想到你也破不了。倒让我来帮了你,易扬这算盘打得啪啪响。”   我暗笑,他的意思是我师父一定是料定他会来救我,所以才放心的去了镇上。   他觉得他是被我师父利用了。   “我走之后,叫醒这些人,我在凤舞县倚翠阁等你来。”风四爷说,“要想知道我是谁,就来!”   “你不是风四爷吗?”   “哈哈哈哈……哈哈!”   风四爷的笑声还在回荡着,人已经走出去老远,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了苍翠的柏树林里不见。   来不及去想他的事情,我赶紧去叫醒地上的六个人。   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皮外伤,林有财爷爷还不能走路了,需要人扶着,他的膝盖被弄了一个大口子,像一个小孩张开说话的嘴巴。   “狗日的,我还睡着了?做梦梦见了林大志,大志给我说话了。”林有财说,“大志说,他解脱了,叫我不要担心。解脱了好,大志啊,对不起你啊!”   现场的人恐怕只有我能听懂他对不起林大志是啥意思,其余几个人都护着疼呢,都没有问,不过也纷纷说,梦见了村里死了好些年的老人,以及近期死的人,他们都在梦里说话,或者背着包袱远走。   “那是七煞阵破,他们都解脱了。”我说,“以前他们都在这地下被向修儒折磨着,辛苦了财爷爷和各位叔叔,林北哥哥,我们做了一件大事,为全村死去和活着的人,谢谢你们。”   大家虽然都受了伤,但是听到我这么说,都挺高兴的。一个个歪歪扭扭的站起来,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   “妈的,今晚回去要婆娘好好按摩,全身的!不然对不起我今天的辛苦。”林大军粗声大气的说,那声音和神色都是他,我本来还担心着他会不会因为七煞附身有问题,见他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都这样了,你还要全身按摩,只怕你全身都成了烂泥了。”林大方笑话他。   “全身都烂泥,还有一个地方坚挺。没啥,哈哈……”林大军贱兮兮的笑着,转过头对我挤眉弄眼的,“浩子,你晓得那滋味不?”   “本家亲兄弟的,还开这种玩笑,带坏了孩子。”财爷爷一本正经的呵斥,“要说你们几个一边儿说去,莫带坏了老人小小孩。”   几个大男人都被林有财一本正经的玩笑逗乐了。   “财叔,你还不晓得,浩子是结了冥婚的人,我们都没他厉害,我们娶的女人是人,人家娶的女人是鬼!”   “没正经,别说了,哎哟,我腰疼。”   我看着大家虽然一瘸一拐但是精神不错,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好歹我是把人带出来,又一个不少的带回去了。   这算是我拜师以来的第一战,虽然伤兵率百分之百,可死亡率为零,也算是一场胜仗。   就是不知道那个风四爷是咋冒出来的,他来帮我,真让我意外,他让我去倚翠阁,到底是干啥?   我和柳树人走在后面,将那个装满骷髅头的木箱子抬着,走到村里的坟地,林有财建议我们把它埋在这里。   财爷爷说,不管他们是谁,也分不清他们是谁了,就埋在林家村的祖坟地里,林家村的祖先们宅心仁厚,从不排外,就算不是林家村的人,那也给他们一席安身之地。   我们把木箱子埋下,填土的时候,我悄悄地摸了摸我身上,属于蓝蝶衣的那个白色小陶罐,那里面装着蓝蝶衣的魂,我才不会把她埋在这里。   就算要埋,我也要把她带回去,让她的灵魂和狐仙送来的尸骨,埋于一处。   走到路上,村里不断涌来许多陌生人,每个人都扛着板材,拿着工具,往村里的聚居点走去,一问之下,才知道有人给村里捐了一所小学,小学的地址就选在人口集中的地方,明天就有新老师来,一边在民房里上课,一边修建新学校!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这是哪个大财主给我们村捐了学校,简直就是活菩萨!”财爷爷激动得喉头打哽了。   “是村长家的贵客,浩子的师父两兄弟。”   原来是我师父易扬和易帆!   我迫不及待的跟着一群又唱又闹的小孩跑去看建新学校,身边不断有搬运建材的人走过。   走着走着,一个男人戴着大帽檐,从我身边走过去,我觉得这个人咋这么熟悉?   我赶紧跟上去,那人扛着板材,动作非常利索,身子一弓,就在人流中穿来穿去,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想看看他的脸…… 正文 第129章 身份互换 第129章 身份互换   一路追着那个遮挡着脸的人,我们到了学校的新址,那里是我们村人口密集的地方,老远就听见敲锣打鼓的喧腾,我跑过去一看,一群小孩和老人在一片空地里载歌载舞,欢喜得不得了。   听到这欢喜的锣鼓声,好像这阵子村里的阴霾都去了,接下来该安居乐业的过正常日子了。   我爹也在那里,他的高兴劲儿不亚于那些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在接受着村民们的感谢。   从他们口里能听出,这个大项目是我爹争取来的,不管咋说,易扬能出资,都是我爹的功劳,他倒像是个大功臣一样,游走在村民和工人之间,手里拿着他从来都舍不得抽的香烟,见人就散一支。   我见我爹这样,心里不舒服,他抢了我师父的光环,这事我相信是我师父愿意的,他那晚在村小看着孩子们哭闹要上学要学校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要打算给我们村的孩子做一件大事,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我差点把那个大檐帽男人跟丢了,他在人群里一点都不扎眼,穿着藏青色的劳动服,放好了板材,他又转身往村外去搬运。   这一次他身单影只,我大胆的跟了上去,走到没有别人的地方,我疾步上去,跑到他身后小声说:“大勇叔叔,你回来了!”   这是林大勇,我看出来了,那健壮的身板以及大帽檐下坚挺的鼻子,都是林大勇的特征。   他应该在劳改,却在村里出现,不用多想,他是跑出来了。所以不想让别人认出来,我也就没有声张。   他停了一下,拉了拉帽檐,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水,继续往前走。   我拦在他身前说:“大勇叔,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我好高兴。”   这下他就停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来:“小伙子,你在和我说话?”   这口音不是我们这一带的口音,也不是大勇叔的声音。   “当然是和你说话,你不认识我啦?”   他四下瞧了瞧,见没有别人又说道:“你刚才叫我啥?”   “大勇叔。”我说,“难道你不是大勇叔?”   他把我拉到丛林里,压低声音说:“小伙子,我是不是长得像你认识的一个人?”   我一愣,难道他不是林大勇?   “你把帽子摘了我看看。”   他犹豫了一下,把帽子摘了。   这活生生就是林大勇,没错!   “大勇叔,你不记得啥了?”我指着前面的村子说,“你就是这个村子的人,你才走了没多久,这就不记得了?”   “我是这个村子的人?”他一脸懵懂,“小伙子,我真是搞不懂,我怎么一觉醒来成了别人,还是你们村的人?”   “什么叫一觉醒来?大勇叔,你好好说说。”   为了不让别人听见,他领着我又往树林深处走了一段,确信周围没人,他才开始神神秘秘的说他的遭遇。   这个男人他说他叫叶永安,是凤舞县车站的一个背二哥,常年在车站揽活,替人背东西上楼。   半年前他在背东西的途中,路过一个工地,被工地上的一块木板砸伤,昏迷不醒。   醒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变了。   他的身体不是自己的!   他跑回家去,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他说他是叶永安,可是连他爹妈都说叶永安不是这个样子。   他就说记忆里一家人的事情,还有老家的事情,家族几代人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事无巨细。   什么都对得上,包括他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出生时的细节。   可就这身体不是叶永安,他说啥家人都不会相信,还把他当成了跟叶永安以前在一起当背二哥的人,这是来骗取叶永安家人的信任,想意图不轨。   他急眼了,可他也不知道这个身体是谁的。   更不知道自己一觉醒来,为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了让他相信自己不是叶永安,叶永安的父母和妻子带他去医院,他见到了病床上的那个叶永安,也就是以前的自己。   那个叶永安浑身插满了管子,还在加护病房里躺着,生死未卜。   他看着那个属于自己的身体,觉得这个叶永安不可能活下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安于现状,还是去凤舞县车站做背二哥,慢慢的,他竟然喜欢上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因为这个身体健壮有劲,干活挣的钱是那个叶永安的两倍。   可是他就是搞不明白,这个身体的主人是谁的,他是怎么进入了这个身体的。   所以他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怕被这个身体的主人误认了。   “也就是说,你这个身体是我大勇叔的,可这个里面装的人,是叶永安。”我也弄得满脑子浆糊,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这个身体的熟人,还闯进了他的村子。”叶永安,姑且就叫他叶永安,他说,“你这个大勇叔,是干啥的?”   “大勇叔杀了人,在坐牢呢!我刚才看见你,还以为是大勇叔越狱了……”   “啊?”叶永安大惊失色,帽子从手上掉落,他颤声说,“我明白了!这是有人要让我当替死鬼啊!我成了你的大勇叔,我这不是代替他去偿命吗?小伙子,你说是不是?”   我想了下,好像是那么回事。   “可大勇叔要是越狱的话,我爹是村长,上头会通知我爹的,为啥我爹还没说过呢?”   叶永安慌了神:“小伙子,别说你见过我,拜托了!以后我就要人不人鬼不鬼的去逃命了,我再也不敢露面出来讨生活了……我走了,别说见过我,我……我怎么就成了杀人犯了?”   我也挺可怜他的,他确实不是林大勇,那林大勇的魂儿呢?难道附身在了叶永安身上?   他宁愿成为一个浑身插满管子半死不活的人,也不愿意在监狱里蹲着,他和黄海之间,是有纷争才开始打架的,我听我爹说,估摸着不是死刑,表现好一些会熬出头的。   大勇叔何必这样呢?万一叶永安死了,他不是不划算?   最关键是,是谁把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互换了身份?   “叔,你别走,先去我家躲着,等我师父回来,给你瞧瞧。”我说,“我师父是一个道长,功夫可厉害了。”   叶永安已经走出去几步,听我这么说,又停了下来,可是很犹豫,他听到林大勇是一个杀人犯之后,整个人都不好。   “以前觉得这个身体好使,没想到是个杀人犯的……我这是被人家算计了,我……我还不如死在我身体了算了。”   他一路抱怨着,悄悄的哭,我也挺可怜他的,到了我家,我爹在屋里哼着小调,我走进屋,不知道咋给我爹解释。   叶永安摘下帽子,我爹惊得把手里的茶杯都打翻了。   “林……林大勇,你……你咋回来了?你你你!上头在找你,你咋回事?你跑了干啥啊?”   叶永安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对着我爹拱手拜着:“大师啊,求你帮帮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你快救命啊!”   他把我爹当成我师父了,我把这个男人扶起来,才慢慢给我爹说这个男人的遭遇。   我爹听得连茶水都不会吞咽了。   过了许久,我爹好像回过神来了,长叹了一口气说:“大勇啊,这个事……我真没办法。你等着道长回来,他兴许有办法,不就是把你两人换过来吗?我儿子的师父老厉害了,给你互换就是了。”   叶永安千恩万谢的,我爹叫我给叶永安弄点吃的,就把他当成林大勇对待,他还要去村小监工,让我们哪儿也不要去,不要让村里其他人认出来,就在家里等我师父回来。   我给叶永安弄了一些吃的,他眼巴巴等我师父,哪儿有心情吃东西?   吃到一半功夫,我家的门被敲得砰砰响,我感觉不大对劲,屋外有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后门也在响。   叶永安吓得缩成一团,我心里升起不安的感觉,准备让他藏起来,后门被破开,许多陌生人闯了进来,他们二话不说,把叶永安按倒在地。   “抓逃犯,不相干的人站远点!”一个男人大吼着,我悄悄的把手中的木棍放下了。   叶永安没哭没闹,出门的时候面如死灰,双脚都是软的,被两个人架着拖了出去,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心里怪不是滋味,咋这么快就被抓了?   刚才那些陌生人,大多身上脏乎乎的,不是警察而是在学校工地上干活的人。   难道……难道是我爹干的?   正想着,我爹的身影在门口晃了一下,我追出去,心中怒火熊熊,拦在他前面问道:“是你干的?你干嘛啊?你想当官想疯了?你真卑鄙,你让人家在我们家等,你给人家抓了!”   我爹笑嘻嘻的:“那都不是你大勇叔,你着急个啥?”   “不是大勇叔,你抓他干啥?”   “可长得是你大勇叔,上头只认人。儿子,你激动个屁,我晓得你是喜欢大勇叔,爹这样做,不就是让你大勇叔得救了?”   “不知羞耻!你这样是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我气得大吼大叫的,“你为了升官,你连最基本的良心都不要啦?”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呼了过来,我爹打了我一巴掌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我呆愣在当场,脸上火辣辣的,却不如我心里的痛。   整个下午我哪儿也没有去,临到天黑的时候,我师父和风子玄回来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我脸色的阴沉和红肿的眼睛,径直就进了屋,我见他们两个的神色更是凝重,师父进去之后一声不吭,也没问我今天破七煞阵的事情。   我悄悄问风子玄,到底怎么了?   “出大事了。”风子玄低声说。 正文 第130章 最后一夜 第130章 最后一夜   出大事了?   趁我师父没注意,我把风子玄拉到一边去,急忙问她出了啥大事,我师父从回来就没有说一句话,那脸拉得就跟马上就要下暴雨似的。   风子玄说,他们把林南平安的送到凤舞县,又去认识的内行那里打听了,谁也没有鬼婴儿和向师爷的消息。   “没消息说明他们没作怪,不是好事嘛。”我说,“你师父呢?”   我还想着,让白灵和我师父当场对质一下,这个放在我家的瓦罐到底是个啥东西。   “我们今天碰面了,我师父先回凤舞县,你师父让我师父好好盯着,我们很快就会回凤舞县。”   “我师父没说你师父的啥?他们两个没翻脸?”   关于我们家这个瓦罐的事情,易扬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责问白灵的?   “翻啥脸?两人一起吃饭一起好好说话。”风子玄挤眉弄眼的说,“你发现没有,我觉得我师父和你师父挺般配的。”   “你想得美。”我说,“我师父才不会看上你师父。”   “哼!你师父看我师父的样子,那就是喜欢!”风子玄不乐意,“哑巴,管你啥事,我还喜欢你师父呢!但是我就是要撮合他们。”   我没好气的说:“你说的大事,就是我师父和你师父看上眼了?吓我一跳,以为是啥大不了的事。那我师父应该高兴才是。不高兴,就说明我师父不乐意。”   “不是这个,是你师父家的大事。”风子玄说,“你师父家里出大事了。”   “快说!”   “你师父的……”   “咳……”易扬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小鬼,在嘀咕啥?快过来,我有事情要给你们说。”   我们走过去,师父用毛笔在桌子上画着圈圈,就跟一个小孩儿无聊在玩耍,我们两个走过去坐下,易扬说:“今天晚上是我们留在林家村的最后一夜,今晚到明天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要完成几件事情,所以今晚我们彻夜不睡,该了断的了断,该收尾的收尾,以后我们回来的机会就少了。”   明天我们就要去凤舞县了?   这一天来得太快了。说实话我不想走,村里一切都在恢复正常,村里还要建新学校,新学校离我家很近,我还想跟胖虎东健他们一起玩耍。   “师父,明天就要走?”我木木的说,“可是……”   “没啥可是,由不得你。凤舞县还有一个大篓子,是你捅下的,这个大篓子你自己去收场。”易扬严肃的说,“你不去凤舞县也得去,没有退路。”   凤舞县我捅下一个大篓子?   我是一个土包子,从来还没有去过凤舞县,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师父说我在凤舞县捅了篓子,这不是冤枉我吗?   “师父……”我委屈极了,“我又没有去过凤舞县。”   “那我问你,今天你破七煞,是不是放走了一个东西?”   我霍地站起来:“师父,她……那个伊洛去了凤舞县?”   易扬正视着我说:“你连人家名字都知道了?是不是动了怜悯之心,见不得女孩子哭哭啼啼?在七煞阵里,能行走自如跟你交流的东西,你觉得还是普通的鬼魂?你真是……我不知道咋说你才好。”   “你的手记里并没有说,七煞阵法里会出现八煞,更没有说,遇到第八个煞,该怎么对付。所以我……所以我不懂。”   易阳苦笑:“怪我?那我的老祖师留给我的东西,就全部是生搬硬套的咒语和画符的方法,我通过死记硬背记下来,后面在实践中慢慢融会贯通,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摸索出一套一套的方法,我的那本手记,不知道是我流了多少血,才积累起来的经验,到你这里,你却觉得我给你的不够?”   我默默的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师父。”   “一个咒语可能要面对一百种阵法,一百种阵法里可能会发生一千种意外,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步对方要出什么阴谋诡计,所以要时时刻刻的提防,鬼这个东西,就跟妖一样,也是会迷惑人的。”易扬不厌其烦的说,“以后要学会变通运用法术,保持清醒的头脑,你是道士,不是救世主,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说记住了。   风子玄在旁边插嘴说:“哑巴,你放走的那个鬼煞,跑去抢易道长五岁外甥女儿的身子,要不是易道长姐姐在家里做了风水阵,那个鬼煞就把易道长的外甥女儿抢了!”   “师父,这是真的?伊洛,那个鬼煞真的去你姐家了?”   “被我姐的风水阵赶走了,但是鬼煞选中了我外甥女果果的身体,她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她选中的身体,都是她千挑万选后的结果,以后果果要万分注意,这段时间她是不能再上幼儿园了,只能在家里呆着,直到我们找到那个鬼煞为止。”   “师父,是我的错……”我恨不得抽自己。   “不要自责,事情已经发生,希望接下来你长个记性,并亲手把鬼煞抓住。”易扬说,“所以我们今晚把这里的事情了结完毕,明天就去凤舞县。”   “我一定去。”我说,“伊洛是我放走的,我要抓住她。”   易扬说:“如今八抬大轿的阵法已经破了,你奶奶和白良被深埋在地下,就算要弄出点啥来,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成事的。七煞锁魂阵也被你弄得七零八散的,成不了气候。村里的老百姓们,可以暂时安定些日子,正好我们就可以出去,找鬼婴儿,找向师爷,找那个被你放出去的伊洛。每件事都是大事,都是能要了我们命的事。”   我看了看旁边的瓦罐,低声对易扬说:“这个东西呢?还有我们家的那个封门迷眼阵法……”   “你不在家,这个东西形同虚设,不去管他,告诉你爹妈,把香火断了,你跟着我,还用得着做那些?”易扬说,“至于你说的那个封门迷眼,今晚零点我们在外面守着,有就破了,没有更好。接下来我们要做今晚的第一件事。”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零点还早,浩子,趁着天黑,把你鬼媳妇埋了吧。”   “你不是说要有一个什么下葬仪式?”我问。   “难不成你还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易扬说,“好好的把她埋了,让她早日超脱去投胎,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爹妈还在新建学校那里忙活,我们三个拿着狐仙送来的木箱子,趁着夜色,将木箱子抬进我们家屋后的一片松林里。   易扬选了一个地方,我们挖了一个简易的坑,草草的把蓝蝶衣的尸骨,连着我身体藏着的那个白色瓷瓶,一起埋了。   易扬说,被禁锢的魂魄以及她的遗骨,都被埋在了一个地方,灵肉合一,她也算是圆满了。   易扬认真的念了往生咒,最后填土,是我来完成的。   “一捧黄土隔阴阳,蓝蝶衣,你早日投胎转世,不要再来纠缠他,若不然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易扬的话音一落,森林里的鸟儿忽地扑腾而起,尖叫着飞入半空,四散开去。   埋葬了蓝蝶衣,我心里空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投胎去了,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从一开始见到她的恐慌,到后来,我对蓝蝶衣,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去地下囚室救她,最后说让她等我长大,让她以身相许,我那会儿是认真的。   “舍不得吗?要不然,你单独给你的鬼媳妇说几句?”   易扬说这话也是认真的,他领着风子玄先回去,留我一个人在蓝蝶衣的坟前。   说是坟前,连坟头都没有,我默默的在心里说,等我以后回来,我一定给她一个像模像样的坟墓,给她的墓志铭上写上一些好听的话,写上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虞姬。   零点还有一会儿,我就坐在蓝蝶衣的坟旁边,什么话也没有说。   明天我就要离开林家村了,这会儿好好陪陪她吧,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会有了。   “呱……”   过了许久,一声乌鸦的叫声惊得我站起来,我才想起该回去了。   我站起来,我前方不远处的树影乱晃,我清楚的看见一个人影,从容不迫的在慢慢往前走。   我赶紧追上去,这个人影在我前方一百米的样子,我走得快,他就走得更快,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就是不让我靠上去。   追了一段,我把他跟丢了。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男人的身影,穿着短装,走起路来很利索,因为是夜晚,看不见别的特征。   回到家,易扬和风子玄就站在外面,易扬说还有五分钟就到零点,我家到底有没有被人下阵,到了零点就知道了。   现在看过去,我家没有灯光,黑灯瞎火的,房子掩映在树影里,黑乎乎的连轮廓都看不见。   我挺紧张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子,等待着房子四沿,像亮起彩灯一样被点亮。   我不停的悄声问易扬,时间到了没有?   五分钟的时间好像是一个小时那么漫长。   当易扬说还有五秒钟的时候,我整个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有人来了。”易扬小声提醒。   我们家的门口,真的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在门口走来走去,又在窗口望了望,好像在找进屋的地方。   无疑,这是我爷爷。   他又回来了,我心里酸酸的。他还在外面飘荡着,到了零点就按时回家,却无论如何,也进不去自己的家门了。   “师父你看!”我指着突然间亮堂起来的房子说,“你看我家的房子亮了!” 正文 第131章 鬼点阴灯 第131章 鬼点阴灯   易扬轻声“咦”了一声,听起来十分惊讶,他可能也没有想到,我家真的被人下了阵,他还以为我说的封门迷眼,是随口跟柳灵郎捡的一句话。   “师父,我爷爷进不去了,你看。我家的房子被封住了,门口还有三炷香……”   “别出声,我自己长了眼睛的。”易扬说。   我顿时就不说话了。   我爷爷在我家前门走来走去一会儿,像没有发现我们似的,从我们身边经过,转悠着去了后面,应该是去后门找入口了。   他一走,我又厚着脸皮给易扬说,看见我家的格局了没有。   易扬不说话,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家的房子,好像能把那房子看穿一般。   风子玄看不太懂,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   她附耳给易扬说什么,易扬点点头,风子玄沿着小路走了。   “她去哪儿?一个人……”我担忧的说。   “狗鼻子灵了,去跟人。”易扬说,“你也会担心风子玄了?你们不是死对头吗?”   我不好意思起来,我和风子玄不对付,我也没想到我的第一反应会担心她。   “师父。这个……”我指了指那个在夜色里闪着光的房子,“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封门迷眼,这是哪个半灌水说的话。”易扬说,“压根儿就错了。这阵法名字叫做——鬼点阴灯。”   “鬼点阴灯?”我疑惑的问,“鬼,阴灯……师父,你说这个灯,是我爷爷来点亮的?”   “对,这个灯是你爷爷点亮的。”易扬说。   “我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现在可以乐观的认为,你爷爷这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易扬说,“你爷爷知道你的体质,为了不让你受到孤魂野鬼的伤害,就在夜里将你们家的房子点上阴灯,这阴灯的样子,就是阴间大户人家,或者是官差府邸的标志,只要点亮,孤魂野鬼妖魔鬼怪,都不敢擅自闯入,会绕着道走。”   “阴差府邸,大户人家,那柳灵郎说的也对啊,像一个骨灰盒子。”   “可以那么说,这个格局像一个骨灰盒子,阴气散发,里面的人晚上形同死人。”   “那这个格局,到底是好是坏呢,师父。”   “目前看来,你们村不安宁,我们要离开村子,有这个格局,对你爹妈来说是一个保护罩。但是……”易扬话锋一转,“阳宅被弄成了阴宅,对居住的人还是有影响的,所谓得之失之,就是这个道理。”   “有什么影响?”   易扬笑笑说:“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你爹费尽心思想要升官发财,这个格局对他的运势不好,说不定他不但不会升官,还会惹一堆麻烦事。”   “那……那还是不要这个格局了。”我说,虽然我挺痛恨我爹想要升官发财的样子,但是我不想他惹上一堆麻烦事。   “师父,这个鬼点阴灯,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鬼点阴灯,能阻断鬼在你们家附近的路,但是有一个弊端就是,连你爷爷自己都进不去了。”他接着解释道,“你爷爷想进去你家里,可为了顾及你的安危,只能点阴灯,把自己也排除在外,所以你看见他在房子周围走来走去,却找不到入口。同时,点了阴灯之后,鬼就看不见活人,这也是你爷爷在我们眼前走来走去,却没有发现我们的原因。”   “这么说我爷爷是很危险的?”   “要不是今晚碰见的是我们,而是别的捉鬼人,他就会被抓走了。”   “师父,你为啥不抓我爷爷?”   易扬说,道士和鬼之间,不是一见面就撕个你死我活的,他们之间也会有不成为的规矩,就是只要鬼不犯人,道士一般就不会去捉拿他们。   即使是捉拿,也不会一招致死。   最通常的方法,就是把他们送走,送入轮回之中去,就像佛法无边普度众生一样,道法也是很宽容仁慈的。   “那我错怪白灵了。”我说,“我还以为这件事和白灵有关呢。”   “白灵又不是傻子,她的心机,咋会这么明白的给你表露在外。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白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千千之间,总有一种关联,我却不知道是什么关联。”   我想起里面的那个瓦罐,就问易扬:“那个瓦罐是白灵放的,她是啥意思?”   “不就是给你父母好交代的意思?”易扬说,“白灵在你妈看来,那是比我还厉害的角色,她咋好意思说找不到那个瓦罐了?你妈还不得天天跑凤舞县把她烦死?”   我把用马灯的灯光照着看见的情景给师父说了。   “你说你的身上的阳气,被瓦罐吸走了?”易扬眉头锁起来,“不可能吧,那个瓦罐是空的。”   “我们进去看看。”我说,“你看个仔细就明白了。”   我们正准备进去,我爷爷又从后门那边过来了。   他还是没有发现我们,慢悠悠的看着房子外面,我发现他不是在找入口。   而是在巡逻,他点了阴灯,还不放心,还慢慢的一步步的巡逻,怕漏了什么。   “爷爷……”我百感交集,要不是我能看见鬼魂,我这辈子可能永远无法看见这样让人感动的画面。   “他听不见的。”易扬说。   我看着爷爷的样子,于心不忍,对易扬说:“师父,求你把我爷爷送走吧。我看他好辛苦。”   易扬摇摇头说:“你爷爷不是我能送走的。”   “你的功夫不够?”   “可以这么说,在阴间掌管一定职务的人,不是我能那么轻易送走的。”   “啊?你说我爷爷在阴间掌管职务,他是个当官的?”   “我也是推测,因为他能点阴灯,说明他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就跟我们阳间一样,在门口悬挂某些牌照,说明是经过了有关部门允许的。所以我推测你爷爷在阴间不是那么简单,他这么多年没有去投胎,可能也是跟他的身份有关系。”   我转身看了看我爷爷,浅笑着说:“想不到我爷爷在阴间还是有本事的。人不但帅,还有官职。”   “你别高兴太早,你要知道你爷爷和你们早就已经阴阳相隔,现在这样,算是你爷爷放不下你们,阴人放不下活人,对活人的影响大。所以,你要好好跟我学道,早点让你爷爷放下牵挂,阴阳两清。”   “我学道,跟我爷爷离开有关系吗?”   易扬瞪了我一眼:“还想夸你脑子好使,瞬间就进了浆糊?你是你爷爷在这个阳间的执念,他的执念不去,他就不会放心离开。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强大起来,变成一个有阳刚之气的男子汉,那样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还能保护你的家人,你爷爷就没有留在人间的必要,他就会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   “跟你说话费劲。”易扬说,“我突然觉得,以后回了凤舞县,我的日子不好过。”   看他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我赶紧讨好:“师父,我会用心跟你学的,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完,我不会让你不好过。”   他回头看了看我爷爷,说:“不用考虑我,早点送走你爷爷,不然的话……”   他声音低沉了许多说道:“他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那样的话,就成了你的麻烦了。”   “什么意思,师父……”   “自己去琢磨吧。”   我们走到堂屋,那个瓦罐在白炽灯下闪着莹亮的光,易扬把它拿起来,反复的翻来覆去的看,我紧张兮兮的站在旁边,看他的脸色不停在变幻。   “把朱砂笔给我。”   我把朱砂笔递给他,他用笔在瓦罐上抹了抹,把瓦罐的封口往下都抹上了一层红色。   然后他对着灯泡,仔细看那红色的位置。   我也踮着脚尖看着,被抹了朱砂地方,竟然慢慢的,慢慢的浸出了黑色的东西。   歪歪扭扭的像是毛毛虫一样,它们组合在一起,好像是某种文字,又好像是我一开始学画符画出来的符。   不大一会儿,瓦罐上面密密麻麻都爬满了这样的毛毛虫,而且它们还在动!   动起来的时候,不停在组合着奇怪的图案。   易扬的手在颤动,整个人也在颤动。   他哆哆嗦嗦的把瓦罐放在桌子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它,嘴唇张了张,最终没有说话。   他情绪变化这么快,让我有些害怕,有些担忧。   这些黑色的虫子图案到底是什么?他这个表现,是害怕还是激动?   还是看到了别的什么?   我在他身后准备了好几次,都没有叫出口来。   过了许久,许久……   易扬嘶哑着声音对我说:“浩子,把瓦罐摔碎吧。”   “师父,为啥?”   “不摔了它,我们不会放心的离开林家村去凤舞县。”   “那这个瓦罐,到底是什么啊?师父。”   “把你刚才看见的一切都忘了。”易扬转过身,眼睛红红的看着我说,“要是你父母问起来,你就说是你不小心弄碎的。”   “那你告诉我,瓦罐是怎么回事?”   “白灵要是问,你也说是你不小心摔碎的。”   “师父,瓦罐到底……”   易扬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叫你忘了刚才看见的一切,你还问!”   “哐当!”   他扬手起来,瓦罐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又掉落下去,摔得粉碎…… 正文 第132章 互有关联 第132章 互有关联   从头到现在,我第一次看见儒雅的易扬在我面前摔东西,并且歇斯底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敢再问下去,他那双眼睛红红的,里面装了泪水,装了愤怒,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他浑身在颤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样,冷寂,严肃。   我悄悄地俯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瓦罐被摔碎了以后,里面有灰尘扬起来,不是瓦罐破碎后的材质,而是一层白色的灰尘,散发出一股布匹被烧糊的味道。   难道这瓦罐里装了东西,这东西是被烧成灰烬的衣服?   那这是谁的衣服被烧在里面的?   被烧了贴身衣服,就跟烧替身是一样的。对于这衣服的主人来说,不是好事。   我想起那瓦罐伸出舌头来舔舐我的阳气,难道这里面烧进去的,是我的衣服?   白灵为啥要这么做,她难道敢明目张胆的在我师父面前,把我的魂魄装进去炼成小鬼吗?   师父说过,白灵的心机,不是摆在台面上的,不会那么容易让你发现。   可那个瓦罐不是一开始就逃过了我师父的眼睛吗?   师父一开始说那是个空瓦罐,是为了稳定我爹妈的心思,才这样做的。   要不是今晚师父用朱砂描红,逼得这个瓦罐现出真面目,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我心里很多疑惑,但忍住了再问,再问下去,我怕把易扬逼疯了。   他现在的情绪好像是在巅峰,如果再逼迫他,他会崩溃。   只是我想不明白,这个瓦罐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些黑色蠕动的虫子是什么,组合起来的图案又是什么,能把易扬逼成这个样子?   他的情绪还未平复,单手撑在门框上,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那些碎片被我捡起来,因为破碎,上面那些黑色的东西不见了,看起来碎片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轻轻的绕过他,准备把碎片倒出去。   “砰!”   我吓得一抖,易扬一拳头砸在门框上,嘴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这算是把闷气吐出来了。   “放着吧。”他低哑着嗓子说,“让他们看看,不然还以为是我们藏起来了。”   我默默的把碎片放在屋子的角落,端起一杯水递给易扬,他一饮而尽,喉结上下蠕动着,看着空杯子说:“要是有一壶酒,一醉不醒就好了。”   “师父,你要喝酒?”   “喝了酒,大醉一场。”他苦笑,“可明天我们还得回凤舞县,今晚还有事情没做完,现实容不得我一醉不醒。”   我懂事的讨巧卖乖:“师父,等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我陪你喝。”   “你说的是庆功?”   “对呀。我陪你喝,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你个小屁孩,未成年喝什么酒。”易扬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忘了,你都是娶了媳妇的人。旧时只要娶了媳妇,沾了色这个边儿,那你就是成年人了。”   我轻笑,能看见他把脸展开,真是不容易。   “师父,你没事了?”   “刚才吓到你了?”他问,“男人都是有脾气的,但是要懂得控制才好,我就不懂得控制,以后我会改的。”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像是给我道歉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奶奶说,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他也笑了:“你不想问问,为啥我发那么大的火气?”   “不敢问。”   “关于这个瓦罐的事情,以后我会告诉你,现在说了你也不懂。”他说,“今晚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风子玄和白灵,包括你父母。”   “白灵,她有问题吗?”我试探的问。   “但愿没有,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她!”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他还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   “我听说林大勇回来了,这事你说说看。”易扬边喝水边问。   我把在村里碰见林大勇,以及叶永安和他互换身份的事情给易扬说了。   “互选身份,这事要是说出来,会没人相信的。”易扬说,“可是我相信,而且我深信不疑,浩子,我觉得自从我们遇见白灵之后,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比如说,我从来没有梦见过千千,但是只要我和白灵多说几句话,多呆一阵子,那我晚上必定会梦见千千……”   这就是风子玄说的易扬看上白灵了吗?   成年人的世界我不懂,但是我看得出易扬不会喜欢白灵,他只不过想通过和白灵的接触,能在梦里看见自己的爱人吧?   “还有,就是关于那个恶毒的阴人妻诅咒,跟你刚才说的身份互换,是有关联的。”   我十分惊讶:“师父,阴人妻诅咒和身份互换是什么关联?”   “我听我师父说过,这个会使用诅咒的人,也会一门巫术,就是能让两个人之间灵魂互换,我进入你的身体,你进入我的身体,你变成易扬,我变成林浩。这个互换,在我师父出道那些年,不知道害了多少穷苦人家。”   易扬说,他师父出道那几年,坊间流传着一个骇人的巫术,一些人一夜之间醒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其中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一个穷苦人家的精壮男子李铁,还未成婚,睡觉前头疼发热,一夜之间醒来,全身都被汗水湿透,浑身乏力。   他说自己是方圆几百里之外的一个男人叫郭子仪的,说话走路行事风格,完全变了一个人。   家人以为他疯了,但是他执意要回去,拗不过他,就带他到他说的那个地方去。到了那里,那家人是有钱有势的人家,男子对这一家了如指掌,就跟自己家一样熟悉。   这富贵人家就说,好歹算是有缘,就留下来做长工,在他家讨口饭吃。   而那家人正好有人重病,是一个中年男人,名字和穷人家这个男人说的名字一样,就叫郭子仪,可病入膏肓,没几日就一命呜呼。   更让人意外的是,那富贵人家接纳了这个穷苦人家的男子李铁,让他继承了去世中年男人郭子仪的一切。   从此,这个叫李铁的男人,完全就变成了郭子仪。   “师父,这种情况,好像也叫偷生换死啊?”   “差不多一个道理,偷别人的身体进入,让别人的灵魂进入自己的病躯代替自己死去。”易扬说,“想不到这件事隔了几十年,又一次的出现了!那说明那个给千千下诅咒的人,也已经出现了!”   “师父,那你报仇的机会来了!”我说,“我们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人。”   “浩子,找那个人是一定要找的。你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是谁要救林大勇,找人把林大勇跟叶永安互换了身份的?”   我想了想,林大志死了,林大勇的孩子还很小,三爷爷年迈,家里一穷二白的,谁有本事去请人?   那就只有他了!   “师父,难道是强子……”我说,“强子怎么会呢?他,他这个人挺老实的……怎么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忘了强子是跟了谁?”易扬说,“他跟了秦公,等于是跟了向师爷,向师爷是鬼王,鬼王多厉害,你不是没有见识过。”   “你的意思,向师爷就是那个施诅咒和做互换巫术的人?”   易扬摇摇头:“不敢肯定,但确定跟他们有关,不然的话,林大勇不会被换出来。那个叫叶永安的男人,明天我们回城之后,就安排人去医院找他,如果醒来的人是林大勇,这事就直接去找强子,那个施互换巫术的人,就找到了。”   我心里沉甸甸的,强子去学法术,怎么一开始就学坏了?   这偷人家灵魂让人家替自己死去的事,那是丧尽天良的坏事。   他咋一出来就开始学做坏事了?   这样学下去,万一又变成了一个向修儒,那真是可惜了强子这块好料。   风子玄像一阵旋风一样卷了进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脑袋上沾了许多蜘蛛网,衣服还被撕烂了,脸上有一道红色的血痕。   “怎么了?”易扬站起来问,“让我看看。”   “自己摔的。”风子玄一抹脸,愤愤的说,“跟那个人,跟着跟着就到了村小的旧址,不小心摔冬水田里去了。”   我忍不住笑她:“你晚上眼睛不好使,田埂那么宽,你能摔进去……”   “呸!你们林家村不光人欺负人,冬水田也欺负人,那田埂一踩就是虚的,陷进去了。”   易扬也被我们斗嘴逗乐了,他笑着让风子玄进去换衣服,让我给她到一杯热茶。   等她出来坐下,她也豪迈的一口喝光了茶水,开口就说:“易道长,我跟的那个人,还是我爷爷风四爷。”   “你不是说不是你爷爷吗?”我问。   “那我说是谁?暂时就叫他风四爷呗,反正是我爷爷的皮……”   “等等!”我脑海里灵光一闪,怕丢失了想起来的事情,赶紧像倒豆子一样说,“师父,我想起来了。风四爷这个事,不是被剥了皮,而是……”   易扬碰了碰我:“多嘴,让风子玄说完。”   我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和他的目光对上,易扬这是不让我在风子玄的面前说灵魂互换的事?   我刚才想说,风四爷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这也跟林大勇和叶永安的遭遇一样。   “易道长,你猜我在村小看见了啥?”风子玄神神秘秘的说,“说出来,准把你们吓一跳。”   “我又没跟你去,你看见了啥,我哪儿能知道?”易扬浅笑,“说吧。” 正文 第133章 墓地新娘 第133章 墓地新娘   “我悄悄的一路跟着风四爷,到了村小附近,我掉冬水田去了。等我爬起来,村小那里就有了动静,我跟过去,发现村小的操场上飘扬着黑白脸谱棋,黑灯瞎火之中,风四爷在台上唱戏。”风子玄连着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   “风四爷在唱阴戏?”我问,“学校才建新址,还没搬走。他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占了学校唱戏?”   “不是阴戏,今晚又不是月圆之夜,唱什么阴戏?台下没有鬼票友,整个操场就没有别的人。就风四爷一个人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风子玄说,“我爷爷虽然跟随着游家班许多年,也组织过许多场阴戏,但是从来不自己唱戏。”   “你的意思是风四爷依旧不是你爷爷。”易扬说。   “对,我再一次确认这个人绝对不是我爷爷,我爷爷是老烟枪,声音很短促苍老,不能唱长音,可那个人在台上,声音非常圆润,唱得更是字正腔圆,动情的时候声泪俱下,那一听,就是资深的老戏骨。我想,这个人对游家班感情不一般啊。”   “那是自然。”易扬说,“他有没有发现你?”   “应该没有。他一个人沉醉着唱戏,时而哭时而笑,唱出来的东西我虽然能听懂,却连贯不起来,是将各种京剧的片段连着唱的。”风子玄说,“今晚他穿着的一身我爷爷随时穿的短装,要不是那声音,我真想扑上去叫爷爷。”   “短装?”   “是的,一身利索短装,我爷爷也是喜欢这样穿,把衣服装进裤子里,缠上腰带。”   我想起我刚才下葬了蓝蝶衣之后,在后面森林里看见的那个男人,我追了一段跟丢了,也是一身短装,莫非就是风四爷?   “易道长,要不要我们去村小看看,把那个风四爷捉住,问问他到底是谁?”风子玄急巴巴的说,“我都要被他整晕了,到底是谁?”   “我也去,我们去看看。”我迫不及待的说。   “人家不是约了你们两个吗?”易扬不急不慢的说,“等我们到了凤舞县,去倚翠阁找他就是了。对了,风子玄,你刚才在那里,胆子又那么大,你何不上去问问?”   “我这不是怕惊扰了他,就回来叫你们吗?”   “由他唱吧。此时此地,一定留有他最怀念的东西,谁还没有个过去呢。”易扬感慨的说,“今晚就让他唱个够。”   “那是杀人犯呢!”我说,“他杀了张老师和于爷爷,怎么就让他在学校猖狂,张老师和于爷爷死不瞑目……”   “警察来过了,要抓人早就抓了。你知道张可欣的死,最后给了什么定论吗?”   “是啥?”   “说你们村太偏僻了,张可欣的死,是野兽伤人。”易扬讽刺的说,“老于则是觉得自己没有守好校门,畏罪自杀。”   我气极了:“这是啥警察?那么多小孩说的话,难道不算证据吗?那个风四爷是有什么后台,杀了人还不能抓了?”   “我有一个在警局的朋友说,现场也仔细看了,根本就没有那个杀人凶手留下的一丝痕迹,没证据只是猜测,猜测是不能定罪的。要想替你老师出口气,你就自己争气点,去调查清楚风四爷的身份。你们还是孩子,许多事情都还不懂,像他们这样草草结案的,不知道有多少桩。”   我和风子玄都很气愤,奈何易扬让我们忍着,我们也不能私自行动。   夜深了,我觉得我们在林家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突然想到离开,我心里就升起了淡淡的离愁,不是强烈到撕心裂肺的感觉,却像早晨的炊烟在村里萦绕一样,久久不能散去。   易扬站起来说:“走吧,浩子,我们出去一趟。风子玄,你累了,先休息着。”   风子玄准备回房去睡觉了,我也准备去收拾收拾行李,我们以为在林家村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师父却还要我出去。   “师父,这是要去哪儿?去七煞阵?”   “废什么话,跟我走。浩子,拿一件你的贴身衣服,再带一点香烛纸钱。”   我提着竹篮子,里面装着香烛纸钱,和我的一件贴身T恤,易扬要这些东西干嘛?   难道是我要离开林家村,给我做一个替身在村里吗?   我跟着易扬的脚步出去,这个时候村里的鸡还没有叫第一次,阳气未开,到处阴森森的,我走出去几步,回头看我的家,我家还是挂着阴灯,在暗夜里显得非常刺目,就像是给死人烧的陵房子一样。   我爷爷的身影还在门口守着,背对着我们,警惕的在窗格下站着。   走了一段,我知道了,我师父这是要带我去后山。   “师父,还去后山干啥啊?”   “你奶奶虽然深埋在地下,但是并没有改变她的环境,我昨晚请我的祖师来看了,他说你奶奶依旧在血龙木棺材里,毫发无损。你奶奶这么生长下去,一定会出事。”   “你祖师来了?”我说,“咋不让他到我家里来呢?你不在,我也能招待他。”   “我说你咋那么笨呢?我祖师早就不在人世,请他来,当然是神游。你奶奶这事,还真让人放心不下,这也算是我们在林家村唯一一件放不下的事情了。”   “那咋办呢,师父。”   “咋办?这不是去想办法吗?”易扬说,“要说雷神上次劈了这个阵眼,破了八抬大轿,算是一件好事,可是把你奶奶和白良埋得太深了,深得我们不能靠人力去弄出来,这就算一件坏事。”   “对了,师父,我奶奶最后一句遗言,是叫我成亲的时候把她掏出来,她要参加我的婚礼。如今她埋那么深,想掏都掏不出来,我奶奶是不是在咒我找不到媳妇啊?”   “哈哈!”易扬忍不住的大笑起来,“你奶奶不能重见天日,就说明你讨不到媳妇。那你完了,这辈子当光棍汉了。”   “当光棍,也比把我奶奶从地里刨出来参加婚礼好。”   走到后山,这块地形变得面目全非,我们找到了坟墓的原址,易扬走着走着一怔,停了下来。   “浩子,你看那是啥?”   我往前一看,地上放着一束大脸盘的黄菊花。我把它捡起来给易扬拿过去。   他看了看,就给扔了过去说:“这是祭祀用的菊花,你们村这个时候当然没有菊花开……”   我赶紧说:“师父,是有人从外面带花进来的!是白灵来祭祀白良了吗?”   “应该是她。我白天和她一路走,看见她在花店门口有片刻停留,那就说明她有留意里面的东西。”   “白灵为啥不明目张胆的来,每次都偷偷摸摸的来?”我说,“上一次来是晚上,这一次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师父,她跟你们一起进城,没说一起回村?”   易扬皱着眉头说:“她说要在凤舞县盯着,怕出事,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摸来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猫在村里某个地方。”   我说:“她说和白良从来不走动联系,为啥白良一死,她三天两头都在走动?死都死了,要是真祭祀的话,还不是假惺惺的?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见到她,非要好好问她不可。”   “浩子,别去问她。我们假装不知道,她要是有什么企图,早晚会露馅儿的。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情。”易扬说,“焚香烧纸,在心里默念你奶奶,你奶奶会感应到的。你不要睁开眼睛,脑袋放空,什么也不要想,把你脑袋里突然闯入的画面,你耳朵里突然传来的声音,都记下来。我不让你睁开眼睛,你就不要睁开。”   “记住了。”   香烛纸钱点燃之后,我闭上眼睛,回想奶奶生前的事情,在心里默念她。   我闻到了一股布被烧焦的气味,易扬烧了我贴身的那件衣服。   同时我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把脑袋腾空。   易扬在低声念着咒语,他的咒语好像是一剂让人镇定的药,让我的心慢慢的平稳下来。   我在心里默默的说,奶奶,求你保佑林家村的人,保佑你的子孙后代。求你不要出来了,安息吧。   如此默念几次,脑海里被易扬驱散得一片空白。   易扬的咒语声加快了语速,我耳边隐约传来了一阵唢呐的声音。   唢呐声渐渐的近了,好像是从山顶上传下来的,声音非常欢畅,吹奏的曲子是农村人耳熟能详的《抬花轿》。   这是谁要结婚吗?   当然这大半夜的不可能,我心里一惊,想起鬼王娶亲,我们不会是碰上鬼王娶亲了?   要不是易扬不让我睁开眼睛,我一定会把眼睛睁开看看,到底是来的什么迎亲队。   易扬好像察觉到我在分神,将咒语念得更紧了些,还在我额头前用冰冷的手指给我画符。   他的手指一挪开,我的眼睛明明紧闭着,就跟睁开了一样,看到了一幅画面。   从我们面前的空地上,慢吞吞的走出来一个人,是穿着大红寿衣的奶奶!   她颤巍巍的走着,不是向我走来,而是向我们对面走去,她走得慢,没有走几步,从树林里晃晃悠悠就抬过来一台大花轿。   我奶奶喜笑颜开,蹒跚着走过去,轿夫把轿子停下,我奶奶掀开轿帘,从里面牵出来一个满身大红的新娘子。   奶奶扶着新娘,忽地一下两人就到了我的跟前,奶奶跟我脸贴着脸,我感觉到了她冰冷的气息,她咧着嘴,露出只有牙齿的嘴巴说:“孙子,我给你娶了一个媳妇儿,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我吓得往后退,因为我也感觉到了这个新娘身上的冰冷,这后山后面根本就没有人家,是悬崖峭壁,她上哪儿给我弄来的一个媳妇儿?   鬼媳妇我可不稀罕,我自己有一个。   我奶奶才不管我害不害怕,凑近我喷着冷气笑着继续问:“孙儿,你来看看你的媳妇儿,奶奶要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奶奶……”   我的话还没说出来,我奶奶突然间动作飞快,将新娘子头上的盖头掀开了…… 正文 第134章 奶奶做媒 第134章 奶奶做媒   随着奶奶的手一翻,新娘子的盖头顺滑的掉落在地上。   新娘子深深地低着头,能看见一片整齐的刘海儿,夜色里脸部一片皎洁,像月光一样柔软,这看着让人舒服,我在想奶奶去哪儿拐来了良家少女给我?   “孙媳妇儿,抬起头来让我孙儿瞧瞧。”我奶奶嘻嘻哈哈的说。   新娘子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来。   当她的整张脸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刹,我惊呆了,吓得差点往后一倒,后面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撑着我,我才没摔。   那新娘子不是别人,就是蓝蝶衣!   她一身都是深红色,脸上更是浓妆艳抹,画着极其浓艳的妆容,跟画了大花脸似的,我看着又惊讶又好笑,蓝蝶衣素着脸就好看,干嘛把自己弄成这样。   “怎么……怎么是你啊?”我不敢往蓝蝶衣的脸上看,觉得她突然陌生了。   “谢谢你救了姐姐,我终于逃脱了那个苦海。”蓝蝶衣阴阴柔柔的说,“我很高兴。”   “可你咋又跟我奶奶在一起了?”   “小两口儿先别说悄悄话。孙儿,这个新娘子咋样?本来就是你的,你咋不要了呢?”奶奶笑着说,“我又给你带回来了。这一次,奶奶给你们做媒,以后好好跟她过日子,奶奶不允许你欺负她。”   我觉得奶奶是不是傻了?   她生前明明知道,我被鬼定亲害得不浅,差点就丢了命,成了向师爷七煞阵里的野鬼,她还为此救我命才死的。   按理说,蓝蝶衣就是罪魁祸首,她为啥还要把蓝蝶衣给我送回来,还亲自做媒。   我奶奶满眼期待的看着我,我拉起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老祖宗啊,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人,蓝蝶衣是鬼,你忘了?我之前遭的那些罪……”   我奶奶抚摸着我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说:“孙儿啊,你说啥奶奶听不清楚。奶奶就告诉你,这是个好女娃,能帮着你,能旺你,奶奶给你看过了,你和她呀,那是长长久久的夫妻。”   我一跺脚,我奶奶确实糊涂了,这要是她活着,一定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   易扬还说我奶奶在血龙木里会养成器,我看奶奶这才多久,就养糊涂了。   她哪儿是那个能预见未来的活神仙啊,现在活脱脱成了个老年痴呆症患者。   看着奶奶笑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傻乐傻乐的,我决定不和她硬来,来软的哄哄她。   于是我笑嘻嘻的说:“奶奶,我喜欢。谢谢奶奶好意。孙儿当然不能辜负你,奶奶现在行动不便,就让我这媳妇儿给你做个伴,你就不孤单了。”   我奶奶伸手就给我脑袋一个爆栗子:“你以为我糊涂了?你的媳妇儿,当然是跟着你,跟着我这个老太婆干啥?蝶衣,你过来。”   蓝蝶衣走过来,羞羞答答的好像也不敢看我,深埋着头。   奶奶将蓝蝶衣的手放在我的手上,用力捏了捏说:“蝶衣,我孙儿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不要让别人欺负他。他虽然是男人,但是从小身体的底子就是靠阴气供养,就算现在有了阳刚之气,也跟没有断奶的孩子一样,时不时的还需要些阴气来调和……你懂的,奶奶就不多说了。他要离开村子了,你也跟他出去照顾他,记住了,他成年之前,要走得远些,不在林家村,要改名换姓才能活。等他成年之后,你们就回来林家村,举办婚礼,到时候奶奶一定要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知道了,奶奶。”蓝蝶衣顺从的答应着。   我愣住了,我奶奶这是没糊涂,清楚得很呢!   她还记得我小时候靠阴气养活的事,还记得交代我的最后两条遗言:改姓换名远走他乡,我结婚的时候她来参加婚礼。   奶奶又把我们的手握在一起,蓝蝶衣的手冰冷如雪,奶奶的手也是一样的没有温度。   可她们握得紧紧的,很有力度。我心里百感交集,我把蓝蝶衣安葬下去,却被我奶奶接走,又给我送回来了。   私心里,我是喜欢蓝蝶衣的,她素着一张脸的样子,早就在我的心里扎根了。可我知道人鬼殊途,我和蓝蝶衣又怎么会长久的在一起呢?   要不是她是鬼,我是人,我才不会那么狠心的把她埋入黄土之下……   可这是奶奶的意思,奶奶拼劲全力救我,为了我她才死去,没想到兜兜转转,她把曾经自己怨恨着害她孙儿的鬼妻,又给我送到了身边。   “孙儿,孙媳妇,你们要好好的……”奶奶伸出冰凉的手,摸上了我的脸,那粗糙干燥的感觉,还如当初,我的眼泪滴落在奶奶的手上,我知道不能落泪在死者的身上,可就是控制不住。   “记住了,十八岁成年,就回来和蝶衣结婚,举行一场我们这里最热闹的婚礼,一定要把奶奶请来,奶奶就想着那一天。”   奶奶一边说着,身形一边慢慢淡去,我注意到奶奶稀疏的头顶上,有一处疤痕,那是虎血宝剑伤的。   我突然间又热泪盈眶,伸出手去想要再抱一抱奶奶孱弱的身子。   可她的影子像一层烟雾一样消失。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狼藉的墓地,夜还是那么黑,我才知道刚才只不过是我出窍,或者是奶奶入梦来而已。   身边也没有蓝蝶衣,更没有什么花轿。   易扬站在我身边,什么也没有问我,安静的夜色里,传来我的抽泣。   等了许久,村里传来鸡鸣声,易扬轻声说:“我们该走了。”   我站起来,又对着奶奶被深埋的地方,深深的磕头鞠躬。   “你都不问,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站起来抹了抹眼睛问道。   “你自然会说的。”易扬说,“我看见你紧闭着眼睛,泪流满面,我知道你见到你奶奶了。我在想,突然间见到自己失去已久的爱人,又会是什么情景?我在梦里梦见千千,可她总不给我说话,都是我默默的看着她,她的脸还是那么纯净,跟湖水一样清澈透明。我刚才看见你哭,我就在想,要是她也给我说一句话,我在梦里是会哭醒呢,还是会笑醒?”   “师父,你这个咒语是什么?能看见去世的亲人,你告诉我,让我给你也做一次,好让你们见个面。”   “没用的,我师祖的办法更好,都没有找到她。她是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易扬惆怅地说,“说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我奶奶又把蓝蝶衣送回来了。”我说,“她让我十八岁后娶了蓝蝶衣,她依然要参加我们的婚礼。”   易扬大惊:“你奶奶把蓝蝶衣带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说让蓝蝶衣跟我走,照顾我。”   易扬打断我:“想都别想啊!小道士带着鬼媳妇,这要是传出去,能把我们祖师爷都气死的。就跟警察和小偷做朋友,和尚和屠夫住一家是一个道理。”   “师父……”   “别为了这件事求我。”易扬斩钉截铁的说,“我什么事都有原则,这件事不行。”   “我是说,能不能把蓝蝶衣送走,让她转世投胎去吧。”   易扬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夜色里他的眼睛闪着鹰隼一样犀利的光:“你舍得吗?”   “我……我……”   “你是舍不得,却不想她留下来让我为难。”易扬说,“要是你说,让风子玄留下来,让别的女孩留下来,十八岁后你要和她结婚,我都同意,只有蓝蝶衣,我不会同意。道理你懂,我不再重复。”   走到十字路口,还能听见村小那边,风四爷的声音在嘹亮的高唱着,唱的这一段居然是《霸王别姬》最后面的高潮部分。   他到底是谁,能对游家班和唱戏这么有感情的,那一定是游家班曾经最重要的人之一。   “浩子,你知道我让你去见你奶奶,是为了什么吗?”易扬说,“你和你奶奶血脉相连,你的生辰八字是你奶奶最后握在手里的东西,她疼你已经疼到了骨子里。这一次去,第一,是和她告别,告诉她你要履行她的第三个遗言,改姓换名,远走他乡。”   “第二,是想看看你奶奶如今的现状,我师祖去看过一次,却不如你这样能看清。这一看之下,我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为什么,师父?”   “你奶奶还记得生前之事,一条都没有忘记,那说明什么?说明你奶奶没有进入冥界,要是去了那里,喝了孟婆汤,她就什么都忘了。你奶奶等于是从你家的佛堂,搬到了另一个更适合她修行的地方。”易扬担忧的说,“你奶奶留下来的四句遗言,你已经快完成三个,最后一个,她今晚也给了你明确的时间,你十八岁和蓝蝶衣成亲的时候。”   “师父,我觉得第四个遗言,我们是有办法改变现状的。”我想了想,第四个遗言暗示不好的事情,我要娶鬼妻,我奶奶要从坟墓里出来,这两样都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我宁愿和蓝蝶衣就此别过,也不想再给任何人带来灾难了。奶奶几年后从坟墓里出来,那不用说,一定是一场灾难。   易扬问:“如何改变现状?” 正文 第135章 生米熟饭 第135章 生米熟饭   “师父,我奶奶说的时间是我十八岁成年,离现在还有三年多。这三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我们来改变现状?我们可以把蓝蝶衣送走,可以找高人来封印了我奶奶的坟墓,也带我奶奶投胎转世。”我说,“三年的时间,做这两件事还不够吗?”   “做事成事,道法自然,许多事情是强求不得啊。”易扬说,“浩子,就跟你一开始听见你奶奶说那四句遗言一样,当时你一定不会相信,这话是你奶奶说出来的。你觉得不可能实现,是你奶奶的痴话。但是现在看来,前三个都一一的实现了。”   我也怅然:“师父,你的意思,我们是无力改变了?”   “顺其自然吧。我们在想对策,你奶奶那里也一刻没停歇,这不是连鬼媳妇都给你送来了?”易扬说,“莫急,你刚才说过,时间还早着,三年以后,我们还会回来的。”   三年以后才会回来?   此一去要那么久远?   易扬走在前面,我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看着村里的夜色,我从来没有觉得林家村的夜晚有这么美丽动人。   林家村,明天我就要走了,我要改名换姓成为别人的弟子,成为一个陌生城市的人,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真是舍不得。   易扬没有催促我,他应该知道我的离愁,我的畏惧,我还没有出过远门,这个村子是我待得最久的地方。   回到家之后,易扬说没啥事了,可以躺下休息半宿,明天一早就走。   我哪儿能睡得着,我想等我爹妈回来,我要离开,当然还得见一面,尽管我怀疑我会哭出来。   左等右等,我爹娘没有回来,我爹那干劲儿,一定会守着工地,吃喝都在外面,将村小建好才会回家的。   我准备收拾一些随身衣物带着,翻找出上学时用的文具,也悄悄的塞在衣服底下。   还有箱子底下强子和我的校服,我本来想留在家里,反正我们去外面也不会穿。可想了想,我还是带着它们,万一碰见了强子,万一要去找他,我可以拿出来给他看看,让他想想我们念书时候的事情,想起我们曾都那么纯洁,让他保持善良的心,我不想他被秦公带歪了。   能带走的东西不多,不能带走却想带走的行囊又装不下,我收拾好东西之后,闷闷不乐的躺下了。   躺下没多久,我的床沿就被敲得砰砰响。   不用去想,那是柳灵郎在敲。   我今晚不想和他这个话唠说话,我身子都没有转过去,闷哼着说:“我要睡觉,你想说话就说,反正我听着,但是我不会和你对话。”   “砰!”一声闷响,柳灵郎跳上来了。   他挨着我的背坐着,我就跟靠着一根木树桩一样。   “谢谢你,把我老爹也放出来了。”柳灵郎的声音欢快的说,“我老爹走了,是我送走的。”   “柳木匠也在七煞阵里?他去投胎了吗?”我刚说了不想和他说话,奈何他说了我感兴趣的事情。   “我老爹就是被困在那阴暗潮湿的地方,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找到。他生前杀了不少的生,他要先下去被收拾一阵子才会投胎。”柳灵郎说,“我问过我老爹,喜欢留下来还是要下去受罪?我老爹自己愿意走的。他说生死轮回,是三界自然法则,他要遵守法则。”   “那就好,你老爹也算是条汉子。柳灵郎,你老爹走了,你以后也找个好的安身之处吧。”   我想说让他去庙宇或者道观里做童子,柳灵郎这种东西属于小神子,能通灵,心眼儿还非常小,动不动就喜欢整蛊别人,留着吧,还算是一个潜在的危险物。   “老爹说啦,让我以后跟着你。”柳灵郎说,“他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要我听你的话。”   我挺意外的,一个柳灵郎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供奉,才能养成,他怎么舍得把柳灵郎给我?他大可以送给柳树人的。   “我老爹说,是你救了他的,他最喜欢的东西,就留给你了。他说村里以后就靠你守护着,让我帮你打败坏人。”柳灵郎说,“你不要嫌弃我,老爹会的法术,我都会。”   我想了想,这一次初闯凤舞县,找鬼婴儿和向师爷的下落,还要找那个施诅咒的恶人,桩桩事情都很凶险,带着柳灵郎这个灵物,说不定他还会成为我的帮手。   小神子这个东西,脾性是跟着主人走的,主人心存善良,他就性格温顺,主人要是为非作歹,他就会成为更加歹毒的恶人。   我要用我的善良仁慈来感念柳灵郎,让他成为乖巧懂事心存善念的小神子。   于是我说:“好吧,你跟着我可以,前体是你不胡作非为,要听我的话。”   “我要做什么还不是听你指挥?”柳灵郎听我要收留他,高兴得用木脑袋来蹭我的背,他欢喜的说,“明天你要出远门,你只需要临走前焚一炷香告诉我要走了,走到之后你拍拍装我的口袋悄悄说到了,我就知道。以后走别的地方去,也要告诉我一声……”   “好了,好了,规矩太多以后再说……”我被他吵得心烦意乱的,“我想躺会儿,你也别闹腾了。”   “嗯!主人你睡吧。”   “还主人……感觉我是压迫小孩子的恶地主,叫我浩子哥哥就可以了。”   “浩子哥哥,凤舞县我是去过的,那里很热闹,很多好玩的东……”   我没好气的甩了一巴掌过去:“再说话,我不带你去凤舞县。”   他顿时就不说话了,在我背后蹭了一会儿,我没搭理他,他好像出去了。   我这会儿就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完全没有要出远门的激动,满心都是惆怅。   满脑子都是那些想不通的事情,我越想越烦躁,翻来覆去几次,鸡鸣第二次了,屋里的电灯闪闪烁烁的,凭直觉我知道有东西进来了。   一定是柳灵郎回来了,我低声说:“你睡我旁边,别吵着我。”   他果然就轻手轻脚的,慢慢的上了床,在我身后轻轻的躺下。   还挺听话的,想着从此之后有人陪着我睡觉,偶尔说说话,也是有意思的一件事。   不过慢慢的我就觉得不大对劲,柳灵郎是个小孩的样子,咋有这么长?感觉比我都长很多。   而且他的身体像寒冰一样冷,让我的后背凉透了。   这不是柳灵郎。   我赶紧转身,巧不巧的,我的脸刚巧就凑到了她的脸上。   “你……你来了。”   面前的蓝蝶衣,卸了那浓妆,一张素脸,安静恬淡。她睁大眼睛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就像一对扑闪的蝴蝶一样,忽闪着在我脸上,痒痒酥酥的。   这会儿鸡叫第二次,我爷爷应该离开了,那个阴灯熄灭之后,蓝蝶衣才能进来的。   “你要走了?”她柔柔的问我。   “嗯,你知道的。我要出去跟师父学艺。”   “那我呢?”她半撑着脑袋,睁大眼睛看着我。   蓝蝶衣安静的素颜真的很美,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玫瑰,带着少女般的纯净和清高,浑身上下有一种说出来的清香气息。   这难道是鬼吗?活生生的一个可人儿。   她去世的时候应该也不满十八岁,那些年出来唱戏讨生活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很小就拜师学艺,唱到正当红的年龄,也不过二八年华。那时候一成名,戏班子就会把成名的角儿挂出来,就跟如今造星一样,想要听一场名角儿的戏,跟看一场高端的演唱会差不多。   要是过了花一样的年龄,那就不吃香了。唱得好的角儿多的是,班主不捧你,你就啥也不是。所以很多戏子在二十岁之前,唱得正好的时候,巅峰时刻找一个好人家或者富贵人家就嫁了,免得自己灰头灰脑的滚下来难堪。   “你在想什么哪?”蓝蝶衣不满的伸出纤纤玉指,掐我的鼻尖,“我在问你话。”   “我师父他,他不让我带着你。”我只能实话实说了,“他说一个小道士,带着你,说出去被人笑话的。”   “那你问他,是我先跟你成亲的,还是你先拜他为师的?要有个先来后到。”蓝蝶衣气呼呼的说,“我是你奶奶亲自娶进门的,你收了我的聘礼,又是经过了你家人的允许过门的,我是名正言顺的,你师父那里,你还没有烧拜师香呢!我不管,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我师父知道了,会把你送走的。”我悄声说,“你跟我奶奶在一起,等我回来,好不好?”   “奶奶让我跟着照顾你。”她嗔怒,“哪儿有新娘子不跟着相公的道理,却要跟着奶奶?”   “我师父那里……”   “你师父你师父!”她这回真怒了,空气顿时冷了许多,她使出老招式,把我的耳朵拧起来,疼得我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大叫出来,她凶巴巴的说,“你什么都听你师父的,你师父是不是要把那个女娃介绍给你做媳妇?”   “姐姐,饶了我吧,你已经够凶了,你还让我娶风子玄,真是不要我活命了!”   她手上的力度可一点都没减少不说,整个人还扑到了我身上,压在我上面,脸对脸,鼻子对鼻子,冰冷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我身上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我突然就不动了……   “快说,带我一起走。”   “我……”我浑身燥热不安,这哪儿能招架得住满怀的馨香?   “不说是不是?不说我就先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把生米煮成熟饭,你就赖不掉了!”   她的一双手就从我耳朵上松了下来,冰凉凉的缠上我的脖子……   “姐姐……饶……”   我的嘴被两片冰润温良的唇堵住了。 正文 第136章 远走他乡 第136章 远走他乡   蝶衣突然吻我,我呆若木鸡,前一秒她还在生气啊,这下一秒就吻上来了,不按套路出牌。   刹那间一股凉气从她嘴里缓缓流出,慢慢地入侵我的五脏六腑,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整个人处于一片冰凉的流水之中,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舒坦的。   这冰凉的气息,将我一身的燥热不安都冲淡了。   我知道蝶衣这是在给我输入阴气,我心里很感动,我奶奶吩咐她照顾我,我都没有答应带她走,她就照顾上我了。   被她的阴气一冲,我刚才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心平复下来,她做完之后,从我身上下来,就躺在我的旁边。   我悄悄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也正看着我,四目相对,我们都不好意思的相视一笑。   她说的生米煮成熟饭呢?   “我想好了,我才不会害你呢。”她好像知道我在动什么坏心思,假装怒视着我说,“你在想啥呢?你去凤舞县是要跟着师父学道,要是破了童子身,那是大忌。所以,我要让你学成之后,正正经经的来娶我,隆重的洞房花烛,那才算成亲。你忘啦?你说过的什么话?”   “你等我长大,我等你以身相许……”我不好意思的小声说,这是那日救她时风风火火,豪情壮志说出来的,真要让我托着她的脸说,我还不害臊死。   “记得就好!再过三年,我们就一样大,那时候就可以成亲了。”   我拉起蝶衣的手,轻声说:“谢谢你,蝶衣。我真舍不得你,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我想个办法,带你走。”   “真的?”她的眼睛里能冒出星星来,充满了惊喜和期待。   “真的。大不了被师父一顿臭骂,又不是没有挨过骂。”   她久久的凝视我的眼睛,笑得有些无奈:“你师父是什么人啊,把我藏起来,那是藏不住的。但是呢,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放心吧,我不会留在林家村这个危险的地方,我也要去凤舞县,不过不跟你一起去。”   “你要跟谁去?”   “当然是我自己。”她说,“等你安顿好了,我就会去找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会让柳灵郎带话给你。”   “那你一个人,安全吗?”   “有柳灵郎呢!他会保护我的。”蝶衣认真的说,“你一定要让柳灵郎跟着你,那样我才能找到你。”   我想了想,凤舞县我也不熟悉,向师爷万一逃走后就在凤舞县,蝶衣去了就非常危险,突然想到一个地方,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你要不要去倚翠阁躲一下?”我说,“那里不是你们游家班的师宗吗?”   “倚翠阁?”蝶衣大惊,“你怎么知道倚翠阁?”   “听说过。”   “倚翠阁确实是游家班在凤舞县的师宗,那时候是大戏院子,是当时凤舞县最热闹的地方,歌舞升平人来人往的。可现在是一座废弃的庄园,里面早就没人了。”蝶衣说,“听说那里夜夜都在唱戏,你让我去,是让我去唱阴戏吗?”   “你不是喜欢唱戏吗?那样更好,做你喜欢的事情。啊哟……蝶衣你干啥动手?你松手……”   我的耳朵又被她拧了起来,这好好的说着话,说动手就动手,防不胜防啊。   “唱阴戏的人,那都是被禁锢了自由的,哪儿也不能去,就被囚禁在一个地方,日日夜夜的唱戏,就跟在向修儒的地下囚室里一样,你这是要让我逃离了狼窝,又入虎口,你安的什么心?”   “啊?我不知道啊,还以为那是你们的避难所。这么说倚翠阁里是空无一人了。”我想,那风四爷约我和风子玄去倚翠阁,风四爷是人还是鬼啊,约我们去那地方做啥?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你疼不疼?”   蝶衣松开手,凑近我的耳朵,冰凉的手指抚摸我的脸,还用冰冷的气息给我吹了吹,充满歉意而温柔的说,“都红了,疼不疼?下次我轻一点,好不好?”   “下次你还扯我耳朵?”我拱手乞求,“下次换一个惩罚方式好不好?”   “我小时候就见到我爹常常被我娘扯耳朵,我娘说这样调教出来的男人才听话。”   “那你爹听你娘话吗?”   “我爹最后抽大烟,把我娘卖了……我七岁时也被我爹卖掉,离开了家,和蝶舞跟着游家班走了,后面的事情就再也不知道了。”   一说到这里,蝶衣就表情落寞,大眼睛里装满了泪水。   看她委屈伤心的样子,我心里也很难受,情不自禁的把她揽过来,让她躺在我的胸口上,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有个靠着哭的地方。   “听着你的心跳,真好。”蝶衣幽幽的说。   “你要是喜欢听,那以后你每天晚上跟柳灵郎一起来找我,陪我说话,好不好?”   “好呀!”她欢喜的答应了。   然后是长时间的不说话,我躺着,她躺在我的胸口,静默的空气里,好像流淌着甜丝丝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翻身坐起来说:“那对玉扳指,你带上了吗?”   “带了。”   “还说不让我去,偷偷带着玉扳指呢!你呀,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她得意的笑起来,我就像被她窥视到了秘密的小男生一样,也羞涩的笑起来。   “奶奶说你的身体需要阴气,我今晚给你的,足够你用一段时间。”   “谢谢你蝶衣。”   “那你也以身相许啊!”   “哈哈……好啊。”   时间过得太快了,我们说着笑着,转眼鸡就叫第三遍,天要亮了。   “我该走了。”她恋恋不舍的说,“从林家村到凤舞县,我怎么感觉又要经历一次转世那么长……”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别乱说话,一天就到了,晚上我让柳灵郎带你来找我。”   “你会不会想我啊?”她抵着我的头轻声问,“一路上别只顾着和你那个小女伴说话,把我忘了。”   气氛有些变味,好像离愁别恨要涌上来了,我赶紧逗乐:“我白天就跟小女伴说话,晚上陪你说话……”   我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耳朵,防着她这一招。   “你试试看?”她没有来揪我的耳朵,抱着手一副挑衅的样子,“你试试看跟小女伴一直说话,我会怎么收拾你!”   我走上一步,轻轻的抱了抱她,她一怔,也轻轻的回抱了我,我们碰了碰鼻子,不约而同的说:“等我。”   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离别,只想着重逢。   等我回过神来,我的双手圈住的是冰冷的空气,她已经走了。   我怅然若失,外面传来了易扬的叫声,他让我出发了。   走出去,外面还没大亮,天边才露出鱼肚白,易扬双眼微肿,看起来一夜没睡。   “师父,你没休息好……”   易扬打断我:“给你家堂屋叩拜,从此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我虔诚的对着我家堂屋叩拜,虽然堂屋里没有祖先牌位,但在农村,堂屋就代表着先祖魂归的地方。   “师父,我想去见见我爹妈……”   “还吃奶呢?”易扬说,“你爹妈去镇上买材料,要天黑才回来,要等吗?等的话我陪你等。”   口上虽然说得好听,可语气带着冰雪一样的严厉冰冷,再看风子玄在旁边偷笑,我知道但凡说个“等”字,局面就会大变。   沐浴着晨雾,我们三个人出了村,易扬故意让我走在前面,那样我就不好意思回头看村子。   相比昨晚,我没有那么多离愁了。   因为我去了凤舞县,蝶衣也会去,那样我白天可以跟师父学艺,晚上还可以和蝶衣说话玩乐,这不是一种美好生活的开始吗?   所以一路上觉得风景特别美,心情也非常好,直到路过陌生的场景,看见“凤舞县”三个大字的路牌,我猛地想起一件大事。   我忘了走之前焚香通知柳灵郎了!   我石化了一般,没有柳灵郎,蝶衣找不到我!   那我刚才一路都是白高兴了。已经进入了凤舞县,找借口调头回去已经不可能。   车子经过的地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繁荣,城里人的穿着打扮很时尚,橱窗里的货品琳琅满目,风子玄在车窗上趴着,眼睛不停追随着热闹,可我心里难受得要死。   我忘了通知柳灵郎,我等于是把蝶衣弄丢了。   风子玄不停地指指点点让我看,我哪儿有心思看,我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脸色那么难看,晕车吗?”易扬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摇摇头,看着街道两边的面包车,上面写着招租跑长途的字,心里盘算着,今晚悄悄回去一趟。   车子七拐八拐,经过了闹市区,驶入城郊,那一片有许多独立漂亮的小别墅。   我早就想到易扬家一定非常富有,可以当他停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大楼前时,我惊呆了。   这简直就是电视里皇宫一样的地方。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惊叹别墅的豪华,就被别墅大门两侧的两朵大大的白纸花吸引住了。   门口悬挂白纸花,难道房子里出了事?   易扬也发现了,连车钥匙都被拔下来,车门都没有关,就冲进了大门,我和风子玄对望一眼,分别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焦急不安,我们也跟着跑了进去。 正文 第137章 阴冷别墅 第137章 阴冷别墅   来不及看豪宅里的珠光宝气,我和风子玄紧紧跟在易扬的身后,易扬跑起来像一阵风一样,矫健如兔,长长的楼梯,他几个纵步就上去了。   一进入别墅,一股寒气袭来,跟外面的温度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是初春,室内不用开冷气,整个人却如掉进了冰窖里。   偌大的别墅里一楼二楼都没人,易扬大声喊着姐姐,语气越来越急促,后面成了嘶吼,粗犷的声音在别墅里回荡,还有这寒冷,让我有一种在七煞阵里的感觉。   这么大的别墅,里面透出来的阴冷,就跟没有主人的房子一样,易扬的身影在随着楼梯旋转而上,我往上看去,高高的屋顶上有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水晶灯光芒四射,却好像照不透别墅里的一层水雾。   这别墅一定有问题,我这个还没入门的人都看出来了,易扬难道没看出来吗?   “你吓死我了。你答应我一声啊。”   易扬的声音变得平和了一些,我和风子玄也前后脚跟上了他,这是四楼,布置得像公主的宫殿一样,粉色系,粉嫩温馨,如梦如幻。   易扬的面前站着一个高贵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露出光洁的额头,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   虽然她的眉目和易扬非常相似,但是眉眼间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如易扬和易帆十分之一的温柔。   易扬十分激动,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他姐,问道:“家里出事了?”   女人的双眼从易扬的脸上移开,落在我和风子玄的身上,从头到脚,她的目光犀利的从我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到我和风子玄的脚上。   我和风子玄衣着寒酸,风子玄穿着那一身蓝色的校服,我虽然好一点,穿着平日里舍不得穿的套装,但是站在这金碧辉煌的别墅里,简直像个要饭的叫花子。   “从哪儿捡回来的野孩子?”她的眉头微蹙,语气冷冷的,面部表情不多,却让人听了之后,卑微感倍增,她继续说,“易扬,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把脏兮兮的阿猫阿狗领回来,现在把流浪汉领回来,你把我这里当成收容所了吗?”   我和风子玄面面相觑,女人的目光没有从我们的双脚挪开,我们的鞋子走了山路,上面沾染了泥污。这样脏的鞋子踩在粉色的地毯上,确实唐突。   我看了风子玄一眼,她非常局促,双手不断搅着衣角,手脚都没有地方放,紧紧咬着嘴唇,忍着没哭。   我相信风子玄和我的感受一样,我们第一次进入这么豪华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这样在富人面前如此难堪,身如蝼蚁。   “姐,这是我收的徒弟,他叫林浩,这个女孩叫风子玄。孩子们,这是我姐姐易航,你们也叫航姐好了……”易扬搂了搂她的肩膀,低三下四的说,“姐,我来看看果果……”   “航姐……”我和风子玄同时发声,声音小得要命。   “滚出去。”易航抬起一只雪白的手,手上满是珠翠,她冷冷的说。   “姐,这是孩子,你怎么这样?”易扬的声音也大了些,“他们是我的客人,我是担心果果,所以绕过来看看她,不然的话,我会直接回家的。”   易航终于把目光从我和风子玄脚上移开,直视着易扬,低吼着:“我是让你滚出去。”   易扬讨好的走上去,又搂着易航的肩膀,轻声说:“我的好姐姐,别生气了,我这次出门时间是长了些,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要看看果果,还有,门口那两朵大白花是怎么回事?”   “我再说一次,滚出去!”易航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楼上传来脚步声,一个阿姨探出头来,轻声问:“太太,发生什么事了?”   “没你的事,好好照顾果果。”易航说,“如果三分钟内这些人还不走,你就给我报警。”   “太太,那是果果的舅舅……”   “果果没有舅舅!”易航歇斯底里,扬起手就把桌子上的杯盘碗盏推翻在地,“果果要不是有这样的神棍舅舅,也不会成为今天这样,易扬,你在这里等警察吗?”   易扬往前走了一步,易航就退一步。   易扬看了一眼满地的玻璃碎渣,易航再退一步,就会踩上去,他摇摇头低声说:“姐,那我走了。”   我和风子玄早已经呆不住了,巴不得早点走,易扬的话像是大赦,我们抢在易扬前面就走。   “大舅舅!”   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在我们头顶响起,我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楼口上站着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粉粉嫩嫩的,惊吓到我的是,她穿着一件青蓝色的寿衣。活人穿寿衣,门口挂两朵大白花,这是什么意思?   “果儿!”   易扬的声音满是温柔,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那一声“果儿”,听起来能萌化人心,那是怎样的一种疼爱啊。   “大舅舅!你终于回来了,果儿好想你……”果果蹦蹦跳跳的就往下走,大有扑进易扬怀里的架势。   “果儿小心。”易扬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在楼梯口等着,楼上那个阿姨跑得比果果更快,在半路把果果拦住了。   “刘姨,让我看看果儿。”易扬说。   刘姨的目光越过我们,满眼都是惊恐和无奈,她低声说:“易先生,请你不要为难我这个做保姆的,我一家人还指望着我养活,我可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求你了,让果果回房间吧。”   易扬站起来,身后不远是易航单薄的身体,但是却像一座巨大的冰山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我走了,姐,好好照顾果果。”易扬头也不回,“我们走吧。”   身后传来易航的声音:“易扬,要不是你当神棍,家里就不会被带进来乱七八糟的东西,果果就不会这样!这是你做的孽!你做的孽!”   易航后面的声音好像在哭,紧接着又是一阵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易扬在一楼的楼梯口停留了片刻,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出了门。   一出门,阳光和煦温暖,朝霞满天,这是一个好天气。   可别墅里就跟地窖一样冰冷,都说房子的气息随主人,难道是因为易航的冷漠吗?   易扬上了车,抱着方向盘呆滞许久,又把头深深的埋下去。我和风子玄谁也不敢开口说话,我看了看风子玄,她的脸上有泪痕,易航刚才的那番话,让她的自尊心受伤了。穷人在富人面前,面对奚落嘲讽,当时再有骨气忍着,转身离开之后,心中被戳中的那份残存的自尊,却还在疼,因为我和风子玄的感觉是一样的。   透过车窗,我看着外面气派堂皇的别墅,想起易航那轻蔑的目光,我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这样的房子,我也会有!她那样冷漠的目光,我不会给任何一个比我卑微的人!   过了一分钟,易扬慢慢抬起头来,眼眶微红,看着我和风子玄,轻声说:“对不起孩子们,我让你们受委屈了。”   风子玄摇摇头,抿着嘴唇挤出一点声音:“易道长,这种地方我们就不该进去,下次我们在门口等你就是了。”   易扬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风子玄的头顶,柔声说:“子玄,别这样看低自己,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是我姐盛气凌人,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我走上这条路,家人就跟我完全决裂了,不怪他们,我给他们带了许多麻烦。”   “我知道,易道长,就跟我一样,我是天煞孤星……”风子玄低声说。   “不说这个了,我们等一会儿,刘姨应该会悄悄出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易扬说,“那就是被鬼煞附过身的果果,我姐把一切都怪罪在我身上,果果身穿寿衣,大门口挂白花,果果一定又出事了。不知道她请了谁,她排斥我做这一行,果果出事,她却去请别人来,这……她就有那么痛恨我?”   鬼煞伊洛缠上果果了,我知道这一切错误的根源在我这里,我要不中了伊洛的圈套,伊洛怎么会跑出来害果果?   “师父,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愧疚无比地说,“如果可以代替果果,我愿意。”   “住嘴!”易扬严肃的说,“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捉住这个鬼煞,不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别说代替不代替的话,果果永远无法取代,你们也是,我们都是。”   可是左等右等,刘姨没有出来,别墅的电子大门,却悄然无息的关闭了,紧接着,楼上的窗帘也徐徐关上。   “这样不行,姐是不是糊涂了?鬼煞最喜阴暗,这不是在给鬼煞制造机会?要知道厉害的鬼煞,那是能在阳光下行走,与人无异,我虽然与那个鬼煞没有见过面,但是她留在别墅里的阴冷,已经让我感受到了她强大的气场和恶意,她是非果果不可。”易扬着急的说,“我上去看看。”   “滴……滴滴!”   前方驶来一辆越野车,易扬赶紧跳下车迎上去。   那辆车停下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机车服戴着墨镜的男人,两人互相拥抱了一下,那机车服男人就走向我们的车。   机车服男人伸手从窗户探进来,拍了拍我:“嘿!又见面了!”   原来是易帆,这样打扮我认出来了。   “帆,你来的正好,航姐家到底出了啥事?她把我轰出来了!”易扬着急的说。   易帆把机车服一扯,露出脖子,脖子上有两条血痕。   “你怎么了?”易扬赶紧问。   “被航姐挠的,你被轰出来,我是被打出来的。”   “唉……”兄弟两个同时发出叹息,易扬看着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别墅,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 正文 第138章 惧怕阳光 第138章 惧怕阳光   易扬给他姐姐打电话,可电话传来忙音,易航不接他电话。兄弟俩站在别墅紧闭的大门外,望着被封闭起来的别墅唉声叹气,易扬说想个办法进去,果果是最重要的,就算易航打死他们,只要能保住果果也值了。   “姐姐哪儿是想把我们咋样,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越是无助的时候脾气就越大。”易帆说,“果果是她的心头肉,现在果果有事,她不拿我们发火,还能找谁?那个赵鸿深,靠不住。”   “不行的话我们把老爷子请来吧。”易扬说。   “老爷子要看到你,你会死的更惨。”易帆说,“这阵子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公司的许多事务都交给我在打理,他想找你回来帮忙,可是你又不愿意,他说见到你就把你崩了,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算了吧,不说这事儿了。我看还是得把那个不靠谱的赵鸿深找回来,让他进去给我们开门。”   易帆准备打电话,别墅里传来了一声异响。   “砰!”   好像是电热水壶掉到地上爆炸的声音。   “果儿!”易扬大惊失色,他绷紧的神经受不得任何一点大声的响动。   兄弟俩往别墅冲过去,准备翻过别墅的围墙。   就在这时,五楼的窗帘被打开,窗户推开了。   “易先生,你快上来看看啊!果果她……”刘姨窗口大喊大叫,声音惶恐,不断舞动双手来引起我们的注意。   “刘姨你开门呀!”易帆大吼。   电子门慢条斯理地才打开一个缝隙,两人就迫不及待的往里面挤,我和风子玄愣了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你们上来啊!”易扬已经跑到了二楼。   我和风子玄怯生生往上走,一进别墅,就听到了一阵细声细气的声音。   我一听这声音,头皮都有些发麻,因为这是唱戏的声音。   赶到楼上,果果在粉色的地毯上,赤着脚踩着小碎步,双手做拈花指,嘴里发出细柔的声音。   伊洛出现了,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在大白天出现。   她是游西楼的外甥女,经常被游西楼带着唱戏听戏,所以从果果嘴里唱出来的声音,就跟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戏曲声音一样好听。   地上到处都是碎的玻璃渣子,易航背靠着墙,惊慌地看着果果,语无伦次地说:“你们快给我看看果果到底是怎么了,你们一走她就说要唱歌,接着就开始唱起了这个,我可是一句没听懂,你们看果果的眼睛!”   果果的眼睛不像刚才我们看见那样明净,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我看着她,她好像是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就那么一瞬间,她对我挤了一下眼睛!   我吓得一个倒退,这眼神分明不是几岁孩子的眼神!   这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挑衅,伊洛在给我示威!   “果儿!”易扬不由分说扑上去,把果果抱在怀里,然后在果果的脑门上画符。   “嘿嘿……”果果发出诡异的笑声,利索地伸出手,在脑门上一抹,撅着嘴说,“讨厌!”   “果儿,我是大舅舅,你看看我。”   易扬的符就那么轻而易举被果果抹掉,看来简单的道法无法把伊洛从果果身体里赶出来。   果果并不配合易扬,脑袋扭来扭去,眼神游离,不知道在看哪里。   “果果,你怎么啦,你不要吓着我,你快看看大舅舅。”易航哭着抱起来果果,面对着易扬质问,“易扬,你不是有本事吗?你快把果果身体里那个脏东西赶走!易帆,你不是也会几招,你们快想办法啊!”   “姐,这不能硬来,硬来会伤了果果。”易扬为难地说,“让我想想办法。”   果果从她妈妈怀里挣脱,光着脚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渣,果果踩上去,脚底被扎出了血,可她一点都没叫疼,嘴里还在哼哼着歌。   屋子里因为到处都拉上窗帘,显得特别的阴暗,我发现果果喜欢绕着墙根走,避开大水晶灯的光。也就是说她喜欢阴暗的地方。   我给风子玄使了一个眼色,她马上就会意,我们两个飞快的冲过去将窗帘全部打开。   阳光倾斜进来,满屋亮堂。   “啊!啊……”果果双手捂着眼睛,蹲在墙角的一片阴影里大叫。   她害怕阳光!   “果果,果果不要害怕,妈妈来了。”易航哽咽着踩着玻璃碎片走过去,易扬比她快,抢在易航前面将果果抱起来。   “果儿,大舅舅来了,不要怕。”   果果把头深埋在易扬怀里,易扬摸着果果的脑袋,走到窗户前,他口中轻轻念着什么,不知道是咒语还是在安慰果果的话,他的一只手在果果的脑袋上轻轻的摸索,不知道是在画符还是在安抚果果的情绪。   所有人都看着易扬,他在阳光里走来走去,果果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我们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不知道果果的状态怎么样了,易航好几次都想冲过去,都被易帆拦住了。   过了许久,一声嘹亮的孩子哭声从果果的嘴里传了出来,易帆在我旁边大舒一口气,拉起易航走过去。   果果双手抓着易扬的手臂,大叫着大舅舅,我小脚脚疼。   易扬蹭了蹭果果,笑中带泪:“知道疼就好了。果儿乖,让妈妈给你包扎一下。”   把果果交给易航,易扬叫我们跟着他下楼。   “哥,我们就这样走了?”易帆说,“果果那样,我们就走了?”   “下去把大门堵了,不让那个东西出去!”易扬吩咐,“我教你的办法,你还会用?”   “会!”   易帆飞奔下去,易扬对我和风子玄说:“刚才有没有看见从果果身体里出来什么?”   我们都摇头,刚才阳光刺眼,看不出从果果身体里有没有出来什么东西。   “她既然害怕阳光,那就不会从大门口跑出去,那个东西还在这栋房子里。”易扬说,“胆子也忒大了!”   易帆在楼下喊,大门已经被他封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上来去看着果果,陪她在阳光下玩耍。”易扬说,“你们两个,去把这房子里所有的窗帘都拉开。快去啊,易航要问,你们就说弄坏了东西我赔,大不了我赔她一栋房子。”   我和风子玄还是有些拘谨,不过有了师父的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不少,依次从四楼一直往下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窗帘掀起来,屋子里亮堂了许多,但是那股阴冷的气息却还在。   到了一楼,那股阴冷的气息特别重。   风子玄停在一楼中央,站定,双眼微微闭上。她的感官比我的敏锐,她这是感觉到了什么吗?   一楼很空旷,柱子又大又粗,包裹着金黄的颜色,除了一些实木沙发和桌椅,并没有其它的陈设,尽管四处放着绿色的植物,但给人的感觉却好像在苍凉的旷野中。   “你冷不冷?”风子玄走过来悄悄问我。   “阴冷刺骨。”我说,“你刚才在嗅什么?”   “腐尸。”   我赶紧把风子玄拉出去,到了大门外,那里没人,在别墅里再多么小声说话都能产生回音,感觉会被所有人听到。   “你刚才说什么,你嗅到了腐尸的味道?风子玄啊,你可不要乱说话,易航那么凶,被她听到,她还不把你掐死。你注意一点,我们是来找鬼煞伊洛,不是让你找别的东西。”   “你觉得在这么富丽堂皇的别墅里有腐尸的味道很正常?那一楼的气息就像千年坟墓里一样,你不觉得不对劲吗?你师父难道没有感觉到?奇怪了,易扬怎么会让自己的家人住在这样的地方!”   我说:“有可能在别墅底下有棺材什么的,许多繁华的地带曾经都是乱坟岗。你嗅觉灵敏,被你嗅到了那也正常。在一楼的阴气是因为鬼煞伊洛进来留下的,我师父刚才说了,伊洛气场强大,更别说她现在就在别墅里。”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没错。”风子玄固执的说。   楼上传来易扬叫我的声音,我们进去,刘姨已经在打扫卫生,给我们一人一双鞋子。   “果果说,要和你们玩。”易扬说,“带果果去楼上的花园玩,果果好不好?”   果果双脚缠着绷带,脸上泪痕未干,一看到我,就咧嘴笑了。   “妈妈,你看他像不像天宇哥哥?”果果指着我。   易航看了看我,她的眼神让我慌乱,看得我拘谨无比。   “易扬,这孩子真像天宇。怪不得果果喜欢。去吧,带她去玩。”易航说,“麻烦你了。”   我连连说不麻烦,果果不能走路,就挂在我脖子上。   这小女孩一口一个哥哥叫我,叫的我又高兴又内疚。   要不是我放出伊洛……   唉!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懊恼了,把这件事解决好才能对的起她对我的喜欢。   电话铃响起来,我听见易航在说话:“您到了吗?我马上叫刘姨给您开门。”   语气非常恭敬温和。   接着她大声喊刘姨开门,说果果的医生快到了。   我们在楼顶的花园玩,果果纯真无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给我和风子玄唱歌跳舞。   不大一会儿,外面传来汽笛声,汽笛声很刺耳,感觉开车的人非常嚣张。   “嘎……”刹车声更加刺耳,我不由得探出头看去。   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跟易扬两兄弟的车比起来,显得很渺小。   车上下来一个人,把头盔一取,我立刻认出来了。   那是英姿飒爽的白灵。   她来这里干什么? 正文 第139章 腐尸味道 第139章 腐尸味道   白灵进了别墅大门。   “风子玄,你师父来了。”我说,“她来这里干什么?”   风子玄听说白灵来了,赶紧往下跑,我觉得反正没我什么事,我就在楼上陪果果。   “小哥哥,我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好不好?”果果问我。   “果果,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至少要三个人才能玩,等刚才那个小姐姐上来了,我们再玩,果果当小鸡,我当老母鸡,小姐姐当老鹰……”   “果果要当老鹰!果果以前每次都是当小鸡,已经很腻了,这一次我要当老鹰。”   “以前你跟谁玩过呀?他们是不是看你小就让你当小鸡?那好吧,这次你就当老鹰,我来当小鸡。”   “我们去楼下玩吧,楼下面还有好多小朋友,他们可以跟我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果果指着下面说。   “你还有其他小伙伴吗?”   我以为她说的楼下,就是别墅群公共的区域,每家每户的小孩走出来在一起玩。   “走吧,小哥哥!就在我家的楼下,我家一楼还有很多小朋友。”果果晃了晃我的手,娇滴滴地催促,“小哥哥,你快抱我下去吧。”   “果果,你是说你们家一楼有许多小朋友?”我压低声音说,“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她往四周看了看,把手指压在小小的嘴唇上,说:“嘘!我差点忘了,不能让我爸爸妈妈知道,我爸爸妈妈是不允许别的人进我们家的,我妈妈很凶,小哥哥,我们悄悄的下去吧。”   我看着外面白花花的太阳,想起一楼的阴冷,果果现在是不能去一楼的,那个鬼煞伊洛,说不定就在一楼藏着。   果果说的一楼有很多小朋友,又是怎么回事?她说经常和小朋友玩老鹰捉小鸡,那说明“一楼有许多小朋友”这事,并不是近两天的事情。   “小哥哥!小哥哥?”果果见我愣神,对着我晃了晃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你快带我下去吧!”   就在我不知道给果果怎么解释的时候,易航来了。   “果果,快过来,你的医生来了。”   “小哥哥也一起下去!我要小哥哥陪着我。”   易航温柔的答应着果果,转头对我说:“麻烦你陪果果下去吧。”   声音突转冷漠,虽然语气带着客气,但易航看不起我这件事暂时还是改变不了。   这一次我们去了二楼的会客厅,一走进去我就看见白灵站在那里,风子玄在她旁边。   “白大师,我把果果带来了,你快帮我看看吧!你不知道,今天你走之后她就要唱歌,唱的好像是戏曲一类的东西,我们可从来没有学过戏曲,学校也没有教过。更让我害怕的是孩子一边唱一边还踩上了玻璃渣,但是她一点疼痛感都没有,你看她的双脚还包着……”易航说着说着,就激动得哽咽。   我十分惊讶,易航请来了白灵来给她女儿看病,白灵就是果果的医生!   “果果,过来让我看看。”白灵招呼果果。   果果缩在易航怀里,警惕地看着白灵,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妈妈,我不要去,她是坏人,她会在我身上画画,脏脏的,我才不喜欢她呢!”   易航歉意地说:“白大师,不好意思,孩子小,不懂礼貌。”   “童言无忌,我很喜欢她。赵太太,可不可以让不相干的人不在这里?”   易航看了看我和风子玄:“你们两个,麻烦你们回避一下。”   让我走就算了,可是也让风子玄出去,白灵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把风子玄当自己的徒弟吗?   我一走,果果就哭闹着,各种不配合,我和风子玄到了一楼,还听到果果在上面的哭声,她要小哥哥,不要医生。   “你师父怎么成了果果的医生?”我不解地说,“易航明知道自己家里有会道法的人,为啥还请外人?”   “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医不自治,我要是给果果治病,我会感情用事,失去判断。我姐是对的。”易扬说着,大踏步从后面车库走出来,易帆跟在后面。   “师父,找到了吗?”   “没有。”易扬拍拍我,“今天辛苦了,果果喜欢你,那就陪着她,注意观察。姐姐要请白灵来,正好大家都是熟人,彼此熟悉更好做事。走,我们去吃饭,吃完饭继续做事。”   饭厅在一楼,让我觉得挺意外的。这么好的别墅吃饭却在一楼车库旁边的小套房里,可是等我到了那里才知道,这里不是主人吃饭的地方,是保姆们起居饮食的地方,不过比起我们农村来,下人住的房子比我们的好许多倍。   刘姨跟另外两个阿姨招呼我们四个吃饭,不时传来果果哭闹的声音,易扬不时皱眉聆听,问刘姨果果怎么穿着寿衣?   “那是白大师的意思。她说那个脏东西想要附身活人的身体,所以让果果穿着寿衣,大门悬挂白花,做成家里有丧事的样子,那样它就闻不到果果的气味,就找不到果果……谁知道,还是被它发现了。”刘姨唉声叹气,“易先生,我们几个都觉得那个白大师不靠谱,还是你们给果果看看吧……”   易扬不经意的看了风子玄一眼说:“这话别当着你们太太说,丢了工作不好。虽然我那里也缺刘姨你这样能干的人,但我不能跟我姐抢人。”   刘姨欠欠身笑着说:“易先生只要需要我帮忙,我会让我女儿放完学去帮你打扫卫生。”   “说笑的。你们吃,我去看果果。”   易扬和易帆上了楼,我和风子玄没上去。   风子玄对她师父让她回避这事好像不在意,她感兴趣的是一楼那不可知的腐尸味道。   她坐在我旁边,不停抽着鼻子,在寻找气味的具体方位。   “你们吃饱了吗?”刘姨问,其余两个阿姨吃完饭出去修剪草坪。   “饱了。可以坐坐吗?”   刘姨让我们去外面坐。易扬不在这里刘姨的态度就不好了,拿着拖把拖地,在我们脚上扫来扫去,明显是赶我们出去。   “哎哟……我肚子疼,我就坐一下,阿姨。”风子玄说着就弯下腰,在餐桌旁的长椅子坐下,捂着肚子不停叫唤。   我知道她是故意留在这里,也不揭穿,她一定是锁定了小范围,所以才不从饭厅出去。   刘姨也不多说什么,默默放下拖把,装了一碗饭端着,从车库绕过去了。   风子玄顿时就来劲了,在饭厅走来走去,就差翻箱倒柜。   “你不会闻到了冰箱里的肉味儿了吧?”我担忧的说,“风子玄,别费劲了,还是上去帮你师父吧。”   “别说话。那气味越来越浓,我确定就在这里。”她说,“你师父说,这房子里的阴气是鬼煞留下来的,我咋觉得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你,出去给我把风,我要好好看看。”   我不和风子玄争论,因为她的狗鼻子我见识过厉害。我走出去给她把风,一眼就看见刘姨在车库外面的拐角处,双手合十在跪拜。   我赶紧缩回来不惊扰她,她是在给果果祈福吗?   还是……在拜祭地库里别的东西,比如果果说的许多小朋友?   我又悄悄探出头去,刘姨站了起来,手上端着刚才那个碗,我若无其事走进饭厅,给风子玄说刘姨来了。   我们往外走,刘姨就进来了,手上的碗是空的。   “哑巴,我觉得这栋别墅真的有问题。”风子玄和我坐在一楼大厅里说,“那间饭厅味道特别大,哑巴,今晚我们摸去看看,你敢不敢?”   “我当然敢!但是今晚……今晚我有事。”   我想着今晚偷偷回林家村,把柳灵郎接来,他不来,蝶衣找不到我。   “你今晚要干啥?”风子玄八卦极了,“你能不能今晚帮我做事,明晚我帮你?”   “互相保密?”我问。   “拉勾!”   交易就这么成了,今晚我帮风子玄找腐尸味道的来源,明晚她帮我接柳灵郎。   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下,年轻司机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气度不凡,相貌堂堂,我感觉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在电视机里看到过的副县长?   我们镇上的学校有一次开展读书活动,他也去过我们学校,坐在主席台上,妙语连珠。   天啦!我刚才就觉得他们说“赵鸿深”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么顺耳,在哪儿听过,原来这是副县长!   那么豪宅的奢华,易航的高冷,都可以解释了。   赵鸿深往大厅走来,我紧紧盯着他,我发现一个问题,他的后背肩膀往上,有一团黑影,如影随形,就算是在阳光下,那团影子也十分明显。   他进大厅的那一刻,我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想看清楚当阳光消失的时候,他背上的阴影到底是什么。   “赵先生,你回来了。”刘姨从我面前绕过,活生生把赵鸿深给挡住了。   “果果好不好?”赵鸿深迫不及待地问。   “跟太太在楼上,医生也来了,大舅舅二舅舅都来了。”   “易扬易帆来了?”赵鸿深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怪怪的。   他匆匆上楼,水晶灯的光打在他身上有些斑驳。   当他走到楼梯转角的阴影处,我看见了,那趴在赵鸿深肩膀上的阴影,是一个孩子! 正文 第140章 被轰出门 第140章 被轰出门   赵鸿深的肩膀上趴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一个光溜溜的婴儿,一双小脚在他的腋下扫来扫去,一双手抱着赵鸿深的脑袋,小脸藏在他的脖子上。   婴儿的皮肤颜色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那皮肤暗紫色,好像是——尸体的颜色。   我紧张的拉了拉风子玄,她的目光也同样在赵鸿深的身上,我们目送赵鸿深在旋转楼梯走上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我们还没有收回目光。   “风子玄,你看到了没有?”我指了指楼上,低声问,“赵鸿深的身上……”   风子玄打断我的话,也迫不及待地说:“哑巴,刚才我差点都喊出来了,赵鸿深的身上有一股腐尸的味道,跟我在饭厅闻到的气味一样,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家的人,在厨房里吃死人……”   “什么?你说他身上有腐尸味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他身上趴着一个婴儿?”   风子玄低呼:“婴儿?是不是鬼婴儿来了!这里已经有一个鬼煞伊洛,再来一个鬼婴儿,果果还能活吗?”   风子玄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事态严重,想赶紧去告诉易扬。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阵翻天覆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东西骨碌碌从楼梯上滚落下来,摔得一路“砰砰”作响,还没来得及看见那摔下来的是什么,就传来赵鸿深愤怒的声音:“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是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者,我不欢迎搞迷信的在我家里乱来!”   那骨碌碌滚下来的东西,是风子玄师父白灵的小箱子,里面的法器被摔了出来,到处滚落,风子玄快速的捡起来装好,抱在怀里,易扬易帆走了下来,紧接着就是白灵和易航。   “易航,你再往家里带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就把果果交给爷爷奶奶去带,我不希望我的女儿有一个神叨叨愚昧无知的母亲,我也不希望我有一个鬼迷心窍的妻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请你自重!”   赵鸿深站在最高的一层楼梯旁,所有人都比他的位置低,他高高在上,声音威严具有穿透力。   我紧紧盯着他,他的身影在灯光的阴影里,那背上的鬼孩子就显得更加真实,我悄悄走到易扬身边,示意他看赵鸿深。   赵鸿深身后的房间里,传来果果的哭闹,可那扇门被关着了,果果出不来。   “果儿!”易扬激动的大吼,声音里充满焦急和疼爱,房顶好像都要被他的声音冲击开,“果儿!大舅舅在,你别害怕!”   “易扬,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要不是看在你是果儿舅舅的份上,我早就把你关起来了!”赵鸿深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县长,现在还能随便定罪关人吗?”易扬不卑不亢的反击,“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赵县长要给我定什么罪?”   “就凭你在林家村的那些事,那么多条人命,都跟你有关联,就够你把牢底坐穿。”   “呵呵,我人没回来,我的消息就传开了?你这是在派人跟踪我……赵县长,你动我试试?”易扬笑着说。   “易扬!不要这样跟姐夫说话。快说对不起!”易航赶紧来劝阻一场即将爆发的口舌之战。   屋里果果的哭声越来越大,一会儿叫爸妈,一会儿叫大舅舅,突然还叫了小哥哥。   我觉得一群大人在这里争吵,完全没有顾及果果的感受。听见果果叫小哥哥,我的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两步,被易扬拦下。   “鸿深,果果病了。请你不要大吵大闹好吗?果果的病,真的不是普通的病,她需要这个白大师,还需要两个舅舅的帮助,鸿深,你听我给你说完……”易航的话软化得让我很意外,她这是想让两个弟弟帮她说服赵鸿深。   “果果就是被你折腾出病来的!你们一家三姐弟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赵鸿深大吼,完全没有他在台上发表讲话儒雅的风度,歇斯底里像一个疯子,“易航!你干脆搬出去跟你两个弟弟去学歪门邪术,这个家我看你是不要再回来了!”   易航气得发抖,指着赵鸿深大骂:“赵鸿深!你忘了你是怎样从一个村上的村长做到广播站的站长,又到镇长,然后做了县长,现在你要当县委书记了,你就把我们家对你做的一切都忘了!我告诉你,你的官是我父亲用钱买来的!你的仕途是我父亲给你用钱砸开的!当年我就说过,你能通过我站起来,你也能在我这里趴下!”   现场突然一片安静,赵鸿深狠狠的看了易航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打开门进去,砰的一声关了门,果果的哭闹声被一阵喧闹的儿童音乐淹没。   我们悻悻地下了楼,易航被易帆扶着也跟了下来,到了一楼,白灵和易航在一起想对策,先把果果骗出来再说,果果被赵鸿深关在房间里,现在还被拉了窗帘,那绝对是不安全的。   易扬叫我们出去,风子玄也跟了来,她师父明明在这里,她还跟着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和白灵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她对她师父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白灵看她的眼色也好像有点不对头。   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外面的草坪上,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跟在别墅里的阴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浩子,你刚才让我看什么?”易扬问,“看我姐夫与电视上的差别吗?当官的人,在官场一个样,回来又是一个样,总有一面是疯子,你别介意。”   “师父,赵鸿深的脖子上,有一个小婴儿。”我说,“我看得很清楚,从他一进别墅的门我就看见了。”   “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吗?”易扬紧张起来。   “是的。”   易扬把我拉到一边,严厉地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昨晚是不是见了蓝蝶衣,她给你阴气了?”   我承认了,既然以后我要带着蓝蝶衣,那我早晚都是会要承认的,这事我还不如早点给师父说,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以后带来了才说,他会怪我先斩后奏。   “师父,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昨晚又见了她?”   “你的眼睛白日里要是能看见鬼,那就说明你身上充满了阴气。”易扬说,“你忘了?你有时候白天能看见鬼,有时候夜里都不能看见鬼,那是因为你身体里的阴气不够。蓝蝶衣跟着你,好坏掺半。你刚才看到的一切我是看不见的,这是好事,坏处就是,一旦你们……算了,我还是不说这个。”   我高兴起来:“那么师父,就让她跟着我们好不好?这样的话,我白天都能看见鬼,不是一件好事吗?”   “怎么一说你的鬼媳妇,你就来劲了?”易扬责怪道,“浩子,你说赵鸿深身上的鬼婴儿,是不是从林家村跑出去的那个张可欣和鬼王的孩子?”   “我也怀疑是。”   “如果是,那么果果的事情就没那么危险,这个鬼婴儿反而会帮到我们。”易扬吐了一口长气说,“果果会没事的。”   我惊问:“鬼婴儿会帮我们?是因为和我们认识的原因吗?”   “鬼婴儿还是你亲戚呢!你瞎说啥?鬼婴儿对附身和抢夺活人没兴趣,它自己就有身体,它是有形体存在的物质。它应该是在觅食,鬼煞和活魂是它最喜欢的食物。你说鬼婴儿来了,我们正愁找不到伊洛的下落,它一来,就像猫捉老鼠一样让伊洛无处遁形,等他们战斗,我们就……”易扬笑了起来。   我会意:“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真是黄雀捕蝉……”   “错了!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易扬一本正经纠正。   易帆和风子玄走过来,我们把刚才的事情又说了一次,易帆听到一半就提出疑问:“赵鸿深刚正不阿,满身正气,鬼见到这样的人就怕,鬼婴儿怎么会附在他身上回来?”   风子玄却说:“我觉得完全有可能,小鬼附在赵鸿深身上回来。因为他身上有一股腐尸的味道,跟易帆叔叔说的恰恰相反,赵鸿深满身阴气,恶臭无比,他是不是杀过人啊?”   这句话问得易扬和易帆面面相觑。   “杀没杀过人不知道,得罪人一定会有。”易扬尴尬的说,“我听见果果还在哭,就算今晚我们要捉鬼婴儿和鬼煞伊洛,也要先送走果果才安全。目前能接走果果的,只有果果的爷爷奶奶,老人家信佛,心善慈悲,听不得果果哭,易帆,你给他们打电话,就说小两口吵架,吓到了孩子。”   我想,接走果果是好事,鬼煞伊洛还在这栋别墅里,果果离开去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信佛,鬼煞会有所畏惧的。   易帆刚刚打了电话,刘姨就来了。他说赵先生让我们全部离开,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外面草坪不是他的吧?马路不是他的吧?对面的湖是不是他赵鸿深的?”易帆没好气的大声说,“我喜欢在这儿玩,来管啊!”   易扬劝他别冲动,彻底惹怒赵鸿深,万一他真派执法人员来轰我们,不准再来,那果果咋办?   “要不是果果,我真能把赵鸿深杀了。”易航狠狠地说,“他从来不准外人来我们家,前年开始,更不让我娘家人来,特别是不让两个弟弟进门,他变态!”   赵鸿深为什么那么抵触易帆和易扬?   今天也很抵触白灵,把白灵的法器都摔了。   这么看来他抵触的不是某个人,而是道士和驱鬼师这两种职业。   我们走出去之后,隔着玻璃大门,我看见一楼,里面朦朦胧胧的,感觉好像是有东西被点着了散发出来的烟雾。   一楼比任何一层楼都要阴冷,果果说一楼有许多小朋友。   风子玄说一楼的饭厅有腐尸的味道。   我自己亲眼看见,他们家的保姆刘姨在用一碗饭拜祭什么。   一楼到底有什么秘密吗?赵鸿深不让陌生人进来,不让会法术的进来,是不是在掩盖一楼的秘密?   “哑巴,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不?”   “今晚找那个味道?”我悄声说,“可是我们被轰走了……”   “傻啊,你农村出来的,进一次别墅就不会钻狗洞了?”   我憋着笑,风子玄是让我晚上偷偷来别墅里找那腐尸的味道。 正文 第141章 产鬼索子 第141章 产鬼索子   我们都在别墅外的草坪上晒太阳,焦急地等着果果的爷爷奶奶来接走她,每个人的心里都很着急,都时不时的往楼上看去,谁也没有说话。   白灵站了一会儿,绕着别墅走了一圈,坐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拿着纸笔在画着什么。没多久的功夫,赵鸿深又吩咐刘姨过来轰我们走,不准我们在他的区域内活动。   “刘姨,你也太过分了,我还是这里的女主人,你连我也要赶出家门?”易航气愤地说,“平日里见你温顺,现在成了赵鸿深的走狗了!”   “太太,先生说你们不走,我就不用在这里上班了,求求你们了,你们到对面的草坪上去玩吧,那里有个凉亭,我把茶水给你们送过去,等先生气消了,我再好好劝劝。”刘姨哀求着。   没办法,我们只能到对面的凉亭坐下,这个凉亭挺大的,不是赵鸿深的私有物,而且还有一个好处,是正对着别墅,可以观察别墅里的一举一动。   易帆像个小孩儿一样,从他的车里面拿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是些户外运动的东西,帐篷地垫什么的,易扬笑话他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易扬交给我一个望远镜,拍了拍我的肩头,什么也没说,但是我懂了他的意思。   我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用望远镜观察一楼,一楼灰蒙蒙的,赵鸿深的司机从车库里走出来,回头往车库看了几眼,走到大厅坐下抽烟。   我又扫视了一圈,最后把镜头还是对准了司机,这一次我可全有了新发现!   司机坐着的沙发上,蹲着两个小孩儿。   约莫一岁多的小孩,一个蹲在司机的身边,一个蹲在靠背上。   望远镜只能看到孩子的轮廓,不知道具体长啥样,我聚精会神地盯着,想看看这两个小孩要做啥?   司机在抽烟,两个小孩却一直没动,当司机起身扔烟头,我转了一下镜头再回到沙发上,两个小孩不见了。   我准备把这个发现告诉师父,别墅前面驶来了一辆车,从车上面走出两个老干部一样的夫妇,易航看见,赶紧迎上去,不停的在给他们说什么,情绪激动无比,易扬说这是果果的爷爷奶奶。   易航说着说着,好像和果果的爷爷奶奶发生了争吵,三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这边都听到了。   “爸妈,为什么你们也不相信?那可是你们的亲孙女儿呀,爸妈,你们老一辈的,难道连这些也不相信吗?”   “我们不相信天地,不相信鬼神,我们就只相信我们的儿子。”老夫人的态度也很很强硬,直接指着易航的鼻子说,“别以为你娘家有几个臭钱就老是压在我儿子头上,我告诉你,收起你那一套母老虎的样子,想做我儿媳妇的人,多了去!”   易帆听不下去了,过去准备和老夫人理论,那老头子拉起老妇人一句话没说,就进了别墅。   “姐,等我进去把果果抢出来,这老两口进去之后是不会出来了。”易帆气愤地说,“他们从上到下,太欺负人了!”   易航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的女人,这会儿一点傲气都没有,被果果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的。   “你们快看!”风子玄大呼,“他们要干啥?”   我们都看见了,别墅的窗帘又一次的关上了。   从五楼往下,不到一分钟时间,窗帘全都拉上,还拉下了一层黑色的遮光布!   鬼煞喜阴畏惧阳光,这不是在给鬼煞制造机会吗?   白灵说:“赵太太,请恕我直言,我的客户里有比赵县长官大的,有比你们钱多的,但是都对鬼神充满敬畏,亲人生病在医院治不好,都会走上这条路,他们都非常配合,不会像他这样故意制造麻烦,你丈夫这样做,让我有一个强烈的直觉,赵太太,他不想要女儿。”   易帆摇摇头说:“不会的,鸿深三十多岁才有了果果,那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怎么会不要女儿?他主要是不满意我和两个弟弟,所以才这样……”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他这样不是把女儿往死路上逼吗?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当爸爸的。赵太太,如果你家人不配合,我是没法给果果看病的。”白灵为难地说。   “姐,我觉得你们家老是喜欢拉上窗帘,屋里不见阳光,这样对孩子不好。”易帆说。   “以前也喜欢大白天拉窗帘吗?”白灵问道。   “鸿深工作压力大,回来之后喜欢幽静。”易航说,“他说在黑暗的地方适合思考,我也习惯了。”   “是吗?”白灵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把果果接出来。”易扬说,“为了果果,我要当土匪了!”   说完这话易扬一拉易帆,两人大踏步走了过去。   “还是让我去。”易航说,“我去给他好好说……”   最后姐弟三个都去了,我用望远镜追随着,在门口刘姨来挡,被易航无情的推倒在地。   三人进去以后,我的眼前一片缭乱,一楼出现许多小小的影子,他们像被惊扰的小鸟,四散开去,我来不及捕捉到一个,他们转瞬间就不见了。   果果没有撒谎,一楼真的有许多小伙伴,他们大白天也出来玩耍,把一楼当成了游乐场。   我觉得赵鸿深抵触法术,不让陌生人进门,就是担心一楼的秘密被发现。   这是为什么?   一个堂堂正正的县长,马上就要升迁,自称根正苗红,却把自己关在阴暗的地方,他不应该正大光明的活在阳光下?   我觉得这栋别墅,没有我先前见到的第一感觉那么富丽堂皇,高不可攀,反而我觉得这是我目前为止到过最阴暗的地方。   有一种恐惧,不是在黑暗中突然蹦出来一个鬼,不是在悄然无息中有人跑到你的后面拍你肩头,而是在大白天,四周一片阴冷,那种从心底涌起来的恐怖感。   你不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变化。   就像下一刻,我看见刘姨倒在了别墅门前。   我赶紧走过去,第一反应是救人,刘姨可能是觉得自己放了他们上去,工作不保,气晕过去了。   风子玄随后就到,我们一起把刘姨扶到大厅的沙发上坐着,她双眼紧闭,牙关咬紧,身体在不停的打着颤。   “哑巴,她这是鬼要上身了。”风子玄说,“咋办?”   我看刘姨的样子也不像是晕倒,她脸色苍白,身体颤抖不止,突然间她睁开了眼睛,眼睛也是直愣愣的。   “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刘姨的声音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风子玄说对了,刘姨被鬼上身。   “你的孩子在哪儿呢?”我示意风子玄出去,拖住她的师父不让她进来,白灵是驱鬼师,她身上自己带有一种气场,会让鬼产生畏惧,说不定就会让刘姨身体里的鬼跑了。   这个附身在刘姨身上的鬼胆子挺大的,上面有两个道士,外面有一个驱鬼师,他竟然敢附身,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应该是有求于我,所以才如此冒险。   “我的孩子被他们抢了,我找不到我的孩子了,求求你帮我找孩子……”年轻女鬼的声音非常痛苦,要是站在我面前的话,一定是声泪俱下。   “这里有很多孩子,那里面没有你的吗?”我问。   “那都不是我的,都不是我的,我只要我的孩子!”   刘姨变得歇斯底里,从沙发上滚落下去,摔在地上。   “你能不能给我提供一点线索,我才能给你找孩子。”我直视着刘姨的眼睛,我发现与她的眼睛对视,我就看见了那眼睛里的一个女鬼,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可是满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特别是肚子以下,几乎被血淹没。   这是一个产鬼。   我想这麻烦大了。在我们农村,产鬼是最厉害的鬼,难以对付。   产鬼,顾名思义是生孩子时难产而死的妇女,以前医疗条件不好,生孩子都是在地头或者床上生,从来就没有检查过,也没有医生,只是一个接生婆,经常会发生惨死事件。   产鬼是带血而死的鬼,属恶鬼,它的特别之处在于能在大白天扮作妇女在阳光下行走,只要她知道哪家哪户的小媳妇儿要生了,必定会去那一家找替身。   产鬼的要求说来也简单,就是要么要一个孩子,要么要一个产妇给她做替身。   这一个产鬼表明了要孩子,而且是要她自己的孩子。   她也知道这里有许多孩子,但都不是她的孩子。对付这个精明的产鬼就麻烦了,烧替身是不可能骗过她的。   我悄悄想,这一楼的鬼孩子难道都是烧给她的替身?还是谁从外面找来的鬼孩子,给这个产鬼的?   “你要不帮我找到我的孩子,我就把这里的人全都害死!”产鬼恶狠狠地说。   我知道,她有这个能力。   “你的孩子叫什么?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你是哪一年生的孩子?”我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的孩子被别人从肚子里就抢走了,他还没有名字……”   我大惊,活剖偷婴,这是一种养小鬼的办法之一! 正文 第142章 小鬼捣乱 第142章 小鬼捣乱   活剖偷婴,这是最恶毒的养小鬼方法,从怀胎六月的妇女身上活生生将小孩从肚皮里剖出来,妇女当场暴毙,这小孩被拿去炼尸油做成小鬼。   这事我不是听师父说的,而是我们那里流传出来的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不知道是哪一代的林家村祖辈,因为吸食大烟和赌博将自己怀胎的老婆卖了出去,被人倒卖给养小鬼的巫道,活剖了肚子将孩子取出来,产妇被挂在树上,像一个蝙蝠一样,晒成了肉干才被人发现。   讲这个故事老一辈,本意是告诫子孙,不要去沾染毒和赌,否则家破人亡。我们胆大的孩子,却记下了这个故事里的活剖偷婴。   我没想到我会碰见产鬼向我求助,还是被人暗算的产鬼,我明白为什么这里如此阴冷,她的怨气煞气足以把这座别墅填满。   “我要怎样才能帮到你?你好歹给我一个线索。”我赶紧问她,我发现刘姨的眼珠开始转动,白灵从外面走来,这个产鬼要出来了!   “地下……”   她说完这两个字,突然全身开始抽搐,等白灵走进来,刘姨缓缓地醒来了。   地下?地下车库,还是地下室。   “我……我这是咋了?”刘姨坐起来,用手敲了敲脑袋,不明就里地四处看着,“我头疼,是不是又晕倒了?”   “你刚才晕倒了,我送你进去吧。”我扶起刘姨,她晃悠悠的往前走,我借扶她的机会,把她送进了一楼的饭厅。   白灵就站在刚才刘姨躺过的地方,她的眼神一直在后面跟随我。   刘姨摸出几颗药,吃了下去,看她脸色不好,摇头叹气的样子,我觉得刘姨应该知道自己被鬼附身的事。   出于可怜,我轻声说:“刘姨,你是不是经常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她一愣,喝水停顿了一下,眼睛都不抬地说:“小伙子,这是啥地方,你乱说话?快出去。”   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干脆就说:“你刚才被鬼附身,我都看见了,你还说了一些话,刘姨,你知道你说啥吗?”   她走过去把门关上,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走过来低声问我:“我刚才说了啥?”   “刘姨,那你告诉我,你用饭在车库拜祭谁?”   她一脸无辜:“我几时在拜祭?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这么说?你快出去,快出去,你们这些人,怪不得赵先生讨厌,都是神神叨叨的,你快出去。”   “你这样被鬼上身,不但影响你自己的身体,还会把晦气带回家,影响你家人。”   “真有那么严重?会影响到我女儿上大学吗?”   “当然会。”   刘姨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小伙子,你们真会看见不干净的东西?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我自从来了这里做事,就隔三差五的晕倒,她们说,我晕倒之后就胡言乱语,但是我自己什么也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我可以告诉你,你刚才就是被鬼附身,鬼利用你说话做事,说不定还能利用你杀人放火,到时候犯了事,谁也救不了你,因为警察不会相信鬼附身。”   看着刘姨被吓得那个样子,我又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不这样吓唬她,她是不会说出实情的。   “刘姨,我们是来帮易航和果果的。相信我们没有恶意,果果现在那个样子,我相信你看着心里也难受,所以为了让果果好起来,为了让你以后不被鬼缠身,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真诚的说。   “你们给果果看好了,也给我看看好吗?”   “那是当然。”   刘姨让我进去里面的储物间,这储物间比外面还冷。   “小伙子,我自从来这里做事,就经常碰到坏事。你看这间储物间,这里面冷的很,那两个保姆不常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做饭,害怕得很。我经常听到一个老头在那里咳嗽,可是当我进去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还有车库里,我经常听见那里有小孩追逐打闹的声音,更吓人的是,果果喜欢去那里玩,经常自言自语说话,哎……我给太太说过,她说小孩子都那样,没引起她的注意。”刘姨小声说,“还有一件事我不敢说……”   “都说了这么多了,不怕多一个。没事,如果你被赵鸿深赶出去,我师父说了,他那里缺你这样能干的人。”   刘姨好像就在等我这句话,马上就把话兜子打翻了:“那碗饭,是赵先生让我每天端去的。他说送饭去以后,跪拜三次,然后把饭倒掉就好了。小伙子,赵先生这是啥意思?”   “我可以去地下车库看看吗?”   她赶紧摇头摆手的:“司机在呢!要是告诉了赵先生,他是不准外人进去地下车库的……”   我一怔,难道刚才产鬼说的地下,就是地下车库?   “那我先看看这储物间。”   我想要是风子玄在就好了。她找来找去的腐尸味可能就在储物间里。   储物间有三个冰柜,里面放着食材,另外还有一摞纸箱,里面是饮料酒水,看不出什么异样。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刘姨战战兢兢过去开门,白灵和风子玄站在门口。   “我可以进来吗?”白灵问着,一只脚已经踏进来了。   “我要给果果做点心了,现在没空招待你们。”刘姨把我推出去,硬生生也把白灵挤了出去,然后毫不留情的关了门。   “她刚才给你说了什么?”白灵问。   “没说啥呀!”   白灵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浩子,你爹妈让我照顾你,我看你现在是翅膀硬了。”   我本来就不爽白灵,但也不想和她争吵,就在尴尬的时候,赵鸿深的司机匆匆跑下来,不到一会儿功夫,赵鸿深抱着衣服也下来了。   看起来他们十分匆忙,易航也小跑着跟在赵鸿深的身后,边跑边说:“鸿深,不要着急,应该没事。小王,你开车注意安全。”   很快赵鸿深的车就冲了出去,易航走过来对白灵说:“鸿深出差去了,可能要走一个星期。他总是急匆匆的,不过这一次我比任何一次都高兴,他一走,我们才能给果果治病。”   易航高兴的笑起来,白灵挺淡定的:“赵太太,这说明果果有福荫。我们上去看看吧。果果的爷爷奶奶那一关你能过吗?”   易航把脸一拉:“女儿是我生的,他们只能管他的儿子,管不到我的女儿。”   我们又上了楼,这一次易航我们领到四楼果果玩耍的地方。   这里像一个游乐场一样,各种玩具堆积如山,果果在滑滑梯上玩,一看见我,她就甜甜的叫着小哥哥。   看到果果没事,我悬着的心就放下了,我没有兄弟姐妹,果果一口一个小哥哥的叫我,用大眼睛萌萌的看着我,我的心都要化了,觉得果果好像是我的小妹妹一样。   “果果亲你,因为你长得像她的天宇哥哥。”易航说,“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她提起天宇哥哥,你不要说其他什么,当然,你不能主动提及。”   我没有问天宇哥哥是谁,也没有问为什么不能主动提及,易航给我说话的时候,立刻换表情,生怕我感觉不到她在嫌弃我。   在她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只不过现在果果喜欢我,果果正好需要人看着,所以她才和我说话。   果果在那里玩,两个舅舅在右边,爷爷奶奶在左边,几双眼睛全都盯着她,怕她出事。   易扬坐下的那一边,靠近窗户,窗帘全都拉开,阳光照进来,目前看来,果果精神好,一切都很正常。   “果儿,妈妈去给你拿些水果上来,你在这里跟小哥哥和舅舅玩。”易航说,“你们好好帮我看着,我马上就上来。”   “小哥哥,你过来,过来!”果果对我招手。   我走过去,她笑嘻嘻地指着左边说:“你看我奶奶在干啥?”   我往那边看去,果果的爷爷奶奶坐在那里靠着墙,爷爷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奶奶更奇怪,嘴里叼着一个红色的安慰奶嘴。   “小哥哥,你看我奶奶在吃奶奶,奶奶吃奶奶……”果果欢笑着说着绕口令。   “果果,你叫一声奶奶,说那是果果的奶嘴。”   我觉得不对劲,果果奶奶看起来是个退休干部的样子,非常正经,穿戴也非常整洁干净,一丝不苟,她怎么会把果果的奶嘴吸在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奶奶!奶奶!”果果大喊着,“爷爷!”   爷爷奶奶都没有回应,我站了起来,往那边跑去,易扬也跟着过来了。 正文 第143章 阴墓阳宅 第143章 阴墓阳宅   果果的奶奶“啪啪啪”地在吮吸奶嘴,像一个一岁孩童的动作,自得其乐。   她爷爷的目光看着窗外,我追随他的目光,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的,是窗外树上的一个风车,那风车在飞快的旋转着,他被这个东西吸引住了,连自己的孙女叫他都没有听见。   “赵叔叔,冉阿姨?”易扬叫了几声,两人还是没有反应。   “撞邪了。浩子,你来。”易扬说。   “我来?”我惊讶极了,这里有师父,有白灵,他让我来,我还没实践过怎么对付撞邪。   “你来,那手记里我说过。”   师父的手记里确实说过,这种情况只需要给对方额头打出一道符。   我小心翼翼的在手心画了一道符,对着果果奶奶打出去。   “嘻嘻……打不着!”   从果果奶奶的嘴巴里发出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俏皮机灵。   同时她的脑袋一歪,真的没打上。   “风车啊,风车,转啊转,转啊转……云朵啊,云朵……”   果果爷爷也开始唱歌了,他的声音也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轻轻脆脆的。   两人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蹦蹦跳跳的绕着秋千跑来跑去,欢笑声不断。   那可是一对老年人啊,穿着打扮是老干部的样子,但是嘴里却发出孩童般的声音,做出来的动作也幼稚无比。   “易扬,你让浩子对付他们,你也太小看他们了。”白灵说,“我敢打赌,今天这里的这种情况以前你从来没有遇到,你连名字也说不出。”   我看白灵轻蔑的样子,觉得这个女人是在我师父面前故意猖狂。我师父难道没见过这阵势?   不料易扬不争气地点点头:“我确实没有遇到过,白大师,请你解个惑。”   白灵看着秋千上晃晃悠悠的两位老人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座别墅占了阴地,这阴地是埋葬小孩儿的乱坟岗,死孩儿沟,这下面埋了许多小孩,所以吸引来了小鬼煞。小鬼煞一来,就做了孩子王,这别墅以前可能没今天这么多乱象,这都是被鬼煞煽动的。”   “乱葬岗?”易扬说,“不可能,这里以前是一座老宅,被我姐夫高价钱买下来。那座老宅以前住了五代人,这四周也是人家没有坟墓,白大师,这次你是不是猜错了。”   “我绝对没错。”白灵自信地说,“易道长,赌不赌一把?这别墅是阳宅压阴墓,属大凶的风水,你姐夫修房子没找人看看?照此下去,你姐夫怕是要……”   “你要赌什么?我奉陪。”易扬不甘示弱。   “师父,先给他们看看吧。”我劝易扬不要和白灵争吵,那两个老人看起来越来越不正常了,我生怕他们从秋千上摔下去。   “再等等。”易扬说。不知道他要再等什么,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了一声仓惶的叫声。   “救命啊!你们快来看看太太!”是刘姨的声音!   易扬和易帆冲了下去,白灵走到一半又返回去,果果身边还得有人看着。   我也冲下去,易扬已经把易航抱出来了。   我一看,浑身一凉。   易航满身都是血,那血淋淋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想起刚才在刘姨的眼睛里看见的那个产鬼!   “姐!姐,你怎么了?”易帆大叫,易扬叫他快到楼下去开车。   刘姨在旁边哭着说,她上来给果果送水果,送到赵太太的起居室里,她以为太太和果果还在陪睡觉,刚一走进去,就看见赵太太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个刮眉刀,正在划自己的肚子!   刘姨赶紧上去阻止,易航已经划破了肚皮……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儿……”易航嘴里喃喃地说。   “姐!果果在呢,果果没事。”易扬哭着把易航抱起来下楼,一路都在滴血。   “我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呢!啊?不见了?”易航呜呜的哭了起来。   “师父!师父!航姐姐是被一个产鬼附身了,刚才我看见了她!”我大喊着,跟在易扬身后,易航突然在易扬怀里挺起来,上半身直直的,目光正好和我接上。   易航的眼睛是血红色,满脸都是杀气,看得我从后背升起一阵寒意。   “你的要求刚才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要害易航?你快出来,我会帮你找孩子的!”我一边跑一边直视着她的目光,她那么愤怒,刚才附身刘姨都不是这样。   易扬听了我的话,一边跑嘴里一边念咒语。   “哥!我们的汽车都打不燃火!”易帆在一楼大叫着。   “叫救护车!”   我们的动静很大,可楼上的风子玄和白灵都没有下来,难道楼上也出事了吗?我往楼上看了一眼。旋转的楼梯上方,水晶灯发出诡异的光芒。   “嘻嘻……”   “来追我呀!”   “你抓不住我……”   “妈妈!妈妈要去哪儿?”   踏下最后一步楼梯,我好像一步踏进来一个儿童游乐场里,我的眼前到处都是奔跑的孩子,他们都只有两三岁的样子,穿着各个季节的衣服,在空旷的大厅里奔跑着,追向易扬,叫着妈妈。   他们在追易扬怀里的易航!   “师傅快跑!小鬼在追你!”我大叫一声,伸出手去挡住小鬼,可无济于事,我一伸手,小鬼的影子就像水中月一样一碰就散了。   易扬知道了危险,往门口飞奔,四面八方突然出现许多小鬼,他们纷纷叫着,哭喊着,嬉笑着从不同的方向涌过去。   我对着那些小鬼打出符,他们机灵的很,巧妙躲闪,一个也没打上。跑得最快的一个小鬼爬上了易扬的背,我跑过去,用尽力气一推,把易扬推出了门,他和易航同时摔在门口,落到了阳光里。   我回头一看,那些小鬼都挤在门口,一个个面露凶光,龇牙咧嘴的看着我,是我坏了他们的好事,抢了他们的妈妈。   “师父,这一楼全是小鬼,他们把你怀里的那个女鬼叫妈妈,刚才跟你抢着,现在他们都还在门口,怎么办?”   易扬来不及看一眼,也来不及和我说话,易帆也跑了过来,手上提着一个医药箱。   易航已经昏迷了,当他们出现在阳光下的那一刻,产鬼从她的身体里飞了出去,我亲眼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疾驰而出,飞向了地下车库。   我们把易航放在草地上,救护车还没来,易帆给她检查伤口。   她的肚子从胸口往下,划了一道道口子,易扬说幸好是刮眉刀,这要是水果刀,早就没命了。   伤口不深,被酒精一洗,易帆疼得醒了过来。   “姐,疼不?”易扬一边擦洗一边用嘴吹着气。   易航平躺着想坐起来,他们不要她动一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剧痛是从哪儿来的。   “姐,刚才的事,你还记得吗?”   易航双眼放空,许久,她尖叫一声:“啊!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个女人……有个女人进来了,她说……她说要赵鸿深把孩子还给她,她又说她的孩子在她肚子里,她要剖出来给我看看……她是谁?她怎么问赵鸿深要孩子?她……是赵鸿深养的情妇吗?天啦!”   易扬和易帆对看一眼,都无奈的摇摇头。   救护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易航愣了愣神,翻身爬起来问道:“你们给我叫的救护车?”   “姐,你的伤口虽然不深,需要去医院消毒上药……”   “你们是不是疯了,赵鸿深马上要升官,我在这个时候被救护车送走去医院缝合伤口,医院里的人都认识我,人家会怎么看,会以为赵鸿深打我吗?还是以为有小三找上门来了?”易航激动不已,“我不去,我有私人医生,我把他叫来。再说,果果能离开我吗?你们是不是不知道轻重啊!”   说完一瘸一拐的捂着肚子就进去了。   我看着易航进去,门口的小鬼们纷纷给她让路,簇拥着她上楼。   我担忧的说:“师父,果果把小鬼当成伙伴,小鬼把易航当成了妈妈,不但果果危险,易航姐姐同样也危险了!” 正文 第144章 地库血衣 第144章 地库血衣   “你说小鬼还在缠着姐姐?”   易扬紧盯着一楼的大厅,他的眉头皱巴巴的,眼睛里还有泪,他茫然的说:“浩子,我要是白天能看见鬼就好了。你说,我姐被一群小鬼当成了妈妈,这确实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那个产鬼已经从易航的身体出来,可小鬼们还簇拥着易航,对易航是一种伤害。   我看见易扬愁眉不展,我也很难受。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就是,敏锐的感官和法术没有集于一身,所以我也只能干着急。   易帆气愤的说:“哥,我姐刚才的话你没听出来意思吗?一个女人说让赵鸿深还她孩子,难道不是说明赵鸿深在外面欠了情债和命债!他一定是在外面招惹了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之后一尸两命!这个赵鸿深,要是真是对不起姐姐,我不管他有多大的官,我都给他弄翻下马。”   “易帆,你不要激动。”易扬说,“浩子上午让我注意赵鸿深,说他的肩膀上有一个孩子,当时我怀疑是从林家村跟来的鬼婴儿,现在我觉得那不是的。我有些相信白灵说的话,这里风水有问题。赵鸿深身上有小鬼,产鬼点名问他要孩子,他确实也有问题,趁他走了,我们一定要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不然姐姐和果果很危险。”   就在这时候,救护车来了。易帆准备过去给解释道歉,没想到后面白灵的声音传来了。   “来帮帮忙,送上救护车。”   易航上去晕倒了?   我赶紧转身过去帮忙,白灵要送救护车的不是易航,而是果果的爷爷奶奶。   白灵架着爷爷,风子玄架着奶奶,两个老人脸色死灰,张大嘴巴喘着气。   “白灵!”易扬走过来严厉的说,“这是送医院能解决的吗?你不要捣乱好不好?”   “咳咳……咳!”果果爷爷连咳几声,颤巍巍指着易扬大骂,“你这个神棍,我血压高,晕倒了,不送救护车,你,你来给我画一道符就好啦?”   原来两个老人清醒了,易扬没回话也没生气,帮忙将两个老人送上救护车。   “把麻烦送走了。”白灵一副解脱的样子,“现在没人来捣乱,我们开始吧!”   “白大师需要我们做什么?”易扬问。   “把果果和易航搬出别墅,今天她们搭建帐篷在外面住。”白灵利索的指着周围做着规划,“那里搭建帐篷,我们前后守护,风子玄和浩子还有易帆守着她们母女,我们两个……嘿嘿,我和你,我们进去别墅捉鬼煞。”   易扬点点头:“可以。不过我要带着浩子。”   “带着他,你顾得上?”白灵不屑一顾的说,“关键时刻又要抓鬼,又要保护他,你忙得过来?”   “他是我的帮手,关键时刻还得靠他。”易扬自豪的说,“他比我厉害。”   “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把危险带给一个还没有入门的徒弟。”白灵手一摊,无可奈何。   我们把帐篷搭在外面的草地上,我们都知道白灵的意思,鬼煞怕阳光,这会儿日头正好,鬼煞不敢出来,易航母女就是安全的。我们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再去里面驱逐他们,来个里应外合,一网打尽。   经过一番折腾,果果和易航都累了。   母女两个在帐篷里相拥而眠,易帆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们两个,一下都不敢移开。易扬忙一会儿,也过来看一看,摸摸她们的手有没有异常情况。   姐弟三人明明相亲相爱,却经常斗嘴,打打杀杀。   “白灵,说说的你战略。”易扬说,“进去之后,我们要做什么?”   白灵莫名其妙的一笑,一定是觉得易扬问得没有水准:“找鬼煞啊!”   “怎么个找法?”   “我说易道长,你是道长,我是驱鬼师,我们两个的方法根本就不一样,当然是各自找各自的,各干其事。听懂了吗?”   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听懂,我是听懂了,白灵不想和我们一道,就是这么简单。   “白大师,条条大道通罗马。我们虽然手法不同,但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殊途同归,何不好好合作?”易扬说,“别墅里阴冷,你一个女孩子家,好歹也有个伴。”   白灵轻蔑的一笑:“易道长,你如果害怕就直说,何必赖到我身上?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习惯了。多一个,反而觉得拥挤。”   人家已经赤裸裸的拒绝了,并且背着大包走了进去,易扬没出息的还在盯着白灵的背影。   “哥,发春啦?”易帆笑道,“这女孩也是你的菜?不懂你的审美,怎么转换得这么快!”   “那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   “像千千那种温柔灵动的……”易帆说着突然闭口,一脸歉意看着易扬,“对不起……”   易扬没发火反而傻笑一下,拍了拍我:“干活吧!”   我们进去之后,白灵不在一楼。   “师父,白灵为啥不要我们跟着?她嫌弃我们,你还厚脸皮呢……”   “别跟女人计较,她不要我们跟着,我们偏偏要跟着。”   “是因为千千吗?”我小心翼翼地问,“跟着白灵,你晚上才能梦见千千。”   “她有秘密,怕我们跟着发现。不说这个,浩子,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儿开始?”   白灵有秘密,会是什么秘密……   师父首先征求我的意见,让我觉得他挺看重我的,于是我说了的看法:“师父,一楼的阴气最重,我觉得一切都是由一楼开始的。刚才我听煮饭的刘姨说,厨房的储存室和一楼的地下车库经常发生灵异事件,赵鸿深天天让刘姨在一楼祭祀什么,我们先去车库看看。”   “赵鸿深在一楼祭祀什么?这个赵鸿深,很早我就知道他表里不一。我们去看看。”   车库里空荡荡的,赵鸿深的车开出去之后,这里什么也没有,四壁空空。   没有开灯,黑漆漆的,感觉气氛十分凝重。   我注意着这间地下车库,刚才那些小鬼孩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产鬼从易航身体里飞出去,也是回到了这里。按理说这是他们的集中营,可现在里面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易扬打开电灯,光线依然十分黯淡。   “那是什么?”易扬往角落里一指。   我走过去一看,地上有一堆小孩的衣服。   “这些衣服都不是果果的。也不是我们这个年代的衣服。”易扬拿起衣服翻来覆去的看。   我也捡起来一件小孩衣服,这件米白色的衣服,也是上个世纪的款式,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血迹已经成了黑色,却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些小孩衣服是不同年代的,有一些还是清朝时期的。”易扬说,“赵鸿深把这些衣服放车库里干啥?”   师父一说,我就想起刚才看见那些鬼孩子,他们穿的衣服也是不同季节,不同款式。   “师父,这些衣服是小鬼孩的,我见他们穿过。”   “你的意思,这是那些鬼孩子留下的?”   我点点头说:“今天我一开始看见产鬼附身刘姨,让我帮她找孩子,说了地下两个字,当时我答应了,没想到那个产鬼性子比较急,后来又附身到你姐身上,然后一群鬼孩子从地库出来……我觉得他们是故意把我们引到地下车库来的。”   “你觉得他们把我们引来想要做什么?”   “他们是有求于我们。”   易扬不解地说:“浩子,在你看来,他们的恶意就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让我们解救他们?”   “没错。”我说。   “噗噗……”随着一阵响声,一个跳跳球从门口蹦了进来,我听到两个小孩的嬉戏声,到了门口戛然而止。   我往门口看去,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我把跳跳球扔出去,那嬉戏声又起。   易扬没听见,他却感觉到了,而且跳跳球他是能看见的。   “易先生?易先生……”   刘姨突然出现在门口,如蚊子声音一样叫着我师父,却把背对着门的我们吓了一跳。   “易先生,来看看厨房吧,这边好像出事了。”刘姨的声音虽然小,却掩盖不住她的惊恐。   “出啥事了,刘姨。”   “我正在做晚饭,你快来看看吧,真是吓死人了……”   我们跟着刘姨去了厨房,厨房里正在炖汤,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味道,这味道怪怪的。   刘姨把锅盖揭开,锅里炖着一只鸡,可是那汤水却是深红色的!   “你看看吧易先生,这鸡本来杀了好些天了,我炖着炖着,就在锅里扑腾,我打开一看满锅都是血水!”刘姨惊恐地说,“那血水全都是从鸡的嘴巴里冒出来的,鸡已经开膛破肚,为啥还在流血呀?”   “刘姨,不要害怕。这只鸡是放在哪儿的?”易扬问。   “就是储藏室的冰柜里,现在储藏室我也不敢去了。刚才我又听到有人在里面咳嗽。”   又是储藏室。   易扬把那锅鸡汤端起来,放在灶台上,右手食指和中指伸进了还在滚煮的鸡汤里。   刹那间,鸡汤变成了奶白色,看着十分诱人。   “易先生真厉害,这鸡汤要倒掉吗?”刘姨问道。   “倒掉多可惜,端出去给易帆吃了。他最喜欢吃鸡。”   “真……真的?”刘姨不信。   易扬扯下两个鸡腿,一个递给我,他大口吃起来,刘姨这才放心,端着鸡汤出去了。   “师父……”   易扬大口吞咽着说:“你说得对,这里的鬼在给我们指引方向,走,我们去储藏室。” 正文 第145章 按兵不动 第145章 按兵不动   储藏室里的灯光和地下车库里的一样阴暗,因为里面放着三个冰柜,所以显得特别的湿冷,易扬依次打开冰柜检查,里面都是放的高级食材,易扬忍不住赞叹,家里吃这么好,姐姐和果果还不胖,真是让人嫉妒死。   三个冰柜都被检查了,里面没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更没有风子玄所说的什么腐尸味道。   难道是我的直觉和风子玄的嗅觉出了问题?这里看起来一切都挺正常的。   可我不死心,绕着储藏室走了一圈,我发现问题所在了。   这个储藏室没有外面房间的高度,显得有些低矮,会不会里面的设计变动了?这让我想起在电视里看过的一些情景,富商的别墅底下都会有一个地下室,这个储藏室下面有没有地下室呢?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师父。   “让我看看。”易扬说。我们两个合力把三个冰柜推开,推到最后一个,易扬“咦”了一声。   我迫不及待的把头伸出去想看,可是地下没有我想象中的入口。   “我脚下的这块瓷砖踩上去感觉是空的,你把它揭开看看。”易扬说,“如果真被你猜到了,那我们这发现真不小啊!”   我心里一喜,刚刚沉下去的希望又升起来了,原来在储藏室真的有地下室!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地砖撬开,可是徒手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去厨房找来工具,撬地砖的这个过程我心里怦怦跳个不停,倒是我师父站在旁边挺淡定的。   地砖被撬开了,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挪开,急不可耐地往下一看,易扬大呼“小心!”   可我已经来不及把脑袋收回来了,吸了一鼻子的灰尘,那灰尘的味道很浓烈,带着一种厕所里的氨气味儿,冲得我昏头转向的。   易扬把我拉开,告诫道:“像这种封闭起来的地窖,打开以后要充分的通气,让里面的毒气释放出来,让外面的空气流通下去。许多刚入行的盗墓小毛贼,就是像你刚才那样冒失,跳进封闭成千上百年的墓坑,丢了性命,却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无知,将死因说成是鬼怪害人。”   我连连点头,到厨房浇了一头冷水,才让那憋气的感觉渐渐消失。   “师父,这个地下室里会是什么?我们去看看。”   易扬却要让它充分流通空气再说,他用一条绳子吊着水桶,水桶里放了几支燃烧的蜡烛,慢慢放下去,我探头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灯光,从上面慢慢的往下放,突然间就熄灭了。   易扬表情凝重:“不行,我们不能贸然进入,太危险了。”   我心里就跟有人挠痒痒一样,恨不得马上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农村长大的孩子什么样的陷阱没有进去过?   “储藏室没有窗户透气,估摸着能进去也是晚上了,浩子,现在我们先去做别的事情,等晚上再到这里来看,我可警告你,千万不要一个人跑进去,你要是出了事,还没有正式拜师我就把你弄没了,我没法跟你父母交待。”   我一边唯唯诺诺的答应着,一边心里在想,一会儿趁师父不知道,我真要一个人过来看看,我的好奇心快要按捺不住了。   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今天晚上的晚饭我们就在外面吃,果果觉得挺新奇的,在草坪上跑来跑去,易航一点胃口也没有,看着果果的背影苦笑。   白灵从别墅里走出来,她看起来十分疲惫,这个下午她一直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也不跟别人交流,易扬几次去搭讪,都被她当成了空气。   吃饭的时候,白灵说:“今天晚上谁也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今晚的任务就是露营,只要守护好果果母女平安无事就好。”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愣神了。   我们都以为今晚会大干一场,彻夜不休,没找到白灵让大家按兵不动!   “不进去抓鬼煞?”易扬惊讶的问。   “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明天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很多蛰伏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明天是他们最活跃的一天,只要一出来就会被活捉,到时候你帮我负责收网就行。”   “白大师,你说过各干其事,怎么又让我帮你收网?”易扬笑着问。   “你不愿意是吧?赵太太,既然没有人愿意给我打下手,我可不可以请我的助手过来?”白灵显然不想和易扬开玩笑,她转头问易航。   “白大师,你方便就好。”易航看起来十分疲惫,连笑都没有力气。   “那今晚我就叫他过来。”白灵说。   “白大师,不会吧你?”易帆表达不满,“这里的人还不够做你帮手?我哥一下午都在问你,巴不得你让他帮你做事,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明明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易帆,赵太太已经同意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白灵反问,“我只听我雇主的。”   “那我们也是在替我们姐姐做事,是我们自己的家事,我们继续做我们的。不妨碍你行了吧?”易帆说。   白灵强硬地说:“我不管你是家事还是私事,总之今天晚上谁也不能进去。进去破坏了我布置的阵法,放出了鬼煞,要知道鬼煞只要放出来,就会找到果果,你进去可以,你敢负这个责任吗?”   “你的意思,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易扬忍不住的说。   “随便你们。你们在外面陪着果果母女,那是你们的义务和情义,但是请你们不要进去别墅里面。”白灵继续板着脸说,“赵太太,你的三个保姆也被我打发走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和破坏,请你帮我约束一下你的人。要不然的话,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易航又苦笑一下,弱弱地说:“白大师别见外,我两个弟弟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别管他们。今天晚上我让他们不进去,在外面陪果果就好了。”   “姐!”易帆说,“你……你连我们都不相信?”   易航拍了拍易帆:“就是因为相信你们,所以才让你们陪在我的身边。帆,白大师能处理好的事,我们就不要去捣乱了。你们两个难得回来,今晚我们就把烛夜话。”   易帆白了易航一眼,给果果喂了几勺汤,什么也没有说。   晚饭的气氛变得十分怪异,每个人只顾着吃饭,都吃得索然无味的。   易扬的脸色很难看,在众目睽睽之下,白灵毫不留情的拒绝他,这可能伤了他的自尊。   只有一顶帐篷,自然就给了易航和果果。   暮色渐渐降临,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边有乌云卷积,我担忧地走过去,站在易扬身边小声说:“师父,今晚可能下雨。”   “龙不抬头,天不下雨。”易扬的声音闷闷的,“春分雨水时节到了,下雨是正常的,可是对于我们来说,这无疑是灾难。”   “我们今天晚上真的不进去吗?”我仰头问。   我发现这几天易扬瘦了很多,特别是眼窝深陷,看起来十分疲惫,好在一双眼睛还是那么炯炯有神,此刻他的眼神如鹰,看向别墅的一楼。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约束我的自由。”易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我明白了,师父。”   “时间还早,你去睡会儿,养精蓄锐懂吗?”   我当然明白师父的意思,也就听话的去帐篷边靠着打盹,果果隔着帐篷在里面哼歌,一边和她妈妈说着话。   “妈妈,小哥哥是不是天宇哥哥变的?”   “果果乖,躺下来,妈妈给你摸摸背。”   “我问你小哥哥是不是天宇哥哥变的?”   “可能是吧。天宇哥哥不放心你,所以变成小哥哥的样子来照顾你。”   “真好!”   “那以后果果就要听话,不然小哥哥就变回去了……”   这母女两人说的天宇哥哥到底是谁?她们今天已经说过几次了,但是易航不让我问,我就没问,现在听了她们的对话,我的好奇心又被撩了起来。   易航在给果果唱歌,我听着听着,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全是林家村的样子,高山流水,鸡犬相闻,炊烟袅袅……   我撒着腿在村子里跑来跑去,后面跟着一群小伙伴,我们大声笑着,无忧无虑的追逐。   梦里的感觉真好,可是美梦正酣,我被易扬推醒了。他说夜里外面凉,让我去他的车里睡,等一会儿换他去睡,我来守果果。   我晕乎乎去了易扬停在别墅外大路上的车,瞌睡实在是太香了,我倒在后排坐又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我感觉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睡意正浓,这真是恼火。   没好气的拍打了几下,可那个东西却突然变大,整个贴在我鼻子上,让我呼吸不畅。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草木的香气,一个激灵醒来。   柳灵郎的小巴掌贴在我鼻子上,一张脸怒视着我,我又惊又喜,他咋找来了这里?   “柳灵郎,你来得正好,我需要你帮忙呢!”我高兴地把他笨重的身体搂起来。   “哼!你走了都不叫我!你故意的,你不要我,你还不要你媳妇了是不是?”他脾气挺大的,一双木头手捶打我的胸,生疼。   “你这不是来了吗?别闹了,我真诚的给你道歉,对不起,老大!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了……”   “咯咯咯!”他咧着大嘴笑起来,看来是原谅我了。   “你跟谁来的呢?”我问。   “你是不是想问你鬼媳妇来了没有?”他鬼精得很。   “是的啊。我鬼媳妇呢?”   “是你鬼媳妇让我来帮你的。”柳灵郎一本正经地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正文 第146章 冥童送官 第146章 冥童送官   “你带我去见蝶衣吗?”我满心欢喜地看着柳灵郎。   “你想得美,你媳妇暂时没来。”   我一下子就没了兴致:“那你还是让我睡觉,扫兴。”   “我带你进别墅呢,你去不去?”柳灵郎伸出小手使劲拉我。   “等一会儿再出去,现在出去他们会发现。”我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别墅外的灯光亮堂着,帐篷外易扬和易帆在抽烟,一眼就能看见白灵站在别墅门口,像一个威武的把门将军。   风子玄站在白灵旁边,在东张西望着,她现在成了白灵那边的人,还说晚上和我去储物间,马上就背叛了我们拉钩发誓的事情。   看样子今天晚上她们是要站在那里守到天亮,不让任何人进去,这个白灵也真是太固执了。   “前门守着,我们走后门,大门关着,我们走狗洞。”柳灵郎说,“没有我想不出来的办法,只有我不想进去。”   “别墅哪里有狗洞啊?”我无奈地说,“你以为是我们村?”   “浩子哥哥,有我引路,你怕啥?”柳灵郎信誓旦旦的说,“我是专门来帮你的,帮不到你,我没法给你的媳妇交代。”   “蝶衣在哪儿呢?你还是让我见一见。”   柳灵郎却说,她该出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出来,使劲儿的给我卖关子。   易扬的车停在别墅外,柳灵郎带我绕着别墅走,我总感觉白灵的目光在追踪我,说实话我不怕鬼,我怕白灵这个驱鬼师,她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格,让人望而生畏。   绕了半圈,终于把大门绕过了,我松了一口气,感觉就跟在林家村偷人家西瓜一样,心里发虚,却有一种刺激的感觉。   “你看!那就是狗洞。”   柳灵郎指着一扇打开的窗户高兴的说。   我忍着笑,顺溜的爬上去,在林家村爬树掏鸟窝的功夫算是派上用场了。   跳下去,惊喜的发现这就是厨房,隔壁就是储物间!我的天哪,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柳灵郎已经在屋里了,歪着脑袋问我,他牛不牛?   我连说了三个牛,迫不及待的就钻进了储物间。   奇怪的是那三个冰柜又恢复了原位置。   难道我和易扬离开之后又有人进来过?   顾不得想其他了,我把冰柜拉开,发现那块地砖没有盖上,下方的黑洞还在,只是用冰柜做了遮挡。   因为之前师父的交代,我不敢贸然下去,所以就在黑洞口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下,不料后面突然一股力量一推,我整个人就栽倒下去!   出于本能我吓得尖叫起来,柳灵郎“咯咯咯”的笑声响起,原来是他把我推下来的!   好在高度根本不高,我一个屁股蹲坐下去,到了底。   这下面有一股浓浓的味道,空气里好像满是灰尘,呼吸之间能感觉到有东西在鼻毛上游走。   “喂,柳灵郎,这下面会不会憋死人?”   柳灵郎噗嗤一笑:“浩子哥哥,你笨得撞墙。你是灵魂出窍,你怕个啥?”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落地没摔疼,原来又给柳灵郎带出来了。   “你记住啦,你以后跟我出来,那都不是你身子出来,跟做梦一样,太爽了是吧?”   柳灵郎又开始絮絮叨叨,我压抑着心中的惊喜,我想看清这地下室到底有什么东西。   眼光由一开始的混沌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这间地下室挺大,足足有别墅的半个大厅那么大,储物室不远就是地下车库,这间地下室的面积包含了这两个地方。   中间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堆码得很整齐,一层层重叠起来,最上端放着一个大箱子,一眼望出去就像是整齐的集装箱一样。   赵鸿深不会把自己贪污的东西藏在这里吧?   万一是一箱一箱的钱或者金银呢?   那我要不要做一个侠盗,把它们偷出去,然后发放给外面的穷人,给我们林家村修一条通往全村的路。   心里这样想着,迫不及待的往前走,在距离那堆东西还有十步之远的时候,身边刮起了一阵冷风,同时,一个女人的哭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孩子……还我的孩子……”   产鬼来了!   我立刻戒备起来,这个产鬼太难缠了,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就巴不得我马上给她办到。   那声音绕着我们的头顶,阴魂不散的跟着,柳灵郎“呸呸呸”三口,骂骂咧咧的对那个产鬼说,我们又不会生孩子,问我们要孩子干啥?   那产鬼不依不饶的,声音越来越大,哭声扰人心烦,可就是不现身出来。   “浩子哥哥,别理她,我们不是女人,她把我们没办法的。”柳灵郎说,“产鬼只是缠着生孩子的女人。”   可她的声音却是让人心烦,女人一哭起来,本来就能乱了男人的心神,况且还是一个找孩子的女鬼,那声音就像无数的蚂蚁一样,在我心里爬来爬去。   走到那堆积如山的“集装箱”跟前,我和柳灵郎都傻眼了。   这堆码整齐的集装箱,是火匣子!   火匣子就是装小孩尸体的小棺材!   我的天啦,赵鸿深家这是在吃孩子肉啊?怎么这么多的小棺材,我头皮一阵麻,忍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明白地下车库怎么那么多小鬼孩了,地下车库就在这个地下室的上面,小鬼孩就是从这里上去的。   柳灵郎比我淡定,在他眼里没有活人死人的分别,他在“一二三……”的数着火匣子。   “浩子哥哥,一共是五十个。”   我再一次被震惊了。   五十个火匣子,那是五十个孩子的生命啊!   “不是人,赵鸿深真不是人啊!”我怒骂道,“怪不得他的肩膀上趴着一个孩子,那是他的报应!”   柳灵郎却说:“浩子哥哥,你都没看看,里面有没有死人骨头,你就在这里激动。”   “那你看看。”   让柳灵郎看,我也忍不住的去打开一个火匣子,毫无疑问,里面装的是小孩子的尸骸。   他们的衣服已经化成灰烬,小小的四肢和头骨,放在空空荡荡的大匣子里,那头骨上,嘴巴微微张开,好像在向我诉说着冤屈。   我喉头打哽,耳边是产鬼的哭诉,隐隐还有孩子的声音。   “浩子哥哥!”   柳灵郎的声音非常惊恐的传来。   “咋地了?”   他站在最高的那个棺材上,那口棺材比下面的棺材都要大,堆码在最上面,像是一个金字塔。   “这口棺材里,有……有一个,活,活人。”   “活人?”我赶紧踩着箱子上去,最上面的这口棺材,原来是一口普通的棺材,因为隔得远,堆码得高,所以刚才被我看成了火匣子。   盖子已经被柳灵郎打开了,里面躺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从穿着的红衣服就能看出来。   说是活人是不恰当的,只是一具没有腐烂的干尸。   她就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看起来让人浑身不舒服。   我想这就是那个附身在刘姨和易航身上的产鬼,近距离的看着她,我的眼前就浮现出我从刘姨的眼睛里看见她的模样,没错,就是她。   她的身下是四十九个小鬼孩子,她说一个都不是她的。   “浩子哥哥,一共是五十个棺材,减去一个大的,剩下四十九个小的,对不对?”   “四十九个,七七四十九,你看这每一层都是七个,堆码的时候一层比一层紧凑,逐渐聚拢,像一个金字塔,这绝对不是随意堆码起起来的,柳灵郎,你见过这种棺材的布局没有?”   柳灵郎坐在做上面的棺材盖子上,托着腮在冥想。   我不但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四十九个小孩棺材,上面放着一个产鬼的棺材,产鬼穿着红衣,凶死的年轻人没有穿红衣的道理。   因为年轻夭折,上面有父母爷奶,这年轻人就算是不孝之子,没有尽到后人的义务和责任,死在父母前面,就是戴罪之身。   别说红衣服,就连普通的寿衣也不能穿,而是要穿着一件从头裹到脚的白色孝服。   可是这个女人,却穿着一身到底的红衣服。   “柳灵郎,这个年轻女子是一个产鬼,她为啥要穿着红色的衣服?”   “浩子哥哥,年轻人死了穿红色,就是锁魂的意思啦!”柳灵郎说,“所以这个女人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她是走不出这个地方,你想想,她要找替身,这房子里要是没有女人生产,她去哪儿找啊?”   这房里有女人,易航,还有以后长大的果果,这个女人要是一直被锁在这地下,对她们都是致命的潜在危险。   “七七四十九,锁魂棺在上头,一层更比一层高……”柳灵郎反复念着这三句话,好像我们背四言诗一样,总背不出最后一句诗是什么。   我眼前不断闪现产鬼哭泣的样子,她满身鲜血,双目流泪,伸出一双血手向我求助,她要她的孩子。   “我想起来了!”柳灵郎高兴得一个翻滚从棺材上跳下来,跳到地上去,又打了几个滚,手舞足蹈的说,“最后那一句话是步步高升到永久!”   “是你老爹教你的打油诗?”   “你别管啦!这四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五十口棺材的解释,浩子哥哥,你想想啊,棺材棺材,重叠起来,那是什么啊?”   我一脸懵懂,听不懂他要说啥。   “棺材重叠起来,就是官运和财运步步高!这个棺材堆的风水寓意就叫做:冥童送官!”   冥童送官?   我恍然大悟,这是赵鸿深给自己布置的升官发财的风水!   怪不得他不让陌生人进来,不让道士和驱鬼师进来,原来是害怕别人窥视了他的秘密,知道他布置的风水格局!   “柳灵郎,你真厉害,要不是你,我能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   “浩子哥哥,但是……这里好像缺了点什么,让我想想,老爹曾经说过,我咋忘了……”柳灵郎说着说着,突然间眼睛里绽放出惊恐的光芒,他尖叫一声,大声说,“你!你的身后……你的身后有一个……” 正文 第147章 鬼妻相救 第147章 鬼妻相救   “浩子哥哥,你……快跑啊!”柳灵郎惊慌的大叫着,同时他自己撒腿跑起来,转眼间他就跑出了地下室,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木头孩子,准是看见我身后有小鬼了。   他却不知道我早就见过他们,有啥好怕的。   可我背后随即升起来的感觉,让我心里一阵发毛。   不对,柳灵郎不会害怕小鬼,他比我见过大场面,一定是鬼更厉害的东西,把他吓跑了。   我身后有一股令我后背生疼的冷,这种冷无法形容,一刹那间我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整个人无法动弹。   我才猛然想到,我现在是一个活魂!   我的这种强烈的感觉说明,我身后有一个想要吃我的东西。   猛地用力转过头去,我身后站着的鬼,是伊洛。   她果然还在别墅里,外面层层包围着,白灵的驱鬼阵法已经拉开,她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不到这么快就和她见面了,我也没想到伊洛会有这么大的气场,让我的双脚像被冰冻住了一样,无法自拔。   “伊洛。”我想既然已经直面她,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反正跑也是跑不掉,还不如潇洒的打个招呼,我说,“你骗了我。”   她还是那身打扮,水蓝色的裙子,头上两个发髻,不同的是,她的双眼是血红色的,这是鬼煞的特征,可惜我以前没有看出来。   可她那张脸,依旧还是那么清纯,就像果果一样,让人恨不起来。   “小道士,不是我骗你,是我给你上了一课。”伊洛咯咯咯的笑着,看起来真是无害的样子,我想这要是让她长大,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她把小下巴一扬说,“我教你的东西,是不是比你师父教的还厉害?”   “我被你的可怜和清纯骗了。你是我放出来的,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说,“我知道你想抢了果果的身体,放过果果,有什么冲我来。”   “谁说我对果果动心了?”伊洛小鼻子一哼,“那只不过是想给这里的小鬼儿们出口气,吓唬吓唬赵鸿深,他不是人,囚禁这么多小伙伴,我要让他也尝尝,失去自己孩子的滋味。”   “你不是想附身果果的身体?”我放心了些,她不过是想吓唬赵鸿深,可怜了果果,成了她父亲的替罪羊。   “对呀,我不是想要她的身体,而是想杀死果果!就当着赵鸿深的面,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伊洛双眼泛着红光,声音顿时就变得无比恶毒。   “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果果?”我问。   “小道士,你现在自身难保了,你还管别人?”她走过来,站在我旁边,一双小手伸出来摸了摸我的手,我的手就跟被千刀万剐一样疼,感觉被她摸上的那一块肉,已经掉了。   我知道这不是肉疼,而是灵魂在疼,伊洛能吃了我,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小道士,你的灵魂,好香啊!”   伊洛的小鼻子抽了抽,看着我的神情,就像看见美食一样,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那样子让我越来越害怕,她不会真把我给吃了吧?   那我就冤死了,灵魂被吃了,那真是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不过,我才不上你的当。吃了你这样体质的魂,等于自杀。”伊洛舔舔嘴巴说,“小道士,你等着看,从明天开始,这里的小棺材就会变成五十个!”   “伊洛!你不能杀果果。”既然她不吃我,那我就不怕了,我吓唬她,“你看见外面了吗?那些人都是来抓你的!你要是不杀果果,我就让他们放了你。”   “让他们放过我?他们抓不到我,你信不信?”伊洛把小脑袋一歪,“你们都在白费功夫,我劝你们,这个地方不是你们能解决的。知趣的,赶紧走!”   在伊洛强大的阴气笼罩下,我抽不开身,寸步难行,她要是想把我怎么样,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个时候不能把她激怒,免得不必要的伤害。   我心里着急,柳灵郎这个木疙瘩,有了危险就独自跑了,居然丢下我不管,到底不是我培养出来的小神子,对我没有一丝忠诚度。   “小道士,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上一次的交易都没有兑现,又来下一次?”我说,“伊洛,上一次你跟我有血盟之约,但是你没有完成,我已经不信任你了。”   “上次的不算数,你也知道,上一次是我骗你的啦,这一次我说出来的交易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我明明知道她奸诈狡猾,但是又想知道她到底要跟我做什么交易,好奇心真的害死人。   “我可以不杀果果,你要用一个人来换。”   我立刻问,要用谁换?   “风子玄。”   “你要她做什么?”   “她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克周围所有人,这样的身体百年不得一见,我就喜欢这样的。”伊洛说,“我要进入风子玄的身体。”   “你想都别想!不可能的。”我斩钉截铁的拒绝。   “她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干嘛护着她?”伊洛冷冷地说,“你要不同意,我就用你去你师父那里交换。”   “你……”   突然间我的声音发不出来了,伊洛的一只手插进了我的胸膛里。我的心脏被她的手攥住了。   “同不同意,都由不得你了,我用你去跟易扬做交换,你自求多福吧,希望你的师父能够救你!”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整个身体被她拽起来,抛得老高。就像游走在云端一样,可是身体上的疼却十分明显,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在我和风子玄之间,我不确定师父会不会选择我。   我后悔不已,自己挖下的坑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伊洛!放了他!”   一声清脆的轻喝传来,我又惊又喜,蝶衣来了!   这是她的声音,焦急中带着严厉,听见她的声音,我百感交集。   接着就是柳灵郎尖尖的声音:“女鬼,放了我浩子哥哥!不然我打死你!”   我被伊洛放了下来,但是她的手,还在我的胸膛里,昏沉中,我看见柳灵郎和蓝蝶衣站在门口,蝶衣一身白色衣服,干净利索,一张素脸,就算是在生气,也那么好看。   原来我错怪柳灵郎了,他是去给我搬救兵。   看见蝶衣,我就笑了。   “蓝蝶衣,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要命啦?在七煞阵我没杀你,是因为你唱戏好听,现在出来了,我不用听你唱戏,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蝶衣,你不要过来!这里危险!”我叫着,“柳灵郎,带蝶衣走,快点!”   “我是专门带她来救你的!”柳灵郎傻乎乎地说,“你不让你媳妇儿救你,难道想让我救你?我可救不了你,这个鬼煞太厉害了。”   他救不了我,蝶衣就更救不了我。我和柳灵郎都是灵物,我们两个都敌不过伊洛,那蝶衣是一个鬼,怎么会敌得过她?   我们三个敌伊洛一个也不是她的对手。   蝶衣款款的向这边走来,一点都没有畏惧。   伊洛笑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轻蔑的看着蝶衣,好像在等着另一个猎物自动送上门来。   “放了他。”蝶衣淡淡的说,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要是不放呢?”伊洛也不是省油的灯,哪儿那么容易就被蝶衣的几句话劝服?   “伊洛,我知道你的遗体在哪里。你要是不放了他,我进来之前已经跟我的姐妹说好了,我要是天亮之前不回去,她就把你的遗骨全部烧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没有达到完全不依附自身遗骨的那种境界。只要她把你的遗骨烧了,你就灰飞烟灭。”蝶衣平静的说,“他要是死了,那我也不会独活,你也活不长,大家一损俱损,谁也好不了!”   此话一出,我们大家都愣住了。   伊洛把手从我的胸口抽出来,我摇晃一下差点摔倒,被蝶衣扶着,伊洛怒视蝶衣:“蓝蝶衣,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你咋知道我的遗骨在哪儿?我不信。”   蝶衣没有理会她,伸出手来摸我的胸口,又摸了摸我的脸,无比心疼的说:“你没事吧?我来晚了……差点让你出了事。疼不疼,让我看看!”   我握着她的手,冰凉柔软,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脏好像被摘掉一样难受。   看她一双泪眼,我抬了抬手给她擦眼泪,强忍着痛摇摇头,表示不疼。   “蓝蝶衣,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伊洛有些慌了,不停的问。   “你爱信不信。”蝶衣冷冷的说,“伊洛,要动手就动手,我和他死在一起,就算万劫不复,也值了。”   蝶衣轻轻靠在我身上,我握紧她的手,我发现她的手在颤抖,她也紧张无比,却在极力掩饰。   伊洛像在考验蝶衣这句话的真实性,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直盯着蝶衣的眼睛。   两人身高相差许多,伊洛踩在火匣子上也没有蝶衣的高度,但是她霸道冷酷的气场,却高过了蝶衣几头。   我看着蝶衣的双眼,她的眼睛很清澈很坚定。   但是她的双手在我的手里发抖,我紧紧握着,就像等待生死裁决一样,等待着伊洛的反应。   在强大的鬼煞面前,我们三个都无能为力摆脱伊洛,唯有靠这运气和气场,蝶衣如果在气场上输了伊洛,我们就会落入伊洛的手里,成为她对抗易扬和白灵的人质。   我握紧蝶衣的手,默默中给她力量。   因为我明白,蝶衣一定不会知道伊洛的遗体在哪里。她要是知道,在外面就一把火烧了干净,何必来冒这个险?   她更没有什么天亮后就毁了伊洛遗骨的姐妹,她死后一直被困林家村七煞阵,蝶舞被向师爷吃了,她形单影只,哪儿有什么姐妹! 正文 第148章 佛光万丈 第148章 佛光万丈   蝶衣的双手在我手中颤抖,我内心也十分紧张,伊洛人小鬼大,阴险无比,她和蝶衣同时在七煞阵里被困,难道她不知道蝶衣的情况?   我觉得我们手中只有千分之一的胜算机会,犹如在大海中去追逐一根救命的稻草。   可我们不能表现出心虚的样子,那样反而被伊洛一眼看穿。   蝶衣的眼神还是那么坚定,在与伊洛的对视中,她眼光中充满无畏,嘴角还轻轻扬起,浅笑着。   伊洛有些慌了。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表明她对蝶衣的说法开始怀疑,态度摇摆不定。   蝶衣也觉察到了伊洛的这个小动作,问道:“伊洛,你想好了没有?”   “蓝蝶衣!我想没想好,那都不是此刻的事情,我想要他去交换风子玄,随时都可以。”伊洛冷笑着说,“我在想你的前途,你做啥不好,你偏偏要去爱一个凡人,还是一个学道的凡人,你蠢得很!你忘啦,蓝蝶舞是怎么死了,就是被学道的凡人吃了,你要步入她的后尘?”   蝶衣轻轻一笑,回头看了看我,眼神温柔如水:“我愿意,这是我等了两世的人。”   “我为你感到悲哀!”伊洛不屑一顾的说。   蝶衣悄悄地握了握我的手,给我传递安全的信息,她的意思我明白,伊洛对于她说的这件事,半信半疑。   伊洛半信半疑,那便不会轻易出手。不过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还是与蝶衣对峙着。   “孩子……还我的孩子!”   就在双方僵持如雕塑的时刻,产鬼出现了。她像一阵旋风一样从顶上落下,不偏不倚,就落在蝶衣和伊洛的中间,活生生将两人的眼神阻断。   我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见了产鬼,她一张浮肿的脸上全是血,血是从脑袋上方的一个空洞里流出来的,从额头一直流到鼻子下。   她身上的红衣敞开着,露出里面被剖开的肚子,剖开的肚皮耷拉在两边,那肚子里花花绿绿的肠子在蠕动。   “你!你答应给我找孩子!你怎么不找?”   产鬼怒吼着,伸出一双血红的手来卡我的脖子,我被伊洛伤了不能动,幸好蝶衣在旁边,将产鬼拦住,厉声问道:“你怎么回事?问他要孩子!”   “他答应帮我找孩子,可他没帮我!”   “这位大姐,这里这么多孩子,你就将就着吧。”我说,“你都不记得你孩子的样,我去哪儿给你找?”   “这里的孩子太吵了!太吵了!可他们都不是我的孩子!”产鬼歇斯底里的抓扯着满头乱发,嘶吼着,“这些孩子都在找妈妈,都把我叫妈妈,可他们都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被人家偷走了……”   “他是被赵鸿深偷走的?”我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产鬼痛哭着,抓扯下一把一把的头发,露出白森森的头皮,那头皮下有东西在蠕动,偶尔跳跃起来,那是深藏在肉里的蛆虫。   “你怎么让他给你找孩子?”伊洛在一旁挑拨离间,“你只要听我的,我不但给你找孩子,我还给你报仇。找到杀你的人,找到囚禁你的人,将他们的脑袋都拿来给你玩。”   “真的?”产鬼扑上去,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伊洛的脚下,身体匍匐着,花花绿绿的肠子拖在身后,还在轻轻蠕动。   “真的,你只要按我的……”   伊洛的话还没有说完,地下室颤抖起来,天花板上面往下掉水泥渣,好像上面有重物经过。   柳灵郎大叫着:“浩子哥哥,我们快走啊!那个讨厌的驱鬼师来了!”   这个木头疙瘩,话没有说完,人就不见了,这回应该是真跑了。   白灵来了,她是来对付伊洛的,管我们什么事?这不等于是我们来了帮手,就算她怪罪下来,那我也是在下面捉鬼呢。   产鬼慢条斯理的回到最上面的棺材躺下,像一阵红色的烟雾,慢慢的落在棺材里,白灵来了,她一点都不慌张。   随着房屋的晃动,天花板上好像出现了漏洞一样,不断有金色的光芒穿刺过来,那光芒就像就墙壁上倾斜而下的太阳光,刺目,耀眼。   蝶衣和伊洛躲闪着那金光,可那金光就跟长了眼睛一样,专门往她们两个的身上招呼。反而不去招呼那堆叠起来的火匣子,和在火匣子之上的产鬼。   “蝶衣!”我用双手给她遮挡金光,那金光打在我的手上,就像太阳光一样暖乎乎的,打在哪儿,哪儿的寒意和疼痛就消失了。   可金光打在蝶衣的身上,她就痛苦的叫起来,被打中的地方还冒着白烟!   白灵用的是什么驱鬼办法,这么厉害?   金光刺穿天花板的时候,有洪亮悠长的声音传进来,有人在念佛咒!   我们这一行人里没有佛家的人,难道是白灵找的帮手来了?   这一看这帮手就不得了,口中的咒语能击穿厚厚的水泥地板,那金光一定是佛光,是鬼煞和鬼的天敌。   蝶衣和伊洛纷纷躲闪着佛光,我将蝶衣护在我的怀里,用我的身子完全罩住她,她的身体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我轻声安慰她,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我一边掩护,一边把她往出口带,身边不断有“嗖嗖”的声音传来,就像我们小时候玩的电子枪声音。   我为蝶衣遮挡,我的身体挨了无数“枪”,可是被佛光穿过,不但没有伤到我,反而让我的身体无比通畅,就像感冒发烧,浑身出了一通恶汗一样舒畅。   蝶衣被我保护着,那佛光打不到她,好像放弃了蝶衣,专门针对伊洛。   无数条光芒穿透而过,将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伊洛的身体在佛光中游走躲闪,竟然游刃有余!   我惊呆了,伊洛的能力完全不能估算,这个在七煞阵中被养大的鬼煞,拥有的能力无可估量。   外面念佛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惊讶的发现,那些佛语变成一个个会飞行的文字符号,跟着佛光从缝隙里飞流下来,在宽阔的地下室里,像天空中的繁星一样摇曳。   它们慢慢的组成了一个符号,对准伊洛。   伊洛闷哼一声,巧妙躲过佛光,从地下室的墙壁上穿墙而过,那剧烈的抖动慢慢地停止,佛光淡去,佛号声远,白灵他们应该是追伊洛去了。   我紧紧抱着蝶衣,等到一切声音都消失之后,确定没有危险,才慢慢的把她松开。   她完全吓呆了。   我叫了她几声,她才从惊恐中醒过来,看了我几眼,不相信是真的一样,又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   “我在呢。是我。”我微微一笑说,“别怕,我们都没事了。”   “嘤……”她扑在我的肩膀上大哭起来。   我听见她哭,心里难受得很。   我的肩膀还不够宽广,我的臂膀还不够强大,我的能力还不能保护她。   今晚在佛光万丈中侥幸逃脱,那是因为今晚对方根本就没准备灭了蝶衣,对方的目标是伊洛。   可是下一次呢?   蝶衣来了凤舞县,凤舞县也是我不熟悉的地方,这个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多少艰难,我们两个的能力,还不能独立面对这一切。   “唉……”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被她听到了。   “你怎么了?”   “我想起以后了。”我说,“从明天起,我好好的学本事,我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保护你。”   没想到这句话让她哭得更凶了,不过是一边哭,一边笑,我知道她听了心里高兴。   “刚才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说。   “也把我吓到了。我以为伊洛会识破,蝶衣,伊洛的尸骨,其实你也不知道在哪儿,你为啥要冒这个险?”   她俏皮的一笑:“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尸骨在哪儿,这是她介意的事情,她心里也没底。”   “刚才可是拼心理素质的时候,我真怕你垮了。”   她伸出白白的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说:“我怎么能垮呢?我垮了,我们两个就没希望,我哪儿是心理素质好,我是没有退路,其实我心里在颤抖,你没发现我抖得厉害?吓死我了……”   我心里狠狠的一疼,我让一个女孩保护着,太没用了!   “蝶衣,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让你这样为我担心了,以后我保护你。”   “你还小呢,现在由姐来保护你……”   “姐?你都是我媳妇了,还叫你姐?是不是等我长大了,比你都大,你还让我叫你姐?还有,哪儿有叫自己媳妇姐的道理?”   她一下子就脸红到了脖子根,挥舞着小拳头来打我:“你坏!那你不叫我姐,以后咋称呼?”   我想了想,总不能叫蝶衣姐,她也不能叫我浩子,这样叫着也被她占了便宜,总觉得她比我大许多。我说:“你叫我浩哥,听起来是不是很威风?”   “浩哥?”她把绯红的脸抬起来,认真的问,“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黑社会的?”   “你才黑社会的呢!”   我和蝶衣都笑了起来,在这阴暗的地下室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我们身上各自都带着伤,却蜷缩在角落里,自顾自的说说笑笑,完全忘记了这个地方,其实还潜在着看不见的危险。   就像——我笑着笑着,就发现我的头顶上,有一双如鹰隼一样的眼睛…… 正文 第149章 鹰隼之眼 第149章 鹰隼之眼   我不经意的一抬头,黑漆漆的天花板上,有一双十分特别的眼睛,看不见眼睛的主人,那双眼睛就像是天花板的眼睛一样,镶嵌在上面,发出凌厉的光芒。   这双眼睛比我师父的眼睛还要有神,深邃,犀利,高深莫测,冷静中好像能明察秋毫,微微翘起的眼角,带着一种妖气。   这是一双属于鹰隼的眼睛,我知道,这双眼睛不是凡人的,也不是鬼魂的眼睛。   他是谁?   我心中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应该在那里观看有一段时间了。   我和蝶衣在你侬我侬,他居然也能那么冷静的看下去?   “你怎么啦?”蝶衣见我陷入思考,轻声问我。   我当然不能让她看见这双眼睛,强笑着说:“柳灵郎那家伙,这会儿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我们去找找他。”   “他毕竟是个小神子,脾气差心眼小,原主人还不是你,能对你这样,已经不错了。”蝶衣给柳灵郎说好话,“以后你慢慢的调教,用心和他多交流,他就会完全变成你的。”   “我希望他善良,仁爱。不要像别的小神子那样阴险狡诈手段诡计多。”我抬头一看,那双眼睛不见了。   地下室又恢复了阴冷黑暗,我给蝶衣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这里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还能到哪儿去?”蝶衣无奈的说,“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我心里软软的,又酸酸的。哪儿有跟女朋友约会在地下室棺材堆里的?可能也只有我和蝶衣这样的情况,在潮冷的地下室还自得其乐。   “蝶衣,等我安定下来,我就不让你受这委屈。”我歉意的说。   “我觉得挺好的呀!”她一脸认真的说。   我伸出手去给她把一绺头发别在耳背上,余光中瞥见那边的棺材堆上,一束红光乍起,不到两秒钟的功夫,那个产鬼匍匐在我们的面前,伸出一双血手控诉:“你……你给我找的孩子呢?”   我对这个产鬼从一开始的可怜,现在变成了有些厌烦她了。她抓住一切机会来问我要孩子,从来就不管别人有没有时机去找孩子。   我想发火,蝶衣抢在我前面,将那个女鬼拉起来,女鬼匍匐着,其实是在给我们跪下,看她满脸的蛆虫堆叠,偶尔还掉落一堆下来,那被剖开的肚皮也在地上像拖把一样,肠子满地,我忍不住的叹气,这个女人死得惨,是凶鬼,死了之后又被禁锢,她这个情况,身心都受着折磨,我想,我出来林家村的第一件事,就是碰见这个可怜的产鬼,我应该为她做些什么。   师父说过,道士与鬼之间,并不是绝对的对立关系,就跟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一样,先礼后兵,我们不是杀鬼的,很多时候我们要劝离,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尽最大努力满足他们的心愿,让他们自愿离开,不留下一丝怨恨。对于怨气太重的鬼魂,我们要给他们超度,让他们得以往生。   “大姐,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浩哥给你找孩子,那你也要让浩哥知道你的情况才行。”蝶衣软语相劝,安抚产鬼的情绪,同样是鬼,蝶衣一身白衣素雅,如出水芙蓉,而产鬼满身血污,不堪入目。   在蝶衣的安抚下,产鬼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但是她不嘶吼了,就开始哭,哀哀戚戚的哭,哭得周围的空气都要结冰了。   “你不快点说,我们就要走了。”蝶衣说,“外面那个驱鬼人很厉害的。”   “喋喋……”产鬼笑起来,“我怕驱鬼人的话,我早就不在这里了,小姑娘,你刚才没看见?就连佛光都不能撼动那里,驱鬼人算个什么东西?”   她说的那里,自然就是那个被柳灵郎叫做“冥童送官”的棺材阵法。   是啊,刚才的佛光像是机关枪一样对这里进行一通扫射,但是那冥童送官的地方,丝毫没有损伤,刚才产鬼还慢悠悠的回到棺材里,旁若无人。   “为什么佛光把你们没办法?”我问,“难道那是一个结界?”   产鬼嘿嘿的笑起来,露出满口的蛆虫,她哭和笑,都让人心里难受,胃里翻江倒海。   那就是了,冥童送官,那是一个结界。   可结界里的孩子,是怎么跑出来的呢?还在别墅里自由自在的游玩,就跟没有阻挡似的。   “小两口儿,你们要不要帮我?”产鬼不耐烦的说,“你们要是不帮,我就让刚才那个女娃帮我,那样的话,你们就都要死!”   被产鬼叫小两口儿,我和蝶衣都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大姐,你要分清楚,刚才女娃是利用你,她能吃了你。我们不同……”   产鬼粗暴的打断蝶衣的话:“只要能帮我找到我的孩子,就吃了我,我也愿意。”   这个产鬼戾气太重了,脾气更是摇摆不定,蝶衣看了看我,无奈的一笑:“七煞阵法里全是这样的鬼魂,你可想而知,我是怎么熬下来的。”   “委屈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摸摸她光洁的额头,心里一片柔软,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我要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不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受一点委屈。   “小姑娘,你生养过孩子没有?”   产鬼突然问这句话,蝶衣傻眼了,连连摇头摆手。   “那……你就不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产鬼难得的安静下来了,我给蝶衣使了一个眼色,我们就什么也不说,听产鬼讲她凄惨的遭遇。   产鬼是一个小家碧玉,嫁的人家是镇上做布匹生意的,很快产鬼就怀孕了,一家人欢喜得不得了,男人更是把她宠得要上天。   怀孕六月的时候,家人去外省进货,留她在家里不放心,就让她娘家的小妹过来陪她。   家人离去的第二天下午,家里来了一个客商,说是要看一批货,她本来就在帮忙打理生意,就拖着笨重的身子带客商去看货。   那客商是个女人,是这里的常客,以前来的时候也是她陪着看货。一路上还好心好意的扶着她,让她妹子不用跟来,妹子贪玩,于是就没有跟着。   就这样落进了那个客商的圈套里,在染坊里,挂起来晾干的布匹是最好的幌子,遮挡住了一切罪恶。   她被那个客商缠绕在木板上,封住口鼻不让呼救,生生的活剖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还有一口气在,客商就把她扔进了染坊的枯井里。   残存着一口气,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害她的人,让她挫骨扬灰!   可是她又被一个风水师带到了这个宅子里,那时候这个宅子,还是一个老宅,不是别墅。她被囚禁在这里,带着一群孩子,这群孩子由一开始的几个慢慢变多,后来多得她无可忍受。   “那个客商你还记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我问,目前为止,这个客商是主要线索人物。   这时候的产鬼,在叙述的过程中犹如又经历了一次当年的事件,她的怨气变得很重,就像当时死的时候一样,她做着垂死挣扎,嘴里冒着血泡,嘶吼着:“白……白萍……你不得好死啊,我变成厉鬼都要缠着你……”   白萍!   居然是白萍!   我的眼前火花电闪,头顶上响起阵阵惊雷,原来害死这个产鬼的居然是白萍!   白萍--我奶奶的师父,驱鬼师白灵的奶奶!   怪不得白灵今天晚上不让任何人进来,怪不得她排斥我和易扬跟她一起驱鬼寻找鬼煞,原来她真的是有秘密!   白萍教我奶奶养重瞳子,她自己当然也是养小鬼的。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从人家肚子里活剖孩子,这简直就是丧尽天良,这样的人,是怎么有后代的?   “白萍!你还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产鬼哭得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大姐,我会帮你的。”我说完,拉着蝶衣往外走。   “浩哥!你怎么啦?”蝶衣心细如尘,发现我脸色不对劲。   “蝶衣,那个杀了产鬼的人,就是外面驱鬼师白灵的奶奶。”我说。   蝶衣也惊得目瞪口呆,她半天才回过神来:“怎么……怎么可能呢?驱鬼师养小鬼,那是天诛地灭的事,这种人是要遭天谴的。浩哥,你打算咋办?”   “我们先出去找师父,蝶衣,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   “我当然不敢啦!”她娇羞地说,“你送我到出口,我自己离开,明晚我再来找你。”   把蝶衣送到出口,我依依不舍得拉着她的手,她反而安慰我:“浩哥,我会好好的。那个产鬼可怜,我们要帮她,但是你不要冲动,斗法的话,再过五年你也斗不过白灵,那就和她斗志。”   “蝶衣……我舍不得你走,要是白天你也能陪我,多好啊。”   “傻子,我也想时刻陪你,可是站在不可能,那你就自己长本事啊,想办法让我白天能陪你。”她笑着说,“回去吧,说不定你师父等急了。”   目送她消失,我才准备离去,身后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又出现了。   我停顿了一下,我明白了,这双眼睛是在跟踪我。 正文 第150章 青丘白狐 第150章 青丘白狐   我对这双眼睛的主人充满了好奇之心。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现在蝶衣走了,我想跟他见一面,于是我朝着那双眼睛走去。   他也感觉到了我的靠近,他好像是在故意等蝶衣离去就现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的面前出现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一袭白衣,只是头发是火红色,眼睛细而长,眼角高挑着,像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满目含情,但是那眼光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显得有些妩媚和高冷。   他的一双眼睛里,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仇人能看出冷漠和高傲,爱人能看出顾盼生辉和柔情似水。   一个男人有这样的眼睛,真的是让人好生羡慕。   “你跟着我,你有事吗?”我问。   我在猜想,这个男人出现在这个地方,又是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是普通的路人,跟着我,又没有伤害我,一定是找我有事。   他看着我,微微弯曲的眼睛里带着笑,那眼睛就像天上的弯月一样。   我暗自赞叹,这个男人长得真美。   “你不认识我了?”   男人的声音很阴柔,缺乏一些男子汉该有的阳刚之气,却很好听。   我想都不用想,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他的气质是我见到的人当中最独特的一个,我觉得男人就该阳刚,女人就该柔美,而这个男人恰恰中和了这两点,就像戏台上唱花旦的男角儿。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吧?”我说。   “林家村雷电交加之夜,你救了我,这么快你就不认识我了?”男人温暖的笑笑。   我恍然大悟,他是那晚雷电交加之夜的白狐?   我简直不敢相信,在我们的印象里狐仙只是女的,还是极其艳美的女子,我没想到狐仙也有男人,而且也生的这么妖冶!   “原来是你呀,我真是没想到,我以为你是个女孩呢!”   “以为我是个女孩,所以才救了我,早知道我是个男的,你是不是就不救我了?”   “哪里哪里!不管是男是女,你们都是精灵。”我笑笑说,“你找我有事?”   “当然。我找你有两件事,第一,你师父易扬即将遭遇灭顶之灾,我来提醒你一下,你转告他。第二……”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你说什么?我师父有灭顶之灾,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会是瞎说吧?”   其实在说第二件事的时候,他就停顿了一下,好像就在等着我去打断他的话,恰好我一听到师父的消息就很着急,把话也就适时打断了。   这第一个消息就足以让我震惊和担忧,我暂时没心情听第二件事。   他浅浅一笑,笑意里有些冷漠,却是满满的自信:“我修行到今天的这种程度,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负责任的。我能窥视天机,也能占卜一个人的未来,但是我一般不说,一说天机就破。道破天机,那是罪孽,只会在我修行的路上画上负号,只会给我带来不利。因为那是你的师父,所以我才来告诉你。”   “那到底是什么灭顶之灾,他可不可以躲得过?”我焦急的问。   “命里的定数,就算是提前知道,那也是躲不过的。”他说,“不过他躲不过,你可以有应对的方法保护他,让他的伤害减到最低。”   “我应该怎么做?”   “在我看见的未来里,你的师父双手下垂,满身是水血,且……双目失明。”   “啊?那么严重!”   “但是我看见的未来绝不是当时发生事情的预演,它只不过代表一种存在方式。我看见的这个情景里,它表示你师父可能会被人废了道法,也有可能被人废了眼睛。”   我着急万分:“狐仙,你知道的,对于我师父来说,不管是废了道法还是废了眼睛,那都等于要了他的命啊,他要找自己的女朋友,没有这两样东西他是找不到的!狐仙,请你帮帮他吧!”   “我是青丘峰的白色水狐,我叫水青丘。”他说,“我说过,命里的定数不可逃,就像那夜的雷雨是我命里的劫数。我必须去经历它,无法躲闪……”   “但是你却遇到了我。”我说,“所以雷电没有击中你,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你的悟性极好,我没看错人。”水青丘说道,“一个人的劫数是他自己的经历,他逃不掉,但是外人可以进入,强制介入。就像一河清流顺水而下,但是山野间山洪暴发,将浑浊的洪水强行汇入清流之中一样,那是外力的作用。就像你那天晚上,那么巧就进入了那个雷雨之夜,救了我,成为我命里的贵人,这是一个道理。”   “所以你想做那个介入我师父生命里的清流还是洪水?”我隐隐约约觉得水青丘想要说什么。   他是一个狐仙,要来到我师父身边,我师父会愿意吗?   “你说话真有意思,我不做你师父生命里的清流或者洪水,我跟你一样,只做他的贵人。”   我说:“你说明白一点吧,到底需要怎么做?”   “你师父身边的那个驱鬼师,是他这辈子躲都躲不掉的劫数。”水青丘说,“我看了他们的命数,他们这辈子将相爱相杀,而你师父这一次的劫难,也跟这个女子有关。”   “我也看出来了,我师父和白灵之间确实微妙。那个白灵不是一个单纯的驱鬼师。水青丘大仙,你有没有好办法把他们两个隔开?”   他笑了。   “他们有修行三世来的婚姻之缘,又岂是我们能隔开的?”   “不会吧,我师父怎么会和那样的女人结婚?”   “你不要着急,你师父和她之间的事,足够你看一辈子的热闹。”水青丘说,“这就是我要给你说的第一件事:易扬近期有难,还是大难。”   “那你要说的第二件事呢?”   我看着水青丘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始终有像泪水汪汪的东西,我们乡下,把这个东西叫做桃花眼,看谁一眼谁就会为之生情,是现实版到处留情的金蛇郎君。   “你的意思不会是你进入我师父和白灵之间,你和白灵在一起,然后你把我师父和白灵拆散?”我说,“好呀!我赞成,这件事就不用你给我说了吧,你直接去约白灵,我相信像你这种风流倜傥温润如玉的男子,白灵会一眼看上你的!”   “哈哈哈!”   水青丘忍不住的大笑起来,那笑声里还带着女子的温柔,不经意间,他还用手掩了掩嘴巴。   “我看上一个驱鬼师,你觉得有可能吗?”他笑得停不下来,“就像让我和一个刚刚出生毫无修为的小野狐成亲,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水青丘那孤傲的神色,我暗暗地想,有什么不可能的呢?那是因为他没有遇上,如果他遇上一个他爱的小野狐,他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就像我一样,从一开始的怕鬼恨鬼,到最后竟然爱上了蓝蝶衣这样的女鬼,一切都是在不可能当中悄然发生。   “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意思吗?”水青丘说,“我觉得你悟性极好,一点就透,你是假装不明白还是非要让我说破?”   “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师父还在外面等着我,你能明说吗?”   “我帮助你师父,你也帮他,但是我不亲自出面……”   “我明白了!你要附我的身?”   他暗中观察了我这么久,又曲曲折折的和我说了这么多,拿我师父来做挡箭牌,前提是为了我师父好,不就是想要进入我的身体?   他又笑了。笑容还是那么自信谦和,带着一丝冷。   “你说错了,我不是附你身,而是长期的住在你的身体里。”   “那我住哪儿?”   “当然也在你的身体里,你主我宾。”   “你修行到现在,还没有人形?”我摇摇头说,“狐仙被雷神追击之后,二月二龙抬头一过,你就不是渡劫成功了?为什么你要住我的身体里?”   “你懂得可真多,你师父教你的不少啊。”水青丘说,“修仙之路,长路漫漫,怎么会是渡过一次雷神追击就可以飞渡成仙?这只不过是万千劫难中的一劫。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我就不妨直说了吧!接下来我要渡一个大劫,我的青丘峰已经被封为结界,妖界和冥界藏不住我,我必须找一个特殊的体质藏起来。这个体质本是纯阳,却以阴养身,命格为杀破狼……”   我哭笑不得:“你少一本正经的说,你说的这些特征全都指向我。”   “对,我说的这些特征就只有你符合。”   “你是故意用我来套这个特征。”我说,“我就是我,我的身体里住不下别人。我不同意。”   水青丘一点都不惊讶,只是表现出淡淡的失望:“我住在你的身体里修行,我以前懂的东西,你一个晚上就能明白,不用在你师父那里学三五十年。我修行百年的东西,等于一夜之间拱手给你。小子,这是别人做梦都在想要得到的东西,是别人追杀我几百年舍命要的东西,你说你不想要?你只要拥有我的法力,你师父就不会被别人陷害!那些曾经欺负你的人,在你面前就不堪一击!你可以给你的鬼媳妇任何想要的生活,你可以长生不死,你可以和你鬼媳妇永生永世!你说,你不想要?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看着水青丘的眼睛,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将我洞穿,我在水青丘的眼里,无处遁形。   他说的,我都想要!   不费吹灰之力一夜之间得来他千年修行的法力,我不想要,那是傻子。   可是……水青丘就只是为了在我身体里渡劫?   我心中纠结万分,不知道怎么回答水青丘。   “浩子!快回来!”   在我犹豫之际,师父焦急的声音想起,我猛地一颤,我该回去了! 正文 第151章 借刀杀人 第151章 借刀杀人   “我师父在叫我,青丘大仙。”我说,“我该回去了。”   “你还没有给我一个答复。你舍得走吗?”   水青丘的眼睛好似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就像惊鸿一瞥一样,让我心里一颤。   他能把我一眼看穿,我在想什么,他还用问吗?   “青丘大仙,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你既然能看到未来,怎么会看不到我的想法呢?”   水青丘浅笑,低低地说:“错了,我能看见未来,因为未来是一个定数。而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摇摆不定难以捉摸的东西。所以,我不知道你内心是怎么想的,除非你让我进去。”   我师父的声音又传来了,我焦急不安,一方面我还想和青丘白狐好好谈谈,因为他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另一方面,我又不敢确定他的用意。虽然我救过他的命,可是他已经还了我的人情。   他要进入我的身体里渡劫,万一是要抢了我的身体怎么办?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即使能吃到,也会砸死一批人。   我一狠心:“青丘大仙,我先去我师父那里,他很着急的。我走了……”   “我等你三天。”   水青丘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走到出口的地方,忍不住的往后看了一眼。   那双鹰隼之眼还在黑暗中,闪着异彩。   “如果你想通了,焚香叫三声水青丘,我就立刻到你身边。”   直到我走出地下室,那眼神一直在追随我。   水青丘喜欢我的身体,他想把自己也装进去,他在我的躯壳里渡劫,我可以感应到他的法力。   听起来是非常美妙的事情啊!   我的确动心了。可是又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找师父商量一下。   我觉得师父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却不敢擅自做主,跟狐仙私下交易。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绕过别墅,直接到了外面的大路上,老远就看见柳灵郎站在车后面,看见我就不停地跺脚挥手。   我跑过去,柳灵郎也跑了几步过来,低声对我说:“浩子哥哥,你死定啦!”   “我师父要生气啦?”   “我也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   柳灵郎说完就跑向对面的马路,这回他是真的跑掉不顾我了。   我回到师父的车上,进入身体之后一个激灵醒来,可是车上就我一个人!   我师父去哪儿了?   从车窗看出去,别墅外的草地上,那帐篷还在,帐篷外挂着的灯还在,帐篷边坐着一个人,那是易帆。   别墅大门口的两个把门将军,白灵和风子玄已经不在那里了。   易扬也不在这附近。   想到水青丘说的那件事,我师父会被人废了道法,或者被人废了眼睛,我就更加焦急,快步的跑过去帐篷那边,对着易帆问道:“易帆叔叔,看见我师父没有?”   易帆睡着了,一动不动。   这是心比海宽啊!这样还能睡得着!   “易帆叔叔!”我推了推他,他顺着帐篷就倒下去了。   我吓得不轻,第一反应就是易帆出事了,我赶紧把手伸出去探了探他的鼻子,悬着的心砰的一声就掉落下来,他还有鼻息,可能是睡得太熟了。   帐篷的门敞开了一条缝隙,我扶起易帆往帐篷门上一靠,帐篷门上的拉链滑下来,帐篷门打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我的天啦,果果和易航呢?   她们去哪儿了?易帆被睡死过去,难道是有人把她们母女两个偷了?   我仓皇四顾,这空旷的草地上,一眼望出去什么也没有,除了易帆和我,没有人,要说诡异,可是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刚才我师父明明那么着急的在叫我,可是我回来之后,却找不到他,柳灵郎一定知道什么,却跑掉了。   这里的人和鬼,都去哪儿了?   我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五楼的左侧房间,亮着灯光。   窗帘上好像有人影晃动,我决定上去看看。   易帆这个样子让我不放心,我把他拖进帐篷里,深呼吸一口,走进了别墅。   一楼没有灯光,还是那么阴冷,一走进去,寒气逼人,我见识过小鬼孩和产鬼,所以根本就不害怕了。   令我意外的是,一楼没有他们的影子,就跟外面一样,鬼影都没有一个。   二楼,三楼……一直往上,我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每一层楼都跟一楼一样阴冷,这是白天没有的感觉。   快到五楼了,阴气越来越重,空气好像没有流通一样,让人窒息。   我心跳的厉害,知道问题一定出在这一楼了!   一踏上五楼的最后一步台阶,我像一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   眼前的情景是我十多年来看见的最震撼人心的场面。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摆在大厅里的长方形桌子,桌子上平躺着一个人。   是易航!   她的身上仅仅穿着深红色的内衣裤,将好身材暴露无遗。   此刻她头发披散,从桌子的一头掉下来,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在村小看见张可欣死的场景。   易航躺在桌子上,肚皮上的划伤还在,能清楚的看见红色的口子,这个情景不让我震惊,让我震惊的是旁边站着的人。   果果站在桌子旁边,比桌子高了一头,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   而这个大厅里,不只是她们母女两人,还有这栋别墅里所有的鬼魂!   是的,所有的鬼魂都在这里了。   他们站在手术台的旁边,以产鬼领头,小鬼孩们站在产鬼的身后,整整齐齐如列队一样。   他们的双眼全都看着桌子上的易航,特别是产鬼,那目光凶残中带着快感。   他们要让果果亲手剖了易航,就像产鬼死的方式。   产鬼在旁边看着,嘿嘿的笑着,淡红色的液体从她口里流出来,滴落到她红色的衣服上。   桌子上的易航丝毫不动,就像死了一样。我本来不想多看她的,毕竟那是我师父的姐姐,多看且不敬。   但是我发现她的小腹微隆,难道易航她怀孕了?   产鬼这是一举多得,让果果剖了易航,不但可以报她多年前的剖腹取子之仇,还能让易航成为她的替死鬼,她就可以转世投胎。   那些小鬼的脸我已经看不清楚了,好像所有的小鬼都是一张脸,脸上就黑洞洞的两个眼睛,其余什么都是平面的。   果果的眼睛就像是产鬼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怨恨,产鬼将她的怨气传递给了果果,用她的怨气,让果果动手,借刀杀人。   我冲过去,第一念头就是把果果手上的刀拿下来。   可是才往前两步,我就被弹了出去!   我好像撞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面,充满了弹性。   这里弄成结界了,我进不去。   就像隔着一层砸不开的玻璃看里面的情景一样,我只能是一个旁边者,而不是一个参与者。   “果果!”我在外面大叫着,“果果你醒醒啊!那是你妈妈,你千万不要动手!”   产鬼看见了我,猛地扑过来,伸出嘴里血肉模糊的舌头,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动作来吓唬我。   我听不见产鬼的声音,但是看她的表情和嘴型,是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又试着冲击了一次,这一次我被反弹得更厉害,直接给摔下了四楼,咕噜噜滚了半层楼梯。   “哒哒……”   楼下传来了汽笛的马达声,我往楼下冲去,可能是易扬回来了,那么我就去告诉他这里的事。   刚刚跑到别墅门口,赵鸿深和司机就下了车!   原来是赵鸿深回来了,我大叫不好,易航说过赵鸿深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怎么这大半夜的突然杀到!   “赵县长,你不能上去!”我跑过去拦着赵鸿深,指着楼上语无伦次的说,“楼……楼上,他们在等你,只要你一去,一去她们就完了!”   产鬼说过,她要当着赵鸿深的面做这些事情,可能这就是赵鸿深突然杀回来的原因。   “你们还没有走?”赵鸿深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用手掸了掸被我拉过的袖口,“易航办的什么事?怎么还把一群乌合之众留在家里?”   “赵县长,你家里出事了,你千万不能上去啊赵县长!”我的身子去拦高大的赵鸿深,就像螳臂当车,更别说还有一个同样威猛的司机小王。   他们两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甩开了。   特别是赵鸿深,他使出很大的力气,将我摔在柱子上,磕得眼冒金星。   只看他这态度,我还真不想帮他。   我爬起来上去抱着赵鸿深的脚不让他上楼,一边抱着一边大叫:“赵县长!你家的风水局冥童送官已经被我们识破了!你别瞒着了,那个被你囚禁的女鬼,现在就在上面,把易航和果果都控制了,果果马上就要杀易航!”   司机小王踢了我一脚,把我的手踩在他的大头皮鞋下,还狠狠的摁了两下,他说:“县长,这是个疯子,你别理他。”   赵鸿深却站立不动,他没有往前迈开步子,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己做的事情。   我趁机说道:“赵县长,你不上去亲眼见到,那个产鬼就不会动手,所以你千万不能上去,不然的话易航就死了。”   “怎么回事,上头?”赵鸿深明显已经非常紧张,他扶着楼梯的栏杆说道,“我天黑的时候接到易航的电话,说她肚子疼,所以我赶回来了,易航她……你刚才说什么?果果要杀易航?”   “易航是不是怀孕了?”   “是的。她怀孕三个月了。”   “打电话给你的绝对不是易航,赵县长,你被骗了回来,产鬼就是想让你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杀了易航。”   赵鸿深的眉头越来越深,他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我,严厉的说道:“小伙子,我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我囚禁的女鬼,什么产鬼,我听不懂。”   我擦,还在装?赵鸿深是有多深的城府,听见自己女儿杀妻子的消息都不着急?   还是,他真的不知道地下室里的情况? 正文 第152章 真真假假 第152章 真真假假   赵鸿深在楼梯的转角处站立了几秒,最终他还是蹭蹭蹭的往楼上去,我在后面嘶吼着叫他不要上去,赵鸿深不再理会我,司机小王像疯了一样,紧紧抱着我不放手。   “他不能上去!你这样只会害了他,害了他一家的!”我被小王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情急之下我照着他的手腕咬了一口。   “哎哟!日你妈的你这条疯狗!你竟然敢咬我!”小王一把将我松开,一脚踢向我的胸口,我躲闪开,那狗日的一把薅向我的头发,想把我的头撞到柱子上,被我低头闪过。   这狗日的招招想要我的命,都说当官的司机是保镖,这话不假,小王一定是练过的。   想起刚才我的手在他的大头皮鞋下被蹂躏的疼痛,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往他的裆部,转身就跑。   那家伙惨叫一声,捂着裤裆蹲了下去。   我趁机去追赵鸿深,虽然我跑得比兔子快,但是赵鸿深比我先走,这会儿已经到了三楼和四楼之间了。   “赵县长,你真的不能去啊!”我大叫着,赵鸿深没有理我继续往上走,后面那小王又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大骂着要把我从五楼扔下去摔死。   其实我心里发虚,我刚才说了地下室的事情,如果真是赵鸿深做的,那我知道了他的秘密,在赵鸿深那里是活不下去的。   他能杀一个,就能再杀一个。   可是不管我如何飞窜,我已经追不上赵鸿深的步子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赵鸿深只差几步就上去了。   那灯光就跟感应到了一样,闪烁了几下,一下子昏暗了许多。   就在赵鸿深的脚要踏上四楼最后的楼梯时,千钧一发之际,别墅一楼响起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爸爸!”   赵鸿深停下了脚步,我也愣住了。   这声音是果果的!   我趴在旋转楼梯栏杆上往下看,一楼的光线不好,非常暗淡,但是能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仰着头。   “果儿,是不是你?”我大声问道。   “小哥哥,是我呀!”   确实是果果的声音,还叫我小哥哥。   那么楼上的那场景,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绝对不会的,我就算会看错,但是我被那个结界弹出去撞在楼梯上,那么真实,现在脑袋瓜子还在疼。   “果果,你怎么在楼下?”赵鸿深大声问道,“妈妈呢?”   “妈妈……妈妈病了,爸爸,我害怕,你快下来抱抱我吧。”果果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哭腔,赵鸿深飞快的跑了下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狠狠的骂道:“神经病!”   我抬头看了看五楼,灯光依然亮着,赵鸿深没有上去就好,那一幕他不能亲见。   产鬼的意思,就是要让赵鸿深眼看着易航被活剖,取出肚子里的婴儿来。   顾不上别的,我也跑到一楼去,果果已经被赵鸿深抱起来,小小的身体在瑟瑟发抖,脸上抹得花花绿绿的,像一只小花猫,伏在赵鸿深的肩膀上抽泣,赵鸿深拍着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司机小王见到我,碍于赵鸿深在旁边才没有继续打我,可那眼神能把我杀死几百次。   “果果,妈妈在哪儿?”赵鸿深小声问道。   “妈妈,妈妈被送到医院去了。”果果说,“是大舅舅送去的。”   赵鸿深心疼的亲了一口果果的额头,轻声说:“那果果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果果用手一指外面:“二舅舅留下来照顾我的。我跟二舅舅在帐篷里睡觉,听见爸爸的车回来了,果果就进来找爸爸了。”   “果果,爸爸以后走哪儿都带着你。把你丢给你妈和舅那几个神经病,不知道哪一天就把果果给我弄丢了。”赵鸿深说,“果果,爸爸送你上楼去睡觉。”   不对啊,刚才我去帐篷的时候,里面明明就没有果果,果果却说在里面睡觉。   我走到门口往帐篷看了一眼,就连易帆也不见了!   “果果,你还是跟小哥哥玩,让爸爸去医院照顾妈妈,好不好?”我追上去,在一楼往上的楼梯口问道。   果果趴在赵鸿深的肩膀上,看都不看我一眼,懒懒的说:“不,我不要小哥哥。我要睡觉觉。”   “你忘了和小哥哥今天玩丢手绢了?我再教你一个新花样。”   “没忘,我们明天继续玩,我睡觉去了。”   这绝对不是果果,我们白天从来就没有玩过丢手绢的游戏。   “赵县长,这个……”   赵鸿深停下脚步,昏暗中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已经影响到了我的家人,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把你带走,小王,报警!”   小王冲到一楼的大厅去打电话。   就在这时,电话铃尖锐的响了起来。   这电话铃在黑暗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刺耳,小王犹豫了几下,赵鸿深说接啊,万一是找我有事。   小王接了电话,对方的声音非常大,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是易航的家属吗?”   “是,是的。”小王忙不迭的回答。   “易航在县中心医院妇产科,发生先兆流产征兆,产妇大出血,请立刻到医院来签字手术!”   “嘟嘟嘟……”   没等小王说话,那边把电话挂断了。   “县长,太太她出事了!”小王慌张的说。   “开车,去医院。”赵鸿深果断的说。   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是赵鸿深和小王,怎么会听我的话呢?我就连插话都插不进去,更别说去阻拦他们。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走过去,果果趴在赵鸿深的肩膀上,恹恹欲睡,就跟刚才一样,不看我。   我觉得这是在故意躲避我的目光。   有些鬼能扮人的样子,以假乱真,但是唯有那双眼睛,是他们永远也学不像的。人的眼睛纯净,鬼的眼神浑浊无光,只要一看眼睛,就能分辨出来真假。   “把果果留下来,我照顾着。”我说,“医院人多,她睡不好。”   赵鸿深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犹豫。   不过就是那么一下子,不过几秒的功夫,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就出了门。   赵鸿深一出门,小王的车也驶了出去。   就在他们出了别墅大门的时候,我眼前一黑,瞬间进入黑暗状态。   五楼的灯光灭了。   整栋楼都断了电,一点光芒都没有。   我一下子明白刚才接电话哪儿不对劲了!   那声音不是从电话里传来的,而是就从我们所处的别墅内传来的。   所以声音那么大,那么清晰,我们每个人都听到了。   这也是一个假电话,但是刚才赵鸿深和小王着急,谁也没有去怀疑这个电话的真假。   我脑袋里轰然炸开,思路也跟着清晰起来,不管是赵鸿深上楼,还是赵鸿深去县中心医院,都会一样面临一个问题!   那就是对方要让赵鸿深看见,果果亲手剖了易航!   那楼上的易航和果果,以及刚才被赵鸿深抱着去医院的果果,都不是果果!   真正的果果和易航,早就被对方给偷走了!   我心急如焚,偌大的别墅,瞬间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得去追上赵鸿深,不能让他去县医院,因为他要去的地方,一定不是真正的县医院。   慌乱中我想起了易帆还在外面,当我走出门的时候,停在大路边易帆的车刚刚发动,易帆在大叫着,叫我快上车。   我飞奔过去,易帆已经把车子发动起来,跳上车,易帆绝尘而去。   “易帆叔叔,你也知道了?”我坐在易帆身后的位置上,他把车开得像开飞机一样,两边的夜景不断往后飞闪,黑色的树影和建筑在眼前飞掠而过,我感觉越来越不真实。   我对凤舞县一点都不熟悉,这是因为陌生吗?   我并不知道这是去了哪儿,外面的街景越来越繁华,可是……   为什么到处都跟别墅一样,黑漆漆的,难道是全城停电了?   “易帆叔叔,我师父他们去了哪儿?”我问,“还有那白灵和风子玄,去哪儿了?”   易帆闷闷的说:“我哥和白灵,去追那鬼煞去了。”   “那……那易航是怎么回事,她去哪儿了?”   “她自己开车走的,我不知道被谁打晕过去了。一醒来就不见了果果和姐姐。”易帆说,“我们现在去找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去了哪儿,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碰碰运气。”   “难道不是去了县医院?”   易帆却反问我:“去县医院干啥?”   “易航不是肚子疼,发生早产吗?”   易帆说:“莫名其妙!我姐姐是去找赵鸿深,她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赵鸿深在背叛她,她是个急性子,所以她非要弄清楚不可。我们现在只能先去政府大院,看看我姐是不是去了那里。”   乱了,全乱了!   易帆的话和赵鸿深的话,完全就对不上来。   “可是……刚才赵鸿深回来过。你难道没有看见吗?”   这句话我是在心里说的,没说出口来,赵鸿深回来之后开车离开,易帆开车和他只有两分钟的间隔,难道易帆没有看见赵鸿深?   我心里很慌张,我开始怀疑,这个易帆,是不是真的? 正文 第153章 火烧遗骸 第153章 火烧遗骸   车窗外不断飞驰而过的风景,让我觉得这个城市不但陌生,还很阴冷,就像我从来就没有走出过别墅一样。   易帆开车飞快,在城市里绕来绕去,一会儿急刹车一会儿提速,就像是在玩飞车漂移。   本来挺刺激的一件事,可是我现在完全没有兴趣体验这刺激,相反车窗外面的异常,让我越来越心惊胆战。   “妈的,过了明天我就把这车给扔了重新换一台!”他骂骂咧咧的说,“这车开着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一点都不听我的指挥。”   “易帆叔叔,停下来,你不觉得这不对劲吗?”   他不但没停,反而加快了速度往前冲,我悄悄的打开车窗,把手伸出去。   我的心凉了半截。   车开得这么快,我的手感觉不到风吹。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非,车没动。   “停下!快停下!”我大叫着,“你没发现吗?今晚我们经过所有的路,路上就只有你一辆车,没有一个人,到处都没有灯,你已经在同一条线路上来回跑了三次了!”   “嘎!”   易帆一个急刹车,汽车撞在路边的铁栏杆上,发生了剧烈的震荡,我的脑袋撞在易帆的后座上,顿时就起了一个大包。   “你说得对,今晚我们经过的地方,就只有我们一辆车。而且我找不到县政府大院,按我的速度,应该早就到了。”易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头伸出去看,“没错啊,这里就是红星广场附近,前面就是县政府大院,我再开一段试试。”   “你先别开,等一等。”我说,我探出头去,看了看旁边的建筑物,这里怎么那么像我们镇上的风景?   再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镇上嘛,就连柳木匠的儿子柳树人的家具店招牌我都看见了,那上面有几个大字:实木家具,欢迎订做。   我要和易帆对一对,这一对不要紧,易帆看见的情景,是县镇府附近的红星广场,我看见的,是镇上东街的家具市场!   在我们两人的眼里,外面的风景是不一样的。   “浩子,这是咋回事?”易帆回头看了看我,他的脑袋上也有一个大包,泛着淤青,上面还有血迹。   这个易帆是真的,他满眼焦灼中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这是易帆的公子小脾气。   是真的又如何呢?我们已经被困了。   两个法力最差的人,被困在这里,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易帆叔叔,你在车上不要下来,我先下去看看。我估计我们两个被困住了,所以你不要下来,不然我们两个不知道会走到哪儿去。”   “好的,你小心。”   我跳下车去,车上和车下的温度是一样的,没有温差,都是那种在别墅里才有的阴冷。   一步跳下去之后,我有些崩溃了。   易帆的车撞在路边的栏杆上,那栏杆根本就不是道路上的栏杆。   而是别墅外的围墙!   易帆的车还是停在别墅门口,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还在别墅的范围内打转!   “易帆叔叔,你现在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我趴在车窗上问他。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他的眼睛里一片迷茫,好像是被一层白色的雾气笼罩着。   “还是红星广场,跟刚才一样。”   可我看见的不再是镇上的家具市场,我看见的是黑漆漆的赵家别墅。   那就是易帆的车被动了手脚,我们一旦坐上去,我们的思维和视野,就在无形中被控制起来了。   “你下来吧易帆叔叔。”我说,“做好心理准备。”   易帆跳下车,一看见眼前的情景,他也彻底蒙圈了。   然后他捶打着汽车,气急败坏的说:“怎么会这样?我们还在这里?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有人要阻止我们去找易航。”我着急的说,“越是这样,易航越有危险。刚才你怎么没有看见赵鸿深回来?你一直在车上吗?”   “对,我醒来之后就来车上了。”   那就对了,他在车里看外面的情景,是不一样的。   所以赵鸿深回来和出去,易帆都没有看见。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易帆说了,为了让两个人的思维跟上节奏,不至于我说什么他都不懂,我把赵鸿深地下室的秘密也说给了易帆听。   我说着,易帆越听越激动,从他抖抖索索拿烟的姿势就看出来了。   他点了几次火都没有点燃,气恼把烟扔在地上踩碎了。   “赵鸿深如果真是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易帆狠狠的说,“他还为人父母,还是百姓的父母官,心中怎么就这么阴暗?”   “那我们现在该咋办?”他又说,“我一着急,就没有主见,特别是亲人出事,我是一点思路都不清晰。”   我想了想说:“易帆叔叔,不知道易航和我师父他们到底去的哪个方向,我们现在是追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方了,既然我们被困在这里,那我们就从这栋别墅里的东西下手。”   “说明白点吧浩子。”   “那个产鬼是那一群孩子的头儿,鬼孩子都听她的指挥,所以要先控制住她才行。我见过产鬼两次从那口棺材里进出,我觉得她的鬼魂,还在依附她的尸体。”   易航会意的点点头,但是旋即又说:“小老大,刚才我抽烟都打不燃火……”   他的意思是这里被结界,打火机点不燃,我说的办法没用。   “放心吧。我有更好的办法。”   今晚别墅里的鬼,大鬼小鬼,都不在这里,他们倾巢而出,去对付赵鸿深和易航。   我虽然心里焦急,但是走不出这个别墅范围,只能就地想办法。   进入地下室,易帆看见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的,我跳上堆码起来的火匣子,将那产鬼的棺材推开,小心翼翼的和易帆将它抬下去,放在最下面。   在师父给我的那本对付七煞的手记里,他记录了怎么焚烧鬼魂的残骸,不需要真正的火,只需要用血来做阳火的引子。   “这个我以前也会,只是……”易帆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知道他说的意思,只是他的血不是纯阳男子的血,他不是处子之身,血是没有作用的。   “那你和我一起画符,把她封住。”   易帆果然是乱了方寸的,他画符的手在颤抖,易扬说得对,医不自治,在自己亲人出事的时候带着个人感情做事,怎么都会畏首畏尾,有所顾忌。   将棺材上下左右画上符之后,我咬破了中指,将血液涂在棺材上,然后微闭着眼睛念动咒语。   我的心里十分没底,这冥童送官,就连佛法都拿它没有办法,我这个方法到底有没有用,那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   “浩子!燃起来了!”   易帆的声音充满了惊喜,我也闻到了空气中有木料燃烧的味道,我面前产鬼的棺材开始冒气青烟,眼看着就燃烧起来了。   只是燃得很慢,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柴火一样,一边燃烧一边在冒着水泡,那是产鬼留在里面的怨气,出于本能在护着她的本体。   如果一切顺利,当这口棺材和里面的尸骨完全燃烧,那么产鬼不管在哪儿,都会受到影响。   而且影响是非常大的,她会灰飞烟灭。   一点痕迹都不留,更别说投胎转世。   我一开始是有想给她超度的想法,可是她越来越变本加厉,已经威胁到了活人的安危。   师父在手记里说过,就算多么冤屈的鬼要回来报仇,那被报复的对象就算该下地狱,天打雷劈。   在我们这里,那都只能先救人。   虽然这样会得罪鬼魂,给自己惹上大麻烦,甚至以后就会被这个冤鬼缠身,但是没办法,先救活人,是我们的职业道德。   好不容易等到棺材的四方都燃烧起来,我心里稍微的放下了些,虽然燃烧得慢,但是对产鬼是有影响的,她在外面一定也不好受。   “浩子,没想到你跟我哥学得挺快的。”易帆说,“这棺材燃烧起来太慢了,我们把下面的火匣子劈开,用干柴助燃如何?”   我赞同易帆的方法,产鬼的棺材烧起来不断冒水,还“噼噼啪啪”的响着,每响一声,火焰就被灭掉一丝。   我们把火匣子里的小孩骸骨拿出来,在地上摔碎了一些火匣子助燃。   还别说,火势顿时就旺了起来。   “你会念往生咒吗?”我问易帆。   他说会。   “那我们一起给他们念往生咒。”   易帆不安的看了看头顶上说:“我们会不会连着房子也烧了,那就惹下大麻烦了。”   “不会,产鬼的棺材烧完,我们就灭火。这些小孩的骨头,我们以后拿出去再烧。”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骨头和草木的气味,却还夹杂着腐尸的味道,热乎乎的窜进我们的口鼻里,难闻得要死。   火势越来越大,我和易帆一起念着往生咒。   就在棺材烧到一半的时候,我感觉火势渐渐弱了。   “怎么回事?”易帆也发现了,他停止了念往生咒,“我怎么感觉到有一股寒气,从地上冒起来了?”   我也注意到了,那股寒气就像就地下冒起来的寒冰柱,阴森森的从裤管里往上钻。   那火势减弱不说,里面还真出现了大量的水分,眼看着就要灭了。   这地下室之下,难道还有什么东西?   “浩子哥哥!”   柳灵郎的声音传来,随之他就飘到了我跟前,他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跺脚大叫不好!   “我来晚了一步,你们怎么把她烧了?”柳灵郎叫苦不迭,“完了,完了!你们惹大祸了!”   “柳灵郎,这棺材不能烧?”我说,“你怎么是个事后诸葛亮?”   他慌张的说:“快跑,快离开这里,你们这样做,惹下大祸了!”   这孩子一惊一乍的,棺材都已经燃了一半,产鬼的气数也应该差不多了。   “咳咳……”   突然间,从地下传来了一阵咳嗽,产鬼棺材上的火苗,上下窜动了几下,灭了…… 正文 第154章 罗刹出世 第154章 罗刹出世   从地底下传来了一阵阵咳嗽声,犹如大地在叹气一样,瓮声瓮气,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柳灵郎惊慌失措拉着我就要离去,我攥住他的手说:“一遇到困难就跑,这是你以前的习惯吗?现在跟了我,我的态度是困难来了,我们就要面对……”   “可是那不是困难,那是大麻烦。”柳灵郎着急的说,“浩子哥哥,你先跟我出去,我再告诉你。”   易帆过去又拆了几个火匣子,让我再点燃产鬼的棺材,已经烧到一半,不能半途而废。   对于柳灵郎的惊慌,易帆和我一样,觉得那是小孩子的小脾气。   地底下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大,好像有一个东西马上就要出来了。   易帆将摔碎的火匣子木板围绕在产鬼棺材的四周,示意我再一次点燃。   “浩子哥哥,你真的不能再烧这口棺材了!”柳灵郎死死的抱着我的手,吊在我的手腕上,哀求道,“刚才我一个人跑远,那是因为我要去问一件事,就是关于冥童送官的事情。你还记得不,我们两个进来的时候,我给你说,我觉得这个冥童送官,还缺了点什么……”   我当然记得,当时他想告诉我,但是接着伊洛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后面我们就忘了这事。   “不能再烧了。这个冥童送官的布局,不是我们看见的这样,这个产鬼的棺材,是后来被加上去的,可能是用来管制这些鬼孩子,但产鬼不是冥童送官布局里的东西。”柳灵郎一本正经的说,“我刚才专门去问了,人家不会乱说的。”   “你的意思是产鬼跟这个冥童送官的布局无关?”   “对呀!你烧产鬼的棺材没错,但是你烧它的时候,你用了火匣子当了燃料。你惹怒了冥童送官主位上的东西了。”   “主位上有啥东西?主位在哪儿?”   “主位就在四十九个火匣子的下方,那里应该还有一副大人的棺材,这个大人一定是一个寿终正寝、子孙满堂的男人,就是现在在咳嗽的这一个。”柳灵郎说,“他已经被你们惊醒惹怒了,你们烧了火匣子,他会跟你们拼命的!”   七七四十九口小孩棺材,上下方是一男一女,这布局真是让人不懂,感觉乱七八糟的。   “我请教的那个人是这么说的,这个地方又叫做‘死碓头’,这个……这个我们出去说,这里不能呆。”柳灵郎催促着,“你们一定要听我的。”   “不行,产鬼的棺材和遗骸必须烧了。”易帆说。   “那我们就弄到外面去烧。”我说,“这样就不用火匣子的木板当燃料,不会惹怒地下那个男人吧?”   “可这里的风水布局已经破了,地下面的那个东西就要出来了。”柳灵郎担忧的说,“我们先出去。”   易帆当然不肯放弃已经烧了一半的产鬼棺材。   那关系着他姐易航的命。   他默默的去捡地上烧得焦黑的遗骸,用衣服包着,准备拿到外面去。   “易叔叔!小心!”   我发现火匣子堆里发出了一阵绿油油的光芒。我惊叫起来,但是我的声音被更大的冲击声淹没,我冲过去拉易帆,火匣子横飞,好像中间被扔下了一颗炸弹!   “轰隆”几声巨响,火匣子的木板被炸得四处乱飞,力道很大,就像飞行的快刀一样,我的左脸颊被擦了一刀,顿时就流出一股热乎乎的血液。   “浩子哥哥快跑!”柳灵郎在混乱中抓住我的手,我去抓易帆,易帆还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尸骨。   火匣子炸裂,木板和遗骨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横飞,就像一个混乱的战场,就像一组在电视剧里慢放的特写镜头一样。   惊悚,刺激,慌不择路。   我好不容易抓到了易帆的手,我把他往出口拉,柳灵郎在拉我,我在拉易帆。   易帆摸索着产鬼散落在地上的尸骨,可是不断有木屑掉落,小孩的尸骨掉落,他找不到产鬼的遗骸了。   “快走啊!”我大叫着,现在顾不上去捡产鬼的尸骨了。   “咳咳……咳咳!”   咳嗽声终于不再那么瓮声瓮气。   火匣子全都散落在地下室的每一处,曾经堆码它们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闪着绿盈盈光芒的四方形东西。   像一个床的样子,那上面坐着一个男人。   是一个老者,穿着寿衣,露出来的脸部,长满了毛茸茸的东西!   “罗刹……”我惊得赶紧跑,易帆也不敢去捡产鬼的尸骨了,换成了是他拉着我跑。   “咳咳……咳!”   老头子发出浑厚的咳嗽声,我们哪儿还有胆子回头看,生怕他追上来了。   在我们农村的说法,人死之后葬在地脉上,肉身不腐,身上长毛,不管男的女的,都叫做“罗刹”。   罗刹一出世,只要能独坐,能行走,那就是所谓的成器了。   他出来以血为食,是要吃人的。   “我去搬救兵!”柳灵郎比我们先跑了。   跑到地下室的出口,易帆先让我上去,我先上去之后拉他上来,易帆的脸色大变。   “我被抓住了!”易帆大叫着,“快跑啊!跑出去叫人来救我!”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易帆叔叔,我帮你!”   我使劲拉易帆,可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没有把易帆拉起来不说,他疼得脸色煞白,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使劲!浩子,我也使劲!”易帆咬着嘴唇说,他在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   “一,二……”   当他数到三的时候,我也用了所有的力气,他往上一窜,就地打滚,空中冒出一片血雾。   “把冰柜还原,我的血不是那么好吃的。他暂时上不来。”   易帆的左脚前端,大头皮鞋被咬破,他的大脚趾被活生生的咬断了。   我把储藏室堵死,扶着易帆,出来又关了厨房的门,层层锁死,估计能暂时将那个老鬼困住。   易帆疼得龇牙咧嘴,从别墅出去,柳灵郎又不见踪影,这个小神子神出鬼没,我发现我一开始把他想得太听话了,忘了他是一个不定性的小神子,根本就不会按照套路来的。   别墅里依旧阴冷,我扶着易帆出去,刚刚一出门,外面车灯闪烁,我赶紧迎上去,我师父开着一辆白色的车回来了。   “看见姐姐没有?”易扬紧张的问。   我们都摇头,易扬往易帆的脚上看了一眼,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别问了。快去找姐姐。”易帆哑着嗓子说,“赵鸿深不是人,找到他,千万不要让他那么轻松的跑掉!”   “关键是现在找不到姐姐和果果。”易帆说,“也找不到赵鸿深。”   易扬从车上跳下来,他的后背一团阴影,他被脏东西缠上了。   能缠上我师父的东西,那一定是很阴毒的。   昨天都没有,都是好端端的,今天就有了黑色阴影,狐仙水青丘说的未来,难道真的会在我师父的身上显现出来?   “白灵呢?她不是负责给果果治病的?”   “她?她当然是抓那个鬼煞去了。”   易扬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他的发髻散了,头发弯弯曲曲的垂下来,越过了耳朵。   “师父。”我走过去轻轻的叫着,“别担心,我想想办法。”   我看见易扬的眼睛,跟易帆的眼睛一样,也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烟雾,他好疲惫,看起来精神被透支了多半。   我心里酸酸的。   师父把我从林家村救活过来,虽然他在我的眼里无所不能   ,但是他的能力是有限的。他不是专业的道士,只是一个为了找女朋友半路出道的人。   “师父,有没有香?”   “你要做啥?”   我想为易扬做事,让水青丘预见的事情不会发生。   他累了,我来扛。   “你有没有香?”   易帆说:“我车上有。”   我走过去取香,易航和果果下落不明,伊洛还没有抓到,地下室的罗刹随时会冲出来。   可是夜晚,好像还很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天亮。   我怕我们都熬不过去。   水青丘说的事,我愿意一试。   易帆刚刚打开后备箱,一束强光打来,一辆车像疯牛一样冲过来了。   易帆把我拦腰一抱,两人一起滚到草坪上,就是两秒钟的功夫,那车撞上来了。   “砰!”   那辆车的车头刺进了易帆的车屁股里,易帆的车被撞进了围栏里,车头彻底报废,他念叨着换车,这车就跟自暴自弃似的报废了。   撞过来的是赵鸿深的车。   车门打开,赵鸿深下来之后,探着身子往车里去,把易航抱出来了,易航身上裹着一件长长的衣服,看不见身体上有没有伤,可是眼睛紧闭,好像……熟睡或者昏迷了。   接着变形的车头前,驾驶室被打开,司机小王从里面走出来,满头是血,他手上抱着果果。   果果也跟她妈妈一样的状态,双眼紧闭。   我一愣神,这车头撞得稀耙烂,小王头上冒着血,走路还挺稳健的。   两人一句话不说,直接就往别墅走去。   “姐!果儿……”易扬和易帆追上去,想要看看易航和果果。   赵鸿深的步子很快,就跟水上漂一样,转眼就到了别墅门口。   “拦着啊!”我大叫,“不能进去!”   易扬都追不上,更别说瘸了腿的易帆。赵鸿深进了别墅的门,小王紧跟着进去了。   我跑上去,易扬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摇晃了几下,我吓得赶紧扶住,低声问:“师父,你怎么了?”   “我的眼睛突然好疼。”易扬嘶哑着声音说。   我往师父的脸上一看,我惊呆了。   我师父的一双眼睛在流血泪!   “浩子你看!”易帆追上来之后,别墅的灯亮了,我往里面看去,看见了更加惊心动魄的一幕…… 正文 第155章 制胜法宝 第155章 制胜法宝   别墅的灯亮了,但是一点都不明亮,昏黄暗淡,像是夜幕四合的时候残存的夕阳光芒。   赵鸿深抱着易航,小王抱着果果,两人风风火火走去的方向,不是楼上。   而是沿着地下车库外的巷子走去!   从那里过去,就是厨房和储物间。   这两人不把她们送去楼上休息,往那边去干什么?   当时发生车辆撞击,两人若无其事走下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活人经不起这么大的撞击,非死即伤,他们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时候他们不上楼反而往储藏室那边去,让我确信,这两人同时出问题了。   我往那边看去,两人一路经过的地方,有两排凌乱的血脚印。   两人都受伤了,那么多血,却还健步如飞。我想他们是被鬼附身了,行动被鬼支配着。   可是师父突然间寸步难行,一双眼睛往外汩汩的冒着血泪,比我在林家村进入七煞阵的时候,那血泪要浓要多。   师父扶着门,痛苦之情难以言表,我扶着他进入一楼大厅坐下,他沙哑着嗓子说:“别管我了,去救我姐和果儿。那两人已经不是赵鸿深和他司机了。”   他掏出一个东西来,是一个小小的锦囊,他悄声说:“不要打开看,连着这个锦囊和里面的东西一起烧掉,就能救出我姐和果儿。”   “这是什么东西,师父?”   “制胜法宝。是我祖师给我的东西,我一直没用过。为了救我的亲人,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场。我现在形同瞎子,感官什么都没有了,只能靠你了,浩子!这个阵法我知道怎么破,但是需要花费太多时间精力,眼前已经来不及……你进去之后注意自己的安全,只需要把这个东西点燃,一切就都解决了。”   我紧紧握了握师父的手,他的手冰凉,不像以前那么温良,而且感觉皮肤松弛,没有一点力度,这让我心里难受极了。   易帆跑了过来,他的脚还在流血不止,走路一瘸一拐的,在关键时刻,   这兄弟两个,一个眼睛看不见,一个走路不灵便,都不能去追赵鸿深。   “砰!砰砰!”   那边走在前面的小王在踢门,那扇门通往厨房和储藏室,正常人是开门进去,他在踢门。   他怀里抱着果果,我怕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我让易帆照顾易扬,我自己一个人去对付他们。   “浩子,委屈你了。”易扬抬起满是血迹的脸,歉意满满的说,“师父带你出来,啥都没有学到,就先惹上麻烦……”   “师父别说了,救人要紧。”   “他可以吗?”易帆不放心的说,“我去帮他。”   “他可以的,他有我的制胜法宝。”   “哥!你疯了?那个东西你给了他,你怎么办?”易帆大惊,“哥,那个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住口。”易扬说,“法宝的威力和秘密不能说,说之则破,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救果果和姐?”   “我没有。”   “去吧,那是唯一的办法。”易扬说,“注意安全。一定要走到最后的时候,等那些鬼怪都凑齐了,才用咒语和血点燃这个东西,不然的话……不然的话,就浪费了我的,我的一片苦心。”   师父说话怪怪的,我不知道这兄弟两个说的制胜法宝到底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对易扬很重要的,不会轻易用,用了对易扬有影响,现在是非用不可的时候了。   那边小王踢门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跑过去,那家伙已经把一扇全实木的门,踢出了一个口子。   他破门而入,果果的小身子从锋利的木头尖刺里穿过,小小的脸蛋上,顿时就出现了几道血痕。   果果在小王的怀里哆嗦了一下,可孩子一点没有哭闹,眼睛还是紧闭着的。   “停下来!赵鸿深,你要干什么?”我大吼道,“那是你老婆和女儿,你是不是疯了?”   我的叫喊无济于事,赵鸿深紧随着小王进去,一甩手臂将我甩出去,两人已经进了厨房。   “咳咳……咳!”   一进厨房,地下室里那个长毛的罗刹老头就在咳嗽,声音很近,他应该就在储藏室下面的入口。   我握了握那个锦囊,突然有些好奇,师父的制胜法宝到底是什么?   一定是威力非常大的东西,不然师父不会这么放心让我一个人闯进来。   他让我一定要等到鬼怪到齐,才使用这个法宝。   那我必须就要跟着赵鸿深和小王进去,他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还要躲避下面的那个老头子,这恐怕是我到目前为止,见到最多厉鬼的一次。   我硬着头皮跟着他们,他们也不理会我,径直往前走,进入地下室入口,里面乌烟瘴气,刚才被我们焚烧的棺材板子没有燃尽,还在冒着黑烟。   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木板,满地都是尸骨,感觉就像进入了一个乱坟岗,我手心里全是汗。   我警惕的四下看着,那个长毛的罗刹老头不见影,他明明在咳嗽,现在怎么不见了?   赵鸿深把易航放在地上,小王把果果也扔在地上,我的心到了嗓子眼,   这两人要做什么?   赵鸿深“嘿嘿”的笑着,从旁边捡起一些棺材的木板,他居然准确的找到了产鬼的被烧了一半的棺材!   他把那一半的棺材刨出来,将易帆放了进去!   而那边的小王,低下头看了果果许久,突然将一双手伸向了果果!   “畜生,不要!”我大叫着过去阻拦,小王转身,一双死鱼眼睛盯着我,眼里充满了杀气。   这不是小王,也不像是那个产鬼。   我再一次的冲上去,可是我的腰,被一双毛茸茸的手拦腰箍紧,一个喷着恶臭的东西出现在我的身后。   “咳咳!咳……”   罗刹来了!   我被这个家伙困住不能动,他的嘴巴就在我的脖子上,感觉他在寻找我的血管下口一样。   赵鸿深把易航放好之后,从衣兜里掏出来了一把刀。   他是产鬼!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这个产鬼被我们烧掉一半的遗骸,她不能聚拢自己的鬼魂,就只有附身到赵鸿深的身上支配赵鸿深做事,把易航弄到这里来,一来让易航成为她的替身,二来让赵鸿深亲手杀了易航,将自己的老婆填补在自己布下的风水阵法里,自食恶果。   “我已经答应你,帮你找你的孩子!”我大叫着,“那个杀你的白萍,是我能打听到的人,你怎么就不等一等!”   我一说话,身后的罗刹鬼就“咳咳”的咳嗽,他只是一味的抱紧我,却没有行动,我想起刚才易帆说的,罗刹咬了他一口,他的血不是那么好吃的,可能罗刹被易帆的血“毒”到,暂时没有咬人的能力。   赵鸿深回过头来,刀在他的手里寒光闪闪,他一开口,果然就是产鬼的声音:“晚了。我不相信你们这些人,答应了我的事,你们根本就没有用心去办!”   “你自己也在找孩子,难道你就忍心让别人家的孩子没有妈妈?”我劝道,“果果失去妈妈,也会像你找孩子一样,到处找妈妈……”   “废话!你别绕我,我这是在报仇。我报完仇,任你把我如何,抓走也行,下地狱也可以,只要报了仇,我哪儿都愿意去!”   产鬼是非常决绝的,我竟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劝她。   赵鸿深确实过分了,这里几十条人命,不知道有多少跟他有关系,为了他升官发财的梦想,他丧尽天良摆出这个风水秘阵,困住了多少冤魂在里面!   眼前的这一切,说得不好听一点,应该就是他的报应,他的报应来得太快了。   赵鸿深手上的刀,毫不留情的划向了易航的肚子。   还好,他是隔着衣服的,易航穿着长长的大衣,大衣料子很厚,附身的产鬼走路飞快,但是做这样的小动作有些不利索,一刀下去,易航的衣服被划破,皮肤没伤,但是我还是心惊肉跳的,因为他又在开始划第二刀。   而另一边,小王伸出双手将果果额头前的刘海儿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接着,他开始一颗颗的解开果果的衣扣。   果果外面的那件蓝色大衣被解开,小王粗暴的给扯烂撕下,露出里面红色的保暖套装。   这个家伙要干什么?他不会在我和赵鸿深的面子,把果果玷污了?我气得发抖,但是被挣脱不开罗刹的“拥抱”。   师父给我的制胜法宝就在我的手心里握着,像宝贝一样。   点燃这个法宝,我只需要把舌尖咬破,默念咒语就好。   师父说要等到所有鬼魂都来了才能用。   这里产鬼来了,罗刹也在,可伊洛没来,那些小鬼也没来。   可是小王要是侵犯果果,我是非念不可了。   我把舌头咬破,一股咸湿的味道窜进嘴里,正当我要念咒语的时候,小王的一个异常举动让我暂停。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带刺的木头,对着果果的眉心刺了下去。   果果的双眉之间,马上就冒出来一个血珠子。   那血珠子在长大,从一颗黄豆大小,变成了葡萄大小。   “唉……”果果嘴里发出一阵长叹,果果能感觉到疼,四肢在动,好像好醒来。   他难道是在救果果吗?   就在我这样猜想的时候,小王俯下身去…… 正文 第156章 生辰八字 第156章 生辰八字   小王俯下身去,将果果眉心的血珠子吃掉,嘴巴没有移开,而是继续在眉心上,撮着嘴在吸!   “你是伊洛!”我大惊失色,伊洛是鬼煞,鬼煞嗜血还吃活魂,他这个动作,是在吸果果的灵魂。   她把果果的眉心打开,让果果露出红色衣服,红衣锁魂,她就是为了把果果的魂魄吸出来,吃掉果果,霸占果果的身体才是她的目的。   产鬼和伊洛本来有自己的鬼魂形态,现在分别附身在人体上,说明她们在外面经历了一场恶战,我师父就是因为恶战受伤的吗?   “伊洛,你说过你不要果果的身体,你要风子玄的。”我说,想暂缓一下,让伊洛放弃果果。   “我突然觉得,风子玄的身体年龄太大,还是果果适合我。”伊洛的声音从小王的身体里传出来,她笑得心满意足,“我先做县长家的小姐,悠哉乐哉的玩,等风子玄修行练就本事,我玩腻了县长家的小姐,再去风子玄的身体里,嘻嘻……太好了!”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当县长家的小姐,享受荣华富贵,等待风子玄修行练本事,她玩够了就去坐享其成。   “伊洛,你想都别想,你要是伤害了果果,我会跟你没完。”   “那要看你的本事!”小王诡异的一笑,我看见伊洛的脸在他的脸上一闪,瞬间又消失了。   他又俯下身去,吸食果果眉心的东西。   赵鸿深那边,刀已经划破了易航所有的衣服,易航微微隆起的小腹露了出来了。   产鬼在这里,伊洛在,罗刹也在。   虽然小鬼们一个都不在,但是我不能等了。对付小鬼好办,这里三个大鬼不好对付。   我撮了撮舌头,将血包了一嘴,默默念了咒语,心里却无比慌乱,手心里被我视若珍宝的制胜法宝,可要发挥作用啊!   咒语才念了几句,我的手心里就感觉到了一阵温暖,好像有一个发热的东西,将温度从手心传递到手腕,再到我的整条手臂。   紧接着,从手臂传到了肩背!   我惊讶的发现,我身上好像燃起了大火!   这火焰就像我看见的佛光一样,只是比佛光还要刚烈一些,我好像成了一条灯芯,被一条条的火苗包围了!   可是我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浑身有一股通畅的感觉,罗刹惨叫一声把我放开,他笨拙的身子被弹开,撞到了水泥墙壁上。   赵鸿深举起的刀没有落下!   小王的身体好像静止了,停在果果的上方,嘴巴还保持着微张的姿势!   一切好像都静止不动了!   这制胜法宝发挥了作用,从头到尾我都只看见锦囊,不知道它到底是个啥?   我好奇的摊开手心,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我手心里,有一个小小的易扬。   没错,就是易扬的一张脸,他的脸比现在的样子年轻,依旧是挽着一个嚣张的发髻,眼睛很有神,且目光含情,没有现在这么忧伤。   为什么制胜法宝燃烧当中,有他的样子?   师父和我心灵相通吗?这是在助我?   随着我身上的火焰越燃越大,火苗窜动中,有乒乓球大小的火球飞了出去。   像流星一样,带着一束光亮,飞到了地下室的每一个地方。   这光亮给人温暖,让我心里升起一种十足的安全感。   就像是师父就在身边,这光亮就像师父的目光,也像师父的性格一样,虽然不那么炽热,却能让人感到舒服,小小的温暖在身上荡漾开,如在温泉里畅游。   可是鬼怪就不好受了。   火球飞到赵鸿深和小王的身体上,发出了啪啪啪的声音,每响一声,身上就冒出一阵青烟,伴随着两个女鬼的惨叫,他们疼得在地上打滚。   制胜法宝果然是威力无比,我更加快速的念着咒语,那罗刹在地下室里乱撞,感觉在受着噬心的煎熬。   师父真是太厉害了!这一招为啥不早拿出来用,也不会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哑巴!别念了!快停下!”   风子玄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响,她从入口飞奔过来,大口喘着气,累得快要虚脱,她撑着腰吼道,“不能念了,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对你师父不好啊!”   我知道对我师父不好,因为易帆说过了。   可我不能停,师父说过的话我会牢记于心,我也隐隐觉得我手心里有师父的人像,对师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救易航和果果。   这也是师父的决定,我只能听从师父的安排。   我给风子玄示意,让她把果果抱出去,那乱撞的罗刹,已经把他的脑袋都撞飞了半边,却还在水泥墙上撞击着他的身体,一身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赵鸿深和小王在地上抽搐,看样子产鬼和伊洛被师父的制胜法宝困在身体里出不来。   这样下去,她们会被闷死在里面。   我再次示意让风子玄带着果果走,我最担心的是果果,大人反而不让我担心,好歹果果这么小,还没有活够。   可风子玄根本没看懂我的示意,过来捂我的嘴巴,她的手伸出来,马上发出了一声尖叫,她手上被点燃了大火,她一边尖叫一边拍打火苗,可是火苗不熄灭,她利索的脱了外套,扔出去,刚巧扔到了罗刹的身上,把罗刹点燃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风子玄在我前面暴跳起来:“哑巴,你会后悔的!你不要你师父的命了吗?你烧掉的东西,是你师父的命啊!那是他的生辰八字!”   我猛地就愣住了,刹那间呆若木鸡。   这个制胜法宝,是师父的生辰八字!   他在手记里也说过生辰八字对他的重要性,那的确是他的命,他的生辰八字被他的祖师做成了一道神符,威力无边,祖师说他命里有一大劫,到了要跟对方拼生死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引燃自己的生辰八字。   一旦引燃,那就是和对方同归于尽。   后果就是轻则一身功夫丧失,从此成为一个病怏怏的凡人。   重则当场毙命,灰飞烟灭,死得干干净净。   怪不得易帆不准他这样做,他却不让易帆说出来,一说就破。   怪不得最后那几句话,他说得那么凄凉。   为了救易航和果果,他愿意搭上自己的命,这是要怎样的爱啊?   我口中的咒语戛然而止,不敢再念下去,也忘记该念哪儿了!   咒语声一停下来,我眼前一片黑影飞掠,刹那间一片鬼影乱晃,小鬼们都回来了,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们纷纷扑到地上的四个人身上,赵鸿深一家三口和司机小王。   这个时候是空档期,小鬼们想找一个身体进去躲避灾难。   风子玄手中有一柄弯弯的小刀,她飞窜过去,一路用小刀劈开小鬼们,她过去把果果抱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发现情况变得糟糕起来了。   我身上的火焰灭了,地下室的火焰都灭了,那些飞舞的火球,悄然无息的消失不见。   地下室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同时赵鸿深慢慢的爬了起来,手上的刀挥舞着,这一次不是向着易航的肚子,而是向着她的脖子。   “啊……”产鬼在赵鸿深的身体里嘶叫着,整个人扑上去压着易航,“你去替我死吧!”   我一脚踢向赵鸿深,另一只脚被醒来的小王抱住,两只脚同时抬空,我摔倒下去,活生生压在了赵鸿深身上,小王宽大的身体也压了下来,我被赵鸿深和小王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噗!”我听到一个可怕的声音,好像是刀,穿过了谁的身体。   “啊!天啊!”风子玄惊恐大叫,我把赵鸿深压下去,这不等于是给赵鸿深加了一把力量,助他杀了易航?   我闻到了一股热烫的鲜血气息,我看见地上的那张木板上,一股黑乎乎的血流了下来。   完了,救人反而杀了人,我是不是把易航杀了……   “咳咳!咳咳……”   就在这时,罗刹的声音变得通畅了,最后一个“咳咳”声出来,他好像吐出了什么东西一样!   “快跑啊!”我大叫着,“你抱着果果,你先走!”   “我被缠住脚了,我也走不动!”风子玄惊慌的说,“你好像杀人了……”   “砰!砰!”   罗刹的脚步踩在木板上,他过来了,这个庞然大物过来,无疑对我和风子玄是致命的打击。   “哑巴,你怕不怕啊?”风子玄说,“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成为赵鸿深这个风水布局里的小鬼儿。”   “我要是死在这里,我会下去把这个风水局给搅黄了。”我愤愤的说,“刚才你要是不闯进来,这里都被烧光了,你半路杀出来,风子玄,你真是个天煞孤星命啊!跟在在一起,大家都倒霉了。唉……不怪你,都是运气不好。”   “来,我们把手牵在一起,死之前叫着要报仇,就会成为厉鬼,把这个风水局给搅黄……”风子玄突然把声音压低,轻声说,“对不起,哑巴……”   “我才和你牵手,我下去是有鬼媳妇的。”我说。   罗刹的终于走了过来,一双毛茸茸的手,忽地就卡住了我的脖子。   “咯……”   我听到两声这样的响声,一声是我的脖子里发出来的,一声是从旁边的风子玄脖子里发出来的,她也被罗刹给捏住了脖子…… 正文 第157章 浴火重生 第157章 浴火重生   一刹那间我觉得我断气了。   罗刹的手把我的气卡断,世界瞬间就安静下来。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我的身体轻飘飘的,浮了起来。   我从自己的身体里出来了,抽离的那一刻,非常奇妙,比前两次柳灵郎带我灵魂出窍还要美妙。   和柳灵郎一起灵魂出窍,我是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进行的。这一次我明白的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抽离,看见了我的身体,被夹在赵鸿深和小王之间,脖子伸得老长耷拉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死了吧?   再看风子玄也是一样的,她的身下压着果果,这个样子看起来让我挺佩服她的,她在用身体在保护果果。   我和风子玄,都是死了吗?   可风子玄的灵魂咋没有出来?   现场一片狼藉,但是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罗刹在里面横行霸道的飞奔着,好像在庆祝胜利。   赵鸿深和小王还有易航都没动静。   突然间我隐约听见出口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听起来蛮熟悉的,可又想不起来是谁。这声音很有磁性,听之让人向往,我不由自主的向着出口走去。   一个人飞奔而来,是蝶衣来了。   可刚才叫我的人,不是她,她的声音我还是能听出来的。   她哭着扑了过来,小声说,叫我不要出去。   “怎么了蝶衣,我出去告诉我师父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来救果果。”   蝶衣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她的手不再那么冰冷,感觉和我的手温度一样。   “不能出去,出去你就会被黑白无常带走了。你也不能答应,外面是他们在索魂……”她哭着说,“你不能死的,你一出去,就会被带走,我不让你死。”   我明白了,我这是死了之后的灵魂出窍,怪不得蝶衣的身体跟我的身体一样温度,原来我也是冰凉的。   “你不让我死,我死了不正好和你在一起了?”我说,“你说过让我想个办法,让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呢!”   “傻子,我说的办法,可不是要你死啊。”她着急的说,“快回去你的身体里,不然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蝶衣推我,把我推到了我身体那里,可是就算我们再努力,我坐在我的身体上,我也回不去。   她急得大哭起来,我回头望着我的身体,我竟然没有多少别的感觉,死,原来就这么回事。   “怎么办?你要是再过一会儿还回不去的话,你就真的回不去了!”蝶衣哭着,我不知道她的想法到底是咋回事,我死了,不就跟她在一起吗?   回不去我的身体,我泄气了。   同时我感觉到我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了,连同蝶衣也渐渐模糊起来,我很着急,慌乱中抓住了蝶衣的手,我不怕死,我怕我的灵魂消散。   “你坚持住啊,浩哥,你坚持住!”蝶衣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你看看我,你看着我,你想想林家村的事情,你千万别睡过去了,浩哥!浩哥……”   蝶衣的声音渐渐的弱了,我发现我坚持不住了,整个人好像分成了几片,像白云一样在漂浮。   蝶衣的声音终于没有了,我的双手也失去了她的控制,像脱缰的野马到处飞窜。   那种美妙的感觉又出现了。   “回去。你给我回去。”   一个声音传来,是水青丘。   “你往回走,我帮你回去。”   水青丘的声音,怎么那么像佛音呢?   从高高的云端传来,具有穿透力和凝聚力一样,把我支离破碎的灵魂给聚拢到了一处,我发现自己在往下降落。   水青丘的声音指引着我,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我终于回到自己的身边,水青丘一身白衣站在我面前。   “回去吧。”   他轻轻的说着,用手推了推我。   瞬间我就感觉到了排山倒海般的疼痛,从我身体的各处传来,喉咙处好像卡着一个小塑料球一样,我使劲咳嗽,那个塑料球被我咳出去,一口气上来了。   “谢谢你……”   我忍痛站起来,身边没有水青丘,也没有蝶衣。   地下室的有光亮,不对,是火光,火光很刺目,同时也很温暖。   还是刚才我念咒语烧了师父生辰八字的那种火光,我耳边又响起了罗刹的一阵阵惨叫。   我听到师父的声音了,循声望去,入口处,易帆和易扬站在那里,相处搀扶着,两人站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两人的手里,都有一团火光。   “师父!”我踉跄的奔过去,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都是我的错,灭了那制胜法宝的火苗,现在需要他们两个来重新点燃。   两人专注念咒,没有和我说话,我走过去将果果从风子玄的身下抱起来,风子玄在闷哼,刚才没有看见她,原来她没死。   果果的身体软软的,脸色煞白,我抱起她来,又去看易航。   一探鼻息,易航还有气,她的脖子上没有伤,身上也没流血,刚才那“噗”的一声,难道是……   我往身后一看,赵鸿深趴着,身子下有血。   赵鸿深刚才是把自己插上了,这会儿生死未知,我也懒得去看他。   他就算死了,那也是咎由自取。   地下室的火光越来越大,躺在地上的人都没有动静,唯有那个罗刹老头子,身上有熊熊火光,却还是不倒下。   这个东西太顽固了。我担心有变,将果果抱到出口处,然后去挪易航过来。   搬完了易航,再去搬风子玄的时候,她醒来了。   她茫然四顾,看见我的脸,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脸,又用手捏捏她自己的脸,疑惑的说:“没死啊?”   “死你个大头鬼。快起来帮忙。”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把大家都克死了。”风子玄歪歪倒倒的起来,看见站在出口处的易扬和易帆,她放心的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奇怪,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风子玄的师父白灵去哪儿了?   她可是果果的“主治”医生,她今晚不让外人进来,坚守岗位,这会儿大家都在,就是缺了她,她是怕暴露了她奶奶白萍杀了产鬼的事情?   火焰变成了真火,地上的棺材板子和尸骨也开始燃烧起来,这味道很呛人。   易帆结束了,一瘸一拐走到果果和易航身边,对我们说,把她们抬上去。   我和风子玄把易航母女分别抬上去,才发现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都要亮了!   “还是放外面帐篷里吧,里面太危险。”风子玄说,“我在这里看着,你下去把你师父扶上来。”   我转身离去,走了几步,风子玄在后面加我。   “哑巴!”   “还有啥事?”   她愣了愣神,说道:“你师父没事,真好。”   是啊,我师父看起来暂时没事。   我下去的时候,地下室的火势更大了,浓烟滚滚,气味呛进鼻子里,十分难受。   “赵鸿深和他司机还在那里!”我大声说,“我去把他们救出来。”   “去吧。”   易扬开口说了两个字,我惊呆了。   他的声音老了二十岁,疲惫极了。   我才走到半路,浓烟呛得我不敢呼吸,我听见“砰砰”的撞击声,那个罗刹还在四处乱碰,就像在寻找出口一样乱撞。   这个东西居然烧不毁,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   就在这个时候,赵鸿深在浓烟滚滚中站了起来!   紧接着,小王也站起来了!   这两人到底是人还是鬼?我拿不定,所以没有往前走。   赵鸿深的胸口插着一把刀,还好是右边,没有在左边心脏处,他身上焦黑一片,衣衫不整,像一个叫花子。   他踉跄着走过来,去扶小王,小王跌倒,扑腾了几下,再也没有起来。   赵鸿深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咳嗽,看样子是他本人,他没死,这场面难道不让他震撼,不让他愧疚吗?   易航和易扬站在出口,等着赵鸿深一起出去,两人的目光看着赵鸿深,易航是恨不得过去把赵鸿深给掐死了。   身后热浪滚滚,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果果呢?”   上去之后,赵鸿深嘶哑着嗓子问。   没人理会他。   “易航呢?”   他又问。   我们三个相互搀扶往帐篷去,赵鸿深突然拖着被烧得焦黑的身体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我们的面前。   “求你们救救她们,我错了……”赵鸿深双手扇着自己耳光,“只要她们没事,我……我什么都不要,我,我放下所有的一切。求求你们了……”   易扬冷眼看着在我们面前忏悔的赵鸿深,他的目光疲惫而厌倦。   良久,他低哑着嗓子说:“她们死不了,还有我在。”   我握着易扬冰冷的手,心里不是滋味,我师父这是废了吗?他的眼神那么苍老,声音那么苍老,感觉都不是我师父了。   四个人默默的去了帐篷,风子玄在陪着易航和果果,她说两人都醒来过,太疲惫了,估计要多睡一会儿,果果在睡梦中尖叫几次,明天得给果果想办法稳定情绪。   “果儿,舅舅在呢。”易扬把果果的手拿起来,贴在脸上,轻轻的摩擦着。   对着沉睡中的母女,赵鸿深又跪下了。   他的后悔之心,已经完全表达了出来,可是再也不能打动我们任何人了。   “赵鸿深,这个宅子里的风水不是你布置的,但是却是你买过来的。刚才那个罗刹,是一个五世同堂的老财主,临死之前让风水先生做了这个局,在他的棺材底部垫上金银财宝,他死了以后,棺材上再加上三十三个小翁棺。意思是……”易扬喘了几口粗气,接着说,“棺上加棺,财上加财,三十三,意为翻一番,既升官又发财……”   “下面有四十九个小棺材,以前是三十三个,那十六个,是你的从哪儿弄来的,赵鸿深?”易帆咬牙切齿的问道。   赵鸿深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流泪扇耳光,像一个被上了发条做重复事情的机器人。 正文 第158章 自掘坟墓 第158章 自掘坟墓   “最开始的时候,里面确实只有三十三个小棺材,但是这个风水局,需要平时不间断的‘供养’,财主的后代,必须每年的八月十五,再往风水局里放入一口小棺材,也就是要杀一个小孩子。这样持续下去,等到下面的小翁棺成了七七四十九个的时候,风水局养成,从此之后,财运滚滚而来,官运一路亨通。”易扬说。   “那后面十六个,都是财主后代每年放进去的,还是——赵鸿深你放进去的?”易帆愤愤地说,“为了一己私欲,残杀别人家的小孩,简直是太没有人性了!”   “不是赵鸿深放进去的。是财主家后代放进去的。财主的后代想一步登天,等不了十六年,在第三年的时候,通过坑蒙拐骗私下买卖的方式,一次性将十几个孩子赶进风水局杀害,急于求成,以为这样就可以将风水局养成。”   “真是丧尽天良啊!”易帆说,“那后来呢?”   “第二天,财主家遭了灭门之灾,全死了。他们家的小孩都是被自家的大人勒死的,现场恐怖诡异。财主家本来为富不仁,死后没人追查死因,不了了之。只是财主家的老宅,再也没有人敢进去,因为老宅成了凶宅,就算白日里路过,也能听见里面的鬼哭,还有小孩儿的嬉戏声。”   易扬说话很吃力,靠在易帆的身上,一只手拉着果果,眼光在果果和易航的脸上来回,那是只有给易航母女才有的柔情。   “赵鸿深,这就是这座宅子以前的背景,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风水局的?这个风水局虽然将财主一家全都弄死了,但是风水局确实已经养成,再次入住的人撇开被阴气附体的副作用不说,算是捡到了大便宜。”易扬再问,“你告诉我,这个房子你是怎么买下的?你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赵鸿深沉默不语,易帆低声问易扬,这些事情他们家人都不知道,易扬是如何知道这个房子的旧事?   易扬淡淡的苦笑:“是啊,都不知道。我们家老头也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房子是赵鸿深没跟姐姐结婚以前就买下来的。我是去找了阴阳师的典当铺,换来的消息。”   易帆大惊,掰着易扬的肩膀问道:“阴阳师贪得无厌,坐地起价,你用什么跟阴阳师典当的?”   “我,我现在还有什么?”易扬苦笑,“当然是用十年寿命。”   “哥,你这是何苦……”   “不知道这栋楼的底细,是不能救姐姐和果果的。”易扬无奈的笑笑,“少活十年换来她们平安,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阴阳师的典当铺是个什么东西?这么一点信息,就让我师父用十年的寿命去换?   赵鸿深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他终于发话了。   “房子……老宅是我买下来的。那时候我也没钱,这里还不是开发区,是荒凉的郊区,这座房子非常便宜,便宜得就跟送人一样。我就买了下来,之后……就经常出现诡异的事情,我每晚都会被小孩子的声音吵醒,无奈之下,我请了一个会驱鬼的人来给我治治。”   赵鸿深继续说:“这个人告诉我,这里的小孩子太吵闹的原因,是他们找不到自己的妈妈,只要给他们送一个妈妈来,就好了。”   我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那个给你驱鬼的人,是不是叫白萍?”   赵鸿深点点头:“好像……好像是这个名字,别人都叫她白大仙。”   易扬问:“白萍?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白灵的奶奶叫白萍。”   “怪不得,怪不得……”易扬无奈的摇头叹息,“原来她早知道,却还在极力隐瞒着我们,这个女人,唉……”   “白萍说给我送来一个鬼母,让她带这里的孩子。所以……你们也看到了,那里有一个女人的棺材。”赵鸿深说,“白萍当时也看出来这个风水局了,她就问我,要不要供奉起来,让自己以后飞黄腾达……”   “我就答应了。白萍就告诉我怎么供奉。她说这里的小鬼孩煞气太重,对主人有影响,她会一一给我换掉,拿去她那里受些香火,杀掉小鬼的戾气,变成善财童子,以利于更好的给主人做事。以后每年,她都会从我这里带走几个小鬼,再给我放进来几个被香火供奉过的善财童子……”   “白萍这样帮你,你用什么条件回报她?”易帆问。   “她要的钱财也不少。她还说小鬼需要知道主人的气息,才能为主人做事,她要我家人每人一滴血……”   易帆大惊:“你给了她没有?”   “给了。”   “你是不是傻啊?”易帆气恼的说,“你给了谁的?”   “我的,还有易航的,果果的,只是给过一次……”   “砰!”易帆伸手给了赵鸿深一拳,把赵鸿深打倒在地,他骂道:“你还是不是人呢?你不知道用血是来养小鬼的?你自己养就算了,你还让我姐和果果养,你为了升官发财,你可以不要命,但是你不要伤害我姐和孩子!”   说着说着就又把拳头举起,牙齿咬得咕咕的响,可最终拳头没有落下去。   我明白为什么我看见赵鸿深的身上趴着一个小鬼了。   他一定是用血养了许多年的小鬼,那小鬼已经和他心意相通,依附在他的身上,离不开他的血了。   好在易航和果果的情况没有他那么严重,难道是因为易航母女和易扬易帆常见面得到了他们阳气的庇佑吗?   那赵鸿深本来就知道这些事情,却抵触道法和驱鬼师,真是为了升官发财,连家人的命都不要了。   “你最后一次见白萍,是在什么时候?”易扬问。   “一年前。今年她就没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去世了。”   一年前赵鸿深还见到了白萍?   可是在我妈和白灵有意无意的说话中,我知道的消息是,白萍至少死了好几年了,反正不是近两年的事情。   “这个风水局让我一路扶摇直上,官运亨通,建这个别墅的时候,我把这个风水局保留了下来,直到现在……”赵鸿深说,“可惜,已经破了。”   “你还执迷不悟?如果这个风水局继续下去,你的遭遇就跟那老财主一样,家破人亡。”易扬说,“那个白萍给你放进来的鬼母,以及后面给你换过来的小鬼,都是别有用意的。他们能助你一飞冲天,反噬的时候也能让你生不如死。那个鬼母已经在开始疯狂报复了,今晚要不是……我姐现在已经是一尸三命。”   “一尸三命?”赵鸿深惊得目瞪口呆,“航航她……她怀了双胞胎?”   “两个儿子。”易扬轻声说,“易帆,我们以后一人一个带着玩,好不好?”   易帆笑道:“不给他老爹剩一个?”   “他老爹要当官要发财,连他们是兄弟俩都不知道,还以为只有一个。”易扬边说边看向赵鸿深,“放心,他老爹没空的。”   “我有儿子,还是两个,果果有弟弟了。”赵鸿深踉跄的站起来,走过去蹲在帐篷外门口,伸出手去准备摸摸易航的肚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又缩回来了。   “赵鸿深,你的风水局还没有彻底破,那个老东西还在下面,老东西的棺材还在地下埋着,你要是愿意的话,让我和我哥给你破了。”易帆说,“就算是为了三个孩子的平安成长,以后你就不要做那些执迷不悟的事情了。”   “不用了……不用麻烦你们了。”赵鸿深凄然一笑,“风水局的破法,我知道。”   “那你不早说,非要弄得现在这么狼藉?”易帆气得不行。   赵鸿深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易帆的眼睛。   “你们……你们先把航航和果果带上车吧,今晚不能住这里了,把她们带回你们的家,别让岳父岳母知道了。”赵鸿深平静的说,“我进去收拾一点东西,你们先走吧。”   赵鸿深走出去几步,踉跄着又回来,半跪在地上,轻轻的亲了一口易航的手。   然后他紧贴了一下果果的额头,久久的,十分不舍。   易扬不能开车了,易帆的车报废,只能易帆开易扬的车,将易航和果果弄上车,易帆对着别墅按了几声喇叭,在催促赵鸿深快出来。   “你不是恨他吗?”我问易帆,“还等他干啥?”   “毕竟他是三个孩子的爸爸。”易帆说,“恨归恨,经历这一次的事情后,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的。”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赵鸿深出来。许久不说话的风子玄突然嗅了嗅鼻子,紧张的说:“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汽油味?”   “你们不觉得赵鸿深刚才有点不对劲吗?”我说着跳下车去,我想进去看看赵鸿深,“他不会……”   “你想多了,他马上就要成为书记的人,怎么会想不通。脸皮很厚,心理素质比我们任何人好。”易帆说,“上车。”   易帆发动了汽车,就等赵鸿深出来,风子玄尖叫着说汽油味太重,我也闻到了。   我心头掠过一片阴影,赵鸿深刚才的举动,是在跟易航和果果告别啊!   就跟有感应一样,易航醒来了。   “我梦见鸿深自杀,鸿深……不要啊。”易航悲切的喊着,她从风子玄的身边挣脱,准备跳下车去。   “轰!”   别墅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别墅里喷出巨大的火舌,房子四面炸开,从里面飞射出许多物品,风子玄大叫着:“快开车!快逃命啊!”   易航的车疾驰而去,后面的爆炸声越来越大,响彻云霄,发出的冲击力将我们的车窗玻璃震碎,果果醒来了,不知道是有感应还是害怕,嚎啕大哭。   冲击力让易航的车开得东倒西歪,不断在路边撞击,只能停下。   现在我们离别墅有一段安全的距离,那里浓烟滚滚,大火冲天,看不见别墅的样子,就只有一片汪洋大火。   大火把半边的天空都照亮了。   我们都下了车,易航在易扬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她说,那地下室还有一间暗室,经常看见赵鸿深和司机小王往里面运东西,却不知道他到底藏了什么进去。   “他规划好了宏图,也为自己的未来埋好了定时炸弹。”易扬低沉的说,“不管他做了什么,犯了什么错,当了多大的官,最后的赵鸿深,只是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看着滚滚卷积的黑烟,心里莫名怅然,但愿这把大火,能烧了留在别墅的所有罪孽和冤屈。   “砰……”   我身后传来一身闷响,回头一看,我师父易扬倒在了地上…… 正文 第159章 昏迷不醒 第159章 昏迷不醒   凤舞县的黄昏,来得比林家村的还早。   这是我师父昏迷的第三天。   这三天里,他滴水未进,也没有醒过来,整个人看上去老了二十岁。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皮肤松松垮垮的,额头上浓密的头发掉得稀稀疏疏的,干瘪的身体躺在病床上,要不是旁边的监控机器上不停闪烁的数据,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死人了。   我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守着他,生怕一个闪失,一个转身回来他就出了事。   如果能给他现在的情况说一个形容词,那非“命悬一线”不可。我看着他,我自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我的声音太大,就把他的气给惊扰了。   这里是凤舞县最好的医院,住的是最好的病房,医生也是从外面请来最好的专家,用的药听说是从美国空运过来的进口货。   一切都是最好的,可是易扬就是醒不过来。   专家们给出的结果,是他身体透支过度,肝肾功能几近衰竭,总之是身体年龄大于实际年龄,提前进入中老年状态。   我们都知道易扬得的是什么病,这种病在医院来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吸氧,输营养液,维持身体基本的机能。   其余的,就算华佗在世,也拿他没办法。   我们都在等待奇迹,希望易扬能醒过来,就像无意间睡过头一样,不好意思的对我们笑笑说,抱歉,我起来晚了。   易帆在等一个人来,那个人听说是易扬的祖师的挚友,云游四海,要约到他,就靠运气和缘分。   那个人不知道来不来,更不知道人在哪儿,所以也是非常玄乎没有定数的事情。   医生今天来过好几次,说要是他明天早上不醒来,就让家属准备后事吧。   “我哥会没事的,你们滚!”易帆大吼着将医生轰出去,自从易扬昏迷之后,他整个人也像疯了一样,骂人、摔东西、发呆或者突然的歇斯底里。   在同一所医院里,易航和果果也在住院,只不过她们母女的情况要好很多,易航动了胎气,果果受了惊吓,都需要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   这三天里,风子玄成了我们的后勤人员,跑进跑出的买东西,在医院里缴费拿药,找主治医生,她一下子好像就长成了一个大人,不再咋咋呼呼的,稳重了不少。   赵鸿深家的一场变故,让我们所有的人都付出了代价,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只是白灵在这三天,从来没有出现过,她好像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这三天也没有走出过医院半步,都是守在易扬的病床前,寸步不离。   我也没有见到柳灵郎了,当然,蝶衣也没有来过。   有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外面公园越来越浓郁的春色,以及医院对面马路上背着书包走来走去的学生,我就有些恍惚。   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恍若梦境一样。   可又那么真实,我师父一夜之间就颓然老去,感觉就要油尽灯枯。   他才三十多岁啊。   “他烧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给阴阳师那里抵押了十年寿命,透支了生命,还能有一口气在,说明我哥他不想死,他还有未了的心愿。”易帆说,“不然的话,在地下大火之后,生辰八字燃尽,他就已经死了。”   “是的。他有心愿未了,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女朋友千千。我也不甘心让师父离我而去。”我说,“我会救他的。”   我让风子玄去给我买些香烛,和专门用来召唤仙妖的东西。   “你要做什么?”易帆说,“不要胡来,我哥经不起折腾,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个高人了,那人今晚会来,放心吧,还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出事。”   “多一个办法,多一条路。”我说。   易帆也就不再追问什么,走到外面的吸烟区去抽烟。   “哑巴。”风子玄说,“你要召唤什么?狐仙还是火姑娘?”   我们这里有召唤火姑娘的巫术,火姑娘是一个小女孩神,只要心诚召唤来了,她也能满足你的愿望,但是她会提出一个更加苛刻的条件要你去实现,规定的时间内不能完成她的要求那就用生命去弥补这个过失。   可以说召唤火姑娘,比跟阴阳师打交道还要惊险。   “都不是。”我说。   其实我是想召唤水青丘,我怕说出来风子玄就不去给我买东西。   水青丘说我师父会出事,他真的就出事了。这一次的打击,对我师父真是致命一击,我想水青丘能预见到,他就能救我师父。   不就是躲在我身体里渡劫吗?   我之前想到太多都是自己的因素,自己会不会被他完全偷了身体,渡劫过程中有仇家追杀或者仙家诛杀,会不会一并要了我的命。   可现在就算要我死,我也没得选了。   师父为了家人可以不要自己的生命,他也曾不顾一切的救我,险些被别人害死。这一回轮到我帮他,我一定要尽力。   暮色渐渐的浓了,风子玄买来了我需要的东西。   “你就在这里进行?”她说,“这个病房里有监控,二十分钟会有护士来巡查,你可以吗?”   我当然不会在这里进行,医院楼上有天台,我准备去那里,让狐仙水青丘出来。   冥冥之中,我觉得一切都在水青丘的预想里。   他完全可以强占我的身体,完全可以通过威逼利诱来进入。   可是他没有,全程淡淡的,说给我时间考虑。   他知道我会回头找他,只是这代价太大了。   “哑巴,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你要找那个狐仙是吧?”风子玄担忧的说,“狐仙不会白白帮你,上次你救了他,他已经把恩德还给了你,这一次他来帮你,你打算怎么报答他?”   “他要住进我的身体里来渡劫。”   “他将面临三灾九祸?”风子玄惊讶的说,“那是狐仙修行过程中最艰难的时刻!你要是同意了他进入你的身体渡劫,你也将经历九死一生。你不知道的,狐仙附体不像鬼附体那样容易,我听我爷爷说过,人物异类,狐在人物之间,幽明异路,狐在幽明之间,仙妖殊途,狐在仙妖之间……狐仙要进入普通人体,那就要先通人的九窍,通九窍等于死一回,你,你能承受得住吗?”   我对风子玄说的这些听得似是而非的,我死都死过一回,死的感觉我知道,也就那么回事。   “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那样你跟了狐仙,就不是易扬的徒弟了。”   “不要拘泥这些东西,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师父。”   风子玄还想说什么,我让她在这里好好照顾易扬,我用黑塑料袋拿着香烛等物品,上了医院的天台。   天台上十分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高的原因,有一股冷气在回荡着。   我点燃香烛,焚烧纸钱,令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天台上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晃晃悠悠出现许多鬼影,他们纷纷来抢夺着纸钱。   我忘记了,医院里阴气太重,有许多死去的人,和即将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四处飘荡,所以说医院虽然有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却只能消除细菌,对付鬼魂是无济于事的。   许多鬼在抢纸钱,场面很混乱,乌烟瘴气的,阴气太重,我的念力传达不出去,狐仙是不会来的。   那我只能出去医院,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通灵狐仙,我去病房再拿一些纸钱,吩咐风子玄好好照顾易扬,我刚要出门,门被打开了,白灵进来了!   真是意外,她背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包袱进来,显得特别匆忙。   白灵的左手上缠着绷带,头发剪短了许多,脑袋右边剃了一块头发,看来她消失这几天,也是受伤在养伤。   “师父。”风子玄怯怯的说,“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风子玄的话,径直走过去,在易扬的床边坐下来。   “一直没醒来?”   “没有,白大师。”   “出院。”白灵利索的站起来,一秒钟又恢复了女汉子的样子。   “你说什么?”我不解的说,“出院?师父不能自主呼吸,你让出院啊?”   “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增加风险,走,带你师父去我家里,我今晚让他醒过来。”   “你,你可以吗?”我吞吞吐吐的说,“我,我们还是问一下易帆。”   对白灵,我和师父的态度是一样的,看不透这个女人,这个自称为驱鬼师,私下里却在养小鬼的女人。   就在这时候,易帆进来了,他好像没看见白灵在这里,一进来就一屁股坐下,唉声叹气。   “怎么了?”我问,“那个人……”   “那个人不能来了。”易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怎么办?”   “交给我。”白灵说,“明天我还给你一个鲜活的易扬。”   “白灵,你……”易帆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我知道大家对我有意见,但是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对,我是驱鬼师,我也养小鬼,但我不是你们想的那么丑恶。”白灵说,“有些事,非要给易扬解释清楚不可,不然他会误会我一辈子,所以,他不能死。易帆,我把我的命交给你,如果我救不了易扬,你明天就把我杀了,我毫无怨言。”   在白灵的坚持下,易帆去给易扬办理出院,医生也十分利索的答应了。   因为在他们看来,易扬活不过今晚,还不如留着一口气死在家里。   “从医院出去这段路,凶险无比,我需要大家的帮忙。如果出现一点闪失,说得难听一点,易扬就会被直接送进太平间。”白灵严肃的说,“医院里阴气重,鬼魂无数,易扬的身体特别,身上有特殊的味道吸引鬼魂。我们现在能做事的一共四个人,来,我做一下分工……” 正文 第160章 医院迷途 第160章 医院迷途   我和易帆把易扬抱起来放在推车上平躺着,白灵从身上掏出来几张符,放在易扬的双腋下、天灵盖和脚底心,我知道她是预防脏东西进入易扬的身体。   白灵说,虽然易扬现在成了这样,但是他好歹是修行的人,他的身上自有一种香气,这种气味对孤魂野鬼来说,无疑是兴奋剂,他们会通过这种气味寻找到快感,填饱他们的饥饿,更会有胆子大的鬼魂,会住进易扬的身体里贪婪的占有他的身体,将他的阳气吸光。   “易帆,你能不能贡献出几缕头发?”白灵说,“一会儿我们可能会迷路,需要我们中一个人的气味指引方向,没办法这几个人里面,你阳气最盛。”   “从这里到医院大门口,坐电梯下去,直通大门,怎么会迷失方向?”易帆说,“我在前面带路就行了。”   “就算是直路,那我们也有迷路走失的可能。”白灵说,“你先去大门外,将你的头发弄几根下来点燃,放在十字路口,以便于一会儿我确认方向。”   易帆默默的出去了。   在等待易帆回来的时候,白灵又给我和风子玄布置了任务。   推车由我们四个人共同推出去,前面是白灵和风子玄,后面是我和易帆。   白灵要全神贯注的找寻方向,避开危险,风子玄当她的副手,在一旁默念咒语开路。   而我和易帆在后面,要随时提防追上来的鬼魂纠缠,一边走一边要叫易扬的名字,虔诚的用我们的念力将他残留在医院里的魂魄叫醒,跟上我们。   这简简单单把易扬从医院里弄出去的事情,被白灵说得充满了惊险,虽然我觉得她可能是担心过度,但是这事情关系着我师父的生死,就算是多余的,那也只能听白灵的。   易帆从外面进来,白灵又问他要了几根头发,点燃之后,她让那头发的灰烬,落进自己的手心里。   “一会儿我不开口说话,你们千万不能主动说话。不要打断我念咒语。还有就是必须无条件的相信我,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合理的。最重要的一点,在路上我们遇见的任何人,都不是真的。”   我们都表示记住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紧张。   白灵也紧张,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我和风子玄从她手里接过一点易帆头发的灰烬,我发现她的手心都是湿的。   她以前对易扬那么冷漠,今晚却又倾力相助,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大家都准备好了没有?”白灵问。   “好了。”   “我刚才说的话,都记住了?”   白灵紧张起来也唠叨,不厌其烦的说要我们该记住的重点。   第一:没事不要主动找她说话。   第二:路上遇见的任何人,都不是真的,不要理会他们。   第三:永远不要放下推车,要是其中的人被冲散,通过气味聚拢。   第四:无条件的相信她,她是这个队伍的头。   “好吧!我们开始。刚才易帆说坐电梯直下,那我告诉你们,在遇到鬼或者遇到任何怪异的场面的时候,就算跳楼,也不能乘坐电梯。因为电梯不知道会把你带到哪儿,电梯也是公认鬼魂最多的地方。”   把易扬的推车推出病房的瞬间,我明显的感觉到了温差。   病房里开了暖风,但是这栋住院楼里开放着空调,按理说温度相差不大。   外面灰蒙蒙的,走廊里灯光密布,但是灯光都不亮。   医护人员在我们身边悄然无息的走来走去,可能是见惯了生死,他们连多看一眼推车上的人是谁都没有。   走廊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此刻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我在这里呆了三天我知道,这个时间有一拨换班查房的高潮期,可是今晚的走廊里,只是偶尔的几个医护人员在走来走去。   他们没有推车,手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拿,这就不对劲了,好歹也是要拿着一个查房笔记本或者换药的袋子。   白灵在前面引路,走得飞快,推车的轮子在地板上滑动着,也是了无生息。   我心里有些慌了,为什么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难道我们从病房出来的那一刹那,我们就已经迷了路?   我没有说出来,易帆在旁边走得也很快,他在低声叫着:“易扬,易扬!跟我回家,跟着我的脚步回家。”   我打消心中的顾虑和疑问,白灵让我们完全相信她,我们就跟着她走下去。   从电梯口绕过去,我们开始走第一层的楼梯。   这里是七楼,往下还有些距离,楼梯里的灯光更加暗淡,我侧头一看,我们的影子十分模糊,几乎看不见。   推车下楼是不能推的,要抬起来才行。   刚刚把推车抬起来,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是专门给易扬负责的护士长,她的声音十分严厉:“你们要把我的病人搬到哪儿去?”   我们都没有理会她,我们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她就算是一个真人,那我们也没有违反规定。   所以我们都非常默契,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护士长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追上来,我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觉到了,今晚确实与平时不一样,白灵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从七楼到五楼,中间没有出现过任何人,我们四个人也都没有说话。   五楼是易航和果果住院的地方,我心里正想到这里,突然传来了果果的声音。   “小舅舅,大舅舅!”   声音脆生生的,果果从走道上跑了过来。   “你们要带大舅舅去哪儿?”果果仰着头,站在白灵的面前问。   白灵没有回答她,果果往后走了几步,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易帆的脚。   她可怜兮兮的说:“小舅舅,我大舅舅是不是死了啊?你们要带他去哪儿?我也去……”   易帆可能是出于本能,准备松手去抱果果。   我赶紧碰了碰他,易帆一愣回过神来。白灵在前面用力一扯,提醒我们快走,我和易帆跟上去,果果还在易帆的腿上吊着,随着易帆的脚步,在楼梯上摔得砰砰的响。   “小舅舅,我疼!我摔疼了,你等等我……”果果的声音凄厉而痛苦,听得我心里非常难受。   易帆比我更难受,因为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了。   “果果?果果你在干嘛啊?”易航的声音也传来了,就在我们身后,然后她哭天抢地的扑了过来,抱住了易帆的另一只脚。   母女两个从两边抱住易帆,不停的哀嚎着,说实话我要是易帆,我也动不了步子,因为这母女两人,真的是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易帆,你好狠啊!你把果果的手都拖断了,你看看,你快看看果果!”易航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易帆的脚步停下之后,我们就不能走了,白灵在前面没有往后看,她是绝对不会往后看的,风子玄的定力好,嘴里的咒语一直都没有停。   我发现问题可能就出在我们后面,因为白灵和风子玄在前面开路,前面就没有出现过鬼魂。   可能是我和易帆太紧张,心里杂念太多,阳气不够,所以鬼魂就变成了易帆亲人的样子来蒙骗我们。   风子玄的声音大了许多,她在提醒我们快走!   “走啊!”我小声且清晰的对易帆说,“如果真是果果和易航,这么吵闹,医院都没有出来一个人看看?果果是假的,你没见她脑袋都没有打留置针?”   最后这句话是我胡说的,我三天都没有离开过易扬,我哪儿知道果果的脑袋上有没有留置针?   可是现在只能顾易扬了,就算果果和易航是真的,好歹她们没有生命危险,等救了易扬,再给她们赔礼道歉。   易帆狠心迈开步子,果果和易航的哭叫声真能扰乱人心,我相信易帆每走一步,如同走在刀尖上一样。   我们走出五楼,易航和果果的声音一下子就没有了。   可是接下来我们面临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我们找不到楼梯了!   这层楼好像什么也没有,病房的门都紧闭着,没有病人和医护人员。   白灵在面前停顿了几秒钟,我看见她在咬手指挤血出来,她把血落到地上去,可是看起来毫无作用。   她带着我们从这头走到那头,都没有找到楼梯。   也没有电梯,我们好像是被人封闭起来了。   “回到刚才我们从五楼下来的地方,站在五楼最后一步台阶上,然后闭上眼睛凭感觉走,我相信会走出去的。”我轻声说。   这个办法是风子玄在林家村教我的,没想到在这里又派上了用场。   可令我们崩溃的是,我们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不但没有往下的楼梯,连往上的楼梯也不见了!   上不去,下不来,我们被困在了四楼。   四,这个字,在世人眼里本来就是不吉利的数字。   “白大师?”易帆小声叫着。   白灵没有转身,而是伸出右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暂时不要说话的姿势。   她在思考,看不见白灵脸上的表情,但是从她微微弓着的背部,我感觉到了她的疲惫。   “你们谁身上带了金属制品?”白灵问道。   “我有。”易帆说,“我的车钥匙在这里。” 正文 第161章 困难重重 第161章 困难重重   “白大师,你要我的车钥匙吗?”   易帆把车钥匙掏出来,拿在手里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们还记得刚才我们从五楼下来的大致位置吗?”白灵问道。   “绕了几圈我不记得了。”易帆说。   我也不记得了,我对空间感有点愚钝。   “我记得。”风子玄说,“我一直是闭着眼睛在走路,没有受视觉的影响。”   “那你把我们带去。”白灵说。   风子玄带我们走了一圈,在我们眼里直直的路,她却绕了不少的弯子,可能在她的记忆中这路就应该这样走。   “我到了。”风子玄兴奋地说,“我摸到了楼梯的栏杆。”   可我们还站在走廊上,伸出手去摸到的是冰冷的空气,她却摸到了栏杆。   白灵让易帆把钥匙传给风子玄。   “然后呢,师父?”   “你已经摸到了楼梯的栏杆,你就用钥匙敲栏杆,我们听到这个声音就跟着你走,一定能下去的。”白灵说,“在鬼打墙里,我们被迷惑,每个人看到的情形各有不同,看到的一切可能都不是真的,但声音不会欺骗我们,所以我们彼此之间还能交流。”   “我明白了,师父。”   “铛铛……”我们听到了钥匙撞击栏杆的声音,声音很清脆,在长长的楼道里,像是风铃被吹动的声音。   我的双脚探到了楼梯,心里一下子就踏实多了。   尽管已经找到了楼梯,风子玄也走的举步维艰,我们的脚底下冰冷无比,膝盖以下被冻得生疼。   四楼我们走了许久才走出去,等我们站在三楼的时候,大家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离一楼又近了一步。   可我们马上就面临着更大的麻烦,一股阴风吹过,三楼所有的门都被打开了。   从每一个门里冒出来许多人,都是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病人,他们晃晃悠悠的走来,有的手上拿着输液瓶,有的端着碗筷或者屎尿盆,他们的眼睛里闪着蓝莹莹的光,像丧尸行走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把我们围住了。   他们贪婪的往易扬身体上扑,避开我和易帆的位置,前面的被白灵挡了出去,有的鬼魂惨叫一声,化为一缕黑烟消失。   风子玄手上有一柄小刀,那是她做画皮师的祖先传下来的刀,阴冷,锋利,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凝聚了多少冤魂。   她对着飞扑过来的鬼魂一顿猛刺,鬼哭狼嚎声不断传来,可鬼魂消失一批,又来一批,下一批比上一批更凶恶,源源不断没有终止。   “别杀了!”白灵冷静地说,“惹怒他们,怨气更大,我们就走不出去。你们身上带元宝没有?”   “我有!”我说道,下午我让风子玄买回来召唤狐仙的元宝还在我的衣兜里。   “撒出去。”   我把包里的元宝都撒出去,元宝脱手的瞬间,鬼魂们凄厉的叫着,疯抢着,我们趁机脱离重围。   “白大师,后面还有几个跟着。”易帆说,“那几个不爱钱都不抢元宝。”   白灵的手里撒出来一些亮晶晶的东西,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跟随在我们身后那几个顽固的鬼魂,兴奋大叫着来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没有谁再跟上来。   “白大师,你撒出去的是什么东西?鬼魂那么喜欢?”易帆问。   “那是我两年寿命。”白灵淡淡的说,“大多数鬼魂求财,但是有一小部分鬼魂很清高,视金钱如粪土,他们的灵魂没有彻底脱离俗世,寿命可以让他们想起生前快乐的事情,就跟有些人吸食毒品一样会上瘾。所以--我这种做法其实是助纣为虐,下一次碰见他们的人就更麻烦。”   “白大师,谢谢你,你为了帮我哥哥,把自己的寿命都扔出去两年。”易帆说,“等我哥哥好起来,我会让他好好感谢你。”   “这个办法我不只是对你哥用过。我在驱鬼的过程中所做的事情,都跟我的雇主无关。还有,易帆……”白灵的语气越来越冷漠,“你的话太多了!”   易帆再也不好意思说啥了,摆脱了三楼的鬼魂,一路下去,出奇的顺利。   走出一楼的楼梯口,医院的大厅里人流如潮,挂号收费窗口在排队,导医台两个穿粉色衣服的导医,正轻柔的给询问者说话。   “走出来了。”白灵说,“易帆你送我们到门口,就去开车……哎呀,麻烦来了。”   大门口出现了一对老年夫妻,老头子精神矍铄,老太太拄着拐杖,一看见我们,两人就开始飞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着儿子。   “我爸妈来了。”易帆说,“白大师,你认识我爹妈?”   “扬帆集团的董事长,这个城市谁人不识?”白灵说,“只是这两人是不是你爹妈,你应该清楚。我们走!不论如何易扬今晚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除了我。”   “那是不是我父母,我……我怎么分辨得出来?”易帆说,“你不是说我们走出来了吗?现在是不是都正常了,白大师?”   “我只是说从楼梯里走出来了。”白灵说,“真正的走出来,除非进入我的家。”   易帆的父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拦在我们的前面,老头大声问道:“谁给你们的权利,给易扬出院?”   “爸……”易帆明显很怕他爸爸,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医生说我哥可能活不过明天了,所以我想把他带回去……”   “胡闹!凤舞县的医生不行,省城还有医生!北京还有专家!我还活着,就由不得你们胡闹!转院!我已经通知了医院,救护车马上就护送他进省城!”   “爸,哥哥的病,你不知道的。”易帆说,“他不是身体上的病……”   “他脑子还有病,你跟他一样脑子也有病,等治好了你哥的病,再给你们治脑子上的问题!”   他妈也开口了,老妇人说话声音细细柔柔的,一听就是比较有教养的人。   “帆帆,听你爸爸的话。爸爸怎么会害你们呢?我们已经联系了专家,今天晚上就把你哥送过去。救护车送到省城让专家陪同再去坐飞机送到北京,明天要是给不出结果的话,我们就送出国去……”   “可是我哥已经等不到明天了!妈,你不是信佛吗?我哥现在是被毁了生辰八字,医生拿他的病是没有办法的!这位白大师是我们凤舞县出名的驱鬼人,她会救我哥的,请你们二老让开一下!”   “出去可以,救护车就在外面等。”老头儿态度强硬,“如果我要是把他带走,我就杀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   推车动了一下,我感觉到白灵在前面拉扯,她的意思是让出去大门外。   我会意,易帆也不跟他父母多说,我们四个人在行走的过程中已经有了一种特殊的默契,不用说出口,同时迈步,推车飞速的前进。   “砰!砰!”   推车将两个老人撞倒在地上,易帆的妈妈发出惨叫声:“儿子!你怎么这么狠,妈妈才做了手术……”   “你快来看看你妈,你妈流血了,伤口崩开了!”老头儿大吼着,“医生快过来,快过来救命!”   从我们身后传来仓促的脚步声,有人朝着我们身后跑去,还有的人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别回头!”白灵低吼着,“马上就要出去了!”   “我妈确实刚做了肠道手术,肚子上还埋着一根管子,白大师,那就是我的父母呀!”易帆说,“怎么办?我要不要回去看一眼?”   “你别忘了,这里是医院,你过去也只能看一眼,救人的事情就交给医生,就算那是你父母,你还有的是机会孝敬他们,但是你哥就不一样了!”白灵焦急地说,“你可以回头去看一眼,那我转身就只能把你哥推到太平间去!”   身后老妇人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有医生在大叫着送急诊室,听起来现场非常着急混乱。   “易帆叔叔,我手上有你头发的味道,但是那两个人身上没有这种味道,我想那应该不是你的父母。”风子玄说,“马上就要出门了,我求求你不要放弃,再坚持一下好吗?”   “走!”易帆大吼一声,如雷贯耳,他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用力把推车直接就冲出了门!   医院的大门就像一个关口一样,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易帆喘着气,我看见他的额头上全是汗珠,脸上还流着泪。   “谢谢你的坚持和狠心。”白灵说,“我以为你会放弃。”   易帆甩了甩头上的汗水,低头看了看易扬,脸上绽放出疲惫的笑容。   “你去取车。我们在这里等你。”白灵说。   “师父,我们现在是走出来了吗?”   “可以说我们是从医院里走出来了,现在我们就站在朗朗乾坤之中,但是从这里回我的家还是充满凶险,大家不要掉以轻心。”白灵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零点之前我们要回到家里,不然的话,他的魂魄就走远了。”   “那我们可以回头看一眼吗?”我问,我还是不放心医院大厅里易帆的父母。   “不行。”白灵说,“他们还在我们的身后,只要一回头看,他们又会冲过来,重演刚才的一幕。”   等了一会儿,易帆还没有来。   白灵不停抬起手腕看表,表情越来越焦急。   “他去地下车库取车,已经过去十分钟了!”白灵说,“这不对劲。”   我说:“白大师,我也发现不对劲,我们站在这里这么久,就没有一个人从我们身边走过进入医院,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白大师,我们是不是还在哪个地方没有走出去?” 正文 第162章 突出重围 第162章 突出重围   站在医院的大门外,白灵紧锁着眉头不说话,看得出她也焦急,可是她没有乱。   我发现白灵眉头深锁的时候跟我师父的神情特别相似,焦虑中带着一种冷静,和不折不扣的坚强。   “子玄,你能闻到医院的味道吗?”白灵问道,“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风子玄说:“闻不到。”   我一惊:“难道我们没有在医院里……”   “闻不到就对了,说明我们已经没有在医院里面。”白灵说,“那就不是我们走失,是易帆走失了。”   我更加惊讶,易帆走失了!   “不要着急,我们之前说过通过气味找到医院出口,子玄,你辨识一下易帆撒在外面的头发气味在哪里。”白灵说,“易帆也略懂些法术,他会想办法走出来。”   风子玄仰起头,迎着微微的冷风,半闭着眼睛,聚精会神的寻找着气味。   “师父,为什么我闻不到头发的焦味……”风子玄说,“空气里全是一种花的味道。”   “迎春花。”白灵说,“迎春花的气味太浓,掩盖了易帆的气味。但是迎春花也能给我们指引方向,医院的大门一出门,外墙只有右边有迎春花,左边没有,左边满墙都是新刷的标语。如果我们在左边,你闻到的便是油漆的气味,子玄,你这鼻子在关键时刻真的起作用。”   白灵继续说:“我们沿着外墙右边一直往前走,大约五十米,就是医院地下停车场的出口,易帆应该走不远,我们去那里和他会合。”   还是白灵走在前面,因为后面易帆走失,就有了一个空缺,在行进的过程中,易帆的位置上不断出现鬼魂来捣乱,更有胆大的想扑进易扬的身体里,都被白灵事先埋在易扬身体里的符发出来的金光给打散了。   可是我越来越力不从心,那些鬼魂不能直接进入易扬身体里,就趴在我的背上,拖着我的脚,尖利的手指嵌入我的肩胛骨和膝盖上,我感觉我的身上像是被压了一座大山,四肢好像被废了。   “白大师……”我发出痛苦的呻吟,我想说我快要走不动了。   “坚持住!”白灵冷静的说。   我心如磐石一样坚强,但是我身体承受不起。   每走一步,后面的鬼魂就死命的拖着我的身体,走一步就好像在掉一块肉,我忍不住的呻吟出声。   白灵说从这里到地下停车场出口只有五十米,可是我们走了快两百米,还没有看到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我们是不是又一次的走错了地方?   “师父,你看那里有一股烟雾!”风子玄兴奋地说。   “那是易帆的头发燃烧后留下的标记。”白灵听起来也很高兴,她说,“易帆要是能走出来,也会去那里和我们碰头。我们往那里去!”   不知道是不是鬼魂感觉到我们已经找到了目标,身后追逐我的鬼魂越来越多,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白大师,怎么给他们撒寿命?”我忍痛大喊着,“我想把我身后的鬼都支开!”   “你年龄还小,撒什么寿命出去?还有没有元宝?”   “没有啦!我快坚持不住了……”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那也要坚持住!”白灵严肃的说,“接下来会更艰难。我们是在用命给易扬换命回来,身体上的疼痛,忍一忍就过去了!别说话!”   我把我的嘴唇都咬破了,白灵在前面一定也着急,推车飞快行进,后面的我像她拖着的一条死狗。   我希望快点走出去,不但我坚持不住,我怕师父也坚持不住了。   走着走着,我感觉到身边有一股凉气,同时在我背上的鬼魂纷纷往下跌落,抓住我双脚的手也松开了。   身上顿时轻松许多。而易帆的位置上多了一双手在帮忙推车。   “易帆叔叔,你回来了?”我高兴起来,往旁边望去。   “是你?”我惊讶地差点忘记挪动脚步。   蝶衣!   没错的,就是她!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露出光光的额头,长头发垂在腰后。   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正好看着我。   我看着她,眼神那么惊讶,那么欢喜。   而她看着我的眼神也是那么温柔,一双弯弯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   她来了,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我濒临崩溃的时候。   三天没有见到她,她依然美丽如初,而我在医院里和在这一条路上被折磨得憔悴不堪,感觉我比她老了好几岁。   她推着车,后面就没鬼魂上来,她的力度最大,默默掌握着推车前进的方向,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白灵没有回头看,但是她也没有反对蝶衣掌控的方向。   我知道这个鬼打墙的迷局,我们常人走不出去,鬼魂能出去,那么蝶衣的方向是对的。   她一个大转弯,把推车调转方向,这个动作就像拧开了一个开关一样,也像打开了一扇门,刹那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汽笛声此起彼伏。   此时的我们就在医院停车场的出口,易帆的商务车停在那里,他在对我们招手,然后跳下了车。   “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帮我,这会儿我可能被地下车库的鬼给拉进电梯吃了。”易帆说这句话,朝着我身边的蝶衣。   原来是蝶衣帮了他,蝶衣淡淡一笑:“不客气,我是来帮浩哥的。”   在易帆惊讶不已的目光中,蝶衣轻轻挽起我的手,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甜甜的对我一笑。   我浑身都酥了。   刚才被鬼魂抓扯的疼痛,因为这一笑,全都消失。   “蝶衣,谢谢你帮了我们。”我动情的握了握她的手,揽着她瘦小的肩膀,轻声说,“我很想很想你……”   “我也是。我知道你在医院守着你的师父,我不能进来,因为我进去的话,对你师父有影响。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不会!”我说,“你太好了,要不是你,我们就走不出来了……”   在他们三个的注视下,我和蝶衣旁若无人的说话,好像他们在我们眼里,不存在一样。   那个凶巴巴要揪我耳朵的蝶衣呢?面前这个可人儿,说话大方得体做事有分寸,帮了易帆的大忙却说是在帮我,给足了我的面子。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白灵说,“我们还要回去救人。”   我这才回过神来,拉起蝶衣的手说:“白大师,我能不能带她一起去?”   说完这句话我就知道我说错了,白灵是驱鬼师,她家里一定布下了许多驱鬼阵法,让蝶衣去她家那不是自取灭亡?   可我舍不得她,不想和她分开了。   “谢谢你今晚帮我们。”白灵说着,礼貌性的伸出手去,“你叫……”   “蓝蝶衣。”她浅浅一笑,“大师好。握手就算了,我怕你电到我。”   白灵难得的笑了:“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把你当成了普通人。蓝蝶衣,再次谢谢你。”   “大师,不客气。我是为了浩哥。”蝶衣甜笑着,“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不能跟我们去,你今晚帮助我们,已经得罪了不少的鬼魂,在这个地盘上,你呆不下去了。赶紧离开这里。”白灵说,“我们很忙,蓝蝶衣,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大师你说。”蝶衣大方的说,“我可能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知道就好,那我长话短说。人鬼殊途,你要是真想和他在一起,我送你投胎转世,做下记号,以后我把你送到他身边。都是人,才能在一起。”   “谢谢大师提醒。但是投胎过来的人那就不是我。”蝶衣说,“我没他那么幸运,转世一次还是以前的那个人……”   说着说着,她有些哽咽。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把她搂的更紧了些。   “上车,我们走。蓝蝶衣,祝你好运。”白灵站在车门前,意味深长的看了蝶衣一眼,“这是我第一次被鬼魂帮助,也是我第一次祝福一个鬼魂。真是不可思议。”   我们要走了,蝶衣不能跟去,也不能留在这个被她得罪了鬼魂的地方,她能去哪儿?   我心里酸酸的,易帆猛按喇叭,不能再多停留一秒钟的样子。   “你走吧,我会再去找你。相信我,我会没事的……”她强颜欢笑。   我忽地把她抱紧,用力,想要把她融入我的身体里带走。   白灵伸手出来,把我“抢走”,汽车呼啸而去,冲入苍茫的夜色。   我转过身探出头,夜色中哪儿还有她的影子。无边的落寞涌上来,我的手心里还残存着蝶衣冰凉的气息,可我们转瞬就分离,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别惆怅了,我们开始准备回去需要的东西。”白灵说,“易帆,把易扬的生辰八字,具体出生地点详细的报给我。”   易帆说了易扬的生辰,白灵“哦?”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把你师父的头发剪给我一缕,再把他贴身的衣服给我一件。”白灵对我说。   易帆问:“贴身衣服要回家去取,还是现在……”   “现在脱一件下来。”   “啊?现在我哥身上臭烘烘的。”   白灵不耐烦了:“我说你跟你哥好歹也见过一些,你怎么回事啊易帆?我要他的贴身内衣,你以为是我拿来穿的?还是做纪念?浩子,给你师父把衣服脱了。”   我给师父脱下外衣,他里面的身体瘦骨嶙峋,松松垮垮不能直视,感觉就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你会走阴吗?”白灵问我。   “不会。”我如实回答。   “回去以后,我必须带一个人跟我一起走阴间地府。”白灵说,“易帆要守着现场,风子玄戾气太重,下去之后会很快被发现,都不行。浩子,那就只有你陪我走一趟阴曹地府!”   走阴曹地府,光听这五个字,我就感觉到了接下来的困难。 正文 第163章 三魂七魄 第163章 三魂七魄   去往白灵家的路上,虽然没有在县医院遇到的那么恐怖疯狂,被群鬼围追堵截,但是仍然有不死心的鬼魂追上来,或者冷不丁的从车头冒出,趴在挡风玻璃上遮挡视线,想要我们出车祸。   我们有车辆做屏障,白灵现在也不用掌控方向,双手空出来可以掐诀,那些找死的鬼魂被她打得灰飞烟灭。   “白大师,这条路开下去,不会再错了吧?”易帆紧张的说,“刚才在医院里真是吓死我了,我去地下停车场,那里到处都是鬼魂,二话不说抓住我就往电梯了拖,要不是那个蓝什么蝶……”   我说:“蓝蝶衣。”   “对!要不是她救我,这会儿我就在太平间了。”   “没那么严重,鬼魂是阻止你救人。今晚那些阻止我们救人的鬼魂里,大多数都是易扬曾经结下的梁子,可能是他一开始入门的时候,下手重不讲情面,所以得罪了许多鬼魂,知道他要死了,他们巴不得都来报仇。”白灵说,“你放心往前走,这条路被我来来去去的经过,沾染了不少的灵气,连路上的小草野花,都算是半个驱鬼师了。”   白灵的话让车子里的气氛缓和了些,可是易扬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应,就算是在我们的推车上,经历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他都无动于衷。   我担忧的看着易扬,他的脸几乎瘦得只有巴掌大小,平躺在后座上,身体单薄,几乎是贴在座位上的。   白灵就坐在我旁边,见我不断回头看易扬,她说:“你师父这是丢了三魂,在医生那里,绝对会被判了死刑,要是别人是这个样子,在我这里也会被拒绝,但是你师父不同……”   我听白灵说得心惊肉跳的,赶紧追问:“我师父不同,是说明他有救,对吗?”   白灵说:“利用现在赶路的时间,我就给你说明白一点,免得一会儿下了地府,我还要给你科普一些知识,没时间的。你师父以前给你讲过没有,人的三魂七魄?”   “没讲过。”我说。   “那风子玄你也认真听。”白灵说,“人有三魂七魄,三魂的名字分别是胎光、爽灵、幽精。三魂是神的三个组成部分。人若丢一个魂还可以,丢两个魂还能活着,若丢三个魂人就成了行尸走肉了。”   “魄是我们身体内的恒星,一般认为,七魄是固定不变的,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丢失;三魂就不一样了,魂在特定条件下也会离我们而去,魂丢失了的人,轻则精神恍惚,四肢酸软无力,重则失去生命。因此,一个人四肢酸软精神恍惚的话,医生把脉、通过任何仪器都查不出病因来,就大约是魂走了。就跟易扬一样,华佗在世,也查不到他的病因。”   我吓得一愣一愣的:“白大师,那我师父到底有没有救啊?”   白灵不紧不慢的说:“你师父三魂都不在,生辰八字又被制成了制胜法宝,焚烧个干干净净,按理说,他是不会活了。”   “嘎!”易帆一个刹车,转头过来问,“白大师,你可是说的你把命抵给我,救不活他的话,你就……你现在说话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白灵说:“你开你的车,我在后面给他们说三魂七魄。易扬这个状态,本是救不活的,但是你们都忘记了,易扬在焚烧生辰八字之前,做了一件事。”   我想了想,脱口而出:“他去什么阴阳师那里打探消息,给阴阳师抵押了十年的寿命!”   白灵点点头:“是的!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也是你师父命不该绝的地方。他在被烧了八字之前,将十年寿命抽离出来了。也就是说,那在阴阳师手里的十年寿命,没有被烧掉。”   我大喜:“那我们就去阴阳师那里,把我师父的寿命赎回来。”   虽然只有短短十年的寿命,但是只要师父还能活过来,再想后面的事情。   不料白灵冷冷的说:“抵押在阴阳师那里的东西,是永远也赎不回来的。”   “那怎么办?”我感觉又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赎不回来还能咋办?抢!”白灵说,“一会儿就是让你和我下去阴曹地府,去阴阳师那里抢走易扬的十年寿命,给他拿回来。”   听起来惊险刺激,当然也会困难重重,我们将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乱坟岗,什么七煞阵,而是阴曹地府。   我心里有一个疑惑,于是我问:“白大师,阴阳师不是行走在阳间的吗?”   “哎哟,易扬啊,要是我有你这么个徒弟,我哪儿放心死得下去?我要是死了,我也能气得活过来。”白灵往后看了一眼易扬,笑着说,“阴阳师,顾名思义当然是白天走阳间,晚上下阴间,行走阴阳两界的人。晚上他会出现在阴曹地府,和一些阴差做交易。”   我被白灵笑得脸通红,幸好车里没开灯看不见。   “白大师,我……我还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我小声说。   “问,我已经做好回来白痴问题的心理准备。”   “我们下阴曹地府,可不可以想办法让……让阴差不要把蝶衣抓走?”   我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来,是在是害怕白灵会认为我谋私利,本来下去是给师父抢命的,我却在为蓝蝶衣做事。   白灵没有回答我的话,她可能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   易帆一路风驰电掣的,这会儿把车慢慢的停泊在了一条街尾上。   “白大师,那就是你的店铺,到了吗?”易帆反复确认了好几次,白灵说是也说了好几次,大家好像都被刚才的鬼打墙弄怕了。   跳下车去,这里是凤舞县城乡结合部,建筑物都只有三四层,还是老式样的楼房,白灵的店铺,叫“天堂阳光”。   “这是我的香火铺子。”白灵说,“兼卖殡葬用品。只能用这样的店铺才能营业开门,不然的话,我会被当成神棍驱逐出去,不好意思。”   白灵的铺子在一楼,是一套房子改成的格局,外面的大客厅是店铺,里面是隔开的房间,有神坛,有供奉的菩萨,当然还有白灵起居的地方。   一走进去,里面就有一股暖烘烘的气息,感觉比外面的阴冷舒畅多了。   我们把易扬抬进去,白灵示意我们把他放在供奉神坛那间屋里的竹板床上。   白灵一进来关了卷闸门之后,就开始忙活开了。   她净手焚香,在神坛前面虔诚的跪拜,嘴里喃喃自语,我听见了她说“易扬”的名字。一定是在给她的师父汇报,求得师父的庇佑吧。   “你会灵魂出体吗?”白灵转身问我。   我点点头。   她眼里放出异彩:“你真的会在明白的状态下,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来?”   那我就不会了,我每次灵魂出体,都是柳灵郎带我的,我浑然不知,那灵魂是咋出来的我都不知道。   白灵得知不是自主出体的时候,她眼里的异彩暗淡了。   她挠挠头说:“那样的话,我需要一个人给我念咒语,让你的灵魂出来跟我走,零点快到了,地府的门就要打开,晚一步早一步都不行,我们赶快!”   “师父,咒语告诉我,我来。”风子玄说。   白灵没有说不,这个时候相比风子玄和易帆,她更相信风子玄的能力。   “这是咒语,幸好我平时做了手记,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收徒弟一样。”白灵苦笑着说,“念催动灵魂出窍的咒语,你必须一气呵成,中途不能停,不然的话,浩子的灵魂要么会被卡住,要么会回不去,你就成了杀人的罪人,懂了吗?”   风子玄却轻描淡写的说:‘我爷爷以前教过我。师父,这点底子我还是有的,不像有些人……’   我假装没听懂她的含沙射影。   “那么,易帆,你在整个过程中的任务就是,看好我们三个人,易扬,我和浩子。我和浩子下了阴间之后,留在这里的身体是空虚的,很多东西会乘虚而入,不光是鬼喜欢附身。”   白灵有意无意的盯了一眼神坛上的菩萨像。她这一看,我觉得那些菩萨都在盯着我。   “浩子你要跟着我,不要走散,不要琢磨着去阴差那里给你的鬼媳妇求情。我们下去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阴阳师,救你师父。别的,想都别想。”   “记住了,白大师。”   “那么我们开始吧。”   白灵让我和她平躺在两张并排的单人床上,她这间屋子里的床不少。   她让风子玄在我们的床位放上香炉,焚香。   乍一看我们就跟摊着的死人一样。   “来,把手给我。”白灵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闭上,只是把手伸出来,伸在我们两个床之间,我没有一丝犹豫,把我的手放进了白灵的手心里。   顿时,一股暖暖的气流,传遍了我的全身,这感觉跟牵着蝶衣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跟着我走,千万不能走散了……”白灵后面的话,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柔,感觉她……好像睡着了。   我紧闭上眼睛,让脑袋放空,风子玄在认认真真的念着白灵给她的咒语。   我听见她在念着:“是人既得生机全破……乘于眼根八百功德,见八万劫所有众生,业流湾环,死此生彼。只见众生轮回其处。八万劫外,冥无所观……”   她的语气很慢,也很轻柔,我听着这咒语,怎么有一股禅宗的味道。   一想起禅宗,我就猛地想起,在赵鸿深别墅的时候,白灵曾经请过一个帮手,那个帮手应该是一个佛家的人。   现在风子玄念的咒语,也是佛家的东西。   今晚这么凶险,那个帮助白灵的高人呢? 正文 第164章 阴曹地府 第164章 阴曹地府   我心里在琢磨那个帮助白灵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精神就不集中,我怕我跟不上白灵,赶紧掐灭心中的疑惑,将脑袋放空,只听风子玄念咒语。   白灵虽然已经不说话了,可她的手把我的手越握越紧。我感觉到一种强大而温暖的力量,通过她的手传递过来,从我的手流淌过去,蔓延到我的身体里。   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我被白灵的力量拉了起来,灵魂从身体里剥离。   我和白灵站在一起,面对面。而周围没有一个人,不见了风子玄易帆,也不见了易扬。   屋里的陈设没变,可就是看不见他们了。   甚至,我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了,这可是跟前两次灵魂出窍不同的。   “他们呢?”我问。   “我们是要去阴曹地府,风子玄念的咒语,会让我们抽离出来的灵魂就跟死人一样,我们看不见活人,活人也看不见我们。”白灵说,“你现在就是一个鬼,我也是。”   “不是活魂?”   “不是。只有鬼才能在阴曹地府行走,不然的话,我们会被下面的厉鬼发现。”白灵拉了拉我的手说,“我们现在去阴曹地府,一会儿我的双手没空拉你,你要跟上我,不能走丢了。”   “知道了,白大师。”   我们从她的店里出去,一路上都不用开门,直接穿墙而过,那感觉无比通畅刺激。   从街尾出去,我们找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白灵说就从这里进去,她双手掐诀念咒语,十字路口的中央,慢慢的升腾起一阵阵黑色的烟雾,就像《西游记》里,妖魔鬼怪要出来的前奏。   阵阵黑烟缭绕,越聚越多,我们眼前出现一道深黑色的屏障,上连天下接地,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   “轰隆……”   地上发出一阵持续的闷响,随着声音,那道黑色的屏障上,出现一道黑色的大门!   “从这里进去,就是阴曹地府。”白灵说,“进去之后,一切难以预料,可能我们两个都走不出来,或者找不到阴阳师,救不回你的师父。你在进去之前,还可以回去,我不怪你。”   “我不回去。”我坚定的说,“我要救师父。”   “你不害怕?”她问。   “当然害怕,你怕不怕?”   “我怕得都麻木了。自从我当了驱鬼师那天开始,生命里就再也没有害怕这个词。”白灵苦笑着说,“很多时候都是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往下走。你跟着你师父,这种感受以后你会明白的。”   地府的门还在发出闷响,好像是要把大地撕裂来,那扇门越来越大,从门里冒出一阵阵白色的寒气,打在脸上犹如针刺。   这扇门上挂满铁链枷锁,碗口粗的铁链缠绕在满身带刺的门框上,还在慢慢的蠕动,就像一条条巨蟒。   我警觉的看了看地府门的两边,奇怪的是这里居然没有鬼在把守。   “白大师,守门的阴差呢?被你打点走了吗?”   “地府的门不像我们常人理解的,有阴兵把关。这里没有守卫,因为--这里不是闹市区,想来逛逛就来逛逛,鬼魂是由阴差押送进去,常人没有人命关天的大事,不会进去。”白灵解释说,“当然,就算进入了,后面就没那么容易,一路上关口越来越多,把守越来越严,所以就算就算大门敞开着,那也没有谁想进来……我们可以等到零点跟着押送灵魂的鬼差混进去,但是到那时候进入地府的鬼魂太多,更加不容易找到阴阳师。所以,我们现在闯进去在关口等他。”   “白大师,这个……怎么闯?”我看着盘旋在阴森森大门上的巨蟒铁链,以及密密麻麻的金属丝网,不由得望而生畏。   “你紧贴着我的后背,我走一步你就跟着一步。我带你进去。”   白灵念动咒语,不大一会儿,门上的铁锁不断往下掉落。   “不能再打开了,以免被发现。”白灵说,“我们从这里硬穿过去。”   我紧贴着白灵,从这扇门穿过去,刹那间身体好像被万箭穿心,密密麻麻的金属网,毫不留情的把我们的身体进行一次彻底过滤。   疼痛得无以言表,幸好现在不用呼吸,不然我绝对会断气。   穿过了那扇门,白灵说,现在已经是阴曹地府,就算是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这里面的阴冷与在阳间遇到的阴冷不同,这种阴冷很快就习惯了,不像在阳间那种彻骨的寒冷让人浑身难受。   “白大师,为什么不冷了?”   “我们现在是鬼,就像我们是人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是一个道理。阴气是鬼魂的空气。你的话跟易帆的话一样多。”   她也嫌弃我话多,可我第一次来阴曹地府,面对前面黑洞洞未可知的世界,我心里确实有些害怕,想通过说话来缓解一下这恐怖的情绪。   越往前走,一阵阵凄厉的叫声传来,接着就是一阵惨绝人寰的哭声,有小孩在哭,有老人在哭,有男人在哭,也有女人在哭,有铁链发出的撞击声,还有鞭子抽打的声音,所有的声音搅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阴曹地府,一进门就混乱不堪,充满了恐怖的气息,我们平时在电视里看见的情景,不过是九牛一毛。   随着混乱的声音,前方出现了一片鬼影,那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情景。   我见过杀戮畜生的暴力血腥现场,也见过翻车后惨不忍睹的场面,都没有这阴曹地府的万分之一。   到处都是鬼魂,地下全是鲜血,各种死法的人都有,各种年龄的鬼也都有。凶神恶煞的阴差,用一根长长的鞭子赶着这些鬼从一个方向往另一个方向去。   我发现越是不顺从的鬼,挨的鞭子就越多,发出来的叫喊声就越激烈,就跟阳间的某些场面是一样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在哪儿都是实用的。   白灵拉了拉我,我们混在拥挤不堪的鬼堆里往前走,因为混乱嘈杂,阴差没有一个个盘查进去的鬼魂,第一关轻松通过。   被第一关过滤以后,进入第二个场景没有那么喧闹了。   “我们就在这里等阴阳师,他会来这里和阴差交易。”白灵说,“一会儿见到他,你上去跟他交易,就说你是易扬的徒弟,你要给你的师父赎命,看看他会不会动了怜悯之心答应你。如果不行的话再换我上,我们也跟在外面做交易一样,先礼后兵。”   “阴阳师和阴差做什么交易?”   “阴阳师用他手里的东西跟阴差交易自己需要的信息,再把这些信息拿到阳间来,交换给阳间的人。阴差也乐意跟他交易,因为许多逃窜的鬼魂,只有阴阳师在白天才能抓到。所以阴阳师和阴差的工作是息息相关的。”白灵说,“利益和交易在三界之中哪儿都存在。”   我想了想又问道:“要是阴阳师给我提出条件,我该怎么跟他讨价还价?”   “他能同意你交易就已经不错了。”白灵说,“至于他说的条件你都答应他。”   “万一他要我整条寿命呢?”   白灵笑了笑:“你怕死吗?不过你放心,阴阳师是不会等价交换东西的。寿命不可以换寿命,灵魂不可以换灵魂,必须有其他东西来交换。”   “我不可以说我是易扬的孩子,要救自己的爸爸,我觉得这样的话会更凄惨一点,他可能会更可怜我……”   白灵忍着笑:“你以为阴阳师是跟你过家家的小朋友那么好糊弄?他可能早就知道我们会来这里找他,他的信息广布天下,无所不能……别说了,那边有人来了。”   “呜呜呜……呜呜……”   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朝着我们走来,一边走一边哭。来到我们身边,她一把抓住我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我女儿被马车撞了……求求你们,救救她……”   白灵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管。我也知道像她这种情况,在阴曹地府里比比皆是,一路走过来,不停有鬼魂喊救命喊冤屈,我已经听的见怪不怪了。   我轻轻挣脱掉老妇人的手准备离开,把她避过。   “你要是不帮忙的话,我就去告诉阴差大人,你们不是这里的,你们是闯进来的……让他把你们抓走下油锅。”老太婆喋喋的笑着。   这是遇到麻烦了。   白灵悄声说:“这是一个老鬼,已经对地府非常了解,算是我们人间的流氓地痞,连阴差都拿她没办法,她不投胎也不离开地府,是地府的钉子户。你别激怒她,赶紧敷衍过去。”   “老人家,你女儿受伤了,你快送她去看医生……”我说。   老太婆眉头一皱:“医生是谁?”   “你送她去看大夫,看郎中……”我赶紧纠正,“快去,前面就有郎中,穿黄色衣服的那个就是。”   “那好,那好……”老太婆好忽悠,颤巍巍往前走。我发现她经过的地方,其他的鬼魂都绕开走。   “地府门开……阴兵借道!回避!”   一阵阴森森的声音响起,犹如头顶上有无数扩音喇叭,刹那间,所有的鬼魂都贴着墙,服服帖帖不敢动,只有那个老太婆若无其事往前走的身影…… 正文 第165章 地狱天使 第165章 地狱天使   “地府门开,阴兵借道……回避,回避!”   带着重金属音的声音,响彻地府,鬼魂们尖叫着,吓得屁滚尿流,一一避让,这一幕如同古时帝王出巡的场面。   我和白灵也服服帖帖的靠着墙站着,在地府里,我和白灵灰溜溜的,感觉不到一点生气,白灵没有一点英姿飒爽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很萎靡。不得不佩服她这种灵魂抽离的方法,我们两个真的是两个鬼魂了。就连我们作为人类,区别于鬼魂的眼睛,也跟蒙了一层灰尘一样黯淡无光。   前方传来了“咔咔”整齐的声音,一队整齐的阴兵从地府往外行进,他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手上都拿着铁链和追魂索,眼光犀利能杀人一样。   白灵碰了碰我,我才发现所有的鬼魂都低着头,只有我胆子大,在往那边看。   我赶紧低头,尽管这里的鬼魂们缩成一团,哀嚎不断,但是威武的阴兵还是带走了好些鬼魂,一时间刚进入地府那鬼哭狼嚎的场景,又再现了一次。   阴兵捉拿鬼魂,一边怒吼一边用铁链把鬼魂捆绑起来,听鬼魂口里喊的内容,他们是被带去受审。世人口中所说的:人死后生前做了什么好事坏事,到了阴间都会一一审讯,判断一生是非对错之后,再把他们送往该去的地方,该下地狱的的投入地狱,该投胎的投胎,看来这事是真的。   在提心吊胆中,鬼魂和阴兵不停冲撞,我被来来回回的被挤来挤去,身不由己,很快我发现我和白灵被冲散了!   我大吃一惊,跟白灵冲散,且不说我一会儿咋回去,单说眼前,我连阴阳师是谁都不认识,我咋去给易扬找那十年寿命?   我真是蠢得跟猪一样,怎么就不紧紧拉着白灵的手?我十分慌张,在影影绰绰的鬼影里寻找白灵的影子,可是她也灰溜溜是鬼魂的样子,在人群中一点都不出色,一眼看出去,所有的鬼魂都是一个颜色,怎么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阴兵还没有撤离完,我就迫不及待的在鬼影里寻找白灵,不知不觉中连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儿,我迷路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哪一个入口闯进来这里,这里很安静,没有鬼哭狼嚎,也没有凶神恶煞的阴兵,四个角落里蹲着一些鬼魂,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跟其他鬼魂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体在发光。   是那种乳白色的光芒,看起来他们的身体非常透明,这种鬼魂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让我想起一个词语:地狱天使。   因为他们透明的样子真的跟天使一样。   我一走进去,四个角落里的鬼魂都纷纷站了起来,他们用一种畏惧和戒备的眼光看着我,瑟瑟发抖。   可能是看到我眼睛里和他们一样的迷茫,他们向我发出求救的信号。   “救救我们吧!我们害怕……”   “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回到上面之后会烧香烧纸钱给你。”   他们把我当成了地府的鬼。   而听得出来他们却不是地府的鬼。   “你们是怎么来了这里的?”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到这里来了,但我知道我们没有死,只是被困住了,出不去……”   “只要你给我们带路,找到走出地府的门,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这些人应该是丢了魂的人。   丢了三魂中的一魂或者两魂,跟鬼是不一样的,如果通过招魂或者是闯出去,还会活过来。   我想帮他们,可是转来转去,我也把地府的门在哪个方向给彻底忘记了。   “小伙子……”   一个浑厚的男声在说话,我的后背被轻轻碰了一下。   这一碰,让我有些恍惚。   因为这是一种人与人触碰到的感觉!   在刚才混乱的冲撞中,鬼魂之间不管多么拥挤,都是彼此从身体里穿过,没有触碰到的感觉,没有肉体相撞的感觉,就算乱成一锅粥,那也不过是一种看起来的混乱,实际上,没有空间上的拥堵。   我转过身去,这才发现我的身后还有一个人,这是一个仙风道骨一般的老者。   他盘腿坐在地上,鹤发童颜,怀中抱着一把拂尘。   “你在叫我吗?”我问。   这个老者与众不同,是我进来之后见到最特别的一个人,除了那个凶神恶煞的钉子户老太婆之外。   先不说别的,他在我身后,我感觉到了一股暖暖的气息,而且他的身体不像地狱天使那样透明,也不像鬼魂那样灰蒙蒙的。   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因为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在阴曹地府里,他能以实际的身体进入,在鬼魂堆里镇定自若的打坐,来头一定不小。   “我是在叫你。你是不是叫林浩?”   我一惊,在地府里也能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我有些惊慌的四处看看,那些地狱天使围在老者的周围,好奇的看着我们对话。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你来做什么的……”老者胸有成竹的说,“你在找你的师父易扬,对不对?”   我除了惊讶就是佩服,他知道的太多了。   “你是谁?”我问。   他淡然一笑:“我是谁?你以后会慢慢知道。我提醒你,你要找到你师父那十年的寿命,你就得抓紧时间。地府里每满一个时辰就会放出来不同的恶鬼,你对付恶鬼都来不及,还别说找你师父。”   我觉得他有言外之意,于是顺应的点点头,蹲下身去,我发现离他越近,他身上的那股暖和的气息就越明显。   “道仙,这是哪儿?我怎么走不出去?”我低声问道,“道仙认识我,也认识我师父,一定是我师父熟悉的人,请你帮助我找到师父的那十年寿命,我会感恩戴德的……”   “小孩儿挺有礼貌。”老道说着转身,“你们不要拥挤过来,该出去的会出去,不该出去的,永远也出不去。”   他身后那些白色的魂,纷纷挤过来,他们也感觉到了来自老者身上的暖流。他们与我不同,他们能感觉到地府的寒冷,一直在瑟瑟发抖,所以说他们不是鬼,这种在阴曹地府里的煎熬对他们来说生不如死。   老道见我看着这些白色的人,他解释说:“这些都是人丢失的一魂,名为天魂。我不是不想救他们,实为他们太显眼,无法带出去。”   我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天魂,刚想着一会儿要是能出去的话,就把他们都带出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有时候明明动了恻隐之心,自己却没有能力做到去帮助解决,也是一种无奈。   “道仙,你清风道骨,仁慈善良,请你帮我指引一下道路好吗?”   “我可以帮你找到你师父的那十年寿命。”老者的话让我非常意外。   我心里一喜。   可我马上就意识到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老者精神矍铄,目光如炬,还把我的底细摸的那么清楚,想让他白白的帮我,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师父的寿命是我们来此的目的,这个老者在没有说出条件之前,一切都充满了诱惑。   “道仙……”   老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要是把你师父的寿命给你,不说其他要求,你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   可口上没说,心里这么一想,已经被他看穿了。   “我当然不会白帮你,也不会在这里为难你,让你做事。”老者说,“你出去之后去找一个人,见了这个人的面之后,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我去找谁?他叫什么名字?”   “沐清。我女儿。”   我惊讶极了,脱口而出:“道仙,你怎么会有女儿?”   “我怎么就不能有女儿了?”   “你可是出家人呀,出家人怎么能结婚呢?”   他笑了,连周围的天魂们都笑了。   “佛家才是出家人,谁说修道的人不能结婚?”老道说,“沐清是我女儿,你出去之后不用你找她,她自然会找到你,然后她会告诉你要做什么事情。”   “就这么简单?道仙是要我给你女儿通风报信,来地府救你吗?”   “你觉得我出不去?”他说,“别的什么不说了,等你见了沐清,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但是她让你做什么,你必须就要做什么,不然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收回你师父的寿命。”   我点点头:“道仙,我会遵守游戏规则。你救了我师父,我会答应你女儿任何要求。”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一字一句的说。   我想这个老道慈眉善目,他女儿提出来的要求一定不会过分,我有些窃喜,他可能就是我师父的朋友,专门来帮我师父的,却故意来捉弄师父的笨徒弟。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像一个水晶球,散发出来的香气顿时让身边的天魂们垂涎不已。   “这就是你师父的寿命,只有十年。”老道说,“十年寿命用尽,他将彻底消失,你觉得,值得吗?”   我义无反顾地说:“哪怕是十天,也值得。”   他微微一笑,拂尘轻轻一扬,说道:“我没看错人。出去的路,你自己去找,我教你几句咒语,当你回去之后,双手放在你师父的天灵盖上,念动咒语,就把你师父的十年寿命还给了他。”   我握着这个暖乎乎的十年寿命,悄悄的想,这个老者,莫非就是来拯救我们的--地狱天使。 正文 第166章 独自逃生 第166章 独自逃生   离开之前,老道再一次郑重其事的说:“你说过不会反悔,我女儿提出任何条件,你都答应。”   我也认真的点点头:“绝对答应。要命都给。”   “不会要你的命,却是比要命更重大的事情呢?”老道笑眯眯的看着我。   比要命更大的事情?   我觉得在我看来,那就没有比要命更大的事情。生命大过天,天不归我管,那就没有什么比命重要。   我爽快的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老道高深莫测的笑了。   从那个装满“地狱天使”的空间里往外走,一群天魂扑过来,哀求着让我带他们出去。   我顿了顿,在黑暗的阴曹地府里,他们就是一个闪光体,走到哪儿都会引起注意,我不能带走他们,更别说我现在自身难保,我就没有那种能力。   我想这就是人生里无可奈何的事情,总有取舍和对不起。   我走出去之后,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   可是我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黑暗。   地府的空间实际上是没有真正的实体,一切都是靠着虚幻而生,靠着意念而生。   所以要在阴森森的地府里找曾经走过的路,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四面八方不断有阴差带着鬼魂进来,这让我顿时就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如果是从一个方向来的,那这个方向就是地府大门的方向。   可他们从几个方向来,到底哪儿是地府的大门?   这个时候在外面晃荡的游魂不多,大多数都是被押解的鬼魂,我就显得有些显眼了。   有鬼差狠狠的瞪着我,好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样,我知道鬼差绝对不会放过闯进来的活人,所以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溜。   我和白灵之间没有默契,根本就感觉不到她在哪里,那个帮助我的老道,也不做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到地府的门口。   “我还没死!我不下来,你放我出去……”我的前方出现一个被铁链捆绑的鬼魂,呼天抢地的在做着挣扎,往他们身后的一个方向逃跑。   这个鬼魂没有逃脱被抓走的命运,铁链穿过他的两边肩胛,就跟武侠小说里被废了武功的大侠。   他逃跑的举止,让我判断出了地府大门的方向。   往那条路上走去,果然一下子清静了许多。路只有一条一直往前,这一定就是通往地府大门的路。   接下来的路上,出奇的顺利。没有遇到一个鬼魂,也没有遇到一个阴差,整条漆黑的路上,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行进。   远远地看见地府的大门,我松了一口气。   那扇门一看就是被白灵用意念和法术召唤出来的地府之门,可是白灵呢?   我们是一起进来的,理应一起回去。   我是在这里等她,还是自己从这扇门穿过去救易扬?   我没有多想,白灵能自己回来,那我就先回去,把师父的寿命拿回去给他,要不然的话到了明天,师父就醒不过来。   我们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耽误一分钟,师父就有生命危险。   白灵不在,穿过这扇门的咒语我不会用,情急之下,我想起师父手记上破七煞阵的咒语,我想咒语都是对付鬼魂的,万变不离其宗,于是就念着破七煞的咒语,闭上眼睛准备从布满枷锁的地府之门穿过去。   我经受过那种万箭穿心之疼。所以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半路卡住。   穿心之痛还没有开始,我身后就被一个东西拉住了。   我以为是白灵,可回头一看,大麻烦又来了!   那个被我忽悠着去找郎中救女儿的老太婆,满脸怒气的站在我的面前,她因为愤怒,脸上稀疏的眉毛全都直竖起来,那样子能把我一口吞了。   她戾气重,居然能凭空抓住我的灵魂,虽然跟老道触碰我是两码事,但是她能抓住形似空气的灵魂,再一次证明她不是那么好惹的。   “你说救我的女儿,你!你居然骗我!”老太婆漏出满口的尖牙,像一个苍老的老鼠精。   我不敢去激怒她,地府之门就在眼前,一门之隔就是阴阳,我不能死在这里。必要的时候能屈能伸,更何况这是一个劲敌,我没在她面前求饶就已经算是清高了。   于是我轻声说:“老人家,我不能救你女儿,但是我可以找人帮你……”   “呸!”她吐出一口浓重的浊气,那浊气喷在我的脸上,让我一阵眩晕,到底我是一个假鬼,对鬼魂凝聚起来的阴气袭击,还是没有免疫力,她愤愤的说,“我记得,你刚才就说过要找人救我女儿,但是你根本就没救!你这个负心人!”   负心人……这个癫狂的老太婆,一定是把我当成了抛弃她的男人。   失去女儿和被爱抛弃的女人,受过双重打击,怪不得戾气这么重。   “老人家,你要救你女儿,心里一定很着急是吧?”我知道来硬的,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只能继续来软的,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现在就跟你是一样的。我也要去救人,也是自己很重要的人……”   “你的女儿也死了?”她傻愣愣的问,“你的女儿也被马车碾死了?”   “我……我的女儿……”我觉得在老太婆的眼睛里,一定是把我认成了别的人,所以我将错就错,“是的,我现在也要去救她。”   “你女儿真的死了?”她的眉头没有竖起来了,而是全都瘫下来,感觉没精打采的,刚才的杀气也轻了。   “是啊。”   “哇……”老太婆大哭起来,要命的是她飞窜而起,一下子贴到我的身上,双手搂着我的脖子,双腿夹着我的腰,一张臭烘烘的脸,蹭着我的脖子嚎啕大哭。   她喷出来的阴气,就跟有毒一样,让我的脖子奇痒无比。   这……我哭笑不得,一个老鬼挂在我的身上痛哭,这场面实在是不敢想象啊。   她越哭声音越大,抱我就越紧,我想不通这个老太婆是如何抱住一个鬼魂的,我悄悄的退后,往地府的大门退去。   我要拼尽所有的力气,向那扇门冲撞过去。   老太婆尖叫一声从我脖子上跳下来,一把把我摁倒在地,怒吼着:“你骗人!你根本就不救我的女儿!你想跑,你想去见那个贱女人!”   我的老天爷,我要崩溃了。   被老太婆按在地上,她的身体不比刚才挂在我身上那么轻,几乎没有重量,此时我感觉她是千斤之躯,压得我像一个饼子。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阵念咒语的声音。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那声音无疑是在这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把我的希望都点亮了。   “白大师!快帮我,我被压着不能动了!”我大吼着,白灵的声音由远及近,可是那个老鬼还压在我身上没有离开。   等到白灵的声音更近了些,老鬼就像被什么东西悬挂起来一样,悬浮在半空,还保持着趴在我身上的动作。我半抬起上身,老鬼将我的上半身,真的压成了纸片。   我循声望去,没有看见白灵。   “哐当……哐当……”   我听见身后铁链掉落的声音,白灵还在念咒语,她当然来不及说让我快走,但是我从她骤然加快的声音里感觉到了。   我顾不上爬起来,一个翻滚就扑向地府的大门。   刹那间身体传来被撕裂的疼痛,我感觉我的四肢和脑袋,全都被那密密麻麻的铁链,给分割成了一块块的肉。   幸好不是肉身,不然的话我会成为尸水的。   身上的疼痛感还没有消失,可是那个老鬼消失了,地狱之门也消失了,白灵的咒语声也消失了。   空气里有些潮冷,身边的土地下,有虫子的叫声。   这是人间才有的气息和声音啊!   我欣喜若狂,我终于从阴曹地府出来了!   我站起来,但我随即就发现,白灵没回来!   她在我冲出来的时候,还在里面念咒语,我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听见她的声音而已。   白灵没有出来,却把我放出来了。面前已经没有了地府之门,就算有,我也没办法进去救白灵。   我决定先回去,把师父的寿命送回去再想办法救白灵。   在原地打了几个转,我愣神了。   我和白灵出来的时候,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可是现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十字路口!   我回转身看后面的街景,不出意外的话,我身后不远处就是白灵居住的房子。   那房子一共四层,白灵的店铺外,有一盏亮着的灯,照着那个写着“天堂阳光”的牌子。   可是我身后,没有街景,没有灯更没有天堂阳光四个字。   我身后是一个山谷。   山谷里空空荡荡的,有细微的风吹过。   这是哪儿?我从来没有来过。   这个地方看起来那么陌生,就连我身边横生的植物,也是我没有见过的种类!   难道我穿错了地府的门?   我的天,我要是穿错了,穿到了离凤舞县很远的地方,我如何才能穿回去? 正文 第167章 处子之身 第167章 处子之身   轻风习习,春夜微凉。   山谷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家,没有烟火。   突然间闯入这样陌生的环境,我焦头烂额,师父的十年寿命送不回去,这一趟不但白来了,我也会彻底失去师父。   这里的环境很好,空气很舒服,呼吸之间有一股清澈的味道,像是世外桃源。但是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我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这个山谷没人住,偶尔有小动物从身边飞窜而过,惊得我一个倒退。   在我几近绝望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点星火,在对面的山崖上!   希望被点亮,我飞奔过去,山崖下是一个山洞,山洞里燃着香,我看见的那一点星火,就是香燃烧的样子。   山洞中间,有一个盘膝而坐的女子。   这个女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的头发很长,一半盘成一个发髻,一半就那么落在腰间,穿一身玄黄色的道袍,长相不出色,五官谈不上精致,却也端正。   唯一让人惊讶的是,她的肤色也几乎是透明的,额头上的血管都能看见,好像刚刚剥出来的鸡蛋,吹弹可破。   虽然我很惊讶,这山谷中怎么会有一个年幼的女道姑?不过今晚的遭遇,连阴曹地府我都去过了,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山洞里很温暖,给人一种慵懒的舒适感,让人生出一股想要坐下来,躺下去好好休息一下的冲动。   我想这难道是故意为难我的,让我在这里舒坦着不走,错过救易扬的命。   我往山洞口退了退,让微凉的夜风吹拂。准备向这个洞中女子打探一下回去的路。   我还没有开口,女子已经徐徐睁开眼睛,刹那间,我刚才觉得她非常平凡的五官,因为这双眼睛,顿时就显得与众不同了。   这是一双婴儿的眼睛,纯净如水,无欲无念。   “你来了?”她轻轻一笑,也像婴儿一样。   她这话的意思,是她在等我?   “你……你是谁?这里是哪儿?我怎么才能回到凤舞县?”   我迫不及待的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她站起来,个子跟我差不多高,身体还有些婴儿肥。   “我是沐清啊。”她淡淡的说,“我老爹没有告诉你?”   沐清?   这就是那老道的女儿。没想到他那么老,还有这么小的女儿。我以为他口中所说的女儿,至少也有五六十岁了!   老道士也真是的,还说不为难我,却让他女儿在半路堵我。   “沐清,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跟你老爹之间的约定,那我也就明白的告诉你,我是不会赖账的,但前提是,我要把我师父的东西送回去,然后我就来找你。”我说道,“天亮之前,我不回去的话,我师父就没救了。”   沐清走近我,她身上有一股暖暖的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她与我对视,温暖干净的笑容,一脸无害的表情。   “我老爹没有说,让你来做什么的?”她问。   “没说。你老爹说,见了你就知道了。”我着急的说,“沐清,谢谢你老爹的帮助,我现在真的很急,请你放我出去好吗?”   “我老爹真是的,把说出来的事交给我。”沐清说,“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把我这边的要求告诉你。我老爹帮你师父找到那十年寿命,作为回报,你把你的处子之身给我。”   “你说什么?”我觉得我一定是听错了。   “我说--作为我老爹帮你的回报,你要把你的处子之身给我。”沐清一脸坦然的回答。   没错,她说的就是这四个字。   一个像婴儿一样纯净的女子,竟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她不懂这四个字的涵义,被她老爹坑了。   要是她知道的话,这话说出来还不得羞个满脸关公红?   “沐清……不是,这个,这个是你老爹给你说的吧?你,你是不是不懂这四个字的意思?”   我囧成了一个大白脸,老道士,你怎么能这样坑自己的女儿?   “你紧张什么?我老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处子之身,就是你不能与别的女子发生性关系,必须把你的第一次留给我,与你发生性关系的第一个女子,是我。”   我当场就石化。她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还完整的解释,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   “你不要惊讶,我说的不是普通烟火男女之间的男欢女爱,我不是要你来做我的性奴。我说的是道家的男女俱仙之道,也就是说的男女双修。你听说过没有?”沐清依旧是那无害的表情和淡定的神色,那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看着我,说着这么让人羞涩的事情。   我当然听说过男女双修,也在电视里看过的。   电视剧《神雕侠侣》里,杨过和小龙女就进行过男女双修法。   但是,我传统的以为这种事情只是夫妻两人才能做。杨过和小龙女就是夫妻。   传说中杨玉环也精通房中之术,经常和帝王在深闺之中玩男女双修之法,所以皇帝才那么喜欢她,可人家跟皇帝也是两口子。   我觉得那个道士挺无耻的,长得道貌岸然,清风道骨的一副样子,却逼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对方还是他自己的女儿,让两个毫不熟悉还处于未成年阶段的男女睡在一起,做着羞答答的事情,这难道不是男女乱伦吗?   我突然对沐清这张无公害的脸生出一种同情,还有厌恶,她居然也淡淡然的说着这件事情,她跟他她爹如出一撤,看人,果然是不能看表面的。   “怎么样?你懂了吗?你从这里出去之后,办好你的事情就到我这里来……”   “沐清……我觉得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这件事情……我没办法接受。”我说。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有了自己爱的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跟我是在一起修行,你爱的人在你的心里,我没有让你心里不爱另外的人,我只说你的身体不给她。”沐清一本正经的说,“双修是很严肃的事情,你把它想成什么了?”   “可是我觉得男欢女爱也是很严肃的事情,在我们农村,这样的事情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爱人之间才能做,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跟一个陌生人做的。”我说,“沐清,请你把这个要求收回去,我可以用二十年寿命跟你换。”   “双修之后,可以不老不死不生不灭,我要你二十年的寿命来做什么?我老爹千挑万选,选到你就是看上你这纯阳之体,毫无瑕疵,是双修最好的丹炉……”沐清说,“你不同意,就是反悔了?”   “这件事情我觉得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你又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跟我做这样的事情?而且我也不喜欢你,两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做那种事情,有意思吗?”   “这不是喜欢与不喜欢的事情,跟喜欢没有任何关系。双修是两个异常干净的身体之间的修行,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男女双修在道家已经流传了数千年,不是苟且之事,是一种很高尚的事情。人体是一个向自然、向外界开放的系统,从没有一种方法让我们把自己禁锢起来,道家讲的“天人合一”、“与道合一”就是让我们与天地自然、与道融合为一体,只有这样才能达到道家讲的长生……”   我打断他:“沐清,你别说了,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但是这件事情我……我真的没办法去接受。”   “那就等到你想通了再出去吧。”沐清淡淡的说,“凡是美好的事物,要得到总有一个等待的过程,没事,我可以等。”   “可是我师父不能等了!”我着急地说,“天一亮,他就……就要死了。”   “你师父也是道士,你跟着他修道,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我一愣。   我跟着我师父修道的目的是什么?我还从来没有想过。   是为了躲避灾难,还是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还是--为了那深埋于地下的龙血木王棺木里的奶奶?   “修道到一定程度都免不了要修仙,你难道不想成仙吗?男女双修是修行成仙之法,我的身体能你让快速进入一个修行高度……”   我想都没想就说:“不。我只愿意做一个凡人,过完普通的一生。”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体会到修道过程中的妙处。”沐清说,“好了,这些东西以后你自己会体会,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答应?”   “我要是不答应的话,师父的十年寿命是不是永远送不回去?”   沐清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   我的心惶惶然的往下一沉,她这个眼神直达我的内心,将她的坚定传达给了我。我知道今天晚上我要是不答应她,我是永远走不出去的。   “沐清……”我艰涩地说,眼里涌出眼泪,“我……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能不能等到我成年以后?”   “可以。”她爽快地回答。   “还有……我心里装的那个人,永远不会让她出去。”   “双修是很神圣的事情,最忌讳男女之间相互动情,一旦他们之间产生爱情,那双修就会失败,所以你心里装着一个人,对我们都是一种保护。”沐清说,“你爱谁跟我没关系,但是你一定不能把身体给人家。若不然的话,你师父的寿命,我随时都能拿回来。”   我心里非常难受,这是一场变了质的交易。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走吧。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你成年之后,我会去找你。”   沐清的声音忽然远去,我的眼前有一瞬间的混沌。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已经站在白灵家外面的十字路口上…… 正文 第168章 怅然若失 第168章 怅然若失   这个十字路口,就是我跟白灵出来的时候在这里召唤出地府之门的十字路口。   从地府之门到那个山谷,再从山谷回来,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我听见白灵的声音在叫我,那声音就是从她店里发出来的,声音悠长而焦急。   从十字路口经过马路过去,我依旧看不到人,白灵的店铺大门敞开着,外面焚了三柱香,有几个孤魂野鬼在抢夺散纸钱,以为我也是来抢钱的,一个个戒备的看着我。   我从大门里进去,里面很冷,顺着白灵的声音而去,我感觉到白灵的手,用力推了我一把,一种厚重的感觉传来,尘埃落定,我回来了。   我睁开眼睛的同时,各种混杂的声音传来了,风子玄和白灵在说话。   “好了,醒来了。”   “吓死我了,他总算回来了!”   两人的脸在我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她们脸上有一样的焦虑。   “快点,把东西拿出来。”白灵迫不及待的说。   我翻身起来,易扬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易帆在旁边拉着他的手,焦虑不安,他们都在等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按照老道教我的方法,双手按在师父的天灵盖上,嘴里默默的念着老道教我的咒语,如此反复几次,我感到我的双手暖烘烘的,慢慢的变成了透明的红色,红色流进师父的天灵盖里。   整个过程中,白灵在师父的床边走来走去念着咒语守护师父,我也心无旁骛,直到我手上红色的光芒,全都进入师父的天灵盖。   “好了!”白灵大舒一口气,说道,“这个过程很圆满,易扬命不该绝,从此以后,今天就是他的生日,重生的日子。以前的那个易扬,已经跟着他的生辰八字消失了。为了隐瞒住阴差的清查,浩子,你跟我去把你师父的替身烧了,从此之后,他就可以大胆的享受那十年偷来的时光。”   偷来的十年光阴,白灵神采飞扬的说着,在她看来,这应该是她驱鬼生涯中的一次胜利,可我心里有些惆怅,师父只能再活十年,十年,弹指挥间……   白灵用师父的贴身内衣和头发做了布偶替身,上面写上师父的生辰八字信息,让我和她一起去外面焚烧。   就像经历了一场大病,我浑身难受,手脚僵硬,腹部一片都生疼生疼的,从阴曹地府平安回来,却还是伤了身体。   “白大师,师父什么时候醒来?”我问。   “明天太阳升起,阳气上升,他就回来了。”   我和白灵走到外面去烧替身,火光明明灭灭之间,白灵轻声问我:“刚才从地府大门出来,你被阴阳师劫持去了哪儿?”   “我根本就没有见到阴阳师。”我说。   “你没见到阴阳师,那你从哪儿得来的东西?”白灵惊讶地问。   “我和你走散之后,碰到了一个老道士……”   “道士?是不是鹤发童颜,说话老不正经?”白灵问道,“他怀里抱着拂尘,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对。就是他,是不是你认识的熟人?”   白灵苦笑:“你是不是真的不开窍?他就是阴阳师。”   我惊得手里的纸钱都掉了。他就是阴阳师!   “他手里有易扬的寿命,你难道就想不到他是阴阳师?”白灵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说,“你师父十年的寿命,能被你气死三年。”   “可阴阳师怎么会是道士的样子?”我不服气地说,“阴阳师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应该是一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人,或者是一个干干瘦瘦象魔鬼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道士呢?”   “道不成盗,便入魔道。非道即为魔,非正亦为邪。”白灵说,“道与魔,正与邪,没有特定的界限,一切都在一念之间,就像刚才,阴阳只在一门之隔。你懂了吗?”   我怕她笑话我,只能点头说懂了,其实似懂非懂。   “刚才你从地府之门出来,我明明看见你穿过去,但是我跟上来的时候,你紧接着就不见了。我想着你不会迷失在十字路口,而是被某个念力重的人挟持到他的意念里。”   “挟持到意念里?”   “是的。你见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他用念力给你做成的幻境,你可能会去到千里之外,见到许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实际上你就只是进了他的意念里。”   “那我懂了。”   白灵的话提醒了我,刚才我根本就没有到过什么山谷,没有见过什么沐清。   一切都是那个老道士,为了把他的意思传达给我,把我挟持到他的思想里做的事情。   我叹了一口气,那么我是没有见过沐清,和她约定成年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了。   “作为交换条件,你要给阴阳师做什么?”白灵问道。   “他没说什么条件,就说……等以后再找我。”我撒了个慌。   白灵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说道:“不可能吧,刚才你被他劫持走,一定是给你说了交换条件。他是不是说,关于修行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他逮住长得好看条件好的女子,就要人家和他双修。这在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白灵笑着说,“不过你是男的,他应该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他给你说了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我干脆就告诉了她,阴阳师有个女儿,他希望我和她女儿一起双修。   “你同意了吗?”   我无奈:“白大师,你觉得我还有得选吗?”   “你的身体特殊,他能看上你也不意外。其实道家的男女双修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厌烦的打断她的话:“白大师,你就不要再给我洗脑了。我对这件事情是非常抵触的。”   “那你以后想怎么办,你不能反悔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白灵笑笑:“你这是在逃避。”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有人来找你呢,我先进去,你赶紧上来吧。”白灵说,   火光跳跃了几下,一炷香断了。白灵转身离去,我回头一看,蝶衣笑盈盈的站在我背后,伸出手来想蒙我的眼睛。   “被你发现啦!”她说,“我知道你成功啦,恭喜你!从此之后你还是一个有师父的人,你高兴不?我是来和你分享快乐的。”   看着她毫无顾忌的在我眼前笑,想起刚才在地府经历的一幕幕,想起老道士和沐清,还有那个混账的交换条件,以及十八岁成年的约定,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百感交集。   她感觉到了我的异样,轻声在我耳边问道:“你怎么了,把我抱得这么紧?”   “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   蝶衣紧紧的回搂了我,靠在我怀里静静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她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我强作欢颜:“没有,只是去了地府一趟,心情怪难受的,看见阴曹地府里那么多鬼魂,我就在想,我一定不会让你进入那样的地方受苦。师父明天就会醒来,我会跟师父好好的学功夫保护你。”   她笑了,很开心的笑了。伸出一只手来刮了刮我的鼻子:“别人学道是为了捉鬼,你学道是为了保护鬼……”   我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在我心里,她不是鬼,她是我温柔而暴力的媳妇。   刚才在山谷里,我听沐清说男女双修之事,我满心满眼都是蝶衣的影子。   我觉得把我跟另外的女子连在一起说,那都是对她的背叛。何况是跟别的女子做男欢女爱的事?   我不想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我想找到一个办法,把蝶衣留在世上,陪我。   我轻吻她冰凉的双唇,想从她的唇齿之间,找到一丝慰籍。蝶衣冰雪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的异样呢?   所以她也非常热烈的回应了我,在阴与阳交界的十字路口,人与鬼上演着痴情缠绵……   是城郊的鸡鸣惊醒了我们,我才怅然,蝶衣该走了。   她的影子越来越淡,我却舍不得放手松开。   “你要好好的。”我在她耳边呢喃。   等我睁开眼睛,松开双手,她早已经不在我怀里了。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在身上,风子玄在身后的一楼大声叫我,她的声音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哑巴,你师父回来了!”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有即刻跑上去,而是靠着身后的树干,怅然若失。   我觉得,我将要失去她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师父一步也没有离开过白灵的家。白灵说,我师父现在刚刚醒来,身体虚弱,灵魂和肉体抽离的时间太久,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还需要一段融合的时间。   他现在贸然出去,最容易撞鬼,最容易让鬼上身。   易帆回去照顾易航母女,白天白灵会开门营业,风子玄跟着打理帮忙。白灵给风子玄腾出来一个房间,算是让她正式入住。她们在前面忙活,我和师父就在她后面的小阳台上晒太阳,师父太虚弱,被太阳一晒,还会不停的咳嗽。   师父白天晚上都不喜欢说话,表情也十分淡然,他不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该吃饭的时候吃饭,其余时间半闭着眼睛打盹。   师父废了。我这样想着,心里溢满了悲伤。   中途蝶衣来过,被白灵拦了。她说她阴气太重,我要是见了她,会影响师父的恢复。这事是白灵第二天才告诉我的,我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就跟长期驻扎一样,一住就是五天。这五天时间,白灵不让我和易扬走出屋子半步。   在第六天,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这跟坐牢一样,正想着找借口出去一趟,风子玄进来说,外面有人找我。   在凤舞县,我还没有风子玄不认识的熟人。会是谁呢? 正文 第169章 他乡故人 第169章 他乡故人   “哑巴,你能不能快点过来!”   风子玄在前面的店里叫我,我给师父的双腿上搭上毛毯,关了阳台上的门,不让他被风吹到,这才往外走去。   白灵和风子玄都在店里,风子玄在整理货物,白灵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大姐,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今晚就去你家。”白灵耐心的说,“你回家等着吧。”   “白大师,求求你了,现在就去,不然的话,我女儿就要死了。”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在白灵的面前几次想跪下求情,都被白灵拉着,没跪下去。   “大姐,不能着急,我要给你女儿看病,那也只能是晚上。”   “白大师,我把我女儿给你抬过来,放在你这里看着才放心,好不好?”   白灵哭笑不得:“大姐,你女儿是伤了风寒,被邪气上了身,主要还是因为身体虚弱才引起的邪风入体,这种病得一半找我,吃一半的药,双管齐下才能治好……”   白灵喋喋不休的解释着,奈何那个老妇人就是纠缠着不走。   我看了看,没有人找我。   难道是这个老妇人吗?   我走过去准备问问,风子玄一把拉住我,努了努嘴说找我的人在外面。   我朝外面走去,外面是白花花的阳光,街上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哪儿有人站在门口等我?   “是一个男人,你往前面走走看。”风子玄忙不迭的说着,进去把元宝挂起来卖。这几天她十分乐意做这个店里的店员,忙得不亦乐乎,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和白灵讨论店铺的布置和格局,说得比吃饭还香,相反我和易扬索然无味,好像是这个地方多余的人。   风子玄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而我无时不刻不在思念林家村的一切。我离开父母这么多天了,他们现在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还有被白灵挡在外面不让进来的蝶衣,现在在哪儿?   而且自从那晚爆炸之后,柳灵郎也是这么久没见了。   这些细小的琐碎,都需要我离开白灵的家才能知道底细。   我朝着前面走了一段,发现一棵梧桐树后面有一个瘦小的男人,拉下帽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请问,是你在找我?”   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么一号瘦小的男人,长得就跟一个初中生的个头一样。   “浩子……”   他怯怯的叫着我。   声音很陌生,也很惊慌。   我斜着身子想从他拉下的帽檐下看看他的样子,可是我越看,他就把头低的越低。   他不想让我看见他的真面目,所以把身体藏在树后,把脑袋藏在帽子下。   我走近了一步,他就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是馊味儿,许久不洗澡的味道。衣服更是油腻腻的看不见本色,两边肩膀上的衣服烂了几个破洞。   这是一个乞丐,可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乞丐啊!   他往后退了退,把身后的背篼弄翻了,一个屁股墩坐了下去。   挣扎了几下,他实在是没有力气站起来。   “浩子……”他“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你不认识我了?”   我想了想,印象中确实没有这个人,然而这身打扮和行头,背篼和两边肩膀被磨出来的破洞,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赶紧把他拉起来,压低声音问:“你是大勇叔?”   “呜呜……”他哭得更加伤心,却压抑着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大勇叔,你跟我来,你……唉,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难以接受。”   这是那个和叶永安互换了身份的林大勇。背二哥叶永安的身体,被杀人犯林大勇占用;而真正的叶永安,被困在林大勇的身体里,当了林大勇的替死鬼坐牢去了。   “浩子,我……我走不动了。我饿。”林大勇有气无力的说,“我,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我心里难受得很,想把他带进白灵的店里,但是白灵是什么人?难道看不出这个人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依照她的个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一定她就会让两人把身份对调过来。   于是我把他带到白灵斜对面的面馆,他太脏了,店里不让进去吃东西,我就买了一碗面用塑料桶装着吃,他风卷残云一般的吃完,又连着煮了三份,他才打着饱嗝,说吃得差不多了。   他吃面的时候我看着他,这个人的身上找不到一点林大勇的影子,林大勇长得英俊威猛,一身健壮的肌肉,体格壮硕,男子汉气概十足。而叶永安长得很猥琐,天生没有营养的样子,像一颗被冻坏了皱巴巴的土豆,而且他脑袋很小,看起来跟身体不对称,跟个外星人似的。   “大勇叔,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他。   吃面条吃得太热,他揭了帽子下来扇风,脑袋上有条长长的伤痕,那是叶永安出事那回受的伤。   “我天天在凤舞县车站等,就想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看到你来了凤舞县,我是从车站一路跟来的,没想到你……你几天不出门,我没办法,怕饿死了,就让那个女娃叫你出来。”   “你不是在医院躺着的吗?你咋出来的?”   他小小的眼睛眯缝着,狡黠的一笑:“交不起药费,偷偷跑出来的。是强子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不然你咋知道我是林大勇呢?”   “那是强子给你找的人,跟叶永安换的身份对不对?”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质问他。   “你别说强子还挺有本事的,用这个方法把我救活了。我再躲一阵子,等那个人死了,我再回去村子里。”林大勇非常得意的说道,“我现在找到你,就是为了让你以后给我证明,我就是林大勇,让我的婆娘娃儿都不要嫌弃我。”   “可你的婆娘娃儿倒是有男人有爸爸了,人家叶永安是无辜的,出个事,没被重物砸死,被你们给算计死了。人家的婆娘娃儿还活不活了?大勇叔,是你主动要求强子这样做的,还是他主动给你做的?”我不满的说。   “浩子,这事不是我自己要求办的,是强子给我办的,我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你让我咋整?”他有些自豪的说,“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是他跑到医院里来告诉我的,说叫我以后想活下去的话,那就用这个身体活着。我当然想活啦!”   我听得心里有些炸毛,他们一起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觉得是一种高超的手段,还引以自豪。   “浩子,你能不能帮我,帮我找个地方暂时住下,找个地方能吃饭。我现在身体不好,这个狗屁身体不能干重活,再没有地方吃饭睡觉,我会被饿死的。”   林大勇以前说话本来很中听,也不是一个贪图小便宜的人,这会儿完全变了样子,他用着叶永安猥琐的身体,奸诈的表情和我说话,让我生出一种陌生感。   “大勇叔,你怎么不找强子?跟他住在一起……”我说,“他才是最好证明你身份的人,毕竟他是经手人。”   他立刻摇头摆手:“不行不行,强子那里不能住。”   “为啥?”   “因为他从来不带我去他住的地方,不知道他师父是不是很有钱,嫌弃农村人?”林大勇说,“更别说他现在已经不在凤舞县……”   “强子不在凤舞县,他去哪儿了?”   “前几天走的,一路三个人,好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不回来,过几年再回来。”他努力的回忆着说,“坐车走的时候来车站被我看见了,强子说他不混出个人样儿来,他就不回来了。”   “三个人?”我吃惊的问,“还有两个是谁?”   “一个不就是秦公,强子的师父吗?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装在篮子里的,应该是一个不满一岁的娃儿。”   “不满一岁的娃儿?”我惊得站了起来,强子和秦公带着一个不满一周岁的娃儿,这个娃儿是从哪儿来的?   我第一感觉就是他们把向师爷的鬼婴儿带走了!   “大勇叔,你说的事情要是都是真的,我倒是觉得……”我说,“强子带走的那个娃儿,我觉得有来头。”   “我也觉得有来头呢!”林大勇说,“那装孩子的篮子是黑色的,密不透风。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我立刻打断他:“大勇叔,你在撒谎。你看不见里面是啥,但是你说是一个没有满一周岁的娃儿,你是怎么看到的?”   “那个娃儿哭,哭起来的声音不像是满岁的。还有,他一哭,强子就把手指头伸进去,给那个孩子假装喂奶,那个孩子就吃强子的手指头,都咬出许多血了呢!”   我的脑袋里轰的一下,那不是把手指头当奶头吃,而是直接在吃强子的血。   “你说只有小孩儿,还在吃奶奶的小孩儿,才会分不清手指头和奶头,使劲的咂一口。”林大勇说,“强子跟他师父,不会是在贩卖小孩子吧?”   我焦头烂额的听不下去,把林大勇安排在街尾的民工公寓里,让他洗个澡收拾一下自己的样子,我说出去给他买换洗的衣服,顺便把他那脏兮兮破烂不堪的衣服全部抱走,一并给扔进了垃圾桶。   这样就好,我不来他就走不掉。   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两件大事告诉我师父。 正文 第170章 黯然放弃 第170章 黯然放弃   我回到白灵的店里,白灵和风子玄正在忙活着收拾东西,好像是要出门的样子,那个刚才在这里哀求的老妇人,就眼巴巴的看着师徒两人,目光一会儿追随白灵,一会儿追随风子玄,生怕她们两个跑了似的。   我随口问道:“白大师,你是要出门去?”   白灵无奈一笑:“没看见有人等着吗?站在这里盯着等算是正常的,还有直接把我抱上车抢走的。我们走之后,你和你师父好好的呆着,吃喝都在冰箱里,热一热就行,还有——七天未满,你师父不能出我这个门,不然的话,会惹上麻烦的。他现在就跟一个还在襁褓里需要保护的婴儿一样……”   白灵事无巨细的交代着护理易扬的注意事项,婆婆妈妈活像一个临行前放不下心的妻子。   我想,我师父要是和白灵在一起,还是挺般配的。我师父以前还说和白灵在一起有异样的感觉,会梦见他消失不见的女朋友千千。   可是自从他醒来之后,他对白灵很淡然,白灵每天都热情的和他交流他身体的状况,关心他的身体。而他呢,问一句答一句,没问他就不主动说话,就算白灵就在身边站着,或者在他身后的桌子旁画符,他也不往那边看一眼。   易扬完全变了,醒来的这个易扬跟以前那个诙谐幽默神采飞扬,偶尔耍酷偶尔严肃的俊朗男人,判若两人。   我回到后面小阳台的时候,师父正在看阳台上方挂着的一串紫色风铃。   风铃上的铃铛,是精致的玫瑰花瓣,微风一吹,发出来的声音很清脆。   这几天我师父就跟着了魔一样的喜欢这串风铃,没事的时候就看着它,那眼光很复杂,我不懂。   “师父……”我说,“出事了。”   他没有反应,依旧将目光放在慢慢旋转的风铃上。   如果是以往,他听到这句话会立刻转身过来急忙询问。   “师父,我见到那个叶永安了,就是装着林大勇身体的男人。”我着重的强调道,“你说过这个做身份互换的人,就是会巫术诅咒的人,找到了这个人,就找到了害死千千的人!”   他缓缓转身过来,轻描淡写的问道:“是吗?在哪儿见到的?”   “他自己来找我的。我现在就让他待在街尾的民工公寓里。我怕他来了之后会被白灵发现。”   “做的对。还有事吗?”   “有!林大勇说,强子和秦公离开了凤舞县,两人带着一个婴儿,婴儿吃血!”   “你的意思,那是鬼婴儿?”易扬的眉头皱了皱,这是他的经典动作,可是再也不如以往好看,皱起来就跟小老头一样。   “对啊!我觉得那就是鬼婴儿。”我说,“可是,向师爷呢?怎么没有跟他们一起走?”   “浩子,有件事情以前我忘记给你说,鬼婴儿出生之后的一段时间,身体也是虚空的,所以会引发各种争抢。如果这个时候进入他的身体,那么……这个进去的人或者鬼魂就会利用鬼婴儿的身体长大,而且不老不死,明白了吗?”   我恍然大悟:“向师爷在鬼婴儿的身体里?”   易扬点点头,把目光从风铃上收回来,疲惫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他淡淡的说:“他们远离了这个地方,那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几年之内,凤舞县暂时是安全的。”   “是的。林大勇说,强子说的不出人头地,不会回来。”   “让他去吧,他会越走越远,把自己弄丢。这就是你要说的事吗?”   “对!两件大事!”我热烈的看着易扬的脸,我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激情或者愤怒。   但是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   我无比惊讶,这就是他的反应?   “师父……”   他把手抬了抬说道:“我想静一会儿,你去白灵的店里给易帆打电话,叫他过来一下。”   我失望极了。我师父怎么能这样呢?他不关心向师爷和鬼婴儿的下落可以,他怎么会不关注害死自己女朋友的仇人?   找到千千,找到害死千千的人,是他舍弃荣华富贵当道士的原因,可是现在,他无动于衷了!   我往外面走去,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恐怖的想法。   我偷回来的这十年光阴,到底是不是易扬的?   白灵和风子玄正出门,拉下卷闸门之后,我给易帆打了电话,然后我在白灵的店里坐了一会儿。   我有些赌气,师父怎么这样呢?那我跟着他,以后是不是就没有什么艺可以学了?   他到底是在蓄积力量,还是自暴自弃?   拉下卷闸门之后,白灵的店里一片漆黑。   不一会儿,店里四面有悉悉索索的响动,就像有老鼠在爬行,接着传来了珠子滚动的声音,咕噜噜的珠子滚了一地。   “咯咯咯……”有小孩子的笑声传来。我慢慢的回头,我身后有三个小男孩在追逐着珠子,玩得不亦乐乎。   白灵把小鬼养在店里,她不在的时候,小鬼儿大半天都能出来玩耍。我假装没有看见,起身准备去看看师父,外面传来了刹车的声音,紧接着易帆在叫我开门。   我领着易帆去看师父,易扬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哥,你好些没有?”易帆轻轻拥抱了易扬。   “好了。我们回家。”易扬说。   我赶紧阻拦:“师父,白大师说的你要在这里住满七天才能出去。这是第六天了,再坚持一天。”   “住满七天,我会多几年寿命?”易扬苦笑,“结果都是一样,何必浪费一天时间在这里等死?”   易帆和我对望一眼,我们心里都不好受,我知道师父为啥无动于衷这么消沉了,他是还没有接受只有十年寿命的事实。   “帆,送我回家。”易扬坚持说,“白灵这里住着太冷,太吵,香火的气味让我老是咳嗽,我受不了。”   易扬要坚持回家,我和易帆也没有办法,草草收拾了东西,离开之前,易扬在白灵放满了书和符纸的桌子前坐下,他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写完了他又撕掉,皱了皱眉头重新又写。   他只是写了几个字,写了撕,撕了再重新写。   如是几次,最终他长叹一声,扔下纸笔往外走去。   易帆扶着他,两人站在一起,差别很大。   以前两人走在一起,就像双胞胎一样,都很帅气俊朗,十分养眼。   现在两人的年龄差别,一看就好像有二十岁。说得难听一点,易扬好像是易帆的爸爸。   把易扬扶上车,才发现易帆的手提包忘记在屋里了。   我回身去拿,经过桌子的时候,我忍不住的去把易扬写了又撕掉的纸团捡起来。   他撕得不是很厉害,稍微拼凑一下就好了。   我把纸条拼起来,上面的字,让我心里不停的颤抖。   原来是这样的……   怎么会这样呢?我心里颤动个不停,这样的结果,让我也难以接受啊。   他一开始的热烈转变为后面的冷漠,都是因为他早就发现,而且现在已经放下了吗?   我忍不住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把地上的纸条全都捡起来,点燃,扔进了白灵的香炉里。   师父撕掉它们,是不想让她知道,就是想成全她,让这一切成为秘密。   他要的结果会是这个样子,让他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所以师父颓废,因为他知道了答案,他失去了再为之奋斗的理由。   易帆不停的在按喇叭催促我出去,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出门上了车。   易扬的房子也在郊外,跟易帆的房子相隔不远,却和他们的父母相隔一个小时的车程,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明明可以一起住一个大房子,却四分五裂的分开居住,没有一点家庭的氛围。   易帆的房子虽然很大,但是很简单,偏向田园风格,没有他们,易航被烧掉的那栋别墅那么金碧辉煌,走进去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回到家的易帆,感觉好了很多,脸上有了红润的颜色。他给我指定了两个房间,在他住的楼上,三楼,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书房恰好可以看见远山的风景,非常舒适。   “给浩子联系学校没有?”易扬问易帆。   “联系了离我们最近的七中。”易帆笑着说,“他成绩不好,别的学校不会要,恰好七中也是一所职业学校,能学到技术,出来也好找工作。”   “寄宿制吗?像他这种胆子大的,非要寄宿制不可。”   “不是,我办的是通校,学校功课轻松,让他下午回来陪你。”   “陪我做什么?要好好学知识,陪我……我也不能教他什么。浩子,从此以后,你就好好的在学校念书,其余的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去想,都忘了。”易扬淡淡的说。   “师父!”我激动不已,“你振作起来吧,师父,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天底下不只是我会法术。正邪不两立,斗争从来不会停止,你放心,我们放弃了,总有后来者会代替我们去解决那些麻烦。”他说,“至于你,我不想你再步入我的后尘。”   “师父,可是我……我不想放弃。”   “那你重新去拜师,我这里是没有可能了。”   易帆怕我们吵起来,赶紧过来打岔说:“浩子你明天就上学,你该准备的东西,可以去准备了。”   我看了看师父黑着的脸,我知道易扬是不会教我学道法了。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咬咬牙低声说:“我……我还是回镇上去上学吧。”   “你走了,谁照顾你师父呢?你师父没有子女,只能靠你照顾生活起居。”易帆惊讶的问,“浩子你不会连师父都不要了吧?师父落难,你也要离他而去?”   我连连摇头,答应留下来。   “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姐姐说……”易帆欲言又止。   “你说吧。”易扬淡淡的说。   “那边赵鸿深的奶奶受不了那场变故,整天念叨着赵鸿深和赵天宇,可是这两人都不在了……”   赵天宇?难道就是果果的天宇哥哥。   “我知道了。你有空就带着浩子去看看老人家,浩子跟赵天宇长得像,就让他充当一下赵天宇。”易扬说,“当着老太太的面,就叫浩子为天宇,九十多岁的人了,能骗一天是一天。”   “姐姐也是这个意思。”易帆说,“只是委屈浩子,要代替一个死去的孩子。”   易帆让我去把师父的东西放进他的卧室里。   走进他的卧室,我一眼就看见了悬挂在卧室窗台上的一串紫色风铃。   跟白灵窗台上的风铃是一模一样的。   我想起刚才离开之前,师父写的那几个字…… 正文 第171章 三魂合一 第171章 三魂合一   那被我拼凑起来的纸片上,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他写着:再见千千。   白灵和易扬的阳台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紫色风铃。   易扬看风铃的神色,他生死前后对待白灵的态度,以及之前他告诉过我的话,让我更加确信,白灵就是千千。   在林家村的时候,易扬初见白灵,他说见到她有异样的感觉,一见如故,就跟当初见到千千的第一感觉是一样的。   他说白灵是一个恐怖的女人,不只是一个简单的驱鬼师,他还说,回去凤舞县之后,就远离这个女人,不要和她来往。   他在怕什么?他怕的,应该是迷恋着那种熟悉的感觉,却面对着一张陌生的脸,他怕对不起千千,却又忍不住的被那种感觉吸引过去。   这难道就是我们常说的阴差阳错?   阳台上微风吹拂,风铃叮当作响。我一边给他收拾房间,一边感慨岁月的无情捉弄。   我心里疑惑太多,白灵是千千,到底是怎么完成的这个转变?   千千为为什么就认不出易扬了?   我想这些疑惑可能会成为永远的秘密了,因为师父一定不会在我面前提这件事情。   易扬的床头上有一个相框,相框里的女孩应该就是千千。   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裙子,身后是无边广袤的草原。   她长得娇小玲珑,一点都不像白灵这样的大女人,气质也不像,但也有相像的,就是一双灵动的眼睛,那眼睛里的光芒,和白灵眼睛里的光芒一模一样。   这可能就是让易扬一见如故的原因吧。   “你在看什么?”   易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他从门口走进来。   “那就是千千。”易扬说,“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是她去世前的一年,我们在若尔盖大草原旅行。”   “师父,千千和白灵,她们的眼睛真的很像。”我说,“简直就像器官被移植过去一样。”   “是吗?”他淡淡的笑着,“你眼力不错。”   “这双眼睛,就是你觉得一见如故的原因吧,师父。你为啥不问问她,也许就差那么一步,捅破窗户纸,你们就认了。”   “你也知道了?”易扬一点都不惊讶,也没打算隐瞒我一样。   “刚刚知道。”我说,“这就是师父你闷闷不乐要放弃修道的原因?”   他淡淡的一笑:“我能做到的最好,就是给她的不打扰。况且,她已经忘记我了。”   是啊,白灵看我师父的眼神,没有一丁点的暧昧,她对我师父的关心,都是出于对朋友或者对自己病人的关心,从白灵的眼睛里,谁看不出一点爱情的。   “她怎么会不认识你了?”我说。   “幸好不认识,不然的话,我现在这个糟老头的样子,她会难受。”   师父和我对视一笑,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他的释然,他说:“你知道吗?当我知道白灵就是千千,我真的是欣喜若狂啊!我恨不得马上就和她相认。可是这几天我在白灵那里,我看着她忙前忙后,看着她当驱鬼师的快乐,她有着跟千千完全不同的人生。我就想,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千千以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气质高雅,跟白灵完全是两码事……可惜,她是永远也做不回千千了。”   “白灵和千千之间,到底是什么关联,师父?”我问道,“为什么千千会认不出你?”   “这事是我去地府和阴阳师交易时,无意发现的。”易扬坐下来,摸索着千千的照片慢慢地说。   为了救易航和果果母女,易扬决定去和阴阳师交换信息,阴阳师夜里在阴间,所以易扬就去了阴间。   在阴曹地府,易扬无意间发现了白灵的两魂。   这两魂是白灵的胎光、爽灵。   人的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   三魂之中最重要的就是胎光,胎光是生命之光,胎光消失,人的生命殆尽。   爽灵代表一个人天生的禀赋,比如痴呆儿和自闭症的孩子,那就是没有了爽灵,丢了这一魂。   而幽精,决定了人的兴趣爱好,以及性取向和性能力,决定人将来会爱什么人。我们常说的“被什么人勾去了魂”,这里的魂指的就是幽精。同性恋的性取向也是由它决定的。同性恋能改吗?不可能改的,那是天生就决定的。因为三魂里的幽精决定了人的性取向。很多人失恋以后痛不欲生,看谁都不顺眼,再也没有爱的欲望,那是因为幽精丢掉了。   白灵丢了两魂,唯有幽精不在地府。易扬想起从白灵身上感觉到的异常,他觉得现在活在世上的白灵,不是一个完整的魂,她的幽精还在,其余两魂,是别人的。   为了查明真相,易扬又用了五年寿命和阴阳师交换信息,之前交换赵鸿深别墅的信息,其实只用了五年寿命。   阴阳师告诉易扬,现在活着的这个白灵其实是一个组合体。   她的三魂里只有幽精还在,而她另外的两魂,是她奶奶抓取了一个自杀女孩的两魂。   这个自杀的女孩,就是千千。   因为决定白灵兴趣爱好的幽精还在,所以活过来的白灵,依旧是一个驱鬼师。   她用千千的胎光和爽灵活着,胎光是生命之光,生命之光在眼睛里闪耀,所以易扬感觉到了千千的气息。   但是千千的幽精没有在白灵的魂里,所以白灵对易扬没有爱情的感觉。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过了许久我才问道:“师父,要不要去把千千的那一魂找回来,那样就是完整的千千了。”   “可是那张脸始终不是。”易扬笑笑说,“你瞎操心什么?这几天我想了许多,我都已经坦然放下,自己只有十年寿命,又老又丑,何必去给别人添麻烦?白灵做驱鬼师挺好的,千千在她身体里活着,总比彻底消失了好。她也等于成功避开了那个诅咒,以后就算轮回,也会好好的安享一生。”   “以后……以后我们不跟白灵来往了吗?”我问。   “既然我放下了,又何必牵强的去避讳?”师父说,“我决定开始安静的生活,朋友还是要有几个的。只是我只把白灵当白灵就行。从明天开始,你就去七中念书,人生总是要步入正轨的,该忘的我们就忘了。我现在有一种放下包袱的感觉,也有一种人生没有奋斗目标的感觉。”   我默默地收拾东西,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有些失望?你原本指望出来之后,要和我好好的修道法,现在我却让你去学校读书,做一个平凡的人。”易扬轻声问。   我点点头说:“是啊,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不说别的,不说向师爷和那个鬼婴儿。单说我奶奶还在后山的坟地下,睡着血龙木棺材,万一出了事,我们却没有一点准备,怎么办?”   “我刚才说了,没有我们,还有别人。没有易扬,还有叫做陈扬张扬的道士去解决。正邪之间的斗争,永远不会停止,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让易帆去找人解决那件事。”   这时易帆上来了,后面跟着蹦蹦跳跳的果果。   果果一来,我们之间的谈话就停了,果果兴高采烈的在屋里跑来跑去,要我陪她玩,她一会儿把我叫天宇哥哥,一会儿把我叫小哥哥。   趁她去阳台看花,我悄悄的问易帆,赵天宇到底是谁?   “是赵鸿深的哥哥赵鸿图的独生子。赵鸿图是一个包工头,在一次车祸中全家三口丧生。”易帆说,“果果不知道赵天宇死了,以为去了远方,所以你在果果和老太太面前,就假装是赵天宇。赵天宇上学的时候,每半个月都要去看老太太,以后这个任务叫交给你了。”   “在赵家,你就是赵天宇。明白吗?”易扬说,“委屈你了。”   我就是赵天宇,这难道就是我奶奶那四句遗言里的改名换姓?   奶奶的四句遗言里,前三句都一一实现了。   葬在泉眼,嘴里含着七颗明火石,远走他乡,改姓换名。   第四句是她要来参加我的婚礼,这一句难道也要实现?   可易扬放弃了修道,我也失去了学道的机会,一切都变得迷茫起来。   “小哥哥,你在想什么?我带你去楼下玩,好不好?”   果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随着她来到楼下,她在草地上疯跑,追逐着纷飞的柳絮。   我在门口坐了一会儿,来了一个邮递员,让我签收一封信。   我随手就签了,以为是别人写给师父的信。   准备送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上面写的收信人是我。   还会有人给我写信,也是怪事。   我迫不及待的把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火纸。   就是给死人烧纸钱的那种纸,上面写着几个字。   蓝蝶衣在我手上,倚翠阁。   我愣在当场,头顶上好像飞过了无数架飞机,轰隆隆的响着。   蝶衣被劫持了!   倚翠阁是游家班的师宗之地,是蝶衣害怕的地方,她说过进入那个地方,就会被禁锢起来唱阴戏。   我们想安静,想过安稳的日子,想步入正轨,但是事实证明是不可能的。   我心急如焚,举着信跑进去,准备报告给师父。   跑到一楼,我停下了。   师父如今的态度十分明朗,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修道生涯,他找到了千千,他没有进行下去的理由,他的意思,是在这剩下的十年时间里,过普通人的日子。   我在楼下急得打转,想来想去,我没上楼,而是冲出了门。 正文 第172章 戏楼赴约 第172章 戏楼赴约   我去了白灵的香火店铺天堂阳光,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到的地方,白灵是我唯一想到能求助的人。   可是令我沮丧的是,白灵和风子玄没有回来,我们离开的时候门没锁,我拉开卷闸门进去,惊扰了几个在玩玻璃球的小鬼,他们尖叫着躲到角落里去。   我用店里的座机给白灵打电话,令人抓狂的是白灵的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   刚才那个求助的女人一定是把白灵带去农村了,在农村手机没信号。   师父那里不能说,白灵和风子玄不在家,我一下子就没人可找了。   孤立无援,我决定一个人去倚翠阁。   蓝蝶衣是我的人,我只身去救她,才算是我的本事。就像我当时啥都不懂,看了一点师父的手记就贸然去闯七煞阵救她一样。我相信上天一定会眷顾善良有心的人。   我兴冲冲的关了门准备离开,一转身就看见面前一个披着毯子的怪物。   叶永安,不,林大勇披着一条民工公寓里的旧毯子,从头裹到脚根,脚上穿着公寓里的蓝色拖鞋,站在白灵的店门口冷得瑟瑟发抖。   “浩子,大侄儿,你咋把我忘在那里了?我左等右等你都不来,你看,我自己就出来找你了。”他贱着脸笑着。   我拍了拍脑门,我咋把这个麻烦给忘记了。   “浩子,你能不能让你师父给我找个地方住,我现在没地方住,没地方吃,我不能睡大街上,我不能老是去吃人家扔垃圾桶里的东西啊!”   “我师父我师父!他生病呢!”我说,“我已经给你找了地方住,你好好的住着不行?”   他踩着大拖鞋跟着我,一路上自带吸引力,引来许多人的目光追随,我又气又可怜他,我走得飞快,他踩着小碎步跟上来,拉着我的衣袖说:“浩子,你帮帮我,帮帮我……我虽然长得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但是我还是你的大勇叔啊……”   这句话说得真没错,我看见叶永安的样子,怎么都跟林大勇联系不起来,而且我对强子做的这件事,是非常不满的,强子不在,这口气自然就撒到了林大勇的身上。   可是气归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领他去买了衣服鞋子穿上,就算穿着新衣服的叶永安,那也是歪瓜裂枣的,看起来那副猥琐样儿让人难受。   我让他还是回民工公寓等我,我有急事要办,可是他已经被我扔怕了,怕我再一次的扔了他,我走一步他就跟一步,我走两步他就跟两步。   “我真的有急事,等我回来再找你行不行?”   “不行,你是故意要扔了我。你嫌弃我。你有急事,我也能帮你办。”   “大勇叔,大勇大爷!我求求你,我救人要紧,你咋就不信?”我没好气的说,“你没事你去找工作啊!”   “我身体不好,我没法找工作。”他贱兮兮的说,“你师父是城里有钱人,你让他帮我找个工作,我会看门,我还会修剪草坪……你让你师父给我一份工作好不好?”   身边人流如织,瘦小的林大勇紧紧拉着我的手,像一个害怕被大人遗失的孩子。   我看着那双眼睛里乞求的目光,心里有些软,我说:“那你跟着吧,我一会儿是去办事,你就在外面等我。”   “还是你好,还是家乡人好。”他瘪瘪嘴,要哭了。   “好了好了!你也是一个受害者,当时你杀了黄海,你可是血气方刚的自己去自首的,跟叶永安互换,那一定也不是你的意思。”   他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   林大勇来凤舞县有些时日,加上这个身体的主人叶永安就是凤舞县的,对凤舞县比我熟悉,当他听说我要去倚翠阁的时候,他小小的身体拦在我的前面,瞪大绿豆眼说道:“你去那个鬼地方干啥啊?那里不能去!”   “为啥不能去?”   “你忘了你在林家村一开始是被啥缠住了?游丝!倚翠阁是以前戏子唱戏的戏楼,那里的游丝都快成精了!我们有一个背二哥朋友,在倚翠阁的楼下躲了一下午的雨,就被里面的游丝缠上了,吸光了精血,刚死没两个月!”   “你才来了多久,人家死了快两个月,咋成你的朋友了?你就说得跟你在现场似的!”我推了推他的小身板,请他让开。   他一下子就抱住了我的双腿,自己跌坐在地上不走了。   “那里不能去啊,去了就是送命!你要是去了,我在凤舞县就没有依靠了!就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了,浩子,叔求求你了,哪儿都能去,就是倚翠阁不能去!”   他哭喊着,加上抱着我大腿的这个样子,路人纷纷侧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残疾人。   我好不容易从他的双手中把脚抽离出来,撒开就跑,他在后面猛追,奈何也追不上我。   我原本要带着他,想不到他这个人这么难搞,简直就是一个大麻烦,我恨不得马上就甩脱他,再也不见他了。   转了街角,他没跟上来,我叫了一辆摩托车,摩托车先发动才问我去哪儿。   “倚翠阁。”   “嘎吱!”摩托车停了。   “那个地方我不去。”   说完生怕我纠缠,叫我赶紧下车,忙不迭的跑了。   这就跟我们去青衣古村那一次一样,给再多的钱也没人去。   林大勇在后面嘶叫着跟上来,这一次我聪明了,跳上一辆摩托车,只说摆脱后面追的人,不说地方。   等到摩托车绕来绕去的几个圈子之后,我才说倚翠阁三个字。   我等着这个司机把我轰下去。   可是他隔着头盔闷声闷气的说八十。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估计他以为我是被后面的人追杀,无处可逃才逃往倚翠阁的。   等到这个摩托车把我载到一个繁华地段,他说到了。   我难以置信,倚翠阁,难道不应该是一座荒郊野外的戏园子,怎么会处于这城市中心的闹市区?   “到了,从这栋高楼进去,有一个四合院的戏楼,那就是倚翠阁。小兄弟,自求多福!”摩托车司机说,“倚翠阁近段时间不太平,里面又开始唱阴戏了。”   倚翠阁又开始唱阴戏,那么蝶衣是被囚禁在这里唱戏了?我懊恼得很,明明知道那几天我在白灵那里的时候,蝶衣一定会去找我,可是竟然让白灵把她给支走了。   摩托车司机说的高楼,其实就是一栋七层的楼房。楼房刷着枚红色的油漆,前面有一个大大的水泥墩子,水泥墩子上,有三根旗杆。   旗杆中间的高,两边的矮。   这让我顿时想起我爷爷晚上在我家点阴灯的情景,同样是门口三炷香,只是这里的房子比我家的房子要高大许多。   枚红色的房子,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古色古香的庙宇,加上这门口光秃秃的三根旗杆,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深。   我仰头往上看,这栋房子是空置的,这是临街的房子,城里的房子铺面值钱,一铺难求,可这栋房子就空着一通出去的七个铺面,这其中一定是跟后面的倚翠阁有关。   从这栋玫红的房子中间穿堂而过,阳光在我跨进去的那一刻消失。   冷,彻骨的冷。   有一股不知名的风也穿堂而过,吹起旁边墙壁上破旧的海报纸。   海报有些年月,上面是用手工画成的宣传图,已经看不到图上人物的样子和戏名,全都被岁月吞噬得千疮百孔。   穿堂风“呜呜”的响着,我从枚红色的房子过去之后,眼前有一片小小的空地,空地中间放着一面大鼓。   风吹到大鼓上,大鼓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在沉吟,又像是在呜咽。   空地前面就是戏楼了。   这是一座雄伟的四角戏楼,主要色调依旧是外面的那种枚红色。   戏楼前面的立柱上,对联已经看不见具体的字体。但是戏楼很精致,屋脊梁枋门窗上雕刻着脸谱,绘上彩绘,色彩十分鲜艳,给人带来强大的视觉冲击。   戏台三面做空,后面的背景台上,挑着五颜六色的旗,雕花的窗格上,挂着脸谱假发红缨枪之类的道具。   这就是蝶衣曾经唱戏登台的地方吗?   小小的戏台,承载着她大大的梦想,那些年她在上面一定是极尽风光。   戏台上的东西一目尽收眼底,这里没有蝶衣,也没有约我来的人。   我想,一定是那个风四爷挟持了蝶衣,他约我和风子玄来这里见面,我和风子玄没来,所以他就把蝶衣劫持了。   “风四爷!我来了,你出来吧!”我在戏台周围走来走去的叫着,反正都来了,这里的气氛再恐怖我都不怕。   叫了几声,没有人应答,空空落落的倚翠阁,只有跟荒草纠缠不休的冷风。   “咚……咚!”   空地上的大鼓响了两声,就像是被人敲击一样。   我走过去一看,鼓皮在发颤,可是没人。   “风四爷,别捣鬼制造恐怖气氛了,我来了!”我朗声说,“我知道是你,你快现身出来。”   没人回答我,风从我的头上飞过,在戏楼的顶上盘旋着,吹动阁楼上的野草疯狂摇动。   “啪!”   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戏台上。   我过去捡起来一看,这是一顶如意冠。   如意冠,是《霸王别姬》里,虞姬的盔头。盔头就是京剧中的帽子,分冠、盔、巾、帽四大类,“冠”是有身份的贵族才戴,后妃通常戴“凤冠”,这东西是蝶衣的。   我拿起如意冠的同时,四面想起了“砰砰砰”的声音,倚翠阁所有的门,都在瞬间关闭了。 正文 第173章 与君决绝 第173章 与君决绝   倚翠阁各处的门,次第关闭,那股纠缠在院子里的风,跑到了戏台上,将戏台背景里各色的旗吹得东倒西歪,就像有人在举着旗走台步一样。   纷乱的旗子翻飞,那面大鼓就“咚咚咚”的响起来,后台放着的乐器,也跟着“呜呜呜、呀呀呀”的叫了起来。   这阵仗,活像一场大戏就要拉开帷幕。   我抬头看天空,天空湛蓝无云,这青天白日的发生这种情况,怪不得外面的人提起倚翠阁就色变,胆小的人进来经历这些,保不准就吓得屁滚尿流,回去几天回不过神来。   可前戏都做足了,想吓我也是差不多了,那个约我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他这是想迷乱我的心智,让我慌神。   我的耐心有限,恨不得马上找到蝶衣,哪儿有心情在这儿看对方摆什么迷乱阵。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我身后的戏台上突然一个声音炸响,突入而至的声音惊得我赶紧回头。   戏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穿着黄色蟒袍,这是唱《霸王别姬》里的霸王项羽扮相。   他在台上声情并茂的唱着,声音粗犷悲壮。   不知道为什么,我被他的声音吸引,情不自禁走过去,站在台下,看着他在上面走着台步,我居然被他的唱腔感染了。   台上没有虞姬和他配合,可他依旧把《霸王别姬》里该他的唱段都唱完了。   唱毕,他扶着戏台后雕花的窗格,身体起伏,情绪不稳,好似在痛哭,可是浓重的妆容,看不见他的表情。   “风四爷。”我趁他还在激动的时候好说话,等他平复下来的话就不好商量了,“风四爷,你唱得真好,比电视上唱得还好听……”   我本想来夸他几句,让他对我放下戒备,然后我就提虞姬蝶衣的事情。   没想到他长叹一声,直起身来,眼泪已经冲刷掉了大半脸上的油彩,红一道黑一道看起来有些瘆人,他说:“唱得再好又如何?霸王没有虞姬,游家班没有继承人……完了,一切都完了!”   “你到底是游家班的什么人啊?”我问道,“你对游家班的感情这么深厚。”   他笑起来,脸上堆叠起来的皱纹里,油彩裂开,这张脸看起来就像鬼脸一样。   “你对游家班情深义重,可是那都成为过去了。蝶衣曾经是游家班的人,也是过去了,你现在把她抓了,你以为你就有了虞姬?”   他抬起脸,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得意的笑了:“对!蓝蝶衣唱的虞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她之后,这个世上再无虞姬。我伤心啊!我难过了好些年……直到我在林家村发现了她,我觉得向修儒真是为我游家班,做了一件大好事!”   “向修儒囚禁灵魂,那是对生命的大不敬。你不觉得可耻,反而觉得他在做好事,你跟他就是一样的人。”我说,“风四爷,把蝶衣还给我。”   他怒目一瞪:“蓝蝶衣本来就是我们游家班的台柱子,这里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你知道这个戏台,她上上下下多少次?你知道她带给这个地方的人多少欢乐忧伤?你知道她多爱这个地方吗?她死了,我带她回来,魂归师宗,让她回到自己喜欢的地方,我难道错了?”   听起来他确实没错,这个说法居然把我绕进去了!   他继续说:“在我们梨园,拜师学艺的人,自从拜师那天起,就有一个艺名跟随一生,从此就跟俗世里的名字和身份永别,死之后灵魂归于师宗神位,不会归于祖宗牌位。我问你,我把蓝蝶衣请回来,归于师宗,让她灵魂安稳,归于她一生所爱,我错了?”   我冷笑:“如果你真是这么想,那我谢谢你帮蝶衣做了这些事情。但是,你这是一个美丽的幌子,其实你是想囚禁蝶衣,谁不知道如今的倚翠阁,那是唱阴戏的地方!你把蝶衣请回来,一定是有所图,逼她在这里唱阴戏!”   “这话你就说错了!她生前就是唱戏的,死后不唱戏,还能干啥?我这是成全她。”风四爷说,“她曾经在台上星光璀璨,有一票对她死心塌地的戏友,他们每晚都来这里,在台下深情遥望,希望蝶衣能重新登台……我告诉你,不只是你需要她,更多的票友需要她!”   “票友会爱她吗?票友会保护她吗?”我反问道,“那都是你的一己私欲,蝶衣最想做的,就是和我在一起。你放了她。”   “她给你说过,不想来倚翠阁?”风四爷皱着大油彩脸问我,“这是她说的?”   “对。是她说的。”我说,“我上次还说过,让她没地方可去,就到倚翠阁来,毕竟这里是她的师宗之地,可是她说不想来,来这里就跟在林家村向师爷的地牢里一样,被囚禁起来唱阴戏……”   “哈哈哈哈!”风四爷放肆大笑,他的笑声让身后的乐器发出嗡嗡的声音,“你这是一厢情愿的吧!你说蓝蝶衣不喜欢来倚翠阁?昨晚在这台上,是谁声情并茂唱了一整晚,惊艳四座?”   “你……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的问道,“蝶衣,蝶衣昨晚在这里唱戏?”   “那情景真是太美妙了!蝶衣唱虞姬,另一个唱霸王的男子,是梅派的一个青年才俊梅久郎,两人在台上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就是一对璧人,蝶衣跟梅久郎,比跟小楼的配合,更让人拍案叫绝!你不知道,昨晚这里挤得密不透风,戏迷们留恋到天明才散去,意犹未尽……”   “我不信。蝶衣不会的,她不会的……她说好等我安定下来,就陪我……她是不会再回舞台的……”   我这样说着,其实心里就跟打鼓一样,七上八下难过极了。风四爷不像是在撒谎,蝶衣跟那个什么鬼梅久郎,居然配合着唱《霸王别姬》,她怎么说变就变了……   “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蓝蝶衣,从此就是魂归师宗,是我倚翠阁的人了,你别惦记了。”风四爷冷冷的说,“以后她会留在倚翠阁,做她最爱的虞姬,她谁也不会见,更何况,你与她人鬼殊途,是永远不可能的。”   “这……这是她的意思吗?”   风四爷大笑:“蝶衣是我的台柱子,她不开口,我不敢说这样的话啊!这就是她的意思,她说终于尘埃落定,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人。以后你别来了,倚翠阁不欢迎你。”   我心里如被刀割,但是我还是不相信,蝶衣不会这样对我,说好到了凤舞县就在一起,说好我好好学道,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她不管白天晚上,都能陪着我。   “我不信,我要她当我的面说。”我倔强的说,“除非她说,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   风四爷冷笑着:“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小伙子,我告诉你吧,蝶衣喜欢你,那是看你像小楼,像霸王。如今梅久郎只要一装扮上,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霸王!你又不会唱戏,你又不会扮霸王,你如何配得起虞姬?”   风四爷的意思,蝶衣爱的不是我,也不是游小楼,而是在舞台上的霸王项羽……   “唱戏的人,因戏成痴,唱一个角色唱得久了,那她自己就是这个角色,蓝蝶衣自己觉得她就是虞姬,而你做不成霸王,你懂了吧?懂了的话,你就走!”风四爷拖着长长的唱腔,飞奔到戏台之上,大声用女声唱道,“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去也……”   随着他的唱音,戏台三面,黑色的帷幕落下,风四爷不见踪影。   我好像从一场戏里走出,却又没有走出一样,不知道是气恨蝶衣对我的狠心,还是被风四爷的话戳中,我潸然泪下。   蝶衣就这样不要我了吗?   从林家村到凤舞县,我相继失去了生命里重要的人。   他们没有死去,却如同失去。   师父颓废了,我失去跟随学道的人。   蝶衣要留在倚翠阁,我失去我爱的人。   不学道,没有爱的人,我留在凤舞县,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了。   经过戏楼,我捡起地上的那顶如意冠,这是蝶衣的东西,尽管她要与我决绝,我还是想留住关于她的东西。   抱着如意冠,我从枚红色的大楼穿堂过去,每走一步,双脚如被刀尖猛刺。蝶衣在这里,我却不能再来见她。   如果是风四爷的主意,我一定是想尽一切办法救她。   可是这是她的想法,她喜欢唱戏,她有一个唱搭档的梅派梅久郎做她的霸王。   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想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来。   我能对她的最好,就是不打扰。   如果蝶衣喜欢,我就算疼痛,那我也不会来打扰她。   推开朱红的脸谱大门,外面的阳光十分刺眼,我伸手挡住眼睛,从旁边慢悠悠走过来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太婆,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布偶。   “小伙子,能从倚翠阁安然走出来,那可是真戏迷啊!”老太婆阴阳怪气的声音,就跟风四爷刚才的唱腔一样,她说,“买一个,回家放床头,夜里你喜欢的角儿,就会来你的梦里陪伴你……”   她忽地压低声音说:“我在这里卖布偶几十年了,你要是喜欢哪个角儿,只要叫得上名来,我都给你做出来,白天里你看是个布偶,夜里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当真那么厉害?”我苦笑着问。   “当真啊!这些布偶,那都是我从里面师宗牌位上偷来的魂儿做成的,要是不灵,你可以来找我。”   我把她篮子里的虞姬全都买了下来。   她喋喋的笑着,脑袋伸过来在我耳边悄声说:“看来你是虞姬的戏迷。想不想见虞姬唱一曲?”   “当然想。”我也低声说。   “今晚零点过后,你来这里找我,我带你去看虞姬唱《霸王别姬》……”   我心里狂跳不停,但还是假装若无其事的说:“是哪个虞姬,不会是我买的这个吧……”   “虞姬姐妹花之一的蝶衣!你看见没有,那戏台后面还有她的画像。今晚在这里开台唱《霸王别姬》,只要你来,我就想办法让你进去听一场!” 正文 第174章 六爻占卜 第174章 六爻占卜   跟卖布偶的老太婆交涉好今晚的事情,告别之后,我回了易扬的家,一路上没有发现那个跟屁虫林大勇。   易帆已经带着果果离开,师父在外面的草坪上晒太阳。   我一眼看见他在外面,旁边小桌上放着茶具,像是在等我的样子,我方才想起我没有打招呼就跑出去的,心里七上八下怕挨骂。   况且,我的衣服里鼓鼓的,藏着蝶衣的那顶如意冠,这要是被发现了,那就是证据。   “那个林大勇的事情,你出去解决好没有?”   师父这样问我,我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以为我是出去见林大勇了。   “难缠死了。他死活要我帮他找工作,给他住的地方。”我说,“追了我几条街不放,最后被我扔了。”   “带回来吧。”师父淡淡的说,“在一楼给他一个房间,让他替我们打理一些琐碎。”   “师父?”   易扬看着我,眼神非常认真,像是在交代事情一样:“从此之后你就是这里的半个主人,有一些事你自己做主就行。我希望你做一个善良的人,现在林大勇孤苦伶仃,好歹是你的同村人,先收留他。”   可是我想起他纠缠我的样子,我就头皮发麻。   “但是从此之后,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身份互换和诅咒的事情。”易扬认认真真的说,“浩子,我希望余下的时间,我不再为那些事情奔波,我要做我喜欢的事情。”   “师父要做什么?”   他淡淡的一笑,轻轻喝了一口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接下来我给师父做了午饭,吃饭的时候他笑笑说:“我觉得我们这个家,好像缺少一个女主人。”   “师父,你是想谈恋爱了?”   “我是觉得饭菜超级难吃。”他笑道,“你自己都难以下咽,还让我吃这半生不熟的东西。浩子,你在想什么?你这个人心里有事,表情和肢体语言是藏不住的。”   “我没事……师父,我是不习惯,突然从林家村到这里……”   他吃了一口炒焦的青菜,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我觉得我的心事被师父发现了。   但是我又没办法不去想蓝蝶衣,我恨不得马上见到她,就像一个失去初恋六神无主的小青年。   她那么狠心,突然转变,跟以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以前她突然变了脸色,那也是因为和我打情骂俏。   可这一次她要和我决绝。   我不甘心。我要听她亲口告诉我。   收拾好餐具,师父准备午睡,我听见外面有人在叫易先生。   出去一看,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刘姨,以前在易帆家里做事的那个阿姨。   她后面跟着一个俊俏的姑娘,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十分青涩,像邻家姐姐一样。   “刘姨,你找我师父?”我说,“进来坐。”   “易先生呢?”刘姨眼睛红红的问。   “午睡呢。”我小声说,“师父身体不好。”   刘姨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吓得我和那姑娘赶紧扶她。   “易先生,我没有工作了,我女儿还要上大学,我们母女两个活不下去了,求你收留我们,给我们一口饭吃啊……”刘姨哭着哀求。   原来是让易扬给她工作的,那姑娘一边扶她,一边叫着妈妈。   “我去叫我师父来。”我赶紧去叫师父。   “我就说这家里缺个女主人,这么快就来了。”师父的声音传来,人就从大门口出来了。他披着一件乳白色的长睡衣,看起来十分休闲舒服。   “易先生……求求你……”   易扬过来扶起刘姨,轻声说:“我正要给姐姐打电话,问你的联系方式,我这个家里现在全是爷们儿,没有一个人来照顾的话,能全都饿死。我中午饭就没有吃好,刘姨,快给我煮一份鸡蛋面。”   刘姨受宠若惊,破涕为笑:“好好好!但是易先生,我女儿……她也要住过来,你这边离我租住的地方太远了。”   易扬有些惊讶,不过旋即就说:“浩子,我正要给你请一个家庭教师,你看,刘姨给你带来了。这是艾秋姐姐,以后就是你的家庭教师。”   “我叫刘艾秋。”她大大方方的对我说,“谢谢易先生,以后我大学毕业,会把房租付给你。”   “客气了。”易扬做了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上天真是眷顾我,缺什么来什么,你们去收拾吧,我去躺一会儿。”   家里突然来了两个女人,顿时让气氛活跃许多,刘姨是一个勤快的阿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就开始四处收拾打扫,不到一会儿,家里就跟变了一个样似的。   刘艾秋也是一个懂事勤快的女孩,很懂礼貌,做事很有分寸,下午不去上课,刘姨就让刘艾秋帮忙给易扬收拾衣服,易扬的衣服被她熨得平平整整的挂起来。   等待的时间是最漫长的时间,太阳还不偏西,天还不黑,我六神无主,在屋里窜来窜去。   刘艾秋给易扬送书上去,他的一些书放在一楼的休息室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嫌,她让我也跟着去。   我们把书送到二楼的书房,易扬正在书房里,桌子上放着三枚铜钱,师父在抛铜钱玩,同时用一支笔在纸上写着。   “易先生,你在玩六爻?”刘艾秋说。   易扬惊讶的问道:“艾秋,你也懂六爻?”   “我不是很懂,但是我知道用三枚铜钱起卦,三枚铜钱是三帝钱,也就是乾隆通宝、嘉庆通宝以及道光通宝。我看我大学同学很多都喜欢玩,觉得挺神奇的,就特别关注了一下。”   “那你会玩吗?”   刘艾秋说:“我当然不会玩,但是觉得只要心诚,就算得很灵。易先生,你帮我算一下看看?”   易扬笑道:“大学生也相信这些东西吗?”   “六爻关系着易经,易经可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术,晦涩难懂,却又意味深长,易先生这屋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书,我想你应该懂得许多,反正是好玩,你教我算算嘛……”   易扬无奈:“那好吧,你把精神集中,心里想着你想问的事情,把三帝钱摇六次,记住,一定要虔诚,不然不灵的。”   刘艾秋问:“易先生,不用说生辰八字吗?”   “艾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轻易说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我这不需要,开始吧。”   刘艾秋认认真真的摇着铜钱,易扬也一本正经的记录她摇出来的结果。   当六次都摇完了,易扬看着纸上的结果,哑然失笑:“艾秋,这是要问姻缘啊。是不是喜欢上某个帅气的学长了?”   刘艾秋略羞涩的说:“易先生,你就被说破了,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如何?”   易扬把精力集中到那张我看不懂写着什么的纸上,越看神情越凝重,刘艾秋看见易扬的神色,她的表情也变了,不安的问:“易先生,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易扬慢慢抬头,笑了笑说:“艾秋,别紧张,这只不过是一个游戏,而且六爻算出来的结果,只代表一个阶段的东西,并不能代表你的一生。”   “那么……易先生能不能告诉我,结果是什么?”   易扬看着刘艾秋,声音互转低沉,一字一句的说:“艾秋,你这个卦象的结果,就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刘艾秋嘴唇紧紧的抿着,脸上涌起潮红,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卦象里,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山,火焰融化不了冰山,所以……你放弃吧。”   “我不。”刘艾秋斩钉截铁说完这两个字,转身就走了。   “师父,她生气了。”我说。   易扬把三个铜钱握在手里,把那张画的乱七八糟的纸撕成一绺一绺的。   怎么回事呢?算一个六爻,刘艾秋和师父的心情都不好了?   刘艾秋心情不好是正常的,我师父在生什么闷气?   “师父?”我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那是不可能的。”易扬怏怏的说,“艾秋的心思,就算是表露在外,还是夹在六爻里传达给我,那都是不可能的。”   我恍然大悟。   “师父,艾秋姐喜欢你?”   “好几年了。你觉得可能吗?”易扬烦躁不安的说,“我如今这个样子,活一天,少一天,艾秋正是青春年少,我们两个人,是天和地的差距……”   “师父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艾秋?还是觉得年龄的差距?”   他没有回答我,抱着脑袋往后一仰,双眼看着天花板,自嘲一般的说:“奇怪的是,那卦象里的最终结果,是我和艾秋有婚姻之约,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这边没有意思,婚姻之约是从哪儿来的?月老也眼瞎了吧。”   “那你为什么告诉她,是不可能的!师父,你相信命理,怎么就不顺应命理呢?”我说,“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师父,要是相互喜欢,怕什么年龄差距,怕什么距离……”   “你想说什么?”易扬站起来,严厉的看着我说道,“浩子,你现在是不是绕着弯的给自己找借口?我告诉你,既然我们选择了和往事告别,做回普通人,你和蓝蝶衣的事情,那也是三个大写的字——不可能。”   “师父,我……”我小声说。   “想都别想。”他斩钉截铁的说,“我虽然废了,看不到鬼魂,闻不到鬼魂气息,但是我能看懂你的眼神,你撒谎没撒谎,你心里在想什么,一目了然。浩子,响鼓不用重锤,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明天上课。”   “易先生,你的电话。”楼下刘姨在喊,接着又改口说,“说要找浩子。”   我的电话?   我接起来电话,里面传来了风子玄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再不来我这里把门口那个麻烦弄回去,我就把他的皮剥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外面天就要黑了,我终于找了一个可以出门的理由。 正文 第175章 夜闯阴戏 第175章 夜闯阴戏   等我马不停蹄赶到天堂阳光,风子玄正在外面和林大勇生气。   暮色已经降临,天堂阳光门外惨白惨白的灯,照在小小的林大勇和彪悍的风子玄身上,两人在发生拉扯,风子玄把林大勇推倒在地。   隔着车窗,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是看双方的肢体语言,就能猜得到了。   “喂,小伙子,你到了,还不下去?我今晚可是很忙的。我要去听戏。”中年发福的司机说,“错过时间我就进不去了。”   “听戏?”我惊讶的问,“去哪儿听戏?”   “呵呵……当然是去能听戏的地方。”司机支支吾吾的说,“你快下去。”   “你是去倚翠阁。”我一上车,早就看见了挂在车前的一个布偶。   那个布偶是一个穆桂英的布偶,这个男人是穆桂英的戏迷。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你也是倚翠阁的常客?”他神秘的一笑,“今晚的戏,你听不听?”   我看了看外面,林大勇在地上耍赖,像一个几岁大不听话的孩子,风子玄拿他没办法,干脆就进店去忙活了。   “大叔,我不下车了。我跟你一起去听戏。”我说,“带我去,行不行?”   “你得到花姑的允许没有?”   “当然有。”   花姑就是倚翠阁门口卖布偶的老太婆。我觉得她明里在卖布偶,实则在给倚翠阁唱阴戏招揽生意,今天她同意了,说晚上放我进去听戏。   司机大叔发动了车,他说现在离进梨园的时间还早,因为心情激动,也不想载客了,就带着我四处转转,难得遇到一个同样喜欢听戏的人,还是个小男娃,他说这个年代听国粹的小孩,简直是没有了。   “你今晚要听什么啊大叔。”我想他不会是穆桂英的戏迷,还是蝶衣的戏迷吧?   “当然是《穆桂英挂帅》,当年一绝啊!”   “当年?”我说,“那你是哪一年在倚翠阁听过?”   他一副回忆深长的样子,感慨道:“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娃儿,现在我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时间真快啊!好在每年还能听一次《穆桂英挂帅》。值了!”   “是当时的原班人马吗?”我装作好奇的样子问。   “你不知道啊?那戏台上的人,一旦扮上,不管是不是原来的人,只要在倚翠阁的台子上一站,那就是神龙活现的,演谁像谁,听花姑说,那是因为原班人马死去的人,鬼附身在这个人身上。”   “鬼附身?难道不是唱阴戏?”   “唱啥阴戏啊?”他笑道,“那都是外间的胆小鬼杜撰出来的话题。自己不敢去听,又想阻止家里的人们去听,所以女人们嚼舌根子,说里面是鬼在唱阴戏,其实,哪儿是鬼唱戏,都是活人唱戏!越是炒得凶,那里里面的票价就越高,好奇的,胆子大去探险的,真戏迷假戏迷,都想去听一听。”   我是挺惊讶的,也是以为里面唱戏的都是鬼,我说:“大叔,你的意思是——那里面唱戏的人,都是大活人?”   他看着我,噗嗤一下就笑出来,喷我一脸浓重的烟味儿:“不是活人,你以为真是鬼?我听了好多年倚翠阁的戏,我还分不清活人死人?那台上的角儿,下来之后,还能约出来吃饭,你运气好的话,还能睡一夜。不过呢,那价钱,我是跑两年的车,都睡不起。那都是给那些有钱人和当官的人准备的。在里面唱的人,都是在实际生活中混得不好的艺人,他们也喜欢被人追捧,所以就不管场合,只要能做明星就行。”   看我一脸不解的样子,他又说道:“现在这个社会,许多人都讲究一个什么?刺激!倚翠阁里本来就传说有鬼,但是以前又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地方,许多中年往上的人,都曾经是那里的常客。你想想,要是告诉你,你的偶像会再出现在那个让你难以忘怀的地方,你去不去看?在黑蒙蒙的夜色里,只有戏台上灯光梦朦胧,你的偶像出来了,唱着……”   他忍不住的轻哼了起来:“未开言来心发焚 ……尊声祖母老太君,非是我贪生怕死不挂帅印,恨只恨宋王昏庸叫人伤心,穆桂英十年未曾离战马,咱杨家世世代代是忠臣…… 那感觉,真的是让人一下子回到许多年前,打着灯笼火把,去几十里外的梨园听戏的日子……”   他轻声唱着,陷入沉思,我也没有再问下去。他们听的是一种感觉,怀旧的感觉,恍若昨日的感觉。   可他说那里面唱戏的都是活人,这让我除了意外之外,更多的是惆怅和失望。   今晚难道是活人假扮蝶衣?那我去见她,我还能不能见到她?   司机把电台调频到一个戏曲频道,里面传出唱戏的声音,我对京剧什么的都不感兴趣,我只感兴趣唱虞姬的那个人。   那悠长的声音,让我把跟蝶衣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都一一的回想了一遍。   回想的结果,我没有丝毫犹豫,我今晚一定要去找到她,我心里有多难受,有多疼,就说明我有多离不开她。   司机把车开到离倚翠阁不远的滨河路下停着,说要再等一个人,夜色渐浓,这个城市霓虹闪烁,不远处的夜场里传来了歇斯底里的歌声。   滨河路下面的河里,波光粼粼,我突然间心里生出挥之不去的伤感。   这样的夜色,我多想和她一起倚在一起,看湖水泛波,看夜色弥漫下城市的灯火。   蝶衣,你还好不好?   ……   约莫离零点还有十多分钟,车窗外飘来了一个人影,司机说他要等的人到了。   我把车门帮忙打开,车门才开了一条缝,那个人就飘然而至,坐在了我们的后排。   他一身绛紫色唐装,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梳着大背头,看起来正正经经的,一上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   可是他不是人,那目光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倚翠阁里唱戏,吸引了鬼去听,关键是这个中年司机,难道没有发现这个人是鬼吗?   “大哥,今晚有《穆桂英挂帅》,你欢喜不?”司机对唐装男人说话。   唐装男人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目光散乱,不知道在看哪儿。   “那是我大哥,同样是倚翠阁的戏迷,耳朵不好使。”司机笑笑说。   我没说破,这是鬼,他糊弄别人糊弄不了我的。不过见鬼见得多了,只要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那就不要揭穿。   “马上开始了,我们去倚翠阁。”司机说,“到了倚翠阁,自己找到位置之后,就安心听戏,不要和旁边的人说话,不要随便吃递上来的东西。道理嘛,你懂的,倚翠阁里有人喜欢听戏,还有一些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的戏迷朋友。”   我点点头。   他从座位下拿出来一叠冥币递给我,小声说:“进门是需要门票的,进去之后如果遇到麻烦,就撒钱出去。如果喜欢某个角儿,那也就撒赏钱。”   “你不是说,唱戏的都是活人?那还给活人撒什么冥币?”我不解的问。   司机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把车开得飞快,冲进夜色。   我从飞驰的车窗外的夜色里看见许多黑影攒动,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行进,那就是倚翠阁。   那些黑影明显也不是活人,都是鬼。   可这个司机,为啥说那样的话?我看他的样子,突然有些怀疑刚才的判断了。   他,不会也不是人吧?   来到倚翠阁,我的心狂跳不停。   从那枚红色的小楼进去,里面阴森森的,只见人头攒动,但是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司机下车之后就和我走散,我的前面是长长的队伍在排队,花姑站在那面大鼓的旁边,那些看戏的人都从她的身边经过。   她那里就像一个车站的关卡一样,她放一些人进去,一些人却被挡在外面,灰头灰脑的离开了。   从花姑身边经过,我故意把头埋得很低。   “来啦?”花姑明显已经认出了我,她递给我一个座牌号,小声说,“看你对虞姬上心,我就给你调了一个最前面的贵宾席。”   “有劳。”我压低声音。   从进来的那一刻,我就发现,这里没有一个活人,全都是鬼。   刚才那个司机是骗我的,我觉得就连他也不是人,是鬼,只是他没有一丝破绽,让我直到落脚在倚翠阁的大门口,我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周围全是鬼,就我一个活人。   说我不害怕,那真是假的。   上一次在青衣古村听阴戏,是跟随风子玄一起的,好歹有个伴儿。   这一次,算是我只身一人闯鬼窝。   我从那些晃晃荡荡的鬼影身边经过,好在他们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我的身上。此时还没有到零点开场,那戏台三面的帷幕垂下来,还没有拉开。   我找到我的位置,这里确实是一个嘉宾位置。   位于舞台下正中央的位置,是一个独立的位置,前面没有任何遮挡物,从这里可以将台上一览无余。   桌子上放着长嘴的茶壶,烟壶,看起来质地不错的青釉杯子。   不过这些东西都跟在青衣古村看见的一样,都是纸做的。   桌子上还有一样东西,那是《霸王别姬》里,项羽的黄色蟒袍。   这东西怎么放在我这桌子上的?我用手摸了摸,丝质的衣服,质地非常好,柔滑如水,不是纸做的。   我心里泛起了狐疑,这衣服不是纸做的,难道一会儿唱霸王的人,真的是一个活人吗?   鼓点声慢悠悠的响起来了,戏台三面的帷幕开始徐徐升起,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正文 第176章 霸王之争 第176章 霸王之争   鼓点声越来越急促,戏台的帷幕慢慢拉开,那被掩映起来的戏台,一点一点的暴露在我的面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上面已经准备好了各种道具背景,后台影影绰绰,伴奏的乐师们准备就绪了。   我周围一片静默,我悄悄的回头看了看,那些所谓的戏迷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全都像雕塑一样。   那个带我来这里的司机不见人影,但是我看见了他的那位唐装大哥,就坐在我身后的位置上,也是十二分的肃穆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戏台。   终于,戏台三面的帷幕都打开了,我心里一惊,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前奏音乐一响起来,我差点就站起来了!   我以为开场会唱司机大叔期待的《穆桂英挂帅》,但是音乐声起,却是《霸王别姬》的音乐!   蝶衣要出来了!   我紧紧握着拳头,压制着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眼睛紧紧的盯着台上。   台上灯光闪烁,人影攒动,我没见过完整版的《霸王别姬》,对这一段唱词也不熟悉,我的眼光在台上搜存着蝶衣的身影。   鼓点声越来越急促,犹如战场上的战鼓,背景不断变换,许多插着旗的人在台上翻飞,主角霸王项羽出现在戏台上,激烈的舞剑。   这应该是唱最精彩的那个自刎别离的选段,我紧张得冒汗,霸王一出来,蝶衣也要出来了。   鼓点声渐渐落下,音乐声缓,场景再一次发生变换,虞姬出来了。   她穿着白色绣马面裙子,圆领半肥袖明黄色上身,下系裙子,外穿鱼鳞甲,系腰箍,缥带,上披珠串改良云肩,黄色绣花斗篷。   她的如意冠,没有我捡到拿走的那一顶那么精致。   她一出来,台下顿时就响起来一阵叫好声!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她的声音一出来,我的眼泪就涌出来了,这是蝶衣的声音,她的脸被浓墨重彩淹没,但是她的声音,还是那熟悉的声音啊。   她一句唱完,台下又是经久不息的叫好声。   我哪儿有心思跟那些鬼戏迷一样听她唱戏?她唱的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我看着她在台上认真的样子,我心里很惆怅,她难道真的喜欢这里吗?   那我就来错了。   就在这时候,那个霸王又出现了。他在台上和蝶衣不停的唱着对手戏,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让我心里跟刀尖在戳一样。   蝶衣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唱戏!两人果然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个霸王不是风四爷,风四爷有老态,这个霸王身段很年轻,应该就是风四爷说的什么梅派梅久郎。   我看着心里就酸酸的,这个霸王不是我,我也不可能来这里唱戏,我就是看不惯她跟别人搭手唱戏的样子!   我如坐针毡,蝶衣就在我面前,我恨不得冲上台去,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台下那么多鬼戏迷,我要是贸然冲上去打断了他们的雅兴,这里的鬼戏迷一定能把我吃了。   我强迫自己坐好不要贸然冲出去,我这是第一次看见蝶衣全副武装在戏台上唱虞姬,她的扮相和唱腔,一定是最经典的,因为听台下那些鬼戏迷的叫好声就知道了。   叫好声里,有鬼往台上扔冥币,我想起刚才司机对我说的话,也把冥币掏了些扔出去。   我离戏台这么近,难道蝶衣没有看见我?还是故意假装没有看见我。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我等蝶衣下台,可左等右等,这戏好像永远唱不完。   好不容易等到了虞姬口白:“大王啊!妾妃岂肯牵累大王?也罢! 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   我知道到了这里,这一曲就算是快完结了,接下来就是虞姬自刎与霸王跟前。   我紧张不已,不知道虞姬蝶衣要从哪一边下场,我好去把她堵住。   接下来台上的戏马上收尾,我手心和背上,全是汗水。   项羽: 妃子你……你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 大王啊!   项羽: 哎呀!   虞姬: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项羽: 哎呀!   虞姬: 君王意气尽,   项羽: 这个!   虞姬:贱妾何聊生?   项羽: 喳喳喳!哇呀呀……啊!   项羽: 不、不、不可!万不可!哎呀!   虞姬: 大王!   虞姬拔出霸王腰间佩剑,我心里一紧,明知是戏,却不想看见蝶衣“死”在台上的样子。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   台上的霸王,反手从虞姬手中夺过佩剑,身形如电闪一样,从台上飞掠下来!   “啊!”我惊叫一声,霸王手中的佩剑,已经逼近了我的胸口!   我大惊失色,这怎么演着演着戏,就打到台下来了?   这个楚霸王是要杀我!   我往后一仰,那柄宝剑我感觉是真的宝剑,寒气逼人,在朦胧的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芒。   我从板凳上跌倒,楚霸王不放过我,那柄剑直插了下来!   周围的鬼戏迷做鸟兽状四散,我在地上翻滚躲避他的猛刺,将戏园子里的桌椅板凳全都打翻。   “梅久郎!你疯啦!”   蝶衣的声音出离愤怒,她从台上跑下来,飞奔到我们中间,伸出手来挡梅久郎的剑。   梅久郎真的疯了,他那又长又黑的胡子还挂着,一张可怕的脸上带着致我于死地的决绝,每刺杀一剑,就发出“喳喳喳、哇呀呀”的怪叫声。   蝶衣在梅久郎的剑下躲避,还要伸出手来保护我,好几次都让我提心吊胆,险些被刺到。   梅久郎步步紧逼,将我逼到戏台下面,我没有了退路,蝶衣也跑过来了,不顾一切的冲过来,从梅久郎的剑下滚落到我的身边。   我一把把蝶衣瑟瑟发抖的身体搂在怀里,梅久郎的剑就在我的鼻尖上。   我也累得不行,也没地方退,在梅久郎咄咄逼人的目光里,我扶着蝶衣站了起来。   那柄剑就一直没动,在我鼻尖上挑着,随时能刺过来。   “梅久郎,你杀我干啥?”我厉声问道。   蝶衣关切的问我:“浩哥,你没事吧?你没伤着吧?你……你吓死我了,你来干啥啊?”   “来看你唱戏。”我没好气的说,明明语气那么关心我,那么紧张我,还故意让风四爷带话来气我,现在又让梅久郎拿剑指着我,这又是何必呢?   “浩哥!”蝶衣带着哭腔说,“浩哥,我……我……”   “别说了,蝶衣,一会儿慢慢说,到我身后来。”我把蝶衣挡在身后,让她安全一些。   “梅久郎,你想做什么?”蝶衣无惧的从我身边出来,反而将我挡在她身后,她大声质问,“我答应跟你唱虞姬,你为什么还要为难浩哥?”   “他该死!”梅久郎的声音,不如在台上唱霸王那声音那么好听,瓮声瓮气的,他说,“以前,世人都知游小楼,不知梅久郎!全凤舞县,就听游小楼唱霸王!我从来就没有被戏迷重视的一天!全被你抢走了风头,全被你抢走了风头!昨晚我唱霸王,你知道了,又想打压我,不让我唱!所以你来拆台!游小楼,我不杀你,你真以为梅久郎是好欺负的!”   原来是把我当成了游小楼了。   我无可奈何的说道:“梅久郎,那你就误会了。我不是游小楼,我是来看蝶衣的……”   “你不是游小楼?班主已经告诉我了,你就是游小楼!班主还说,让你回来唱霸王!把霸王的行头都给了你,你说!是不是要让你回来唱霸王!”   我哭笑不得:“你们班主我几时见过?梅久郎,我不会争你的霸王之位,因为,我压根儿就不会唱戏。”   “那你来干啥?”   “我来接蝶衣的。”我看着蝶衣,捧起她的脸,轻声说,“除了她,别的,我都不要。”   梅久郎本来已经垂下去的剑,寒光一闪,这一次,直接逼到了我的脖子上。   “霸王不是你的,虞姬也就不是你的!”梅久郎冷笑着说,“你带走了虞姬,没有虞姬的霸王也就不是霸王!”   “梅久郎?”我不解的问,“你连蝶衣都不让我带走?”   “我不管是谁,只要是我的虞姬,那都不能带走!”语气是不容商量的冷漠。   “能不能带走,不是你说了算。”我说,“她留不留下来,那也不是你用剑逼着我,能决定的。”   我转身看着蝶衣,她的目光刚巧和我的目光接上,但是她的目光马上就闪烁起来,避开了我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蝶衣和我之间,好像……冷漠了。   “蓝蝶衣,你跟你的小男友说清楚,让他自觉的离开,要不然的话,我就亲自送他出去。”梅久郎好歹算是把剑收下,但是人却不离开,站在旁边等我出去。   我看了一眼傲气凌人的梅久郎,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载我来的那个司机,一个就是那个唐装男人。   我明白了,我一早就落进了梅久郎的圈套之中。   “蝶衣?”我顾不上别人,我想和蝶衣解释清楚,我握起蝶衣的手,她的手还是那么冰凉,可是她却不看我的眼睛,“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有人逼你,是风四爷还是梅久郎?”我轻声问道,“我在凤舞县安定下来了,我们说好了的,到了凤舞县就在一起,等我十八岁……”   她别过身去,冷冷的说:“你走吧。我不愿意了。”   “为什么?因为梅久郎?”我心里一颤,感觉梅久郎的剑,没有戳中我的身体,却戳中了我的心。   “不是的。跟别人没关系。”她说,“只是我……我喜欢留在倚翠阁。”   “真的吗?你说过在倚翠阁里跟囚笼一样,你怎么说变急变了?”我心疼的说,“你让我失望……”   “是你先让我失望的!”她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她愤愤的说,“我去找你,你不但不见我,还让一个人给我带话,是你说的从此互不相欠,你这么快就忘了?”   是我找人带话说从此两不相欠?   难道是我在守护师父的那几天,白灵乱说了什么吗?   我觉得我和蓝蝶衣之间误会有些深,我要好好和她沟通一下,了却我们的心结。 正文 第177章 重归于好 第177章 重归于好   死静的倚翠阁,鬼戏迷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梅久郎和他那两个帮手,稳如大山一样,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关口,我想,我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但是我和蝶衣之间的误会,说什么也要解开。   “蝶衣,我在白灵家的时候,你是不是来找过我?”   我轻声问,看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我猜想白灵一定说了什么话,伤了蝶衣的心。   她曾经对蝶衣说过,人鬼殊途,可能趁我不在,她又救世主附身,规劝蝶衣放弃我。   “我是去找过你。”她说,“白灵说,你和你师父不满七天,不能出门。”   “是啊。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说。白灵不错,没有为难我。”   “那你还生我的气,我以为是白灵给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是不是我没有来找你,惹你生气了?所以你让风四爷给我带话,让我永远不要来,我这不一出来就找你吗?别生气了,乖,我们这一次和解,下次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低声给她求情。   她摇摇头,苦笑一下:“你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蝶衣,有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好难受。”   “白灵没说什么,让我过一阵再找你。我回来之后,有人来找我了。”   我心里一咯噔,隐约知道是谁,却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是谁?”   “是一个女道姑。”   是沐清!   我猜对了,原来真的是沐清找了蝶衣。我心想这下完了,沐清找了蝶衣,不管给她说什么,就“双修”两个字,都能让她对我产生误会。   “你不想知道,女道姑对我说了什么?”   “我……你听我解释,蝶衣。事情不是那样的,我跟那个女道姑,根本就没有见过面,我是去地府救我师父,碰见她老爹了,是她老爹提出来的交换条件,但是,当时她老爹没说,是后面才说的。但是要这么说,我,我是不会答应的……”   蝶衣打断我说:“浩哥,我相信你,这事不是你的意思。其实这事挺好的,女道姑不告诉我,你也不用瞒着我。你师父现在人不好,不能教你学道,她可以,双修可以提升你的修为,可以让你快速的进步……”   “你别说了,那是不可能的。你听我解释,蝶衣……”   她摇摇头,眼里含着泪:“浩哥,白灵说得对,人鬼殊途。我跟你在一起,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有有有!不然我奶奶怎么会让你跟我在一起呢,我需要你给我阴气……”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这个女道姑,有了她之后,你就不再需要我为你提供阴气。浩哥,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一直用阴气维护的身体,到最后都会出问题的,你练习的法术是纯阳的法术,但是你的身体里装着阴气,阴阳相生亦相克,对你好坏掺半,影响你的修行。而这个道姑修为很高,法术高强,身体纯洁如玉,跟她在一起修行,你身体里不干净的东西,都会被过滤干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都是那个女道姑告诉你的?”我哭笑不得,蝶衣说得一套是一套的,沐清不告诉她,她说不出来这么专业的话。沐清一个女孩子家,也真是够了。   “真的,我也想通了,你跟她在一起,那才是最般配……”   我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再说下去,轻轻地解释道:“我不修行,你不知道我师父已经放弃了?他现在的生活方式就是一个凡人的生活方式,他送我去学校念书,也是为了让我步入正常人的生活。蝶衣,所以那个女道姑说的什么双修,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蝶衣推开我的手,苦笑道:“浩哥,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师父怎么能说退出就退出呢?他怎么能全身而退?你看着吧,不出几日,他曾经惹下的麻烦,种下的恶果,全都会找上门来。你们要早做打算,对付那些找上门的麻烦。你听我说,那个女道姑,对你是认真的。她能帮到你…… ”   我忍不住的吻住她的嘴,她在我怀里挣扎了几下,一点都没有以前那么听话,她挣扎出来,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认真,她说:“我已经答应那个女道姑,只要她对你好,帮你修行,我就再也不跟你有任何关系。我不能违背我的誓言……”   “她是不是逼你了?”   “不是,我也不是能被人逼的人。我是觉得对你好,所以,我就答应了……”   “那我呢?”我握住她瘦削的肩膀,不甘心的说,“你就这样不要我了?”   “不是我不要你,是你有了更好的去处。我答应你奶奶,要让你好好的……”说着说着,她也哽咽了。   “我不!没有你,我不会好好的,我一点都不好。你不知道,我在白灵家的那几天,我天天都在想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修行。”我说,“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带你回林家村,我们哪儿也不去。”   “回不去了。”她幽幽的说,“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个地方,你不想往前走,许多因素都要推着你往前走,你永远也做不成林家村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男人了。就像你跟着你师父学艺,什么也没有学成,现在却站在易扬的弟子这个位置上,易扬的灾祸,那都跟你息息相关。浩哥,你不要口是心非不承认,要是易扬与你无关,要是你可以全身而退,你还留在凤舞县做什么?”   蝶衣的话,一语戳中我的内心,是啊,要是不顾及易扬的话,我还留在凤舞县做什么?   易扬曾经不顾一切救我,如今他的灾祸,早就跟我联系在一起了。   聪明如她,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目前的处境。   “浩哥,你回去吧。”蝶衣轻声说,“风四爷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归于师宗,确实是我最好的归属,回到戏台,我又找回了我自己。你放心,风四爷他没有囚禁我,这里很自由。白灵说得对,人鬼殊途,我不能影响你……”   “不!”我倔强的说,“你要是真的喜欢戏台,我每晚都来陪你。你不能赶我走。”   “你……你来陪我?”她简直不敢相信一样,眼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浩哥,你来陪我?”   “你没听错,你要是真的喜欢戏台,喜欢扮虞姬,我就每天晚上来倚翠阁,我陪着你,做你的戏迷。”   “浩哥……”她哭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蓝蝶衣,你给我听好了!”我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第一:我不会和那个女道姑有任何关系。第二:你也别想把我推出去。你唱戏可以,我每晚都来倚翠阁陪你,看着你,不让别人占你便宜。以后你要是再跟我闹别扭,轰我走,我就……”   “你就咋了?”蝶衣抹着眼泪破涕为笑,“你就把我吃了啊?”   “我就不等十八岁成年了!我立刻就把你娶回去。”我把她轻轻拥进怀里,小心翼翼的说,“你不知道,跟你吵架的感觉,简直能要我的命……”   “你也不知道,那个女道姑冷着个脸跟我说话,也差点把我气得想撂下你不管,我找她帮我投胎转世去了!”她靠在我肩头轻声说,“浩哥,我明明知道那是对你好,可是嘴上答应,心里却好难受……”   “傻瓜,你都是我媳妇了,你还把我往别人身边推?”我拍拍她的后背,小声说,“从明晚开始,我都来倚翠阁陪你,好不好?”   “真的?”   “那当然,我来守着我的虞姬。”我看着不远处的梅久郎说。   “那他呢?梅久郎会赶你走的。”   “你过来!”我大叫着梅久郎。   他走过来,手里的剑没有刚才那么有杀机了。   “梅久郎,我不跟你抢虞姬。”我说,“虞姬是属于舞台的,是属于《霸王别姬》这段戏的。但是,蝶衣是我的,我不跟你抢虞姬,你也不能为难我的蝶衣。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我在说什么。”   梅久郎当然会懂,他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你说的话,我听懂了。台上的虞姬是霸王的,台下的蝶衣是你的。”   “对。”我说,“蝶衣喜欢唱戏,我支持她。”   “那你也要明白,我不跟你抢蝶衣,你也不能跟我抢霸王。”梅久郎抚着胡子说,“你答应我,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此开始。”   我不假思索的说:“我答应你。永远不会跟你抢霸王。”   他冷哼一声,走出去把地上那间黄色蟒袍捡起来说道:“这是以前游小楼的戏服,你要是下定决定不抢霸王,那这件戏服,从此就是我的。”   “是你的。除了蝶衣,这个戏园子里,你要啥都是你的。”我揽着蝶衣的肩膀说道。   梅久郎把黄蟒袍披在身上,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那唐装男人和司机,也跟在了他的身后,一同离开。   倚翠阁就剩下我和蓝蝶衣了。   经历刚才的一番争吵,我们都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这会儿倚翠阁很安静,蝶衣拉着我走到戏台上,在戏台上坐下来,靠着我的肩膀,给我讲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听得出来,她是真的留恋这个舞台。   要是风四爷没有为难她,她又喜欢这里,那就让她留在倚翠阁,我每晚过来陪她。   我想起刚才梅久郎说的话,说到了他们的班主,我桌子上的那件黄蟒袍,难道是游西楼给我留下的?游西楼今晚来了?   我正要问蝶衣,她从我肩膀上抬起头,非常认真的说:“浩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这事关系到你和你师父的安危,我也是昨晚听台下的几个戏迷们说的……”   “你说。” 正文 第178章 恶鬼寻仇 第178章 恶鬼寻仇   “浩哥,昨晚我听见几个戏迷说,有一伙恶鬼,也是这里的戏迷,是之前被你师父易扬收拾过的,他们知道你师父现在的处境,要回来找你师父报仇。”蝶衣说,“所以这段时间你们要注意提防着,万一那些恶鬼来找你们,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谢谢你提醒。”我说,“我会注意的。”   蝶衣又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个消息千真万确,说得急了,她叫我马上回去陪我师父,免得突生事端。   我轻轻抱了抱她,夜凉如水,安然静默,她在我怀里小鸟依人。我才舍不得离开蝶衣,好不容易在一起,我想多呆一会儿。   “你想没有想好,怎么对付那群恶鬼?”   “你想多了,恶鬼没那么大胆子。”我说,“师父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师父现在就跟普通人一样,就算恶鬼到了他身边,他也是不知道的。”蝶衣不厌其烦的说,“浩哥,今晚那些听戏的戏迷,听到一半就被冲散,心里指不定会怀着恨,到处去惹是生非,万一趁你不在,去你师父那里捣乱,你师父现在一个人在家……”   蝶衣的话让我一下就紧张起来。   “浩哥,你快回去照顾你师父,明晚你再来陪我就是了。”蝶衣说,“你放心好了,我在倚翠阁里是安全的,有倚翠阁的神灵保佑,还有那么多戏迷照顾我,一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就会告知我,我是绝对安全的。你赶紧回去,我送送你。”   在蝶衣的坚持下,她送我走出倚翠阁。   玫红的大门外,我深深地拥抱了蝶衣,答应她每个晚上都来陪她。   那扇大门慢慢合上,蝶衣的身影随之消失,里面传出了沧桑幽怨的唱腔。   就在我转身离去的时候,从身后的玫红色大楼里,突然蹿出来几条黑色的身影,我正惊讶是不是被跟踪了,那几条身影的后面,又窜出来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在吼叫着。是柳灵郎!   多日不见了,他还在凤舞县城?   我大叫他的名字,他匆匆应答了一声,追那几条黑影去了。   不知道是刚才蝶衣的话让我担心师父的安危,还是柳灵郎的出现让我紧张,我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中有一群飞鸟,纷乱的飞过,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惊起的。   柳灵郎在追的黑影是什么鬼?是不是要去冒犯师父的恶鬼?   大街上一片漆黑,挨着倚翠阁的人家不多,这时候早就关门上锁。   没有一辆车经过,我正愁眉不展,这要是步行回去,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前面的拐弯处车灯在闪烁,一辆车徐徐的驶来了。   我突然觉得这辆车有些熟悉,猛地认出来,我知道完了,硬着头皮迎上去,车缓缓停在我身边,车窗打开,易扬探出头来。   “回家。”   他只说了两个字,我坐上去,惴惴不安。悄悄观察师父的脸色,可是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师父……”我准备坦白了。   他穿着家居服,脸色不好,这大半夜的还在街上来接我,我内疚急了。   “凤舞县的夜景确实很美,你想看的话,下次我带你来看,不然,容易找不到路回去。”易扬淡淡的说,“我从西门一路找到东门,没想到你在这里。”   我等着一顿责备,没想到师父却故意巧妙的给我绕过去,说我是看夜景迷路了。   我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他不责怪我,反而让我心里更难受。   “师父,我……我其实……”   “要不要干脆去吃点宵夜?”易扬打断我的话,“让刘艾秋等,等得不耐烦了,就不会再等。”   “你是为了逃避她才出来的?啊……”我笑着,突然间,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车前面出现一个黑影,从车头前直冲而来!   我的尖叫声和易扬的刹车声连在一起,刹车已经踩得很及时了,但是易扬的车还是从那个人身上碾压了过去!   我们两个都愣了几秒,不约而同的打开车门跳下去。   路上有一条长长的车辙,那个刚才被碾压的人,却不见踪影。   “人呢?”易扬说,“刚才明明是有一个人。”   “我也看见了。”我说,“不会是……”   “别胡说,是鬼的话我看不见的。”   师父真的不能看见鬼了。他一身的法术,都随着那制胜法宝的燃尽,也全都消失了。   “咳咳……咳咳!”   从车尾传出一个人的咳嗽声,我们赶紧过去,车肚子下趴在一个人,小小的身体在两个轮子的中间,竟然没有被碾压到!   “拉我……救我啊!”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人,没好气的说:“你没事干你跟车试试谁硬一点?得亏你身体小,不然的话你都成了肉饼了!”   我把他拉起来,没错,被撞的人就是林大勇,他歪着嘴巴猥琐的笑着,身上又脏得不像话。   “嘿嘿,浩子,我终于把你抓住了!”林大勇得意的说着,向易扬伸出一双黑乎乎的手,“浩子师父,我是浩子的大勇叔,在林家村,我们见过……”   易扬冷淡的跟他的手碰了碰,不满的说:“下次撞车,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你这身子来之不易,再撞飞了,就没有替死鬼了。”   林大勇尴尬的笑笑,听得出我师父也对这件事非常在意,但是却没有怎么表现出来。   “上车。”易扬说,“安安分分做人,不然的话,我会把你的魂和这身子分家。”   “上……上车?”林大勇不敢相信的问,“我,我跟你们一起,一起去?”   易扬没说话,直接就进了驾驶室。   “跟我去我师父家暂住,等你找到工作你就搬走!”我说,林大勇马上就欢天喜地了。   师父发动汽车的时候,汽车突然被一阵浓浓的烟雾包围,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我一边扇着风,一边问是不是刚才刹车把车给弄坏了?   “烧了离合片。”师父淡淡的说,“还能开回家。”   我坐在师父的旁边,林大勇诚惶诚恐的坐在师父后面的位置上。   汽车开着开着,远离了街道,来到郊外,我觉得不大对劲,后面那个话唠林大勇咋不说话了?   他不应该在车里摸来摸去,看来看去,再问问我去了易扬家,住哪儿,做些啥?   我太了解他了,他自从进了叶永安的身体之后,真是成了另一个叶永安,猥琐,自卑,贪小便宜,以可怜为王牌,希望得到别人的施舍,跟从前的林大勇判若两人。   可此刻他一句话也不说,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大勇叔”,再转身回头看他,他端坐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   “师父,好像不对头,他会不会出问题?”我低声问易扬。   “紧张呗。”师父淡然一笑说,“你第一次进我姐家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   “大勇叔,你是不是想打瞌睡了?”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干脆转身过去,对着他问道。   “嘿嘿……”他笑了。   笑得非常诡异!那脸上的肉一动不动,笑声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师父!快!停车……”   我的呼喊声还没有落脚,林大勇小小的身体已经扑向了易扬!   他嘶叫着,嘴里发出了像母猫一样呜咽的声音,“呼噜呼噜”像在吐白沫,车厢里突然有一股腥臊的味道,像是腐肉的味道,熏得人想呕吐。   林大勇卡住了我师父的脖子,师父赶紧踩刹车,可是被林大勇卡住脖子之后,没有一点力气,汽车在公路上歪歪扭扭。   我又不懂汽车怎么停,师父虽然抱着方向盘,可是身体被林大勇勒在座位上贴着,无法动弹,汽车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大路上横冲直撞。   “林大勇!”我吼道,“你他妈是不是疯了!那是我师父,你咋回事啊?”   我师父被勒得双眼凸出,我拿起驾驶台上能用的东西向林大勇砸去,可驾驶台上只有纸巾盒,还有一个挂件被我扯下砸过去,对林大勇来说无济于事。   “狗日的恶鬼!”我知道是蝶衣说的恶鬼来找我师父报仇了!   他们来的真快,我师父现在毫无察觉,叶永安的身体,被恶鬼附身了。   他的劲大得很,我想把他的手掰开,可是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箍着我师父的脖子。   情急之下,我探出身子拿到了我座位后面的灭火器。   照着他的小脑袋瓜子,我把灭火器砸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我什么也没看见,因为飞溅起来热乎乎的东西,敷了我一脸!   紧接着,一阵巨大的撞击传来,玻璃破碎,汽车好像撞到了墙上。   “哐哐哐……”   “砰!”   巨大的声音像放炮一样在我耳边炸响,我的身体被弹开的安全气囊拥挤着,动弹不得。   我用手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热乎乎黏黏的东西抹去,我的眼前血红一片,师父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林大勇却不见了。   他会不会被撞飞出去了?   我顾不上去找林大勇,师父没有动静,我艰难的挤过去,身上疼得要命,我大声叫着他,他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   我这才放心了些,准备从窗户爬出去求救。   师父的背上突然出现了一只血手!紧接着一个红白相间的东西冒了起来,那是林大勇被我用灭火器砸破的脑袋!   “我要杀你,我要报仇!”他的声音已经不是林大勇的声音,我没有犹豫,灭火器就在手边,我又一次的挥舞了下去,我不相信一个没有肉体的鬼,还能来害人!   “噗!”   他的另一半脑袋瓜子飞了。   同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那脑袋瓜子里往外冒着乌黑的血,里面好像还有虫子在跳跃。   叶永安这个身体其实已经死了,只不过是靠着林大勇的魂,靠着巫术撑着的,但是终是抵不过腐烂的事实,怪不得一个灭火器就能把脑袋砸能两半,其实本身已经就不堪一击。   那个没有脑袋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我还会再来的……你杀不死我……”   我叫着师父,师父依旧昏迷着,这时候我们的车前,有强烈的灯光闪烁,我伸出手去呼救,那辆车停下来,一个人从车上跳下来。   我看了看身后烂成一滩泥的叶永安,又看了看那个走过来的人,我心想这回真完蛋了。   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文 第179章 百年尸毒 第179章 百年尸毒   我还没有从破碎的车头里出去,那边的人已经过来了。   在刺目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感觉比我之前跟他分别的时候,他又长高了一些。   迎着他冷酷的目光,我低声叫一声:“强子!”   “浩子?”他的声音充满了惊喜,整个人立刻就活了过来,他飞奔过来,隔着破烂的车窗向我伸出手,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他高兴地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出车祸了?来,我帮你。”   他之前没发现是我,看来他看见我,还是挺高兴的。   “你来干啥?”我心虚的问,车窗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可能还没有发现车内的惨状,要是发现林大勇死了,还跟我这么热情?   “我在找一个人。顺着气味找到这里,突然就消失了。我先救你出来。”   我心里更虚了,他在找人,一定就是在找林大勇,可是林大勇被我给弄死在车里了。   “什么味儿?你车里有啥东西烂了?”强子警觉起来,他的鼻子抽了抽,目光往车里扫了一圈,发现了我师父,他惊讶的问,“你师父死了?”   我心里一抽,他是闻出死人味儿来了,这东西是瞒不住的。我苦笑着说:“我师父昏迷了。”   “我先弄你出来,再救你师父。”强子冰冷的手伸过来,就像死人的手一样,他把我的腰搂起来,将我从窗户上弄出去,我浑身软组织都疼,好在没有伤筋动骨。   “没想到能碰见你。”他又说了一句,“碰见自己家乡的人,特别是你,真好。”   “我也经常念叨你。强子,要是我们还在林家村,这会儿应该在镇上念书,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打起床铃了。”我觉得叙旧能让气氛缓和一点,一会儿强子看见叶永安的身体,才不会杀了我。   “不念了。”他也无奈的说,“我们两个,没可能在学校一起玩了。”   我们的车前面那辆车,灯光一直亮着,很刺目,强子当然不会开车,那边灯光太强,看不清里面是谁在开车,奇怪他怎么不下来呢?   我和强子过去把师父取出来,当师父的身体从座椅上搬离,一只小脚出现在了师父的座椅上。   这只小脚上没穿鞋子,脚上有血迹,沾染在袜子上,隐约还有一小块小块的肉泥。   “还有人吗?”强子好奇的问,“你们车上还有谁?”   “没……没谁了。”我支支吾吾的说,“就我和我师父。”   “那个人是谁?”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浩子你杀人了?”   “你胡说啥呢?”   强子把我推开,他虽然没有我强壮,可是我受了伤,没他的劲儿大,我被他推开,师父摇摇晃晃的顺着车门要倒地,我赶紧扶着师父。   我眼睁睁的看着强子把那个破碎不堪的叶永安身体,从车里一点点的挪出来。   “咦?”强子的这一声,从惊讶到悲痛,全在这一声长长的声音里。   温度掉至冰点,空气瞬间就凝固了,我如石化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强子把叶永安的身体,轻轻的放在地上,叶永安的脑袋,只剩下一个下巴还连在脖子上,上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脖子上的血肉,也是黑乎乎的,发出恶臭,让原本就尴尬的气氛里,又多了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   叶永安的身体已经没有一点能找到他样貌的痕迹,这具尸体成了无头尸。   可是瞒不过强子的眼睛,强子会读尸语,难道还看不出这个尸体的主人是谁?   我紧张极了,刚才还觉得冷飕飕的,现在觉得浑身都下冒热气,手心里滑腻腻的,全是汗水。   “你知道他——是谁吗?”   最后三个字,强子咬牙切齿的在说,他的目光从一双小小的眼睛里迸射出来,我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抵御的杀气。   “知道。”我深呼吸了一下,紧张也没用,强子要是知道林大勇是被恶鬼附身,我是出于自我保护,保护师父,才不得不出手,他不会胡搅蛮缠的,我相信他。   “你知道就好。那你说,他是谁?”   强子这是故意的明知故问。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让我亲口承认那个人是谁,又会用我明知却犯来给我找错误。   我明知那是他爹的亲兄弟,他爹死了,好不容易留着他幺爹,结果……   “他是你幺爹林大勇。”我说,“只是换了身体。”   “他,是怎么死的?”   强子往我身边走了几步,双眼直直的逼近我,那眼睛里的光芒,再也不像刚才初见的时候,里面带着柔软的神色。   “强子,你听我说,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我发现自从刚才见面之后,强子的脸就一直没有表情。   揣测和感受他的喜怒哀乐,全靠听他的语调和看他的眼神。   我想起强子爷爷说的,说强子是一个没有心跳的人。   难道强子真的已经出了问题?他这个面僵的样子,就是身体出问题的表现。   他听完了,眼神比刚才更加犀利阴毒,那双眼睛好像要喷火。   “你明知道他是谁,明知道他的身体来之不易,为什么不用别的方式阻止,却要一招置他于死地?”   “当时情况危急,我是情急之下不得已。”我解释说。   “你师父在这里,就算我幺爹是被鬼附身,你师父难道就不会对付鬼附身?还需要你举起凶器杀人?”   “我师父已经不会法术了。”我老老实实的回道,“强子,对不起。我可以去阴曹地府,把你幺爹的灵魂找回来,你重新给他找一个身体……”   “闭嘴!”强子怒道,“你以为那么容易?有那么容易的话,我也不会为我幺爹找一个这样的身体!你刚才说什么,你师父没有法术了?”   我知道我说漏嘴了。   “砰!”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强子飞起一脚,踢向了易扬的小腹!   我尖叫一声,伸手相拦去也已经来不及。   我师父闷哼一声,疼痛难忍的蹲在地上。   “师父!”我赶紧去查看,易扬的脸色更白了,他紧闭着眼睛,眉头蹙紧,看起来十分难受。   “强子!你这是干啥?”我问道,“你怎么这样对我师父?”   “你也知道疼了?浩子,我幺爹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死了,你不知道我的痛苦,那你就尝尝你要失去你师父的滋味!”他说,“你这个师父,我本来不想和他计较,在林家村,是他烧了我爹的坟!”   “你们师徒两个,一个烧我爹的坟,一个杀我幺爹!天下的仇恨,杀父母仇恨最大,你——林浩,从此之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的朋友,连熟人都不是,你是我的仇人!”   “强子!”我听得心里难受极了,“你误会了。我们都不是故意的,你……你跟着秦公之后,变了。”   “你跟着易扬没变?”他反唇相讥,“你记住,你们师徒两个欠我两条命,我都会要你们还给我!你牛什么?你有师父,我也有师父!你杀了幺爹,我就杀你一家!我也要找一个完美的借口,让你有苦说不出来!”   我听得心里一寒,这就是强子吗?他真的变了,变得心狠手辣,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伙伴了。   易扬说过,我们两个选择了两个不同的师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会站在对立面。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不是因为选择师父的问题,因为林大勇的事情。   “强子,对不起。”我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真诚的说,“我马上就去找驱鬼师,跟我一起下阴曹地府,把你幺爹接回来……”   “来不及了!”强子歇斯底里的说,“就算神仙来,也救不回我幺爹。林浩,你给我记住,从此之后,你和我桥归桥,路归路,你欠我一条人命,我随时会让你还给我!”   “强子……”   师父轻咳了几声,艰难的站起来,他靠在我的身上,目光却十分坚定,他看着站在他面前快要有他那么高的林强,师父说:“强子,多行不义必自毙,跟着秦公,你会走上一条不归路的,强行交换灵魂和身体,那是有违生命常理,被天界知道之后,是大罪恶,你快收手吧!”   “臭道士!你急什么?你烧了我爹的坟,我自然会找你算账,我现在就让你尝尝,被焚烧的滋味……”强子恶狠狠说着,右手探进衣兜,往上一扬!   “师父!小心……”我大叫一声,飞扑到师父的身上,把师父扑倒在车身上,用我的身体护着他。   我的头皮和后颈上,忽地就像落下雨滴一样冰凉,可是这感觉转身即逝,随之而来的就是如针扎一样的疼痛,瞬间就蔓延到了全身!   “啊……好疼!林强……你好毒!你好阴毒!”我师父在我身后被我挡着,看起来疼得比我还厉害!   他双手捂着脸,大声的叫着,指甲陷进了肉里,恨不得把脸上的肉抠掉一样。   “师父 ,你怎么了啊?强子,你是不是给我师父泼硫酸了?你真的好卑鄙!”   “百年尸毒。林浩,你就慢慢看着你师父,一天天的在你眼前消失吧!”强子大笑几声,从身上拿出来什么东西,撒在叶永安的身体上,不到半秒功夫,那破碎的身体就燃烧起来,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发出一阵阵奇怪的肉香。   “师父,我看看。”我想掰开我师父的双手看看,一用力,我师父手上的一块肉就掉下来了!   我大惊失色,强子给我们泼的百年尸毒是什么?为什么在我身上只是疼痛,在我师父那里,却把我师父的肉都烂掉了?   林强大笑着扬长而去,我师父在地上痛得打滚,我无计可施,叫他,他一句话也来不及答应,只是痛,痛得在车身上乱撞。   “师父!师父我求求你,告诉我咋办!”我抱着师父的脑袋防止他乱撞,在黑乎乎的夜里,我孤立无援,又气又恨又害怕。   “滴……”   汽车的长鸣声传来,我以为强子又回来羞辱我们,那车上却跳下来了风子玄和白灵,我们一起把师父搬上车,朝着白灵的店,疾驰而去。 正文 第180章 用心良苦 第180章 用心良苦   “百年尸毒,那是从百年以上老僵尸身上炼出来的尸油,剧毒无比。是一些旁门左道不学无术的人,用来对付道士和驱鬼师的利器,道士和驱鬼师一旦中了百年尸毒,身上有再好的功夫,也会毁于一旦。百年尸毒洒在皮肤上会导致身体急速溃烂,如果入口一滴会致命。”白灵一边把车开得飞快,一边气愤的说,“这是谁给你们下的毒手!摆明是把易扬往死里整。”   我没说是谁,我觉得我自己说出来,我都不敢相信。   强子变得这么阴狠手辣,用百年尸毒伤人,毫不手软。   他跟从前那个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打转,凡事谨小慎微的胆小鬼,简直判若两人。   蝶衣说的对,我和师父的命运息息相关,我们想退出这个江湖,但是却有人把我们推向这个江湖。   想起强子说的狠话,我担心他会对付我的家人,我无奈的想,我和我师父是不能全身而退了,自从在林家村惹上了麻烦,我们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强子跟随秦公,会越来越阴毒,功夫会越来越好,为了不让他伤及我的家人,我只能学功夫赶上他,超越他!   可如今师父这个样子,我跟谁学?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水青丘的样子。   可我马上就掐断了这个想法,我跟了水青丘,难道不是背叛师父?   白灵边开飞车边抱怨起来:“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好了在我那里呆够七天,小的不听话,大的也是半大小子听不进人话吗?易扬,我问你呢!我给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好好休养,你跑什么啊?这下好了,惹了麻烦,还不是要我来救你!”   师父被风子玄敷了药,疼痛稍微好些,现在躺在后座上,我在旁边照顾着,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动,我伸手去握住了师父的手。   他在强忍疼痛,刚才敷药的时候我看见他脸上和手上,凡是被百年尸毒沾上的地方,就像被强硫酸腐蚀一样,出现了一个个黑色的小坑。   “易扬你还疼不疼?”白灵一通抱怨之后大声问,接着又说,“你本来是个很理智的人,你为什么要离开我的家?你阳气没有回满,身体还是虚空的,这个时候邪风最容易入体,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你就是听不进去!”   “你别说师父了,是我带他回家的。”白灵不是完整的千千,当然不懂我师父的成全,只知道怪罪他,我说,“白大师,我师父现在中的这个毒,我也被泼上了,为什么我没多大问题?”   “你身体比他的好,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你现在还不是专业捉鬼驱鬼的道士或者驱鬼师,还没有正式入门,没有拜师宗。侥幸逃过了这一劫,不然的话,你好不到哪儿去。”   汽车风驰电掣般的回到白灵的店里,我们把师父扶进屋里,白灵的店在晚上显得有些诡异,几个小鬼儿被我们的突然闯入打断了正在玩的游戏,一个个都呆愣的站在神台后面,看着我们把满脸是伤的易扬扶进去。   白灵焚香敬了神坛之后,开始忙前忙后准备药材,我看她十分紧张,一边忙碌一边大声抱怨我师父,说他擅自出门,还深夜出去晃荡,鬼不找他,那真就不是鬼了。   一路到回来她都在抱怨易扬,言辞之间充满了怒气和关心,就像一个妻子在责怪自己的丈夫。我看了看易扬,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对白灵的责怪,他好像安然接受,不说一句话。   这是命运故意在成全我师父和白灵?   师父忍痛离开白灵,没想到就一天时间,他又被送回了白灵的家里。   我和风子玄忙着给白灵打下手,师父躺着一动不动,疼得身体都缩水了一样,看得我心疼无比。   白灵走过去,蹲在我师父的床边,轻声叫着:“易扬,接下来我要为你驱百年尸毒,过程很痛苦,道理你也懂,我不多说……”   “为难你了……”师父轻声说,“白灵,谢谢你。”   “这次还偷跑吗?”白灵愠怒道,“还跑得动吗?”   易扬微微的摇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都听你的,不跑了。”   “那是你现在跑不动。”白灵对着易扬说话,像是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易扬,驱百年尸毒是一个长期艰难的过程,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死皮赖脸捡回来的病人,希望你支持我。”   易扬点点头,白灵站起身,悄悄叹了一口气。   我们用一个大瓮兑好了药水,这药水一股刺鼻的气味,闻着令人作呕,反观风子玄和白灵却没事,只有我和师父两人吐得翻天覆地,吐出来的东西是黑色块状,被白灵淡定的收拾起来,扔进香炉里。   “子玄你出去给浩子敷药,他的伤轻一些。”白灵说,“我在这里帮易扬,浩子,等等,你先帮你师父脱光身体,把他放进瓮里泡着。”   “脱光?”我莫名惊诧,“然后你在屋里帮我师父……帮我师父驱毒?”   “对呀。”白灵一脸正经的说,“这里就我会驱百年尸毒的方法,要不然等你学会了,你来?”   “不不,白大师,有劳你了,谢谢你。”我赶紧把师父脱光,放进那个装满药水的瓮里,瓮里的药水溢出来,在地上流淌。   “看什么看?”白灵说,“你这样八卦,怀着市井妇人之心对待法术,是永远也不会成功的。不知道那个女道姑,如何选择了你……”   “白大师!”   我赶紧阻止她说沐清,因为我没有给师父说过这事。   “女道姑?”师父缓缓的睁开眼睛问,“浩子被女道姑咋了?”   白灵示意我出去,我赶紧溜出去,不然师父会问沐清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给他说。   风子玄让我趴着给我敷药,不知道敷的什么药,又痛又热,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火。   “你说,你师父和我师父在里面……你师父脱光了衣服……”风子玄八卦的说。   “你这样八卦,怀着市井妇人之心对待法术,是永远也不会成功的。”   我把白灵给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的徒弟。   可私心里我在想,师父和白灵在屋里赤裸相对,难道就不尴尬吗?   天明的时候,两人还没有从屋里出来,只是偶尔让风子玄把药水烧开送进去。   白灵让我给师父拿一些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她说这一次,易扬至少要在她家里住满三七二十一天。   来来去去的收拾东西,从易扬家到白灵家往返数次,我想看看师父恢复得咋样了。   风子玄传话出来,师父在这二十一天里,谁也不能见,否则的话,前功尽弃。   她还带话说,师父让我去学校报道,家里的事情让我自己做主,不知道的就问易帆。   最后,风子玄着重的强调了一点。   易扬让我在他不在家的时间里,住他的卧室,好好看书。   我不解。师父是一个非常注重生活质量的人,他的卧室有跟他的人一样,非常讲究。他怎么把他的私人空间给我开放?   上午易帆陪我去学校报到,职业学校,属于混文凭等死的那种,一个个都懒懒散散的,当易帆的豪车出现在学校的大门口,还是引来了一片片艳羡的眼神。   “那是扬帆集团的车!”   “切,扬帆集团的人,居然上这样垃圾的学校。”   我是在许多异样的目光中走进学校的,易帆低声对我说:“你这成绩只能进这样的学校,你师父的意思,是要你多认字,说你认字认半边,就算教你法术,不认识字也是白搭。他之前想让你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现在看来,这想法又落空了。不说了,好好念书,不过以后学校里的美女,你看上谁,都可以追。”   我羞赧的笑了,心里装了一个人,就算大明星来倒追我,我也是不会动心的。   一天忙乱下来,再去白灵那里探望师父,隔着门听到师父的声音在答应我,我放心离开,回到家里已经是华灯初上。   我回到师父的卧室里,四处走走看看,我终于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他的卧室里到处都是书,到处都是他做的手记。   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籍,一列列过去:《易经》、《道德经》、《阴阳八卦》、《太上老君说清静经》、《高上玉皇心印妙经》、《太玄感应篇》、《庄子》……   翻开师父的手记,比上一次我在林家村破七煞时,给我的手记还写得清楚。   师父是要我看他卧室里的书!   师父要传授我法术,所以让我住进他的卧室,看他的书,看他的手记。   昨晚我们两人的遭遇,师父一定也想到了以后的路,我们无法退出,我们只能继续向前,还要付出比以前更多的艰辛。   我按照师父写在桌子上的步骤,沐浴焚香,然后才坐下来准备看书。   不知道师父用的什么香,一点燃之后整间屋里里香雾缭绕,让人身心为之一振,精神抖擞,浑身舒畅。   可是翻开书页,我就傻眼了。   除了师父的手记,其他书全是繁体字。   师父的手记多数是引用了书里的知识做的引申,看不懂书上的繁体字,也就看不懂师父的手记。   我想,成功的路真是没有捷径,如果有,那就只有一条。   答应水青丘的要求,让他住进我的身体,我得到他的法术。   这样想着,灯光闪烁了几下,屋里的香气里,突然有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风吹起书房外的窗帘,我过去关窗户,好像要下雨了。   走到窗户边,玄黄色的窗帘下,露出一双脚。   有人进来了!   这双脚穿着一双白色单口鞋,鞋面有彩纹。   我本来给吓了一跳,看见这双讲究的鞋子,我知道是谁来了。 正文 第181章 狐仙附体 第181章 狐仙附体   “青丘大仙。”我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我知道,是水青丘来了!   只有他这样的男人,才配穿这样妖冶的浅口白色绣鞋。   只有他来了,屋里才会有另一种香气和味道。   窗帘一动,一身白衣,红色发冠的水青丘,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像一个熟识许久的朋友一样,阔步从书房走到卧室,坐在软软的沙发里,一双细长的眼睛这才放到我的脸上。   他还是那么孤冷,一身傲气,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掩不住骨子里的一股子妖媚气质,这个男人,要是混迹于社会,那绝对是一个妖孽的存在,不知道要把多少女人迷得死去活来。   “你终于想通了。”他妖里妖气的一笑,“我差点就找到了另一个适合我的身体。对方是个女的,我不大喜欢。你总是能在我摇摆不定的时候,让我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并没有召唤他,这不是他自己来的吗?   于是我问:“青丘大仙,我并没有燃香默念你,你怎么来了?”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你没有召唤我,但是我却来了。刚才读书之前,你应该燃静心香,你错燃了犀角香,你不知道?犀角不能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通三界,人能与鬼神通……你意念里一定在想我,所以,我感应到,就来了。”水青丘一双如鹰的眼睛,洞穿了我的魂魄,他说,“你敢说,你没有想我?”   “我确实在想,只不过没想到,你会感觉到……”   “很神奇吗?当你修炼到我这个地步,你会发现更多神奇的东西,许多事情都不用你亲力亲为,而是通过意念完成。”水青丘一双眼睛能勾魂,说出来的话也是对我极尽诱惑,“我知道你准备好了,要不要试试?”   我突然有些紧张,我本来在期待这件事,但是当这件事真正来临的时候,我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师父落难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对方偷天换命,逆天而行,早就引起了三界各方的注意,奈何他们现在非常猖獗,气数还旺,所以,你想在短时间内,用快捷的方法打败他们,是不可能的。正好我也即将渡劫,一身修行藏在你的身体里,被你所用,保护你师父和你家人,绰绰有余,你还在犹豫吗?”   “我就只需要付出身体就行?”我难以置信的问。   “你觉得可能吗?”水青丘淡淡一笑,“凡是美好的事物,得到都会付出代价。你的代价就是,当我和你融于一身的时候,你我的命运息息相关,荣辱与共,你不仅仅是你,你活着,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你的一言一行,都是我在修行,所以你要做到对众生善良,仁慈;其次,你要充满正义,对丑恶毫不手软……怎么,你觉得仁慈善良和行使正义,是矛盾的?”   我摇摇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他把我当傻子了。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要保证你身体的纯洁无暇。在我藏在你身体里修行的时间,你不能与女子发生关系,一旦发生肉体关系,女子阴气入体,你的身体就污秽不堪,我等于是被迎头泼粪,可想而知,对我是灾难性的打击。”   “意思就是禁欲。”我说。   “可以这么说。我一旦灵魂受损,你跟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了?其实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一共就八个字:立志向善,洁身自好。”   “我懂了,青丘大仙。”我舒了一口气,水青丘说的这几个条件,我都能自律。   仁慈善良,嫉恶如仇,这本来就是作为一个人,应该具有的品质。   而不与女子发生关系,这不正好是我拒绝沐清要阴阳双修的理由?   我身体里住着一个狐仙,沐清要双修,狐仙不同意,这一个理由说出来,沐清自然就会知难而退了。   我欠下的人情,我会用另外的方式还给她。   “如何?”水青丘站起来,目光咄咄逼人,迫不及待。   “我答应你。”   “哦,对了。还有一点,既然你得到我的法术,你就要替我挡着一切灾祸,并且要一直活下去。在我修行的这段时间里,你不能死。我是不能出来的,你有事没事,都不能召唤我打扰我。”水青丘说,“就当是我这个人,不存在。你别依赖我,我出来一次,很麻烦的。”   “啊?”这惊讶极了,这不等于是我也是他找的一个“替死鬼”,灾祸我来挡,他从此闭门静修不出来。   他这要求,七七八八说下来,也有好多条了。   前面那什么一心向善嫉恶如仇都是铺垫,他想说的其实是后面的几点,就跟我们念书的时候,学校的章程一样,前面全都是套话。   他想告知我的就是洁身自好,不能死去,要替他挡灾祸——综合起来,那就是我这个房子,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他才会付那么高昂的房租。   这让我想起以前听奶奶讲的一件事情来。   她说人们都喜欢戴玉石,玉手镯,玉坠子,说是因为玉能替人挡着灾祸。   其实许多人都不知道,玉石本身并没那么大的能力,能替自己的主人挡灾祸。   因为玉石的特质,温润晶莹,充满灵性,不但人喜欢,而且——许多鬼神也喜欢。   他们就住在里面,把人们喜欢的配饰,当成了他们的房子。   他们不会白住你的房子,于是当灾难来临,鬼神就会帮你挡着,以示付出高额的房租来回报主人。   水青丘住进我的身体里,他的法术,就是他付给我的房租。   原来真没有那么好的事,凭空就得到人家几百年的修行。   “你在想什么?”水青丘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我,“在这之前,我对你是了如指掌,连你脚底心有一颗痣都知道,你是不是应该问问我,从哪儿来,多少岁?”   “我知道你从青丘峰来,你多少岁?几百了,还是……”   “你猜。”   都说狐狸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能知千里外事。也就是说狐狸想成精至少要活到五十岁,但一般的狐狸根本不能活那么久。   狐狸活了千岁以后就能通天,成为天狐。   成为天虎之后再活两千年,天狐就成为了空狐,没有尾巴,以人的形态出现,这个时候的狐狸已经不是狐精或狐仙了,而是成为了狐神,是狐狸能够进化的最高形态。   活过百岁的狐狸,我想应该就是水青丘的样子   “你……至少百岁了。”我试探的说。   他笑而不语,那神态有些不屑一顾,意思是我说少了。   水青丘到底多少岁了?他有美艳的人形,看样子当然不止五十岁,他的意思也不止百岁,却也不是天狐,如果是天狐,就不会有三灾九难。   “轰隆隆……”   外面传来了惊雷声,水青丘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躲到床边,那惊慌的样子就像一只受惊的狐。   我忍不住笑了:“你还怕雷雨?林家村那晚的雷电之夜,是不是把你吓怕了……”   “我在渡劫,雷神随时能劈我。”水青丘严肃的说,“你想好了,那我们就开始,不然的话,我怕……”   他确实怕惊雷,刚刚还淡定自若的水青丘,一下子就成了惊弓之鸟。   “那开始吧。”我说。   外面的惊雷更大了,从四面八方涌来,闪电不停,我把窗帘拉下来,可是那闪电就跟有穿透力一样,把屋里照的如同白昼。   水青丘的脸更白了,是惨白惨白的,看起来他很惊恐。   “香,纸和笔,快!”水青丘说,“香点燃,纸和笔给我,我要写咒语!”   我以为附体,就是水青丘走进我的身体里,就像我灵魂出窍走来走去一样行动自如。现在看他在奋笔疾书写咒语,口中念念有词,我才觉得我想得太简单了。   外面惊雷不断,大雨倾盆,让我想起在林家村的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我按照水青丘的吩咐,焚香烧纸钱,他写完咒语递给我,然后我们就着师父的书桌当香案,一起跪倒下去。   “我进入你的身体,必须要经过你同意的同时,还要经过你祖上一个有威望的人的同意。”水青丘慌张的说,“没想到突发变故,我们来不及起坛请你的祖上,你快请出你最熟悉的先祖,说服他让我进入你的身体……”   “我咋请?”   “你跟你师父都学了什么?请鬼神都请不出来?”水青丘懊恼的说,“现在点着犀角香,你直接默念你的先祖,他们就出来了。”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现出来的人,是我奶奶!   我有些慌乱,怎么会是我奶奶呢!   我奶奶是绝对不会同意水青丘进入我的身体。   因为水青丘曾经用虎血宝剑破坏过我奶奶的坟墓。   水青丘在念咒语,外面的雷声一声比一声大,震得玻璃都在颤动,水青丘的声音也在颤动。   今晚必须完成这个进入的仪式,不然的话以后更难,因为这惊雷声说明,水青丘已经被雷神安了定位器一样,跟上了。   “快问!”水青丘大喝一声,“她来了!”   我睁开眼睛,师父的书桌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是我奶奶,她盘腿坐着,身上披着入葬时穿的那件红色寿衣,眉心中间多了一颗黑红色的痣。   “奶奶!”我一见到奶奶,差点扑上去,把水青丘这事忘了。   奶奶目露凶光,对着水青丘扔出了桌子上的香炉!   看得出奶奶是不愿意的!   “轰隆……”   一个炸雷在我头顶炸开,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感觉到有一个重物从我身后压过来,把我的身体挤压成了一块饼干。   我出不来气,我动弹不得,最后的一眼,我看见桌子上的香,抖动了几下,断了…… 正文 第182章 九窍之痛 第182章 九窍之痛   你所知道这世界上最痛的痛是什么?   断骨之痛,火烧之痛,油煎之痛。   还有肋骨全部断裂的痛。   女人自然分娩生孩子的痛。   还是被称为“自杀性头痛”的丛集性头痛,痛起来犹如两把利剑从眼眶插入脑袋,它被认为是这世界上最痛苦的躯体之痛。   你能想到的痛苦,它们都不及一种疼痛——通九窍之痛的万分之一。   我们常说人有七窍,两眼、两鼻孔、两耳、口。却不知在中医和修道人的说法里,人有九窍:包括七窍在内的,还有两窍就是尿道和肛门。   中医养生认为,九窍通,则身轻如燕,体格健魄。   修道人士认为,大道初修通九窍,九窍相通灵台照。只有先通九窍,才能修行悟道。   狐仙进入人体,必需先通九窍。   通九窍等于打通全身经脉,那是一种重生一般的痛苦。   更何况水青丘在没有得到我奶奶同意的情况下,强行对我通九窍,进入我的身体!   那种疼痛,无法言说,就像自己的血肉和筋骨,正在一丝丝一缕缕的从身体里抽离,每一下都带着血珠子。   可是越疼,意识反而越清晰!   意识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经历什么,疼痛也那么清晰,各种感官更是前所未有的灵光。   水青丘在念咒语,他的声音很焦急,为了避开雷击和我奶奶,他是强行进入我的身体,就如一个破门而入的强盗,带给我撕裂、棒槌、辗轧、啃噬……等等一切能说出来的疼痛的集合。   有人说越痛越迷糊,可通九窍的痛,是越痛越清楚。   水青丘的咒语里不断暗示,我不能倒下,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让他从我的九窍进入,才不至于被卡在半路。   要是卡在半路,我们两个都得死。   外面雷鸣电闪不断,雷声居然跑到屋里来炸响了,就在我们的头顶上,这里成了一个小小的宇宙,雷鸣电闪就在一间屋里进行,要不是水青丘动作快已经进入我的身体,他一定会被雷劈了。   我感觉到了水青丘的慌张,他念咒语的声音在颤抖,同时我也感觉到了他接下来要念的咒语是什么。   就像那些咒语摆在我的面前,就像早已经印在我脑海里一样。   我接着水青丘念咒语,疼痛更深,从表入里,每一寸肌肤都在滴血。   水青丘进入得不顺利,可能是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一点都不安静,雷鸣电闪不断,打扰了我们的心境。   度秒如年,我好几次都坚持不下去了。   好在疼痛虽然难以忍受,我和水青丘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的有了默契。   他知道我不能坚持,于是他就加大了念咒语的语气,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的身体里有一股凉丝丝的风在吹荡。   这对于一个痛得想自杀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灵丹妙药。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是一个世纪那么长,雷鸣电闪停了,我也听不到水青丘的声音。   同时,通九窍之痛,也渐渐的如潮水一样散去,远离了我的身体。   这种痛,来得快,去得慢,回味无穷,在我身体里流连忘返。   我觉得我可能已经千疮百孔了。   站起身的时候,我打了几个踉跄,屋里黑漆漆的,当水青丘的声音消失的那一刻,三炷香同时燃尽。   这说明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水青丘已经完整的藏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摁亮了台灯,从桌子上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我。   我对着镜子呆愣了几秒,看着镜子中那张陌生的脸,我说不上是该欢喜,还是该沮丧。   镜子中的人当然还是我,不是水青丘。   但是我的那张脸,不再是带着稚气的娃娃脸,而是一张成年后的我才有的脸。   棱角分明,双眉如鬓。   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克隆了水青丘的眼睛!   冷漠,又妩媚。   犀利,又柔软。   一半是冰山,一半是火焰。   水青丘到底没有藏住,他的一双眼睛完全暴露了。   我紧紧盯着这双眼睛,说实话,要说我喜欢水青丘吗?我当然喜欢,是个男人都喜欢能像他那样,长得漂亮,既柔又刚。   我更喜欢水青丘的眼睛,那双眼睛能洞察一切,也能装满一切。   没想到,他的眼睛在我身上了!   水青丘通过九窍进入我的身体,就让我拥有了他的眼睛,我觉得刚才的痛,是值得的。   我重新点燃了香来拜水青丘,默念他,甚至小声叫他。   可是我的脑袋里没有他的回应,屋子里更找不到他这个人。   他写下来的咒语还在,提示我他真的来过。   身上的疼痛之后,身体有些发热。我去卫生间冲洗,发现全身都是通透的红色,冒着热气,被热水冲洗之后,身体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舒爽。   被狐仙附身,太神奇了。   水青丘的咒语后面,还有被附身成功之后的注意事项。   他写得清清楚楚,必须焚香斋戒静坐三日,不能出门。   我被成功附体,自然是又兴奋又紧张,完全按照水青丘留下来的注意事项里去做。   ……   三日后。   当我推开易扬家的大门,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变了。   我的听觉无比敏锐,能听见几百米外细微的声音,能分辨人与鬼的话。   我的视力能明察秋毫,关键是,能白日里见鬼,能一眼预测一个人的凶吉。   那三天的静坐里,犹如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水青丘和我盘腿对坐,将他一生所学都传授给我。   我欣喜若狂,如获至宝。   这三天的时间,我不眠不休,没有睁开一下眼睛,身体未动,脑袋无比清醒,将水青丘传授的东西,全都记下来了。   到最后,他的影子越来越淡,越来越轻。   “从此之后,你就是另一个我。”   这是水青丘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无比留恋,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   梦醒了,我睁开眼睛,燃烧的香又恰到好处,刚刚熄灭。   我从水青丘那里得到了治疗百年尸毒的方法, 所以我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赶去白灵家,把师父治好。   “林浩!浩子……”   刚一出门,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以为我听错了。   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一个人,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实不是做梦,我也飞奔了过去,将他抱住。   “爹!”我大叫着,“你来看我了?”   我爹也很高兴,一个劲儿的摸着我的头,看着我说:“儿子长大了,才几天不见呢?还是城里的水土养人,你变了,好像长大了许多呢!”   我爹也发现我变了,我自然是不会说的。   “爹,这就是我师父的家,我带你进去坐坐。”   说着我就拉着我爹的手往里面走去。   我爹为难的说:“儿子,我不去了。我没空……”   “你来城里开会还是学习?”   “都不是。”我爹苦着个脸,悄声说,“我就是来找你的,儿子……家里,家里出事了。”   “啊?”我吓了一跳,“家里出啥事了?我妈出事了?”   “不是的。”我爹把我拉着走到一棵垂柳下,小声说,“自从你走后,我和你妈老觉得家里还有一个人,我发现那个人老是在堂屋里走来走去的……你妈还看见那个人了。”   “啥样的?”   “黑乎乎的,个字不矮,长啥样,没敢细看。”   “是不是我爷爷?”我说,“要是我爷爷的话,你们不要害怕。”   “不是你爷爷。”我爹叫苦不迭,“儿子,我和你妈在你走了之后,都浑身乏力,没有一点劲,我想……我们是不是撞邪了?那个人进家里来,对我们有影响的。”   我想起我们临走前,家里有个瓦罐,是白灵放的,可那个瓦罐明明被我们打碎了,按理说要是白灵在用瓦罐收集人的阳气,碎了就没用的。   “爹,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去一趟?”   我爹把脑袋瓜子点的像鸡啄米一样:“就是让你和你师父回去一趟,我才来找你们的。”   “我师父病了。”我说,“还是我陪你回去一趟。”   我爹立刻就高兴起来了。   他走在我前面,我跟着他,我们准备去车站坐车回去林家村。   我爹急巴巴的,也不问我师父是啥病,也不问我来这里习不习惯,念书没有。   “爹!”   我叫了一声,他赶紧回过头来:“干啥啊?”   “没,没啥。”   我忍住没说,我发现我爹没有影子,这个时候的太阳照射,他的影子应该在他的身后。   可是他没有影子。   我觉得事情可能有些大。   我几步追上我爹,往他的脸上看去。   水青丘的这双眼睛很毒辣,一眼就看到了我爹面部的不对劲。   他的印堂是黑色的,两边太阳穴的穴位惨白,同时他的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   我爹是被鬼缠身了?   我心里一咯噔,难道强子已经开始报复我们家了?   过马路的时候,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叫我。   我转头一看,马路上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学生,可是我根本不认识她。   “我是韩笑婷,林浩,我是班长,你这三天,怎么没有来上课?”   韩笑婷穿着圆领的T恤,领口开得有些低。   我紧紧盯着她的胸口,越走越近,目光一下都没挪开。   “林浩!”韩笑婷怒了,“你在看什么!我问你呢!”   我才不管她问了我什么,我发现了韩笑婷胸口上方,有一个神奇的东西。   那是一个水晶吊坠。   但是在水晶吊坠里,还有一个裸体的孩子…… 正文 第183章 老家鬼屋 第183章 老家鬼屋   “喂!林浩,你一上学报了名就不来上课,联系你留下的电话,你家佣人说也不知道你在哪儿,你们富家公子上职业学校闹着玩我不管,但是你好歹要像个样子,我以班长的名义,命令你回学校报到,此刻马上下一秒!”   韩笑婷绝对是新时代的好班长,跑这里来亲自找不上学翘课的同班同学。说实话我这几天热衷于和水青丘的融合,痴迷于背诵法术咒语和各种符的画法,我把我要念书的这回事给忘记了。   “班长,不好意思,我……我睡过头了。”我挠挠头,眼睛依旧看着韩笑婷胸口上的吊坠,那里面躺着的那个小孩儿,是一个小婴孩,这时候还翻了个身。   她这个水晶坠子,一定不是普通的饰物,而是一个养小鬼的宿主。   韩笑婷这是在养小鬼,还是被人算计了?   她早就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以为我在看她的胸,用手一捂,怒目圆瞪:“你睡过头?你是猪投胎的?一觉睡三天?你今天要是再不回学校,就联系你的家长,来把你领回去。”   “家长在此。”我指了指我爹,“对了班长,你再给我三天假,我跟我爹还有事没办完。”   我爹平时被老师通知去学校开小型家长会的时候多了去了,所以对于我被班长怒斥,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我说要请假,我爹还笑嘻嘻的给韩笑婷求情,让再给我放几天假。   我知道我爹对于我念书出头这条出路,是不报任何指望了。   韩笑婷没想到我爹也那么奇葩,无奈答应后转身就走,我追出去,问她胸口上的吊坠,是哪儿来的。   “我爹妈给我的护身符,你问这个干啥?”   “护身符?”我说,“能不能让我看看。”   护身符,谁见过护身符里躺个小婴儿的?   戴护身符都是有讲究的,男戴观音女戴佛,却从没有人带着装有小婴灵的护身符。   韩笑婷没好气的说:“这有啥好看的!我从小戴着,你要是喜欢,就去菩萨那里求一个。”   “是在哪儿求来的?”   “我也不知道。”韩笑婷说,“ 你问这么多干啥?”   “我还是想看看你的吊坠。”我说,“我觉得它,有点儿……有点儿奇怪。”   “神经病!”韩笑婷白了我一眼,怒气冲冲的就过了马路。   她一定是把我当成了故意找借口搭讪的色狼了。   我没法明说,说了她也不会信,那个用水晶养起来的小婴孩,真的能保佑她,还是对她会有危害?   我觉得我回去林家村之后再回来,一定要去一趟学校,不为念书,就看看韩笑婷,把这件事搞清楚。青丘大仙说我要心怀仁慈善良,这事就当是替他积善修行。   我和我爹坐车回了林家村。   离开没多久,我一走进村子,就像远游归来的游子一样,有一股子激动劲儿,站在村口往村里看去,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雾气朦胧的后山。   没错,就是我奶奶下葬的地方,这时候是正午,日光正好,但是那片山,却像在下着小雨一样,水雾朦胧,白白的水雾,缭绕在山尖。   “你看啥呢?儿子。”   “我想去看看奶奶。”我说,“爹,奶奶走后,你梦见过她没有?”   我爹神秘兮兮的说:“咋会没梦见呢?我还看见过你奶奶回来一次。”   “你做梦梦见她了?”   “不是,我亲眼看见的。你奶奶回了她的房间,在房间里找东西。”我爹说,“儿子,她一定是不放心你,专门去那个大瓮里找东西,那不就是去找给你续命的那个瓦罐吗?”   “是我走之后的事情?”   “就前两天。天气不好下着小雨,你奶奶走之后,我还特意去看了地上,确实有两个脚印呢。”   “你不怕?”   “你奶奶又不是普通人,她不会害自家人的。”我爹笑笑说,“她是神仙呢,她回来看看我们。”   我一惊,这么说我奶奶真的已经出来了。她被雷神误劈,埋入地下,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从血龙木棺材里出来,难道就是易扬所说的“成器”了……   太快了,这才多久的功夫啊。   村里人对我回来这事,一点都不惊喜,反而觉得我一回来,大家都挺紧张,他们把我当成麻烦了。   “你走后,村里确实消停不少。”我爹说,“儿子,往后跟着你师父混出个人样来,别让人家瞧不起我们。”   一走进我家的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这是以前没有的气息,我走之后,家里确实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温差太大了,我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   我妈不在,我在我们家的几间房子里看了看走了走,最终我在堂屋里停下来了。   这是我家最阴寒的地方,所有的寒气都是从堂屋里溢出来的。   就像我家的堂屋里已经装满了冰水不断往外荡漾一样。   “爹,这是什么时候供奉的香火?”我指着堂屋里的神龛问。   上一次白灵来,已经把我家的神龛给撤了,她说要换香火,结果追击鬼婴儿,她就没有回来换。   没想到我走之后,我家的神龛又供奉上了。   “这是你财爷爷的意思。”我爹说。   财爷爷做了一个梦,梦见林家的先祖回来说,村里没有祠堂,他们魂魄无依,应该建一个祠堂,把林家的列祖列宗都供奉起来。   财爷爷说,现在村里还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也没钱修建祠堂。   那个先祖就生气了,那也要家家户户把神龛弄好,供奉自家的祖上!   于是一夜醒来,财爷爷发话,林家村每家每户都要供奉神龛,先把自己家逝去的先祖牌位供奉着,等村里修了祠堂,再统一送到祠堂去。   我家的神龛上供奉的自然是我爷爷奶奶。   “你给你爷爷奶奶上柱香。”我爹说着,就递给我三炷香。   点燃的香插上去,我看见了令我不安的一幕。   香火的气息,源源不断的被吸进我奶奶的神牌里!   而我爷爷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相比之下,我奶奶的神牌闪着一种诡异的光芒,而我爷爷的神牌,就像一个朽木疙瘩,毫无光彩可言,上面还起了霉灰。   先祖吸取后辈的香火供奉,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我奶奶这劲儿太猛了,就跟烟鬼吸食鸦片一样。   “爹,你是几天给他们上一次香?”   “财叔说的,早晚一次。”   早晚一次,等于神位从来没有断过香火。   什么东西才没断过香火,那是寺庙里的神佛。   我爷爷奶奶只不过是死去的灵魂,照这么供奉下去,不出事才怪。   我对我爹说:“你上香这么勤快?难道不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才祭拜先祖?你天天上香供奉,爷爷奶奶流连香火就不会离开,怪不得你说你看见奶奶了,你把这香停了,不然的话,你就把爷爷奶奶都召回来了。”   “咋会呢?就算回来,你爷爷奶奶也不会害自家人。”我爹顽固不化,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好鬼不害自家人,却不知他和我妈全身无力浑浑噩噩,就是被这神龛上奶奶的神位害的。   我是这样猜想的,我奶奶依靠神位上的香火来吸取营养,同时晚上偷偷摸回来,盗取我爹妈身上的阳气。   血龙木王、香火供奉、活人阳气,这三样东西足以让一个鬼魂成精了。   说服我爹不要再勤快的供奉香火是不可能的,当着我的面儿不会,只要我一走,他就会继续听财爷爷的话。   我准备去我奶奶坟地那里看看,我妈从外面摘菜回来了。   我看见我妈,她的样子让我震惊。   我妈瘦了一大圈,黑眼眶,两眼无神,看见我回来,立刻向我奔过来,一双手把我的手握住。   那双手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我问我妈怎么这么瘦了,她说晚上睡不好,老是做噩梦醒不来。   我爹妈站在我面前,我们是站在院子里的,院子里阳光充足,可是我爹妈的脸上,跟上了土灰似的。   我心里更加焦急,我爹妈的情况,要是我晚回来几天,说不定他们就出事了。   我奶奶现在真是那样不认人,先害自家人了?   我准备香烛去后上拜祭我奶奶,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大嗓门在叫林大鹏。   财爷爷来了。   我迎上去,财爷爷站在院门口,我家的门顿时就黑暗下去。   财爷爷带着一身黑气,他身上的鬼气太重了。   “嘿嘿,浩子回来了?”财爷爷一拍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你回来正好,我和你爹正要商量个事儿。”   “啥事儿啊财叔?”我爹殷勤的把财爷爷引进屋倒茶。   三个人都在我身边,寒气逼人,我突然觉得这个家,不是我家,就跟鬼屋似的。   “那个旧的村小不是空出来了吗?虽然那里闹鬼,但是用来做祠堂,最好!”财爷爷眉飞色舞的说,“林家的祖宗们会保佑我们,把那里的鬼气压下去的!”   “我咋没想到呢!可以啊财叔!”我爹拍着脑袋说,“那里不做学校,可以用来做祠堂,财叔你脑子真灵光。”   我看着两人兴高采烈的样子,一股股的黑气从财爷爷的脑门子上冒出来,又窜进去,我琢磨着,财爷爷这个人,咋就突然变了?他以前可不热衷这些事,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老疙瘩,思想守旧,墨守成规,怎么老了老了,他想着要给村里建祠堂了?   整个下午他们两个都在商量建祠堂的事情,说到兴致处,还像模像样的拿出纸笔来记录,将泛黄的族谱拿出来,准备重新誊写收录。   我被他们纠缠着走不开,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家门。   看着外面红艳艳的太阳,相比我家的阴冷,我心如猫抓,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财爷爷被我爹灌醉了,直接就睡在我家里。   我等我爹妈睡后,我悄悄的起来,开了院门,坐在离我家不远的大树下,我要等那个夜里潜入我家的神秘人…… 正文 第184章 鬼王奶奶 第184章 鬼王奶奶   这是我被水青丘附身后,出来的第一个夜晚。   在夜晚里,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醒,身体清爽,各种感官无比敏锐,我看见我的身体在夜里是透明的,我就像是一个暗夜里的精灵一样,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零点过后,林家村就热闹起来了,形形色色的孤魂野鬼出来游走,村里许多被神龛供奉着的祖宗先辈们纷纷出来活动,他们穿着长长的寿衣,一副死前最后的模样。   财爷爷这是搞的什么飞机,祖宗们本已经入土为安,结果被他一日两次香火的勾引,全都活跃起来了。   在夜里,因为下午的香火供奉,整个村子就沉浸在一片香雾中,供奉的时候燃烧纸钱,孤魂野鬼就是这样被引来的。   我坐在大树叉上,看着来往如织的鬼魂,这样下去,阴气压住阳气,林家村早晚完蛋,成为鬼村。   今晚出来的鬼魂太多了,我正要抓住一个鬼魂问问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我爷爷出现了。   他依旧去我家点阴灯,我们家的房子刹那间就明亮起来,那三炷香在房前闪烁,闪着诡异的光芒,他绕着我家走了一圈之后,我迎上去。   我想试试我能不能与爷爷对话。我一走上去,我爷爷忽地一下就站住了。   以前他是看不见我和易扬的,这一次他应该看见了我。   “爷……”我的话还没出口,我爷爷几个踉跄就往后躲闪,看起来无比慌乱!   “大仙,大仙来了!”   他嚷嚷着,急匆匆的就往后退,我追上去,他跑得更快,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他没命逃窜,引发其他不明就里的鬼魂,也跟着慌乱,一时间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许多鬼魂跟着飞窜而去。   在他眼里,我难道不是我的样子,而是水青丘的样子?   不然的话,他不会叫我大仙。   我很想找个镜子看看我的脸,我在夜里是不是就是水青丘?   我没有再去追他,而是回到我家的房前等那个进屋的人。我发现我经过的地方,小鬼们都吓得绕着我走,纷纷逃窜,以前我的体质沾阴,现在被狐仙通了九窍之后,别说沾阴,就连鬼魂都怕了。   我有些担心的想,蝶衣会不会怕我?要是我从此之后就不能拥抱她,不能靠近她,那咋办?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传来,我一怔,这铜铃声,不是那晚在村小听见的鬼王娶亲的铜铃声?   鬼王是向师爷,向师爷已经逃遁到外面去,附身在小鬼婴的身上,难道向师爷回来了?   那铜铃声由远而近,很快就到了跟前。   依旧是那顶大红色古老的花轿,花轿的四角挂着一个小铜铃,花轿颤颤巍巍的一上一下颠簸,小铜铃就晃荡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同于上一次的是,花轿没有悬浮在空中,而是被两个鬼抬着在地上行走。   看见其中一个鬼轿夫,我大惊,确定这花轿里不会是向师爷了。   前面的那个鬼是谁,我不认识,青面獠牙满身黑烟,是个男的,怨气很重,目测是千年老鬼。他在面前开道,当真像个开路先锋一样,前面没有躲开的小鬼们,吓得魂飞魄散。   这种鬼戾气太重,是被什么阵法困了上千年,一朝出来之后,早已经不能投胎转世,变成了厉鬼,就连鬼魂都避之不及。   这种鬼,黑白无常是抓不走的,因为他一半在鬼道,一半在魔道,已经不完全属于阴间的鬼,也属于魔。   这样的厉鬼,却做了别人的轿夫,可想而知,那轿子里抬着的鬼王,是多大的来头!   我认识的是后面那个鬼,那个女鬼是白良,青衣古村的良婆。   良婆抬着后面的轿杆,她也是穿着死时的那双鞋,青蓝色浅口绣花鞋,长布衫,一张脸还是死白死白的,没有一点表情,活像是一个白无常。   是的,这两个轿夫,一前一后,前面的黑后面的白,就是黑白无常索命鬼的样子!   我没有去惊扰他们,藏起来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叮铃铃”一路铜铃响,那轿子停在我家门口。   黑白两个鬼,都站立在轿子两边。   我发现轿子一停下之后,我爷爷点的阴灯,随之就熄灭了。   轿帘无风自动,从里面往外鼓起,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我猜的没错,鬼王果然是我奶奶!   她还是那身红色的寿衣,从头包到脚,在夜里这颜色格外刺目。   我奶奶坐上了鬼王的轿子!   向师爷失利,被我奶奶霸占了鬼王的地位!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别说说啥我也是不会相信的,我奶奶竟然成了鬼王!   易扬说的没错,血龙木棺材里养出来的尸,不会是什么好尸,这不,我奶奶没有被养成林家村人指望中的活菩萨,养成了一个罗刹了!   我远远的就能看见我奶奶红光满脸,那是我奶奶脸上长毛了!   她的双手下垂着,没有抬起来,这个阶段的她,需要吸取更多的养分,还不能自由活动骨头关节。   但是她的一双手上,已经长了长长的足有五公分的指甲。   那指甲是乌黑色的,前端很尖,这东西是杀人取血的利器,只要插入人的喉咙或者胸口,指甲上的毒液就开始迅速蔓延,致人于昏迷,那这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   我奶奶长了长指甲,长了红毛。这样的罗刹,不是一般的端公先生和道士能对付的,我奶奶现在是夜里出来,过一阵吸足了养分,白天也能出来,而且健步如飞,行动自如,到那时候,就不光是这个村子的人要遭殃了。   地上有两排清晰的脚印,那说明给我奶奶抬轿子的这两个鬼,也不是鬼魂,而是实体。   他们都有身体,那个千年老鬼是煞气集结成的身体,他不需要附体别人,他的身体也因为是煞气集结,难以破解。   而后面的白良,葬下去不久,跟随奶奶也变了尸,她的身体虽然没有那老鬼难以对付,但是她生前就是会法术的人,对于民间杀罗刹的办法,应该十分熟悉,具有反侦探的能力。   最重要的,那个罗刹是我奶奶。   那是疼我爱我,为了我不惜死去的奶奶,要杀了她,我觉得我还是下不去手。   奶奶下了花轿,径直就走进了我的家。   那两个鬼就在门口站着,替我奶奶把门。   我要是从前门进去,免不了一场恶战,我现在不想战斗,只想知道我奶奶进去之后干什么。   我从后门进入,准备穿过木板墙,我身前赫然出现一个黑影。   前面抬轿的那个老鬼来了!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就跟大热天腐烂的尸体一样,是一股热臭。   他二话不说,一双黑乎乎的大手伸过来,意图掐住我的脖子,他的双手之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好像把周围的空气锁住了,我感到了一阵窒息,嘴里自然而然蹦出了几句咒语,同时手上掐诀,嘴里咬了一口舌尖血,对着老鬼打了出去。   “啊……”   老鬼发出一声尖叫,我的血喷到了他的脸上,他脸上的肉就扑簌簌往下掉!   他的脸是一块块往下溃烂,就跟掉豆腐渣一样,像他这种老鬼,根本就没有骨头,肉身是拼凑起来的,就跟捏着豆腐渣一样。   他的脑袋大半部分都掉落下来,露出一个黑乎乎的窟窿,里面冒着汩汩的黑气。   可是就是这个烂掉的身体,向我撞了过来,整个身体往我身上撞击,黑窟窿里的恶血,喷了我一身,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他身上的臭水,让我想起我师父中的毒,百年尸毒,这气味就是一模一样的!   老鬼真不是盖的,粗壮的身体撞在我身上,我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冲击我,同时他脑部的血肉,飞溅到我的身上,我脸上到处都是那种腐肉,浑身感觉不爽,就跟有洁癖的人一样,恨不得马上跳进水里洗个干净!   因为怕脏,心中顿时就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大火,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我的想法,这是水青丘在冒火,我没他那么爱干净,我对腐尸没那么反感。   我重新念着一种咒语,一拳挥过去,结结实实的打在老鬼的胸口,“噗”的一声,犹如穿透一个大西瓜,老鬼的胸口被我击穿了。   “嘿嘿……你是把我莫得法子的……”老鬼混混呼呼的在说话,说的是陕西那边的方言。   我发现老鬼的脑袋又长出来了,他的身体虽然是煞气组合起来的,可是会重生,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他就跟泥巴做成的一样,垮塌之后可以重新捏回来。   单纯用咒语和掐诀是无法将他彻底击垮的。   我脑海里突然没有了别的办法,水青丘呢?他在干嘛,我现在有麻烦,难道他睡着了?   老鬼重新拼凑好身体之后,并没有来攻击我,而是站在我旁边,嘿嘿一笑说:“狐仙家的小娃儿,你晓得不晓得喃,你被狐仙利用了。”   这个老鬼会说话,而且好像挺了解我的。   “小娃儿,狐仙占用你的身体,借你为他修行,你对他感恩戴德,其实你不晓得,狐仙是利用你。等他修行完毕,就会出去,不要你了,那时候,你就死求了。”   “你想说啥?”我问。   刚才在外面,他们还没有来的时候,我能听见那些鬼魂内心的话,能听见夜里那些精灵之间的对话,能看见鬼魂们的前世。   可是这个老鬼,我看不透。   “小娃儿,你奶奶喜欢你,我为你奶奶做事,我们两个,做个生意如何?”   做个生意,就是做个交易的意思。   “你个老鬼,你想跟我做啥生意?”   “反正你的身体被狐仙占用,不如把你的身体给我喽?”   “你想都别想。”我说,“你是千年老鬼,我总会想到办法对付你。”   “那你试试喽!”老鬼说,“看看你奶奶同意不?小娃儿,你咋跟狐仙打交道,狐狸那是出了名的狡猾,你以为让他附身是好事嗦?其实,等他不用你的时候,你就变成死人喽!”   我知道他在挑拨我和狐仙的关系,这个时候狐仙刚刚和我融为一体,还没有达到完全的合二为一,所以狐仙的功夫,我还不大会使用,这个时候我要是分心或者怀疑狐仙,指不定狐仙就离我而去了。   这个老鬼,还挺狡猾的!   我正要反驳他,身后的空气变得一片冰凉,我没有回头,听那脚步声就知道,是小脚的良婆来了! 正文 第185章 帝王木妖 第185章 帝王木妖   “呲……呲……”   良婆的身体很笨拙,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像是两截木头在地上拖着,发出摩擦的声音。   良婆给我的感觉,比那千年老鬼要轻松许多,她顶多算个诈尸,算起来死了不到百天,对付这样的尸,我有办法。   前是老鬼,后是良婆,我被夹在了中间。   对付良婆,我现在的能力绰绰有余,她在想什么,我感受到了,她想从后面抱住我不让我进屋。   可是我对老鬼却看不透,我担心对付良婆,老鬼会来帮忙,两个鬼一起上,我没有多大胜算,我现在不想和他们打架,我想进去看看我奶奶在干什么。   水青丘应该是在考验我,对于老鬼这样顽固的东西,他没有给我暗示如何一击致命。   老鬼喷出来的气息很臭,我感到水青丘很抵触,我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反抗,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快要被这个东西恶心死了。   水青丘在我的身体里,我还是能感觉到的,所以老鬼说什么,我告诉自己我都不要犹豫,不要去怀疑水青丘。   尽管,就连我这个想法,他可能都会感受到。   “小娃儿,你想好了没有嘛?我比狐仙厉害呢,那样的话……你就天天可以和你奶奶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的身体,我也不会让你死。”   老鬼不死心,还在给我洗脑。   “滚你妈的!我才不信你的话。狐仙是仙,你是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气得不行,听声音良婆已经站在我身后,我把手迅速伸出去,一把抓住了她,就跟倒拔垂杨柳一样,把良婆的身体给举起来,扔向老鬼!   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有那么大的劲!   两人还没有发出撞击声,我从墙壁上穿过去,外面是老鬼的破口大骂声,他在击打墙壁,我进来的时候,给墙壁贴上了一道符,他和良婆短时间内破不了这道符,暂时不能从房子周围进来。   “哐!哐!”   老鬼和良婆同时在撞击墙壁,我家的房子发出剧烈的抖动,好像就要塌了。   一进我家的房子,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我进来的房间,是我家的客房,财爷爷就住在里面。   我一走进去,我的心里就一凉。   财爷爷躺在床上,一只手垂在床沿,半颗脑袋也垂下来,眼睛大大的瞪着。   财爷爷死了。   屋里有大股的酒味儿,我爹和财爷爷晚饭的时候确实喝了不少酒。   这下完蛋了,财爷爷醉死在我家里,咋跟他儿子交代啊!   财爷爷的眼睛大瞪,现在不合上,明天早上就难以合上。   我心情复杂的给财爷爷合上眼睛,一手扶着他的下颌,一手抹他的双眼。   可是财爷爷的眼睛就是合不上。   我的手不松,那眼睛就是合上的,我的手一拿开,他的眼睛就睁开了。   当我的手从他头顶经过的时候,我的手一片湿乎乎的。   拿起来一看,满手都是鲜血!   仔细一看,财爷爷的头顶上有一个小窟窿,窟窿就在天灵盖上,那片遮盖天灵盖的骨头,被拿掉了。   天灵盖是人脑袋上最重要的地方,小时候就听大人说过,那是人与鬼神相通的地方。小孩儿三岁前天灵盖没有闭合,也就是天眼未合,小孩的灵魂就能看到周围的神鬼,所以我们经常能看到小孩睡梦中的微笑和哭泣,那是因为他们看见了某些东西,有人在逗笑他们,或者吓唬他们。   而另一个种说法,就是打开成人的天灵盖,可以让他看见前世。   我爹妈不可能杀财爷爷,一定是我奶奶取了财爷爷的天灵盖!   她取了财爷爷的天灵盖干啥?   难道……她在吃脑髓?   “咔擦……咔擦……”   隔壁堂屋里传来了一阵阵声音,我来不及看财爷爷脑袋上的伤势,我赶紧过去看我奶奶到底在做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响动来。   我走到堂屋前,奶奶正在里面!   她背对着我,双手在一抖一抖的,身上红色寿衣滑落到肩部,露出她的头部来。   我奶奶以前头上的头发不多,稀稀疏疏全白了。   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奶奶,满头都是乱蓬蓬的头发,那头发是黄褐色的,跟细钢丝一样坚挺。   血龙木棺材,把奶奶养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人魔。   “咔擦,咔擦!”奶奶手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传出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临睡前我爹给堂屋的神龛上添了香火,这会儿香炉里的香还在燃烧,可是气味全被我奶奶吸走,堂屋里就剩下奶奶身上的气味。   奶奶身上带着一股潮湿的木头味道,她与血龙木棺材融合得很好,她的身体就如同血龙木一样,走到哪儿都能吸取周围的精华,香火气,天地的灵气,人的阳气,只要能供给营养给她的,统统都不放过。   所以我爹妈在不知不觉间,被我奶奶吸走了阳气,浑然不觉。   外面撞击声越来越大,我想着我爹妈每晚在浑浑噩噩的噩梦里,悄然无息被吸走阳气,我若是不会来,只怕过不了几天,我爹妈就会被吸光阳气而死。   我心里不是滋味,我爷爷在守护我们的家,我奶奶却来搞破坏,一个是死了多年不肯离去的鬼,一个是人们口中的活菩萨,可两个做出的事情,简直颠覆我的看法。   我朝着我奶奶走过去,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我感受到了我奶奶强大的气场。   每个人每个鬼,都有自己的气场,比如白灵霸气英朗,易扬阴郁冷幽默,易帆阳光帅气,那个地下的阴阳师,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暖乎乎的气息。   每个人的气场都是他的内涵,在我看来,那就是说明对方身份的标志。   我奶奶的气场无比强大,她身上同样带着一种霸气,这种霸气,是一种王者之气。   血龙木王,被称为帝王木,我奶奶完全受了血龙木的影响,连自己的气场都跟血龙木王融为一体。   怪不得她代替向师爷成为鬼王,能驱使千年老鬼成为她的轿夫,她就是一个王者。   “嗖……”   奶奶转身过来了!   我忍着没叫出声,我看见的奶奶,再也不是那个慈祥的奶奶了!   她的脸红光满面,不是毛发。而是丛生的树枝一样的东西,枝叶密布,挨挨挤挤,把整张脸上的五官淹没,连眼睛都看不见。   她的脖子,已经完全是一根树干,红色的树干,像极了血龙木浸血的样子。   “孙儿……”   奶奶的声音也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浑厚粗重的男人声音。   陌生感陡增,这个人已经不是我奶奶,她是一个树妖,是一个鬼煞,是一个尸变的怪物。   我暗下决心,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我奶奶已死,这个怪物已经跟我奶奶没有关系。   可是她的声音马上就变了,变成了我奶奶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委屈:“孙儿,你不认识奶奶了?”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痛心的说,“早知道今天,我就不答应你的四句遗言,不把你葬在泉眼,不给你的嘴里放明火石子……”   “好意思说!那火石子都被你浇灭,我在地下吹了七天七夜,都没有吹燃,嘴都给我吹肿了!”奶奶生气的时候,脑袋上的树枝全都炸开,像炸毛的刺猬。   炸开的树枝条里,我看见了她脸上的双眼和嘴巴。那双眼睛倒着长在额头上,露出绿森森的光,那张嘴巴几乎占据脸部的一半,一张一合,像一个血盆大口。   她不能再回血龙木棺材里继续生长,这个速度长下去,不知道她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孙儿,你的媳妇呢?咋没有带回来?”   她在问蓝蝶衣。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那双眼睛从密密麻麻的树枝里冒出来,像两个探照灯一样,她嘿嘿一笑:“我孙儿是得到高人指点了?嘿嘿……那个鬼媳妇就不用啦!”   她看出来我被狐仙附体了,眼睛可真贼的。   “你现在住在哪儿?”我心想,晚上斗不过你,白天我想办法把坟给掘了,把奶奶的尸体弄出来毁掉。   “嘿嘿……你要跟我去吗?”她干瘪瘪的笑着,“孙娃儿,你想的啥,奶奶知道!你打我的两个轿夫,今晚就算了,你要是再帮着狐仙做事,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爹说,好鬼不害自家人,你为啥要害自家人?”我说,“亏我们家还在供奉你,你却吃着供奉,还吃我爹妈的阳气,你这样做,是要我们家断子绝孙?”   “哐当……”剧烈的抖动打断我的话,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个千年老鬼破了我的符,冲进来了。   他为了撞墙,把身体撞烂了,两只手都已经不再,半个身子垮塌,满身冒着黑血,看起来让人恶心无比。   老鬼往我身上扑,被我奶奶伸出一只手给挡了回去,老鬼不甘心再一次扑上来,我奶奶护犊子一样,身上的寿衣被她一把扯下,撒向老鬼!   “嗷……”老鬼大叫着,血肉四处飞溅,在堂屋里乱飞,我恶心得要吐出来了。   我奶奶把这就把老鬼灭了?   她为了护着我,连自己的前锋都灭了?   可转眼,老鬼就在墙角里慢慢的生长起来,几秒钟功夫,又恢复了原样。   奶奶只不过给了他一个教训而已。可老鬼没觉得是教训,反而对我的怨气更深,在角落里不断变幻着身形,虽然不敢扑过来,但是明显是在给我示威。 正文 第186章 金光咒语 第186章 金光咒语   “那是我孙儿!你给我记住,以后你敢弄我孙儿,我就再把你塞进那个阵法里,让你万劫不复!”   奶奶的声音像是木头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发出,听得心里发毛,那老鬼不敢顶撞我奶奶,却丝毫不减对我的敌意,在那个角落里对我做各种攻击的动作,时而是一团黑雾,时而是一把黑色的利剑,他能自由运用自己的身形,想变啥样就是啥样。   有身体的老鬼,还能变化,这个程度,其实已经不能把他叫鬼了。   他厉声说道:“我不害你孙儿!我只要那个狐仙的命!他害我被困几百年,好不容易出来,我要撕了他!”   “我救你出来,不是要你报仇的!”我奶奶脱了寿衣后,露出满身的树疙瘩,每个树疙瘩都是深红色的,看起来就是个长了满身毒瘤的怪物。   “可仇人就在我眼前,我哪可能眼睁睁放过他!水青丘,老子晓得你听得见,有种你出来跟老子单挑八百回,你躲起来算个锤子!我被你困了几百年,你知道我要不出来,你就躲起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老鬼要挑拨我和狐仙,原来狐仙是他的仇人!   也怪不得狐仙要藏在我的身体里修行,一边是雷神的追击,一边是仇家来寻仇,天上的魔道的,哪一个都不是善茬,三灾九难中的劫难,随便一个都能要了他的半条命。   狐仙知天机与未来事,他早就算到这个老鬼要出来,而且出来之后是做我奶奶的轿夫,他选中我,可能真的不是因为我的身体有什么特质,而仅仅是因为我是奶奶的孙儿,可以帮他躲过灾祸。   我想,什么给我时间考虑,焚香让我召唤他之类的话,那都是空话,他一直跟在我身边,就算那晚我不焚犀角香,他被雷神追到之前,他也会强行进入我的身体。   可是他却算错了,那个老鬼对我奶奶,根本就不是服服帖帖一副忠实仆人的样子,当着奶奶的面他都敢威胁我,那奶奶要是不在这里,他会扑上来跟我拼命。   我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激怒老鬼,让老鬼来攻击我,我奶奶必定出手帮我,我在中间继续挑拨,让我奶奶灭了老鬼!   所以当老鬼对我做出攻击性的动作,我走到他的面前,老鬼散发出一股陈年的腐臭,我对着他飘忽不定的脑袋打出一拳,从他稀糊糊的肉里把手穿了过去。   滑腻,腥臊,冰冷的感觉扑面而来。老鬼嗷的一声扑过来,碎肉撒在我脸上,真是腥风血雨。   我躲闪到我奶奶身后,老鬼的身体居然从我奶奶身体上硬穿过来!   “水青丘,你给老子出来!”老鬼怒骂着,突然变幻成一张巨大的黑网,铺天盖地的将我围住。   然后这张网就开始收拢,空气凝固,这张黑网结成了一个结界,我四周都是黑的。   我用咒语打出去,双手就像打在软乎乎的烂泥上,这个结界有很大的吸附力,将我的双手吃紧,差一点就拔不出来。   老鬼这是要收紧这个用他身体做成的结界,将水青丘从我的身体里逼出来。   对付黑暗,唯有光芒。   我不再莽撞出手,盘膝而坐,嘴里开始念着《金光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颂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金光速现,覆护我身!”   这《金光咒》我一次也没有用过,但是它却在我脑海里无比清晰,每一字每一句,自然流畅的从我嘴里飞流而出!   渐渐的,我发现我的身上有光芒!   光芒一开始很柔和,像初升的太阳,慢慢的将我身边照亮。   一股热乎的气味扑鼻而来,老鬼的血肉,被光芒一照,全都溃烂成水。   “啪啪啪……”我听见老鬼的血肉掉落到地上的声音,光芒越来越刺眼,光束越来越大,从老鬼黑乎乎的结界中,破土而出!   老鬼尖叫着,只听“噗”的一声,结界破了!   我大喜,水青丘果然不会负我,一段《金光咒》就破了老鬼的结界!   紧接着老鬼的叫声更加凄厉,他化成一道黑烟,从堂屋门上的小木窗逃了。   我欲去追,我的手被奶奶那粗糙扎手的大手给抓住了。   “孙儿,不要结仇。”我奶奶说,“老鬼只想要你身体里的狐仙,他跟狐仙几百年冤仇,他不报了仇,是不会罢休的。他逼出狐仙,对你还是没有影响的,你就不要跟他斗——你,根本就斗不过他。”   没想到她在偏袒老鬼!   刚才我被老鬼困住,我奶奶根本就没有帮我的忙,要不是水青丘给我《金光咒》,这会儿可能我都被那黑气困得挺尸了。   易扬曾经说过,奶奶要是发生变尸,那就不是我奶奶。   他说得没错,这个奶奶不但长相上不是,性格脾性都不是。   她不再护着我了。   我冷冷的问她:“要是我跟他斗下去呢?”   “老鬼是我从青丘峰下救出来的,我的人,谁也不能杀。”   奶奶语气也很冷,冷得充满杀机。   “你杀了财爷爷?”我问道,“你这样不是在给我爹妈找麻烦?”   “嘿嘿……”奶奶诡异的笑着,“孙儿,你的眼睛看见的一切,不一定是真的。那个狐仙在利用你,听老鬼的,把他逼出来,让老鬼报了仇,奶奶不会为难你。”   “嘎吱……”   我家的侧门响了,我爹的脚步声从他的门口到了堂屋门口。   “儿子?”我爹睡眼惺忪的问,“你咋不睡?”   我挺慌张的,我爹要是看见我身后这个怪物,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爹,我就去睡。”我赶紧迎上去,把我爹往门外推。   他却偏偏要进来看看,他说:“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们家的堂屋塌了,那可不是啥好事,可能是你奶奶在下面没钱花了,我给她烧点纸钱下去。”   他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神龛下,俯下身子拿纸钱。   我回身一看,奶奶呢?   她不见了,没有从门口出去,也没有破窗而出,那个大一个庞然大物,还能藏起来不成?   “爹,你都快魔怔了,我奶奶她……”我四下看了看,叹了口气,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爹,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明天我们就去后山,把奶奶的老窝给拿掉,不然的话,这个村还会死人,于是我说,“爹,我奶奶变尸了。”   “啥?”我爹打了一下打火机,火苗在他手上颤动着,照着他惊恐的脸,“你奶奶变尸了?那我那天晚上看见的人,是……是她真人?”   “是她。”   我把奶奶装血龙木棺材以及一步步变尸的过程,以及今晚的事情都给我爹说了,我爹的惊讶程度无法形容,他觉得天塌了,我看见我爹的心理防线像决堤一样,溃不成军。   “爹,财爷爷死了。”我沉重的说,“奶奶刚才回来过,财爷爷被她弄死了。”   “你说啥?财叔死了?”   我爹抢着出去,到了客房把等打开,财爷爷还是那个姿势躺在床上,眼睛却闭上了。   “爹,你看,财爷爷的天灵盖被打开,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奶奶吃了脑髓……”我蹲下身,把财爷爷的脑袋扶起来,“你看,咦?财爷爷脑袋上的洞呢?”   财爷爷的天灵盖上,没有洞!   也没有血。   我爹听我说,吓得不行,双腿都在打颤,蹲下身颤抖着手来扶财爷爷,他把财爷爷的身子往里靠了靠,我爹涕泪双流:“儿子,这可咋给你财爷爷的家人说啊?我这不是惹祸了吗?”   “嗝……”   我爹的手还没有放下,财爷爷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响,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喷了我一脸臭气,我爹一愣,吓得不敢动了。   “嗝……嗝!”   财爷爷的喉咙里接二连三的发出响声,我爹赶紧把他的身子放下,站起来吓得倒退几步。   财爷爷在床上动了动,翻了个身,传出来细微的呼噜声!   我爹拉起我就走,走到堂屋,我爹小声说:“儿子,你吓死我,你财爷爷是醉酒了,哪儿死了?你是不是故意吓我的?”   我也拎不清了,我明明看见他死了,可一会儿功夫怎么就活过来了?跟个睡着了的人一样。   我把堂屋的灯打开,满地都是老鬼黑呼呼的肉屑,黏糊糊粘在地上,我爹指着那些东西,惊讶的问我是啥?   我爹已经吓呆了,他已经不能再接受让他惊讶害怕的东西,我倒了一杯水,这些事情我要慢慢给他说。   老鬼被我的金光打破身子,他短时间内是不会复原,经过的地方都会往下掉肉,天一亮我就循着肉屑找去,一定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奶奶和老鬼白天还不能行动,所以白天是对付他们的好时机。   我决定这个晚上剩下的时间,给我爹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得到他的支持,白天我们就一起去捣毁奶奶的墓地,找到老鬼的巢穴,一举拿下。 正文 第187章 声东击西 第187章 声东击西   屋里弥散着腐肉气息,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气味,只能把香点燃,只不过悄悄把香的灵性给掐了,让神龛上的灵位吸收不到。   我给我爹讲完我奶奶变成帝王木妖的事,空气窒息了。我爹一句话没说,眼睛要是能掉的话,早就掉在地上几百回了。   我真担心我爹会背过气去,好在他一口气憋在胸口,被我暗中施法,把他这口气给提上来了。   “天啊!我的老天爷,我们林家是得罪了谁,摊上这么大的事情。”我爹吓得眼泪都没有了,直愣愣的盯着堂屋大门说,“我娘变成罗刹了,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我们川陕交界这一带,把死了没葬发生尸变的,叫做僵尸,把下葬后发生尸变的死人,统一都叫做罗刹,读音为“罗叉”。   陕西南镇县有个高中,曾经就有一件关于罗刹的真事,一个老师的八岁女儿死了,夫妻俩悲痛欲绝,把女儿按照成年人死去的方式下葬,怕女儿惧怕黑夜,把她葬在一个一天中接受日光最长的山坡上。   这个女儿就发生了尸变,三个月后从坟墓里爬出来,浑身长满了红毛,一开始吃家畜,后来就去学校吃学生,水火不惧,刀枪不入,当时人心惶惶,闹得最后还出动了特警,部下钢丝网,将那个罗刹引诱到带电的钢丝网里,钢丝网在她手里就跟茅草一样,还是被她轻松挣脱,飞檐走壁似的逃了。   这个小罗刹伤了不少的人,那个镇子的人有钱的纷纷搬迁,没钱逃走的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最后去湖北神农架那边找到了一个高人来,用银做的子弹,将罗刹打成了筛子眼,只有银做的子弹让罗刹不能复原伤口,打断她的双腿之后,将她捆住,被当众点了天灯,烧成灰烬。   据说那个罗刹断腿后流出的血,将那所中学的操场全都染红,点天灯把一个镇的煤油柴油全都用尽,烧了七天七夜,才把罗刹烧成灰。   未成年死去的变成罗刹,会让在世的亲人霉运当头,而老死的老人们变成罗刹,基本上后代的人丁,会慢慢凋零,直至断子绝孙。   所以我爹说我奶奶变成了罗刹,那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因此农村人对于墓地很讲究,不管墓地的排场,也会把墓地的风水选择好,不葬养尸地就是害怕尸体不腐,被养成了罗刹。   “爹,奶奶现在不算是罗刹,她变成了一个树妖。”我安慰我爹说,“我现在有办法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你需要做的就是支持我,相信我说的一切,帮我找我要找的东西。”   “儿子,你跟着易道长这才几天,都变得爹快认不出来了,你长大了,进步了。眼睛里的神气,是高人才有的。我相信你,当然会支持你。你奶奶作乱,害我们家人,我就不认她这个娘了,从她葬下去,我就没有娘了。”   我爹说得很轻松,我却看见他胸口起伏不定,他的心在滴血。   他起身去了灶屋,再来的时候手上抱着一个酒瓶子,他把一瓶白酒干了个底朝天,抹着嘴说:“儿子,我豁出去了!”   我看我爹很紧张,就故意淡定的说:“爹,罗刹晚上零点和中午十二点,都不会出来,也是最弱的时候。晚上零点已经过了,我们白天对付他们很容易,天一亮我们就去找,再让村里叔伯们准备我要用的东西,正午时候就去收拾他们。”   “儿子,你要些啥?”   “天亮后去找找柳树人家,柳木匠的游绳还没有,对了,连着柳木匠的工具箱也带来,那里面很多东西都是我能用上的。”   我奶奶被血龙木王养成妖尸,柳木匠生前就是跟树木打交道的,他的工具对付属木的东西,好使。   “还有,犁地的铧,找几个来,要是我找到鬼穴,就近把铧烧红备用。”我说,“爹,我需要的人手比较多,尽可能的把村里的壮劳力都叫上。”   我爹怕自己记不住,居然一一都写在纸上,怕自己忘了,他的认真程度让我看着挺心疼的。   “儿子,这事都怪我,以为你奶奶生前礼佛斋戒,死后就会成为神仙一样的人物,所以你说你奶奶的遗言,我都一一答应了,想的是让你奶奶给我们一家带来荣华富贵,没想到啊……”   “爹,不要自责了,明天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一会天就亮了。我爹准备出去找我要的东西,财爷爷晃晃悠悠的起来去晨尿。   “财爷爷。”我叫他,他转身过来,迷迷糊糊的问:“浩子这么早?”   财爷爷咋就正常了?他身上的鬼气也没有了。   “没啥。”我说,“财爷爷你也早。”   我想可能是屋里的阴气太重,所以影响我对财爷爷的判断,等到一会儿太阳升起,在太阳底下看看他的样子,他就算是有猫腻,也是藏不住的。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堂屋门,想要跟着老鬼掉下来的腐肉,去追踪他离去的方向。   老鬼是从窗户里挤出去的,窗户下一堆黑乎乎的腐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被清晨的阳光照着,慢慢融化,腐肉的周围开始冒泡。   老鬼出来的时候掉了不少肉,而且在往院子外延伸,我跟着走几步,腐肉到了大门口,忽地就消失了。   门外一点腐肉也没有,同时那股难闻的气味也消失了。   狡猾的老鬼,知道我会跟着腐肉跟踪,他一定是坐上我奶奶的轿子走了!   所以地上没有留下一点腐肉。   这让我顿时就蔫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昨晚就跟去,这下好了,彻底断了线索。   那就只能直接去后山,在林家村,后山的坟地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   一路上碰见村里早起的人,纷纷打着呵欠表示昨晚狗叫了一整夜,鸡也在鸡舍里扑腾,鸡犬不安一宿。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都用同一种眼光看着我,说:“你离开之后,就没这情况,你一回来,这就鸡犬不安的。”   我迎着那些戒备和嫌弃的目光,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那几个鬼除了,让大家过上安宁的日子。误会我没事,只要大家平安就好。   一到后山下的十字路口,那股腐臭味就出现了!   虽然很淡,但是在早晨新鲜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鼻。   顺着那股气味,我一路走去,这股气味带我去的方向,不是后山,而是往村小的方向。   难道他们去了村小?村小那是阴气重的地方,可是他们去了那里,能藏在哪儿?   越往村小走,气味越浓,当我走到老于原来的小卖部的时候,那股气味简直是呛鼻!   老于的小卖部关门闭锁,老于和张可欣死后,村小就再也没有人来,老鬼难道就藏在老于的小卖部里?   我破门而入,木门倒地,一股黑色的气流扑面而来,我身子一歪躲过,不然那黑气全喷再脸上,被我吸进去之后,不昏也会够呛。   屋里很昏暗,因为腐臭弥漫,整间屋子就像我在阴曹地府看见的清醒一样,空气混浊不堪。   那气味明显是从后面的储物室发出来的,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踢开储物室的门,储物室里的棺材还在那里。   气味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此时是白天,老鬼就算在里面也不会有多大的攻击力。   我把棺材盖子打开,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尽管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这恶臭还是把我熏得七荤八素的。脑袋里有个声音在骂我,你就不知道把七窍封住?   我顿悟,原来还可以这样,把嗅觉封住,不让毒气进去。   棺材盖子落地,我看见棺材里的东西就傻眼了。   那里面不是老鬼。   而是一棺材的死鸡鸭,死兔子!这些东西的脑袋都被拧断,估计是吸光了血,身上干巴巴的。   满棺材的死动物,上面蠕动的蛆虫都有小指粗细,可想而知,村小成了老鬼大快朵颐的地方。   我心里直骂娘,狗日的老鬼在哄我,他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   我仿佛听见老鬼在嘲笑我。   我气得不行,离开村小直奔后山,到了后山,那气味反而就淡了。   等到了我奶奶坟地那里,那股腐臭味,彻底消失。   后山还是那座后山,坟地还是塌陷下去的坟地,上一次大雨被雷劈中的地方,如今在烂泥上已经长满了杂草。   我仔仔细细的走了一圈,认真观察,得出的结论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地上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没有新鲜被翻动的新土。   我奶奶和白良,是怎么出来的?   就算她们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但是她们是有身体的尸体,不是鬼魂,不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   可这周围没有任何痕迹,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们没有在这片地下的坟墓里!   我想那个雷雨之夜,大雨滂沱,一切变故都可能在那个雷雨之夜发生。   白良和我奶奶,就在那个雷雨之夜出来了,重新找了安身之地。   我跳下墓地,目光在后山扫视一圈,斜下方的那座合墓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李翠芬和黄黎母女的合墓。这座坟墓一看就吸走了我的目光。   这座坟本来是合墓,挺大,可是光秃秃的,上面寸草不生。   坟墓里的尸体要是发生尸变,最大的特点就是坟墓变大,寸草不生。   而且离坟墓三四米的地方,所有的植被都无精打采,纷纷把树冠低着,向着那座坟墓。   帝王木在森林中之所以叫做帝王,就是因为它旁边的植被都会非常卑微,树冠朝着帝王木,时时刻刻的朝拜它。   这里的一切都说明,我奶奶就藏身在这座坟墓里。   我看着慢慢升起来的太阳,现在回村准备,赶上正午十二点之前掘坟,十二点整杀死尸变的尸体,时间绰绰有余。   我为了防止意外,我在这座坟墓的四周做了一个结界,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也不让外面的东西进入。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发现身后树影乱晃,一个白色的小团子,飞窜进入森林。   那分明是一只白色的狐狸,身形矫健,转眼就消失不见。   一看到白色的狐狸,我就想起了水青丘,那个东西难道跟他有关系? 正文 第188章 无底吞口 第188章 无底吞口   来不及去想水青丘跟那个白狐的关系,我急匆匆回到村里,我爹好歹是村长,这个时候早就给村里人解释清楚了这件事,健壮劳力们一个个都在村里整装待发,准备跟我一起去杀罗刹。   强子的爷爷也来了,他说他还是小伙子的时候,林家村就出过一个罗刹,但是因为大家发现得及时,没有让那个罗刹出世就给杀了,当时打开棺材的时候,罗刹脸上已经长了白毛。   “长了白毛的罗刹还没成器,长了红毛的罗刹那是罗刹精了,一开始难看,慢慢的就会变成美艳的妇人,专门去勾引男人吸取精血,不晓得会祸害多少人!”三爷爷说,“罗刹怕火,怕铁水,还怕银子弹……凡是它怕的东西,我都带上了。”   “谢谢三爷爷。”我说,心里百感交集,三爷爷这么正义,哪儿知道强子在外面已经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一行十个人抬着需要的家伙往后山去,三爷爷也跟上来了,他说他是这个村唯一一个对付罗刹有经验的人,他有实战经验,带上他准没错。   说实话一路上大家都挺紧张的,三爷爷一步一咳嗽,气喘得跟就上不了山就要断气一样。   几个壮年汉子都不说话,一路上抽烟就跟不要钱一样,一支接着一支,我知道他们在给自己壮胆。   我爹更紧张,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脸蹦得紧紧的就跟要爆炸了一样,毕竟这是我家的事情,要是伤着了哪一个,或者死了人……林家村是再也不能死人了。   到了后山,我直奔那座合墓。   我远远的就发现不对劲,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里有人来过。   坟墓的四周,被插上了四面白色的旗, 旗是三角形的,上面纤尘不染。   我的这个结界,一般人进不来的,飞禽走兽绕着走,就算是普通路人经过,那也是被屏蔽了一样,根本看不到这个地方。   能进来的,那都是比水青丘厉害的人。   难道那个老鬼来了?他妈的这是在白天能行动自如了?   我小心翼翼蹲下身,那面小小的旗子上,绣着两个娟秀的字。   鹿白。   我的脑海里自动收到了这个人的信息。   我悄悄的笑了。   我忘了能进这个结界的人,除了比水青丘厉害的角色,还有可能就是水青丘的同类。   刚才那只飞窜而去的白狐,就是鹿白。   它是来帮水青丘的,我这个结界可能不够完美,它来帮我补充完整。   鹿白,我默默的想,这个名字好听,看那字体,应该是一个女的写的字。   走近之后我才发现,那四面旗子之间互相有一条线连着,这条线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好像是狐狸身上的白毛串成的线。   银白色的光芒不断向四周延伸,将萦绕在坟墓上方的阴气,全都消灭干净。   鹿白把结界给我加固了,还帮我做了“术前准备”,将阴气清理干净。   我心里挺感激的,不知道为啥,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衣女子,可是她是背对着我,看不见她的脸。   水青丘不会把妖界里惹下的情爱也带出来了吧?那可就麻烦了,我难道要跟妖谈恋爱?   “浩子,就快十一点了,开始了吧?”   三爷爷的话打断了我,我站起身,看了看天空,红日就要当头,我一声令下:“开始!”   大家都热火朝天忙起来,几个人在旁边燃起一堆大火,里面放上木头,火越烧越旺,他们把犁地的铧拿出来,我在铧上面用中指血画上符咒,再把它们放进明亮的火堆里,那铧要烧得通红才能用。   另外几个人负责掘坟,我爹手上握着锄头,双手在发抖。   这是要掘亲娘的坟墓啊!   换在任何时候,那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三爷爷看出来我爹紧张,把我爹手里的锄头夺过来说:“大鹏,你娘再犯浑,那也是你娘,你这样做损阴德。我和你娘平辈,比你娘岁数大些,我来挖第一锄,算我冒犯她。”   说着三爷爷就一锄头掘向坟头石!   一锄头下去,火花飞溅,那坟头石纹丝不动!   三爷爷呸了一口口水到坟头石上,大骂:“你还不认账是不是?我让你祸害人!我让你在村里乱搞!我代表林家村有字辈的男人,来灭了你这个妖孽!”   出来两个胆子大的,跟着三爷爷一起把坟头石搬开了。   “咦?”三爷爷惊讶的叫出声来。   坟头石一搬开,那里面就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来!   三爷爷把锄头杵进那个黑洞里,越探越深,三爷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往前一倾,好像那锄头的另一端,有一股力量在拉扯!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往前扑站立不稳的三爷爷,我也感觉到了来自锄头另一端的力量,那股力量很大很执着,好像要把三爷爷拉进这个黑窟窿里。   三爷爷情急之下放了手,那把锄头就无声无息的落进了黑洞里。   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没想到挖下去第一锄,就遇到了困难,对方面儿都没露,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   “狗日的,还成了吞口了!”三爷爷大骂着,往那黑洞里扔大石头,大石头也是悄然无声的就消失了。   吞口,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陷阱,却比陷阱的威力更大些,吞口能吞下一切可能与不可能的东西,比如现在这个黑洞,眼看着只有盆口大,却能吞下一头牛,吞口的意思就是说一切不明身份不知底细的地下黑洞口。   我想起奶奶入殓和下葬的时候,跟别的藏式不一样,棺材是立着的,奶奶是坐在棺材里,她到了这里,会不会还是那样坐着的?   吞口的位置,可能就是立着的棺材口。   “大家退后!”   我让大家退到几米之外,那个黑洞口正在冒着股股阴风,阴风打着旋,好像是水底深处的漩涡一样,我怕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拉下去。   “儿子小心……”我爹的声音还在颤动着。   他们退后之后,那四面小白旗在晃动。   晃动的时候发出来的光芒更明亮,那光芒将坟上的黄土穿透,我能看见坟墓里面的情景。   坟墓里没有棺材。   是的,这座坟墓里居然没有棺材!   在白光的照耀下,坟墓里一片清晰,那个黑洞深不见底。   谢谢鹿白。   我在心里说,感觉这话又是水青丘说的。   他说他进入我的身体之后,就是彻底消失,可我明显感觉到他的存在啊!   “挖坟。”我说,既然这座坟墓里是空的,那就只能继续往下挖才行,“绕开那个黑洞,黑洞的地方我来。”   我用一道符封住那个黑洞,没想到那道符,被黑洞吸走了!   “儿子!”我爹惊慌的说,“要是有危险的话,我们还是……还是先回去,再找高人来!”   “方圆百里,高人就只有我。”我安慰我爹,“放心,我可以的。”   我把鹿白的四面小白旗一一的换了位置,缩小了范围,小白旗只是围着黑洞,这一次黑洞没有吸走小白旗。   “快挖!”我大声说。   顿时锄头铁锹齐齐翻动,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坟墓被平了,露出一块潮湿的平地来。   “棺材呢?”   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坟墓里没有棺材,是他们意想不到的。   因为坟墓被平,那个黑洞就完全露出来了。   我看了看,问我爹:“这黑洞的尺寸,像不像我奶奶那口棺材的尺寸?”   我爹连连点头说是,这尺寸和黑洞的形状,就是一个口立着的棺材。   棺材难道沉下去了?这个黑不溜秋的洞口,低头看,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能让人的口鼻结冰的冷,眼睛更是什么也看不清。   三爷爷往下看了一眼,迅速抬起头来,眉毛和头发都被寒气给吹得倒竖起来。   这个自称是杀罗刹有经验的老人,满脸都是愁容,他说:“浩子,这个我就没见过了,下面深不见底,不知道藏的是啥?”   所有人都开始惊恐,有的说不如就灌铁水下去,把这个洞口封住,那样的话罗刹就出不来了。   方法确实好。   可是用土办法在这山上熬制铁水,可能铁水没熬出来,人全都给罗刹弄死了。   大家是来杀罗刹的,一开始虽然紧张,但是都斗志昂扬,都以为到了山上,打开坟墓就可以直接开杀,既刺激又解恨。   可谁想到打开坟墓之后,别说罗刹,就连棺材也没有了!   谁也没有去纠结那口装着李翠芬母女的棺材去哪儿了。   这会儿都打起了退堂鼓,因为这个无底的吞口,实在是吓人。   “儿子,咋办呢?”我爹无奈的说,眼里泛着泪花,“你奶奶咋就这么折磨人,这下面黑乎乎的看不见底,谁敢下去啊……”   “油绳带了吗?”我问。   我爹从工具箱里给我拿出一卷油绳来递给我:“儿子,你要在洞口结一个网,让她晚上出来的时候,给网住?”   “现在几点了?”我问。   “十一点四十分了。”我爹不安的说,“儿子你要干啥?”   “我要下去看看,十二点之前我没上来,你们就下山去,到凤舞县去找我师父,让他找更厉害的高人来,一定要把这个除掉,不然的话,林家村的人……都,都搬走吧。”我说。   我爹哇的一声就哭了,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正文 第189章 真假罗刹 第189章 真假罗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决定只身闯一回无底吞口!   还剩下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时间紧迫,容不得我犹豫和多想,我把长长的油绳拴在腰间,紧了紧,一头交给我爹,这个时候我爹非常紧张,但是他却是我最相信的人。   “儿子,我陪你去。”我爹眼泪巴巴的说,昨晚给他说了奶奶的事情之后,他一夜之间老了许多,脑袋上生了白发。   “你跟我去了,谁拉我们上来?爹,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相信你能给我握紧。”我悄声给我爹说,到危险时候,还是自家人能给安全感,说不定下面一下子出来一个怪物,大家都四散逃去,谁也不会顾我。   我爹含着泪给我紧绳子,我让大家继续把火烧旺,把铧烧得通透才好用。正常情况下,犁铧要烧半天才能通透,我悄悄的往大火里打出手诀,等我再上来的时候,犁铧一定就通透了。   我匆忙给我爹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情,我要是在下面使劲拉绳子,就表示我已经找到棺材,他就把油绳多放一些下来,大家一起用力,把棺材拉上去。   我爹忙不迭的答应,在黑洞口,我关闭七窍中的嗅觉功能,闭气,不让自己吸入毒气。   “儿子小心啊!”   我爹急切的声音随着我跳入黑洞消失了。   黑洞里很冷,这是我预料到的,越往下,那种陷入不可自拔的感觉越深,我好像掉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这种感觉比进入阴曹地府还让人心里发慌。   人的恐惧,来源于未可知和难以预料。阴曹地府虽然恐怖,但是在进去之前,我已经料到了里面是什么样子。   可是这个地下黑洞,里面充满了无数种可能,谁也不知道我面临的将是什么。   慢慢的到了底,四周是一片沼泽,我的双腿好似行走在黏糊的沥青路上,一脚踩下去,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难以拔出来,定睛一看,地上到处都是动物的死尸,我的双脚陷进去的地方,就是动物死尸溃烂而成的烂泥里。   尸水成河,我奶奶在这里早就在吃动物。   幸好我关闭了嗅觉,要是能闻到气味,这一定是前所未有的死臭气。   我把油绳解开,往前走了几步,那口血龙木棺材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棺材还是立着的,全身已经绯红,可想而知,在这阴暗的地下,它变得太快了,下葬的时候,只不过是对着灯光,才能看见木头上的一丝丝红印,如今已经全身通透!   棺材的前面,留着凌乱的大脚印,我走过去敲击棺材,棺材里满满当当,我奶奶一定还在里面!   我没想到一切进展得这么顺利,我用油绳把棺材缠绕了数圈,油绳一缠绕上去,居然越勒越紧,陷入了木头里!   被油绳勒住的地方,就跟人的皮肤一样,纹路里往外渗血。   我暗喜,柳木匠的东西,果然有用。   我拉了拉绳子,上面立即相应,拉绳子的力度大了起来,我跟随棺材一起到了出洞口,我先上去,上头的人一个个既紧张又期待,当我浑身带着污浊的碎尸出来,差点把我爹和三爷爷给熏晕过去。   “棺材就在后面。”我提醒大家让开点。   几个壮劳力把那口棺材拉了上来,放在空地上。这口棺材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往下滴着红色的液体,就好像里面装了一棺材的血水在往外荡漾。   “儿子,你已经杀了,杀了罗刹?”我爹问。   “没有。现在几点了?”   我爹说还差三分钟到十二点。   我看了看天空,日头当空,今天的太阳就跟故意在帮我一样,火辣辣的不像是春天的太阳。   “铧也烧红了!”三爷爷说。   我深呼吸三次,压制住狂跳的心脏,我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还是有些恐慌。   “开棺!”   我一声令下,我爹立即就奔过来开始解开油绳。   “慢着!”我说,“油绳就是天网,就算它要跑也跑不掉。不要解开,直接破棺材!”   我爹递过来柳木匠的几个板斧,三爷爷拿走一个,对着棺材的顶子就是一斧头!   “噗!”   木屑和鲜血飞溅,一股奇怪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是血龙木王特有的香气。   有躲闪不及的人被飞溅起来的东西打中脸部,脸上即刻就出现一个红肿的大包,他大叫着让我看看。   我现在来不及去处理这些小问题,接着三爷爷的那一板斧,我劈开了棺材的顶子。   棺材的顶子一打开,立刻露出一个乱蓬蓬的红色大脑袋!   “老天爷!她真的成了罗刹了!”   “头发都变红了,一定是罗刹精。”   “铧!”我大叫一声,打断他们的惊叹。   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村民,将一个烧红的铧,猛地刺进了那个红脑袋里。   “哧哧!”铧陷进去大半,空气里是烧熟的肉味。   那颗脑袋顿时被烧掉大半,就跟迅速融化的冰一样。   我暗想,奶奶下葬的时候,幸好是站立的姿势,要是平躺着,今天就会麻烦些,不知道先从头尾哪儿开始。   冥冥之中,灾难仿佛天定,却同时蕴藏着扭转和翻转的玄机……   我爹悄悄的在抽泣,那到底是他亲娘的身体,不论如何,他都会感到悲伤。   我把打开的这一头用一道符封住,防止血龙木再吸取日光的营养,然后用斧子把棺材一破为二。   斧头下去的时候,我感觉到明显的迟钝,斧头被棺材里的什么东西,纠缠住了。   奶奶难道在里面会动了?这种迟钝的感觉,就像是有东西把我的斧头给拉住了一样。   “黑狗血!”   我的话音一落,三爷爷就把一桶黑狗血从棺材上方被开的口子上倒了下去,把我贴的符都冲了进去。   “黑狗血里怎么有亮晶晶的东西?”我问他。   “我把银子弹放进去了。”三爷爷自豪的说,“这样混合,一定让她在里面动弹不得。”   我没说啥,三爷是病急乱投医,不过他也是为了大家好。   我劈开一块棺材板子,棺材板子掉落下来,露出了奶奶的颈部。   颈部的颜色,已经跟外面血龙木的颜色一样,身边眼疾手快的村民,将另一个烧红的犁铧刺进了她的颈部!   “妈呀!在动!”这个刺犁铧的村民吓得一惊,手上的铁钳一松,那犁铧眼看着就要从喉咙里滑落出来。   此时正午,我感觉到阳光忽地猛烈,这个时候不能有闪失,是杀罗刹的好时机!   我想都没想,伸手去扶住了烧得通透的犁铧!   “哧哧哧!”   我的手上冒着白烟,我爹在尖叫,这温度非常高,能把肉化成水,我爹一定是觉得我的双手要废了!   可是我的手上只是感觉到稍微的微热,并没有要融化成水的感觉。   犁铧顺利的刺进喉咙,我的手确实也感觉到了下面的尸体在动弹!   我紧紧的握着犁铧,像杀红了眼的将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罗刹的脑袋割下来!   割掉脑袋刺破心脏的罗刹,基本上就丧失了一切能力,再将之焚烧成灰,一切就万事大吉。   我在刺罗刹的喉咙,其余人觉得我已经控制住了罗刹,纷纷大着胆子来劈棺材。   在没有伤害油绳的情况下,他们小心翼翼的一层层破开棺材板子。   “娃儿,你看这棺材板子上长了好多东西!”三爷爷是在对我说话,开棺与闭棺的时候,都不能叫别人的名字,以防被棺材里的鬼听见里名字找替身。   我往三爷爷手上一看,三爷爷手上的棺材板子上,生着密密麻麻的树根,那树根被斧子劈断,可见它们就是刚才阻扰斧头的东西。   被劈断的树根,就跟人体的筋脉一样,断口处往外流血。   我心里一咯噔。   我迫不及待的破开棺材,里面的情景让我对刚才的猜想,又更加确实了一些。   奶奶躺在棺材里,面目全非,身上长满了红白相间的树根,树根刺破了身上的衣服,被劈断的树根都在滴血,就跟水龙头完全打开一样,好像她的身上,真的有流不完的血。   旁边的三个村民将火红的犁铧,分别刺进她的左右胸口,小腹。   我爹已经在旁边哭得不能自制,几近昏厥。   “奇怪,她跟棺材长在一起了。”三爷爷说,“她的身体和棺材密不可分,紧紧相连……按理说,她暂时是不会出来的。”   这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刚才我看见那如同筋脉的树根时,我就在想,奶奶和血龙木棺材融为一体,她现在还无法脱离棺材出去。   那么,我昨晚看见的血龙木妖,不是我奶奶?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我们村里还有一个罗刹鬼?   立着的棺材里不断往外淌血,不大功夫我们周围的土地被浸润,而那血液还没有停歇的在流。   “接下来咋办?”三爷爷在问我,“是不是应该大火烧了?”   “烧了。”我心不在焉的回道。   大火早就准备就绪,几个壮汉把棺材抬过去放在大火上,大火被血液淋湿,烧得不旺。   我往大火里扔了几道符,念了几番咒语,再给奶奶加了一段往生咒,我希望她能在大火中得以超生。   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里,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扭来扭去,凄厉的叫喊声不绝于耳,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昨晚那个鬼,到底是不是奶奶?   如果是,她跟血龙木王融合得这么紧密,还处于抽不开身的阶段,她是怎么出来的?   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正文 第190章 身不由己 第190章 身不由己   熊熊大火足足烧到下午五点,日落黄昏。   这场大火烧光了村民们准备的干柴,烧光了后山囤积过冬的柴火,烧得半边天都红了。   这还不够,还把周围的树木砍伐了一批又一批添进火堆里,几个壮劳力一直在砍树,却供不应求。   可是那血龙木棺材中的罗刹尸体,始终是一个蜷缩起来的水木头疙瘩,怎么烧,也烧不透,怎么烧,也把里面的血烧不干。   一面是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一面是那个黑漆漆的尸体发出来的“滋滋滋”的声音,它还在不断的往外冒血水,让它周围的火烧不透它。   我有些慌了。   日头偏西,眼看着阳气下沉,阴气上浮,奶奶的身体还没有焚烧完毕,罗刹的身体容易重组,就跟那老鬼的身体一样,随便就跟捏橡皮泥一样捏起来,说不定还会发生变故。   我爹和三爷爷说不着急,以前的那些罗刹,都要烧七天七夜才会完全化成灰,我爹说不让火熄灭就好,总会烧化的。   他们似乎忘了,奶奶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罗刹精,跟普通的罗刹是不同的。   经历里刚才情绪的大起大落,我爹没有那么激动了,他敢直视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因为那东西不再有奶奶的影子了。   “娃儿,你是不是跟着柳木匠在当阴传弟子?”三爷爷神秘的说,“你在用柳木匠的工具,你用双手抓住烧红的犁铧,那是雪山令,那是鲁班术里的东西,你都会呢,柳木匠是不是在阴传你?”   阴传,就是死去的民间艺人,通过投梦的方式,在梦里教活人学艺。很多突然死去的民间艺人,在活着的时候没有徒弟,死去之后会通过托梦的方式,在阳间选一个弟子传授法术。   我笑而不语,三爷爷就觉得我默认了。   不过他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阴传,是通过意念的方式通了阴阳,让阴阳两界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在梦里相遇交流,梦是一个介质,可以把阴间人的能量转化到活人的身上。   我奶奶的身体如此顽固不化,难道是还有什么力量在暗中助她?   我支开村里几个年轻气盛的汉子,他们在这里阳气太盛,让我有些看不清那火堆里的情况。   我发现一个小问题,当日头从正空偏西,我的各种感官的灵敏度就开始变得有些迟钝。   好像水青丘睡午觉去了,没空理会我。   那几个壮年被支开去砍柴,我走近了火堆,终于看到那火堆里的端倪。   窜动的火苗里,我爷爷带着一群小鬼儿,围绕在我奶奶尸骨的周围!   那些小鬼儿,其中之一就有柳灵郎!   他们带着一群小鬼,小鬼们围成一圈,嘴里吞吐着一股股的水汽,就像小孩子之间在喷水玩乐一样,喷出来的水,全都浇在奶奶的尸骨上!   怪不得我用了许多办法,还是把奶奶的尸骨烧不化,原来是爷爷在护着她,这样烧下去,恐怕七天七夜都是烧不化的。   他们不但在喷水灭火,同时还做了一个掩体,让我看不见他们,我哭笑不得,我爷爷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了吗?   我决定进去和我爷爷谈谈。   “爹,看好我的身体,我要进去。”   爹张大了嘴巴:“儿子,你要进去火里?你真的会雪山令?”   雪山令法,人的身体可以进入几千度高温里面平安无事。   我没有跟我爹说灵魂出窍,只让他看着我,我要入定。   “你要走阴?”我爹胆战心惊的说,“儿子,太阳没有落,你走去那边危险。”   我爹还在絮絮叨叨,我已经从我的身体里抽离出来了。   当我出现在我爷爷和那群小鬼儿的面前,他们都呆愣了。   特别是柳灵郎,他看见我,吓得尖叫着准备逃走,被我一把揪住捏在手里,他小小的身子在我手里扭动着,挣脱不掉。   “爷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先发制人。   我爷爷短暂的惊讶过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昨晚看见我叫我大仙的那种惊慌,我估计昨晚,水青丘在我的身体里特别明显,所以我爷爷才没认出我来。   “我在保护我的妻子。”我爷爷霸道的说,“那我问你,你在干啥?”   “我在保护我的家人,以及全村人。”我也理直气壮的说。   “你奶奶,难道不是你的家人?”   “阴阳相隔,我爹妈的生命已经受到严重威胁,我顾不上已故之人。请你理解我,奶奶临行前说的遗言,我都一一答应,她生前礼佛,我相信她是一个懂道理的人,可她却来害自家人,原谅我不孝……你也是拎得清的人,怎么就犯糊涂?”   我爷爷冷眼看着我,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无情的顶撞他。   “天快黑了,你带着奶奶走吧,从此以后,你就不要再回来,好好的投胎转世,你跟我奶奶情深意重,下辈子一定会遇到的。”   柳灵郎在我手里挣扎求饶,我瞪了他一眼:“我一会儿找你算账!”   柳灵郎顿时就蔫了,小小的手抱着我的大拇指,把指甲盖大的脑袋来蹭我的手,以求我的原谅。   “人死,气如烟灭,身体是最后的依托,如果身体成为灰烬,那灵魂就跟着灰飞烟灭。”我爷爷振振有词的说,“你让我跟你奶奶一起去投胎,你把你奶奶烧成灰烬,我跟谁去投胎?”   我明白了,老一辈认为,灵魂和身体是相互依存的,就算是死了,那灵魂也会依托尸体,如果烧个干干净净,那灵魂就灰飞烟灭,不会入轮回。   这也是农村人不愿意火葬的原因,他们认为火葬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彻底消失了。   我爷爷的意思是要给奶奶留着最后的残骸,不让奶奶彻底消失,他们一起去投胎转世。   “你只想带奶奶走,是吗?”   “当然。你奶奶犯下的错,我和她共同承担,要下地狱,我也陪她。你要是让你奶奶灰飞烟灭,那你也成全我,你奶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爷爷,对不起。”我心里柔软起来,想着爷爷在人间流连几十年陪伴我奶奶,守护我的成长,到现在要亲眼见到自己的孙儿烧了自己的爱人,他一定也不好受。   “今晚我送你们走。”我轻声说,“通往阴曹地府的路,太黑,我陪你们走。”   “孙儿,这事不怪你奶奶。”在熊熊大火之中,我爷爷拉起了我的手,这个中年汉子动情的说,“你奶奶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都是走进了人家的陷阱里。她为什么死去,你是清楚的,只不过后来,一切都不是她能控制的,她是身不由己……”   我赶紧问道:“昨晚在我们家的那个人,不是我奶奶,对吗?”   我爷爷点点头:“那不是你奶奶,你错怪你奶奶了!”   何来错怪,我奶奶都已经长成那般模样,假以时日就会出来,一出来就跟昨晚那个怪物一样。   不过我没说,而是问我爷爷:“是不是那个怪物靠我奶奶吸收血龙木棺材的营养?”   我爷爷没有回答我。   “对了,我家从哪儿来的血龙木木材?”我问,“那材料可是外国进口货,我们家从哪个渠道来的?”   我爷爷叹息说:“我带你奶奶走了,一了百了,你就不要再追究下去。你奶奶这墓穴也被你毁了,那人也会离开林家村,孙儿,就此罢休吧。”   他不让我追究下去,这让我非常意外!   对方明明是在利用我奶奶,是在害我全家,害全村人,我爷爷为啥不让我追究?   失去了我爷爷和小鬼们的保护,我奶奶的残骸开始剧烈燃烧,我爷爷大惊失色,去火堆里抢我奶奶的遗骸,可是那火顿时就窜了他的一身!   我赶紧帮他把火扑灭。   奶奶的残骸很快就燃烧成里拳头大小的东西,我把它捡起来,突然伤感,这就是我奶奶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   “今晚我送你们走。”我说,“请你告诉我,是谁在利用我奶奶?是不是向师爷?难道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努力,还是没有逃出八台大轿……”   “别说了。”我爷爷决绝的摇摇头,“你就算是问一千次,我都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这是我和你奶奶种下的恶果,现在已经报应到你奶奶的身上,孙儿,这事就此算了,以后对你也就没有影响,如果你继续追查下去,那就是一个无边的噩梦啊!”   爷爷不肯说,我试图看清我爷爷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就跟我看不清老鬼一样,我看不清我爷爷的心理状态。   “你奶奶说,你被狐仙通了九窍了?你奶奶是不同意的,却被狐仙硬上了。孙儿,狐仙没有跟着你进来,我就告诉你,当你学会狐仙的本事之后,你就想个办法脱身吧。”   “为什么?”我问,“学会人家的本事,然后把人家赶出去?那不是忘恩负义?”   “狐仙是利用你,你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帮你?你不晓得你在夜晚的样子,一双眼睛像鹰隼的眼睛一样,狐仙占了你的身体,习惯了,那就不会出来,你就不是你了。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他修行,而他的灾祸,都是你来挡,你觉得划算不?”   老鬼说狐仙利用我,我不相信。   可我爷爷这么说,我就觉得奇怪了。   水青丘真的是利用我吗?   他附身之后,我体会到了法术的妙处,竟然有些上瘾了。   最后一缕太阳光从地平线落下去,黑暗霎那间来临了。   “爷爷,如果昨晚那个怪物还是不走,这个晚上就要来捣乱,你忍心看你的后代子孙人丁凋零?临走之前,你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动情的劝我爷爷,希望他说出来昨晚那个树妖是谁。   可他依旧是顽固的摇头,态度强硬的说:“我和你奶奶一走,那就会带走所有的罪孽,以后这个村就平安了,你就不要再问下去……”   “是不是对方用什么胁迫了你?”我不甘心的追问,“你最放不下心的是家人,对方胁迫了我爹,还是我?”   我看见我爷爷抽搐了一下,我好像猜对了。 正文 第191章 临别之言 第191章 临别之言   “爷爷,你对这件事知情,你就告诉我吧。”我说,“相信我的能力,等我给你们报了仇,我会让你们泉下有知。”   “孙儿,你过来……”爷爷招了招手,让我的脑袋贴着他的耳朵,低语道,“那个人,他是,是……”   爷爷突然间加速了抽搐,全身颤动,身形越来越淡!   这时候大火已经快要熄灭,我爷爷是鬼魂不是实体,不会被大火所伤,他突然表现出来的异常让我警惕的四下看去。   四周除了我们村准备下山的村民,除了在外面抱着我身体不敢离去的我爹,没有别的人或者鬼魂。   爷爷的魂开始消散,情急之下,我赶紧念咒语,握住他的手,给他稳住鬼魂不让飞散,重新聚拢鬼魂之后,爷爷很虚弱,影子在晃来晃去,被风一吹都会松散的样子,他无奈的说:“我要是说出口,刚才就是我的下场。”   果不其然,我爷爷是被胁迫了。   那我就不能再问下去,要是继续坚持逼问,我爷爷去阴曹地府之前,就会被对方搞死。   对方到底是谁呢?在没有嗅到他的任何气息之前,隔着不知道有多远,他就能把我爷爷的魂给灭了。   “爷爷,那我送你走。”我说,“地府黑暗无比,我给你壮壮胆。”   “唉!你都说了,阴阳相隔,哪儿有送亲人送到地府门口的道理?”我爷爷苦笑着说,“你送我去,不但不会给我壮胆,还会影响我们往生,装着今生事,影响来世。阴间路上,有你奶奶就好。”   我突然间喉头打哽,好像我爷爷刚死的悲伤。其实我跟我爷爷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可是听他说话就感到一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孙儿,走之前我要交代你几件事情,你要听好了。”爷爷拍了拍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第一:你去把原来的村小烧了。”   我虽然惊讶,却知道爷爷说的话一定蕴含秘密,他只是不能说出口而已。   “就是不建祠堂的意思。”我说,“爷爷,林家村的祖宗早已经入土为安,我不会让他们被别人利用,成为抢香火的工具。”   我爷爷大瞪着一双死白的眼睛,从他这个表情我看出来了,这话我又说对了。   “第二,你财爷爷的尸体,火化。”   我点点头,这么说,我财爷爷昨晚确实死了,我没看错。今天早上起来的那个人,不是财爷爷。   我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老鬼藏在财爷爷的身体里了!他通过天灵盖进入财爷爷的身体藏起来,他知道我会四处找他,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想到,他还藏在我的家里?   可现在来不及了,财爷爷今天没有跟着来后山,这时候不知道被老鬼带着去了哪儿。   “第三,也是你奶奶最后的那句遗言。你奶娘知道你命里需要阴气供养,想着当你结婚的时候,把她请来,在新婚之夜圆房的时候,最容易让你的体质发生改变,那时候你奶奶就帮你脱离现在这种体质……你奶奶又担心你未成年之前,需要阴气却找不到,所以将错就错,给你讨了个鬼媳妇,看你也喜欢,想着就能让你平安到成年,结婚的时候再改变……没想到啊, 啥都变了,你奶奶的最后一句遗言,实现不了啦!”   我安慰道:“我结婚的那天,一定会通灵请到你们回来参加我的婚礼,让你们看到我幸福的样子。”   “不了,不了。我说最后一件事,我告诉你——那个害死老于和女老师的人,是游西楼。”   “游西楼。”我忽地一震,“你说风四爷是游西楼!是游家班的班主?他没死?”   “死啦!那不过是披着一张人皮而已。”我爷爷说到这里,精神越来越萎靡,眼看着就要掉气的样子,我虽然还有许多要问的东西,可是我不能再耽误他的时间了。   凡是一些执念深的厉鬼冤鬼,流连在人间不肯入轮回,那是因为他们的心愿未了,而一旦心愿达成,或者所执念的事情被放下,他们身上的怨气和煞气,也就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放下执念的鬼魂最脆弱,那执念就是它留在人间的支撑力量,执念没有了,鬼魂分分钟会烟消云散。   就像我师父易扬在手记里写的,道士和鬼之间其实不是天敌的关系,很多时间道士像一个阴阳合事佬,劝诫鬼魂放下仇恨,帮忙鬼魂传达心愿给活着的人,游走在鬼魂和活人之间,当他们的翻译官。   能劝诫的鬼魂就劝诫,能超度的就超度,能送入轮回的,那就送一程。   何况,这是我爷爷。   “爷爷,我给你打开阴曹地府的门,你赶紧走吧!”我催促着,我准备出去回到身体之后,就像白灵那样,打开阴曹地府之门,送我爷爷去阴间。   “我还要去接你奶奶。”我爷爷说,“你奶奶还在……”   我心里狂跳,我爷爷不经意间会说出我奶奶的鬼魂在哪儿!   可是就跟急刹车一样,我爷爷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给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   “我和你奶奶走后,不要给我们设灵位,逢年过节不要祭奠我们,我们罪孽深重,不值得。让我们洒脱的走,红尘中无牵无挂,那就是对我们的孝心……”   我含泪点头答应。   “闭上眼睛。”我爷爷带着命令和哀求的口吻。   “爷爷,走好……”   我闭上眼睛,我知道爷爷不想让我看见他黯然离去的样子。   更不想让我看见他去了哪个方向。   因为他要去接我奶奶,他去的方向,就是我奶奶被囚禁的地方。   “柳灵郎,你要是找不到我爷爷离去的方向,你就别回来见我!”我悄声对柳灵郎说,手一松,把他放了。   等我睁开眼睛,爷爷和柳灵郎都不见了。   我回到我的身体里,听见我爹在低低的唤我。   他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脸,他哭着在叫我的名字,在掐我的人中和虎口,他以为我走阴走失了回不去。   “我没死,你都给掐死了。”我故意气呼呼的说,“爹,你干啥啊?”   我爹喜极而泣,像抱着小孩子一样抱着我,又哭又笑的。   “这里搞定了吗?”我爹说,“大家都等着回去,都还没吃饭。”   “搞定了,多谢大家的帮忙。”我说。   “不只是帮你,还帮我们大家伙儿。”村民们说,“一笔难写一个林字,我们都是一家人。”   “对,一家人就要相互帮助。”   我听着这些本来让人暖心的话,心里却不是滋味,我们今天杀了我奶奶这个变尸的罗刹,那一个真正的罗刹,是谁,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那是一个潜在的大危险,是一个定时炸弹。   他随时会出现在我们村,或者别的村子。   看着村民们虽然疲惫却很高兴的样子,我好几次准备说出口,但是我最终没有说出来。   我和我爹走在最后,我爹见我怏怏不乐的样子,低声问我咋了?   “爹,我们待会儿在下山。”我说,“我心里很闷,我想等会儿再走。”   “不饿吗?不饿的话,就待会儿。”   那八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兴高采烈的下山了,我知道不出明天早上,我杀罗刹的消息就会在村里乱飞,那些拿下眼皮看我的人都会高看我一眼。   可是那件事却压得我心里喘不过气来,等他们走出没多远,我迫不及待的对我爹说:“爹,刚才我见到爷爷了。”   我爹一惊:“你爷爷来了?”   “来了,接我奶奶走呢。”我苦笑着说,“爹,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要忍住……”   我爹惶恐的看了看四面黑洞洞的夜,他不安的说:“啥事?”   “奶奶不是昨晚去我们家的那个罗刹。那个罗刹,另有其人。”   我尽量让我的语调平缓,但是……我爹还是吓得一个屁股墩跌坐在地上。   “你说……你说啥?我们村有两个罗刹?”我爹吓得我扶都扶不起来,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大石头上坐下,他哆哆嗦嗦的说:“儿子,那个罗刹在哪儿啊?”   “还不知道,今晚我要守着林家村,等那个罗刹出来。”我见我爹慌张,我反而平静下来了,我有一种保护我爹的冲动,我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老了。   我心里很疼,把我爹的肩膀靠在我身上,给他无声的安慰,看着下面村里的灯火,我觉得我爹妈的生命,以及这个村子的安危,全都在我的双肩上。   “儿子,咋办呢?”我爹紧张的说,“你就在这里等那个罗刹出来吗?”   “等。”我说,“我要守护着你,守护着这个村子……”   我的话还没落脚,村里就传来了一阵“哐哐哐”的锣鼓声。   我霍地站了起来,这声音很大,把夜晚给撕破了。   “发生啥事了?”我爹更慌了。   村里四处都在亮着闪闪烁烁的灯火,我的听觉又恢复了灵敏,我听见有人在大声嚷嚷,说去哪儿找人。   “一定是财爷爷不见了。”我说,“爹,我跟你回村,找到了财爷爷,也就找到了那个老鬼,找到良婆,就找到了那个罗刹……”   我止住了。   今天我忽略了一件大事,我下去黑洞里找棺材的时候,没有发现良婆的棺材以及良婆的尸体! 正文 第192章 老鬼出村 第192章 老鬼出村   良婆昨晚被我阻隔在门外,她没有进来,后来……后来我在忙乱中,把她忽略了。   我犯了一个大错,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罗刹的身上,我竟然把女配角良婆给忘得一干二净。   水青丘把法术给了我,但是我的智商还是依旧,我的性格还是马大哈,我怎么能跟精明的水青丘比,我自愧不如。   爹见我的脚步停下,他小声问我在想什么,故意留在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办成?   我说我的确忘记了一件大事,恐怕还要回一次那个黑洞里。   那个黑洞里被我忽略的事挺多,比如良婆的下落,比如那座坟墓里,李翠芬和黄黎的棺材、李翠芬的尸体呢?   我奶奶在血龙木棺材里还不能动弹,她不会出来吃动物,那些尸体不是她弄进去的。   那个罗刹从我奶奶身上也在吸取血龙木的营养,这个黑洞,会是那个罗刹的巢穴吗?   我决定再去看看那个黑洞。我爹胆颤心寒的跟着我,当我把头探到那个黑洞的时候,我顿时把对这个黑洞的怀疑放弃了。   黑洞里没有了阴气,连那股腐尸气味也被山风吹淡,下面没有阴气重的东西,良婆没有在里面,那个罗刹也不在。   “下山吧。”我说,现在当然不能漫山遍野的找良婆,只能通过去找财爷爷找到老鬼,老鬼清楚那个罗刹的下落。   “儿子,你的眼睛……”我爹担忧的看着我,“你的眼睛在夜里,咋就那么像猫的眼睛?”   “好看不?”我故作轻松的问,想让我爹不要那么紧张。   “好,好看。”我爹违心的说,“就跟刚才你在黑洞口看下面,我看见的一双眼睛一样。”   “谁?”   “好像是一只白猫。”我爹说。   鹿白,她又出现了吗?   我隐约觉得鹿白和水青丘的关系非同一般,鹿白帮我,暗中跟着我,那都是跟水青丘有关。   我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鹿白。她怎么不露面来见我?   往山下走去,一路上我都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当真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树林中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我的警惕。   一路相安无事,好像那个罗刹不在后山。   回到村,果然是财爷爷失踪了。   他今天早上从我们家离开回去之后,他儿子见到他一面,他一句话没说,匆匆忙忙就出去了,后来就一直没回来。   我爹在我旁边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咋想的,财爷爷好歹是回了家才不见的,不是从我们家丢失的。   他慌乱的看了我一眼,对大家说:“财叔可能下地干活或者上山砍柴犯病了,大家分头找找。”   尽管大家今天在后山忙活了一天都挺累的,但是关系着人命的大事,那些壮劳力又开始投入紧张的搜寻工作,我爹也是一口气水也顾不上喝,也跟着财爷爷的儿子去地里找人。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村里开始沸腾起来,人声狗吠此起彼伏,在田地里找人的,相互呼唤问询,山上田间到处都是电筒和火把的光亮。   我想起村小的诡异,老鬼故意把我引到村小去过一次,让我扑了一场空,按照常理我是不会再去那里查看。   但是我偏偏要去,老鬼声东击西,我不能顺着他的阴谋走下去。   我只身一人来到村小,路途中四周也是静得出奇,一路上没有我预想中的鬼气森森,昨晚在村里晃荡漂游的那些鬼魂,今晚一个都没有。   是因为今天财爷爷失踪,村里人就没那么自觉的早晚一炷香供奉神龛上的祖先,所以他们就没有出来。   还是因为那个罗刹不在村里,所以这些被利用来借香火的祖先们,都不必出来了?   从刚才爷爷临别的话里,我知道那些出来晃荡的鬼魂,都是被利用来抢香火的,那个罗刹自己没有神位可以得到香火,所以煽动村里的那些鬼魂去抢香火,然后他再巧取豪夺。   那么给财爷爷托梦让财爷爷立祠堂的那个祖先,也是罗刹或者老鬼故意来迷惑财爷爷的。   财爷爷最终把祠堂的位置选在村小,爷爷临别前让我把村小烧了,屡次跟村小都有关系。   一走进村小的操场,就看见那根旗杆光秃秃的,上面没有了那面诡异的黑白脸谱旗。   我爷爷刚才说到游西楼,现在还在倚翠阁主持阴戏的风四爷,居然就是游西楼。   除了他,也没有谁会对游家戏班那么上心。他几次跟我狭路相逢,在林家村鼹鼠拜山的时候,他救过我,约我去倚翠阁,却又让我离开蓝蝶衣,他前后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面有风吹过,把木楼上的瓦砾吹得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如今我的胆子更大些,还有水青丘的法术护身,再也不是那个畏首畏尾的男娃,我把村小的每一间房子都找了,再去老于的小卖部翻腾了一遍。   可是,一无所获。   村小的鬼气也十分淡薄,那是常年累月留下来时光的气息,跟罗刹和老鬼他们是没有关系的。   种种迹象表明,罗刹和老鬼已经不在我们林家村。   我爷爷说的,他和奶奶离开之后,罗刹也就会离开,看来是真的。   我心里百味杂陈,要是他们已经不在林家村,那我们林家村是逃脱了灾难,他们逃去别的地方,那别的地方的人又遭殃了。   刚刚走出村小,柳灵郎在前面蹦跳着来了。   我一看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跟上了我爷爷,不然他是不敢回来见我的。   “浩子哥,我把你爷爷跟丢了。”   谁料到他开口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我气得把手举起来,想抽他一巴掌:“跟丢了,你还有脸回来?”   “我……但是我知道了另外的一件事,也是跟那个罗刹有关的。”   “不想挨打,就快说!”   “你回村子就知道了。”柳灵郎说,“林有财回来了。”   “财爷爷回来了?”我惊讶的说,“是死的还是活的?”   可柳灵郎突然间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无奈,这家伙是跑野了,一句话没说完就不见踪影。   我火急火燎往村里赶,身后突然传来巨响,我回身一看,村小燃起来了。   就像被扔进了一个炸弹,村小的木楼被炸到半空,残垣断壁在空中眨眼就烧尽,化成一缕黑烟,不到几分钟的功夫,村小就被夷为平地。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一场火可以把村小烧得这么干净。在火苗窜动中,我看见柳灵郎和那几个小鬼的身影,他们在忙碌着。   柳灵郎一定是想将功赎过,把爷爷交代给我应该做的事情,帮我做了。   村里响起了鞭炮声,我心往下一沉,财爷爷是死了。   他家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布置灵堂,财爷爷的尸体就在堂屋里摆着,放在用两张长板凳拼起来的木板上。   一问才知道是这么回事:今天早上天蒙蒙亮,柳木匠的儿子柳树人去城里进货,开车的路上看见一个像财爷爷的人,走的飞快,那脚步就没沾地一样的在飞奔。   柳树人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财爷爷肺部有病身体不好,走路吭哧吭哧的,不会走得这么快。   可那人实在是像财爷爷,柳树人就追上去,可是他开车越快,财爷爷跑得越快。快要追上的时候,财爷爷就没入旁边的树丛里,一会儿又出来,过一阵子又不见。   就这样一路追赶,当柳树人的车开到凤舞县外面的加油站加油停歇的时候,他还看见了一眼财爷爷从他的车窗前飘过。   柳树人觉得不可思议,财爷爷的脚力怎么会跟他开车的速度差不多?   他从小受到他爹柳木匠的影响,还是比较相信鬼神的传说,他觉得自己没有看花眼,财爷爷这是魂魄走了。   他想回去之后给财爷爷的儿子说一声,找个人给财爷爷叫魂,但是他知道,这老人已经完全走了魂,怕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只能暗示他的家人准备后事了。   柳树人加完油之后就去拉货,到了建材市场的入口处,那里围了一堆人堵住了去路,好像出了交通事故。柳树人下去一看,一堆人围着一个死人在指指点点。   他拨开人群一看,那人就是财爷爷!   他躺在地上,脑袋上有一个大窟窿,窟窿里往外冒着血,黑乎乎的血流得满地都是。   围观的人说,这个老头走路快如风,走着走着,突然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脑袋也突然炸裂,从里面冒出一股黑气,紧接着就黑血长流,死了。   没有人相信柳树人说的话,我爹都摇头表示不相信,财爷爷脚力再好,也不能和汽车同步,步行到了凤舞县!   再说他去凤舞县干啥?   可柳树人诅咒发誓,他说就是他亲眼所见,后来他报了警,警察来之后,查看来现场,财爷爷死的时候没有被人或者车辆撞击。   得出的结论就是,财爷爷是自己摔死的。   财爷爷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幺婆婆到底是老年人,哭过之后对她儿子说,财爷爷是凶死在外,魂魄没有回来,要找个人去把财爷爷的魂魄收回来。   “让我去吧。”我自告奋勇的说,“柳树人叔叔,你陪我,我找不到地方。”   柳树人爽快的答应了。   我在村里杀罗刹的事情大家已经知道了,如今向师爷死掉,村里没有阴阳先生,我正好充当了这个角色。   死者的家属本来是要同去,但是财爷爷就一个儿子,要在家里张罗丧事,所以就我和柳树人去给财爷爷找魂魄回来。   这是一个充分的理由,让我去给财爷爷招魂的同时,去追踪老鬼的下落。   我相信,老鬼去了凤舞县,当财爷爷的脑袋突然炸开的时候,老鬼从财爷爷的身体里脱身而出。   我查看了财爷爷的尸体,他身上的种种迹象表明,他昨晚在我家就已经死去。   我从他的头顶上刮了一点血肉,这血肉里有老鬼的气息,方便我出去找老鬼。   财爷爷脑袋上的窟窿已经变黑,他的脑袋瓜子里是空的,里面的脑髓不知道是被摔出来,还是昨晚就被罗刹吃了。   “儿子,小心些。”我爹把我送到村口,站在村口,听见村里传来的鞭炮和锣鼓声,我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到了初春,黄黎死的时候。   那个时候也是要给凶死的人招魂。   那个时候初识易扬,那个时候的他,鹤立鸡群,神采飞扬。   如今只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村口的鬼气让我没有往下多想,越往外走,那鬼气越重,老鬼和罗刹真是出了我们村。   座上柳树人的车,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都没有多说话,我坐在柳树人的旁边,我发现他不停的在往后看。   他是被财爷爷吓到了,心里有阴影吗?   可是他又不断在调整前方的镜子,从后视镜里在观看什么。   “浩子,你看见没有?”柳树人小声说,“那后座上……”   我转身过去,车后座上什么也没有。 正文 第193章 寻鬼王府 第193章 寻鬼王府   行不多远,柳树人往后看的频率减少,但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我感觉他是不敢往后看了。   我再一次的转身过去,我觉得柳树人一定是看花眼了,被财爷爷这事弄得人心惶惶,因为那后座上真的没有任何东西。   我的这双眼睛都看不见,他是咋看见的?   “柳叔,我啥都没看见。”我低声说,“你看见了什么?”   他对着黑夜中猛按了三声喇叭,汽笛声悠长悲鸣,像是在哭泣一样。   “走这条路,我经常会碰见一些所谓的好朋友,没事,刚才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浩子,我后座上有人。”他小声说,“别出声,他们可能只是想搭乘一段便车。我看见了一双眼睛,蓝盈盈的,我可能碰见什么精怪。”   一双蓝盈盈的眼睛?   我往后看了看,那座椅上确实没人。   但是,却留了一个东西。   我从前排伸手过去,把那个东西捡起来。   这是一块羊脂玉,很温润,呈半月形,拿在手上闪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你的吗?”我问柳树人。   “那不是我的。别乱捡东西,特别是现在。”柳树人说,“放回去吧。”   我把这块半月形的羊脂玉拿起来,直觉告诉我,这是鹿白的东西。   我对着车灯,看见里面果然有“鹿白”两个娟秀的小字,跟那小白旗上的“鹿白”是一样的。   鹿白,又是鹿白。   她在悄悄的跟着我,不露面。   但是她却把她跟着我的信息放出来,让我知道有鹿白这个人在帮助我。   犹抱琵琶半遮面,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跟水青丘之间是什么关系,要这样来护着水青丘。   我当然有自知之明,鹿白不是来帮我而是来帮水青丘的,她知道水青丘在我的身体里修行,她一定知道水青丘在我的身体里,有时候还是有些不灵光,她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所以一路帮助。   这个玉佩,可能是她故意留下来的,那一定对我是有用的,她不会无缘无故的留下东西给我。   我悄悄把玉佩收起来,被柳树人看见了,他摇摇头没说话,应该是把我当成了贪图小便宜的人。   我们一路往凤舞县飞奔,晚上几乎没有车来车往,一条大道就跟故意给我们修的一样,任由我们在上面驰骋。   进入凤舞县的范围,气氛骤然间就变了。   凤舞县的上空,乌云卷集,天色灰蒙蒙的,跟林家村的天空比起来,简直就不是同一片天空。   “要下大雨了。”柳树人说,“我们赶紧进城,万一下大雨路垮了,就赶不上回去参加财叔的葬礼。”   “不会下雨,不过你开车小心一些。”我说,那是鬼气,化不开的鬼气,将凤舞县包围了起来。   今晚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噩梦中度过,有多少人会被这鬼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车开进凤舞县,县城的夜晚也很孤寂,到处关门插锁,街上冷冷清清的,就没有一个人走动。   经过了蔬菜批发市场和水果批发市场,柳树人把车开得越来越慢,我问他怎么了?   他干脆就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外面死静的街道说:“水果和蔬菜批发市场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小商贩都是半夜来取货,夜晚这里很喧嚣,灯火通明人流拥挤,可是你看,这里怎么就没有一个人?”   我不知道城里人的工作生活方式,柳树人比我熟悉,他经常跑批发市场,对这一带了如指掌。   城市就算再安静,那也不会完全黑灯瞎火,就像我们农村,就算到了半夜,整个村子还是会有灯火的气息。   更别说这么大一个城市,从我们进来,就没有看见一个人。   没有人气,感觉就不是人间。   我的第一反应,我们又被鬼迷路了。   就像上一次我们在医院里把我师父推出去一样,我们被鬼打墙了。   “我下去看看。”我说,“你在车上等着我,哪儿也不能去。”   我没有给柳树人说鬼打墙,免得他慌乱。   我跳下车去,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地上有东西弹跳开去,一阵尖刺的声音传来,我一看,我们的四个轮胎上趴着许多鬼魂!   他们见到我,就纷纷逃窜,怪不得会出现异常情况,原来我们的车被鬼绑架,进入了一个虚空的环境里!   鬼魂们四散逃开,就跟逃命似的。   我抓住一只长舌头的鬼,看起来他的戾气要重一些,但是被我抓住之后,他身上就开始冒黑烟,他受不了我身上的气息。   “是不是老鬼派你们来的!”我厉声问道,“老鬼在哪儿?”   他在我手里颤抖着,鬼魂飘忽不定要消散,我稳住他的鬼魂,他更不好受,在我手里哇哇大叫求饶命。   “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老鬼在哪儿?”   “老……老鬼是谁?”   “就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杜公虞。”   “杜公虞……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只几百年的老鬼,连黑白无常都拿他没办法,大仙,你还是不要去找死啦!”这个长舌头的吊死鬼说,“他是鬼王身边的红人,谁拿他都没有办法的!”   听他的描述,这个杜公虞就是老鬼。   “他在哪儿?”   “他,他自然在鬼王府。我们这些鬼魂,都是被他控制住的。”他抖抖索索的说,“大仙救命啊!我给你说了这么多,我回去就是一个死……大仙求你度我……”   “你生前好赌成性,卖掉自己的女儿老婆给人家蹂躏,导致她们投井自尽,到现在她们的鬼魂都没有得到轮回。她们没有原谅你,所以才没有入轮回变成了厉鬼!你这才受了多少罪?就要我度你?你永远也入不了轮回,你就是下地狱的命!”   我把他扔出去,他哀嚎着,那声音却也掩盖不了他身上另外的两个声音,她的老婆和女儿就在他的身上,生前的种种就跟轮播一样,在他身上一一呈现出来了。   我的气往头上冲,结果忘记问鬼王府在什么地方了。   驱散了轮胎上的鬼魂,我在车头和轮胎上分别贴上符,这种符一般的鬼魂不敢近身不说,还能自动过滤阴气,就跟导航一样,能自动确认光明的方向。   “好了,这下我们能走出去了。”我打开车门进去,“柳叔,我们走。柳叔?”   柳树人不见了。   我下车的这点功夫,他就不见了。   我看了看他的那边车门,他的车门没有被鬼动过的痕迹。   那他不是被鬼绑架走,应该是他下车来找我,走丢了。   在鬼打墙里,我们虽然是同在一辆车里,但是从两边车门下去,不一定是走进了同一个地方。   我可能会在东边,他可能一脚踏下去,就到了南边。鬼打墙就是这么诡异而恐怖的事情。   他跟我走失,不过我不大担心柳树人,好歹他是柳木匠的儿子,柳木匠是鲁班传人,他儿子就算不会法术,跟着柳木匠耳濡目染,差死也有几成。   我对凤舞县这一带不熟悉,约摸着过里蔬菜水果的市场,前面就是建材批发市场。   继续往前走,我一路掐诀念咒,将扑上来的鬼魂打散,鬼魂却越来越多,前仆后继没完没了。   他们想把我堵死在这条街上!   我看了看天空,往前几里地上的天空,云朵是黑色的,阴气重得能压死人,骨魂们不让我过去,那个地方可能就是鬼王府。   我本来想给他们留一丝余地,毕竟他们也是被杜公虞利用,可是我越是给他们留活路,他们就越是觉得我在害怕他们,越来越多的鬼魂,就跟沙丁鱼一样的一拥而上,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付他们,一点中指血加杀鬼咒就足够。   我把中指血挥出去,咒语在黑夜中格外洪亮。   我身边响起了退潮声一样的声音,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世界安静了。   街灯亮了,身边有忙碌的小贩经过,骑车的小贩经过我身边,看见我掐着手指念念有词,多看了我几眼,他一定是觉得碰见了一个梦游的神经病。   “老哥,去建材市场咋走?”   我问一个背着背篼的人,他仔细的给我说了方向,听见人的说话声,我感觉真实了一些。   顺着他说的方向往前走,我忽然生出一种熟悉感!   这地方我路过几次,这是易扬和白灵的家之间的路段!   以前我没有注意,这时候才发现这里我经过几次,而且我现在要去的方向,就是白灵那边的方向。   我抬头看天空,那团黑云还在,我心里犯了嘀咕,白灵是驱鬼师,怎么她的上空,有这么深的鬼气?   鬼都压到了驱鬼师的头顶上,她难道不知道?   我找到建材市场,建材市场虽然没有营业,却有值夜班的人,那里很干净,没有鬼魂飘荡,我在财爷爷倒地的地方仔细看了,地上有老鬼留下来的微弱的气息。   但是,却没有财爷爷的魂魄在此。   前面不远就是白灵的店铺,我决定去白灵那里问问,看看我师父。   鬼王进城,老鬼迷路,这么大的事情,我不相信作为驱鬼师的白灵不知道,她居然能容许那么重的鬼气压在她的头顶上?   这不合理。 正文 第194章 西城公墓 第194章 西城公墓   白灵的香火铺子就在前方,隐约能看见那里白森森的灯光,可是,我越往前走,感觉越压抑。   这条路我走过许多次,从来没有这一次这么紧张不安。   我看不清路面,路面全被黑乎乎的鬼气给蒙住了,就像瑶池仙境里的白雾一样,只不过这里的雾是黑色的。   鬼气越来越重,我相信我要是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之躯,早就被这又浓又深的鬼气卷了进去,窒息而死。   不到半公里的路,被我活生生走得跟上刀山一样艰难。   这个杜公虞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此厉害,我感觉到了水青丘的畏惧,因为我感到胸闷气短,呼吸明显急促,水青丘,他好像躲起来了。   他跟杜公虞之间,真的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说好我不能死,可他也不能不顾我啊!   我在意念里叫他,可是就跟他说的一样,就当他不存在,他当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站在白灵香火铺子的对面,我对眼前的这个天堂阳光,感到无比的陌生。   它就像一口黑乎乎的棺材,那两盏灯,就是棺材前面点的两盏脚灯。   大门紧闭着,就连窗户都紧紧关上,从店铺的四周,冒着腾腾的黑气,缭绕着往上,像是毒蛇吐出来的信子。   一个驱鬼师,怎么会住这么阴森的地方而不自知?   难道……白灵被杜公虞害了?   那可不得了,我师父还在白灵这里,要住满三七二十一天,这么重的鬼气,我师父在里面一定会有影响。   我走到门口去,抬手敲门,门上震落了一波波的鬼魂,他们四散飘荡。我才发现这道门上,旁边的窗户上,到处都是趴着的鬼,他们不敢近我的身, 却也好像不怕我,瞪了几眼给我做鬼脸吐鬼气,从这边窗户飞到那边窗户去。   敲门许久,里面没有回应,我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店铺里焚着香火,跟外面不同的是,香火的光芒看起来暖烘烘的。   按理说这外面的鬼,是不敢攀附在这道门上,那里面的香火,能把他们给熏死,可他们却堂而皇之的逗留,这可是驱鬼师的家!   隔着窗户能看见里面的几个小鬼,在玩着小球,不亦乐乎。   我突然想,事情可能是这样的:今晚杜公虞出来作乱,四周阴气太重,鬼煞当道,各方的鬼魂都借着阴气来了,就跟过中元节一样。   白灵是驱鬼师,平时驱鬼捉鬼积攒了不少冤家仇恨,这个时候那些鬼魂都来找她的麻烦,所以这半条街,以至于她的店铺外面,围满了鬼魂,就跟围城一样。   白灵养的小鬼儿,就跟门神一样,在店铺里守着不让鬼魂攻进去。   看里面那暖烘烘的灯火,就知道今晚这些鬼魂不会得逞,白灵和风子玄之所以没有出现,就是不屑理会他们。   若不然的话,白灵的脾气是容不得鬼魂如此猖獗的。   这样一想,我就放心许多,也不叫白灵出来了,让她留在这里照顾我师父,说不定我离开的这几天,师父和白灵朝夕相处,有时候泡药水还赤裸相对,真有感情还说不定呢。   那团黑云还在天空挂着,鬼王再厉害,也掩盖不住发出来的鬼气,我判断那黑云之下,就是鬼王的巢穴。   我一路追逐过去,脱离了白灵店铺那一段深不可测的鬼气,我的身体忽然间变得轻松许多。   不知不觉我已经到了郊外的一个山包,白灵本来就是住在城郊结合部,一不小心就出了城。   我站在了一个拱形的门柱前,门上方有几个斑驳的大字。   西城公墓。   我追到公墓来了,怪不得白灵把香火铺子开在这里,怪不得这里鬼气那么重,原来这一带是公墓。   公墓的上方有鬼气是正常的,但是却不会有今晚这种遮天蔽日阴气压城的鬼气。   可能一般的人不知道,公墓的管理人员并不只是看墓地,做登记什么的那么简单,他们还负责公墓其他方面的安全责任。   他们会暗中给公墓定期做法事,将一些纠缠人间的孤魂野鬼送走,给一些怨念深重的鬼魂做超度。   所以公墓里虽然阴森,但是却阴森得很均匀,是整体的气息,而不是今晚这样深重的煞气。   这个西城公墓里一定藏了什么东西进去,我既紧张又兴奋,担心被值班的人发现,我从围墙上翻了进去。   满眼都是坟墓和墓碑,夜里的公墓很热闹,特别是今晚阴气很重,坟墓上,墓碑上,坟前的草地上,以及低矮的松柏树上……凡是肉眼能及的地方,到处都蹲着鬼魂。   他们大多数都保持着死亡时候的样子,有小半部分的是寿终正寝的老年人,他们安详地坐在坟头,一双死白的眼睛,不知道看向何处,不过却没有一点敌意,我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也并不害怕。   还有一部分是意外死亡的,那情景就瘆人了。意外死亡的不外乎断胳膊断腿,破肚子漏肠子,或者脖子上一个大疤,脑袋不知道去了哪儿……   场面极其血腥,关键是他们还在哀哭,鬼气阴森的夜晚,最容易让鬼魂想起身前事,或者重复身前最后死亡的场景。   身边不断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阴冷的风从裤管往上猛灌,一些鬼魂飘来荡去,发出“呜呜”的哭声,凄厉绵长,让我心里一颤一颤的难受。   终于找到了阴气最重的一座墓。   这是一座独特的坟墓,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前后左后五米的距离都是空的,没有别的坟墓,不像别处那样密集。   这座坟墓很大,足足占了普通坟墓两个的位置,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合墓。   坟墓是大理石条堆砌,那墓碑更是豪华霸气,上面刻下的字也是大师手笔,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可是坟墓上没有死者的照片,我读着那几排字:“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这是把白居易的《长恨歌》中的“恨”改为“爱”,诗的意境就变了,感觉是两个相爱的人,要从生爱到死,还要“生时共枕眠,死后同巢穴”。   最后是墓主人的名字,名字很小,我凑近了看,吓得我一个倒退。   “白萍……之合墓。”   白萍后面本来还有三个字,应该是合葬之人的名字,但是那三个字却被凿了,看不清。   白萍!   那就是白灵的奶奶!   我看着墓碑上的那几个字,脑袋里轰轰轰的炸响,头顶上在路过战机,一路火花闪电般,将我从懵懂中惊醒!   这一定是鬼魂们说的“鬼王府”。   新晋的鬼王是白萍!   那么一切都好解释了。   我奶奶一直在跟着白萍学艺,白萍对她的影响很深,不说别的,养小鬼这样损阴德的事情,我奶奶都会去做,她对白萍,那是服服帖帖的听从。   我奶奶的死,血龙木棺材,她要求下葬的地方,嘴巴里放火石子……这些都是我奶奶听了白萍的安排。   那么良婆的死,也就好解释了。   她为什么从青衣古村跑到林家村去死,还死在我奶奶要下葬的地方,提前去那里等着,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   白良在我奶奶身边,起到了一种见监督和促成的作用。   她帮助我奶奶在血龙木棺材里吸取营养,帮助白萍来吸我奶奶从血龙木的得到的营养,去村里抓畜生来供她们吸血……   我也终于理解我爷爷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对方是谁的原因。   我奶奶跟着白萍学艺,白萍也去过我们家,那时候为了重瞳子的事情,白萍将我家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我爷爷奶奶之所以惧怕她,一定是因为她手上握着我家里人的重要信息,生辰八字或者命格。   只要我爷爷奶奶不从,那么她就会让我爷爷奶奶断子绝孙!   太恐怖了!   我心潮起伏,想起白灵初次进我们村的那个夜晚,我在奶奶坟前捡到白灵的耳环,白灵也承认自己去拜祭过白良。   后来白灵又想给我们家换神台,换瓦罐,在村里捉人家养的小鬼……   那说明白灵对整件事情是知情的!   其实我早就在怀疑她。   她在我们家出现的时候,太恰到好处了,就在我妈正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出现。我妈把她当救世主一样,哪儿会戒备她?   可能只是我,一开始就在怀疑白灵。   怀疑她的身份,怀疑她去我们林家村的目的。   那时候的我,没有一点法力,靠的仅仅是对白灵的第一直觉。   我对她第一印象不好,易扬也对她印象不好。   只是后来,我们慢慢的被她的英姿飒爽所吸引,易扬被她身上千千的气质所吸引,她又对易扬那么上心,我们慢慢的放下了对她的戒备。   我看着山下白灵家店铺的灯火,我庆幸刚才没有把门敲开让白灵看见我。   那些鬼,不是去找她麻烦的,而是她奶奶白萍养起来的。   所以她不怕,所以她才无动于衷。   在赵鸿深家,赵鸿深说去年见过白萍,而我从奶奶和白灵那里无意听到的消息却是——白萍死了多年。   白萍到底死没死?   白灵是整件事情的知情者!她藏得太深了……   我师父还在她家,不行,我得赶紧去把我师父骗出来,他不能与狼共舞。   我还没转过身,我的肩膀上,悄悄的搭上来了一只惨白的手…… 正文 第195章 吃人合墓 第195章 吃人合墓   一只冰凉惨白的手,从我背后伸过来,搭在我的肩膀上。   同时传来“吭哧……吭哧……”的呼吸声,喷出来的热流,带着一股浓浓的大蒜味道。   这是个人,不是鬼。   我转过身去,可这人还是给我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脑袋光光的,皱巴巴的皮肉,松松垮垮的堆积在脖子上,像戴着褶皱的围巾。他的一只眼窝深陷成一个空洞,另一只眼睛也糊满了眼屎,黏糊糊的睁不开。   这样子,像极了向师爷以前的模样。   “第九个。”他咧着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第九个?我是第九个闯进公墓的人,还是第九个来这座坟的人。   “小伙子,你来扫墓的?”老头眯着一只独眼问我,不满的说,“哪儿有大半夜来扫墓上坟的,你这是违反了我们公墓的规定!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入园时间,你没长眼睛看?”   “……”我没长眼睛?   原来这是墓地的工作人员,他长年累月在公墓里上班,跟坟墓和鬼打交道,身上的阴气反而不重,这让我有些奇怪。在这种地方上班的人,一定会有影响,可这个老头身上清清爽爽的,没有沾染上鬼气。   “老伯,不好意思。我……我就是来看看的。”   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这大半夜的跑到公墓来,不是梦游就是神经有问题。   “你是随便来看看的?你有病啊,随便来看看!你没事干跑墓地来看什么的?”他说,“一看你这个样子,就是不安好心的东西,是不是盯上哪座坟了,想发点死人财?”   我靠,把我当成盗墓贼了!   “老伯,你误会了。我是来探望我一个故人的。”我说,“可能来的时间不对,但是我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土拨鼠,不信,你可以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带那些东西。”   “没有一个盗贼承认自己是盗贼。我再说一次,你跟我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他掏出一个像遥控器的东西,上面有一个红色的闪光按钮,把手指摁在上头。   我没想到一路杀过来,成功避开那些孤魂野鬼,最后却被一个活人给缠上了。我哭笑不得:“老伯,实不相瞒,我来有点事,我很快就走,请你不要为难我的。”   “啥事?你说你半夜来,啥事?”   他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我本来挺到火气的,但是仔细一想,这个老伯身上不染鬼气,虽然长得有些猥琐,却自有骨骼清奇之处,看他一脸要说话的意思,我静下心来,感受到了他的心里。   他真是有话给我说,他虽然口上凶巴巴的,但是他的恶意,几乎没有。   “好吧,我跟你走。”   我跟随他往公墓西边走了一段,并没有走多远,我停下来,我要盯着白萍的坟墓。   他也停了下来。   “老伯,你现在可以说了。”我说道,“你故意把我引到这边来,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你挺聪明的,我刚才不好明说,只能激将,你要是再不走,那我也没办法,是你自己不想活命的。”   我笑笑,看着不远处白萍的坟墓,当我离开之后,不断有鬼魂从里面进进出出,我问道:“老伯,你说第九个,我是什么第九个?”我问。   “第九个要死的人。”他语出惊人,却面不改色,这里面的事情,他一定知道得不少。   “老伯,你说我是第九个要死的人。那我的前面,死了八个人?”   “小伙子,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干啥的,像你这样来搞吃人墓的人,多的是。有的走到门口就进不来了,能靠近的都是不错的高人,但是能活着走出去的,几乎没有。前面死了八个,那都是比你厉害比你年纪大的人。你在他们面前比起来,算个啥啊?要不是我刚才及时的发现你,这个时候,你已经被那个吃人墓给吃了。”   “吃人墓?”   “那座坟墓,是会吃人的。”老伯说,“你看见没有,它周围的坟墓,都被它吃光了。”   “那不是专门空出来的地盘?”   “公墓呢,坟墓之间的距离是一样的,它周围的坟墓都是被它吃掉的。”老伯波澜不惊的话,让我大为震惊。   “它是怎么吃掉坟墓的?”   “你以为是直接吃下去?它周围的坟墓,慢慢的开始变小,被这座大坟墓吸光了里面的阴气,这些坟墓的后人有的生病,有的出意外,反正就是倒大霉。我说的吃掉,就是吃掉坟墓的阴气,吃掉它们给子孙的福报。”   “我懂了。那你说的吃人,也是吃掉人的阳气,这个被吃掉的人,不久就死了?”   老伯摇摇头:“这次你说错了,吃人,是直接吃下去的。”   “直接吃下去?坟墓张开一个口子吗?”   老伯神秘的一笑:“小伙子,我看你跟前面的那几个人不同,前面那几个人,我当初阻拦他们的时候,他们有的推开我,有的直接用法术对付我,只有你读懂了我的心思,如果你要对付那座吃人合墓,我就把这座坟墓的事,讲给你听。”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弄清楚这座合墓的底细,我才知道从哪儿下手。   于是我说:“老伯,谢谢你,你说吧。”   这个老伯来这里工作的第二年,接到了一个特别的业务。   对方出高价钱,买下了这里的一块地盘,选地盘的时候,是一个道人抱着罗盘来选的,买主始终没有露面。   接着按照买主的要求,这里要修建一座合墓。修建这座合墓的时候,那个买主出现了。   老伯没有想到他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他说是给他和妻子准备的合墓,当时老伯也年轻,误以为是年轻气盛的恋人们做的一种表达爱、极端特别的方式。   那个男的说,他妻子得了怪病,可能不久于人世,为了让她放心,他就修建了这座合墓,表示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她身边陪伴她。   听起来是一个十分动人的爱情故事,可是合墓修建好了之后,居然闲置了几十年!   把个年轻的守墓人等成了秃了头的老人,守墓的老伯也因为见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眼睛瞎了一只。   十年前,有一个中年妇女和年轻女子来到墓地,出示当年的收据和证件,表示是那座墓地的主人,如今她们的亲人去世,要安葬于此。   下葬的是谁,是男的还是女的,老伯不知道。   按理说这家人十分有钱,可是那场葬礼,除了那两个女人和殡葬人员,没有一人参加。   那个年轻女子交给老伯一张纸,上面写着往墓碑上雕刻的字。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白萍、陆公虞之合墓。”   陆公虞!   我大惊失色,没想到墓碑上被抹去的三个字,居然是陆公虞!   白萍跟一个老鬼在谈恋爱?   可不是说,老鬼被水青丘困了好几百年,他是怎么跟白萍联系在一起的?   我没有打断老伯,让他继续说下去。   下葬之后,这个公墓就开始不太正常了。   老伯每晚巡夜,在公墓里碰见个把几个鬼魂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从那个合墓的主人入葬以后,公墓清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夜里没有鬼魂出来。   老伯想,可能是这座坟里的主人太强悍了,来到这里做了西城墓地的“老大”,把其余的鬼魂都给压下去了。他当时还乐呵,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定期给公墓那些捣乱的鬼魂超度。   可是不久他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座合墓周围的坟墓,明显比别的地方要小很多,一日一日的小下去。   那时候还没有普及火葬,老伯觉得不对劲,恰好旁边两座坟墓是他亲戚的,便通知他亲戚来看看,打开坟墓一看,棺材里的尸骨已经化为灰烬。   刚刚下葬不到一年的尸体,腐化没有这么快。   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这样下去对子孙后代不好,相继就有人来提坟。   这事后来就传出去了,引来了一些颇有正义感的道士和驱鬼师前来镇压这座坟墓。   老伯一开始并不知道这座坟墓还吃人,他是一个晚上无意间发现的。   在那之前他在这座合墓的周围捡到过几双鞋子,以及道人们用的法器,他以为是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东西都不要了。   那晚墓地不安生,老是有一只鬼在嚎啕大哭,吵得老伯睡不着。他提了香烛纸钱出去打发这个爱哭鬼,发现淡淡的月光下,有一个人朝着墓地走去。   他跟去墓地,那个人直接去了合墓,他知道又是来收拾这合墓的人。   那个人在合墓的旁边,摆出法器等开始做法,不大一会儿,天昏地暗,公墓里的鬼都开始嚎哭,一时间犹如地狱之门大开。   老伯以为这人能把合墓里的鬼镇住的时候,合墓发出一道黑光,裂开里一道口子!   老伯还没有来得及眨眼睛,那个做法的人,也没有来得及叫一声,手上的法器自动脱落,直接被吸进了坟墓里!   第二天,老伯看见合墓的边上,又多了一双鞋子,以及一堆散落的法器…… 正文 第196章 地下怨妇 第196章 地下怨妇   老伯说,到我这里,就是第九个想要收拾合墓的人。   前面那八个人,全都死了,他不希望我成为第九个。   这段时间合墓又在做妖,每晚公墓里有许多鬼魂不安,折腾半夜,老伯几乎每晚都来巡视,他怕有人再被合墓吞噬,所以几乎每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守到天亮。   好在这一阵子没有再来不知天高地厚的驱鬼师来送命。   “老伯,当初下葬的到底是白萍还是陆公虞?难道你们都没有登记?”   他淡淡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家属给我们墓地大笔赞助金,下葬的时候做的很隐秘,根本就没有做登记。领导也就没有多问。”   我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把葬礼做的这么隐秘?连公墓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下葬人的信息。   出大笔钱隐瞒棺材里的死人信息,是为了掩盖什么?   “之前我也不知道。前晚,我终于看见了这座坟墓里的主人,是一个女人,坐在墓碑旁边哭,一边哭,一边用手把墓碑上的‘陆公虞’给抠掉了。”老伯说,“那说明安葬下去的是女的白萍。小伙子,这个合墓,吸进去的都是男人,不知道是因为来的人都是男的,是巧合呢?还是,这个女人恨男人呢?”   老伯似乎说完了,气喘吁吁的,一只手扶着一个墓碑站着,好像还没从回忆里走出来,眼神迷离。   “老伯,那个陆公虞后来有没有出现过?”我问道。   “哎!我听那个来拜祭这座合墓的女娃说,这个陆公虞因为白萍生病,在合墓弄好不久的一年里,就把白萍抛弃了,跟了另外一个知书识礼的女人。年轻人,这个白萍怨气重,就是因为被男人抛弃的原因吧。所以,我觉得你不要跟她硬来,前面八个跟她硬来的,都死了。”   我理解这个守墓人的意思,他让我不要跟白萍硬来,他的意思是让我超度她,让她放下心中的怨恨。   可是他不知道白萍现在已经成了鬼王,根本不是我能超度的。   “那个来拜祭白萍的年轻女娃,长得什么样子?”   “个子不矮,皮肤很白,留着长头发。”   前面两个特点是白灵的,可后面一个就不是了,白灵是短发。   “那个女娃已经有好几年不来了。”老伯说,“我已经忘记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巧不巧的,我们管资料的,也把她的联系方式弄丢了,所以这座坟墓就成了一座无人认领的坟墓……”老伯无奈的说,“现在我们也需要一个人来帮忙解决这座坟墓的问题,可是上哪去找这样的人?”   “老伯,不着急。”我说,“再让我过去看看。”   我重新回到这座坟墓的旁边,看着坟墓上写着的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陆公虞无情的抛弃了白萍,这难道就是白萍变为厉鬼的原因?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白萍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个老伯和我奶奶以及白灵的说法差不多,白萍死了十年左右。   可是赵鸿深却说,他别墅里的阵法,白萍参与过,而且一年前,他见过白萍。   问题又来了,她到底死了没有?死了的话,赵鸿深见到的是谁?   没死的话,坟墓里作怪的罗刹又是谁?   “小伙子啊,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这座坟墓的家人,只有找到了她的家人,在她家人那里了解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找到她的怨气所在,把她心中的怨气给她解开了,她放下了心结,自然就会放下一切。”老伯说,“一味的杀鬼,不了解他们的要求,到最后弄得两败俱伤,又何必呢?”   我觉得这个老伯说的有道理,颇有些禅意。我师父也这么说过,水青丘也是这种理念。   我不禁多看了他几眼,他身上清清爽爽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没有沾染上这里的阴气?   难道他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今晚就不要贸然行动,我告诉你这座坟墓阴气最弱的时候,不是正午,也不是阴阳交替时,而是下午四点。我已经观察很久了,每当下午四点的时候,这座墓碑上面就会流泪,真的是流出人的眼泪,我想可能下午四点跟这个女鬼有什么关系,是她伤心的时候。”   我点点头,听了这个老伯的话,我没有一开始那种扒坟的冲动,我想了解得更多,了解白萍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如果死了,为什么这么重的怨气。   我理解老伯说的意思,让我满足这个鬼的需求,知道她要什么,满足她送她走,给她超度。超度一个灵魂比杀死一个罗刹更仁慈有意义。   可是我觉得事情的难度很大,如果这样都行的话,白灵难道不给她奶奶超度?   我觉得我还是要去直面白灵,她对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一定知情,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她更了解这件事情。   而且,从林家村到赵鸿深的别墅,白灵一直在掩饰什么东西,小鬼,瓦罐,在赵家别墅不让我们进去看地下室……种种迹象说明,她是在给她奶奶打掩护。   难道白灵是她奶奶的帮凶?   我想起来就头疼,要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又多了许多麻烦,和白灵翻脸,我好像还不具备那样的气场。   在英姿勃勃的白灵面前,我就是一个小屁孩。   天空上依旧黑云密布,浓浓的鬼气散不开,合着阵阵阴风,黑云越来越低,从中间撕裂开一个口子,喷着黑雾,好像要把我们吞噬。   当天空撕开口子,合墓里突然传出来一阵低哑的哭声,是女人的哭声,声音很小,却很悲伤。   老伯的脸色变了,示意我听,听起来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哭的回肠荡气,十分委屈。   “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女人哭诉的内容被我听到,老伯却好像没听到,他一只眼睛的目光不知道落向了何处。   “我的孩子,你死的好惨……你要是活着,你今年也三岁了……”   哭声越来越凄厉,时而高时而低,听得我的心惶惶然的往下沉。   “小伙子,今晚我陪你在这里守着,明天天一亮,你就下去想办法。明天下午四点,你务必要上来,把这事儿解决了,不然的话,明天晚上会有大事发生。”   我点点头,干脆就在吃人墓旁边坐下来,那个女人继续在坟墓里痛哭,那哭声就跟普通女人失去孩子的悲痛无异。   我听着听着,心里竟然也生出了悲伤。   但是我随即就清醒了些,这只不过是里面的女鬼在麻痹我的心神,我不能为她的情绪打动,那是一种情绪入侵,我一旦跟她一样落下泪来,后面我就要被她牵着鼻子走,就跟灌了迷魂汤一样。   守墓的老伯就坐在我的旁边,正对着坟头石的位置,我好几次都想问,他为什么能不沾染上鬼气,他坐下来的地方,那周围都是干干净净的,鬼不敢靠近。   山下传来第一次鸡鸣,公墓里的鬼魂来开始回归巢穴,许多鬼魂尖叫着,在合墓的四周徘徊,他们想要进入合墓里去。   可是有我和老伯坐在那里,那些鬼魂不敢靠近。   我当然不会让他们进去,他们进去之后,就成了白萍的帮手。   倒是那个老伯,慢条斯理的站起来,走到那些鬼魂的身边,低声细语的再说着什么。   令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被他劝慰的鬼魂,慢慢的离开合墓的四周,有的进入旁边的坟墓里,有的一直还在往前走。   老伯可以跟鬼魂交流,这些鬼魂怎么这么听他的话?   我看着老伯的身影,他确实很平凡,身上找不到一点闪光点。   而且他的一双眼睛,跟没有眼睛差不多的,一只眼睛也没有眼珠子,另一只眼睛也黯淡无光,基本看不到黑眼珠。   他在驱散那些鬼魂,不大一会儿,流连在合墓边上的鬼魂,全都被他赶走了。   山下鸡鸣第二次,天就要亮了。   天上的黑云渐渐消散,今晚虽然什么也没做,但是却从老伯那里得来了重要的消息,对我来说也算是收获。   “我要走啦!你守到天亮后再下山。”   “谢谢老伯。”   我起身送他,他慢悠悠的从一座座坟墓中间穿过,不大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老伯一走,公墓里居然又闹腾起来,鬼魂们纷纷从坟墓里爬出来,继续冲撞合墓想要进去。   要不是老伯刚才的言论,让我不要和鬼魂硬来,我真会一时冲动杀死一片。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他们也折腾不了多少时间,我干脆就把合墓的四周打上封印,这封印对白萍和老鬼来说,形同虚设,但是对想冲进去的鬼魂来说,是一道阳气十足的屏障,只要碰上,就会灰飞烟灭。   鬼怕恶人,没想到我这个退求其次的方法,却让他们重新安静了下来。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准备下山去,这时候公墓里冷清里许多,上空的那朵黑云,也成了乌云,并且在慢慢消散。   我走出公墓,我要下山去跟白灵谈谈。   她初来林家村的时候,走在我们村里,一路上都在留意村里的花花草草,张可欣说过,喜欢花草的人,内心柔软。我相信她心里一定是善良的。   走到公墓的门口,天空大亮,我准备出去之前,去给老伯说一声。   走到门卫室,破旧的门卫室,居然铁将军把门,门窗上布满了蜘蛛网。   看样子已经有很久没人了。   我的目光被旁边的公告栏吸引了。   那公告栏上的内容已经斑驳,却能读出里面的意思:这个西城公墓,在五年前已经迁址!   这里剩下的都是无人认领的坟墓,如果有人来认领,那就去东郊公墓查询登记。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里早已经废弃,今晚那个职业的巡夜人老伯,他是谁? 正文 第197章 朱砂木盒 第197章 朱砂木盒   公告栏的旁边有一个破旧的玻璃柜子,柜子里展示着这个公墓的平面图,以及员工的阵容。   在斑驳的员工照片里,我一眼就看到了这位老伯的照片,他真是资深的老员工,照片排在最上端,但是在他的简介里却写道:因公殉职。   时间是六年前,这位老伯在六年前已经去世了。   他的名字叫冯国超,他在照片上笑得很温暖,我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他昨天晚上对我的帮助和提醒。   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张照片发生了变化,照片几乎是刹那间就变成了灰色,而且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一双眼睛从脸部消失,整张照片再也看不出他的痕迹。   他没有告诉我关于他的一切,但是我却无意之中窥破了天机,今天晚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了。   我有些惆怅,冯国超老伯是因为我窥探了他的秘密才走的?还是因为他觉得已经把他这里的工作交付给了一个值得依靠的人,所以放心的走了?   走出大门,回头再看这座陵园,一片荒凉。昨天晚上看见的整整齐齐的坟墓,错落有致的墓碑,现在看,地上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被挖出来的坑,偶尔有几座坟墓,稀稀拉拉的在山上孤立着。   那座合墓是最大的坟墓,也是最显眼的,跟陵园的大门正对着,不管从哪一个方向看,都能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   我到了白灵那里,白灵还没有开店铺的门,我调整好心态,我在想见到白灵之后,是寒暄一阵再说,还是直奔主题最好。   总之我不能让白灵占了上风,我要先下手为强,把她的气势压下去。   “白大师,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白大师,我想和你谈谈关于你奶奶的问题!”   “白灵!我什么都知道了,是你先坦白,还是我慢慢给你说?”   “……”   我一边敲门一边想着怎么给白灵说第一句话,门哐的一下被打开了。   “白……”   门里面露出风子玄乱蓬蓬的大脑袋,她没好气的瞪着我:“这么早,你吵什么吵,一个晚上不让人睡,白天还不让我睡一会儿?”   这大清早的就吃了火药,一定是被昨天晚上那些鬼闹得不安。   “白大师呢?白大师?”   我挤进去,想立刻马上见到白灵,我已经想好了咋和她开口说第一句话了。   “喂!你自己有师父,你找我师父干嘛?”风子玄酸酸的说,“进门二话不说就找我师师父。也不问问你师父,哼!”   “我找她有急事。我觉得你现在怎么跟个小怨妇一样。”   “你说谁怨妇了?”   “你呀!我又不跟你抢师父。你以为你眼里的好在我这里也是好吗?”   说完这话我就觉得我说话过分了,好在风子玄也不跟我计较,她告诉我,白灵去了陕西,可能要三天才会回来。   “去陕西干啥啊?早不去晚不去的,真是要命!”   “对呀,就是要命的事,你还记得前两天那个妇女吧?她女儿出了事,被别人配了冥婚,昨天在学校里晕倒了,她女儿是跟陕西一个人配的冥婚,所以我师父就到陕西去了。”   我顿时就焉了气,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跟白灵说话,怎么说第一句,接下来怎么跟她斗智斗勇,全都完蛋了!   我呆愣在那里,风子玄问我,难道不想看看你自己的师父?   我往里面的屋子走去,风子玄拉住我说,我师父昨晚泡了一夜的药水,现在刚刚睡下去,就不要去打扰他,等到早上吃饭的时候再叫他。   “我师父现在怎么样了,恢复得如何?”   “整天被我师父关在屋里,没见阳光,也没出来,我当然看不见怎样。”风子玄说,“不过你放心,听声音,人已经非常有阳刚之气。你会画符吗?”   “我跟师父学的东西,和你跟你师父学的东西,南辕北辙,你自己画呗!”   我的注意力在白灵供奉的神龛上,白灵不在这里也好,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她的店铺里寻找线索。   要是她和白萍这件事有问题,她的店铺里一定有蛛丝马迹。   “你在看什么?你过来帮我写下这张纸,我的字写的太差了,回来可能会被我师父骂。”风子玄递给我一张纸,“把这上面的东西帮我誊写在这张纸上,这是那个女学生的生辰八字和名字。我现在跟着我师父学东西,我要给那个女娃做一个替身,让那个男鬼跟她的替身结婚,放过她。”   我嗤之以鼻:“你以为现在的鬼都那么好糊弄,随便烧一个替身下去他就满意了?”   “让你帮忙,你咋那么多话?”风子玄一下子把那张纸条递过来。   我拿过来一看,无比惊讶!   韩笑婷!   那天来找我回去上课的班长,也叫韩笑婷!   难道那么巧就是她?   “哦!对了,这个女孩也是你们那个职业学校的学生,听说品学兼优,上个月去陕西兵马俑,惹上麻烦了,被什么男鬼看中,非要和她结婚。”   那就是我的班长韩笑婷。   她脖子上的那个水晶吊坠让她出事了?   那个吊坠里住着一个小婴灵,这跟配冥婚有什么关系?   风子玄还在抱怨着:“现在的学生,怎么那么喜欢去外面旅游?旅游不是不可以,要选对地方,身单力薄的女孩子,居然敢去皇陵墓地,我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以为自己是带着佛光四处走的人吗?妖魔鬼怪就不敢收拾她了?唉,这是给我们惹麻烦啊!”   “那是给你们招揽生意。”我不动声色的说,“风子玄,我觉得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唠叨,我来这里这会儿,就你不停的说,不停的说……你得改,懂不懂?要不你以后没有哪个男人敢娶你。”   “我就没打算嫁出去。”她干脆利索的说,“我是天煞孤星,嫁给谁,谁就会倒霉,我也注定不会有家庭。这样很好啊,我可以跟着我师父,一辈子都当驱鬼师。”   “你师父得嫁人啊。”我说着,帮她把字条写好,假装百无聊赖的在店里走来走去,帮她收拾店铺。   “我师父也说了,她命不长,活不久,她也不嫁人。”   “你师父咋就命不长了?”   “驱鬼师很多时候都是用自己的阳气在驱鬼,比如上一次我师父救易道长,还把寿命往出去撒,这不是偶然,而是常态。驱鬼师救了别人,那是用命换来的。”风子玄说,“元气大伤,怎么会活得长?”   我问她:“那你要重蹈你师父的覆辙,你不怕?”   “你师父九死一生,还剩十年可活,你难道不是重蹈你师父的覆辙?”   一句反问,将我问得哑口无言。   后来我们就默默的各干其事,风子玄打开了店铺的门,开始做生意。   “我要去买点日用品,你看着店铺。”她提着竹篮子出去了。   她走了正好,早上没人来店里买东西,我直奔白灵供奉的神龛。   神龛上香火不断,气息温暖。   感觉起来没有什么杂乱的气息,按理说,白灵是一个正统的驱鬼师,她的店铺和她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都是有正义感的。   可为什么她跟白萍这件事千丝万缕?   这个神龛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可我不甘心,有些东西被白灵藏得深而已。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神龛台子的下方,找到了几个小孩子的玩具。   她把小鬼儿和神灵是供奉在一起的。   这样养出来的小鬼,无外乎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受了神灵的影响,变成神灵前的童子,这类童子好像通了禅心一般,悟性好,善良,不乱搞事情。   而另一种小鬼,就是禅心不通,通私心的那种,它们很自私且很厉害,把神灵赶走,占领神灵的塑像,为所欲为。   白灵这是在冒险。   我之前并不懂得这些道理,当被水青丘通了九窍进入身体之后,许多事情一看见就能想明白,就跟它们早就在我的记忆深处一样。   驱鬼师养小鬼,就跟和尚在寺庙里养猪牛杀了吃肉一个道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抹黑,有违天道。   白灵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   她养小鬼,白萍在坟墓里哭着要孩子,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系?   那就要看白灵在这个神位上,供奉的小鬼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注意到这个神龛柜子下面,放着两种不一样的香,一样是供奉神灵的,另一样是供奉小鬼的。   白灵很谨慎,她不在家,神龛上的香炉只有一个,是供奉神灵用的香炉。   而另一个香炉,被她放到了高高的橱柜上端,却还是被我看见了。   橱柜很高,我垫着凳子才能够到。   当我勉强抬起头能看见橱柜上方的样子,我看到香炉的背后,有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我小心翼翼把红木盒子拿过来,盒子很沉,很亮的颜色。   一眼能看出红色是朱砂,朱砂锁魂,这红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盒子足足有二十公分的长度,宽十五公分左右,里面装的东西,感觉挺大的。   店门口有人在叫白大师,我赶紧把红木盒子放好,那个人只不过是例行的打个招呼而已,白瞎了让我惊慌一场。   趁着风子玄还没有回来,我赶紧打开那个红木盒子。   但是在打开之前,我还是做足了应急措施。   朱砂锁魂,万一里面锁着一个厉鬼,我给放出来了,白灵得杀了我。   我慢慢的,一点点的打开红木盒子,尽管我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当红木盒子里的东西完全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我的内心不够强大…… 正文 第198章 师徒情深 第198章 师徒情深   那红木盒子里赫然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这个婴儿约莫没有足月就生下来,但身上的一切器官都长得很齐全,可是那皮肤却是透明的,薄如蝉翼,能清楚的看见身体内部的组织。   他大约有十多厘米长,双手捧着小脑袋,眼睛像青蛙眼睛一样是凸出来的,整个身子看起来粉嫩粉嫩的,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胸部在一起一伏,透明的皮肤下,一颗鸟蛋大小的心脏在一张一合,他在呼吸!   正常的情况下,这样的孩子是早产儿,一生下来是不会独立呼吸的,他可能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就已经没气儿了。   这个粉嫩的小孩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家已经被打开,没有感觉到外面的异样,他还在酣睡中。   这本身就是很诡异的事情,早产儿没死,还安然无恙的躺在一个木盒子里生长着——这要是医学上的发明,指不定就拿到了诺贝尔医学奖。   可这不是医学,而是巫术,注定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我控制住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的把盒子封好放回原处,上面不留一丝我动过的痕迹,放盒子的时候我觉得盒子好像不是朱砂染色。   仔细一看,这是上好的帝王木材!   帝王木已经全都通透,浑身“染血”,所以我才觉得是朱砂。   这么好的帝王木,千金难求,就算你有再多的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这么小的婴儿就装在极品帝王木盒子里,其中蹊跷不言而喻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好像要跳出来,放好盒子后我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平复心情。   我发现了白灵的秘密,我觉得这个秘密跟白萍有关。   只是我现在不能确定的事,这个早产的小婴儿到底是白灵养的婴灵,还是白萍哭泣不安想要的孩子?白灵养的小鬼跟这个小婴儿有没有关系?   白萍的孩子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早产下来,她痛苦不已,内心难以割舍,所以用极端的办法把孩子保存下来?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甚至在我们林家村,白灵想要得到张可欣生的那个小鬼婴,想要拿走林强家供养的财神里面的小神子,也是为了这红木盒子里的婴儿。   白灵在用一种极端而且阴毒的方式给这个小婴儿续命,就跟当年我爷爷奶奶为了给我续命,养小鬼、借命偷命一样。   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我觉得要是这个小婴儿就是白萍的孩子,我就有了跟白萍谈判的筹码。   我的手里握着她的孩子,我不怕她不走,她在合墓里哭得回肠荡气,孩子一定是她的软肋。   也许我的方法是卑鄙了一点,但是这个方法能让更多的鬼魂摆脱鬼王白萍的控制,能让活着的人得到平安。   况且我准备把她们母子送入应该去的地方,而不是把他们杀死,让他们万劫不复。   那方法卑鄙一点又怎么样?结果总是好的。   所以我决定把这个盒子偷了!   在白灵和风子玄还没有回来之前,我把这个盒子偷走,等待下午四点我要去和白萍谈判!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冒险,我只身一人去跟鬼王谈判,想想都刺激。   当我起身准备去拿那个盒子的时候,风子玄回来了。   “你干啥呀?你师父还没吃早饭呢,你还在这里发呆,你想把你师父饿死?真是懒虫一个,受不了你。到了城里就变成了城里的少爷了?”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我不是给你看店吗?”   “你放心,这个店铺就算没有人看守,那也没有人来偷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死人用的,偷去干啥呀,咒骂自己家里死人?而需要这些用品的人,要是店里没人,会自觉的把钱放好。走,跟我去看看你师父。”   我跟在她身后,想到要去见师父,又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   我怕他发现我的异常,我被水青丘附身,师父能不能看出来?   要是他看出来了,会不会把我赶走?   风子玄突然转身过来说:“倚翠阁在唱阴戏,你那个鬼媳妇在里面,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鬼媳妇……   自从被水青丘附身,我发现我对蝶衣的感觉,突然间淡化许多。   心中那股浓烈的思念突然间淡化,那种想要见她的冲动也淡化。   我知道这是水青丘的缘故,水青丘是狐仙,他怎么能容许我跟一个鬼暧昧不清,把阴气带到身体里来影响他的修行?   真的是得之失之……上天不会把所以的好运气都给你。   我略惆怅,心想着现在见不到她,有朝一日等我修行好了,我一定会想到好办法,让蝶衣和我能有一种特殊的方式相处。   “喂!你在想你鬼媳妇了?”   我看着风子玄鬼马的表情说:“你不就是想去看看风四爷到底是谁吗?我告诉你吧,别去了,他就是游西楼。”   没想到她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淡淡的说:“我早就想到是他,因为除了他谁也不会对游家戏班那么有感情。”   “那可是杀你爷爷的仇人,你不想去找他算账?”   她瞪了我一眼:“那是他们上一代人的恩怨。我爷爷在游家戏班当化妆师的时候,也没干啥好事,在他的那把刀下不知道冤死了多少灵魂。我之所以不再作画皮师,而是跟师父学驱鬼师,也是因为我不想把那门手艺传承下去,因为一旦传承,我的手下,我的刀下不知道又有多少冤死的灵魂……”   “那么画皮师这个职业在这个世界上要消失了。”   她顿了顿又说:“你知道吗?我跟着师父这些天,我跟她下了一次地府,我看见那些在我爷爷刀下的亡魂了,他们一个个赤裸着,身子在阴间飘荡,因为他们的尸骨不全,所以他们没有进入轮回,就在地狱的边缘飘荡,那个地方比地狱都要寒冷,因为在那里,亡魂没有经过奈何桥,没有喝孟婆汤,生前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每天都受着煎熬,生不如死,却又死不了……”   风子玄满脸忧伤,我还鲜少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她在青衣古村她被别人欺负,她脸上都不曾有忧伤。   “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我们进去看看你师父。”   说起来是去看望他,实际上是隔着一道门的帘子,我站在门口,透过帘子里面能看见里面雾气腾腾,师父临窗坐着,那背影很熟悉,让我不禁眼睛一热。   “师父……”   “不要拉开帘子进去,我去做饭。”风子玄知趣的走开了。   易扬缓缓地站起来,他的身形还是么瘦削,不过看他走路的样子,确实恢复了不少。   屋里那雾气是药水的热气,药水散发出来的气味,不再像以前我闻到的那么浓烈,反而散发出一幅淡淡的清香味。   水青丘附身以后,我的心智发生变化,感官发生变化,整个人变了不少。   “你来了。”师父的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这几天去学校了吗?”   我想说去了,但是又担心易帆会出卖我,学校里留着易帆的电话,我没去学校,学校一定会给他联系。   “这几天没上学,家里出事了。”   “哦?家里出了什么事?”易扬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他走了过来,在帘子那边,隔着半米的距离。   我明白他的心思,他身上的百年尸毒没有去除干净,他担心会给我染上。   我想了想,要是告诉了师父我奶奶的事情,说不定他会着急,然后不顾一切的跑出去帮我解决。   以前他说放弃,我信了。   可是现在,他和我隔着一张帘子,我却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的内心还是充满了斗志,他的心里装满了我们林家村的事,他焦灼不安,他心里乱得没有头绪……   奈何他的法术尽失,奈何他拖着一个病躯……   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他,告诉他只会让他激动,让他想着法子的逃出去,这一次逃出去,白灵会把我怪罪死。   而且我要独自去面对白萍,我顾不上照顾师父。   于是我说:“没啥大事,就是财爷爷去世,我回去奔丧。”   他“哦”了一声,说节哀。   “浩子,把你的手给我。”   师父想要做什么?   我隔着帘子把手给他,他的手很冰冷,也是隔着帘子在我手上摸索,我心里挺不安的,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把大拇指和食指搭在我的脉搏上!   “奇怪……”易扬疑惑的低语。   “怎么了师父?”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个恶人跟我抢你,那个人告诉我,从此之后你的徒弟就是我的了,我亲眼看见那个人走进你的身体……”   幸好隔着帘子,他看不见我惊讶的表情。他虽然一身功夫尽失,但是我和他之间,冥冥之中有着神秘的关联。我被水青丘附身,师父竟然感觉到了。   “师父,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我轻松的笑道,“是不是你太紧张啦,你放心好了,我永远都是你笨得吓人的徒弟。我这辈子就吓你……”   “傻瓜样!可你刚才进来,我闻到了你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易扬不放心的说,“你这几天有没有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一定是在想我可能被鬼附身了。   “没有……可能是参加财爷爷的葬礼,身上有什么东西吧?”   “那就好。回去之后,焚烧念咒,把身上该去的东西,都去一下。”他说,“你注意点儿,你的脉象很乱。要不是你是男的,我还以为你怀孕了。”   我大笑起来。   “你的脉象里,有一强一弱两股脉象,这是有孕的女人才有的脉象。那一股强势的脉象,想要压制住弱的脉象……”师父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不巧的是,那股弱势的脉象,才是你的。”   我的心往下一沉!   难道陆公虞和鬼王说的是对的,水青丘要喧宾夺主,把我这个主人赶出去?   “你赶紧回去,把身上那不干净的东西赶走。”师父催促着,“身体好了就去学校,我没有回去之前,不要到处去接活,你还没那本事,知道了吗?”   我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别了师父出来,风子玄又不在店里,我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我要去偷那个红木盒子! 正文 第199章 枉死哭城 第199章 枉死哭城   谁说的死人用品不能偷,我偏偏要偷一回!   我不是头一回做贼,以前在村里偷西瓜偷玉米啥事儿也干过,可就是没有这一回这样让人心悸。   该死的神龛上的橱柜那么高,我用凳子垫着,一手探到了那个盒子,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塞到了怀里。   好险!当我放好凳子的时候,风子玄就冒出来了。   “吃早饭啦!”她又恢复了那个小疯子的样子,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我确实饿了,但是我在这里做了贼,留在这里会露出马脚,于是吞着口水,找了个借口说很忙就跑了。   “神经病!”   她在后面骂我。   从她那里出去,我去了建材市场找柳树人。   昨晚把他弄丢了,我想他会去建材市场等我,那里是我们共同知道的地方。   我去建材市场走了一圈,建材市场门口有一个公告栏,公告栏上贴着一张纸条,柳树人留言叫我去里面的一个门市找他。   我找到他,彼此看着对方平安无事,当着外人,也就没有说昨晚的事情。   我让柳树人先回去,我还没有找到财爷爷的鬼魂,所以要逗留几天,我不能没找到要骗他们说找到了,财爷爷可能就在鬼王府里困着。   柳树人叮嘱我小心,找到之后早点回村,和他分别之后,我直接回了易扬的家。   几日不回来,刘姨见了我不停念叨着易先生去哪儿了,说刘艾秋有问题想要请教易先生。   她急巴巴的,她的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刘姨知道自己的女孩喜欢易扬,所以才搬到易先生的家里来,借口说来工作,实际上是暗中给女儿牵线搭桥的。   我不知道刘姨是怎么想的,女儿是个大学生,才20多岁,易扬也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况且说,我师父好像不喜欢她。   “易先生这段时间不会回来,他出差了。”我说。   “哦,出差了。那得多少天啊。”刘姨怅然若失。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师父生病了。依照母女俩的热情,说不定要把师父给接回来照料,只会添乱。   刘姨嘴碎,不停说着以前在易航那里受的赵鸿深的气,说易航的脾气不好,她在易航那边,一点都不开心。   然后就夸易扬这里各种人性化,自由自在,易先生还平易近人,一点没有有钱人的架子。   咋不自由呢?家里主人不在家,一套大别墅就她两母女住着。   “刘姨,没事的话,我上楼了。”我抓住机会就要走。   “对了,刚才有人来找过你。”刘姨说,“那人还留给你一封信。”   说着就从茶几下拿出一封信给我。   普通的牛皮纸信封,密封着,上面没有写一个字。   是谁给我写信?信封上什么也没有留下,刘姨好奇的看着我等我打开,我拿着信回到我的房间,打开门,迫不及待地把信封拆开。   信封里有一张折叠起来的黄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枉死哭城。   这是什么意思?我第一次看见这四个字连在一起,好像根本就不通顺。   这封信没有开头,没有称呼,也没有写信人的名字,就这么四个字让我猜,我又不是神仙。   我下楼去问刘姨,给我这封信的人是谁?   “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奇奇怪怪的,穿着一身黄布衣服,头型就像易先生平时扎的那个头型一样。我女儿说啥,那叫丸子头,还是道士头。”   黄布衣服,道士头。   沐清!   一定是沐清!   她找上门来了,从阴曹地府回来,这才几天功夫,她就把我找到了。   枉死哭城,她给我写的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提示我要怎么对付鬼王吗?   回到房间里,我把门锁上,焚香净手,在我师父的书架前面坐下来。   可是我把师父的书都翻遍了,依然没有找到这四个字的出处。   我想沐清在今天给我送找四个字来,一定有重要的意义,我说什么也要找出这四个字的意思。   心浮气躁,我到阳台上去透气,阳台上有一堆旧书,这些旧书不是道法有关的东西,都是一些旁门左道,甚至有些是巫术类的。   我想,这些书没有进入师父的书房,但是放在阳台上没有扔掉,那说明也是有用的。师父有时候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应该会来翻看这些书籍。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把旧书翻开,翻到一半,我发现一本破旧的古体书《玉历宝钞》,这本书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师父把这本书修补过,封面上还贴上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地狱奇书。   很明显,这是一本写地狱的书。   翻开首页目录,我就看到三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字:枉死城。我迫不及待的翻到那一页。   枉死城,是地府中一座收纳枉死鬼魂的地方。从地府大门进去,过了奈河恶水,血盆苦界,前面就到了枉死城。   它是地藏王菩萨为受无妄之灾而死的鬼魂所创造,主管枉死城的是十殿阎罗中的第六殿阎罗王卞城王。   在枉死城里,全都是无缘无故冤死的亡魂,他们整日哀嚎悲屈,痛苦不堪。   而枉死哭城这一说法,是我师父在书的后面加的手记。   长长的三篇A4纸,被我师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最后的一张纸上,还画上了地图,怎么到达枉死哭城。   我师父写道:枉死哭城,是枉死城里的一部分,是专门收纳婴灵的地方。   看到婴灵两个字,我精神一震!   在师父的手记里,他详细地记载了枉死哭城里的情景。   婴灵,一般是指堕胎而死的婴儿的灵魂,他们身体尚未成形,有的只是长出了一个脑袋,有的才长出了一只脚或者是一只手,五官还没有齐全,感知还没有形成,但是他们被迫离开了母体,好不容易来投一回胎却成了这样,所以他们心中充满怨恨,死去之后到处飘荡哭泣……   按理说一般的婴灵,因为身体没有发育齐全,而且从来没有见过天日,都没有产生罪业,浑浑沌沌的还只是一个灵体,他们一些纠缠在亲生父母左右,一些藏在阴庙或者山神庙里,为了躲避其他恶灵的伤害,他们总是惶恐不安,但是,这一部分的婴灵是不会进入枉死城的。   然而世间超度种种,有人为死去的亲人超度,有人为死去的猫狗超度,但很少有人为堕胎而死的婴灵超度。   一些长期没有被超度的婴灵,他们一腔怨恨,久而久之,怨恨之气就形成了一股黑暗无形的业力,凝聚不散,化为恶灵,他们祸害生人,无恶不作。   还有一部分婴灵,他们被山野间的怪物妖精挟持,逼迫他们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世间养的小鬼,就属于这一类。   作恶多端太多,他们就形成了罪业,被地府察觉之后会有鬼差来捉拿他们,最后将他们关押在枉死城中。   婴灵本来就是枉死冤业,无收无关不得超生,世间没有人祭祀他们,所以他们没有钱财,没有归处,都是些孤寒饿鬼。只有等到阳间的斋醮度亡,水陆大会,方能超生入六道轮回中,而他们的来生多入恶道受苦,即使入道轮回,也不得善终。   所以枉死哭城中,全是不得超生被困的婴灵,他们整日哭泣不安,无休无止。   师父在手记里还提到,不能伤害小孩,如果堕胎,请给婴灵超度,让他们饶恕杀生之罪恶。   我看着师父的手记,耳边好像响起了小孩子凄厉的哭声……   我进过阴曹地府,却只不过是在入口处,没想到前面还有那么恐怖的枉死哭城。   沐清给我写下枉死哭城这四个字。   巧不巧的,我师父还为枉死哭城做了特别的笔记,在最后一页还画了地图。   就难道是巧合吗?   不是,我觉得这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我回到书房去,重新安静下来,将脑袋里的一切想法放空。   我想与水青丘取得联系,感受一下他是怎么想的。   可是我竟然感觉不到水青丘的想法,一看时间已经是午后,水青丘又午睡去了?   眼下,我面临着两个选择,第一就是下午四点的时候去墓地,在白萍最弱的时候,跟她谈判或者撕破脸。   第二,到了晚上零点的时候,去阴曹地府的枉死哭城,找到白灵那个孩子的婴灵。   那个红木盒子就放在书桌旁,这个早产的孩子,身体在这里,婴灵在枉死哭城里受煎熬。   反复做了比较,我觉得我还是先去枉死哭城,把那个孩子的婴灵找到,让它和肉身合一,给他超度,让他进入轮回,聊以安慰白萍,消除她的怨恨,让她自动放下执念,总比刀光剑影一场伤害无辜好得多。   我准备法器,焚香,把这个红木盒子放在香案上,我要去枉死哭城找婴灵,就必须要通过这个盒子里的婴儿,看到他的婴灵是什么样子的。   烟雾袅绕之中,我惊讶的发现,这个帝王木盒子,也会将香雾吸走,所以我这个办法是失败了。   地下婴灵无数,我总不能到了那里之后,一个个的问询,一个个的查找。   看着袅袅娜娜的香雾,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白灵是驱鬼师,她不可能不知道枉死哭城,她为什么不给这个婴灵超度,而是把他供奉着?   还有,白萍的功夫,不可能在地府找不到自己的孩子,那么这个婴灵,难道没有在枉死哭城吗? 正文 第200章 明澈大师 第200章 明澈大师   我想来想去,怎么想都不合理,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白灵不是白萍的帮手,她没有帮白萍干坏事。   她把白萍的孩子掌握在手里,不让他灵肉合一,是用来牵制白萍。   白萍是白灵的奶奶,一家人之间算计,我觉得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   但是目前为止,这是我想到最合理的一种设想。   因为我认为,白灵除了有时候故作神秘,她的心眼不是很坏,从她救我师父不顾一切,甚至撒出自己的寿命来开路,以及千里迢迢去陕西帮韩笑婷解决问题可以看出,她的内心是柔软善良的。   她无法对白萍的行为坐视不管,但是又不想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毕竟,白萍是她的奶奶。   白灵一方面在帮她奶奶掩盖以往的罪行,另一方面,她在想办法控制她奶奶,把店铺开在偏僻的郊外西城公墓的脚下,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可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跟她奶奶抗衡,无奈之下,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把白萍的孩子扣押,以防有朝一日,白萍无法无天,她的手上没有可以制住白萍的把柄。   若不然的话,她怎么不去地下枉死哭城,把这个婴灵找到,让他得以超生?   白灵一定也知道孩子是白萍的软肋,所以将白萍的孩子用香火养着,养小鬼儿陪他玩耍,等到有朝一日跟白萍免不了一战的时候,用这个孩子来牵制白萍。   所以,她不会去枉死哭城把婴灵找回来。   因为一旦找回来,孩子就会进入轮回中去,无法牵制白萍。白萍失去牵挂,可能会更加放飞自我,无所顾忌的为非作歹。   而白萍那边,可能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个婴儿会在白灵的手里!   若不然的话,她离白灵那么近,为什么不去抢?   我突然想起昨晚看见的情景,整条街的上空黑云遮天蔽日,犹如中元节鬼门大开,那些鬼魂趴在白灵的窗户上,门上,一条街都是鬼魂……   难道白萍已经知道她孩子的下落了,他们都是来帮白萍抢孩子的!   所以那个守墓的老伯告诉我,今天四点的时候去墓地,不然的话,晚上会有大事发生!   他说的大事,一定是白萍要去白灵那里抢这个孩子。   这阴差阳错的,我竟然把这个红木盒子偷回来了!   这不等于是带了一个麻烦回来了吗?   我看着桌子上那个红木盒子哭笑不得,这可能是我目前为止,偷的最不该偷的东西。   我想,沐清给我留下“枉死哭城”这四个字,她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去枉死哭城,找到那个孩子的婴灵。   然后我这里有了婴灵,白萍就既没有孩子的尸体,也没有婴灵,两手空空。   到时候不管是我还是白灵,都有了牵制白萍的把柄。   可是沐清没有想到,我把那个红木盒子装着的孩子尸体偷回来了。   我要是去枉死哭城找到婴灵,这个孩子也在我这里,灵肉合一,完成超度……   那我们就没有可以要挟白萍的东西了。   目前这个情况让我为难,不管我去公墓还是去枉死哭城,这个红木盒子咋办?   我把它悄悄送回去吧,可明显白灵那里暴露了,白灵不在家,送过去就是给我师父和风子玄找麻烦。   不送过去,我带着去枉死哭城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我竟然想不到一个可以安全存放红木盒子的地方。   左右为难之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刘姨在叫我。   “刘姨,我不吃午饭。”我隔着门回答,虽然肚子饿,虽然也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但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是外面有人找你。”刘姨说,“你比易先生的应酬还多。”   我咚咚咚的跑下楼,我想着不会是风子玄来找我麻烦来吧,她不会那么巧,就发现红木盒子不见了。   也许是沐清来了,那就更好。   当我下楼的时候,一楼的客厅已经有一个人在等我,那个人背对着我,一眼我就看见那一颗锃光瓦亮的脑袋。   这是一个大和尚,脖子上戴着一串大大的佛珠,手上也挂了一串佛珠。   一楼没有阳光,但是这个大和尚的身上,却泛着一种柔柔的光芒,我走过去越靠近他,他身上那股暖烘烘的气息就越明显,这是一个得道高僧,我想。   我隐约觉得他也是为了今天白萍的事而来,因为我从来就不认识什么大和尚。   一个大和尚来到一个修道的人家里,不是来喝茶论道或者是一决高低的。   那一定是人间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佛道两家同时来完成。   我走过去礼貌的叫了一声大师。   “阿弥陀佛,小施主。贫僧明澈。”   “明澈大师,你是来找我师父的吗?”   “善哉,善哉!老衲就是来找小施主你的。”明澈人如其名,眼神清澈如水,一脸的慈容笑貌,跟电视里那种深藏不露的高僧一样,一看就让人浑身舒服,不由自主放下所有戒心。   “明澈大师,请坐。”   “小施主,时间匆忙,来不及坐下细谈,我有一事相求。”明澈压低声音,四下看了看无人,他才继续说,“小施主一定也能猜到我为什么而来,凤舞县昨夜鬼气冲天,恶鬼满城,已经引起了各界的注意,你昨晚只身一人闯西城公墓,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足以见你足智多谋……”   明澈大师夸得我不好意思起来,我红着脸说:“大师,有话你就直说,不然把我夸得找不着方向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不是夸你,我是实事求是的说。小施主,你是不是为一件事左右为难?”   我心里一震,这个明澈,知道我在想啥,他钻我肚子里去了?   我不语,感觉有些恐怖,他就算是得道高僧,那也不能知道得这么透彻,能看见我在为去枉死哭城还是公墓为难。   “小施主,我这里有个万全之策。”明澈说,“让你能放心的去办那两件事。”   “你说。”   “把你不放心的东西,交给我。”明澈小声说,“我替你保管,等你回来。”   他的意图是那个红木盒子里的婴儿。   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陌生人!   尽管他十分稳重,看起来慈眉善目,身体也暖烘烘的,一看就是修炼得法的高人。   可是我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是谁。   我宁可把东西送回去,也不会交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于是我装疯卖傻的说:“明澈大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替我保管什么东西?”   “小施主,你心智我肚明,不可说,一说就破。”明澈一笑。   我觉得还是不要绕弯子了,明澈那样子,是志在必得的。   于是我说:“明澈大师,既然你也是为了那件事而来,我们何不做个分工?”   “小施主,如何分工?”   “下午四点之前,你赶去西城公墓,守着那座公墓,在她四点钟最弱的时候,制服她。”我说,“我去做另一件事。”   明澈摇摇明晃晃的大脑袋,手上掐着佛珠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能去那公墓。”   “你怕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我怕什么?我不怕。”他苦笑说,“小施主,你说下午四点是那墓主最弱的时候,你可知为什么是一天中的那个时候?”   “不知道,我也是听说。”   “下午四点,是那墓主产子之时,她的儿子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也是在那个时候离开她的。所以……下午四点对她来说,是一个悲痛欲绝的时刻,这么多年她每天下午的四点,都会重复当年的情景,重新面对当年之痛。”   原来是这样的。   “阿弥陀佛,你让我一个出家人,在一个妇人丧子之痛最厉害的时候,去对她下狠手……不,这事情我做不出来的。”   “她是厉鬼,你不对她下手,难道等晚上的时候她爬出来,满城找她的儿子,对无辜的百姓下手?”   “善哉,小施主不要偷换概念。”明澈说,“佛家人慈悲为怀,这样事情我做不出来……”   “那你到底想做啥?”   “回到刚才的话题,你把那个东西交给我,我给你保管,得你回来,我就亲手交给你。”   我就直说了:“明澈大师,我跟你不熟。”   “小施主,咋就不熟了?”他摸了摸大脑袋说,“我们是见过面的。”   见过面?我啥时候见过这么个大和尚,一开始觉得挺面善的,后面说着说着几句话,咋就觉得他有点油嘴滑舌了。   “大师,我们在哪儿见过?”   “在赵县长府上,小施主忘了?”他一拍脑门,“对了,我看见了你,小施主眼高,没看见我。”   我想了想,恍然大悟!   他就是白灵请来的那个来帮忙的帮手,当晚我们在地下室里,只听见佛语声,看见佛光万丈,却没有看见人。   “没想到那晚的高人是明澈大师你!”我说,“你跟白灵相熟吧?”   “阿弥陀佛,白大师是我忘年之交。”明澈笑嘻嘻的说,“小施主,既然话说明了,我是来帮白灵讨要东西的。”   我晕,原来是来抓小偷的。 正文 第201章 罪大恶极 第201章 罪大恶极   明澈笑眯眯的看着我,那样子好像在说:小样儿,我没揭穿你,你就乖乖的把东西交给我,不然的话,我会把你偷东西的丑事说出来,那样就难堪了!   我被明澈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火辣辣的,就像做贼当场被抓住一样。   我心里寻思着,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白灵的东西,被我拿出来,现在正愁着没地方寄存,这个老和尚是白领的忘年交,交给他也是可以的。   明澈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这个时候就来助攻,他说:“小施主,物归原主,白大师不在家,我替她行使主人的权利,你就把东西交给我。”   “这……”我为难的说,“白大师没回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的话。”   “阿弥陀佛,小施主如果不放心,那老衲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东西也可以不用交到我的手上,我就在楼下守着,等你回来。”   听起来他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不需要把东西交给他,只让他在这里守着就好。   这个方法也不错嘛,我想。我走了,这里有人帮我守着,这个明澈看起来功夫不错,佛法无边,鬼不敢前来挑衅惹事。   这样你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事情也办了,东西也安全,两全其美。“如何,小施主?”明澈恰到时机的问,我发现明澈挺鬼的,我一犹豫,就会被他发现,他就不失时机的开口来一波助攻。   “好……”   “老和尚,你又在这里忽悠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我一怔,外面白花花的太阳里,开慢紫色花朵的花墙下,快步走出来一个人。   玄黄道袍,高挽着道髻,一半的头发披散在腰间,没有风吹动,头发在飞扬,她走路如水上漂一样,眨眼就到了我跟前。   我有一种梦幻的感觉,看她走到我身边,我眼睛都没眨巴一下。   沐清,对,她是沐清。   她就跟我在被他爹挟持到意念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觉得梦幻,因为有些分不清真假,这个沐清,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大和尚,你咋又碰见我了?你说你倒霉不倒霉,你每次行骗,都能碰见我给你坏了好事。啧啧啧!大和尚,你害臊不害臊,你吃得油光满面的,还好意思在这里念佛挂念珠,哎呀!我刚才都看见你在外面下馆子,吃什么火锅鱼,味道美不美啊?”   沐清对着明澈就是一顿冷言嘲讽,惊得我一愣一愣的,那可是大师级别的人,沐清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你,就是我老爹给我找的那个人?”沐清又把矛头指向我,她扬起一张脸,她脸上的皮肤跟我在他老爹意念里看见的一样,半透明的,她的脸上是大写的孤冷和清高,她说,“个子不高,长相一般,头脑简单,关键是还妖里妖气的。一个男人该有的阳刚之气都没有,我老爹到底看上你啥了?”   她居然说我妖里妖气,一定是看了我的眼睛的缘故,我也觉得水青丘的眼睛确实挺妖气的。   我没好气的想要反驳她几句,还不是她老爹没羞没臊的要让我和沐清玩什么阴阳双修,这会儿就挑起我的缺点了?   不过转念想想,这样也好,我就可以摆脱这件事,这件事对我造成的困惑太大了,看见沐清,我更加觉得要我和一个一点都不熟的人做那事……真的是不如动物之间的交-配。   尽管,她离我越近,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气味,确实很令人着迷。   “老和尚,你又在打鬼主意了。”沐清走到明澈的面前站得直直的说,“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想要,怎么样,你让不让?”   被沐清这样的冷嘲热讽,明澈一点没有生气,还是那么乐呵呵的,他捻着佛珠,眼神清澈的看着沐清,一字一句的说:“不——让。”   “不让是不是?不让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丑事都给你抖出来?”沐清说,“你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知道。”   “女施主,前尘往事如烟消散,老衲如今遁入空门,早已经放下,你又何必旧事重提,苦苦相逼呢?”明澈叹息着说。   “你早已经放下了?那你今天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若放下,就云游四海,不闻不问,不管不顾……那才是放下一切的样子。”沐清仰着一张脸,在明澈高大肥胖的身体面前,她显得非常娇小。   但是却非常的无惧,她身上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和明澈的气场,不相上下。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真是道佛两界的纪检委员啊!”明澈无奈的说,“阿弥陀佛,老衲这是招惹谁了,咋就经常碰见你……唉!”   明澈终于乱了。   看见明澈被沐清逼得走投无路满脸痛苦的样子,我忍不住的站出来帮明澈说话。我说道:“沐清,得饶人处且饶人。明澈大师这样做,是来帮白大师的,也是来帮我的……”   沐清把话头抢过去,语气里对我是嗤之以鼻,可是面部表情没变,还是那么寡淡,我觉得沐清是不是选错修行的道路了?   她这个样子,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峨眉派的灭绝师太,冷酷无情,不讲情面,当然不知道心狠手辣这一点,会不会符合。   她说:“你不知道他是谁,你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还明澈大师,明澈大师一口一口的叫,你要是知道他是谁,他都干了啥,你就会改口,叫他混账大师!”   沐清口无遮掩,明澈不停捻着佛珠,嘴里念着佛号,眼睛半闭,满脸通红。   我看明澈囧得不行了,沐清却还不依不饶的,这个女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彻底把没真正见面之前塑造的美好形象给生生打破了。   幸好她看不上我,不然的话我宁愿抹脖子,也不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关系。   一个女人,尖酸刻薄说话歹毒,就算再好看漂亮,那也是一个不讨喜的角色,只会让人想起农村里为鸡毛蒜皮点破事就叉腰骂大街的泼妇。   “女施主,如果你说够了,老衲……老衲就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明澈睁开眼睛,诚恳的说。   “这话说得没错,你的东西,那个东西其实不是白灵的,也不是林浩的,真正的主人,是你。”   明澈囧道:“多谢女施主成全。”   沐清转头对我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知道这个老和尚是谁不?他就是抛弃白萍,弄死那孩子的罪人,他叫陆公虞。”   “陆公虞!”   我惊得不行,他是陆公虞,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打不死的老鬼!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阿弥陀佛,女施主自身也要修行,请你积口德,你这何苦这样……何苦?那个陆公虞早就死了,我是明澈,我是来为当年之事,做了断的。”明澈喃喃的说。   “你是陆公虞?”我问,“你跟那个老鬼陆公虞,有什么关系?”   “阿弥陀佛,自我离她而去,这世上所有的恶男人,都叫陆公虞。”   我明白了,白萍被陆公虞伤透了心,他离开之后无处发泄,所以,她见不惯的人,讨厌的人,都是陆公虞。   “那个小孩儿,到底是咋回事?”我问,“你若不说清楚,我是不会给你的,明澈大师。”   沐清冷冷的说:“你差点就被他骗了吧?人不可貌相,你可能不会想到,这么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会是当年抛妻杀子的大恶人。”   “孩子是你的,也是你杀的?”我问道,“你杀了这个孩子,抛弃了白萍,所以让白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那么这个陆公虞就真的可恶了。   我想起在西城公墓,守墓的老伯说的话,陆公虞一开始修建合墓,就是为了和白萍死后同穴,没想到如今受害者变成了人魔妖孽,而杀人者却得道成佛!   这是何等的讽刺?   “他当年为了追求富贵人家一个留洋归来的小姐,设计让白萍吃下堕胎药,让白萍提前产下孩子,那孩子落地就死了。然后,他就一甩手,抛弃了生病中的白萍,跟着那个富贵小姐漂洋过海,过好日子去了!白萍爱子如命,就把那个孩子用巫术养起来,从此踏上养小鬼的路。”沐清说,“你说你干的事,影响一个女人的一生,亲手把她送入万劫不复之地,你是不是罪大恶极?”   明澈说:“阿弥陀佛,老衲犯下的滔天大错,就算我遁入佛门,日日夜夜忏悔,那也无法弥补带给白萍的伤害,所以今日,老衲特意前来,了却往日罪孽,两位施主,请你们成全。”   沐清准备再次对明澈发动语言攻击,我示意她差不多够了,我问道:“明澈大师,那你说说你的想法,怎么对付白萍。”   “阿弥陀佛!”他说,“消除她心中冤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的意思是让那个小孩得到超度,然后白萍就放下了执念?”沐清冷冷的说,“陆公虞,你想得太美了!白萍放不下孩子,那是其中一点理由,她最放不下的,是她对你的恨!” 正文 第202章 白日下阴 第202章 白日下阴   “陆公虞,你遁入空门,白萍找不到你,她的恨意就越来越深,你和白萍之间的恩怨,那真是只有你才能了清。”沐清说,“陆公虞,你明白不?”   明澈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沐清说到他心坎上去了。他说:“老衲知道。我这个罪人,今日就是来了结这事的。两位施主,骂我打我都可以,但是我必须给两位说清楚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昨晚观天象,黑云压阵,日月不开,今晚必将血月当空,妖孽出道。所以……先对付眼前灾祸,给民众安稳,再来对我这个罪人定罪。”   “也好。”沐清说,“老和尚,我所知的情况,是下午四点,白萍最弱……”   明澈打断:“不不不!女施主,万不可在一个女人最脆弱最痛苦的时候,对她下狠手。”   沐清不解:“你的意思是要等白萍阴气最重的时候才去对付她?你是念旧情,还是想找死?”   “出家人慈悲为怀!”明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莫怪。”   “你以前狠起来,可比这个狠毒千百倍。”沐清说,“现在老虎挂念珠——假慈悲。”   我说:“沐清,你让明澈大师说他的办法。”   明澈点点头,对我表示谢意,他说:“老衲的意思,我们三人之中,派出一人,白天走阴阳下地狱,把那孩子的婴灵从枉死哭城找出来,然后,下午四点送到白萍那里,让她在最痛苦的时候,得到孩子。然后我超度佛法,让她们母子相互依偎,同时进入六道轮回。”   “白天走阴阳?”沐清现出了少有的惊讶,“那是把脑袋提在手上,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去。”   “不。”明澈说,“女施主,老衲和你都曾去过地下数次,早就被那里的鬼差盯上不说,我们修为略高,一旦进去,也很显眼。老衲认为我们三个人中,他最适合。”   他指的人当然是我。   白天走阴阳,我在我们农村有听说过,说这件事的老者们,一提到这件事,脸上就露出不可思议和惊恐的表情。   农村有专门走阴阳的“走梦婆”,但凡有人来通阴阳事,走梦婆就燃起浓浓的香烛,将自己完全沉浸在香火气里,念着让人一句都听不懂的咒语,她的身体开始不断颤抖,颤抖……然后就是抽筋,嘴里吐出白沫,忽地往后一倒,整个人全身冰凉僵硬,就跟死人一样,这时候就说明她已经灵魂出窍去了阴间问事。   整个问事的过程,走梦婆没有呼吸,等她悠悠醒转,少则半日,多则七八天。醒来之后会带来事主想要知道的事情。   但是走梦婆就跟得了一场大病一样,会卧床好些天不能起来。走梦的次数越多,她的身体就越弱,走一回阴间,伤一回阳气,所以说走梦婆都是不长寿的。   我只是晚上下过阴曹地府,还没有试过白天灵魂出窍走阴阳。   “小施主?”明澈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怕死,但是我没经验。”我说道,“白天走阴,地府大门没开,通道关闭,强行进入本来就是倒行逆施,需要很厉害的人才能打开通道,大师,你是高看我了。”   “要不然让我去。”沐清说。   “你的身体在地府里,那就是一个发光体。女施主,你有去无回,万万不可。”   我看着沐清问道:“这就是你让我去枉死哭城的原因吗?”   “我也是让你晚上去,没说白天去。”沐清正色说,“白天下去太危险了,地府没有白天,混沌不开,大白天闯入,就跟在黑暗的天空突然撕开一条口子一样,自动暴露目标,再想想别的办法。”   明澈说:“来不及了。还有两个小时就到四点,我们必须赶赴在四点前去西城公墓,除去赶路的时间,我们所剩不多。”   刚才明澈说,血月当空,妖孽出道。   我想今晚可能就是白萍出道的时间,她一出道,要想再对付她,找她的软肋,几乎没有可能性。   前晚在我老家我看见了白萍的样子,她现在已经人不人鬼不鬼堕入魔道,白良可以忽略,可她身边还有那么厉害的一只千年老鬼,这两个魔障要是横行于世……   我不敢往下想了,向师爷的八抬大轿,没有把他弄成器,没有让我奶奶有所作为,反而成全了白萍,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猎人啊。   “好!让我走一趟枉死哭城。”我咬咬牙说,师父在手记上留下去枉死哭城的地图,我过目不忘,已经烂熟于心。   “你要考虑好,要是走不出来,我老爹说的事,你就办不了。那你就永远欠我一个人情,我会追到地府来问你讨要。”沐清正正经经的说。   我抱头哀嚎:“你不说这事,我可能还能出来。你一说,你一说……说不定我还真不想出来了。”   “我让你那么讨厌?”沐清瞪大了双眼,这个样子忽然就有些像一个十几岁小女孩的样子了。   “好了,两位小施主,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么我们就开始吧。”明澈说,“我需要安静封闭的环境。”   我准备了明澈交代需要的东西,带他们两个去楼上,把通往这里的门锁死,这是一间闲置的房子,放下黑色的遮光窗帘,刹那间,犹如黑暗来临。   我点燃香烛,沐清用一张白纸在剪纸衣服和一副镣铐,明澈让我盘膝而坐,沐清把纸衣服和镣铐套在我的身上。   “委屈你,这样让你下去之后,就是一个鬼魂的样子,还是被重押的鬼魂,身上怨气重,别的鬼魂就不容易来招惹你。”明澈说,“你下去之后,地府有标志,你直接去枉死哭城,找申时出生的孩子,你叫‘子渝’,出现的那个婴灵,你就带回来。”   我点头答应,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紧张,手心背心全是汗,额头上的汗水也冒出来了。   “子渝——执子之手,矢志不渝。”沐清还是忍不住的酸明澈,“这名字取得可真有意思。”   “小施主,把脑袋里一切放空,我要开始了。”明澈说,“放心,整个过程我都会给安全保障,你回来的路上,我会给你指引,只不过你看不见我。”   “瞎扯。”沐清说,“那还不如你自己去。”   沐清对明澈意见之大,真是不分场合的顶撞讽刺。   明澈就跟没听见似的,笑笑说:“女施主,此事关系重大,请你为他保驾护航,这一次功德全算你的。”   沐清也没有再说什么,盘腿坐在另一边,两人一前一后,把我夹在中间,我感觉到两股暖暖的风,从他们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沐清人小,修行居然能跟明澈相比了。   我们三人都不说话,明澈安静的盘腿坐在我的前面,他捻着佛珠,开始小声念着咒语。   明澈的嘴皮不断的翻动着,他的咒语就像天文一样,我一个字没听进去。   不大一会儿,明澈的大脑袋上就开始冒着腾腾的热气,白花花的大脑袋冒着热气,就像是蒸锅里白白胖胖的馒头。   热气很快散去,明澈的天灵盖上,崩裂出一道金光。   这金光慢慢的将明澈的大脑袋全都包围起来,然后又散布开去,将明澈整个人都围在中间,我惊讶不已,明澈在白萍那里犯下滔天大错,又是怎么修炼到这种地步的?   随着金光的蔓延,缕缕金光汇集成一个个的小人儿,这些小人儿都是金光佛的样子,一变二,二变四,四分八,很快,我们周围全是小小的金光佛。   我感到通体温暖,浑身如被暖日照着,慵懒、安逸舒适。   我慢慢的闭上眼睛,感觉小金光佛沾得我满身都是,这就是明澈说的给我保驾护航吗?   我没有听见沐清的声音,不过我感觉得到沐清的气息,那气息就跟那山谷的气息一样。   这两人让我挺有安全感。   忽然间明澈的咒语声提高几个八度,如炸雷一样在我头顶炸响,那声音就像是无数的小金光佛在发生撞击!   我吓得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明澈,以及万丈金光都不见了!   我的眼前一片混沌,如同漫天黄沙,抬头一看,太空中竟然有一轮淡红色的月亮。   听说阴间没有白天,判断白天和黑夜的差别,就是在白天的时候,天上有红月。   我是来到阴曹地府了。上次白灵带我来,还得需要在十字路口用法术打开地府之门才能闯入,过程极尽恐怖血腥,没想到明澈念念咒语,就直接把我送进了地府之内。   白天的地府少有鬼魂晃荡,偶尔有一两个经过,行色匆匆。   师父的地图在我脑海里闪现,在地图上,我首先进入地府大门,然后经过奈何恶水,再经过血盆苦界,就到了枉死哭城。   要经过的地方困难重重,师父也写了对应的方法,我回想了一遍,告诉自己千万别弄错了。   往前走了一断,我发现我没有找到师父在地图上留下的特征,难道是我走错了吗?   还是佛法和道法里,进入地府的方式不一样?   我正迟疑着,要不要逮住一个鬼问问,猛地一抬头,看见前方一座城池,那城门上写着大大的四个繁体字:枉死哭城。 正文 第203章 婴灵坐莲 第203章 婴灵坐莲   原来现在已经到了枉死哭城!   明澈让我直接就从地府穿过,免过了中间奈何恶水血盆苦界的磨难,直达目的地。   往前跨出一步,一阵刺耳的婴儿哭闹传出,好像有千万个婴儿同时啼哭,还没进去,声音钻入耳朵,让人心里不安。   我以为我见过最惨烈的场面就是阴曹地府,百鬼横行阴魂不散。其实我错了,还有比那惨烈的地方,就是枉死哭城。   一进枉死哭城,半身都被水淹没,齐腰的水,冰冷异常,水里泡着支离破碎的小孩残肢,原来枉死城还是一个水牢。   放眼之处,到处都是小孩儿的身体,他们有的只有半个脑袋,有的只有手没有脚,有的嘴里在吐黑血,有的脑门上有一个大大的针眼,更多的是支离破碎的身体,血淋淋的肉块……   人们在堕胎的时候,旧时用毒药或者针刺,现在是把它扼杀在胚胎中,成形的话就机械介入把小孩弄成碎尸流出来……   大人选择了怎样的方式弄死他们,他们就会永远保持最后死亡的样子。   他们有的悬浮在空中,有的泡在水里,只做一件事:哀嚎不止,凄厉哭泣。   他们的眼泪滴落汇聚成河,我才发现这里不是水牢,地下的水,是婴灵们的眼泪。   我一走进去,很快就引起了婴灵们的注意,因为在这里,几乎就没有一个完整的魂魄,我算唯一的一个,特别显眼。   婴灵们纷纷围拢来,像看稀奇一样来看我,他们虽然是枉死的,却还带着孩童该有的天真,他们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号哭声就更大了。   他们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短暂悲剧的人生,还没来得及长成人就被害死,完整的身体是他所向往的。   我身上被婴灵爬满,挥之不去。我也不忍心对他们下狠手,他们所受的苦,我们活着的人类可能一天也没有经历过。   可是婴灵越来越多,他们感兴趣的好像不只是我的身体,还有我身上的气息。   地下太冷,他们长年累月的不见天日不见阳光,我的身体好似是一团火,那是他们从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明澈说,枉死哭城里的鬼魂是按照死亡的时辰来排列的,我要到申时去找子渝,可是婴灵们早就乱成了一团,我根本就找不到时辰的排列。   “孩子们,申时牢狱在哪儿?”   我问趴在我肩膀上贪婪吸食热气的小孩们。   “那是我们不敢去的地方!你要来捞魂?”小孩的声音很惊讶。   “对啊。你们能不能带带我?”我说,“我要找一个和你们一样可怜的小孩子。”   “你是不是阴阳师派来的人?”   我约摸着他们说的阴阳师就是沐清的老爹,阴阳师经常行走阴间,估计跟这些小鬼都熟悉了,借用他的熟人脉络,帮我找找子渝也不错。   于是我说:“是的。”   婴灵们尖叫着,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拍打在我的身上,他们兴奋不已:“我们有救了!阴阳师派人来救我们了!”   我随口的两个字,让婴灵们误会了我是来救他们的!   我来不及解释,他们铺天盖地的涌来,争先恐后的想要成为我带走的对象。   “申时牢狱呢?”我从拥挤的空间往外挤,婴灵们怎么会放过我?他们抓住我不让我去找子渝。   小孩子都是自私的,他们不想再多带一个人出去,巴不得我就只带着他们,所以他们不断阻止我去找那个申时的孩子。   时间不允许我在这里逗留,我把这些调皮鬼从身上抖落下去,可是他们又不顾一切的爬上来,那种被残肢断臂包围的感觉,就像掉进了林家村后山的那个动物腐尸坑里。   恶心,涌堵,烦躁……   时间宝贵,过了下午四点过后,就错过了对付白萍的最佳时间,我想着自己太仁慈了,能进入枉死哭城的婴灵,那都是在人间作乱过的,他们是被关押的罪人,我在这里可怜他们,简直就是荒唐。   这样一想,我开始念着一串咒语。   咒语念出来之后,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我念的咒语,是明澈念出来的那种咒语!   刹那间,我身上突然出现无数的小金人,它们是从明澈身上分离出来的小金人,被我带到了枉死哭城里,这就是明澈说的一路保护我,但是我看不见他的意思。   小金人一出现,整个枉死哭城就安静了。   纠缠在我身上的婴灵,化成了一缕乳白色的烟雾,悄然无息的烟消云散,那些在空中在水中的小孩残肢,刹那间被金光消融,混沌的空气终于变得清朗了许多。   我松了一口气,一些婴灵被金光所化,另一些婴灵不敢再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哭泣,我停止了念咒语,但是我身上的金光还是没有消散,就像行走的一盏灯,所到之处,自带光环,婴灵们再也没有围上来。   四散开去的婴灵,除了被金光所化,其余的都回到属于他们的牢狱躲藏,“子丑寅卯……”我按照顺利一路走过去,找到了标着“申”的牢房。   这座牢房很特别,其余牢房都是木栅栏,牢门形同虚设,婴灵可以自由出入去外面,而这座牢房不但加了铁栅栏,还在铁栅栏上面加了守卫的毒蟒,透过铁栅栏的栏杆,一眼就看见里面空空荡荡的,却冒着腾腾的黑雾。   我心里一咯噔,难道这个牢狱里,关押着十分重要的犯人?   我从旁边走过去,两侧牢狱里的婴灵虽然不敢靠近,但是却大声嚷嚷道:“你惹下大祸了!”   “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伙伴,还要来捞魂!”   “阴兵已经来了,你已经跑不掉了!”   “你捞谁都可以,你不能捞申时的那个啊!”   婴灵们纷纷大声嚷嚷,我也感觉到了申时牢狱里关押的这一个婴灵,一定非必寻常。   我靠近那铁栅栏,上面的蟒蛇毫无征兆的向我发起了攻击,碗口粗细的蛇身猛地飞出,一秒功夫变成了巨蟒,张着血喷大口朝我扑来!   情急之下我竟然忘记该怎么反应,伸手去挡,身上金光乍现,那蟒蛇哀嚎一声,砰然炸开。   明澈给了我金光护体,在这地下,恐怕没有鬼魂敢来阻拦我。   我往前一步,铁栅栏自动打开,里面现出了令我惊讶的一幕。   这一幕绝对没有在我的意料中。   面前还有一道重重枷锁锁起来的小牢房,这座小牢房四面都是尖利的寒光闪闪的刀,刀尖直逼着中间的一个孩童。   这个孩童就是木匣子里的那个孩童,他就是子渝。他浑身的肌肤带着青铜色,他盘膝坐着,身下是一个黑紫色的莲台!   子渝的眼睛微闭着,双手亦是合十的姿势,他的嘴里在吐纳着紫色的气流,紫色的气流又回复到莲台上,周而复始,他在吐呐,而且身下已经有了莲台,这个申时小冤鬼确实非同一般!   他不是那个可怜巴巴的婴灵,可是明澈为何不说,沐清也不说,我以为子渝就是一个婴灵的样子,谁知道……   谁知道一个婴灵却在地下修行?   我觉得事情不简单,明澈和沐清不说,可能是他们没有下过枉死哭城,根本就不知道。   他们要是知道子渝在下面被地狱重重枷锁上身的情况下,修炼成这个样子,他们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的贸然行动,更不会让我这个菜鸟到枉死哭城来捞魂。   “你还不走!阴兵已经来啦!”   两侧的牢狱里有一些婴灵在提醒我,他们是善意的,因为从他们的身体可以看出,这些婴灵已经淡化了身上的黑气,估计是要被安排去水陆大会超生进入六道轮回。   我突然有了一种压迫感,好像四面八方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往中间挤压,就像在酷夏的午后身体感到闷热,排解不开烦闷。   可能是阴兵来了。   我在枉死哭城惹了祸,金光杀了那么多婴灵,打开了申时牢狱,这些都够我这个凡人顶定死罪。   关键是,现在我能不能把这个子渝带走?   不带走吧,这可是我下来的目的,不把他带走的话,下午四点就没法去和白萍谈判。   带走的话,这个东西明显已经成了妖孽,已经修炼到能坐莲台的地步。   什么东西能坐莲台?   只有修行完满者死后可往西方极乐世界,身坐莲花台座。   在地狱里,这个申时婴灵不知道怎么吸纳的地狱之气,将地下的冤魂之气,恶鬼之气等等一切邪恶的力量吸附于一身,有了修为。这种修为一旦练成,婴灵的莲台一旦开始闪光,身上有了黑光照耀,那么这个婴灵就不是人间和地狱能控制的。   所以说,现在的状态就算是我想把它带走,好像我也没有那个本事。   压迫感越来越强,四周的婴灵们纷纷躲避到自己的牢狱里去,四周突然间雅雀无声。   “哐哐哐……”   我听到了一阵山摇地动的声音,同时这里在颤动,就像要发生颠覆一样,天空中的血月在摇晃。   我知道这是阴兵来了。这阵势,不是一两个阴兵。   就在这时,两道光芒射出,子渝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怎样的两道目光!   那眼睛全黑,黑色的眼底犹如幽黑的潭水,上面却泛着粼粼的红色波光,好像是混着血腥,在微微的荡漾,在悄悄的暗涌…… 正文 第204章 阴兵围困 第204章 阴兵围困   子渝的那两道目光,比水青丘的鹰隼之眼还让人感到震撼!   水青丘的鹰隼之眼,虽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但是却带着一种美感。   但是子渝的眼睛不同,他眼睛里的内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罪恶,妖孽和末日。   我暗暗叫苦,沐清和明澈这是没有搞清楚子渝在下面的状况,要知道人家成了地狱的小恶魔被囚禁,他们一定不会这么草率的派我下来。   “你——是来救我的?”   子渝开口说话,那声音脆生生的,就像《西游记》里红孩儿的声音一样。   听声音是一个充满童真的孩子,但是看眼睛,他就是一个魔鬼的样子,这个家伙要是被我捞上去,不知道明澈和沐清能不能搞定他?   “对,我来救你。”我说,“你告诉我,这个东西怎么打开?”   “是白萍让你来的,还是陆公虞让你来的?”   我听他说“陆公虞”三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眼睛更加恶毒,我想,这个孩子没有忘记杀害自己的人,他还在恨陆公虞。   这家伙上去一见到陆公虞,会不会跟陆公虞打一架?   我若是要说是陆公虞,他绝对是不会同我走。   于是我说:“是白萍。”   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黑气,如释重负一般:“她终于来找我了。真好……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声音里满是欢愉,就像一个等待妈妈来接的孩子。   我想,子渝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童贞的,这样就有救,恶魔能在最后时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靠着内心残存的一点善念战胜了心中的魔鬼。   “那你让开,我要出来了。”他说,“你让得远远的!不然你就被弄死了。”   “你自己能出来?”我惊讶的问,“那你何必把自己困在里面?”   他邪魅的一笑,笑容里满是狡诈阴险,真不像是个孩童的笑容。   小家伙嘴唇翻动,黑紫色的莲台慢慢的转动着,随着转动的节奏,莲台的几个花瓣上喷出了黑色的气流,气流瞬间结成了一柄柄锋利的长刀。   随着金属撞击的声音,围绕着子渝的刀锋,纷纷被莲台里长出来的长刀劈断,就跟锋利的刀劈黄瓜似的。   这家伙隐忍,深藏不漏,这牢狱对他来说就是形同虚设,他随时都能出去。   他之所以没有出来,那是在等机会,等白萍来捞他。   “这一天终于等到了。”子渝从莲台跳下来,黑色莲台化成一缕黑雾,从他的天灵盖进去,我清楚的看见那团黑雾聚集在了他小小的肚子里。   从他的口气里能听出,他和白萍之间好像有什么约定一样。   “她怎么派你来?”子渝站定,在我面前虽然弱小,气场却超我几个头,他厉声问,“陆公虞在上头没有?”   “没有。”我坚定的说。   “扫兴!”他说,“早知道,就再等等,没有他,一点都不热闹。”   子渝说到陆公虞,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你带我出去,还是我带你出去?”他又问。   “当然是我带你。”我说,心想明澈没有告诉我怎么把它带走,这么个厉害的东西,我把它放哪儿?   就在这时,我的背后卷起一阵阴风,吹得四周牢狱的木栅栏纷纷倒塌,婴灵们尖叫起来,被阴风吹到了半空乱撞,一时间空间摇晃,一片混乱。   阴兵来了!   我身后是整齐的脚步声,一听那声音,估摸着少说也有几百号的阴兵。   “你怕啦?”子渝笑得如风铃的声音一样清脆,“要不然我保护你?你好带我去找我妈妈。”   “妈妈”两个字从一个恶鬼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我转身过去,我身后果然已经被阴兵布满,三面都是全副武装的阴兵,他们满身盔甲,手上全是刀剑武器,而不是什么索命的草绳和铁链。   站在前面的两个阴兵,帽子上有红缨,看起来是领袖人物。   我以前听说过阴兵借道,借道的阴兵多是专门负责拘魂的鬼差军,就是我们农村所说的索魂阴差,大面积的出现阴兵借道,说明那个地方出现过大灾难死了很多少人,就像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当晚就有人看见阴兵押着成百上千的马车,接走了许多的人。   可是全副武装的阴兵,那就不是索魂的,而是在地下负责维稳的。   特别是像站在我面前的这些阴兵,他们穿着打扮武器什么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们生前一定是一支精良的队伍。他们死后因其怨气不散,在地下找到统领之后,重新集结成部队。   往往这种阴兵都很团结,因为他们的思维都停留在了当时打仗的那个时间段,他们都认为自己还没有死,还要继续战斗维护自己的那份军人荣誉。   我心里发凉,这样精锐的阴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前面那两个统领在瓮声瓮气的说话,他们说的话不是我们这边的话,应该是远征的战士死在了我们这个地方,他们的话刚说话,后面的几百阴兵就扑上来了!   刹那间,我身边阴风阵阵,刀光剑影,同时擂鼓声声,杀声震天,阴暗的地下枉死城,顿时就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战场。   我躲避铺天盖地的刀剑,身上没有武器抵挡,只能赤手空拳出去,嘴里念着明澈的咒语,将身上的小金人激活,小金人的力量无边,对于那些婴灵们只是眨眼功夫就可以将他们化成烟尘。   可是对付这些阴兵就没有那么好使了。   因为阴兵虽然是地府的东西,但是他们生前是军人,军人身上有浩然正气,就算死去之后这气质也在。   佛光对黑暗的势力那是无所不及,但是同样是正义的力量,佛光在阴兵的正气面前,只是让劈下来的刀剑,速度变慢,丝毫不减他们的力量。   子渝那边就不同了,他身上的黑紫色莲台被他拉出来,化作黑色的利剑,那利剑对阴兵的刀剑,削铁如泥。   无数的阴兵倒在了子渝的手下,他们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嘴里说着同样一句话,应该是他们的口号,极尽悲壮。   我躲闪着不长眼睛的刀剑,往出口处退去,子渝冲在我的前面开路,阴兵的数量逐渐减少,那两个头领到底要厉害许多,他们成了固执的跟在我们身后的对象。   “你去开地府门,我来对付这两个!”子渝大声叫着。   我竟然跟一个小恶魔在打联手!   我且战且退,好不容易退出了枉死哭城的大门,外面的阴兵要少一些,这队军队阴兵在枉死哭城里死伤多半,死前大呼口号,悲壮无比。   子渝退到了枉死哭城的大门,他小小的身体在黑暗中闪着一种怪异的黑色光芒,他在枉死哭城的大门口将手中的利剑扔出,利剑在半空重新化为莲台,但是这个莲台巨大无比,“轰隆”一声,将枉死哭城的大门封死了。   里面的阴兵暂时冲不破这道防线,子渝在大门外咯咯大笑,不过瘾一样还在地上打滚。   “子渝,我们快走!”我说,鼓起勇气把他的小手拉起来,这小手坚硬如铁,冰冷无比。   “是我妈妈等我等得很急吗?”他问道。   “嗯。”我心不在焉,怕周围再冲出来阴兵。   “我们约好了,今天见面,她真的就来了。”   果然他和白萍之间早就约好了,白萍这是要干什么?自己在上面当鬼王,让她的儿子在地府修炼成了一个小恶魔。   她是想称霸地府?还是想在人间为祸?   从枉死哭城到地府大门,一路上有鬼差阻拦,却都被子渝轻松赶走,一个鬼差大叫着:“申时牢狱里的婴灵跑了!”   一呼百应,鬼差的声音引来四方回应,我不禁加快步子,因为我知道,要不了多久,地府会派更多的阴兵来阻拦我们。   可是子渝就跟没事人一样,跳跃在我的前面,乍一看就是一个孩子。我追上去将他捉住,我只有紧紧的攥着他,不让他跑出我的手掌心,把他交给明澈。   冥冥中我听到沐清的声音,她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玻璃,不太清晰,她在叫我,给我指引方向。   然后她又换了一个声音,在叫子渝。   “是我妈妈的声音!她在叫我!”子渝高兴的说着。   沐清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所以被子渝听成了白萍的声音,也许在小孩子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妈妈才会那么深情的呼唤他。   “我想我妈妈。”他抬起头来,黑色带血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那光亮转瞬即逝,那是最后的一丝善念。   子渝心里最后的柔软,是关于白萍的。   顺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而去,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异常的安静,安静得好像不是阴曹地府。   我警觉的往四周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周围黑乎乎混沌的地府,成了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木墙。   这里好像是一座考究的房子,我们所经过的地方,是一个长长的走廊。   走着走着,我看见了天上的弯月,明澈说今晚是血月,但我看出去,今晚的月亮很美,很皎洁。   再往走廊外看,外面是一片大园子,可是园子里草木凋零,看起来是秋天。   不远处有一座精致的大院落,里面影影绰绰,灯火闪烁。   沐清这是把我们领到哪儿来了? 正文 第205章 人鬼孽情 第205章 人鬼孽情   我领着子渝走在长长的木走廊上,走廊上没有灯光,只有天上弯月的光亮,子渝的身体在月光下黑乎乎的,我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不知道沐清是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还是我自己走错了方向?   “这个地方,我有点熟悉。”子渝说。   “这是哪儿?”我赶紧问。   “想不起来了……”他狐疑的说,“你是不是要把我带到别的地方去?不让我去见我妈妈?”   我怕半路横生事端,于是说:“怎么会呢?刚才是你妈妈在叫你,我们是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来的。”   没走多远,前面的院落就到了。   这是一个豪华的四合院,院子是实木结构,木材是上好的木材,门口一对威武的大狮子,门窗上雕刻着别致的花纹,无不彰显着主人家富贵而高雅的气质。   院落里人来人往的,悬挂着大红灯笼,院门的正上方,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   这是在布置婚礼现场,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是上个世纪的人,他们手上拿着的东西,也是我们家早就废弃不用的旧时物件。   难道……我们从阴曹地府,穿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上前去拦着一个包头巾的大叔,礼貌的问道:“大叔,这是哪儿?谁要结婚吗?”   那个大叔没有回答我,压根儿就没有看见我一样,直愣愣的从我的身体穿了过去,他手上抱着一捆柴火,去了四合院的伙房。   所有人都在我们身边穿行,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看见我们。   “这是怎么了?”子渝在抓不住任何人叫不动任何人的之后,大发雷霆,他满嘴冒着黑烟,从嘴里吐出黑色的小球去攻击那些人。   可是黑色的小球从那些人的身体里穿过,他们依旧安然无恙。   叫不听,打不上,摸不着……   我们确实进了另一个地方,这个地方的名字可以把它叫做:往事。   这是以前发生过的场景,我们闯进了这个场景,就像是我们在看电影一样,虽然身临其境,但是我们对电影里的剧情是无法改变的。   我们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一个参与者。   而这个场景里的人们,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我们的。   子渝气得发疯一样乱撞,绕着这个大院子几圈,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个大院子中间。   我原本以为我们是误闯了进来,当子渝都走不出去的时候,我想,这是沐清和明故意的安排。   他们的安排自然是有用的,只是我担心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太久,我们会错过下午四点。   院子里的人们忙碌得很,不大一会儿,彩灯高挂,场面越来越喜庆。   我领着狂躁不安的子渝,从正门进去,里面放着几把太师椅,屋里的一切都很考究,跟前面喜庆的场面比起来,室内的气氛就显得古朴高雅了许多。   “小姐明天大喜日子,今晚可能睡不好,我们去给小姐送一点参汤,让她明天有精神一些。”   “好的,我们去看看她。”   两个小丫头模样的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就往后面的阁楼去。   我紧紧跟着,反正不用担心被发现,想看看沐清和明澈到底要让我们看什么。   后面的阁楼稍显洋气,比前面的建筑要新潮一些,跟随两个女子进去一间闺房,梳妆台前端坐着一个女子,背对着我们。   “小姐,明天就要出阁了,我们给你送了点汤水。”   “小姐趁热喝点,我们少爷很疼爱你,看见你茶饭不思的样子,会心疼的。”   被叫做小姐的女子,相貌平平,说不上有什么特点,就是混在人群里认不出的那种人。她笑着说:“你们两个哪儿像是十几岁的姑娘?说话跟姨娘一样。”   “小姐,我们少爷现在就在东阁楼那边,我们要给他也送一份汤去。”   “去吧。”   “小姐,你和少爷从来都是一个住东阁楼,一个住西阁楼,从明天开始,你们就会住进正房……”   “是啊,从此之后少爷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来,弄出些响动让我们难堪……”   被叫做小姐的女子娇羞嗔怒:“你们再说下去,我就去姨娘那里告你们,让她好好调教你们!”   主仆三个嘻嘻哈哈的笑着,从她们的话里我听出来,这个被叫做小姐的人从小没有爹娘,是这大户人家把她养大成人的,现在要跟少爷结婚,可谓是灰姑娘变成金凤凰。   两个小丫头离开之后,这个小姐在梳妆台上燃起了一炷香,嘴里小声说:“你出来陪我一起吃。”   烟雾袅袅中,她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青面獠牙,样貌十分丑陋。他贪婪的吸食着参汤上的热气,样子就跟我爷爷吸食米饭上的热气一样!   这也是一个鬼,马上做新娘子的人了,还养着一个鬼,还是这么丑陋的鬼!   那鬼吸食完了热气,直接把小姐抱起来扔在床上,满地的衣服,晃动着的床帘,此起彼伏的声音……   听起来,小姐很享受,那个男鬼也十分卖力。   我大跌眼镜,子渝也在旁边,这个小婴灵也看到了这一幕。   马上新婚的女子,在新婚前夜,居然和一个男鬼颠鸾倒凤,看起来一人一鬼十分熟悉,恐怕是早就混在一起的。   我隐隐猜出来这个新娘子的身份了。   她是白萍。   我偷偷看了一眼子渝,说实话,让他看见这一幕,确实挺难为情的。可是这个婴灵,居然没有一点反应,他的目光没有在那张摇晃的床上,而是投向外面的大门。   有个人从大门外进来了。   子渝疯狂的扑了上去,对着这个人撕咬捶打,但是就跟我们在外面的情景一样,这只不过是一种徒劳,人家根本就感受不到。   那人走近了些,在敲门。   “萍儿,你睡了吗?”   床上的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白萍在床上懒懒的回道:“公虞,我睡了……”   “萍儿,我有话对你说。”   陆公虞小声说着,子渝在陆公虞的身上上蹿下跳,但就是把他没有办法,子渝气得化成一团黑雾,将陆公虞包围起来,嘶吼着,那种想要杀人却无济于事的感觉,被他表达得淋漓尽致。   白萍穿好衣服打开门,那个男鬼就在白萍的身边,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白萍的耳根,那样子别提有多让人恶心。   反观陆公虞,那时候的陆公虞,真的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爷,穿着得体,文质彬彬,看起来满身的书卷气,是一个有教养的男人。   不像现在的明澈,肥头大耳,满身油光,时间真的是让陆公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再不济,那也比白萍旁边的那个男鬼强了千万倍。   白萍本来在姿色上就配不上陆公虞,一个孤儿攀附上这样的家庭,不好好珍惜感恩,反而跟着一个男鬼在鬼混,真是让人气愤。   “萍儿,你想好了没有?”陆公虞小心翼翼的说,“你昨天都说,还不想结婚……我怕你明天突然不答应,当着亲戚朋友的面,让我爹妈下不来台,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奇怪,居然是陆公虞担心白萍不嫁给他!   白萍冷冷的说:“公虞,你想多了。我说不想结婚,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不是说不想嫁给你。”   “那我就放心了。”陆公虞说,“这么多年我不在家,是你帮我照顾二老,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   “你就是因为这个和我结婚的吗?”白萍冷笑了一下,回头和男鬼对视,那眼神立刻就含情脉脉,男鬼在她身后撩起她的头发,在背后狂吻。   这也太过分了,当着人家新郎官的面儿,居然在这里调戏人家的新娘子。   幸好陆公虞看不见,不然的话,这婚他一定不会结。   “萍儿,父母之命我必须要遵守,但是你若不愿意,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陆公虞真诚的说,“我可以等你,也可以把你当成妹妹。”   “公虞,外面张灯结彩,明天一早就是婚礼,你反悔了,所以来找我的原因?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女孩子的矜持你难道不懂?还是你心里惦记着林娜?”   “萍儿……你知道林娜跟我只是同学关系。”   “陆公虞,你给我听着!你不说林娜还好,你一说,这个婚我必须结!你明天把林娜叫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林娜已经出国了。”陆公虞惆怅的说,“萍儿,她就是担心我们误会她,所以……”   “那就好,有自知之明!有本事来抢你,那就先让她的父母,像我的父母一样,为了救你的爷爷,双双丧命在黑龙潭里!”白萍歇斯底里。   陆公虞满脸的尴尬和无奈,他给白萍道了别之后,怏怏不乐的离开,我从他的心里看到了他们提到的另一个女人,林娜。   陆公虞是爱林娜的,这是一起变态且可悲的婚姻,白萍跟一个男鬼厮混,却要嫁给根本就不爱他的陆公虞,陆公虞爱着的人,漂洋过海……   就像电影的镜头一样一转,我和子渝被带到了另外几个破碎的场景,这些场景之间好像没有关联,却始终在围绕着一件事,那就是子渝的身世。   在新婚之夜,白萍对陆公虞是抗拒的,当陆公虞勉为其难的躺在白萍身边时,那个男鬼愤怒无比,他对着陆公虞吹黑气,陆公虞就昏睡过去,然后男鬼就和白萍在陆公虞的旁边颠鸾倒凤。   从那以后陆公虞在白萍的床上,从来都是昏睡,而白灵和那个男鬼,几乎是夜夜疯狂。直到有一次,在欢愉过后,白萍对男鬼说,她怀孕了。   孩子当然不是陆公虞的,而是那个男鬼的。   男鬼喜不自胜,白萍虽然跟男鬼厮混,却想要自己的孩子一个正常人的人生,所以……   以后的夜晚,自私的男鬼进入了陆公虞的身体,利用陆公虞的身体和白萍欢愉。   白萍自怀孕之后,陆家上下高兴得不得了,陆公虞更是兴奋得很,可是白萍的身体每况日下,被医生判定得了不治之症……   愧疚的陆公虞以为白萍是因为怀孕才失去好身体的,四处求医未果的情况下,他给白萍准备后事,并准备和她死后同穴……   可是,就在陆公虞从公墓出来的那一天,他碰见了一个长得像他的大和尚,大和尚一路跟着他,说他身上有鬼气,影响他自己不说,还影响家人。   他把这个大和尚请进了自己的家里,事先,大和尚给了他开阴阳眼的方法…… 正文 第206章 颠倒乾坤 第206章 颠倒乾坤   有了阴阳眼的陆公虞回去之后,悄悄的把大和尚安置在院子里的另一个阁楼里,那里正对着他和白萍的房间,这个位置能从三面看见房间的内部。   陆公虞说:“大师,请你帮我抓住让萍儿生病的那只鬼,我不能没有萍儿,也不能失去我的孩子。”   那时候的陆公虞,还蒙在鼓里,以为白萍是被害的对象。   大和尚不动声色,大白天里给了陆公虞一块犀角香,让他再带一些有热气的东西进去,让白萍吃点东西。   “大师,是不是萍儿今天就活不过去了……你才让我陪她吃吃饭?”   大和尚笑而不语。   陆公虞更加着急了,哭着求大和尚指点迷津。   “你进去之后,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你都不要说话,不要说破,一说破,不但你的夫人要死,你也要死,还有你的家人们都会死。”大和尚反复叮嘱,“你憋不住,那后果就是要你全家的命。这样吧,你把东西放好,你就不要在屋里,在外面悄悄看就好。记住,你一定要站在阳光里。”   陆公虞答应了,拿着大和尚让他准备的东西去白萍的房间,悄悄的焚香,将吃喝的东西摆放在桌子上,然后退了出去。   不到一会儿功夫,满室生香,香气缭绕中,一个丑恶的男鬼,从白萍的床上慢慢的下来了。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放着热饭菜的桌子旁坐下,将饭菜的香气尽数吸到了肚子里。   陆公虞吓得倒退,他这是第一次看见鬼,他差一点就忍不住的要冲进去。   可是令他震惊的远远不止这些,那个男鬼吃饱喝足之后,径直上了床,躺在白萍身边,将白萍搂在怀里!   接着他又躺在白萍的肚子上,亲吻肚子,听那肚子里胎儿的声音!   陆公虞也看见了那个胎儿,蜷缩成一团在白萍的肚子里,已经成型!   这孩子不是他的!他的女人被一个男鬼玷污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陆公虞更加崩溃,白萍半睡半醒之间,将那个男鬼亲热的搂着,那种亲昵劲儿,是跟陆公虞从来没有的!   陆公虞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大和尚事先交代,他早就冲了进去,他把嘴唇都咬破了,血流顺着下巴流下去,他紧闭着嘴巴,拳头握得绷起青筋,实在忍不住的陆公虞,冲出去撞向了院子中间的假山石。   幸好陆公虞被大和尚及时拉着,才没有撞死,因为请大和尚进来是偷偷摸摸的,现在虽然发现了问题,但是也不能去给父母说白萍怀了鬼的孩子,父母虽然也迷信,可是说啥也是不会相信,人会怀了鬼的孩子。   “求大师救我,救我家人。”陆公虞在大和尚面前双膝跪地。   大和尚带着陆公虞走了一趟阴阳,这趟阴阳,经历九死一生,但是却搞清楚了这个男鬼的来历。   陆公虞外出求学期间,白萍见到了一个叫根生的男人,这个男人是白萍老家的邻居,小时候一起玩乐,是典型的青梅竹马。自从白萍父母为了救陆公虞溺水的爷爷丧生以后,白萍就被陆家收养,离开了老家。   两人再次见到的时候,是根生来陆家店铺里做事,白萍是陆公虞爷爷内定的孙媳妇,也经常在店里帮忙,两人本来就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互有好感,一来二去,在陆家人的眼皮子底下,白萍居然和根生私通了。   两人约定好离开陆家,可白萍过惯了好日子,又不想和根生离开,很矛盾,于是发生了分歧,根生觉得自己可以给白萍好日子,铤而走险,去给黑道做事,不料第一次出手就在两帮火拼中被打死。   白萍痛不欲生,请了会法术的人去事发现场,将根生的魂留住,从此之后,她就养着根生的魂在陆家,日夜和根生厮守在一起。   然而根生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鬼魂,他是中元节鬼门大开之后,在人间流连的厉鬼附身,被白萍这样用香火和女人阴气一养,养得更加的充满戾气,白萍所怀的孩子,就是一个新的产物,这个婴儿一旦降生,将会在出生的那一刹吸光陆家人的精魂,若不是大和尚及时发现,等到那个孩子的出生之时,就是陆家的灭门之时。   况且,那个婴儿白天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长大,晚上会出去狩猎,高低等动物都是他捕猎的对象,如果任由他发现下去,就会长成一个人魔,能自由行走在阴阳两界,扰乱阴阳的秩序,说不定他会让阴阳颠覆,让鬼来统治这个世界。   大和尚和陆公虞走了阴阳之后,还带来了阴间的一个差使,他是枉死哭城里一个专门羁押婴灵的差使,他要将这个婴灵,带到枉死哭城去囚禁起来。   “大师,请你一定要救我们全家人。”陆公虞在回到阳间之后,如死了一回般彻悟,“你若救我全家人,从此之后我就像你一样,普度众生。”   大和尚没有直接答应,也不拒绝。   他算定的时间,就是当晚四点,那个婴儿一定会呱呱坠地。   那已经是一个成型的婴儿,本来还得晚生两月,没有足月,但是就跟有感应一样,他在白灵的肚子里蠢蠢欲动,想要提前出来。   如果等到凌晨四点,在婴儿出生的那一刻收拾他,效果会很明显,在他出生的那一刻,用大和尚的金钵罩住,他将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凌晨四点,阳气未起,阴间的鬼魂还没有离去,这样的厉鬼要出生,必定会引来各方鬼魂的关注,所以如果到了晚上才动手,阴气太重不说,还给根生留了准备的时间。   “那就颠倒乾坤!让白天的四点,变成凌晨的四点,让婴儿误以为时间来了,就忍不住的出来,出来其实是白天,想要回去却已经来不及。”大和尚当机立断的说。   颠倒乾坤,这四个字在当时的陆公虞看来,根本就不懂什么深意,只以为是一个佛法的名称而已。   实则这是佛家人不轻易用的办法,颠倒乾坤,扭转日月,人为的改变当前的局面和面貌,让日月在刹那间更替,不但需要极大的魄力和高强的法力,同时也需要很大的冒险精神。   因为在施法的半途中,激怒了掌管天地乾坤的天神,说不定会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又或者是把自己卡在某个时间段里走不出来。   所以说当年大和尚帮助陆公虞,就像白灵帮我师父一样,做了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可最终结果,大和尚成功了。   下午四点,白萍生产出了一个浑身青紫的孩子,这个孩子以前被陆公虞取名子渝。   白萍当时是清醒的,她清楚的看见陆公虞将孩子用一根银针穿过太阳穴,从另一边太阳穴出来!   然后他把这个小小的孩子,装进了一个金钵里。   孩子在金钵里还在挣扎,金钵就像一个炼炉一样,将这个孩子的灵魂熬制出来,脱身而出,被早已经等候在一边的鬼差带走。   白萍凄厉大哭,要她的孩子,她扑上去和陆公虞抢人,可是金钵被大和尚拿走,她悲伤过度,晕死过去。   也恰在她生产的时候,根生带着一群不要命的孤魂野鬼闯进了颠倒的乾坤里,他们进不来最后的一道屏障,进不了白萍生产的地方,于是根生和那群厉鬼,将陆家上下血洗一场,陆家人无一幸免,除了在里面的陆公虞。   颠倒的乾坤范围内,鬼魂也会误以为是黑夜,所以能自由出入。   大和尚颠倒乾坤就这一招,制服了鬼孩子子渝,却害死了陆家上下二十几口人,他自觉罪孽深重,已经触犯天神,在杀死根生和那一群厉鬼之后,他给陆家死去的亡魂超度,然后飘然远去,不知所踪。   而陆公虞彻底崩溃了,孩子不是他的,家人一个也没有了……   白萍失去根生和孩子,郁郁寡欢,一心求死。   陆公虞也失去一切,他本想一把火烧了陆家,可是白萍还在陆家养病,他下不去手。   等到白萍好转一些,陆公虞就离开了陆家,就像陆家从来都不是他的家一样,他把一切都留给了白萍。   白萍痴痴傻傻多年,一直住在陆家,她以前养根生的魂,认识了一些旁门左道的人,为了找到她的子渝,她开始迷恋养小鬼,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儿子。   她学习通阴阳,她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有一天能下去阴曹地府,把自己的儿子找到。   白灵的父母,是白萍收养的陆家店铺柜上的人,所以白灵和白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子渝的身体是被大和尚带走的,怎么就到了白灵的手里?   我想着可能下一个场景,就是让我们去看看大和尚去了哪儿。   陆家的情景在我眼前如海市蜃楼一般褪去,子渝就在我的旁边,这个小鬼,自从进来陆家打不成陆公虞之后,一直很冷峻,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我攥紧他冰冷的手,不知道这个小鬼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接下来要被带去哪儿。 正文 第207章 静听梵音 第207章 静听梵音   陆家大院在我们眼前如海市蜃楼一样慢慢消散,我的耳边传来一阵阵诵经声,还有大气磅礴的钟声……   我心里焦急,明澈是不是太啰嗦了,既然已经让子渝看到了身世,那就是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体面的来路,如果出来那是要危害人类的东西,这个目的既然达到,那还用看明澈如何修行的吗?   听四面恢宏大气的声音,我感觉明澈是把我们引到寺庙里去了。而且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普通的寺庙,普通的寺庙里没有这么多诵经的人,没有这么隆重的钟声,我想,我们被引进了一座大雄宝殿。   这样来回兜转,耽误时间,恐怕我们会错过下午四点,明澈到底是几个意思。   诵经声越来越清晰,陆家大院消失以后,我们周围的黑暗也慢慢消失,取代的是黄昏落日一样的颜色,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苍茫的大地上到处都是金黄色的光芒。   这是佛光。   一眼望出去,无边无际,全都是一个模样,没有花草树木,没有房舍瓦屋,没有人来人往……什么也没有。   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佛光和低沉而悠远的诵经声。   那诵经声是这样念的。   “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所谓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归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放如是等不可说光明云已。又出种种微妙之音。所谓檀波罗密音。尸波罗密音。羼提波罗密音。毗离耶波罗密音。禅波罗密音。般若波罗密音。慈悲音。喜舍音。解脱音。无漏音。智慧音。大智慧音……”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清晰的诵经声,可脑海里却清楚的反应出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枉死哭城就是地藏王菩萨为受无妄之灾枉死的鬼魂建造,我手中的这个婴灵从枉死哭城出来就接受地藏菩萨本愿经的洗礼,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   那说明这一切都是明澈的安排,他要让子渝沐浴佛光,静听梵音,在出去之前,得到净化,方能往生净土。   当然,也能让他出去之前洗净身上的怨气和戾气,忘却仇恨,出去之后才能不受白萍的蛊惑,和她同流合污,一念成魔。   以前我去过寺庙,听到里面的佛音心里会狂躁,觉得那是难听的噪音,可现在听着,心里暗生欢喜,有一股从里到外的安静,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周围有诵经声,但是就好像没有声音一样安静,这种安静来自于内心的安稳和喜悦。   但是子渝就不同了。   他显得非常烦躁不安,走路也跌跌撞撞不停在跌倒,每走一步好像都踩在刀尖上一样难受,他尖叫着大哭,我知道像他这样的婴灵,从枉死哭城一出来就在佛光里接受沐浴,如同一块冰突然放进滚烫的水里,会让他像蜕皮一样难受。   他哭得很伤心,撕心裂肺回肠荡气,一边大哭一边叫着妈妈,小小的身子在漫天的佛光里打滚,他想冲出一个突破口,想从这里逃离出去,但是我们的四周,全都是一个样子,就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一样,他也逃不出无边无际的佛光。   我本来想帮他一把,可是当我把手伸到一半的时候,我又缩了回来。这条路,不管有多艰难多痛苦,都需要他自己走过去,旁人没有办法帮助他,那是一种自我的救赎和蜕变,成败与否,全在于他自己的取舍。   他哭叫、冲撞,歇斯底里。   当一切都无济于事,这个婴灵静坐下来,盘腿调息,就像在地下枉死哭城的淡定和冷酷。   他肚子里那个紫黑色的东西在一动一动的,像一个小轮子一样慢慢扩大,渐渐的,竟然将整个肚子都填满了。   这个婴灵试图冲破佛光,可是他身体里的紫黑色恶气,最终还是没有冲破身体。   相反,轻柔的佛光慢慢地浸入他的身体,所到之处,紫黑色的恶气溃不成军,往小腹逃去。   子渝的身体,外面一层被佛光照耀,呈现出半透明的黄色,里面的内在却还是紫黑色,集中在小腹处。   佛语声渐缓,钟声渐远……   子渝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我看见他体内那股被佛光都不能淡化的黑气,心里不安,他放不下的到底是什么?   想要成魔的执念,还是想要见白萍的心愿?   他要是把这股执念带出去,与白萍联手……   再往前走,终于看见了一条路,慢慢的有些人间的气息,我上前将子渝紧紧抓住,非常激动,因为我们就要走出去了。   手里的子渝不像一开始那样偶尔会和我说话,这会儿小小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身体外黄内黑,看起来很诡异。   “尔时地藏菩萨摩诃萨,承佛威神,从座而起。胡跪合掌,白佛言。世尊。我观业道众生,校量布施,有轻有重。有一生受福,有十生受福,有百生千生受大福利者。是事云何。唯愿世尊,为我说之……”   诵经声从千万个声音忽地集中成了一个人洪亮的声音,那是明澈的声音,我的眼前一亮。   终于回来了!   但是我回来的地方,不是易扬的家,而是西城公墓,明澈和沐清都在这里,两人一人一边坐在合墓前面,见我回来,明澈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你终于回来了。”明澈说,他光光的脑袋上,全是豆子大的汗水,虽红光满面,却略显疲惫。   “明澈大师,我把申时婴灵带回来了。”我说,伸手出去把子渝交给明澈。   我大惊失色!   我的手上是空的!   子渝明明被我紧紧抓在手里的,怎么一睁眼就不见了!   “大师,到底是怎么了?我把那个申时婴灵弄丢了……”我感到从头到脚都在冒汗,这算什么事啊,到了最后,我竟然把他弄丢了!   “他在这儿呢。”明澈淡淡的一笑,往他面前一指。   我才发现他的面前放着一个金钵,往里面一看,子渝小小的身体就在金色的钵盂里,金钵里泛着金黄色的佛光,将子渝罩在中间,小小的人儿在里面漫无目的的来来回回。   “一钵一乾坤,佛法度众生……子渝,佛法无边,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明澈朝着金钵里说话,子渝茫然四顾,似乎在寻找出口。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和子渝从枉死哭城出来之后,就进入了明澈的金钵里,他带我们走进曾经的往事,带子渝聆听地藏王菩萨本愿经,让他沐浴在佛光里,这一切都只是在一个小小的金钵里完成。   果然是一钵一乾坤,我以为走了多远的路途,原来只是在一个金钵里。   明澈在劝诫子渝,我走过去问沐清,现在几点了?   “马上四点。”她淡淡的说,好像对我回来这事没多大反应。   我往合墓看去,合墓上白萍的名字旁边,那三个被划掉的字,重新被刻上了。   “白萍、廖根生之合墓。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明澈已经将根生也葬在了这个合墓里,这一定也是白萍的心愿。”沐清说,“白萍所恨两件事,一件是不能同根生相守,另一件事就是失去孩子。如今根生已经下去陪他,就看这个申时婴灵,能不能把白萍感化。”   西城公墓的上空,云朵堆积,太阳慢慢的躲进云层,刹那间天地昏沉,好像黑暗就要来临。   我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哭泣声,我转身一看,合墓的墓碑上开始往外浸水,水流汩汩,从墓碑的上端往下流,随着妇人凄厉的哭声,墓碑上的泪水越来越多。   下午四点到了!   “我的儿……我的儿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们快还给我孩子……”合墓里那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凄厉。 正文 第208章 进入合墓 第208章 进入合墓   ”儿啊,你在哪儿?你快回来……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陆公虞!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坟墓里的声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天空的云朵越压越低,明澈忽地提高了声音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子渝从金钵里走了出来,蹒跚而行,沐清看得呆了。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从地府里带出来的鬼,怎么能在青天白日里行走?   明澈缓缓站起来,他的身后放着被打开的红木盒子。   “明澈大师,你把子渝装进他的身体里了?”我惊讶不已,子渝有了身体,灵肉合一,岂不是如虎添翼?   “阿弥陀佛……”明澈笑而不语。   “明澈大师!子渝的身体,那可是被白灵供在香台上的!是小鬼陪伴长大的,他身上充满邪气,明澈大师,你怎么这样?”   用一个充满邪气的身体,装着一个将要成魔的鬼魂,这不等于是助了他一臂之力?   明澈一手拉起了子渝的手,慢慢的向着合墓走去。   “明澈大师?”沐清也十分不解的样子,飞扑上去想要从明澈的手上把子渝抢了!   “砰!”   一声巨响,黑光冲天,我和沐清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开,慌忙中我拉住了沐清的手,把她按倒在地上,用我的身体护住她,四周土石飞溅,大大小小的墓碑碎石铺天盖地的砸落。   我抬头一看,合墓撕开了一道黑色的口子,明澈带着子渝进去了!   我伸手过去,想要阻拦明澈。   “轰隆……”   合墓慢慢的合上了,我没有抓住明澈,却扯下了他衣服的一角。   “坏事了!坏事了……”沐清从我身下探出头来,甩了甩满头的土石说道,“明澈这是在骗人!”   我帮沐清把头上的土石弹开,这才发现我是压着她的,不由得红了脸,赶紧爬起来。   合墓已经关闭,没有一丝痕迹,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怎么会相信明澈带着子渝进入一座坟墓里了!   “沐清,刚才我不在,明澈到底做了什么,你怎么说他骗人?”   “这个老和尚,我一早就觉得不靠谱,他把申时婴灵灵肉合一,还带他进入合墓,难道不是一家人团聚的意思?他这不是在骗我们?”沐清说。   “子渝不是他的孩子,怎么会是一家人团聚?他可能是带子渝去感化白萍。”   沐清打断我:“当初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没有经历过,单凭老和尚做出来的金钵乾坤,就相信他的话?万一那只是他为了骗我们而弄出来的幌子……不行,我得想办法把这个合墓封起来。”   “这样不妥吧?”我说,“再等一等。”   “你看,这墓碑也不流泪,坟墓里也没有了哭声,说不定一家人在一起团聚,正在高兴着呢。”沐清说,“把我们当傻瓜耍了一回。”   “可一开始,也是你让我去枉死哭城的……”我说。   “我让你去,那是因为不知道申时婴灵的身体也在你这里。你想想,这个身体被你从白灵那里拿出来,婴灵的魂魄也被你从枉死哭城救了出来,结果没我们什么事,人家领着孩子一言不发的进去了,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那现在怎么办?”   “你我联手,弄一个结界出来,暂时把他们隔离在里面,不让他们出来。”沐清果断的说,“今晚血月当空,妖孽横行,必定会引起各方的注意,我们先做一个结界,今晚一定会有各界的人赶赴这里,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守着等待他们来就好。”   “结界对明澈大师有影响,要是白萍在里面攻击他,他岂不是就出不来了?沐清,既然是猜测,不是确定,我们就不要让明澈大师处于危险的境地。”   沐清却说:“我当然只是猜测,但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与白萍联手,我就不会给他机会出来。”   “你这样不是做得太绝了?明澈大师辛辛苦苦的谋划一切,结果却被我们困在里面,活活牺牲了自己,这难道不算我们的过错?”   “过错?能把白萍和申时婴灵困住,就是功德无量。”   “那明澈大师怎么出来?”   沐清冷笑:“整件事情因他而起,没有他,白萍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沐清!这事跟明澈有什么关系?他也是一个受害者,你的三观,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那又如何?”沐清挑衅的看着我,“你有另外的好办法吗?如果没有,你又那么热心,不如你自己进去,帮那个老和尚!”   “进去就进去!”我脱口而出。   “当真?”沐清咄咄逼人,“你要是不进去,你就不是男人!”   我冷冷的看了沐清一眼,她的眉毛挑着,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我终于遇到了一个比风子玄还要讨厌的女人,关键沐清没有一点同情心,风子玄虽然刁蛮,但是心地善良,不像沐清这样冷酷无情,简直是灭绝人性。   “怎么,不敢了?”沐清继续逼我,“我老爹给我找的都是什么人?畏手畏脚,凡夫俗子!”   “沐清,我告诉你,你可以激将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我是凡夫俗子,你看不起我,那你就毁约,我们之前的约定,都不算!”   “你想得美!”沐清说,“毁约?那就把你师父十年的寿命还给我老爹,我们之间就两清。如果不还,那就按原来的约定。我是看不起你,但是我会把你调教成为我看得起的人。”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我要让她调教?真是笑话。   我相信明澈,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那浩瀚无边的佛光可以感受到,明澈不是要和白萍同流合污的人。   “沐清,我进去合墓看看,但是在我没有出来之前,你不可以做结界,不然的话,我和明澈就在里面白白死掉。”我忍着心里的怒火对沐清说,“给我时间,我进去帮明澈。”   “我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你不出来,天就要黑,阴气上浮,我一个人就对付不过来。”她冷冷的说,“一个小时之后,我就会按计划行事。”   “好!”我答应下来,“沐清,我要打开合墓,你让开。”   她居然说:“我帮你。”   沐清双脚踏八卦步,口中念着咒语,我在想她到底行不行,合墓面前的地上,“轰隆”一声,撕开一个口子。   口子慢慢扩大,地下打开了一道门。   就像地府之门一样,这道门漆黑无底,不同于地府之门的是,这道门上没有枷锁。   “祝你好运。”沐清冷冷的说。   我一脚踏进这道门,门里有一股阴风,像旋风一样把我卷了进去。   眼前一片暗沉,一块巨大的墓碑上,有一方打开的石门。   石门的两侧,分别站着两个鬼面人,他们是看守,我戒备的走过去,那两个鬼面人飞扑过来。   我立刻做出反应,可两个鬼面人却忽然跪地,抱着我的双腿嚎啕大哭。   这突然的变故让我很意外,他们是白萍的看守,怎么会抱着我哭?   一定是让我解救他们出去,白萍在这里囚禁了不少的鬼魂。   两个鬼面人抬起头来,嘴里喵喵呜呜的说着什么,可是我一句都听不懂,他们更加焦急,动用肢体语言给我表达意思。   我看出来了,他们是哀求我不要进去,这是两个善良的鬼。   他们双手抱着我的双腿,仰头看着我,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特别是那两双眼睛,让我觉得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是在哪儿见过?   我来不及多想,沐清只给里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挣脱两个鬼面人的束缚,从他们的身上踏过去。   他们冲上来阻拦我,可是当我的脚踏进那扇石门以后,他们就进不来了,被阻隔在了石门以外。   “浩……”   我隐约听见两个鬼面人的嘴里,憋出了长长的音。   他们在叫我的名字?   那声音虽然晦涩,第一声发出来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   那感觉越来越熟悉,结合着他们的眼神,我呆立当场。   那是我爷爷奶奶!   我爷爷说要去接我奶奶走,我奶奶在白萍这里,然而他不但没有接走我奶奶,反而让两个人都不能出去!   我喉头打哽,转身到一半,我强忍着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正文 第209章 非人折磨 第209章 非人折磨   我身后是我爷爷奶奶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他们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浩”叫着我的名字,用焦急而绝望的声音示意我不要进去。   我爷爷奶奶被白萍扣下了,成了为她守门的鬼。我奶奶一生何其清高,死后居然成了白萍手下卑微的看门人,我心里憋着气,更加坚定了要捣毁白萍这个墓穴的决心!   一路往前走,越来越黑暗,越来越压抑。一路上无数的鬼魂拦截,都被我一句话给打发走了。   我说:“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那些鬼魂纷纷散去,主动给我让开一条道,可想而知他们受了多少压迫和折磨。   可是走着走着,我听到背后的地上传来沙沙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钻出来,本来走鬼道是不要回头的,回头可能会看见幻影,会进入鬼打墙。但是这声音实在是太真实了,我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让我头皮发麻!   地上冒出来了许多双手,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手,大手小手,血手断手……那些手追赶着我,眼看着就要抓住我的脚后跟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快跑!   可是当我转身回头的时候,我的面前也被手包围了。   四面八方都是手,手指不停弯曲,手臂不停伸长,好像是下面的人要抓住一个东西,从地底下爬起来。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么多双手我无比恶心,我二话没说,直接就踩踏过去。   “啊……”地下传来一阵阵嘶吼,我脚底下手指蠕动,那感觉就像踩着了一地的菜花蛇,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窜起来的双手袭击我,可是只是举到半空,就分崩离析,化成灰烬。   这些手不具备多大的攻击力,可是看着让人心乱如麻,好像是故意来扰乱我心智的,好不容易跑出了乱手阵,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好像这条路没有尽头。   水青丘,这一路从枉死哭城到金钵乾坤,再到西山公墓,你去哪儿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我知道凭我自己的本事,我是无法从枉死哭城全身而退,也无法击退那么多鬼魂。   就像刚才的鬼手,还没有接近我就已经崩溃成灰,我没那本事我自己清楚得很。   到底是水青丘深藏不露,还是明澈大师在暗中助我?   “你是跟刚才进来的那个大和尚一起的吗?”   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终于听到了一个会说人话的鬼魂,他是一个白须老人,看起来不那么像鬼。   “你是谁?”我警觉起来。   “我是这里的土地爷。”他解释说,“我知道今晚会有大事发生,所以混进来给你们引路。”   我大喜,有土地爷引路,就不用莽撞四处乱窜。   “谢谢土地公公。”我说,“刚才那个大和尚领着一个小孩去了哪儿?”   “你说明澈和尚?”土地爷说,“他当然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他该去哪儿?”我狐疑的看着土地公公,他的脸看起来朦朦胧胧的。   我心里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土地公只身跑到鬼王墓里来当引路的人,到底哪儿不对劲?   “今晚血月将临,人间正气最弱,邪气最旺,这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象,却是灾难的象征,如果不及时阻止,就会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成为人间悲剧。”土地爷正色说,“我听地府里的鬼差说,今晚地府已经派了上千的阴兵前来人间索魂。”   “这么说一切都无法改变了?”我听得焦急,土地爷严肃焦虑的样子让我打消了对他的疑惑。   土地爷说:“可以改变。通过天、人、鬼的力量,可以改变这件事发展的方向。如果人胜鬼,那阴兵就来拘役厉鬼,如果鬼胜了人,阴兵就拘役亡魂。总之免不了一场大战。改变事态具体的方法,我已经和明澈和尚商量过了,是他让我在这里等你。”   “明澈大师知道我要来?”   土地爷微微一笑:“不只是你要来,血月升空之前,三界会来许多人鬼神仙。狐仙,你跟我走。”   狐仙?他叫我狐仙。   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水青丘还在我的身体里吗?   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土地爷走在我的前面引路,他就像自带光环一样,他经过的地方,都会有一点光亮。   走着走着,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鬼王墓到底有多深?为什么我走了这么久,还是在一条黑道上行走,所经过的地方,大抵都是一样的。   而且,越往前走,越靠近土地爷,我就闻到了一股腐尸的味道,那味道是一股热腾腾的恶臭味道,扑鼻而来,感觉满身都是挥之不去的碎肉,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特别的东西。   老鬼!   这是老鬼特殊的味道。   我猛地停下脚步,老鬼会自由操控自己的身体,他为什么不能变成土地公公的样子?   农村有一句俗话说“别拿土地爷不当神仙”,意思是说,土地爷是一位住在地下的神仙,他原是天上人,只不过是神仙中排位最低的,所以在人间司职。   既然神仙都进了鬼王墓,那鬼王墓还有啥嚣张拨扈的?土地爷再不济,对付一个厉鬼,那也是胜算很大的事情。   况且说,就算土地爷在神仙中的地位再低,那也是跟神仙相比,跟我这样的凡人比起来,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土地爷给一个凡人带路,说出去恐怕没人信,连我都不信。   我上了老鬼的当了!   就在我准备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只黏糊糊的触手,像水草一样,将我从脚底到颈部,死死的缠绕住。   这一切来得太快!   而且我的身体竟然没有做出一点反应,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确定水青丘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他去哪儿了?   他不让我死,却不在我的身体里保护我,我这短短的一生,咋就那么喜欢招惹不讲道理的人?   “哈哈哈!嘿嘿……”土地公公笑得无比嚣张,窜到我的面前来,伸出一条黑乎乎的舌头,缠绕上我的脖子,用力一拉,我差点就给憋气嗝屁了。   “水青丘,我不信你不出来!”老鬼的舌头一点点的缠绕,我的脖子上像戴了层层叠叠的颈圈,整个脖子都直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老鬼是想把水青丘从我的身体里逼出来,他难道看不出水青丘不在我的身体里?   还是他也被我的眼睛迷惑,我的眼睛就是水青丘的眼睛。   我突然想,水青丘离我而去,可能是料到我有这一劫,所以故意避开了老鬼。   我知道水青丘还是惧怕老鬼的,一个没有肉身却能通过腐尸组合出一个肉身的老鬼,怕他的妖和仙不在少数。   水青丘和他有几百年的冤仇,老鬼岂能轻易放过他。   水青丘的三灾九祸,第一个是雷公之怒,第二个是千年老鬼,每一个都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谁知道后面的灾祸,又会是多大多艰难的?   老鬼的舌头上长着倒刺一样,密密麻麻的倒刺,刺入我的皮肤下,浑身顿时刺疼,酸麻,倒刺有一股反吸的力量,好像要把我的五脏六腑,从身体里吸走。   这是在吸水青丘的魂啊!   但是我又不能说水青丘不在我的身体里。   因为老鬼也在眼馋我的身体,他一旦知道水青丘不在我的身体里,他马上就会占有,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所以身体再疼,我也不哼一声。就算死在老鬼的手里,我也不会让他玷污我的身体。   “妖狐,你还藏得挺深的?”老鬼奸笑着,从他的身体上顿时就伸出无数条黑色的舌头缠绕上我的身体,紧接着倒刺强刺进去,我若不是被四面八方横生出来的触手捆住,恐怕早就烂成了一滩泥了。   老鬼的舌头在我的身体里搅动,搅动我感觉只剩下一张肉皮,里面全都是被搅碎的血肉,痛到最后,竟然麻木了。   “妖狐,你藏得够深!”老鬼喋喋大笑,我被他翻转过来,倒挂在空中,头朝下,他的一双眼睛正好对上我的眼睛。   “嘿嘿……嘿!我知道你藏在哪儿了!”老鬼得意的大笑,从他的眼睛里,迸射出两条乌黑像眼镜蛇脑袋一样的东西,刺向我的双目……   我紧闭着双眼,心想这下完蛋了。老鬼看见我的眼睛,就以为水青丘藏在了我的眼睛里。   他妈的是不是傻啊?折磨了我这么久,在我的身体里,几乎每个地方都探寻了,没有找到水青丘,他难道就没有怀疑一下,水青丘不在这里!   我的一双眼皮上忽地被贴上了冰凉的东西,老鬼的那两条武器想要刺入我的眼睛。   我在心里大喊大骂,水青丘你这个不要脸的怕死鬼,你藏在哪儿去了!我怕是不能守着我们之间我不能死去的约定,我恐怕下一秒就要跟着我爷爷奶奶去鬼王府门口当看门人了。   “嘿嘿……狐妖,你还不出来,你还要不要你的身体了?”老鬼奸诈的笑着。   原来他是故意折磨我,以引出水青丘的!   他的那两个冰凉的武器,就停留在我的眼睛上,好像随时都会刺进来,我心惊胆战的,心想着老鬼你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水青丘暂住的地方,我不是他永远的房子。   他不会来的。   我心里竟然有了一股浓浓的惆怅和失望,那个在我危机关头来救我的人,没有……   “水青丘,我知道你在附近,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你的宿主!”老鬼好像没有了耐心,我感到了死亡在步步逼近…… 正文 第210章 日照光华 第210章 日照光华   老鬼一边嚎叫嚣张地叫着水青丘的名字,一边丝毫不手软的勒紧我,把他对水青丘的痛恨全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浑身的疼痛已然麻木,那种窒息的感觉只是一开始很强烈,当老鬼把我的脖子绕得像一根细丝线的时候……   我发现我的意识依旧那么清醒,我没死。   这怎么可能?人的身体到了这个地步,喉咙早就断了,脑袋也已经离了身体。   可我的身体,在老鬼的缠绕下缩小,再缩小,成了一个迷你型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水青丘在我的身体里面吗?   可老鬼何其狡诈,他都没有发现水青丘,这样折磨我水青丘都没有出来,那说明他真不再这里。   老鬼还在怒吼,等待水青丘现身来营救我。   我想了想前后的事,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从枉死哭城出来之后,我和申时婴灵看到了他的前世,然后我们是从明澈的金钵里出来的。   出来之后,我们就在西城墓地了。   关键是我这么大个人,从那小小的金钵里走出来,那绝对不是我的肉身,而是我的灵魂。   我恍然间大悟,进来的这个我,是一个灵魂,我的肉身还在易扬的家里。   明澈和尚把我送进枉死哭城,当然只是从我的身体里抽离了我的灵魂,水青丘,他一定还在我的肉身里。   所以我的灵魂被老鬼折磨,在身体里到处探索都找不到水青丘的影子。   所以我能大能小,在被老鬼层层缠绕之后,免于一死,那是因为灵魂具有柔韧性。   不得不说明澈太厉害了,他让我看起来就是一个肉身,瞒过了我自己,还瞒过了老鬼的眼睛。   “水青丘!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他吃掉!一!”   老鬼的这句话让我紧张了,他要把我吃掉,那我就彻底完蛋,我被折磨成这样,吃掉我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二!”老鬼大笑着,“水青丘,我知道你来了,我都闻到了你的那股狐骚味!”   空气里果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却不是老鬼说的狐骚味。   水青丘超凡脱俗,早就没有了作为本体的那种狐骚味,空气里的这个味道,也不是狐骚味,而是一种清淡的味道,像山谷里吹过的风。   “三……”   老鬼最后这一声发出,那股清淡的味道猛地就浓烈了许多。   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眼前一晃,只听“哐当”一声,老鬼被打飞出去,我的脸上飘过一片柔柔的衣带,带着一股清淡的香气。   老鬼被打飞出去,不知道撞到了哪个地方的硬物,顿时就爆炸四散开来,碎肉横飞,臭不可闻。   他虽然支离破碎,却能像蜜蜂绣蜂巢一样,密密麻麻的碎肉从四面八方聚拢成为一个黑团,很快他就有了另一个身体,这个身体是仓促形成的,所以成了一个四不像。   什么也不是,就是一团由碎肉拼起来的东西,没有五官,没有四肢。   这团东西发出一股股的恶臭,不停往下“滴滴答答”的滴落着腐肉。   “你不是水青丘!”老鬼的声音从腐肉里发出来,愤怒不已,“那太好了!你来帮他,那说明你是他的什么重要的人,我一并拿下,去跟他交换!”   “你想得美!老鬼,在本仙的手里,就没有活出去的鬼。”   那个白色的身影站定,是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气质和水青丘真是像极了。她的声音也很冷清,感觉不到语气的起伏。   她的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尾巴毛茸茸的,看起来怪异而可爱。   “你是鹿白?”我弱弱的问,老鬼被鹿白的衣带拍飞把我甩出来之后,我费了好大劲才缓过来,眼前这个淡如雏菊的女子,就应该是一路帮助我的鹿白了。   “我给你的月牙白玉,要是带着,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鹿白没有说她到底是不是鹿白,这句话等于是承认了,她说,“你退一边去,我要教训这个恶心的东西。”   鹿白给我的月牙白玉,原来是用来防身用的,可我灵魂从身体里分离出来,不能带着身外之物。   老鬼黑色的碎肉团子飞扑过来,到了鹿白的跟前之后,忽然四散开去,变成了一张网将鹿白紧紧围住。   里面传出鹿白冷静的呵斥声,她的长袖飞舞,一一将老鬼的碎肉击穿,白色的长袖在黑色的碎肉间穿插,快如闪电。   老鬼的哀嚎声没有断,听得出他是痛苦的,可是他也是顽固的,鹿白击穿的地方,很快就合拢,眼看着那个黑团越来越小,越来越紧,鹿白呵斥老鬼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鹿白,我要怎么帮助你?”我大声问。   “去找这个老鬼的尸骨!”鹿白在里面瓮声瓮气的说。   “去青丘峰找?”   “水青丘如何看上你的?”鹿白微怒,“他的尸骨若是在青丘峰那就好办了!白萍带走了他,你就在鬼王墓里找!”   “鹿白你要坚持住!”我说,“我马上就去把他的尸骨找到带来。”   “带来做什么?”鹿白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明白了鹿白的意思。   老鬼大叫着,从那个黑团里飞出来一团碎肉,转眼就在我的右边,变成了一堵高大无边的墙。   他没有挡在我的前面,而是挡在我的右边,那说明了他尸骨所在的方向。   我用师父教我的法术,掐诀念咒,去穿越那堵墙,可是那墙体就跟钢筋混凝土结构一样坚硬,碰得我眼冒金星,我虽然是个魂体,却穿不过老鬼这堵碎肉墙。   “日照光华!”   我身后传来鹿白清晰的声音,她的长袖刺穿一个大窟窿,老鬼发出如狼嚎的声音,瞬间就把那个大窟窿堵住了。   日照光华,这是水青丘运用过的一个法术名字,水青丘不在这里,我没有想起来。   经过她的提醒,这四个字在我脑海里一下子闪现,这四个字是立体的,边缘带着毛茸茸的光芒,将我脑袋里的记忆激活。   狐狸成精修仙,不光要吸天地之间的精华,也要吸日月的灵气,修炼到一定的等级,就会在正常范围内运用日月的灵气来击败对方。   对付黑暗,唯有光亮。   日照光华这四个字在我脑海里发起了指挥,咒语就像滚动的字幕一样在我脑海里不断闪现,就像打开记忆的阀门,我一下子就记起了这个法术的运用方式。   我跟随着脑袋里的字幕念咒语,不一会儿,我的身体开始闪光,这光亮自然不是佛光,而是一种柔和的金光,像太阳初升和皓月当空的光芒,一丝一缕如金色的丝线一样,他们从我的身体蔓延过去,扎进了那道墙里。   缕缕金光穿透了墙体,丝线慢慢的结合在一起,将墙体一分为二。   这一次墙体没有重新组合在一起,而是轰然倒塌在地上,化成一滩黏黏糊糊尸水。   日照光华对老鬼具有不可再修复的杀伤力,我本来准备去帮鹿白切开老鬼,想到没有找到老鬼的尸体,老鬼始终是打不死的。   “鹿白,你小心!”   我头也不回的朝着老鬼阻挡我的方向而去,身后的鹿白还是被老鬼层层包围着,目前看来,两个半斤八两,相互对峙,谁也不会置谁于死地。   往前走的路上,到处都是尸骨,尸骨堆成了小山,一脚踩下去,尸骨破碎,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扬起一阵白色的烟雾。   鬼王墓里被囚禁的鬼魂和尸骨都是成千上万,这么多尸骨里怎么能找到老鬼的尸骨?   我身上因为日照光华而出现的光芒没有消散,大部分的尸骨被光芒照耀之后,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刹那间随着尸骨消散,空间里传来一阵阵的鬼哭,那声音犹如在空旷的四野里的狼嚎,苍凉而悲凄。   不能分辨老鬼的尸骨在哪儿,我干脆就发起咒语,点燃阳气之火,准备将这里的尸骨都烧掉。   这里鬼气太重,阳气之火不旺,但是消散的尸骨很多,它们燃起一道绿光,转眼成为一堆白灰。   “哧……哧!”   前面不远处有一点绿色的光亮,好像是尸骨燃烧不透,那里鬼气森森,与别处不同,有黑色的东西摇摆不定,像是魔鬼的身影。   我心里一紧,第一直觉就是那角落里是老鬼的尸骨。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绿光之中,果然有四口棺材!   绿色的光亮是从棺材中间盘踞的一条蛇身上发出来的。   这条蛇呈古铜色,脑袋大眼睛突出,颈部以上有银色的光圈。   最特别的是,它有两对翅膀。   小时候听奶奶说过,蛇也能成精,成精的蛇如果头顶有一个“王”字,如果有翅膀,那就能上天入地,不久就要成龙入海。   这四口棺材,一定是鬼王墓里最重要的尸骨,所以才动用蛇精这样厉害的东西来镇守。   那条飞蛇看见了我,一双眼睛透着阴冷的光,就像抛过来的两个飞刀一样。   同时它的嘴里吐出长长的信子,发出磐磐之音,身体蠕动着蠢蠢欲动,随时要对我发起攻击。 正文 第211章 宝剑出鞘 第211章 宝剑出鞘   我警觉的盯着那条飞蛇,它的那双眼睛能摄人心魂,小时候听老人们说,一切精怪的眼睛都是能吸魂的,还能把人肚子的东西都吸走,让被吸的那个人,手足无力,形同瘫痪。现在才知道,那就是吸走活人的阳气。   我避开飞蛇的眼睛,刚才激活日照光华这个法术之后,脑海里浮现出不少对应的方法,我首先打出一个保护罩,将自己保护在中间,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   飞蛇硕大的脑袋像弹簧一样弹起来,那个血盆大口遮挡住了所有的光芒,它的嘴里喷出灰白的雾气,我在它的嘴巴下就像是在狮子口中的小白兔一样弱小。   幸好我提前打出了一个保护罩,才没有让我被它的毒液喷上。保护罩挡住了飞蛇的信子和锋利的牙齿,我就像一个在它嘴里的小玻璃球里的东西,我和飞蛇之间,只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且一触即破。   我担心它连着我的保护罩把我生吞了,于是慢慢的往后移动。   那四口棺材就是这个鬼王墓的关键所在,白萍和老鬼都还是鬼,鬼还要依附他们身体的残骸,一旦没有了残骸,他们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嚣张。   我眼睁睁的看着四口棺材在我的面前,却迫于飞蛇的淫威,不但不能靠近,还把自己置于被动的境地。   突然我的背后有一股力量,将我从飞蛇的嘴里拉了出来。   同时一道白光闪过,劈在飞蛇的脑袋上,“铛!”   火花遇到闪电一样,白光在飞蛇的头顶上碰撞出了火光。   身后那个人拉着我往后跑,屡屡打出手上的白光,飞蛇盘踞在四口棺材上面,身子越来越大,将四口棺材完全压住,肥硕的脑袋越伸越长,长长的信子像长鞭一样,甩在空中呼呼作响。   退到了黑暗的地方,远离那条飞蛇,我往身边一看,这不是沐清吗?   “你不要命了!那是鸣蛇。”沐清气喘吁吁的说,“无知者果然无畏,你敢跑到鸣蛇的嘴巴下,我是服了。”   “鸣蛇是什么蛇?”我诧异的问,“叫起来很响亮的蛇吗?我觉得它是飞蛇,快要成精的飞蛇。”   “飞你个大头鬼!”沐清没好气的说,“鸣蛇,是《山海经》里记载的神兽,也是吸天地精华,成了拥有人类智慧一样的巨蟒,幸好你刚才用到的护体术,是一种旁门左道的功夫,不然的话,现在你就成了塞它牙缝的口中食了。”   “鸣蛇?”我摇摇头,“没听说过。”   “孤陋寡闻。”沐清嗤之以鼻,“《山海经》都没看过,也敢出来混?”   “你咋进来的?”我问,“你不是要在外面守着合墓,进来干啥?”   “你说的一个小时已经过去,我见你们还没有出来,当然就进来看看死了没有。”   明明是进来帮我的,却嘴硬不承认,那我也不说破。   “怎么对付那鸣蛇?”我问。   “打蛇打七寸,你要想,它就算是神兽,也有弱点。不然的话,怎么会被白萍控制住?”沐清说,“鸣蛇是神兽,杀神兽自然需要上古神器,据我说知,杀鸣蛇有一个好武器,那就是青丘山的狐仙水青丘那里有一柄虎血宝剑,只要用虎血保健斩杀鸣蛇,轻而易举就灭了它。”   “水青丘的虎血宝剑?”   我心里一喜,心想没这么巧吧。   可水青丘的虎血宝剑在哪儿?他进入我身体之前也没有告诉过我。   “又没听说过吧?”沐清不屑的说,“你什么都没有听说过,还能活到今天,真的不容易。我去找虎血宝剑,你在这里稳住局势,不要去招惹那个鸣蛇……”   “我去取。”我说。   黑暗中沐清的眼睛里充满里惊讶和大写的不相信。   “我再说一次,我认识水青丘,我去取。”   迎着沐清的目光,我郑重的说,然后就走里出去。   “水青丘是高高在上的狐仙,你也会认识水青丘?那个谁……你不要把牛吹大了!”   沐清在后面嚷嚷。   “你等着我,我来斩鸣蛇!”   我按原路返回去,鹿白和老鬼还在纠缠不休,这时候鹿白好像占了上风,将老鬼用衣袖捆住,见我回来,鹿白赶紧问:“你做好了?”   “里面有一条鸣蛇,我要找水青丘的虎血宝剑!”   “虎血宝剑?他没有给你?”鹿白焦急的大叫,“他难道没有把虎血宝剑给你防身?”   “他没有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鹿白急眼了,一跺脚将怒气撒在老鬼身上,手里的衣带将老鬼捆得更紧,就像老鬼刚才捆我一样,鹿白叫道:“水青丘!亏我来帮你,你若是把虎血宝剑给了那个猫妖,我就跟你没完!”   猫妖,水青丘从没有给我说过什么猫妖。   “你去问问他,快走!”鹿白焦急的催促我。   这时候老鬼在衣带的包裹下,已经又完成了身体的重新组合。   这真的是让人崩溃,他就像一个永远也弄不死捏不烂打不碎,永不消失的橡皮泥,任由你怎么折磨,到最后他都会变成另外的样子。   我离了鹿白,我的身体在易扬的家里,那么水青丘也应该在那里。   他难道没有感觉到我的危险吗?   还是……   还是他觉得,我永远也回不去了。所以,他独自享用我的身体。   想到在这里,我就心里发凉。   水青丘不要带着我的身体跑了,然后我成了一个无处依靠的孤魂野鬼。   朝着鬼王墓的出口飞奔,我越想越害怕,不由得脚步越来越快,跟一个人迎头撞上。   这种撞击,不是人体之间的撞击,而是灵魂之间的撞击,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从彼此的身体里穿过去,还是有一种被击打的感觉。   “浩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高兴极了。   “白大师!”   白灵也十分惊讶,往前走了看见是我,更加诧异。   “你真的在这里?”白灵说,“那个人说你在里面,我还不相信。”   “谁说的我在里面?”我问。   “一个……”白灵神秘的一笑,“一个好像是妖的人。一身黑衣,眼睛是绿的。他让我给你带一个东西。”   “虎血宝剑?”   我感觉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咋知道的?”白灵说,“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待,你变得强大了,还交了那么多厉害的朋友。不错嘛。”   我来不及跟白灵寒暄了,她为了韩笑婷去了陕西,看她的灵魂风尘仆仆的样子是突然赶回来的。   “白大师,把宝剑给我。”   白灵摊开右手,口中念念有词,不大一会儿一柄宝剑从她的手里慢慢的露出了一个柄。   她把宝剑缓缓抽出,看得出她有些疼痛的皱了皱眉头,她说:“我的灵魂刚有了可以带东西出入阴阳的墟鼎,第一次用,还不大习惯,这个东西是我冒险带进来的,如果有一点不小心,宝剑就会刺破我的墟鼎要了我的命。”   “幸苦了,白大师。”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辜负我。”白灵一笑,“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情,我要去处理我的家事。”   家事,她自然是说的白萍的事情。   她匆匆的离去,我叫了一声“白大师”。   白灵头也没有回,留给我一句:“我也不会辜负大家”就消失不见。   我握着虎血宝剑,十分激动,经过鹿白和老鬼纠缠的地方,我想先帮鹿白劈开老鬼,让它不那么容易重新组合起来。   可是这里已经没有鹿白和老鬼的影子,地上留着腥臊的碎肉,以及鹿白衣服的碎片。   鹿白难道被老鬼掳走了?   我不敢多想,冲进了鸣蛇守卫的地方。   “你这么快就带来了虎血宝剑?”沐清的眼睛都直了,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厉害不厉害?”   “太厉害了!”   “羡慕不?”   “羡慕!”   “还嫌弃我不?”   沐清一脚踢过来:“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快些把你的虎血宝剑请出来,斩了那神兽!”   沐清的话才刚刚落脚,那鸣蛇感觉到了危险来临,在我把手放在剑柄上还没有抽出来的时候,鸣蛇发出了如钟鸣般的声音,身体随着声音猛然扩大,刹那间就把整个空间填满了!   “拔剑啊傻子!”沐清大叫。   鸣蛇的身体塞满了空间,我和沐清被挤在了一起,我奋力的拔出虎血宝剑。   “铮……”   一声清脆的长鸣发出,我们的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宝剑的长鸣和鸣蛇钟鸣般的声音同时在响,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威猛。   这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具有穿云裂石一样的威力。   可想而知,我和沐清有多难受了。   “沐清!你咋样了?”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碎了,这种被震碎的感觉,比刚才被老鬼搅动还要厉害百倍。   “我都碎了!”沐清的声音里透着痛苦和绝望,她说,“上古神器碰上神兽,这么大的威力……恐怕,恐怕我们坚持不下去了……”   沐清的声音真的像是坚持不下去了。   鸣蛇一边鸣叫,一边翻滚着身体,我感觉到有冷冰冰的东西从鸣蛇的身上往下流淌。   可是我的眼睛被鸣蛇肥硕的身体遮住,看不见流淌下来的到底是血液,还是鸣蛇的毒液。   “那个谁?”沐清弱弱的说,“你在哪儿?”   我摸索着把手探出去,摸到了沐清,我和她都被压在鸣蛇的身体下,离得不远。   沐清的手也伸出来在探寻我,巧不巧的,我们的手碰到了一起。   沐清主动握住了我的手,恐慌的问道:“我感觉我碎了一地,我是不是要死了?”   “沐清,你……你进来的不是魂?是身体?” 正文 第212章 七寸软肋 第212章 七寸软肋   “沐清,你是直接进来的?”   我摸到了沐清的手,冰冰凉凉的,手上还有黏糊糊的东西,好像是血。这只手软弱无力的握着我,我知道不为其他,只为一个女孩从心底升起来的恐惧无处躲藏,她想抓住一个可以让她感觉到安全的东西。   她之前是非常抗拒我的,耻笑我,奚落我,甚至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   黑暗无助之中,人的意志力是非常弱的。我和她一样,也觉得生死未知,我们面对的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个神兽。   虎血宝剑到底有用吗?剑才出鞘,鸣蛇反而扩大了数倍,攻击力倍增。   “沐清?”   “我,我当然是直接进来的。我要不直接进来,谁在外面给我看着身体?”沐清弱弱的说。   “沐清,你进来是救我的?”   “……”她没有回答。   直接进入鬼王墓,沐清不简单,可是又太冒险了。   灵魂进来会有很多妙处,比如像老鬼折磨我的时候那样,灵魂的柔韧性让我没那么容易死。   就像现在,我被鸣蛇压着,虽然成了扁平的一个纸片人,但是只要鸣蛇的身体挪开,我又可以跟吹了气一样的站起来,今晚我也像老鬼一样,打不死。   但是沐清就不一样了。   她是实实在在的身体,她说自己碎了一地,可能真的被鸣蛇压得骨折了。   “沐清,你坚持住。”我捏了捏沐清的手算是给她壮胆,“我杀了这鸣蛇,你就出来了。”   “打蛇杀七寸,你找到它的七寸。”沐清再次说到了这个道理,她的声音听起来弱的很,“宝剑呢?”   “宝剑在手上……”我的话音未落,鸣蛇一个翻滚,粗糙的皮肉在挤得满满的空间里发出“嚓嚓”的声音,同时它那如鸣钟一样的叫声又一次的传来。   “沐清,你能不能封闭你的听觉?”我觉得这样的声音对于已经骨折的沐清来说,是二次伤害。   “……”   沐清没有再回答,可能晕了,也可能是她的回答被鸣蛇的叫声淹没。   鸣蛇翻滚落下来的瞬间,就那么几秒钟的功夫,我把已经昏迷不醒的沐清从地上抱着,她的身体软软的,身上湿乎乎的有血腥的气息。我顺势一滚,将她扔出老远,这样她就安全了。   虎血宝剑在手上发着寒光,鸣蛇的身体就在我的头顶上。   我将宝剑竖起来,虎血宝剑从下往上,一道寒光来来回回,宝剑发出低吟,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想要一饮而尽。   我想,宝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紧紧握住宝剑,等着鸣蛇翻滚中自己掉落下来,直插到宝剑上。   因为鸣蛇的身体庞大,往下掉落的力量一定比我一剑刺过去的力量大得多。   鸣蛇的身体变大了数倍,已经分不清头尾,更找不到它的七寸在哪儿。   “哧……”鸣蛇掉落下来,却不是我预想中被一剑穿心而过的情景。   宝剑只是伤了它的一点皮肉而已,别说致命,就连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但是这个动作却彻底激怒了这个神兽,它再一次发出震破天际的吼声,同时两对翅膀舞动,扇出一阵血雨腥风。   是的,血雨腥风。   它的身上被宝剑出鞘的时候伤到过,刚才我感觉到黏糊糊冰冷的东西就是它流出来的黑血,地上的尸骨和灰烬被飓风横扫到到处飞舞,“乒乒乓乓”一阵乱舞,整个空间成了一个混沌不堪的激流漩涡。   我被飓风卷起来了,沐清的声音在不远处弱弱的说着什么,可是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的翻滚,横飞的尸骨从我身体里穿过,鸣蛇的两对翅膀,生出像刺猬刺一样的利刃,它们绽放着寒光比虎血宝剑的光芒还要刺眼。   在翻飞的过程中,我保护着我的眼睛不受到伤害,这是我现在必须要保护的东西。   就是凭借这一双敏锐的眼睛,我从从鸣蛇的翅膀处,判断出了它身体的结构。   虽然它身体庞大,但是它脖子上的那几道金环依然还在,七道金环,第七道的后面,跟翅膀相连的中间有一道白色的光圈。   我判定那个地方就是鸣蛇的七寸,它的软肋。   因为白色的光圈在一起一伏的,就像人的胸膛呼吸一样,鸣蛇的心脏一定就藏在那里。   可是光判断出了七寸的位置是不行的。我还得上去鸣蛇的背上,这可是一件大难事,鸣蛇神兽,何等聪明?它更知道保护自己的七寸软肋,煽动的四个翅膀就是对七寸形成的一种保护层。   我挥舞宝剑去斩翅膀上寒光闪闪的尖刺,就跟铁质兵器碰上一样,发出火光电闪。   鸣蛇加剧扇动翅膀,它想速战速决。   它越是心急,我越是要冷静,因为心急必定是乱了方寸的前奏,鸣蛇一定也知道虎血宝剑的厉害,打开翅膀卷起飓风,就是不让我飞到他的身上去。   可鸣蛇还是错了,我这个在沐清口中的凡夫俗子,本来不会飞,却借助鸣蛇扇动的风,翻滚上了它的背部!   鸣蛇现在的身体已经非常庞大,宽广的背部足足能躺下两人,我在上面抓住它的一片粗糙的蛇鳞就稳住了身体。   没想到借了东风,居然爬上了鸣蛇的身体。   鸣蛇慌了,他不断翻滚,想把我从他的背上颠簸下去。我紧紧抓着它背部的蛇鳞,慢慢的往前攀爬,靠近七寸。   前方如刀枪林立,那是鸣蛇的翅膀里飞出来的尖刺,那一定是靠近七寸的重重机关,看那尖刺的寒光,就知道不管是人还是魂,只要被尖刺刺伤,绝对会魂飞魄散。   我把宝剑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丝毫不敢松懈,虎血宝剑刚才出鞘的时候,如有龙吟。   可是现在,它有些黯淡无光。   神器在神兽的面前,难道产生了畏惧感?   我非常忐忑,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令我更加担心的一幕!   鸣蛇的身下,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在爬行。   那是沐清!   受伤的沐清,正艰难的从鸣蛇的肚子下,往那四口棺材的地方爬去。   她想趁着鸣蛇和我斗争的时候,过去把那四口棺材破坏了。   沐清的身体在庞大的鸣蛇身下,真的像是一只小小的蚂蚁,而且这只蚂蚁受了伤。   她爬行的动作很艰难,沐清的四肢一定是发生了骨折,所以她每爬行一步,都很费劲,与其说是爬,不如说是蠕动。   我被沐清的精神感动,但是现在的她十分危险,只要鸣蛇再一个翻滚落地,沐清就会被砸成肉泥。   鸣蛇又发出了磐磐之音,我知道它又要发出一乱窜的翻滚动作。   那沐清一定不保了……   情急之下,我打出一个保护层,在鸣蛇将要落地的瞬间,保护层把沐清罩住了。   我吓出一身冷汗,那一刻几乎是一秒的差距。   一秒生,一秒死。   沐清在那个泛着金光的保护层里,慢慢的向前爬行,鸣蛇没有压住她,反而在触碰的那一瞬间,被保护层弹开。   那保护层上泛着柔和的金光,我隐隐看见那是由许多小金佛组成的。   明澈到底给我弄了多么严密的金光护身符,我随手打出去的保护层,居然都是无数的金佛。   看见沐清无恙,我也就放了心,同时我心里冒出一个好主意,我可以用金光护身,从鸣蛇的翅膀上过去。   可就在此时,我的手心一阵刺痛,紧接着我的双腿间也传来同样的感觉,我惊得站起来,鸣蛇满身带刺,我竟然没有了立足之地!   鸣蛇瞬间变成刺猬,同时身体急剧缩小,我从他的身体里滚落到地下,鸣蛇已经变成了一条四脚蛇般大小的东西!   它想逃跑!   我举剑就刺,鸣蛇在我脚下蜿蜒,动作利索。   “轰……”   我身后突然传来厚重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滚落进来了,紧接着鹿白急促的声音传来:“快用我的血祭宝剑!”   我挥剑转身,宝剑正巧碰到从老鬼那个黑球里探出来的鹿白的手上,一切都那么巧,就像上天在助力一样。   “铮……”   虎血宝剑紧接着发出一声低啸,我的手腕一震,它从我的手上飞离出去。   黑暗的空间里,虎血宝剑的剑首出现一朵绚丽的大红色花朵!   那朵花的红色,就是从鹿白的身上吸取来的鲜血。   鲜血顺着剑刃而下,完全没入宝剑之中。   有一刹那的黑暗和死寂。   可是骤然之间,如盘古开天辟地,黑暗和混沌被一道刺目的白光撕开!   白光是从虎血宝剑里发出来的,随着一声虎啸,虎血宝剑活了!   从它身上不断剥离出同样的宝剑,转眼间我们的四周全是剑影,数不清的虎血宝剑发出虎啸声,我已经分不清那一柄是真的虎血宝剑。   所有的剑首都朝着一个方向飞行,只听“嗤嗤”两声闷响,一声悲壮的哀鸣,一切归于平静。   在离我五步之遥的地下,虎血宝剑端端的插在鸣蛇的七寸上。   鸣蛇没有动弹。   我快步走过去,拔出宝剑,将鸣蛇从七寸处一分为二。   身后传来鹿白和老鬼纠缠打斗的声音,他们两个还没有结束战斗。   “沐清?”   我发现沐清不见了,四口棺材处发出来的绿光,也不见了…… 正文 第213章 小鬼开路 第213章 小鬼开路   “沐清?沐清——你在哪儿?”   我十分着急,在黑暗中走来走去寻找她,可是让我难以置信的是,沐清和那四口棺材都不见了!   “沐清——”   混沌的空间里就剩下我的声音在回荡,沐清没有回应,鹿白和老鬼纠缠着又打出去了。   那四口棺材是鬼王墓里的重点,杀死了鸣蛇,说不定会有另外的什么神兽在守护着。   沐清受了重伤,行动不便,难道是被另外守护棺材的东西掠走了?   我不由得担心起沐清的安全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沐清没有那么讨厌,难道是因为她刚才的冒死精神?   虎血宝剑喝了鹿白的血杀死了鸣蛇,现在还在我的手上发出虎啸一般的声音,它好像还没有吃饱喝足。   它发出寒光,通体雪白,白里透着绯红的血丝。那血丝似乎很流动一样,从头到尾的流淌。   “沐清,你在哪儿?鹿白,你们都在哪儿啊?”   四周死寂一片,感觉越来越不真实,要不是手里的虎血宝剑寒光四射,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酣战,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在这个空间里找不到沐清,我决定往前走走,心里担心着鹿白,刚才她奉献了自己的鲜血来祭虎血宝剑,一旦失了血,不知道对她的元气有没有伤害,她和老鬼本来水平不相上下,如果她伤了元气就抵不过老鬼。   可那四口棺材连着沐清都不见了!   我又气又恨,感觉就是我好不容易拿下来那四口棺材,却又被它们从我眼前溜掉,还搭上了一个沐清。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轰隆……”黑暗中突然间有一种山崩地裂的感觉,我脚下的大地在颤动。   同时传来类似于打斗的声音,就在我的头顶上,但是隔着一层东西,听得不那么真切。   我明白了,我这里应该是鬼王墓的最底层,一般情况下,最底层就是储存着重要的东西,鹿白她们可能去了上面那一层。   日照光华,我用这个法术穿透了上去。   感觉中途穿越了厚厚的土地,眼前一片黑暗,身体被压得紧紧的,耳边不时传来野鬼的嚎哭,土地里有突然探出来的手想要抓我,还没有碰到就像之前那些抓我的鬼手一样,灰飞烟灭。   “轰!”   当我整个身体出去之后,动静就更大了,声音更清晰,我听到了白灵和鹿白的声音!   白灵在帮助鹿白杀老鬼,鹿白还在老鬼的身体里,白灵追赶着翻滚的黑球,手上不停的打出符咒。   白灵手上打出来的符咒,居然是一个个的小鬼,她打出来的小鬼,就像是明澈和尚打出来的小金人一样多,只是这些小鬼的颜色是黑的,不是金刚那样闪着光芒。   她养出来的小鬼,成了她的武器。   一时间传来小鬼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们蜂拥上去,围住了老鬼的黑球。   可老鬼毕竟是千年的鬼,对付白灵养了几十年的小鬼,简直是对付小儿科一样。   小鬼们被老鬼弹开,尖叫着四散开去,再也不敢围攻老鬼。   “没用的东西,平时都是怎么调教你们的!”白灵气得不行,把那些小鬼收回来,准备再一次的撒出去。   “白大师。”我走上去,“白大师,这个老鬼太厉害,你的小鬼是对付不了的。”   “你……你来了?”   黑暗中白灵的脸很窘迫,好像被我发现了她养小鬼的秘密,她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把目光放到何处。而她身边的那些小鬼儿,应该是闻到了我身上明澈给我的气息,一个个吓得在白灵的身后躲着,就像是寻求保护的小孩子。   “把你的宝剑收了。孩子们害怕。”   我把宝剑收起来,那些小鬼就没有刚才那么害怕。   “浩子,其实……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白灵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本来想以后告诉你们,但是现在看来,我得给你解释解释,不然的话,以后你和易扬一起来误会我,我就,我……”   “白大师,对付老鬼是要找到他的尸骨,刚才已经找到了……你看到沐清没有?”   我知道现在不是白灵解释的时候,我也不需要听,就转移了话题,白灵就不那么囧了,她看着老鬼和鹿白纠缠不休的样子,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沐清……我上来之后,好不容易清了障碍,就冲出来这么个老鬼,我想进去也不成,必须杀了这个老鬼才行。”   “就是那个沐清知道老鬼的尸骨在何处,可惜她不在。白大师,现在你有那么多小鬼,我有办法让你的小鬼们变得更加强大,然后我们就去对付老鬼。”我说。   “你有啥办法?”白灵急不可耐的问。   “你的小鬼平时是用巫术养的,还是……”   白灵白了我一眼:“巫术养小鬼的前车之鉴我不是没有,我这半生都在处理我奶奶留下来的问题,你觉得我还会用巫术养小鬼?”   “没有就好,白大师。那我这个办法就是管用的。我们现在人手不够,能利用的资源就要尽量利用起来。”   “浩子……不,林浩,现在该叫你的名字了,你突然变得跟大人一样懂事。你用什么办法?”   “你的小鬼敢不敢用金光镀身?”   白灵的眼睛瞪大:“你有金光护体?你是跟了谁学的?不……不是跟谁学,这东西短时间是学不会的。我很好奇,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你别管我跟谁学的,你就说行不行?”   白灵想了想,好像有些犹豫,但是老鬼的身体里,鹿白的声音越来越凄厉,还有我们的前方也传来了打斗声,我们所在的空间颤动得越来越厉害,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跌落到未可知的地方去。   白灵咬咬牙:“你试试吧!他们被金光护体会灰飞烟灭的话,那么……就说明他们身上的怨气十足,我养小鬼的方法是错误的。这等于是验证我的方法。以后,我就再也不养他们了。”   白灵让一群小鬼排列在我的面前,足足有十三个小鬼,白灵说她的全部家当就在这里了。   看得出她十分紧张,对待今晚的事已经倾其所有。   “交给你了。”白灵说。   我正要念着明澈念过的咒语,白灵叫停,我以为她要反悔,她却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挤出血液,给每一个小鬼喂了一口。   “白大师?你怎么这样!”我大惑不解,她居然用自己的血喂养小鬼!   “小鬼要有精魄,才不会跟别的小鬼那样危害人类。我们给小鬼喂养血液,就是要赋予小鬼什么样的精魄,小鬼就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相信我吗?我是善良的,我的小鬼们也是善良的。”   “我相信你。”我说,“白大师,那我开始了。”   当缕缕金光罩住那十三个小鬼的时候,我和白灵一样紧张,我想起申时婴灵被佛光照耀着痛苦翻滚的样子,我担心的很,这是白灵的全部家当,要是给她毁掉,她一定会很心疼。   虽然我对驱鬼师养小鬼这事不太认同,但是这个人白灵,我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林浩……”白灵的声音在颤抖,“你别抄了我的身家啊。那可是我半生的心血,也是我一会儿进去之后,对付那个申时婴灵的杀手锏。”   “你用他们对付申时婴灵?”   “这些小鬼儿自从被我养起来之后,天天围在申时婴灵的身边玩耍,他们彼此之间早就熟悉了味道。而且……不瞒你说,申时婴灵的身体养得那么好,完全是因为这些小鬼的关系。他们的灵气一半都给了申时婴灵……”   “白大师,你的一片苦心我懂了。”我说,“说得明白一点,都是你用你的善意来感念那个申时婴灵,以防今天这件事情的发生,让那个婴灵不成为祸害。”   “还得谢谢明澈大师。是他给了申时婴灵重生的机会。当初他没有让申时婴灵灰飞烟灭,原因之一就是知道几十年后的这场变故在所难免,那个红木盒子,不是什么帝王木,而是菩提树的木材,养着它,可以让它的身体得到净化,当它万恶的灵魂进去之后,就等于是给了它一个紧箍咒……”白灵说,“天啦,你看!”   白灵的惊呼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们眼前的十三个小鬼,一个个都变了样子。   他们的身子就像装在一个明亮的肥皂泡里,泡泡黄中泛白,小鬼们一点没有损伤不说,还在泡泡里嘻嘻哈哈的玩耍,他们感觉很有趣似的,相互碰撞。   白灵笑得带着泪:“幸好,幸好啊。我的善良让他们活了下来,一心向善,果然是最软弱也是最坚强的利刃。林浩,谢谢你。”   “是你的功劳。”我说。   “走!我们去下一层结界。”白灵说,“杀了老鬼这个挡路的狗东西,我们就可以直达鬼王墓的核心,捣毁他们的巢穴。”   “下一层结界?”   “这里是一层层的结界,你以为小小的一个合墓下面,就有这么大的世界吗?”白灵说,“如果你这样想,你就错了。我们进了西山公墓,就已经进入了鬼王设计的结界里,你怕不怕?”   “怕的话我就不来了。”   “易扬以后有你的保护,就不需要赖在我那里不走了。”   “白大师,是你让我师父留下的,怎么怪人家赖着?”   十三个小鬼前七后六,像一组神奇的泡泡一样,将我和白灵围在中间,前面开路的七个小鬼,所到之处,前面自然就打开了一条道路。   我想起刚才那神奇的一幕,突然觉得,白灵也是肉体进来的!   我跟她碰撞的时候,明明是灵魂之间的穿越碰撞,可是刚才她用手指血喂小鬼,又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刚要问她,白灵却先开口说话。   “林浩,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出问题了?”   “啥问题,白大师?”   “我们走得太顺利了。越往鬼王墓的中心,应该越危险才是,可是我们畅通无阻,是我们走错路了?还是……有人故意把我们引到某个地方去?” 正文 第214章 阴阳夹缝 第214章 阴阳夹缝   白灵一说,我愣了愣,是的,小鬼给我们开路之后,道路就畅通了许多,与我们之前走得艰难无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道是因为小鬼们被金光护体?”我说。   “你也被金光护体,你为什么走得很艰涩?我还是百年难遇的驱鬼师,我不比你差吧?”白灵反问。   白灵说的没错,我看着小鬼们在前面欢乐的样子,想起白灵刚才说的话,恍然大悟。   “白大师,我明白了!你说小鬼们和那个婴灵早就很熟悉,他们一路畅通,那是因为你的小鬼们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我说,“他们闻到了申时婴灵的味道,而且申时婴灵也感受到了他们,所以他们彼此之间相互吸引,相互发出信号。”   “但愿如此。”白灵没有我想的那么乐观,她说,“下一层结界里发出来的声音,让我觉得情况不乐观,他们可能打起来了。那样的话,申时婴灵根本就无暇他顾。他忙都忙不过来,他咋会想到跟小伙伴儿玩耍?林浩,你想得太天真了。申时婴灵确实是个婴儿,但是你别忘了,他是恶魔的化身。”   我想也是,他在枉死哭城里坐着黑莲花的样子,和杀死阴兵时的冷酷,真的是一个恶魔。   “白大师,你觉得申时婴灵是帮白萍对付我们,还是会帮明澈劝诫白萍?”   白灵叹道:“我当然想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要白费,也想明澈大师的付出有所回报,更想我奶奶能放下屠刀,往生极乐。但是……申时婴灵和我奶奶,那毕竟是母子关系,血浓于水,说不定我奶奶一个眼神,一滴眼泪就会让申时婴灵投往她的怀抱。母子之间的情谊是很神奇的东西。”   “对了白大师,我去枉死哭城带出申时婴灵的时候,他说他和白萍约定了这一天,他早就知道有人会去枉死哭城捞他……”   白灵猛地站定问道:“你说什么?你说申时婴灵和我奶奶……算了,还是叫她白萍,他们是约好的?”   我以为白灵知道这事儿,没想到白灵完全不知情。   “白大师,那我们先不要着急往下走,我必须把我去枉死哭城的情况给你说说。”   白灵叫前面的小鬼们停下,我把我在枉死哭城去捞申时婴灵的事情告诉了她。   申时婴灵单独一个牢狱,盘腿坐黑莲,杀死旧时军队,闯金钵……   白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吃惊、错愕、惊恐、担忧……全都在她脸上轮播了一番。   “白大师?”我很少看到白灵这个样子,她的反应让我觉得事情很严重,不在她预想的范围内了。   “我在想,白萍和申时婴灵之间,到底是谁在传信带话,让他们之间有联系?太吓人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这要是被地府知道,这个人是挫骨扬灰的罪恶。”白灵说,“据我和明澈大师掌握的信息,他们之间自从申时婴灵死去,就没有任何联系。白萍一直在找,她得到的消息就是她的儿子已经去了枉死哭城,她要下去找她,但是我们已经卡断了她与枉死哭城的一切联系,并告知阴差们不给她放行……到底是哪儿出现了问题?”   那到底是谁在给他们之间做传话的邮递员?   我努力回想去枉死哭城遇见的一切,听见的话语,一字一句的过滤,想要从中间找出线索。   忽地一句话在我脑海里冒里出来,我进去之后,牢狱里的婴灵问过我的一句话。   他们问我是不是阴阳师派来的!   阴阳师!   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沐清老爹的样子,难道是她的老爹在给白萍通风报信?   不可能的,要是他做了这个邮递员,明知道今晚就是白萍和她儿子见面作乱的时候,他还让沐清进来?   我赶紧问道:“白大师,阴阳师是谁?”   白灵皱眉:“阴阳师,那是行走阴阳交换信息做和事佬的一类人的总称,并不是代表某个人。怎么了?”   “经常行走在枉死哭城的阴阳师,是谁?”   白灵摇摇头:“阴阳师不会去那个地方,那里面的婴灵不是阴阳师能捞的,也不是他们捞出来就能解决问题的。因为枉死哭城那是地藏王菩萨所创建的地方,掌管着枉死哭城的是十殿阎罗中的第六殿阎罗王卞城王,你听听这些名头,谁敢惹他们?那不是找死吗?”   “那我下去偷了里面的婴灵,会不会惹怒他们?”   “你做的这个事情,只要成功阻止了今晚的三界动乱,那你就是功臣。如果今晚我们失败,你就是罪人。对了,你没伤人吧?”   “没伤人……”   “那就好。”白灵说。   “我没说完,我说没伤人,我只是杀死了不少阴兵。”   白灵大惊:“卞城王的兵你也敢杀?明澈没有告诉你,不能硬拼?”   “没有。”   白灵苦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阴曹地府,看见满身盔甲的兵,谁都会自觉的绕着走,因为那是十殿阎罗王的兵,相当于皇帝的御林军,你不绕着走,你还把人家杀了。你这是多大的胆子?”   “那咋办?”   “你惹上大麻烦了。”白灵说,“你杀了御林军,那就是惹了卞城王,他是不会放过你的。至于怎么收拾你,唉……先说我们怎么对付眼前的大事,鬼王墓不能捣毁,那我们就出不去,出不去,卞城王就不会来对付你,直接拉你下地狱,让你挫骨扬灰……”   “那你别说了,白大师。你说得我现在就没有了活路。”我说,“其他的事,我们出去再说。你问问你的小鬼们,他们是凭什么往前走的。”   白灵低声问其中一个小鬼,小鬼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白灵脸上渐渐展颜。   “走吧,他们确实闻到他们的小伙伴儿的气味了。”白灵站起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我也松了一口气,申时婴灵子渝在给我们指引方向,那就说明他还没有投靠白萍。   跟着白灵的小鬼们往前走,路变得越来越平坦,走着走着,我们的四周就变成了无边的旷野。   空间拓宽了不少,但是这旷野的感觉,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因为这实在是太像我和子渝走在明澈那个金钵里的感觉,只是明澈的金钵里是佛光,我们走的这个地方……   好像是介于阴阳之间的那条路。   “白大师,我觉得不对劲啊!我们是不是进了传说中的阴阳夹缝?”   我转身问白灵,可是我被我眼前看到的情景惊呆了。   白灵没有回我的话,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她的左半边嘴角往上挑起,皮笑肉不笑的,一双眼睛里只有眼白,眼白上泛着血丝,她定定的看着前方,双脚机械的迈着。   “白大师?白灵!”   我连着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白灵这是怎么了?   看起来她丢了魂,她是一个驱鬼师,怎么就那么轻易的丢了魂,这才走了多远啊!   “你们快来看看你们的主人!”我对那十三个小鬼叫道,“你们主人遇到麻烦了!”   我叫苦不迭,可是令我更加崩溃的事情接着发生了。   那十三个小鬼不但没有来看一眼白灵,它们打散了前后的顺序,全都一拥而上,往前飞奔。   好像前面有什么特别吸引他们的东西,让他们对白灵弃之不顾。   白灵依旧迈着她的机器人步子,我走过去拉着她,怕她也乱跑,白灵的身子变得很僵硬。   她的确是丢魂了,而且这个身体里也没有别的东西进入,她的身体处于一种机械性的动作,就像上了发条的钟表。   白萍,这一定是白萍在操控着!   白萍是白灵的奶奶,她当然知道白灵的生辰八字命格之类的东西,因为白灵离她越来越近,她就越来越危险,所以……   她把白灵的魂给牵走了。   那十三个小鬼还在往前飞奔,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情急之下,我凝聚身体的力量,把白灵背起来飞跑,白灵就跟一节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我追上了那十三个孩子,他们也停下了脚步,围绕在一个东西的周围。   我看到这个东西,脑袋里就炸了。   那个东西是一个缩小版的红色木盒子。   这个红盒子跟装着子渝身体的那个盒子,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盒子要大许多倍。   其实这就是一口红木棺材。   在这个地方看到红木棺材,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奶奶的血龙木棺材!   从林家村到凤舞县,这口棺材又出现了?   我揉了揉眼睛,没错,这个东西就是扩大版的红木盒子。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正想着要怎么对待这口棺材,它就开始动了!   “哐哐!”   棺材里面发出了声响,好像是有人在敲击!   我往后退了一步。   “吱……”   棺材发出一声响,盖子错开了一条缝!   里面有东西!   那十三个小鬼兴奋无比,绕着棺材又蹦又跳,我大叫他们不要靠近,可是他们哪儿会听我的话?   “吱……”   棺材再一次的响了一声,那个裂缝更大了一点,我隐约看见,那里面确实有一个东西…… 正文 第215章 原地调息 第215章 原地调息   “咯吱……咯吱……”   我面前的红木棺材移开的那条缝越来越大,我隐约看见那条缝隙里有几条黑乎乎的东西,抠着棺材的边沿,想要从里面出来。   那几条黑乎乎的东西,是小孩子的手指头。   里面装了一个小孩,十三个小鬼一路狂追,原来是追的这个东西!   小鬼们欢快的涌上去,七手八脚的想把棺材盖子打开。   这里面装的是申时婴灵子渝?   不然的话,小鬼们不会跟着气味来这里,他们兴奋的样子,就是见到了自己小伙伴的样子。   子渝是怎么到这口棺材里来的?   看那不停翻动的手指,比我一开始看见的他,手指要粗许多倍,莫非他灵肉合一之后,就长大了?   那到底是谁把他弄到这里来的?明澈带他上来,主要是让他和白萍见面,感化白萍,若是要压制他,至于把他捞上来吗?   那更不是白萍了,白萍舍不得把自己的孩子装进棺材里。   这个孩子明显是受到了棺材的压制,所以半天都爬不出来。难道鬼王墓里,还来了更大的力量?   那是绝对有可能的,我乐观的想,今晚的事,事关三界安危,人神鬼都会来的。   “咯吱……”   棺材里又发出了一声脆响,这一声明显比之前的大了许多,棺材完全被打开了!   “不要动!让开!你们上当了……”   我大叫着,可是……   我的喉咙突然被后面伸出来的一双手卡住了,我叫不出来。   就在棺材盖子被打开的那一刹那,那红色棺材里伸出来了无数的触手,刹那间把十三个小鬼全都吸了进去。   “哐当!”   棺材盖子骤然关闭,棺材在原地颤动,里面的小鬼在哀嚎,在挣扎,白灵的全部家当,没有毁在我的金光之下,却毁在了一口棺材里。   我的脖子被白灵卡住,我反手去抱着白灵的脑袋,她的脑袋硬邦邦的,我只需要一拧,她的颈骨就会断。   可我无法下手。   这个人是白灵,虽然她的身体里,不是她。   我刚才忽略了,白灵在我背上,我看不见她的情景,被后面跟上来的老鬼进入了白灵的身体。   绝对是老鬼,虽然是借助白灵的手,但是他掐我的动作,和一开始的一模一样。   我要是拧断了白灵的脖子,那白灵就废了,老鬼还会跑出来安然无恙的对付我。   老鬼的功夫,远在我想象的能力之上,他进入的是驱鬼师的身体,一般的鬼魂看见白灵都会避之不及,老鬼却敢住进驱鬼师的身体里。   这是挑衅,更是一种无法撼动的自信。   老鬼借助白灵的声音,在我背后嚎叫着:“我要杀了你们!你们都会成为鬼王墓里的看门狗!”   一说到看门狗,我就想起我爷爷奶奶,他们就在鬼王墓的门口看门。   这是变相的在骂他们。   我气不打一处来,把虎血宝剑拔出来,举剑就往身后刺去,这一剑下去会伤到白灵,但是不会伤到要害,可以将老鬼驱逐出来,那就只能委屈她受点痛。   可是……我的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捏住,手一抖,剑离手!   我大惊失色,看来今晚我是逃脱不了老鬼的控制了!   “嗷……”   背上的白灵发出了一声哀嚎,那声音就是老鬼的声音,它发出看不见的巨大声波,我的眼前一道黑烟腾起,刹那间飞窜出去,紧接着白灵的脑袋往我的背上一靠。   她好像死过去了。   那双捏着我脖子的手,也自然松开。   我转身过去,鹿白一身被血染红,站在我的面前,手上握着虎血宝剑,瑟瑟发抖。   “鹿白,你杀了白灵?”   我把白灵放下来,她双眼紧闭,脸上苍白,肩膀上在流血。   她的肩膀被虎血宝剑从肩胛骨处戳了个对穿,露出两个血糊糊的洞。   “没死。”鹿白的身体还在发抖,可是她的声音却十分冷静,虽然掩饰不住疲惫,却有她独特的清冷,她说,“我知道致命的地方,我避开了。”   “鹿白,你怎么了?身体抖得厉害。”   “我被老鬼纠缠……又用我的血激活虎血宝剑,元气大伤。你不知道,虎血宝剑是妖仙水青丘的宝剑,也是我们妖界的镇族之宝。它非常忠心自己的主人和妖族,就算别人得到,没有妖族成员的血液,那宝剑也不会发挥它的极致。它只有喝饱了血,才有力气……”   鹿白越说声音越低,我慌了神,怀里有个白灵在昏迷在流血,身边还有个鹿白元气大伤,眼看着都站立不稳了。   “鹿白,谢谢你。你问题大不大,我如何帮到你?”   鹿白的身子突然一歪,我赶紧腾出一只手扶住,她软软的坐了下来,靠着我的右边身子才算坐稳。   我心里一片荒凉,就像这旷野一样。   鬼王墓的方向都没有找到,我们就接二连三的折兵少将,而且都是伤的主要成员,剩我这样没啥大用的人。   “水青丘……”   鹿白在喃喃自语,水青丘没有来这里,我是不指望他来了,这么大的动静,他都不来,可见他不是走远了,就是真的避世修行去了。   “水青丘,你把鹿白我……害惨了。”鹿白自嘲道,“从妖界追到人间,从人间追到地府,你始终不出现,你还真倔!不过……你若不倔,你就不是水青丘,鹿白就不会喜欢你。”   如我所猜测的一样,鹿白和水青丘之间果然有感情纠葛。   我看见鹿白的样子,心里非常愧疚,我不过就是我——林浩的灵魂,根本就不是我的身体,鹿白还以为自己在追随水青丘附身的身体吗?   鹿白真是被喜欢冲昏了头脑?难道分不清人体和魂体了?   我苦笑着说:“鹿白大仙,我有件事要提醒你,我……是灵魂出窍,青丘大仙根本就没有跟我来。”   鹿白动了动身体,嘻嘻的喘着气,侧身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对,你是灵魂出窍。”   “你要找的是青丘大仙,他没来。”我再一次的提醒。   “我是来帮你的。”   鹿白的话让我非常意外,她帮我?   我信了虽然掠过一丝欢喜,这不得了,佛家的大和尚来帮我,道家的沐清来帮我,妖界的鹿白也来帮我了。   这是多大的面子?   可是我知道,我没那么大的面子,更没有让他们为我不顾一切的倾世容颜。   果然,鹿白说:“我来帮你,就是不让你死。你不死,你的身体就是你的,不是水青丘的。水青丘选择修行,我等。但是我要等的人以后出来,还是水青丘,而不是……”   她苦笑了一下,又像是自我嘲笑,她说:“而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人,鹿白没有那么重的口味。”   “鹿白,谢谢你,我明白了。”我说道,“青丘大仙也说过,让我好好活着,不能死。”   “算他有良心。”鹿白说,“你真的不能死,你死了,你就不是你,水青丘也不是水青丘。那么……鹿白也不是鹿白了。唉……不给你说这些,你是小孩子,说了你也不懂。”   我懂。   她的意思是,我要是死了,我们三个人的命运都会发生改变。   白灵在我怀里,身体慢慢的回软,我暂时不敢往任何地方走,白灵这个样子,随时会被其他的鬼魂入侵附身,她再也经不起虎血宝剑再戳一次了。   可是就算等待,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我问鹿白,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阴阳夹缝。”   鹿白慢悠悠的说了四个字。   果然是有阴阳夹缝存在?   “鹿白大仙……”   “别说话,我要休整一会儿。”鹿白小声说,“我们暂时原地不动,静观其变。阴阳夹缝是个什么东西,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我撒谎说。   鹿白就不说话了,闭上眼睛,嘴里慢慢的吐呐吸气,她在调息自己的元气。   鹿白在调息,白灵好像也在做着自我调息,眼睛微微的在动,就像武功高手受了伤要调息一样,我必须好好的给她们做好保镖的作用,不让别的东西闯进来惊扰他们,以免“走火入魔”。   阴阳夹缝这四个字,我不知道是在师父的书里看过,还是水青丘给我留下来的记忆,我看了看四周,这里是旷野,隐约冒着黑气,但是仔细一看,好像又生长着许多绿色的植被,再认真一看,到处都是鬼影。   这是阴阳两界相交处的地方。   当然不是地府大门,地府大门那是通道。   这个夹缝,看不见,摸不着,俗话说,一念阴阳,一纸阴阳,这个地方就是那薄如蝉翼的地方。   它兼备着阴阳两界的特点,如果是鬼,看见的就是阴间,如果是人,看见的就是阳间。   只有骨骼清奇或者具有一定法术的人,才能看见阴阳夹缝,才能掉进阴阳夹缝。   要怎么才能走出去?   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取决于这个夹缝中所填满的东西。   如果是鬼多,那么阴气重,这里就是阴间。   如果是人多,阳气重,这里就是阳间。   鹿白突然说话:“你别想了。你的意念我能感受到,你起伏不定的心事影响我的气息调理。我给你解释吧。阴阳夹缝,那就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这还不如不解释,直接把我弄蒙了。   “鹿白大仙……”   “别说话。”   我侧耳听了听,忍不住的还是说了话:“鹿白大仙,我好像听到有声音在叫我。” 正文 第216章 血月悬天 第216章 血月悬天   “鹿白大仙,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不是有人也来了阴阳夹缝?”   我连说了三次,鹿白都没有回答我,她闭眼调息,停不下一口来和我说话。   可是那个声音真的非常清晰,不是梦境,也不是我的想当然。   过了一会儿,鹿白缓缓的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她的精气神好了许多,她慢慢站起来,侧耳倾听之后,她说:“阴阳夹缝里听到来自于外界的声音,那都是假的,是你内心的 幻想,以及你潜意识里的期待。”   “我没期待谁……”我苦笑,“那个声音很清晰。”   “如果真的有声音,为什么我听不见?”鹿白反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你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其实那都是你自己的声音。你在危险的时候内心是脆弱的,所以你心里在期待对方能出现。”   我没有再说下去,那个声音却依旧很清晰,一声声的在叫我。   “你把脑袋放空,其实从这里走出去,不是那么复杂,也是一念之间的事情。”鹿白说,“我跟水青丘还闯过妖仙之间的夹缝,那里比这个地方诡异千倍,但是我们还是闯出来了……”   鹿白说到水青丘,她的声音是轻柔的,目光不自觉的就变得柔和起来。   鹿白好转,但是白灵却还没有醒来,她的眼睛闭着,眼珠子在转动,不像刚才那样睁着一双鱼白的眼睛瞪着我。   她的样子就像是在做噩梦醒不来。   “白大师,白大师!”我焦急不安的叫着她,希望能把她从噩梦中叫醒。   “她的魂被牵走到了别处。”鹿白说,“现在她就在别处忙活着,驱鬼师的力量很多时候都要依附身体,比如说掐诀念咒取血画符,所以,你得赶紧让她的身体追上她的魂,不然的话她的魂会被别人利用,继而被折磨死。”   鹿白本来是一身白衣清清爽爽,经过和老鬼的几番打斗之后,她浑身是血和碎肉的混合物,看起来十分狼狈。   不打斗的时候,她的尾巴藏起来了。这样看着,鹿白还算是有了些烟火气息,好像一个人间的普通女子。   “那我们就带着白大师离开,接下来我们找下一个出口吧。”我抱起白灵,她的嘴里在喃喃的说着什么。   “等一等!”鹿白说,“她在念回魂咒!她自己在尝试回来,如果她回来,那就是最好的引路人。我帮她。”   鹿白蹲下身子,她的眼睛突然变得像两团火球一样,里面射出两道刺目的光芒,这两道光芒射进白灵的眼睛,白灵轻哼了一声,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头。   鹿白在给白灵指引回来的方向,鹿白说,灵魂未走远,会感受到来自于肉体的疼痛,白灵会跟随这种疼痛感,找到自己的身体。   那个呼喊我的声音更大了:“浩哥——浩哥你在哪儿?浩哥!”   那是蓝蝶衣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鹿白说是因为我的内心在渴望,说实话,我刚才真的没有机会去想她。   她也闯入了鬼王墓?她是来干什么的,不会是听到消息来救我的吧?   我的心里开始如鹿撞一样乱了起来,她是多么弱小的鬼魂,跑到鬼王墓来,要是碰见老鬼那种自带吸阴力的厉鬼,她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蝶衣,你在哪儿?我默默的想,千万要注意安全。   白灵的叫唤声越来越频繁,从她的声音可以听出,她在回魂的路上走得很辛苦,那凄厉的叫声就像是行走在刀山火海一样。   鹿白把两道目光从白灵的眼睛里抽离回来,她很满意的表示,我们的引路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我不想白灵出事,她是千千的再生,是我师父易扬的精神寄托,自从被水青丘附身之后,我的预感很强烈,我隐隐觉得我师父和白灵之间的故事,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可能是我替师父不甘心吧,总觉得白灵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鹿白说:“在阴阳夹缝,就像掉进里时空隧道一样,我们不属于阴阳中的任何一方,但是阴阳两界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得发生,只不过我们不会参与其中……”   “鹿白大仙,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是呆在这里,就是安全的。但是,我不想做胆小鬼。我要去帮明澈大师,帮沐清……铲掉鬼王墓。”   “沐清?”鹿白问道,“你说的跟你一起杀鸣蛇的那个女娃?那个小道姑?”   “对呀!鹿白大仙,你看见她没有?”   “她刚才被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带走了。”   “是不是一个老道人?”我急忙问。   “就是。他带走了那个沐清,还有那四口棺材。”鹿白说,“他的气场太大,我近不了他的身,所以老鬼的棺材,我没有抢到。”   “那我就放心了,他是沐清的老爹,是行走在阴阳两界的阴阳师……”   “他是阴阳师?”鹿白紧张起来,“阴阳师是最没有节操的人,说出来的话,干出来的事情让人出乎意料,关键是他们什么买卖都做,要是今晚白萍给他好处比我们这边多,他就可以给白萍做交易。他是来做交易的,你别指望他救人。”   我想起阴阳师的样子,他看起来慈眉善目,和颜悦色,不像是那种奸诈之人。不过阴阳师做阴阳两界的买卖,也算是个特殊的生意人,生意人左右逢源,见谁都笑也是正常的。   “你跟沐清有多熟?”鹿白问,“你能不能跟阴阳师去做交易?”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交换那四口棺材?”   鹿白说:“那四口棺材就是鬼王墓的命脉,非常重要。阴阳师得到它们,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要求,哪边满足他,他就倾向于哪一边。”   “我还欠着阴阳师的债,况且我跟沐清不熟……”   “不熟?你们竟然那么默契的杀鸣蛇?”鹿白吃惊的说,“你不觉得你拼死拼活得来的劳动成果,被别人抢了?”   我心里一震,看起来真是这样。   可沐清在地上匍匐前进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浮现,她何尝不是用生命在拼搏?   “唉……”   白灵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眼睛动了几下,醒来了。   “白大师,你醒来了!”我高兴的扶她起来,白灵甩了甩头,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我和鹿白,她说:“我感觉自己是从千山万水返回来,一路上都是一只小狐狸在给我前面引路,谢谢,小狐狸。”   鹿白笑笑。   我把鹿白叫大仙,白灵却把她叫小狐狸,好在鹿白似乎没有计较。   “你刚才去了哪儿?”鹿白问,“你是不是被牵魂去了白萍那里?”   白灵意味深长的看了鹿白一眼,可能她一开始觉得这个小狐狸不过是一个小妖精,懂得不多。   “你也知道牵魂?”白灵问。   鹿白礼貌的说:“白大师,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略懂一些各界的法术,你刚才去了白萍那里,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白灵可能见瞒不住鹿白,也就把她刚才的见闻告诉了我们。   她说刚才我们走着走着,突然间就魂魄离体,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她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里现在是一个混乱的战场,战场上各界各方的人鬼妖仙都有,场面很大,气势恢宏,目前看来,白萍那一方占了上风。   “那个申时婴灵呢?”我问。   “不说了,总之情况很糟糕,我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白灵问,“我的那些小鬼儿们,去哪儿了?”   我指了指我们前面不远处的红木棺材。   白灵脸色大变,走过去颤抖着蹲下身,准备把那口棺材打开。   “白大师,小心。”我一边提醒着,和鹿白一人一边站在白灵的旁边,提防着棺材里冒出来个什么东西袭击白灵。   白灵迫不及待的打开棺材盖子,那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孩童!   我们都惊呆了。   那十三个小鬼不知去向,这个小小孩童,竟然和申时婴灵长得一模一样!   白灵突然间放声大哭,哭得我和鹿白不知所措。   她小心翼翼把棺材里的那个小孩童抱起来,那个小孩童就像个小人偶一样,一动不动,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   “谁说鬼没有感情?谁说养小鬼就是害人的!”白灵激动的说,“我的小鬼们,没有枉我养他们养一场,他们……他们最后形成了这个样子,他们的心意,我明了!”   “白大师,既然如此,那你带我们去吧,阴阳夹缝里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我估算着,月入中天了吧?”鹿白说。   “血月当空,正是阴气正旺,阳气衰弱的时候。”白灵伤感的抱着那个小孩童,她说那是她那十三个小鬼变成的。   我忍不住的问道:“白大师,这个小孩万一就是那个子渝,他吃了你的那十三个小鬼……”   白灵冷冷的打断我:“你想多了。我刚跟那个申时婴灵打了一架才回来,差点死在他手上。”   “申时婴灵反水了?”我大惊。   “什么叫反水?他从来就没有和我们在同一条战线上。”白灵擦了一把眼泪说。   鹿白没有说话,我们跟在白灵的身后,走的路渐渐没有了旷野的感觉。   突然间一阵风拂面,我们进入了另一个结界。   昏黄的颜色变成了血红色,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中一轮红色的月亮,颜色是血红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升上了正空。   “血月悬天,妖孽尽现。”鹿白说,“人间邪气旺盛,正气衰弱;怨气盛,戾气强,风云巨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血光冲天……这一天,还是无可阻挡的来了!” 正文 第217章 无招有招 第217章 无招有招   “血月悬天,妖孽出现。”   鹿白的话让我忍不住的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天空,天空的那轮血月,比刚才我看见的时候更大一些,月亮通体绯红,里面好像有火焰在燃烧。   月亮的血红将天空中的云朵,以及天空的颜色,都染成了红色,气氛忽地压抑,白灵在前面疾走,我和鹿白在后面紧紧跟着。   “记住,一会儿跟着我走,就算大家遇到灭顶之灾,我都能带一个人安然逃离。”鹿白小声对我说,“你知道我不想你死,你死了,水青丘就变成了你,我会恨死他的,那样我也会恨你。所以——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选择一个通道离开,把你也带走。”   “其余人呢?”   “人各有命。”鹿白说,“你能出去就是万幸,我若不是为了水青丘,我才不会到鬼王墓里来。你能遇见我,那也是你的万幸,当然,这都是水青丘给你带来的福荫,以后你好好替他修行。”   “谢谢鹿白大仙。”   “你还是叫我小狐狸算了。”鹿白鬼马的一笑,显然是不满意白灵刚才叫她小狐狸,自嘲般的把这句话说出来,然而白灵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赶路。   过了这一个结界,天上的血月越来越大,几乎占据了十分之一的天空,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天象。   我想,这一定不是真正的天空景象,而是我们在鬼王墓里看到的一个被幻化的情景,对方故意这样让我们的心里防线决堤。   因为基本上大家都知道血月的说法,看到血月,会不自觉的认为今晚邪恶的势力会非常强大,而且,正不胜邪,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萍这是在弄心理战术,所以我干脆不去看那个越来越大的血月,以免扰乱了心神。   前面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像进入阴曹地府的感觉,我们的身边不停有鬼影在窜动,他们没有伤害我们,而是尖叫着飞窜而去。   我试图去抓住一只鬼,可当我碰到他们,他们立刻就灰飞烟灭。   这是一些没一点力量的孤魂野鬼,恐怕抓住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   我心里升起了一丝怀疑,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为什么还没有碰见白萍和明澈?   白萍身边的老鬼和白良去哪儿了?   那个申时婴灵又去哪儿了?   还有沐清和她老爹,还有白灵说的什么人鬼神三界的,咋就没有任何动静?   “白大师,你说的打斗场面呢?你说的气势恢宏呢?”鹿白发话了,她冷声问道,“怎么了?难道你记错了地方?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鹿白的语气里满是怀疑,她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用手一挡,把我也挡住,暂时没有前行。   她在等白灵回话。   鹿白在怀疑白灵,我感觉到了。   “小狐狸,你相信的话就跟我走,不相信的话,你就可以离开。我没有让你跟着我,也不会阻拦你离开。”白灵的声音也是非常的冷,我发现白灵对鹿白有些抵触,就算鹿白刚才帮了她,她轻描淡写的谢谢,依旧把人家叫小狐狸。我觉得这对于已经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鹿白来说,就是看不起。   “我当然知道我是自由的。”鹿白说。   “那你赶紧做出决定,我不想带一个疑心很重的人进去。”   “我不走了。”鹿白站定,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的光芒很坚定,她说,“我要凭我的感觉,而不是相信别人。 我修行的年头也不少,我相信我的判断力。你跟我走。”   她让我跟她走,我知道跟鹿白走,就走出了鬼王墓,远离了这起是非。   “林浩,你要跟她走吗?”   白灵转过身,看不见她的目光,只听到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催促或者阻拦的意思。   她是把选择的机会交给我。   “我跟白大师走。”我说,“鬼王墓里有我要找的人,我要救我的爷爷奶奶,鹿白大仙,谢谢你。如果你碰见一个叫蝶衣的女鬼,请你帮我把她带出去,告诉她,要好好的。”   “你在说遗言吗?”鹿白说,“要是说遗言,我不会告诉她的。”   “当然不是遗言。你让她好好的在倚翠阁等我,我一出去,就要她为我唱一曲《霸王别姬》。”   鹿白大笑:“为什么不是唱《千里相会》?”   “也好。”我说,“鹿白大仙,拜托你了。”   “就凭你这句话,我会把你说的这个女鬼找到,带她出去。”   “多谢鹿白……”   鹿白转身就不见了,我跟上白灵,不远处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白灵说的打斗场面,好像就在下一个结界里。   “你要小心,自己保护自己。我顾不上你。”白灵提醒道。   白灵的话音刚落,我一脚踩下去,就像被一个巨大的漩涡拉了下去!   我的身体直线下降,耳边是嗖嗖的风声,好在这种降落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就落地了。   我落下的地方,人声鼎沸,鬼哭狼嚎,阴风阵阵,钟鸣不断……   那声音时而如万马奔腾,时而如狂蟒过江;山呼海啸,山崩地裂……   却又忽然的,所有声音刹那间细微起来,如细雨靡靡,池水微动……   时而有鬼哭,时而有佛音。   这些声音让人感觉到的场面,那至少是成百上千人。   可是,我眼前的情景却不是这样的。   我们的眼前,就只有两个对坐着的人。   一个是陆公虞——明澈大师。   另一个当然是白萍了。   两人之间相隔着五米的距离,都是盘腿而坐。   明澈双手合十,锃光瓦亮的大脑瓜子上,冒着腾腾的白气,他的身体完全被金光包围着,那四面的金光,就是由无数小金人组成,他们层层叠叠,一环紧扣一环,将明澈包围在中间,密不透风。   我放心了些,看来明澈暂时是没有危险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白萍的样子——她真面目的样子。   说实话,白萍的长相确实很普通,平板没有立体感的五官,塌鼻子,大嘴巴,额头很宽,跟美女这两个字一点都不沾边。   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丝绸长衫,穿着打扮也不出色。   显眼的是她脖子上的一串挂链,那上面挂着九个小孩的骷髅头!   这让我想起《西游记》里的沙和尚,白萍头顶上也有些秃顶,乍一看跟沙和尚竟然有些神似。   与明澈不一样的是,白萍身上的光芒是古铜色带着黑,她的周围腾起焦黑的火焰,火焰上蹿下跳,不断试探着往明澈那边延伸。   白萍想要用她的鬼火把明澈的金光之罩点燃烧毁,她带着侵犯的动机。   而明澈是在坚守,他坐在金光之中,口中喃喃低语着,我看见一圈圈的金光,从他的头顶和后背蔓延出来,像水波一样荡漾开去,最后都融入了那个越来越大的金光圈里。   明澈想要用佛光感化白萍。   两人谁也没有动手,甚至除开嘴唇在翻动,哪儿也没有动。   武侠小说里,高手过招的时候,就是如此。   无招胜有招,谁先动,谁就输掉。   所以我听到的轰轰烈烈的打斗声,不过是两人在这里斗法罢了。   我和白领站在他们发出的光圈以外,这个黑暗的空间中,一半古铜色,一半金黄,双方都想入侵对方,只是白萍比较着急,而明澈就如细水一般。   “走,我们去找他。”白灵小声说。   我知道她说的“他”,就是那个申时婴灵子渝。   “他刚才在他们两个当中当夹心饼,这会儿又去哪儿了?”白灵警觉的说,“难道……”   “砰!”   一声巨响炸开,我和白灵的头顶上,忽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里伸出里一条黑色的东西,我赶紧把白灵往前推了一把,白灵飞撞到白萍的黑色火焰上,被弹出老远!   “白大师!你没事吧?”   白灵“哎哟”一声跌出去,听她声音应该是摔疼了。   刚才她被白萍的黑色火焰弹开,让我确定了白灵不是白萍一伙儿的。   “小心!林浩!”   白灵大喝一声,我感觉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飞过,我低头闪过,可我的脖子上忽地一片冰凉,一条好像是软绳的东西,从我脖子往下缠绕,我的双脚离地,被拉了起来。   我拔出虎血宝剑去割断那条软绳,剑出鞘的刹那,发出一声虎啸,我听见白萍嚎叫的声音,虎血宝剑好像把她的黑色火焰割断了。   那条软绳却没有断,还用力的往上一提,我眼前一黑,被从这个结界,提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这难道又栽倒在老鬼的手里?可这软绳不是老鬼的风格。   “你上来了。”   一个慈祥的声音响起,我的面前有一个透明般的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你,沐清呢?” 正文 第218章 强词夺理 第218章 强词夺理   “嘿嘿……你还记得沐清啊?不错,不错,看来你们两个相处不错的。”   沐清的老爹笑嘻嘻的,他站在我面前,手上拿着一把亮晶晶的拂尘。   “沐清人呢?那四口棺材在哪儿?”   阴阳师把拂尘轻轻的一扬,一股暖暖的气息在我们中间游走,他略带不满的问道:“你到底是关心沐清呢?还是关心那四口棺材?”   这话把我问住了。   我要回到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会生出歧义。   想了想,我说:“四口棺材是我和沐清夺来的战利品,沐清刚才受了伤,我想看看她有没有问题,然后,我们来平分战利品……”   “你的意思就是两者都关心了?”阴阳师说,“沐清被我的人送出去了,她的伤势不轻。什么叫平分战利品?”   “沐清送出去了,那就好。”我说道,“道仙,那四口棺材是我和沐清拿下的,按理说应该给我一半对不对?”   “对呀!”他十分利索回了两个字。   “那就请道仙把其中两个给我。我要白萍的和老鬼的……”   “啧啧啧!”阴阳师把嘴巴咂得山响,“你安然无恙,沐清差点把命送了,你居然狮子大开口,要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忍了忍心中窜起来的怒火说:“道仙,那你愿意给我什么?”   “我给你什么?”他又笑嘻嘻的,“我给你什么?我什么都不给你。”   “鸣蛇是我杀的,虎血宝剑是我的,为什么战利品却跟我没有关系?”   “那就要看最后那东西,在谁的手里。”他依旧笑嘻嘻的说,“就像我们都在一个池子里浑水摸鱼,你摸到了鱼,我说是我把鱼儿给你赶过去的,我问你要你手上的鱼,你给不给我?”   “……”   我觉得鹿白说对了,这个阴阳师真是能不断颠覆我的认知,他在游走阴阳两界的职业生涯中,已经养成了一种左右逢源和油嘴滑舌的样子,他道行虽高,却并没有脱俗,光看外表容易被他迷惑,其实一开口说话,强词夺理,混淆视听,偷换概念,很快就让自己成了一个凡夫俗子之辈。   俗不可耐,还赖皮。   想从他手上把那四口棺材弄出来,恐怕只费口舌之争,是不可能的。   可是要是打起来,我和白灵是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要是打起来,算不算是内战削弱自己的势力?   “道仙,你不能凭着你道行高,功夫好,就欺负我这个小辈是不是?如果说出去,别人会笑话你的……”   硬的不行来软的。   他把眉毛一挑:“我的坏名声早就在阴阳两界传透了,我害怕别人笑话我?放心,笑话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不怕多几个少几个的。”   我气得直跺脚,恨不得给他的光头上一剑。   “林浩,你的意念在杀人了。你这样是不对的。你需要一颗善良的心和干净的身体,才能完成答应我的事情,不然的话,我女儿是不会看上你的。”   我哭笑不得,感觉这老家伙真是为老不尊,却又拿他没有办法,用我们农村的话说,他真是油盐不进的四季豆啊。   “林浩,莫生气,莫生气!你的战利品,自然都是你的。但是我们要合理利用嘛……”他可能是见我生气,语气就缓和了一些。   “你想做什么?你要帮着白萍的话,我看不起你。”我说,“今晚正邪不两立,要是我得到那四口棺材,我会毫不犹豫的烧掉,捣毁鬼王墓,而不像你……”   “像我,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你当然是跟双方谈条件,如果白萍满足你,你就把棺材还给白萍,如果明澈满足你,你就把棺材给明澈。你就是屋基梁上的冬瓜,两面滚动……”   “你不是我,你如何知道我要做什么?”阴阳师忽地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变得严肃起来,他说,“你初生牛犊可以横冲直撞,但是你站在道德的高度来谴责我,我告诉你,你那是对我的侮辱。”   “那你倒是做一件高尚的事情,让我看看!”   阴阳师笑了:“小子,激将我,你看我会上你的当吗?你那点小心思,我一眼看穿,我能让你在我肚子里跑五百回,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和他们做个交易?”   “没兴趣!”   “那可是和那四口棺材有关。”   “你想做什么?血月悬天,今晚十分危险,你难道一点都不着急?”   “不急,不急。反正对于我来说,阴阳两界都是一样的,生死都是一样的。急啥啊?”   他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我不打算和他啰嗦浪费时间,我要下去看看白灵如何,我们去帮明澈打败白萍,擒贼先擒王,擒住了白萍也算是得到了鬼王墓最重要的东西。   “哎!你别走啊!”   我被阴阳师一把抓住,就跟上次在阴曹地府和他接触的感觉一样,两个魂体发生了肉体之间的接触。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耐烦极了。   “实话告诉你吧,陆公虞和白萍之间的恩怨,就算是阴阳两界的鬼和人打一架,颠覆日月扭转乾坤,那也是无法让白萍放下仇恨的。所以,武力无法解决问题,要是杀了对方就能解决的话,事情也不会拖到今天来。”阴阳师一本正经的说,“给他们时间,别打扰他们,让他们自己解决,让白萍放下仇恨,而不是让他们大动干戈,搅得天翻地覆。”   “万一……”   “没有万一。鬼王墓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白萍就算杀了陆公虞,那也是逃不出去的。最大的慈悲和修行,不是杀多人鬼,捉多少妖,而是化解这世间多少孽,消除多少恨,渡多少人……我说这么多,你懂不懂?”   “心存善念,万物公平。”我说,“所以,我们等白萍自己放下仇恨?”   “对。”   “这太冒险了。”我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白萍对陆公虞的仇恨是一天天累积起来的,同时她做鬼王的野心也是一天天炼成的。我们一味的仁慈宽厚,可能最后成了她利用我们的东西,道仙,还不如现在就烧了那四口鬼棺,让他们没有了退路,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我们也是消除恶魔,渡人轮回啊……”   “没想到你还说得一套一套的。”阴阳师笑道,“ 你说得都对,也不全对,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等着看吧。”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我们的下一层,不时的传来撞击声,白萍和陆公虞时不时的,打得山摇地动,感觉这个地方下一秒就要塌陷。   白萍不是那么好感化的,我感觉她早就在下这一盘棋,谋划了好些年,到了今日赶上血月的天象,她怎么会因为一个陆公虞的出现而放弃?   “道仙,我觉得还是把那四口鬼棺拿出来吧。”我知道这个老头子油盐不进,只能慢慢的苦口婆心,“就算最后感化不了,谈判不成,那我们也有胜算……”   他略思索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说:“你真是要的话,那我就赏你一个老鬼的尸骨,不过另外三个,你可不能再要了。”   “另外是三个,一个白萍,一个绝对是她的鬼男人根生,另一个是谁的?”   阴阳师的脸色突变,他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我说:“另一个,那是大秘密!这一个,我说啥也不会给你,更不会给任何人!因为一旦这一口棺材面世,那就不是血月悬天的灾难,而是一场更大的灾难,这个灾难可以将阴阳颠倒……”   我看他认真的样子,跟刚才的油嘴滑舌比起来,判若两人,我有点想笑。   “第四口棺材,是关于阴阳两界的大事,在这个世界上,仅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别的阴阳师,都不知道。”   我一下子响起来了,那个进入枉死哭城的阴阳师,不是他,又会是谁?   于是我赶紧问他,还有哪个阴阳师能自由的进出枉死哭城。   “有。”   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白灵说没有阴阳师可以进出枉死哭城,他却说有。   “有一个阴阳师,跟主管枉死城的卞城王很熟。他在我们阴阳师这个行当里,算是混得最好的阴阳师,他跟第六殿阎罗王关系非同寻常……”   我心里十分激动,这个和卞城王很熟的阴阳师,一定就是给白萍和申时婴灵传话送信的“邮差”。   “他是谁?”   “他姓秦,大家都叫他秦公……”   秦公?   我觉得我的脑袋要被这两个字震得爆炸了……   秦公,难道是进入我们村的,强子的那个师父秦公?   “他……他长啥样?”我急得舌头都大了,捋不直。   “小心!低头!”阴阳师两声爆喝,我身后阴风阵阵,明显感觉有东西扑了上来,我依照阴阳师的提示,低头闪身,一个侧翻,滚落到靠墙的位置,身后有了防护。   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鬼,青衫绣花鞋,身子直愣愣的又来扑我。   这是好久不见的良婆,她飞扑的动作一点不笨拙,我知道是咋回事,因为她的眼睛里的光芒,泄露了老鬼在她身体里的秘密。   老鬼加白良,这双重大炮,不好对付。 正文 第219章 一举两得 第219章 一举两得   看来老鬼是抓住一切能进入的身体,毫不犹豫的进入,他这么仓促,一定是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那个奇臭无比的身体,而且他在和鹿白的打斗中,碎肉一定损失不少。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进入良婆的身体,良婆的身体死了没多久,老鬼进出没有阻挡,这具身体的好处,就是不会像他的身体那样会被打得七零八落。   殊不知他没有了自己那个如橡皮泥一样的身体,是他的致命弱点。   白良的身体是个实实在在的东西,万一打垮之后就不容易重新组合,他等于是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老鬼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觉得我是打不过他的。   “水青丘,你他娘的……你藏得够深的,我那么弄你你都不出来!”老鬼在白良的身体里大叫,白良的一双手又来掐我的脖子。   老鬼就那么几个绝招,都被我吃透,他就会掐脖子,变身体,以及骂人。   他的鬼气很深,怨气很重,一心想要杀水青丘来报仇,千年的老鬼,不是我能感化的。   于是我也动了杀机。   这个老鬼不杀,以后水青丘的修行将一直会受到阻碍,水青丘藏着不出来,这个老鬼就是我的麻烦。   老鬼老掐我的脖子,我出于本能用宝剑去挡,那可是跟削黄瓜一样顺溜,白良的一双手被宝剑从手肘处,齐刷刷给削掉!   白良死了不久,身体没烂,被切掉的部分竟然干瘪瘪的,没有流出尸水,长此以往,白良也会成为一个怪物。   “啊……”   老鬼发出凄厉的叫声,宝剑是水青丘的,又用了鹿白的血来激活,威力本来就很大,何况白良是一具尸体,宝剑的剑锋削了白良,剑气也会伤了里面的老鬼。   她扑了上来,用断手把我的肩膀按住,将我按在后面漆黑的鬼墙上,那面墙上突然伸出许多双手,想要把我扯进去。   老鬼嚎叫着,从白良的嘴里喷出一股股黑色的气流,刺入我的眼睛,他始终觉得水青丘在我的眼睛里,所以他用全身的鬼气来对付我的眼睛。   沐清的阴阳师老爹站在不远处,就跟一个旁观者似的,他倒是乐得逍遥,谁也不帮,他的身体闪着柔和的光,像遥远夜空里的星星。   看见他的样子,我知道如何对付老鬼了。   黑暗中的星光,就算暗淡,也很显眼。打开黑暗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它光亮。这个方法我已经用了好几次,真是百试不爽。   “老鬼!我告诉你,水青丘根本不在我的身体里!”我大声说,“你错了,你拼死拼活的来对付我,其实 青丘大仙根本就没有进来!”   他一愣,转而嘿嘿的笑着:“不可能!我对他的恨,就算他化成灰,我也是认得出来的!他的眼睛,他的气味,都在你身上!”   “他的功夫也还在我身上呢!老鬼, 我本想放你一马,奈何你对我死死不放,对不住了……日照光华!”我懒得再跟他啰嗦了。   这个法术被鹿白提醒过之后,我已经烂熟于心,我双手反抓住白良的肩膀,把咒语全都撒在她的身上。   一道道的光芒从白良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将她的身体照得通体透明,我清楚的看见那个身体里站着一个人,那是老鬼的样子。   老鬼不但不难看,还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的模样,他穿着丝绸衣服,挂着玉佩,手上拿着折扇,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但是他的周围围绕着几十个女子,她们在老鬼的身边痛哭流涕,有的抱着老鬼的腿,有的跪在地下哀求,还有的手上抱着孩子,那些女子一个一个容貌惊人,却成了老鬼脚下卑微的灵魂。   我明白了,老鬼曾经是一个登徒子,色鬼!   那水青丘把他封住,活该!   他要是死在这里,那也是该死。   老鬼感觉到我看见了他,想从白良的身体里逃出来。   我眼疾手快,把白灵的天灵盖封住,老鬼气得暴跳,白良的身体被日照光华照射着,老鬼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手感觉到一热,有东西从我的手上游走,进入了白良的天灵盖。   那是明澈给我的小金人们!它们像水流一样进入了白良的天灵盖,在天灵盖下蹦跶的老鬼,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群小金人发出的光芒罩住了。   “铮……”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我以为虎血宝剑要来替他的主人除掉这个老鬼。   白良的天灵盖上,从我的手指间迸射出了一道金光!   这清脆的响声是那金光崩裂发出来的响声!   紧接着,白良的脑袋、颈部、胸膛……一直往下,每个地方都崩裂开,发出刺目的金光。   响声加剧,白良的身体内部在发生爆炸一样,随着金光从她的身体里泄露出来,白良的身体成了一个漏壶,到处都在漏光。   “噗!”   白良的身体终于炸开,尸块四散飞落,我避之不及,身上被掉落许多碎尸,不远处的阴阳师扬起拂尘,把飞落到他那边的尸块挡出去。   碎肉飞溅中,老鬼的魂出来了,他已经完全被金光包围,在金光的环绕下,他痛不欲生,在地上打滚哀嚎 。   金光越来越小,老鬼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淡,一声尖叫之后,他的影子终于淡化,被金光吞噬。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老鬼这个东西给灭了,想想这也是我目前为止灭掉的最大的一个鬼,虽然是借助了水青丘和明澈的法术,还是非常过瘾的。   “厉害哦!”阴阳师摇着拂尘走过来,“一次灭两个,一举两得。”   我想起是老鬼杀了财爷爷,于是说:“这算是我为我的财爷爷报了仇。”   阴阳师笑道:“我咋说你呢?几家的法术被你糅合在一起,竟然一点都不违和。怎么说呢?你这纯粹就是,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我兴致全无,他居然说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意思就是杀死老鬼,是我的运气而不是实力。   “以后要修行的话,不能这样杂乱。”他一本正经的说,“你的身体要是成了一个杂货铺,不但会影响你,还会影响沐清。”   我知道他又在说我和沐清要双修的事情,反正也说到这里来了,下面明澈和白萍还在继续僵持,在等待的过程中我想开诚布公的和他谈谈。   于是我说:“道仙,我和沐清见过面了,我觉得她是一个很纯洁的女孩……”   “对呀!她很纯洁,如玉无暇,这样的女孩,难得一见的。”他夸起沐清来一点不吝啬美誉之词,“所以你得谢谢我……”   “我想说,我和沐清可能不合适。”我鼓起勇气说。   他把拂尘一扬,一副早就料到我要说什么的样子,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林浩,我不是在找女婿,我说的是很严肃的事情。”   “我也很严肃,我接受不了跟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做,做那个。”   “那叫修行,你懂不懂啊!修行,不是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他有些轻蔑的说,“看来,现在给你说这么事情还不到时候,你的精神高度,不对,你还没有精神高度,你理解不了我说的话,那是因为我们站在不一样的高度。”   “我就是个普通人,我不想什么修行……”   “这个话题以后再说。”他严肃的说道,“你答应过的事情,我相信你不会反悔。”   我不会不反悔,而是没办法反悔,若不是我师父的十年寿命,我不反悔我就是王八蛋。   “你刚才问另一个叫做秦公的阴阳师做什么?”他转移了话题。   “随便问问。为什么你不能进去枉死哭城,而他可以?”   “我都说了,他跟卞城王的关系不一般。所以他能自由出入。”   “秦公……”我嘀咕着,“但愿是我想多了,我认识的秦公,没有那么厉害。对了,你叫什么?”   “弘一。不过好多年没人叫,嘿嘿……我自己差点都要忘记这个名字了。”   就在这时,白灵从我们对面来了。   她怀中抱着那个婴儿的身体,那个婴儿依旧是没有灵魂的样子,像一个洋娃娃。   “你们看见那个申时婴灵过来了吗?”她匆忙的走过来,着急的问道。   我和弘一都没有看见。   “我追他一路过来,走到这里把他跟丢了。”   我立刻就想起了位于我们下一层的白萍。   那个申时婴灵多半是去找白萍了。   “白大师,我们下去看看。”我对白灵说,弘一已经用拂尘将结界挑开,让我和白灵先进去。   我要费劲的才能打开的结界,被弘一轻轻一挑就弄开了。   就像从一道幕布进入舞台,我们一下子就卷进了下面纷乱热闹的场面。   申时婴灵果然在这里!   他浑身一丝不挂,身上的颜色泛着乌青,好像白接受了明澈的金光洗礼,他好像恢复了本性,成了那个小魔王了。   他蹒跚着向白萍走去,颤颤巍巍的样子就是一个刚刚学步的孩童模样。   “妈,妈妈……”   他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白萍的身子一震,眼睛猛地睁开。   “我的儿!”白萍疯了一般的尖叫,飞扑出去,意图将子渝抢过去。   “阿弥陀佛……”   明澈如洪钟一样的声音,随之响起…… 正文 第220章 天地自然 第220章 天地自然   “阿弥陀佛……”   明澈浑厚的声音响彻了这个空间,接着他开始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   明澈的声音一发出来,就跟我和子渝从枉死哭城出来之后,接受佛光洗礼听到的梵音一样,一变二,二变四……渐渐的,犹如万人在齐诵《地藏菩萨本愿经》!   其声如洪钟,势如百万雄师过江,如果闭上眼睛感受,就会觉得自己置身于佛光之上的大雄宝殿。   而实际上,只有明澈大师一人。   “稽首本然净心地,无尽佛藏大慈尊。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   明澈诵读经文,眼睛微闭,他的后背后天灵盖上,又开始往外冒着金光,只是可能因为太疲惫的原因,金光不如刚才那样强烈。   他对面的白萍已经和子渝紧紧相拥。   两人放声大哭,仿佛分离了几辈子,若不知道实际情况的人看见这样的 情景,一定会为之动容。   这是母子间重逢后的喜悦和悲伤,不管他们以前和将来要做什么,此刻他们就像普通人一样,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喜怒哀乐。   但是我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   子渝反水了。   在我看来,这就是反水。子渝被白灵精心养育,花费了几十年的功夫将他的身体养得好好的,用自己的血喂养他,希望他善良。   而明澈,我知道他一直在和白灵有联系,在白灵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是白灵随叫随到的高手,帮助白灵解决问题,那么在养育子渝的过程中,明澈绝对参与其中。   当我把子渝领出来的时候,明澈费尽心思的让子渝沐浴佛光,静听梵音,也是为了让他能放下一切业缘。   白灵和明澈为了子渝,都付出了许多我看得见以及看不见的努力。   现在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抵不过人家母子之间见一面。   我想不明白的是,两人为何那费那么大的心思,把子渝的尸体保存好,给他灵肉合一的机会?   如果当初就让他挫骨扬灰,哪儿会有今天的麻烦呢?   白萍和子渝抱在一起大哭,特别是白萍,她哭得山崩地裂的,好像要把天都给哭塌下来,她大叫着“我的儿”,她的悲伤无法自制,而且她越是大哭,她周围的黑气就越浓烈。   子渝的哭法和她不一样,他哭起来就是个小婴孩的声音,“哇哇哇……”的一通乱叫。   他们是鬼,所以一哭就鬼气森森,迅速蔓延开来,偷偷入侵明澈大师那边的金光。   目前的情况,金光中混入了黑色的鬼气,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白大师,这怎么办啊?”我小声问白萍,“那个申时婴灵投靠进了白萍的怀抱,两人联手对付明澈大师,明澈大师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要怎么帮忙?”   “是啊,明澈大师要是一次对付两个,会有困难。刚才子渝明明是左右为难的,他不知道要帮谁。怎么一会儿不见,他就改变了主意,直接投入了白萍的怀抱?他不会是刚才见了什么人吧?”白灵也挺担忧的,她说,“一会儿打起来,我对付那个小家伙,我熟悉他一点,你去帮明澈大师对付白萍。”   “好的。”我一口答应下来。   不料弘一把拂尘一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们的事,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掉,外人插手帮忙,都会让他们的怨恨得不到完全的释放,只能继续延续下去,恐怕几辈子也解决不了。你们能帮他们几辈子吗?”   “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袖手旁观?”白灵自然不会同意,她冷冷的说,“请你观战站远一点。”   “无妨,无妨!不会伤到我的。”弘一笑着说,“我就看看热闹,你们想帮,恐怕也帮不到的!”   白灵冷哼一声,不再和弘一说话,弘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扬起拂尘,站在了几米之外观战。   明澈的诵经声和白萍母子的哭声,具有神奇而恐怖的效果,这个地方原来是个狭小黑暗的空间,短时间内竟然发生了变化。   明澈的诵经声让空间无限扩展,四周出现了草木,远处影影绰绰的出现了灯火人家。   而另一边的白萍和子渝的哭声,让我们的头顶上有了天幕。   天幕上是那轮血月,以及血月背后堆积如山的红色棉花云。   血月比之前我们看见的更红更大,好像要将这个天空吞噬。   血月在天,代表邪气压顶,白萍的意图十分明显,她要控制主要局面。   明澈让鬼王墓有了人间的烟火气息,他让大地无限蔓延开去,大地是万物扎根的地方,是孕育一切的地方,有包容一切的宽广胸怀,有承载灰霾的勇气和魄力。   这一切都和佛法的慈悲息息相关。   当明澈身体里的金光蔓延,打开黑暗,让大地在往外延伸,让万物生,让黑暗退后……   我情不自禁的热了眼眶。   明澈不但是在解决自己当年的遗留问题,希望用佛法的慈悲和大地的宽容,让白萍放下心中的执念,早日进入轮回往生。   而且他也在用他的行动告诉我和白灵,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和饶恕的。   如果有,就倾其所有给他光明,给他无限的宽容。   我被明澈打动,白灵也看懂了明澈的意思,我听见白灵在抽泣,她拉了拉我的手,意思是让我和她一起往后退。   我们脚下的土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实,身边不断生长出花草树木,空气里有了生活的气息。   但是现实却是不容乐观的。   脚下在变,天空也在变。   白萍和子渝哭完,子渝就在白萍的身边盘膝而坐,他身下又出现了紫黑色的莲花。   子渝心中的魔活了过来,这个魔将明澈好不容易注入他内心的善,给杀死了。   母子两人坐在一起,他们周围的鬼气,形成了一个圆柱体,将他们两个紧紧的包裹在中间。   血月随着他们的吐呐,变得越来与大,越来越红。   天空压下来的阴气越来越重,从血月上跌落下来一团团黑色的东西,落到白萍的身边,就像磁石一样,很快就吸引了许多孤魂野鬼。   他们叽叽喳喳的围上去,瞬间就变成了一股黑色的烟雾,被白萍吸入身体。   白萍还在吸食阴气,而旁边的子渝,身下那黑莲开始荡漾起黑色的光圈。   光圈迅速往外蔓延,就像一个巨大的铁环一样,将刚刚生长起来的花草树木,拦腰齐齐斩断!   “白大师!”我着急了,“这个子渝才是最大的麻烦。”   “我看见了。”白灵小声说,“你有没有把握,把他的魂儿从身体里赶出来?然后把他现在这个身体毁掉……”   “然后换上你身上带的那个身体?”   我明白白灵的意思,她是要让子渝进入她那十三个小鬼变成的身体里。   那十三个小鬼是她亲手养大的,用血养大的,他们组合起来的身体,白灵能差使得动。   “这个……白大师,恐怕瞒过他,很难。”   白灵怒了:“你这不行那不行的,你到底能干啥?我刚还夸你,你转眼就怂蛋了。”   “行!”我一咬牙说,“我去把他人魂分离,你自己狸猫换太子。”   说话间,子渝的“铁环”接二连三的发出,所向披靡,明澈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人间模样,被他劈得七零八落。   被子渝劈开的花草树木和房舍,其实都是虚假的,瞬间就化为一缕白烟消失。   子渝就跟童心大发一样,觉得非常好玩,他嘴里一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一边挥舞着双手,从莲花座下抓起一个黑色的“铁环”,朝着明澈大师的金色保护圈扔去。   “铮……”   二者相撞,发出金属撞击一样的声音。子渝的“铁环”把明澈的金光护体,打出一个小小的漏洞,可是瞬间就被无数的小金人补上了。   “哼!”子渝觉得扫了自己的面子一样,闷哼一声,双手合十,向着天空的血月一拜。   令我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在子渝虔诚而诡异的拜血月过程中,血月渐渐的下沉,下沉……   突然间一道红光闪过,血月跌落下来,落到了子渝的天灵盖上!   与此同时,三条人影同时像子渝扑去,那是处于近处的我和白灵,还有在不远处观战的弘一大师。   子渝本来就是一个满身戾气的婴灵,血月落入他的身体,那一定会成就他成为新一代的魔王!   这不是明澈大师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整个人类的事情!   所以我们三个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但是我们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   血月完全没入他的身体里,子渝尖叫一声,身体随时扩大,几秒钟之类,长大了数倍,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婴儿。   天空中没有了血月,突然暗淡,堆积在血月后面的棉花云,瞬间也变成了黑色的云,越压越低。   子渝的尖叫声没有停止,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粗!   同时他的身体旋转起来,带着下面的紫色莲台,莲台一边旋转,一边飞射出黑色带着寒光的匕首,全都朝着我们三个人身上的要害招呼。   我和弘一站在白灵的前面,一人拿虎血宝剑,一人拿拂尘,将飞掷过来的黑匕首弹开。   说时迟那时快!子渝和他的黑色莲台,旋转成了一团黑色的旋风,忽然间刺破了明澈的金色保护层!   子渝进去了! 正文 第221章 步步为营 第221章 步步为营   申时婴灵子渝进入了明澈的金光护体!   这让我们都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子渝进去的瞬间,明澈的诵经声有一秒钟的停顿。   这一秒钟的停顿却让本来就暗淡下来的光芒,又往黑暗中掉了一点,好在明澈的声音马上就接上了。   但是我们却看不见金光里明澈和子渝的样子。   子渝进去以后,里面就一片混沌,就像天地不开,日月星辰全无,金光都打不透一团黑暗。   “弘一大师,你是我们三个当中最厉害的人,你去看看明澈大师。”我说,“麻烦你……”   白灵瞪了我一眼,表示我怎么要去求一个袖手旁观的人?   弘一却并没有拒绝,他把拂尘一扬,嘴里唱着道号,往金光圈里走去。   “嗤……”弘一的拂尘一触到金光,自动燃烧起来!   弘一很惊讶,却假装淡定的把火熄灭,嘴上说着道佛是一家,明澈大师你怎么不让我进去帮你?   白灵见弘一进不去,她便走过去,但是白灵还差弘一好几步,就被弹了过来,那样子就像是被电开。   白灵脸色阴沉,我准备去试试,白灵拦着我:“我和他都不行,你就不要去冒险。我想明澈应该可以对付一个小孩,他知道申时婴灵的弱点。”   虽然这么说,其实我们心里都没有底,不知道明澈和子渝在里面做什么。   进不去他们两个的结界,我转向弘一。   我问道:“弘一大师,现在你可以把那四口棺材里白萍的交出来了。现在这么危险,白萍和她儿子要是胜利,我们谁也出不去。”   弘一一副惊讶,以及嘲笑我后知后觉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白萍其实没死吗?”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   白萍没死?   “白大师?到底怎么回事?”我问白灵。   “别听他的。白萍是死了好些年了,但是却一直在人间和阴间游走,她有自己的身体,她的灵肉没有分离,你刚才说什么?四口棺材?”白灵警觉的问道,“他把这里的四口棺材怎么了?”   “没啥。”我担心白灵和弘一为四口棺材的事情纠缠不清,现在不是争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对白灵说,“那这个白萍,其实就是她本人的身体和灵魂,对吗?”   “是的。她的儿子死后,她就一心学习养小鬼以及吸阳补阴,吸阴补阳,以阴养阴……你最清楚,你奶奶跟她学的那些东西,如果运用的好,就会保命,像你这样。如果运用不好,就会成为人魔,像她这样。所以事情都是两面性的,没有绝对的好坏。”   怪不得易扬的姐夫赵鸿深在一年前还见过白萍,而白灵和我奶奶的说法却是她死了多年。   其实他们的说法都是对的。白萍真的是死了,却没有真正的“死亡”——她通过以阴养阴的方法让自己活了下来,而且活成了鬼王的模样!   白萍依旧在扩展她在天空的阴气范围,天空的云朵全都往明澈的上空压下去,我听出明澈的诵经声有些异常。   明澈的声音变了,变得有些仓促,诵经声的势力弱了一些,我们周围又开始陷入了黑暗,刚才好不容易拓展出来的光明范围,又被黑暗给吞噬了。   子渝在里面找明澈的麻烦,既然我们进不去,那就把子渝引出来。   我把虎血宝剑拔出来,它发出一声长鸣,一道寒光刺破我们头顶的一团乌云。   虎血宝剑的光芒好像被阴气给压制住了。   我突发其想,鹿白用她的血祭了虎血宝剑,让它虎虎生威,现在它好像饿了,没精打采,白萍这个鬼煞人魔,她的天敌是驱鬼师,假如……   “白大师,能不能借你的血?”我走过去快速的问白灵。   白灵二话没说,一把握住了我的剑。   “哧溜”一声,白灵的手掌从剑锋上划过!   她捏了一把血,全都从剑刃喂给宝剑喝了下去。   当闪着寒光的宝剑指在白萍的鼻尖上,白萍才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睛全是黑眼珠子,没有白眼珠子,都说鬼是翻白眼的,可白萍偏偏不是。   她不屑一顾的说道:“小孩儿,我早就算到这一天,你要来杀你的救命恩人。”   我一怔,她认得我,也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还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的一切信息都在我的手里,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她拖长了声音,“我送你一个字——滚!”   我的一切信息,无外乎就是我的命格和生辰八字。我奶奶当年找她救我,她当然会对我的一切了熟于心。   虎血宝剑抖了一下,出卖我内心有些慌乱的事实。   白萍把手一摊,她喋喋的大笑着:“你看,为了迎接你的到来,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个东西。”   她的手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布偶小人。   布偶小人有巴掌大小,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小人的头上有头发,身上两面都贴着黄纸做的符。   白萍把小布偶举起来,怪笑着说:“你看,你的生辰,你的名字,你的贴身衣物,还有你的头发,这些都给你准备好了,只要你再往前一步,再把剑指着我,我我马上就烧了它,让你立刻就成为鬼王墓里的一条看门狗。不,不是看门狗,我已经有两个看门狗了,我想想,让你做什么好……”   白萍阴阳怪气的声音让我浑身难受。   那个布偶上确实写着我的名字,我的生辰,小布偶的身上缠绕着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很长,缠了小布偶三圈。   我现在就是留着这么长的头发,留了才小两个月。以前不是板寸就是平头,这个长发型是在镇上看见一些二流子留着好看才留的。   我就想起林大勇说他揪我头发的事情来。   他上次在黄坤家揪我的头发,难道就是给了白萍,为今天的事情做准备?   那么我是早就掉进了白萍的陷阱里,一步步走进了她计划的道路。   这一次我是气得发抖,林大勇还背着我们在做什么?   现在的林强,跟白萍之间有没有关系?   我想起刚才说到秦公,秦公给白萍和子渝通风报信,让他们在阴阳两界通联系。这个秦公如果就是林强的师父……   秦公跟白萍相熟,林大勇揪我的头发给白萍。   那么林大勇一开始就认识秦公,不知道背着我们还做了什么事情!   一细想,我就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不简单了。好像从一开始起,对方步步为营,我们就情不自禁的走了进去……   “小子,你敢不敢杀我?”白萍挑衅我。   我有些退缩了,这个小布偶一身的信息都是我的,如果烧了,就跟我师父烧制胜法宝一样,将自己给烧没了。   剑在颤抖,我在犹豫。   就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白灵对我喊了一句话,我听罢立即茅塞顿开,毫不犹豫的把剑刺向白萍的双眉心! 正文 第222章 乘人之危 第222章 乘人之危   白灵在我后面大声叫道:“我早在林家村的时候就改变了你的命格,你师父知道这事!所以她手上那东西没用!”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在林家村我们家那个瓦罐的事情。   瓦罐失踪,然后另一个瓦罐来代替,白灵将我们家的神龛推倒,我师父说原来那个瓦罐在他那里,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发现那个瓦罐的下落。   我一直没想通这些事情,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发生了变化,白灵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了。   她和我师父可能将我“借命”的瓦罐毁掉了,我变成了一个不用借助于阴气就能活着的人。   那白萍手上我的替身,跟我就没有关系。   虎血宝剑喝了驱鬼师白灵的血,有些不受我的控制。它在我手里发出巨大的震动力量,想要脱柄而出,我虎口处被它震得发麻。   “哈哈哈哈……改变命格,哈哈哈!”白萍讥笑道,“小丫头,我看着你长大,你有多大的本事,你能改变一个人的命格?你的命都在我的手里,你见到我,怎么不叫奶奶了?”   白萍小看了白灵,我心里有数,她能藏着子渝不被白萍发现,就是她本事的体现。   “我奶奶早就死了。”白灵冷冷的说,“你不是奶奶,你是正义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可能还会有一个好的去处。”   白萍爆发出一阵更加响亮的笑声,十分不屑。   同时她手上的那个小人偶燃烧起来,幽绿色的火光窜动了几下,小人偶互为乌有。   我没倒下,也没感觉到哪儿不舒服,白萍大笑着,指着自己的脑袋狂妄大叫,叫我过去杀了她。   虎血宝剑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挑衅,从我手里飞离,刺向白萍。   “哼!”   白萍冷哼一声,身子没有站起来,盘着腿漂移,躲过虎血宝剑的寒光。虎血宝剑发出低吟,毫不放松的追击白萍。   于是白萍躲避,宝剑追击,一鬼一剑像两颗追逐的流星。   弘一又成了一个旁边者一样,手执拂尘站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切。   “林浩,你别怕,你的命格真的已经改变了,这事你师父本来说当你长大成人再告诉你,免得你觉得自己没有缺点就自以为是,翘着尾巴要上天……现在告诉了你,以后你做事谨慎点。因为这也是一个弊端。”   “怎么是弊端?”   白灵说:“你以前可以用阴气养身,受伤或者危险的时候可以用阴气续命,现在不行了,懂了?”   “砰!”   白萍被宝剑追了无数圈,突然一人一剑就像火星撞地球一样,撞上了。   “嗤——”一声割肉的声音响起,白萍被虎血宝剑从头的中间位置往下,活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我们三个都惊呆了,虎血宝剑威力十足,把白萍齐齐整整的劈成了两半,这出其不意的一剑,足够白萍受的了!   这两半身体不流血,不流尸水,能看见切口处的肉,以及骨头。   “嘿嘿!”   我刚走过去接过落地的宝剑,那两半身体里同时发出了白萍的笑声。   白灵也已赶过来,对两半身体打出了黄符,想把它们封住。   没想到的是,那黄符还没有沾染到身体半分,就燃起一团绿色的鬼火,烧得干干净净。   白灵在白萍的面前,法术施展不出来。   那两半人体在我们的眼前迅速的组合在了一起,天衣无缝。   白萍大笑着,声音穿透我们的耳朵,更穿透我的自尊。虎血宝剑劈开了她,她就跟老鬼似的,重新合拢就没事了。   明澈的金光奈何不了她,虎血宝剑杀不死她,白灵在她面前施展不开法力,目前就只有弘一没有和她过招。   “弘一大师……”   我才开口叫一声,就被白灵拉过去,白灵一定是不让我去求弘一帮忙。   同时白萍对我们发起了攻击,在明澈和子渝那边不明情况的状态下,白萍怒吼一声,从她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喷射出一股股的黑气,黑气离身体半米之后,变成了一个个的厉鬼。   这些厉鬼的特别之处,不在于有多么凶残,而在于他们都是我们曾经认识的人。   我认出了黄海,李翠芬,林大志,黄黎,财爷爷,还有我的爷爷奶奶……   白萍那边也是认出了她的熟人。   这些鬼魂哭泣着扑上来,跪倒在我们的跟前哀嚎,求我们把他们带出去。   就像是平时的熟人在我前面求我办事一样,我突然间觉得不忍心。   “小心!”白灵怒喝一声,我面前的鬼魂们同时腾起来,齐刷刷向我扑了过来,一个个青面獠牙,目露凶光,哪儿还有刚才的可怜模样?   情急之下,我用了师父的驱鬼咒,眼前几缕黑烟升起,他们转眼间烟消云散。   可白萍不甘心,继续放出一批批的鬼魂,他们还是我们熟人的模样,原来这只不过是她的幻术和攻心术,只要我们不忍心对付熟人,我们就会被他们杀所伤。   可是这心鬼魂的力量不大,如是反复的杀了一批又一批,我都弄得烦了,白萍还乐此不疲的放出鬼魂。   她轮番的发射出一批批鬼魂,被我们一批批的杀掉,然后她继续放,我们继续杀……   “白大师,这是她在拖延时间,让申时婴灵对付明澈大师,而我们又抽不开身去帮明澈大师,白萍这是在跟我们玩阴谋。”我说。   “我当然知道!”白灵也有些不耐烦,“你以为我想在这里玩这个无聊的游戏?那个谁,阴阳师,你要怎么样才能帮我们?”   弘一笑呵呵的:“白大师, 你这不是要求我帮忙的态度哦!”   “你是阴阳师,不就是喜欢交易吗?你今晚到这里来,不就是想捡大便宜?现在我这一方占下风,需要你的帮忙,你说吧,我要付出什么条件你才肯帮我?”   白灵的语气确实不是求人帮忙的语气,有些不客气,还有些怨恨。   她可能跟我一开始的想法一样,觉得阴阳师是人,好歹要帮着我们阳间的人吧?   可人家弘一说了,在他看来,阳间和阴间没有多大的差别。这就尴尬了,他的意思是不管在哪个空间,他都无所谓。   “白灵,我帮你打败这两个鬼,你做我的鼎器。”弘一说。   “呸!臭不要脸的老道士,你滚!你滚!”白灵忽地翻脸,对着弘一的脸就呸了一口口水,得亏弘一闪的快,才没有被喷了一脸。   弘一说的啥意思,白灵发这么大的火干啥?   “白大师,你还不如林浩这个小孩的觉悟高呢?你做我的鼎器,我带你修行,飞升极乐,那是你的福分。”弘一站在了一个离白灵较之安全的距离,他继续说,“你是这么优秀的驱鬼师,你怎么就不懂修行之法呢?你想永远都做一个普通的驱鬼师吗?你的身体会抵不住阴气和鬼气的侵袭,你这样的人,用生命在驱鬼,以后你会短命,会不得而终的……”   “管你屁事!”   “小丫头咋就不识好歹呢?我是在帮你,在救你呢!”弘一继续说,“我这么大年纪了,我还骗你不成,做我的鼎器,我会让你的身体发生变化,长生不老。”   “再不滚我要跟你翻脸了!”白灵跺脚吼道,我看见她脸上尴尬得很,要不是要对付白萍发出来的恶鬼,凭她的脾气,她跟弘一干上了。   我隐约好像似乎懂了……   不会吧,这个弘一怎么是这样的人,见着我要我和沐清双修,见到白灵,好像也是要白灵和他双修的意思。   怪不得白灵要吐他一脸,任谁都会吐他一脸的。   两人之间年龄和容貌相差那么大,要在一起干那样的事……天啦,我不敢想。   弘一也太没素质了,简直就是坐地起价,乘人之危。   “小丫头,你要不答应我的话,我就要跟白萍做交易了。”弘一说,转头就问白萍,“白萍,你要不要和我做交易?”   白萍发出喋喋大笑:“我最喜欢和阴阳师打交道!爽快!你只要把这三个讨厌的东西给我解决了,从此你就是我鬼王府的座上宾。”   “我不要做你的门人。”弘一说,“我要另一个东西。”   白萍一愣,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命。”   这五个字从弘一的嘴里发出,语气淡淡毫无起伏,但是惊得我和白灵目瞪口呆!   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弘一已经抢身而出,手中拂尘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他飞掠到了白萍的面前,拂尘又硬又锋利,朝着白萍的天灵盖刺去。   白萍慌了神,从她仓皇飞窜而起的动作可以看出,她惧怕弘一。   “保护明澈大师!”弘一的怪笑声从那边传来,他还不忘提醒白灵,“白灵,我要是杀了白萍,你就要做我的鼎器!”   “老不死的老流氓!”白灵继续骂道。   “砰!”一声巨响,明澈这边的金光护体罩突然炸开!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呜呜哇哇”的怪叫。   我们忙于对付白萍,忽略了明澈这边,他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变弱了。   炸开的金光护体里,明澈被申时婴灵子渝死死的咬住了脖子!   那“呜呜哇哇”的声音,就是从子渝的嘴里发出来的! 正文 第223章 有死无生 第223章 有死无生   申时婴灵子渝咬着明澈大师的脖子,嘴里发出猫狗咬人时发出的声音,那“呜哇”的声音是吞咽血液的声音!   而明澈依旧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任由那申时婴灵在他脖子上疯狂的嗜咬。   “明澈大师!”我和白灵飞扑过去,弘一追击白萍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已经顾不上那边,明澈的情况危险,可明澈就像一尊塑像一样,一动不动。   当我和白灵准备靠近明澈,明澈伸出右手,对着我和白灵打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我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橡皮球困住了一样,我和白灵被明澈打出来的金光圈给套住了。   “明澈大师!”白灵嚎啕大哭,“你这是何苦啊!”   白灵突然间的崩溃,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摸了摸这个金光罩,它明明薄如蝉翼,却又坚如钢铁,我拿出虎血宝剑去戳它,非但没有戳破,还把剑首给戳卷了。   “别费劲了。我们暂时是出不去的。明澈大师不想连累我们,他想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白灵哭着说,“现在是我们成了旁观者。”   “他就让子渝把他咬死吗?”我气得咬牙切齿的,“他是不是太善良了?这样的话,子渝会更加嚣张的!”   “我跟明澈认识好多年了,我知道他的脾气,他为这一天也准备了这么多年。放心吧,他有自己的方式。”白灵红着眼睛说,“只是……他这样的方式,代价太大了。”   这个金光罩把我和白灵罩在中间,我们能清楚的看见明澈那边的情况,却无能为力。   明澈的身体在颤动着,不是大幅度的那种颤动,而是肉皮在颤抖,好像是每一个细胞在颤抖,他一定非常痛苦,可是他的身体依然巍然不动。   子渝像一个吃不饱的吸血鬼,一双手紧紧扣着明澈的大脑袋,嘴巴紧紧咬着明澈脖子左边的动脉。   明澈还在诵读着经文,声音不如一开始那么洪亮,也不如一开始那么中气十足了。   一个小鬼孩在吸他的血,怎么都会对他有影响的,我生怕明澈猛地倒下,我觉得他的做法太不值得了。   他完全可以伸出双手来把子渝从自己的脖子上扭下来,把他的脑袋给拧掉。   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是明澈无能为力,还是……   “白大师,佛家人慈悲为怀,不杀生,但是他这样做,让子渝杀了自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难道不是一种罪过吗?”   白灵没有回答我的话,将担忧的目光一直放在明澈的身上。   “白大师,白大师?”我又叫了她两声,把她的注意力给转移到这边来,我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怎么帮明澈大师……”   “不给他添乱,就是帮他。”白灵说,“你会不会念超度的咒语?”   “就是明澈大师念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是的。”   “我不太会,不过明澈大师念的时候,我记住了一些。”   “一会儿跟着我念就是了。”白灵说,“这是超度亡灵用最好的咒语。”   我心里一颤:“我们是要给明澈大师超度?”   白灵没说话,将她怀里藏着的那个“子渝”拿了出来,放在我们的面前。   这个小孩儿通体半透明,微微张开嘴巴和眼睛,眼睛里没有神采,乍一看就是一个洋娃娃。   “就靠你们了。”白灵抚摸着小孩的手,轻柔的说,“我养你们十几年,虽然不舍,也希望你们去一个好去处。你们的好心和苦心,我明白。”   说着说着,白灵掉下泪来。   “轰……轰!”   我们的头顶上突然响起了轰鸣声,同时有嘈杂的人声传来,好像我们的上头,来了许多人。   白灵也听到了,她说:“外面来了不少人,正在掘坟!”   “那就好,来的人一定是我们的帮手……”   “你是不是傻?”白灵说,“那些人属于各种门道,一心只想对付白萍,不会管我们在里面的死活。我们现在就在白萍虚幻出来的结界里,白萍死了,结界要么消失,要么卡在某个时空,说不定我们也就跟着死了。外面那些人,不明白里面的情况,一味的胡来,只会让我们处于危险的境地。”   外面的声音确实很大,听起来就在我们的头顶上,隔着一层土的样子,有人声,有铁锹的声音。   好像是有一股风往下吹,我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白大师,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火药味。”我仔细的嗅了嗅,警觉起来。   “开什么玩笑,难道他们还带枪支来?杀鬼用枪支大炮吗?”白灵说,“你想多了。”   “不是,白大师,我的意思是,他们会不会把坟给炸了?”   白灵一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他们要是炸了坟墓,那我们就跟着被炸飞了。不行,我们要与外面取得联系,让他们不要胡来。”   白灵冥思,想要通过意念将她的意思传达出去,可是……她发出一声惨叫,浑身一颤。   “气死人了!”白灵气愤的说,“是谁在外面,阻挡了内部往外的联系,我才刚刚传递意念出去,就差点被一个人抓住我的一丝魂魄,他们这是布下了死阵,名叫‘有死无生’,不管里面是人是鬼,是魂是魄,是死是活,都不准备放出去了!林浩,我们的生路被封死了!”   “白大师,做这种事情的人一般是什么人?”我说,“有死无生这个阵法,听起来很厉害,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   “当然不是一般人。”白灵说,“有死无生的阵法,不是随便能做的,我不会,你师父也不会,因为恶毒,当然明澈大师也不会。我们这里倒是有人会,但是他不会做,因为他也在里面。他不会连自己都杀。”   “你说弘一?”   “对。做有死无生的人,基本都是阴阳师,弘一不会这样做,那么就说明——外面来了另外一个阴阳师。”   “另外一个阴阳师……”我想,这个阴阳师可能是秦公。   姑且不管是不是林强的师父秦公,这个叫秦公的阴阳师,以前是白萍和子渝的“邮差”,事情败露以后,担心自己被牵扯进来,受到正义人士的攻击,所以他弄一个有死无生,将下面的人全部弄死,将一切秘密都埋葬在地下。   果然是高招,又狠又毒的高招。   “林浩,你在想什么?”白灵说,“你能不能召唤你的朋友来帮忙?”   “我的朋友?”   “你身体里还有一个人。”白灵说,“我直说了,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灵气,小狐狸来帮你,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能叫你这个朋友来吗?”   “但是我的意念传达不出去。”   “你和他之间难道没有心有灵犀的感觉?”白灵诧异的说,“你在这里有困难,难道他感受不到?”   我苦笑,水青丘能不能感受到,我是不知道的。   但是我绝对知道,他不会来。   “轰……”   随着一阵闷响,我们头顶上空又往下压了一点,空间在变小。   白灵说:“空间会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但是我们会不知道了,因为……哎哟,我头开始疼了。林浩,我开始有感觉了,我的灵魂会被抽离,像抽丝一样会很痛苦,你有没有感觉?”   “没有。”   “那说明你的好朋友跟你在一起啊!”白灵捂着脑袋说,“在有死无生这个阵法里,唯有妖不受控制,人神鬼都会有影响。你的好朋友跟你在一起,所以你没有我这种被抽筋的感觉。啊……痛死我了。如果一会儿我痛得实在忍受不了,你给我最后的尊严,好不好?”   我看着白灵越来越痛苦的神色,她的意思我明白,她不想痛得没有尊严,让我在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杀了她。   我怎么下得去手?   她说有死无生里,只有妖才能逃脱,她疼痛难忍,我没有问题,那说明水青丘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   要是说我敏锐度低,那鹿白呢?她为什么没有感受到?   我想不明白。   白灵的疼痛加剧,她坐不住了,不停的捶打着脑袋,她嘴里在念着咒语,还把舌尖咬破,涂了血在眉心之间抵挡外面的法力,可是只能缓解一时之痛。   “林浩,我受不了这痛了,你用你的剑,给我一剑,我会感激你的。”白灵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我不想最后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白大师,你忍着,我会想办法的。”我说,“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师父怎么办?”   她一笑:“你好像误解我和你师父了。”   “你和我师父之间,以前有故事。”我说,“你可能不信。”   白灵挤出一丝笑,点点头说:“是你狐仙朋友让你通灵看见的?我以前得过一场大病,失忆了一小段人生,易扬是我以前的什么人吗?”   “只要你坚持着,一出去我就告诉你,你们之间的故事。”我说,“你要是死了,我师父绝对会伤心死。”   “我真想知道你要说的故事……”白灵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让我非常担心。   白灵那么痛苦,我却如此清醒,水青丘啊水青丘!你到底在不在这里?   要是在的话,现在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刻,难道你也不出来帮帮我? 正文 第224章 一念放下 第224章 一念放下   白灵的呻吟声越来越弱,她的魂魄被一丝一丝的抽离,就跟活人被抽筋一样,痛苦的程度可想而知,她已经痛得叫不出来了。   空间越来越狭小,白萍不在这里,所以她虚幻出来的那个天幕也渐渐压低,天幕上的云朵被外面的力量压得七零八落。   而明澈用经文延伸的大地,也被快速的收拢,在外面那个阴阳师的压制下,人神鬼都受到了影响。   明澈的法力受到影响,困住我和白灵的金光圈像一个肥皂泡一样的破裂开。   没想到这个金光圈一破裂,外面的声音猛地就更嘈杂起来!   白灵顿时有了反应,她的疼痛明显加剧,没有了明澈给的保护,白灵更加痛苦!   我把白灵的头抱起来放在我的腿上,封住了她的听觉,让她不受外面那声音的影响,外面的声音绝对是大于120分贝,听几分钟能让人致聋。   白灵的听觉被我封闭之后,她还是疼晕过去了。   我去求助明澈,明澈周围的金光也暗淡了许多,我跌跌撞撞的过去,一脚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紧接着我听到了明澈的呻吟声,我心里凉透了,明澈也晕倒了吗?   我还想求助他帮忙看看白灵,这倒好,两人都倒下了。   我伸手去扶明澈发现我踩上的是明澈的脚,他没倒下,还盘腿坐着,俗话说虎死不倒威,明澈虽然虚弱得很,却依旧保持着坐禅的姿势。   他呻吟了几声,继续念着经文,那声音已经不能跟之前相比了,虚弱无力,好像随时会断。   “明澈大师,你没事吧?”我担忧极了,扶着他的身体,生怕他像白灵一样倒下,他的身体有一些热度,不像白灵的身体冷冰冰的。   “阿弥陀佛,我没事。”明澈的声音缓缓的,他说,“坚持,坚持……再坚持一下,就过去了。”   我往他周围看了看,那个申时婴灵不在这里。   “明澈大师,那个申时婴灵呢?”   明澈没有再回答我的话,嘴里还是念佛,但是这一次不再是念《地藏菩萨本愿经》。   “……四大菩萨来接引,八大金刚护我身,东有天齐人圣主,南有火龙大将军,西有桃花罗士女,北有净土真武神。摩可般帝诘绨神,救苦救难观世音……”   随着明澈嘴里的咒语,我感觉明澈的身体在变热。   我把白灵抱起来,这个空间狭小到我只能躬身行走,我把白灵放在明澈的身边,我相信明澈身上发出来的热量,能驱散白灵身上的阴冷。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那股火药的味道也越来越大。   那声音是有人在说话,但是却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因为所以的说话声就像做了特效处理一样,都是那种重金属声音。   外面这个阴阳师挺恶毒的,想弄死我们,还不让我们记住他的任何特点,就算成了冤死鬼,也找不到他。   至于火药,这是胜中求稳,他会让这里炸成灰,什么也不留下。   我心里挺急的,但明澈的声音和身上的暖流让我镇定了些,明澈在想办法对付。   可是那个申时婴灵去哪儿了?   “咕隆……咕隆!”   明澈的身上发出一种奇怪的响声,我听得真真切切的,好像是肚子饿了发出来的呱呱声。   “明澈大师,你没事吧?”   我的话音一落,明澈的胸口前,忽地伸出来一只小手!   我吓了一大跳,随着另一只小手伸了出来!   两只小手上都是鲜血淋漓,把明澈的衣服扒拉开一个大洞,露出里面胸膛上的大洞来。   怪不得不见子渝,原来他进了明澈的肚子!   明澈这是愚昧的善良啊,他容许子渝吃他的血已经让我大跌眼镜,他让子渝进入他的肚子里,这不是纵容邪恶势力吗?   “噗!噗!”   子渝带着一股股的鲜血,把个小脑袋从明澈的胸口钻了出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子渝从明澈的身体里脱离出来,明澈的胸口露出一个大洞,面前是个小血人,空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阿弥陀佛……孽障,你喝了我的血,吃了我的肉,你心愿了没了?”明澈大声质问子渝。   “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这是我等了几十年的事情。”子渝的声音也非常冷漠,像寒夜里吹过脸颊的冷风。   “你终于等到了。”明澈淡淡的说,“你心里还有什么余愿未了?”   “我还能做什么?我还要做什么?”申时婴灵突然茫然起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目光散乱,“陆公虞,我的愿望就是杀了你!你被我吃空身体,你也活不了,你死了,但是……我又该做什么?”   “阿弥陀佛!接下来不用你考虑做什么,有人来逼你做什么。你从地府出来,杀了卞城王的阴兵,且不说卞城王正在赶来捉拿你的路上,只说现在外面阴阳师布下的有死无生……哪一样,你都逃不出去了。”明澈慢条斯理的说道,“阿弥陀佛!子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们要来捉拿我?那个阴阳师也会害死我?求你救我!”子渝说,“你让我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救我!我如愿了,我心里的仇恨得到了释放,我现在脑子里空空的,陆公虞,我不恨你了,我脑子里就没啥东西了……”   明澈疲惫的一笑:“用我半生修行,换你放下几世仇恨,阿弥陀佛,值了。”   “可是我再也不想去枉死哭城坐牢受罪!我被卞城王抓到,那也是一死!陆公虞,不对,明澈大师,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求你渡我!”   明澈一笑:“孽障,我已经渡你,我是用我的命在渡你,只是你还不自知。”   “明澈大师,求你明示!我现在心中觉得大仇已报,空空如也,我没有了去处,但是我又不想死!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子渝忽地对明澈跪下了。   这一跪,让我瞠目结舌。这是小魔鬼子渝干的事?前一秒他还想把明澈杀死,这后一秒,就跪倒在了明澈的面前。   “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你知道如何选择,遵循本心, 你想杀死我给自己报仇,你坚持了这么多年,你今天终于把我杀了,你没有委屈自己,选择了该做的事情。”明澈说。   “明澈大师,我后悔了!”子渝哭泣道,“我不该杀你,我……我现在后悔了。”   明澈继续说:“但是,你不懂得放下,你要放下心中难舍的东西,你才不会迷失自我。一个选择,你做到了。一个放下,你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东西。”   子渝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低了又低。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魔鬼,被明澈感化,现在居然跪倒在明澈的面前忏悔,我当真是十分震惊。   只是明澈感觉气数越来越不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继续说:“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阿弥陀佛!子渝,放下吧,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重新开始的地方。”   “明澈大师,我愿意跟你走……”子渝哭着,把头拜向明澈。   “我不愿意!儿子,你不要上了老秃驴的当了!”   白萍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她尖叫着飞扑过来,伸出长长的如同老树根系的双手,眼看着就要把子渝抓走。   “啪!”   一声如长鞭的轻啸声传来,白萍健壮如树干的身体,被弘一的拂尘缠绕,弘一人没出现,声音传来。   “白萍!你儿子已经放下,愿意被明澈带走往生极乐,你还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要把你绑起来,去做一笔大交易!”   弘一的拂尘越来越紧,白萍的身体在拂尘下,竟然不能伸缩,她疼得嗷嗷大叫,这凄厉的叫声,让已经跪倒在尘埃里的子渝,慢慢的抬起头来。   不好!子渝心中那个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魔,又要活过来了。   “子渝!不要过去!”我劝诫道,“你一过去,你心中的魔鬼就活过来了。”   可是子渝站起来,慢慢的朝着白萍走去。   明澈的声音又起,这一次他念出来的佛语,就像是唱歌一样的好听。   “一念咫尺,一念天涯;   一念起,天涯咫尺; 一念灭,咫尺天涯;   一念繁华一念灰; 一念成悦,处处繁华处处锦;一念成执,寸寸相思寸寸灰;   一念地狱 一念天堂;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子渝在明澈悠扬的佛语里,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追随着在弘一手中被束缚的白萍。   白萍哀嚎不断,叫着子渝的名字,叫着儿子快救救妈妈。   白萍和弘一不知道发生了怎么样的打斗,白萍没有了人样,完全变成了那晚我在我们家堂屋看见她的样子。   子渝渐渐的走近了,近得能触摸到白萍的手。   他伸出一双还沾染这鲜血的手,想要摸到白萍的手。   可就是这双血淋淋的手,让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充满了戏剧性和震撼性。   子渝看到了自己的血手,他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看摇摇欲坠却还在念咒的明澈,又转身看了看被拂尘捆吊起来的白萍,再看了看他的手。   子渝发出一声狼嚎般的叫声,然后……   他的身体各种冒出了一道道刺目的佛光!   就像老鬼的身体炸开一样,子渝的身体也炸开了!但是他的爆炸威力更大,更快!   他身上的佛光更显眼闪耀,比老鬼身上的亮了百倍。   佛光万丈之中,子渝的身体化成了灰烬。   但就像是剥离一样,去除糟粕,留之精华,佛光中出现了一个小寸人儿。   那是通体明亮如小金人的子渝。   “子渝……过来,过来……”   白灵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她已经醒了过来。   白萍在大叫着阻止,可现在的子渝,怎么会听得进去她的话?   小寸金人朝着白灵走去,白灵的手摊开,手上同样有一个小寸孩童,那是她十三个小鬼组合起来的一个婴儿身体。 正文 第225章 逍遥世界 第225章 逍遥世界   小寸金人儿在一道刺目的佛光照耀下,慢慢往白灵那里走去,他每走一步,身上继续往下掉落东西,那是黑色的莲花瓣儿,他身上的戾气,以及他在枉死哭城修炼集结的鬼气怨气,一路走,一路掉落。   每掉落一个莲花瓣,他的身体就更加小一些,更加透明一些。   等子渝走到了白灵的身边,他只是剩下一个小小的,通体晶莹透明的小人。他对着白灵手上的东西拜了拜,轻轻一跳,跳到了白灵的手上,一道金光闪过,小寸金人和白灵手上的小人儿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静止不动的小人。   这个静止的小人,微微颔首,一双小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芒,他双手合十,模样有些小俊俏,又有些小正经,看起来就是个让人忍俊不禁的小和尚。   白灵把这个小人捧在手里,轻声念咒,从身上掏出一道符,将小人完全包裹起来。   这道符慢慢的融入了小人的身体里,小人的身体从一开始的光亮透明,渐渐的,身上的黄光消失,变成了一个玉石般的拜佛小童子。   “跟我一起念往生咒。”白灵小声说。   我跟随白灵的声音,念了几遍往生咒,白萍在弘一的掌控下,到不了这边,她在歇斯底里的大叫着,空间已经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四周黑暗一片,我们好像是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扁舟,随时都会被黑暗和狂暴风雨吞噬。   “成功了!”白灵喜极而泣,将一寸大小的小人儿紧紧捏在手里,她满脸泪痕,身心俱疲,她无力的往后一倒,我赶紧上去扶着她,感觉白灵浑身冰凉,她好像耗尽了心神,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做任何事了。   “阿弥陀佛……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明澈的声音变得越来与疲惫,越来越空灵,像是无边的天空传来的声音,他说,“白萍,你儿已然放下心中业缘,白灵会助他成为佛前童子,每日听佛语,沐佛光,终将永生极乐,我劝你也放下吧!唯有放下,才能与他再相见,若不然,你们母子缘分,就永远尽了。”   白萍哈哈大笑,笑声里是打死不会放下的执迷不悟,她说道:“陆公虞,你害我一辈子,如今你圆满了,你还害我跟我儿咫尺天涯不可相见!我恨你,你让我放下?哼!那是不可能的!你就算死在我面前八百次,你就算轮回五百年,我也会找到你,我要你生生世世都不得安稳,我要你尝够我受过的苦!”   白萍的话,字字句句透露出对陆公虞的恨意,就算她现在是被阴阳师弘一的拂尘缠身,她还煮熟的鸭子嘴硬。明澈想要通过自己的劝诫来感化白萍这种鬼王级别的鬼煞,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不可能的。   明澈也累了,他不再说话,就地盘膝而坐,嘴里也不再念超度的咒语。   但是他重新点亮了身体的光芒,这光芒把黑暗照亮,让我心里一暖,同时白灵好像感觉到了暖意,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想起明澈身上的温暖,我把白灵挪到了明澈的身边,白灵意识清醒,她学着明澈在喃喃的念着咒语,明澈身上的光芒把白灵包围起来,我也情不自禁的靠近明澈,他身上的光芒,就像是冬日里的太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   “哈哈哈哈!”白萍喋喋大笑,“你们这么俗人!在这里徒劳,在有死无生里,谁能逃出去?你们真是幼稚,陆公虞,你做这些有何用?你不如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向我承认错误,说不定我还能告诉你,这个地方还有一个藏身之处!”   弘一手上的拂尘不能再紧了,拂尘的细丝缠绕在白萍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嵌入了白萍的皮肉里,可是白萍还在喋喋大笑,好像这拂尘只能限制她的行动,并不会对她造成伤害一样。她的身体刚才被宝剑劈开都能合拢,拂尘也许只能暂时控制她的行动能力。   “白萍,你哪儿还有藏身之处?”弘一说,“你说的那个东西,是不是‘不在三界里,活在逍遥界’的东西?”   白萍声音一颤:“你咋知道?”   “哈哈哈!”轮到弘一嚣张大笑,“白萍啊白萍!你那个东西,已经在我手上,你就死了你那点心思吧!”   “在你手上?”白萍质疑,“你说我的逍遥世界,在你的手上?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已经转移出去了。”弘一淡淡的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把我的逍遥世界转移出去了?”白萍的声音颤抖着,沙哑着,好像是飓风吹过树梢发出来的响声,听着让人心里一片麻。   逍遥世界,难道就是那四口棺材?   我和沐清拼死拼活从鸣蛇口中夺来的四口棺材,是白萍的逍遥世界。   听他们的谈话,这逍遥世界不在三界之内,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很厉害,看白萍的反应,那也是她十分重要的东西。   弘一把四口棺材转移出去,如果这场鬼王墓之战要分出胜负的话,弘一胜了。   他胜得不露痕迹,他把鬼王墓里最重要的东西带走了。   白萍在弘一的拂尘里挣扎,弘一冷笑道:“白萍,你就认命好啦!大和尚叫你放下一切,你偏不放,现在大和尚也放弃你,不渡你,你就乖乖等死。你看你,外面的那个秦公下了有死无生,也没见把你救出去,你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罢了。现在你暴露了他,暴露了卞城王,你当然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件事确实暴露了另一个阴阳师秦公,但是暴露了卞城王?   难道白萍和子渝这件事,和卞城王有关?   那可是地狱十殿阎罗之一的卞城王啊!他是阎罗,他会跟自己监狱里的死囚犯同流合污?   “不会的!他们不会放弃我的!”白萍发出鬼哭狼嚎一样的大叫,上窜下跳,到处乱撞,弘一的拂尘被她弄断一半,她从弘一的束缚中逃脱!   白萍的身体被拂尘的细丝割断成一截一截的,散落在地上,发出一股股难闻的木腥味道,白萍在血龙木王身上吸取太多的营养,太快太仓促,所以她的身体也跟木头一样了。   一截一截的断木头重新拼接,我以为白萍会像上次被宝剑劈断那样,重新组合成一个人形来。   但是白萍再也没有把自己缝合起来。   “该死!你把我怎么了?阴阳师,你不能这样!你不是要做交易吗?我可以和你做交易!”白萍的声音在大叫着,从每一截的木头里发出来,每一截木头里发出来一个声音,拼凑在一起。   “你的逍遥世界都在我的手里,你还有什么东西给我做交易?”弘一不紧不慢的说,“我不想和你交易。”   “我除了逍遥世界,我还有……”白萍好似不舍的说,“我还有关于地府的秘密,阴阳师,你若帮我,我一定会把这个大秘密告诉你!”   “地府的事情,我不感兴趣。”弘一冷冷的说,“我有你的逍遥世界,已经够我享用,我还去地府做什么?以前去地府,就是为了交易,交易来的东西做什么?提升我的修行。我有了逍遥世界,还做以前的那些事情?白萍,我倒是要谢谢你……”   “不!阴阳师,你不能这样!逍遥世界我给你了,我不要了!但是另外一个秘密,你一定会感兴趣的!那是三界的大秘密,关乎着三界存亡的,你若是知道,对你有更大好处!”   “什么好处?”弘一的眼睛亮了。   “这个好处就是——你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你可以事先想到对应的化解之法,当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去破解它,你就等于挽救了三界,挽救了三界,你是三界的大功臣,你不是想成仙吗?到时候别说成仙,就是成为仙家的首领人物,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阴阳师,你帮帮我,你带我出去,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弘一沉默了。   我看得出他动摇了。   白萍的身体没有重新组装起来,她的残肢断臂在弘一的周围,绕着圈儿的说话。   而另一边,明澈和白灵已经打开了一大片的黑暗,将越缩越紧的空间,拓展开了一些。   我突然发现,明澈的身体好像变大了一些,有些不对劲。   白萍围绕着弘一不停在催促,我知道弘一会动摇,最后会答应把白萍带出去,他毕竟是一个“生意人”,只要有利可图,他都会去做。   我走过去,白萍用残肢来阻扰我,残值断臂的白萍威力不大,被我轻松踢开,我走到弘一的身边,说道:“弘一大师,你不能带白萍出去。她现在给你装可怜,一旦出去,再困住她,就非常困难……”   弘一不耐烦的一挥手:“你个小屁孩,要你来劝我?我知道怎么做。”   “阴阳师,你想好了没有?”白萍又来催。   弘一说:“万一你是骗我的,我岂不是上了你的当?”   “嘿嘿!”白萍怪笑道,“想必你行走阴阳,一定听说过四个字,这个秘密,就是跟这四个字有关的。”   弘一若有所思。   “你想到了,对,这个秘密就是跟你想的这个有关系。”白萍的声音变得神秘起来,她的脑袋凑近了弘一,“三足鼎立,这个秘密就是三足鼎立。” 正文 第226章 直通意窍 第226章 直通意窍   “三足鼎立?”   弘一的眼睛闪过异彩,就像财迷看见近在眼前的金山一样。   这个三足鼎立,比刚才那个逍遥世界更让弘一感兴趣,鬼王墓里果然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萍不失时机的说道:“阴阳师,我说的就是三足鼎立!想必你在地府行走,也听到一些关于三足鼎立的传言。我知道其中的秘密……”   “你知道的都是什么?”弘一不露声色的说,“三足鼎立这件事,你不是第一个说的人,我早就听过,也听过许多有鼻子有眼睛的传言,但是都不足以为信,你可能就拼凑了一些传言而已,却来告诉我说你知道大秘密……”   我离弘一很近,我感受到了弘一心中的欲望,他虽然语气平缓,故意装着不太关心,以及对白萍抱怀疑态度,其实他的内心,早就暗涌激流,恨不得马上知道白萍的秘密。   白萍急不可耐的说:“我这里有地图!三足鼎立的三足位置和主要人物名单,我都知道!”   弘一情不自禁的往前一步:“你有地图和名单?我不信。”   白萍即使无法合拢身体,但是她的灵魂却异常清晰不受影响,她当然看穿了弘一的急切心态,她说:“我早料到会成为弃子,所以我留了一招。将得到的消息都记录下来……嘿嘿,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有所用,想不到,还真有这一天。”   “你还挺会算计。”   “我会算计又如何?阴阳师,这些都是我帮你算计来的。只要你带我出去,我就会把地图和名单给你。到时候鬼界被一分为三,各立一方,人神界都会慌乱,届时只有你有准备平了三足鼎立,你就是叱咤三界的功臣。阴阳师,这一切不需要你费多大的努力,只需要你把我救出去就可以了!要不是我被困,要不是秦公弃我这枚棋子,我绝对不会把这个大秘密告诉任何人的。”   弘一的喉头上下滑动,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他抵挡不了。   我也听出来了,白萍说的三足鼎立,是说有人要将阴间的天下一分为三,各自为政。   我猜想,这其中一定会有掌管枉死哭城的卞城王,因为之前被弘一提到过,说白萍暴露了卞城王。   卞城王造反阴间,这不是跟古代帝王制的时候,王爷作乱要反朝廷吗?   阴间一分为三,将会引发大乱,波及到阳间,到时候三界肯定一起乱,这个时候,要是有一个人出来平定三足鼎立,那他真的就是三界的大功臣。   “白萍,我相信你。但是我带你出去,你要是不把地图和名册给我……”   白萍赶紧说:“不会的!我也不敢啊。我的逍遥世界被你夺走,我就算有地图和名册在手,我也没办法修炼到可以与他们抗衡的地步。你带我出去,我当然会把我的魂魄交给你,你有我的把柄在你手上,你还怕我反了吗?不过……如果……”   白萍停了停,欲言又止。   “你说!”弘一说道,“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助你成功。”   “你什么意思?”   白萍的笑声非常刺耳和嚣张,她好像吃死了弘一不会拒绝她,她笑道:“我的意思,你一定会懂!”   弘一当然懂,因为我也听懂了。弘一带白萍出去,然后成为弘一的手下,助弘一平定阴间大乱,成为三界功臣。   这个诱惑,真的是无比大,对于一个一心想要成仙成为人上人的弘一来说,他无法拒绝。   “你容我想想……”弘一假装说。   “弘一大师!万万不行啊。”我赶紧插嘴,“这是白萍的诡计,你带她出去,她万一不给你那些东西,跟着你找到她的逍遥世界,她又重新开始修炼……这样下去,不但害了你,还害了别的人。”   “我自有分寸。”弘一冷冷的说,“轮不上你这半大小子来给我出谋划策。”   弘一的慈眉善目去哪儿了?   在和白萍交流的过程中,我看见的是他的算计和深沉,不露声色以及藏不住的急不可耐。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即使是在我眼里清风道骨一般的弘一,也抵挡不住。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明澈的声音传来,似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走过去,白灵在明澈的身边,气色缓和许多,但是明澈却憔悴不少,他整个人瘦了两圈,那个油光满面的胖和尚,成了一个干瘦的老者。   两人把他们周围半米的距离照亮拓展,进入之后,好像是另一个乾坤世界,感觉空间拓展了一些,空气也暖和不少。   “明澈大师,白大师……”我小心翼翼的蹲下,轻声问道,“你们怎么样了?”   “这是明澈大师为我们开出的保护层,只能容纳三人。”白灵说,“但是大师和我根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到处都被封死了,有死无生就是这么让人绝望。林浩,接下来的任务就要交给你了,我们帮助你跟你的狐仙朋友通灵,让他给你指引方向,我们跟着你出去。”   “那个弘一呢?”我说,“他好像要带着白萍出去。”   “莫要管他。”明澈轻声说,“种恶因,得恶果……白萍和弘一的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明澈大师,白萍要是出去了,我们就白费了功夫。”   “我渡了子渝的劫,送他平安极乐,这是这一趟最大的功德。至于白萍,由她吧!”   我说:“要是白萍跟了弘一,以后谁能制服他们?那我们非但没有扳倒白萍,反而给她找了一个弘一这样的大靠山……”   “阿弥陀佛……”明澈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莫要着急,你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大师,别说了。积累着体力吧。”白灵轻声说,“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剩下的,交给天意。林浩,大师精疲力尽,已经无力对抗白萍,他刚才说的话,你懂不懂?”   “我懂了。大师。”我说,“再待几年,且看他……”   “来吧,带我们出去。”白灵说,“你和你的那位狐仙朋友,之所以无法取得联系,因为你在通九窍的时候,一定没有完全畅通,九窍不完全畅通,你就无法和他做到心有灵犀。他给你通九窍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一点小意外?”   怎么叫一点小意外呢?那可是遇到了大意外。   当天晚上雷鸣电闪,雷公追击水青丘都到了易扬的卧室里。   而且后来在通九窍的时候要请到祖宗,我奶奶来了,当场就用香炉劈水青丘。   白灵得知以后,苦笑:“你这九窍不知道通了几窍。明澈大师,我们一起来帮助他。”   “阿弥陀佛,通九窍是道家之法,白灵,你就不要为难我佛家人了。”明澈无奈的说。   “大师,我不会为难你,我的意思,是你保护我们,不要被白萍和弘一闯进来。”白灵说。   “阿弥陀佛……”   白灵小声对我说道:“你和你的那位朋友不能达到心有灵犀,那是因为你的‘意窍’不通,因为意窍不通,所以你和他的意念发射和接受都出了问题,就像我们手机的通信功能出了问题一样,接收不到信号,懂了吗?”   我点点头,忍不住问道:“通意窍,疼不疼?”   白灵忍不住笑出来:“你通九窍的时候疼不疼?这种疼痛不及它的十分之一。”   那我就放心了。   “意窍,就是你的天目。我的说法可能和你朋友给你说的不一样,天目就是你印堂中间,眉心之间的位置,天眼,知道不?”   我又点点头,感觉白灵还是把我当成了小孩子一样。   白灵口中念念有词,伸出中指在我的眉心中间使劲的弹着,她弹三下,深呼吸一口气,憋气再弹三次,然后吐气,如是三次,白灵的大拇指摁在我的天目处,一股凉气从她的大拇指肚传来,从我的眉心一直蔓延开,到我的双目,我的一双眼睛就像被冰凉的水浸泡,说不出的舒爽。   紧接着,凉意从双目泛开,直达脑部,我的头脑刹那间无比清醒,我看见我的脑袋里逐渐清空一切,好像一座清凉的大房子。   一个白色衣服的人背对我而立,我惊讶得差点叫出来了。   水青丘!   他在我的脑子里!   “青丘大仙……”   白衣人蓦地回首,一双鹰隼之眼,直射到我的目光里。   我的目光无限延伸,前面出现一条如蓝冰一样的道路,那是目光所及的地方出现的路。   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明澈的诵经声,白萍的怪笑声以及和弘一的说话声,白灵轻柔的声音……全都戛然而止。   我紧闭双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走丢了。   水青丘在引领我们出去,他确实不在我的身体里,但是我被白灵开了意窍,就能和水青丘心意相通,他应该等了我许久,看我的那第一眼,眼里是焦灼,还有愤怒,他一定觉得我是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顺着那条蓝色的道路,我的意念在里面行走,但是身未动。   这样就能走出去吗?   我是灵魂,我自然能。   但是白灵和明澈,那是有血有肉的身体,他们能不能走出去? 正文 第227章 统一战线 第227章 统一战线   在意念的行走中,我想回头看看,看看白灵和明澈来了没有。   可是不走回头路,不往回头看,是走鬼路的规矩。   隐隐约约的我感觉到了白灵的气息,我和她相处时间稍长一些,她的气息和脚步声我能感觉到。   可是我竟然没有感觉到明澈的气息。   明澈浑身散发出一种温暖的气息,像阳光一样,热乎乎暖暖的。   但是我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气息和热度。   难道明澈大师没有跟来?   我有些着急了,明澈被子渝咬伤,又被他吃空身体,还为我和白灵支起保护层,就算是有金刚护体,他早就已经透支光了。   明澈没来,我心里泛起一片悲伤。他为了成全子渝的仇恨,为了他放下执念,不惜牺牲了自己,却还坚持着最后的一口气,保护我和白灵走出有死无生。   正在悲伤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传来一阵诵经声!   那是明澈的声音,明澈活着?   我大喜,放眼出去,明澈就站在这条路的尽头。   我奔过去,明澈背对着我,我旁边站着白灵。   “我们这是走出来了?”我高兴的说,“明澈大师,谢谢你!”   明澈没有转过身来,白灵往前跨出一步,准备上去看看,明澈微微抬起一只手,示意白灵不要上去。   “明澈大师……”白灵带着哭腔,“多谢你的成全,我永生不忘。你的遗愿,我一定会替你去完成。”   成全?遗愿?   明澈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我们面前吗?   我仔细一看,心里凉了半截。   明澈的双脚没有着地,比我和白灵的立足点要高一些。   “记住我的话了?”明澈的声音也飘飘渺渺的。   白灵哭着回答:“记住了。大师,您放心,我都记住了。”   “吃些亏处原无碍,退让三分也不妨。春日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   明澈的歌声传来,他的身影却越来越淡,越来越小,好像是消散成了白雾,又好像是飘然远走。   我愣在当场,明澈消失了,他走出来的是灵魂,他的肉身没有出来。   “白大师,明澈大师他……”   我转身问白灵,一阵清风拂过我的脸,我惊讶的发现,我们的周围出现了许多灌木丛,往天上看去,天空中一轮月亮,月亮不是血月,有些惨白,它正要落下。   我们这是走出来了?   放眼出去,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山顶,山下隐约有灯火,这里是西城公墓的山顶!   我们的脚下就是西城公墓,可以听见人声嚷嚷,好像有不少人在墓地里忙活着。   “白大师,我们这就出来了?”   白灵还在为明澈的事情感伤,她看着明澈离去的方向,轻声说道:“你用意念指路,明澈大师用身体化为大地,为我们打开一条通道,他的身体跟大地融为一体了……他这一生,功德圆满,我会永远记得他,把他未尽的事做下去。”   “还有我。”我说,“他放不下的事情,我们会替他好好完成。他最后的话,是说给我们听的,让我们在劲敌面前,退让三分,不管对方现在多嚣张,终将会成昨日黄花,邪不胜正,我们需要时间历练和沉淀,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和对方一决高下。白大师,我的理解是对的吗?”   “没错。”白灵点头说道,“明澈大师离开之前,曾经给我说了四句话,这四句话包含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比如白萍的下落,比如阴间大乱……不说了,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   我和白灵在灌木丛旁边隐藏起来,那边果然走过来一个白衣的人,远远的就在低低的唤我名字。   “是小狐狸来了。”白灵说着,从树影间走出来。   “鹿白。”我也迎上去,来的就是鹿白。   她一见到我们,十分高兴地说:“我得到消息说这里被阴阳师布下有死无生,就赶紧来解救你们,想不到你们已经出来了。”   “对呀,有死无生能困住人神鬼,但是困不住妖。你若是早来一步,就可以进来救我们,可惜,晚了一步,你又失去了让我欠你人情的机会。”白灵说。   我发现白灵跟鹿白说话有一些“冲”,好像跟鹿白合不来似的。   然而鹿白又跟没听见白灵的话一样,对我笑笑说:“是你领出来的?”   “是青丘大仙。我感受到他的存在了。”   鹿白欢喜的说:“真好!你与他心意相通,以后你们彼此遇到困难,就可以相互求救,对方就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来相助……”   白灵冷冷的一笑说:“第一时间敢来相助?那个谁,什么青丘的,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救林浩?”   “忘记告诉你们,今天往后的两天,一共三天时间,他都不在这里,而是在别处闭关,所以……我替他给你道个歉,闭关的时候,他是不能出来的。”   “闭关?我看是避祸吧?胆小鬼。”白灵不屑的说。   “对了,林浩,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确实找到了一个叫蝶衣的姑娘,她带着几个戏班的人来救你,奈何他们只是普通的孤魂野鬼,进不去鬼王墓的核心不说,还被困在中间……”   我急忙问道:“现在蝶衣在哪儿?”   她来救我了,这么危险的时候,她来救我……   “当时是我把她送出去了。”鹿白说,“而且我还把你的话带给了她,说你回来之后,要听她唱戏。”   “我一定去。”   听到蝶衣平安,我也就放了心。   “怎么回事?”白灵问道,“你还在和那个女鬼联系?”   鹿白不明就里,居然抢在我前面说:“好着呢。”   “我给你改了命格,让你摆脱阴气续命的困扰,我做这一切都是做着玩儿的?敢情你还在招惹女鬼,给自己招惹一身阴气?你现在不需要阴气供养,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还是觉得挺刺激?一个驱鬼的人,找一个女鬼谈恋爱?你也要上演倩女幽魂吗?”   “白大师……你听我解释。”我看白灵生气了,赶紧去解释,这换我,我也会生气。   敢情她辛苦给我做的事,在我这里那是狗屁不值。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小狐狸,你的朋友在他这里修行,你就让他去招惹女鬼?这难道不是给你朋友蒙羞?一个半仙半妖,在修炼的过程中去招惹女鬼,传出去,会不会成为三界里的笑话?”白灵的嘴皮子很薄,嘴皮薄的人说话利索且尖酸刻薄,这我早就领教过了。   她把事情扯到了水青丘的身上,鹿白恍然大悟一样的拍着脑袋说:“白大师,谢谢你的提醒。青丘在他那里修行,如果他的身体是一身阴气,那青丘岂不是住在了发霉的屋子里?不行的,不行的,你不能和女鬼来往了。”   “你知道就好。以后我不注意的时候,你帮忙看着他点儿。我也是替他妈妈和他师父看着他,不然的话,我才懒得理他。”白灵对鹿白说话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些,因为两个女人暂时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来对付我。   “好,以后我就盯着点,我会告诉青丘,让他也注意,不让你去见那个女鬼。”   “白大师,鹿白大仙,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我委屈的说,“我跟蝶衣,那是从林家村就开始的……蝶衣在前,青丘大仙在后,怎么说也该有个先来后到……”   “嘘!”鹿白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声音小点,别让下面的人听见。”   “下面的人是不是秦公?”我说,“我倒是想要看看,秦公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秦公。”   “你现在下去,那就是送死。”白灵说,“等到天亮再回去。”   鹿白笑道:“白大师,你忘了?有死无生里,妖是不受影响的。我可以带你们出去。”   “最终还是要麻烦你。又欠了你的人情,我知道你们做狐仙的,那是有仇必报,有恩当场报,说吧,你帮了我,你让我咋回报你?”   鹿白又笑了:“白大师,你误解我们狐仙了。我们也会真心实意的和人类交朋友,特别是像白大师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孩,要是你同意,作为交换呢,你就做我的朋友好了。”   白灵把眼睛一白:“你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想要进入我的身体?”   “白大师,你的身体太阴寒了,我都感觉到了你的冷气,我不会要这样的身体来修行,你放心。”鹿白说,“白大师,不过不提醒你,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额头上有美人尖,这样的长相,在三十岁的时候,会有血光之灾……”   “小狐狸你算命呢?”白灵若无其事的说,“谢谢你提醒,三十岁转眼就会到,我告诉你,我今年二十五岁,我自己也给自己算过一卦,我活不过三十岁,所以你说的三十岁的血光之灾,我是享受不到了。”   我相信白灵是开玩笑的,可鹿白当真了。   她着急的说:“白大师,那你自己既然算到了,为什么你不提前想想办法,制止这件事的发生?”   “天意不可违。我们做驱鬼师的人,得罪的人鬼神太多,窥破的天机改变的命格都太多,注定会受到惩罚。”白灵摊摊手说,“我无所谓,我早已经接受了。小狐狸,你别拿你那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接受情感施舍。”   鹿白动了动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三个注视着山下忽闪忽闪的灯火,过了一会儿,鹿白说带我们下山,她说我的灵魂离开身体太久,应该要回去了。   借着鹿白的气息,我们安然的穿过了西城公墓,在那座鬼王墓附近,我们小心翼翼的停下。   鬼王墓前有好些人在忙碌,鬼王墓四周都被做了封印,今晚鬼王墓是一定不保的。   在时不时的说话声里,我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没错,我的猜测终于印证了。   那两个声音,一个就是瘦猴子林强的。   而另一个被他叫做师父的人,就是秦公。 正文 第228章 三足鼎立 第228章 三足鼎立   林强的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的刺耳,他不时的在询问秦公,叫着秦公师父,秦公低沉的声音回应他,告诉他怎么布阵和收拢阵法。   两人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像是一种讽刺一样,这就是我从小玩大的小伙伴,他一定知道我在下面,却对我下死阵。   我师父说过我和强子选择了不同的师父,将会走上两条不同的路,再者,我误杀了林大勇,强子又用百年尸毒伤了我师父,我和他之间的梁子,早就已经结下了。   我想起我从林家村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带了强子和我的校服,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重新走到一起上学,现在看来,我们已经走远,各自走上了自己的道路不说,还站在了对立面,用电视剧里最煽情的一句话说:我们是回不去了。   我很冲动,想过去和强子见见面,我总觉得他还没有坏透,他是因为错跟了秦公。   秦公和六殿阎罗卞城王关系不浅,却在林家村表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见此人城府太深,强子跟着他,算是走上了一条邪道。   我觉得强子本性是善良的,如果能及时刹车,他还能从秦公那里脱离出来,重新开始。   鹿白和白灵让我不能过去招惹秦公他们,也不让我去倚翠阁找蝶衣,我被他们两人押送回去,回到易扬家里之后,恍若一梦的感觉。   只是身边没有了沐清和明澈,换成了鹿白和白灵,一夜的酣战辛苦,让我觉得神奇又不可思议。   鹿白将我平安送到家后,她说,她已经帮助水青丘度过老鬼这一劫,为了能追赶上水青丘修行的步伐,她也要找个地方修炼了。   白灵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鹿白的眼光。   鹿白大笑起来:“白大师,我说过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的。不过我提醒你的事情,你一定要放在心上,你要想办法渡过你三十岁的血光之灾。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尘世的纷争暂时与我无关。林浩,我暂时不能保护你,那块月牙玉你随时戴着,如果遇到危险,就用你的血沁入其中,我就会感受到你的求助,我会来帮助你。不过……”   鹿白顿了顿,又说道:“我帮你太多,水青丘会认为我多管闲事,所以你还是自己多多修炼本事,脱离我们的保护,让自己更强大起来,才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其他的,都是身外之事……”   我知道鹿白想说什么,她和白灵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白灵大度的说道:“没事,他现在是青春少年,总觉得爱情至上,等他到了一定的年纪,他就会觉得今天所做所想的,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她俩影射的是我和蝶衣的事情,说得我脸红红的。   “白大师,这个说法就不对了。青春年少认为爱情至上,以后非但不会淡化,反而会更加浓烈。爱情是整个人生都需要的东西,不是吗?”鹿白说,“白大师一定没有谈过恋爱吧?”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店里。不知道风子玄怎么照顾易扬的。”白灵岔开话题,“林浩,你跟我去不去?”   “我当然要去看我师父。”   鹿白识趣的不再说这个话题,我们同时出门,在我和白灵准备去取车的时候,鹿白已经消失不见。   在回白灵店里的路上,我问白灵,明澈大师给她说了什么遗言?   “这遗言不只是说给我的。”白灵说,“还有说给你的。”   “他有话给我说?”我十分惊艳,我和明澈认识才一天,虽然共同经历生死,还不至于他有遗言托付于我的地步。   “明澈说,以卞城王为首的十殿阎罗中的几个,将要造反阴间,将阴间一分为三,届时阴间大乱,将会有无数的鬼魂穿行于三界,引发三界大乱。”白灵说,“这也就是传说中的三足鼎立,这件事在阴间的一些鬼差间已经悄悄流传,三足鼎立的局势一旦形成,将是三界共同的灾祸……”   “我刚才听白萍和弘一也在说,两人还密谋着要弘一以后来化解这个局面,弘一就可以一步登天成神。”   白灵冷笑,对弘一和白萍的精算盘嗤之以鼻:“三足鼎立如果能凭他们两人之力就可以改变,那他要做玉皇大帝,可能天上的神仙都会同意。他们想得太简单了,成神之路哪里会一步登天?成功没有捷径可走的。这话同样说给你听,你想要在这条路上有所建树,你就别想着一步成神,那是不可能的。”   “明澈大师说,目前他能确认造反的只有卞城王,他集结多方厉害的鬼怪势力,并将他的枉死城当成了秘密基地,炼鬼丹,养鬼煞……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白灵继续说道,“你在枉死哭城杀了卞城王的军队,恐怕不久后他们就会找你的麻烦,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分外小心。”   “我倒是觉得,他们这一次闹得轰轰烈烈,卞城王为了不闹得天下皆知,反而会放过我,不和我这个小人物计较,免得暴露了他们的大事。”   “你说得也有道理。明澈大师让我们暗中跟着这事,先不要张扬出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同时我们要提升自己的能力,因为正邪之间的一战,随时都能打响。他希望像我和你这样有正义感的人,投入到这场战斗中去。”   “你以为从林家村出来,就可以开始安静的生活了吧?”白灵感慨,“你又以为捉住了申时婴灵,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唉……一步踏进驱鬼修道的路,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是啊,再也收不回去了。   我永远也不会想到,像我这样在林家村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孩子,因为一起灵异事件,把自己卷入了一场又一场的纷争。最关键是,这些纷争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想要再回去,已经是沧海桑田。   “从明天起,我们就要为阴间三足鼎立这事做准备,这件事不同于以前任何一件驱鬼驱邪的事,这件事是绝对的大事,因为关系着三界的苍生。”白灵说,“也许你会觉得我危言耸听,会觉得既然是三界的事,那还有三界中其余的人。你想想,要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三界是不是就该完蛋了?作为三界里的驱鬼师,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林浩,你觉得呢?”   “白大师,你说得对。你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从你身上,我发现好多的闪光点,以后我多向你学习。”   “对了,你说过,我要是活着出来,你就把我和你师父的故事讲给我听,现在我活着出来了,你倒是讲故事啊!”   当时是情急之下让白灵坚持下去才说出的话,这会儿我当然不想说了。这是我师父的秘密,师父守着千千最后的一点影子,我要是告诉了白灵,白灵要是不喜欢我师父,为避免尴尬,那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我才不做。   于是我说:“白大师,你明知道是我骗你的,让你坚持下去,所以才给你一个期待……”   “期待?”白灵笑了,“你放心,我和你师父永远都不会给你们留下期待的空间。”   “你把事情说得太绝对,我觉得你和我师父挺般配的。”   “嘎吱……”   白灵一个猛刹车,车子在公路差点打了横。她一边停车,一边骂骂咧咧的说,这是谁不想活了,趴在公路中间等死?   我赶紧跳下去给她帮忙,公路上横躺着一个人,身体紧紧贴着柏油马路,一动不动。   “我可没碰他。”白灵沮丧的说,“拆差一点压上,但是我没压上啊。我来报警,不然我要成肇事者了。”   “等一等!”   我感觉这个人很熟悉。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这个人翻转过来,这个人身上的血液已经就把衣服都染透了,看不见本色,可那张苍白的小脸还是那么熟悉。   “沐清?”   我惊讶不已,这不是沐清吗?   我赶紧把沐清从地上抱起来,放到车上,沐清哼都没有哼一声,奄奄一息。   “这是那个弘一的女儿。”我给白灵解释说,“怎么就在这里?”   “你等等!”白灵说,“这可能是一个阴谋,他故意把她放在这里诬陷我们。阴阳师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狼,我们不能上了他的当,放她下去。”   “白大师,虎毒不食子,沐清比她爹先出去,当时就受着伤,可能弘一根本就不知道她昏迷在这里。”   白灵嘀咕着:“万一是个麻烦呢?”   “先救人再说。”我说,“她浑身受伤,好像不行了。”   我和白灵把沐清送去医院急救,一切忙活完毕,等把沐清送去重症监护室,天已经大亮。   白灵要回去处理事情,我班上的班长韩笑婷被配阴婚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毕。   她一番嘱咐后,留我一个人在医院,沐清住重症室,医生不断催促让家属到场来签病危通知书。   我急得搓手,她的家长在哪儿,家在哪儿?   这些我都不知道,沐清身上也没有任何一点可以作为她身份的证据。   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我身边不停有人来人往,他们在忙碌着属于他们的忙碌,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突然间觉得,昨晚捡到沐清这事,确实有些蹊跷。   弘一说沐清已经被人护送出去,弘一的人就那么不靠谱,把弘一的女儿给丢在大路上?   我越想越不对劲,只盼着沐清早点醒过来,好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正文 第229章 无魂之人 第229章 无魂之人   可是等过了十天,等到了我师父从白灵那里提前“释放”,却还是没有等到沐清醒来。   我师父一“刑满释放”,也就来了医院,白灵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迫不及待的和白灵一起来看看。   当我师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一刹那的恍惚,差一点就扑上去大哭一场。   他穿着灰色的休闲套装,后脑上随便挽了一个道髻。   他的气色虽然没有养好,但是他眼睛里还是有亮晶晶的东西。   这一刹那我想起在青衣古村那次,他把我从阴戏的台上救出,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情景,他的穿着跟那次一模一样。   虽然他没有以前的神采,可那个易扬总算是回来了一半。谢天谢地!   “小子,又见面了。”他俏皮的说,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微微抬头看着我师父,忍不住的憋着眼泪笑了出来。   真好,经历大起大落,生死离别,我和我师父又能这样站在一起。   “师父……”我喉头打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易扬缓缓的说,“你是对的。”   “我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了,包括水青丘这事?   我惴惴不安的看着他,这事他要是真知道,他会觉得我是对的?   师父好像才懒得理会我的纠结,我们一起去看沐清,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白灵和易扬久久的看着沐清,让我去申请探视,这段时间医院通过许多方式寻找沐清的家人,都没有找到,后来干脆我和白灵就在各种单据上签字画押,病危通知书不知道下达了多少张,都被白灵扔进了垃圾桶里。   在她看来,弘一要是一天两天没有来找沐清,说明弘一可能没有找到这里来。   但是当医院用宣传单电视寻人的方式不停在媒体轰炸,就连街上扫地的阿姨都知道医院里有一个无人认领的濒死女孩的时候,弘一还是没有出现,那说明弘一是故意的。   白灵说,要么是弘一放弃了,觉得沐清反正是要死了,不如不认。   要么是弘一故意把沐清安插在我们身边,以便好起来之后,成为在我们身边的眼线。   我觉得白灵想多了。   我认为弘一没有来的唯一原因,那就是他不在阳间。   他以为沐清被他的人护送出去之后就万事大吉,他没有想到中途可能会发生意外。   所以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去了阴间,却不知道沐清在这里出了问题。   在我看来,弘一还没有狠毒到不要自己女儿的地步。   这十多天来,我和白灵一直在注意着各方面的消息,弘一和白萍的,强子和秦公的……   可是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没有他们任何一点消息。   好像那晚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白灵说,他们不可能消失,一定是潜藏在某个地方,蓄谋着干坏事。   医生过来打开重症监护室的门,按理说只能一个人进去,但是好说歹说,白灵气呼呼的说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还怕感染病毒不成?没想到这句话却成了通行证。   我们三个都进去,白灵对沐清始终抱有戒备的态度,所以她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沐清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床头上的心电监护仪上的波浪线时而有时而无,好像沐清随时要掉气。   易扬把手搭在沐清的手上,探寻了许久,易扬抬头问我,怎么把一个无魂之人捡到医院来了?   无魂之人?   我赶紧把我的手搭在沐清的手上,沐清的手上果然是没有脉象的。   那么这样的人,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能起死回生。   “白灵,这是个无魂的人,这事就只能找你了。”易扬说,“你过来看看呗。”   “我不看。”白灵说,“农妇和蛇的故事你们都知道吧?她虽然不是蛇,却是蛇的后代。”   易扬苦笑:“我的那个善良慈悲的白大师呢?这里可是有一个魂魄全无却有一丝气息尚存的人,这种情况她难道不动心想探探究竟?”   “就你善良,就你慈悲。就你是救世主,你那么能,咋不救你自己呢?”白灵狠狠的白了易扬一眼,才懒洋洋的走过来查看沐清的情况。   有戏啊!我从白灵和我师父简单的几句话和眼神里,看出了点什么东西了。   师父和白灵以前也抬杠,可是那眼神和语气,完全没有现在这样子。   难道十几天的朝夕相处,白灵的悉心照顾,让两人有感情了?   我窃喜,我就觉得我师父易扬和白灵非常般配。   还“我的那个白大师……”,我师父真是不怕有未成年人在旁边,说话一点都不害臊。   白灵对沐清一番检查下来,把手一摊:“没办法了。这魂儿不知道去了哪儿,她老爹是阴阳师,就让她老爹负责呗。”   “白大师,我们帮忙找找……”   白灵粗暴的打断了我的话:“林浩我说你是不是滥情啊?小小年纪的看见个女的就拔不动脚,见到女鬼见到小狐狸,都一副情圣的模样,这是不是你师父教的啊?”   “咳咳……”易扬不失时机的干咳几声,表示这个锅他不背。   白灵换了一个口吻:“你也不想想她老爹是谁,你招惹得起吗?我们不要跟阴阳师那种角色打交道。”   易扬问道:“你们两个先别吵吵,刚才说什么?她老爹是阴阳师?哪一个阴阳师?”   “不就是你认识的弘一。我没告诉你,这就是弘一的闺女,我怕你忍不住,我给你说了你就跑过来了。”白灵说,“易扬,弘一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   “弘一……”易扬若有所思,“她不是弘一的闺女,我们得救她,她是弘一的闺女,我们就更得救她。”   “为啥?”白灵不解。   “以后慢慢告诉你。”   “我偏要你现在告诉我。”白灵把手一抱,嘴巴撅起,一副耍横的样子。   易扬居然把头凑到白灵的耳朵边,窃窃私语!   这是在排外啊?把我当成了外人,我师父给白灵说的话,居然不让我听?   易扬说完,白灵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易扬趁白灵俯身看沐清的时候,给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对我笑了一下。   我释怀,师父这是把妹的招式,让白灵觉得自己比我都重要,到后面背着白灵,师父一定会告诉我的。   白灵答应了救沐清,我们给沐清办了出院手续,有易扬的身份在,在凤舞县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易扬打电话叫易帆开车过来拉沐清去白灵的家里,白灵一边抱怨着,把她那里当成了收容所,一边替易扬把安全带递过去,动作很随意,以前的白灵可没有这么细致,突然间变成了一个会体贴我师父的小女人了。   不一会儿,易帆开着商务车就来了。易帆还是那么意气风发的,好像我们这一群人里,就他没有变。在去白灵店里的途中,才知道他已经接手了家族的生意,他现在是扬帆集团的少董事长。   “现在某些人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当道士,去谈恋爱……天啦,这一切都是我牺牲了我的自由,才给你换来的。”易帆咋咋呼呼的说,“像我这么好的人,上哪儿去找?”   易扬从后面伸手去拍了拍易帆的肩膀,以示无声的谢意。   没想到易帆却大叫起来:“喂喂!你咋回事?怎么从后面拍我的肩膀?要把我的阳火拍灭啊?这可是你教我的,你自己忘记了?”   易扬大笑:“小神经病。”   我们也跟着笑起来,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易帆一出现,自带阳光,让我们情不自禁的心情舒畅。   到了白灵的店里,才发现白灵所说的“收容所”,真是贴切。   易扬离开了,店里却多了一个病号,那不就是我的班长韩笑婷?   半个月不见,她憔悴不堪,完全没有之前的那般水灵,特别是一双眼睛,深陷下去,两眼无光,她和风子玄正在店里,她看着风子玄画符。   看见我,她认出来了,但是无力跟我打招呼,只是微微的笑了一笑。   有那么一刹那,我看见韩笑婷的脸上闪过另一个表情。   那个表情不是韩笑婷的!而是一个男鬼的。   这个男鬼纠缠得这么紧,居然跟着韩笑婷到了白灵这里,男鬼敢进驱鬼师的门。   我想,白灵这一单生意不好做了。   把沐清送进白灵的里屋, 放到床上,白灵自嘲,这个地方真是迎来送往,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送走了一个有钱人,生意没白做,还小赚了一笔,可现在这个沐清,没人认领,白白的让她做,她觉得不划算。   “她老爹还是阴阳师呢,做什么都要讲条件,哼!我要是讲条件等他来了才救他女儿……”   易扬在一旁温柔的说:“好了,好了。这一单,让你送走的那个有钱人来结账,一分不少你。”   白灵照例用一个白眼来回复易扬的这句话。   “招牌瞪扬眼。”易帆在旁边打趣,“仅此一款,你值得拥有。”   “出去,出去!不相干的人都给我出去!”白灵要做事了,正经起来,她把易帆和易扬都赶了出去,我准备出去的时候,被她叫住,她没好气的说:“这是你的病人,你难道不管?”   我留下来给白灵打下手,她说,沐清的魂儿不在这里,但是她这个人还没死,说明她身体里还是有残存的魂魄,不知道是哪一魂,她对魂魄的解释很通透,我偷偷的想,她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的魂魄也出了问题吗?   她让我从沐清的头上剪掉一丝头发,然后割开沐清的中指挤出一点血来。   她把这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烧在神台下。   白灵无比虔诚的在神台下跪拜,做事的白灵非常专注,看起来有另一种美。   过了一会儿,白灵转身,脸色苍白,额头上汗珠直冒,她疑惑不解的说:“奇怪,我在三界都问了,沐清的魂不在三界之中,人间没有,阴间没有,天上更是没有。她难道就凭空消失了?”   不在三界之内?   我脑子里忽地就冒出了几句话来。   “不在三界里,活在逍遥界。”   这是弘一和白萍说的话,说那四口棺材,就是逍遥世界。   难道沐清在逍遥世界里? 正文 第230章 子虚乌有 第230章 子虚乌有   “白大师,你确定沐清的魂魄没有在三界?”   白灵说:“我当然确定!魂生魂灭,有来处也有去处,就算是灰飞烟灭,在三界中也有迹可循,不可能没有一点残留。灰飞烟灭是指魂魄再也不能收拢,再也无法轮回,但是在三界中一定有它的气味或者形态存在。”   “可是沐清的魂魄,在三界中不留一丝痕迹。这就奇怪了,你师父说对了,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我想了想,把我从弘一和白萍那里听到的关于逍遥世界的话告诉了白灵。   “白大师,我们在鬼王墓的时候,我和沐清为了找到白萍和老鬼等一众厉鬼的尸骨,杀了一条凶狠无比的鸣蛇,鸣蛇保护着四口棺材。弘一和白萍说,那四口棺材就是逍遥世界,他们说:‘不在三界里,活在逍遥界’。弘一霸占了那四口棺材,沐清可能是跟着棺材一起出去的路上,进入了逍遥界。”   我的话让白灵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说什么?不在三界里,活在逍遥界?逍遥界是鬼王墓里的棺材?”白灵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这些话,不是你胡编乱造的?”   她当时处于昏迷状态,应该没有听到弘一和白萍的谈话,所以才怀疑是我编造的。   “白大师,你看我的样子,我编得出来这样高深的话来?怎么,你没有听说过逍遥界?”   白灵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说:“听你说起,意思我懂。就是棺材是一方世界,这个世界不受三界的管制,是另一个自由自在的世界,听起来的意思,比仙界还要让人神往。你确定没听错?”   “没听错。”   “逍遥世界……鬼王墓……鸣蛇,乱了乱了,叫易扬进来。”白灵说,“他知道得比我们多,可能他能解释。”   我把师父叫进来,白灵和我一起给他把沐清和逍遥世界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   易扬听得很认真,他听完之后,看了看我和白灵,就跟白灵刚才看我的表情一样,他觉得我们在撒谎。   白灵一耸肩,一摊手,指了指我:“你别用那种目光看我,是你的乖徒弟说的。你有问题问他,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其实你们不算瞎编,逍遥世界这四个字,也不是你们能编造出来的。”易扬说,“这个早就在古籍上有记载,那是在三界以外的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一夜之间成为上仙,不老不死,不生不灭。而且,他们不受三界的管制,自由穿行在三界之间,却又有他们独立的栖身之所。”   白灵一笑:“那就爽了。在三界杀了人犯了事,可以去逍遥世界一躲,万事大吉。”   易扬点点头:“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但是,那古籍中关于逍遥世界的记载,也不过是几个道人在一起聊天时,随意的畅想,就像《论语》是孔子弟子记录孔子极其弟子言行一样,被后人记载下来。可从来没有谁真正建造过一个逍遥世界。”   白灵认真的听着易扬说话,仰着脸看着易扬,静静的样子好像是易扬的一个小迷妹。   “所以说,逍遥世界是不存在的?”白灵问道。   “我觉得是子虚乌有的。就像我们现在所说的乌托邦,理想国度,世外桃源一样,那是人们思想意识中的美好社会,是幻想出来的东西,在实际生活中,是没有立足之地,没有养育它存在的地方。”易扬说,“一口棺材便是一方世界,可以通过棺材飞升成仙,白灵啊,林浩相信,你也跟着信了?”   白灵脸一红,娇嗔道:“我这不是不信吗?我要是信了,我还问你干啥?你要说逍遥世界是一口棺材,那我把这口棺材烧了,不就是把里面的一切都灭了?”   “是的。”易扬说,“浩子是听见弘一和白萍在说,那两人是什么人?都是想一步登天不老不死的角色,他们疯疯癫癫的,稻草能说成金条,以后听到什么话,先经过自己的脑袋过滤一次,不要盲目相信。”   我暗自委屈,觉得师父借此给我上了一课。   “易扬,你等等,我有个问题。”白灵说,“如果逍遥世界的说法成立,棺材不是逍遥世界,而是一个入口,一个转换空间时间的地方,你觉得……”   易扬果断的摇了摇头:“我的白大师,那是不可能的。”   “可你说就像乌托邦一样,是人们思想意识中的一种美好的想法。易扬,你知道人的思想意识很厉害,特别是会法术的人,念力很强大,念力可以改变磁场,可以移动东西,为什么不可以改变时间和空间?”   易扬看着白灵,就像不认识一样。   “你听我说下去。”白灵一气呵成,生怕自己说慢了会把思维卡住一样,“你想想,要是念力很强大的许多人在一起,同时用念力来做一件事情,会不会就成功了?逍遥世界就是念力重的人,在一起用思想意识支撑起来的一个理想中的乌托邦。”   “你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白灵,你没事吧?人的思想意识再强大,也不足以能支撑起一个空间来,更别说一方世界。”易扬忍不住的握着白灵的肩膀,双眼看着白灵的眼睛,他一定是认为白灵的意识在发疯,所以才机关枪似的说出了这么多听起来高深莫测的话。   白灵却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说:“林浩!我觉得我想通了,就是这样的!而且我觉得逍遥世界和三足鼎立之间,一定是有关系的!三足鼎立,可能就是在逍遥世界里完成,卞城王想要脱离阴间,自己建设一个美好的世界!”   “白大师,你真厉害。”我说,“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易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灵,摇着头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同一个地方,脑袋被门夹了?怎么突然间都变成了小疯子?”   白灵依然兴奋得很,才不管易扬怎么说她。她在神坛前面重新点燃香烛,将她供奉的师宗牌位一一叩拜,然后跪在前面,口中念念有词。   她再转身的时候,鬼马的对我一挤眼,示意我前去。   “浩子,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我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   “这一次不是去阴曹地府,而是去那个逍遥世界。”白灵说,“我从来没去过,我没把握能不能回来,你怕不怕?”   想起第一次被白灵带着去阴曹地府给我师父找那十年寿命,当时的感觉既新鲜又刺激,后来我独自去过枉死哭城,又去了鬼王墓,一次比一次惊险刺激,我好像已经习惯了。   “不怕。”我说,“既然你说逍遥世界和三足鼎立有关,我就更要去看看。”   易扬走过来,担忧的说:“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那个逍遥世界,你想去?我才不带你。”白灵俏皮的说,“易扬,眼馋了吧?”   易扬苦口婆心的劝阻,说什么逍遥世界,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地方。   “不存在?那沐清去哪儿了?怎么凭空就消失了?”白灵反驳道,“如果真有逍遥世界,我打探好了路线,就回来带你去一趟,那样的话,你就不用担心自己以后了……”   说到这里白灵停下了,小声说了对不起。   易扬何等聪明,知道白灵想说的意思,他说:“白灵,我早就接受了我只有十年寿命的事实,谢谢你的心意。正是这十年寿命,让我更加珍惜现在的每一天,让我恨不得告诉你们,生活其实很美好。但是我不沮丧,因为有你们陪我……”   说到动情处,易扬很激动。   白灵一拍易扬的肩膀,轻声说:“你放心,我会把浩子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还有你。”易扬再也没有躲闪,直愣愣的说,“我也不想你出事。”   “我也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白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要是不回来,我那些没有完成的工作谁来做?还有……你还有一点扫尾的清毒,外面还有那个女学生……”   说到后面,白灵在闪烁着眼睛,不敢和易扬的目光相撞。   我觉得我师父可以的,居然变得这么主动和毫不掩饰了,搞得白灵不敢正视他,一定是心如鹿撞。   “这可是你让我救的人。”白灵指着一动不动犹如死人的沐清说,“要不然我们把她扔出去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灵,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不想你出事。”   “婆婆妈妈的不是你的风格。你知道我作为驱鬼师,每天要面对的是什么,生死离别你还没有看透吗?再说我什么时候失手过?”白灵把短发一撩,说道,“易扬,你生个病咋就变得这么啰嗦?林浩,我们两个准备去一趟,你需要带些什么东西,赶紧找好,天黑以后,我们就开始。”   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我和白灵要去的那个地方,我们可从来没有去过。   逍遥世界,这在易扬的说法里是子虚乌有的地方。   可我跟白灵的想法一致,我觉得这个地方是存在的。   弘一拎得清,他分得出真假好坏,如果是假的,他不会霸占那四口棺材。   还有,沐清的下落到底在哪儿?找到她,这也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白灵一直在做着准备,易扬就跟小孩儿似的,整个下午都在帮白灵找东找西。   “白灵,你的符带了没有?”   “白灵,你还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白灵……”   师父婆婆妈妈的样子真的有些搞笑,他对白灵非常紧张,恨不得跟白灵一起去。   可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跟着去冒险了。   整个下午他都白灵长白灵短的叫着。   我因为也要准备东西,所以也跟在白灵左右,不然的话,我才不当这个二百五十瓦的灯泡。   暮色四合,白灵燃起一种特殊的香烛。   香烛摇曳中,白灵转身严肃的问我:“你准备好了吗?” 正文 第231章 隐形棋手 第231章 隐形棋手   我当然准备好了。   准备了一下午,我要带的和白灵要带的东西,在师父易扬的反复提醒和确定下,全都准备妥当。   易扬比我和白灵都要紧张,一个下午就没有坐下来过,不是围着我就是围着白灵说这说那,当然,围着白灵的时间要多一些。   “白大师,我已经万事俱备。”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接下来要面对的,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OK,我也准备好了!”白灵兴奋的说,“哎哟,我感到我已经跃跃欲试了,真刺激,不知道逍遥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易扬看看我,又看了看白灵,把目光落到白灵的脸上,轻声问:“白灵,你好像脸色不大好啊。你昨晚一夜都没有休息,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这件事明天再说?”   白灵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我可是能坚持几天几夜不睡觉,易扬,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可是你和浩子,你们的气色都不好,我没有反对你们去那个地方,但是总得有精神状态才行……”   “易道长,你看到的是我们肉身的精神状态,去那个地方的是我们的灵魂,灵魂永远不累。”白灵狡辩。   易扬还要再说什么,好像是觉得我在这里,他不好意思说。   我觉得我应该退出去,给我师父和白灵单独说话的机会。   他很在乎白灵,白灵不是小孩子,自然会懂。   但是我感觉白灵躲躲闪闪的,不知道是不喜欢我师父,还是有别的原因。   我走出去,风子玄正在关店铺的门,她现在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个店铺里的业务,做的得心应手的,就算白灵整天不回来,她也能独立的打理店铺的生意,卖东西,替人解决小问题,画平安符,以及接那种只有白灵才会解决的大单,俨然成了白灵的小经纪人。   微黄的灯光下,韩笑婷靠在窗户的位置,背对着我,右手抬起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做什么。   我轻轻的走过去,听到韩笑婷在轻声的自言自语。   “马踏斜日,象飞田……将军!”   她在说象棋的口诀,手上在落棋。   落棋的时候,她是双手在落,我正要笑她在玩双手互搏,准备叫她一声,一团黑影在她对面一晃,不见了。   韩笑婷的面前摆着一副象棋,已经走到了对方死棋的地步。   她在和那个男鬼下棋,男鬼见到我过去,藏起来了。   我四下看了看,店铺里到处都是香烛纸钱,纸人纸房子之类的死人物品,正西方还有一个飘荡着袅袅娜娜香雾的神台,上面供奉着菩萨,那个男鬼竟然能在这里藏身。   我找不到他不足为奇,毕竟我不是专业的驱鬼师。可他能瞒过白灵的眼睛,瞒过风子玄的鼻子,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男鬼。   韩笑婷听见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疲惫的一笑。   “你干啥呢?”我问。   “一个人无聊,下棋。”她说。   “无聊啊?你觉得无聊你可以四处走走。”   “我被禁足了。”她无奈的说,“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不喜欢这里,我们是学生,为什么要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可恶。”   “你被鬼缠身了,你不知道吗?”我很直白的问。   “鬼,鬼在哪儿?长什么样子的?”韩笑婷说,“你把他叫出来,让我看看。我倒是觉得,你们都神神叨叨的,你们才被鬼缠身了吧。”   我看着韩笑婷,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帘低垂着,手上把玩着一个象棋子。   她的动作在掩饰,她在故意撒谎。   韩笑婷明明知道自己被男鬼附身,却讳疾忌医,假装自己毫不知情,我觉得她就是一个心机女。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我说,“我听见你在念象棋口诀。”   “一个人无聊,我就自己跟自己下象棋。”韩笑婷说,“你是怎么跟白大师认识的,想不到啊,堂堂扬帆集团的人,念技术学校就罢了,还结识搞迷信的人。”   我听着就不爽了:“韩笑婷,你既然看不起我们这种‘搞迷信’的人,你在这里呆着干啥?”   “我要不在这里呆着,我妈就要死要活的。”她说,“你以为我想在这里?对了,你回学校之后,可千万别说这件事,要是被学校里的同学知道,我以后就没脸见人了,我还想竞选学生会干部呢。”   我离韩笑婷很近,她身上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传递出来,我的面前好像有一个被敞开的冰箱一样,在往外冒着冷气。   白灵这屋里其实挺暖和的,还有那种让人舒服的香火气,这种气息虽然不如寺庙里的气息那么浓烈,但是却能让一般的鬼魂望而却步。   就连白萍的手下喽啰都不敢进来,只能趴在窗户上和大门上。   缠着韩笑婷的那个鬼魂,不但不怕,还敢出来和韩笑婷对弈。   韩笑婷半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玩象棋子,索然无味的样子不想和我交谈。   我也懒得和她瞎扯,她在掩饰,却掩饰不住的样子让我恨不得揭穿她。   可我不会当面揭穿她了,尽管她的样子让我讨厌。这些天来磕磕碰碰的经验,让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风子玄拉上店门,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又把门拉起来出去,我趁机和她出去,我和白灵一会儿要离开,纠缠着韩笑婷的那个男鬼,风子玄可能还不知道已经在这个店里,我们一走,那就是一个大大的危险。   我把这件事小声说给风子玄,风子玄摇摇头:“不可能的,哪里有那么胆大的鬼,师父去陕西,听说是把那个男鬼收了。但是这个女学生阳气太弱,她又不大相信鬼神之说,师父嘱咐的事情她都不会听,所以就让她的妈妈给她施加压力,让她在我师父这里住三天,等她阳气回上,她就可以离开了。”   “可我两次见到那个男鬼。”我说,“我和你师父要出去,那个男鬼在这里,我不会放心。”   “要不然我们去告诉师父?”风子玄说。   我觉得事情挺大的,比我们去逍遥世界找沐清还要大。   进去之后,风子玄让韩笑婷进了她的房间休息,她赶紧去查看韩笑婷刚才在玩的象棋。   她拿起一颗象棋,放进了一个装满清水的碗里,碗底有纸灰,风子玄小声念了几句咒语,往水里吹里一口气。   棋子上慢慢的往外冒着黑气,碗里就像被滴入里墨水一样,黑色不断往周围蔓延,丝丝缕缕、一块一块的墨水蔓延开,把整碗水都染黑了。   风子玄的脸色慢慢的变化,最后也变得跟这碗水一样全黑。   “快去告诉我师父!”风子玄紧张不已,端着一碗水就闯了进去。   屋里,易扬和白灵面对面坐在那里,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桌子,看起来好像在促膝畅谈的样子。   “怎么了?”白灵站起来,风子玄慌张中差点打翻了水碗,她把水碗放在桌子上,黑水荡漾出来,风子玄低声说:“师父,出事了。”   白灵看着桌子上的那一滩黑水,开口就问:“谁来过了?发生了什么事?”   “韩笑婷。”风子玄紧张的说,“那个男鬼还在她身上。”   白灵从黑水里把那颗棋子拿出来嗅了嗅,眉头微蹙:“是的,是他的气息。”   易扬也站起来了,他问:“你不是去陕西已经解决了这事?怎么,不彻底吗?”   白灵说:“不可能的。那个男鬼太顽固不化,一心想要讨这个女学生为妻,执念很重,非她不可。什么软办法都用光了, 他初心不改,就是不答应我的任何要求。无奈之下,我把他送走了。”   “亲自送过奈何桥的?”易扬问。   “你怎么那么傻啊?”白灵又是一个“瞪扬眼”,“这样的厉鬼,送到阴间去,也不会那么听话,万一一个不小心就跑了出来,我做的一切不是白费了?我直接让他挫骨扬灰,消失了。”   “那个男鬼虽然是厉鬼,可是我的能力让他消失,他就不会再有重生的可能性。”白灵继续说道,“那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易扬给我使了一个眼色:“白灵,这事可大了,你赶紧想想,是哪儿出了问题。去逍遥世界还去吗?浩子,你说……到底还去不去?现在这件事,也是个大问题。”   我偷笑,我师父这是抓住一切机会阻止我和白灵去那个所谓的逍遥世界。   “林浩,今晚的计划取消。”白灵果断的说,“我确定那个男色鬼不可能再出现,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本事,跟到我店里来了。”   我看见我师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尽管白灵很恼火,韩笑婷和男鬼的事情可能会不简单,我师父一定觉得,只要不去逍遥世界,别的事,那都不是事。   白灵风风火火的往外走,应该是去找韩笑婷。   “等等,白灵。不要打草惊蛇。”易扬拉住白灵,小声说,“就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让那个男鬼自己露馅。”   白灵在门口停了几秒,点了点头。 正文 第232章 零点来客 第232章 零点来客   夜色渐浓,白灵沉住气,去厨房给我们做吃的,我师父易扬赶紧去帮忙,说自己厨艺不行,但是专业打下手已经三十年。   白灵一边笑着,一边有些心不在焉的切菜。两人在厨房里做着小菜,很自然的互动,我站在厨房门口看他们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对小夫妻的日常。   易扬见我偷看,悄悄的给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师父变了,突然间变得这么开朗,也不纠结什么不打扰白灵的问题,他现在这个状态,就是巴不得把白灵追到手里。   “嘿!是不是没有见过驱鬼师做菜,我师父的样子酷不酷?”风子玄骄傲无比。   “那你也没见过道士剥蒜的样子,我师父的样子是不是很帅?”   “你师父剥蒜,那也是我师父的下手。”风子玄不服气的说,“我师父炒菜,超级好吃。”   “那我师父做饭……”我说到这里立刻就蔫了,“那我也没有吃过。”   师父和白灵在里间听到,两人都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我有些感慨,做我们这一行的,惊险刺激恐惧随时都跟着我们,但是生活中的欢乐总是有的。   我们几个若无其事的吃宵夜,把韩笑婷也叫了出来,风子玄比以前沉稳一些,说韩笑婷是我的班长,像我这样成绩差还经常翘课的学生,就是要多多向班长学习,偶尔给班长走走后门夹菜献殷勤,说不定班长就网开一面。   韩笑婷笑起来,她难得这么开怀的一笑,宵夜的过程中,气氛缓和了许多,韩笑婷也没一开始那么愁眉不展,偶尔会主动和我们说说笑笑。   我知道这是白灵和我师父的小圈套,让气氛变得随和正常起来,韩笑婷才能不那么戒备,缠着她的那个鬼也就放松了警惕。   等我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到接近零点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汽笛声,易帆来接易扬回家了。   “易道长,你怎么要走?”风子玄站起来吃惊的说,“现在就要到零点了,你身子骨还没有完全恢复,怎么说走就走了?”   我也赶紧说:“师父,今晚就留在这里,有事明天再说。”   易扬却说,易帆明天要出国去一段时间,很多事情要和易扬交代,易扬暂时要回去帮易帆打点一些事情,两人要做交接。   这么说,师父是一定要回去的。   “师父,易道长还有一次没有清毒,你看……”风子玄为难的说,“这不是我看不住他,是他自己要走的。出了事,你可别找我。”   白灵却说:“易扬,我也不放心你。你别那样看着我,你是我的客户,还是大客户,所以我决定了,我跟你一起回你的家。”   我惊得嘴巴都张大了,赶紧示意师父快答应下来。   易扬抱着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会吧白灵,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你不用跟着我,我晚上睡觉会磨牙的……”   我恨不得敲我师父一棍子,他这是咋了?不开窍啊,苦苦追逐的猎物自己送到了嘴边,他不但不张口,还转身就走了。   “你只要晚上不杀人,我都不怕。”白灵说着,进屋拿了自己的包,急匆匆的说,“没办法,我要对我的客户负责,你们两个,今晚就好好待在店里,保护着沐清和韩笑婷的安全,明白了吗?”   风子玄忙不迭的说明白明白。   易帆的车绝尘而去,我看着它消失在街角,我还没回过神来。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特别是白灵,怎么就拎不清轻重了?把我和风子玄留在家里看着沐清和韩笑婷。   沐清那可以不管,她跟一个死人没啥区别,刚才吃宵夜的时候,白灵说了,今晚多找一些门路,去找弘一,弘一这个人很多人和鬼都认识,她就不信找不到弘一来认沐清。   可韩笑婷是个大问题,我和白灵没有去逍遥世界,留下来的原因就是韩笑婷。   可现在好了,白灵跟着我师父跑了!   我真怀疑刚才我退出来之后,师父一定给白灵说了什么让她心动的话,或者干脆给她吃了迷魂药。   不然的话,白灵的态度怎么变得那么快?   “愣着干啥?进去啊。”风子玄把我推进去,轻轻的关上了卷闸门,可那声音在夜里还是显得非常刺耳。   我闷闷不乐的,风子玄却跟打了鸡血一样,说我们三个人要玩纸牌或者下象棋的游戏。   韩笑婷不耐烦的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风子玄,几点了?”   风子玄一本正经的说:“差十分钟零点。”   “我要睡了。”韩笑婷冷冷的说,“我是正常人的生活,不习惯夜里活动。”   这话说得,敢情我们就不是正常人了?   “睡什么睡啊?熬一熬,就天亮了。”风子玄说,“你现在是我们的保护对象,万一你有个闪失,师父回来会打死我的。”   韩笑婷微怒:“你们禁足我,现在还不让我睡觉了?”   我赶紧打圆场:“哪儿会呢班长,你去睡,我和风子玄玩。”   韩笑婷气呼呼的去了风子玄的卧室睡觉,不到两分钟的功夫,灯灭了,窗户上一片黑暗。   “没劲,那我也睡了。”风子玄索然无味的说,“生时何必就睡,死后自会长眠,哪儿那么多的瞌睡。唉,这好像也在说我自己,我困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白灵和我师父不在,就剩下我和风子玄在这里,她怕我们看不住韩笑婷,怕她出事,所以她才想出大家都不睡觉,眼睁睁看着韩笑婷这个死办法。   风子玄白天也累了,架不住长夜漫漫,她靠在一摞草纸上打瞌睡,最初还能偶尔睁睁眼睛,可不大一会儿,她的眼睛就撑不住了,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我哪儿有睡意?身体确实困了,可精神抖擞,不敢睡。   “铛……铛……”   墙壁上的挂钟敲响了,零点到了。   不知道是我紧张眼睛看花了的原因,还是真有那么一回事,当零点的钟声一响起来,店里的灯闪烁了几下。   紧接着店外面的招牌灯也闪烁了三次。   灯光闪烁以后,暗淡了许多,同时空气里吹过一丝寒流。   零点是个临界点,这个时候,阴气上浮,阳气下降,凭我的感觉,此间或者外面,有“好朋友”路过。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天黑的时候我的预感很强烈,今晚一定会出事,事情就是出在韩笑婷的身上。   所以吃宵夜的时候,我特意注意了韩笑婷。她的脸色还是不好,印堂上一团黑色的东西久久不散。   最关键是,她有时候的面部表情,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那个面孔就在她的面孔里藏着,就像川剧变脸术一样。稍不注意就把脸给变了。   我注意看易扬和白灵的反应,很明显,他们没有看出来韩笑婷身体上还有一张脸。   韩笑婷住着风子玄的卧室,我坐在这里就正对着卧室的门,在夜里我的感官非常灵敏,我相信任何东西只要从卧室进出,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就这么盯着一会儿,我听到外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是从街道对面传来,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往我们这边走来。   我碰了碰风子玄,她睡得跟猪一样死,我恨不得把她给扔到大街上去,那句话绝对是对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关键时刻,我们的队友走的走,睡的睡,松松垮垮不像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警觉性也越来越高。   那脚步声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停下了。   “咚……”   一声试探性的敲门声响起,但是仅仅只有一声,就像是指头碰到了门上的声音那么小。   这个店铺除了卷闸门以外,还有一个小侧门,是方便主人进出的木门,刚才这一声响,就是敲在木门上。   门外是一只鬼。   但是却不是恶鬼,因为我隔着门,感觉不到他的恶意。   我悄悄的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门外果然站着一个鬼,门一打开,白灵屋里的热气冲出,那只鬼吓得一个趔趄,赶紧躲过。   这只弱鬼是一个男鬼,生得也是文文弱弱的,我感觉他的眼睛有些面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见到的鬼实在是太多了,记不清。   “我是梅久郎。”他说,“还记得我不?”   “我当然记得。”我说,“你是倚翠阁唱霸王的梅久郎,你卸了妆,我还认不出呢!”   梅久郎卸了妆,可能是因为唱戏的原因,还是显得有些娘气。   “我是来问你话的。”梅久郎行色匆匆,没打算多逗留的样子,“蝶衣给你准备了一场戏,你为什么不去看?”   我愧疚的说:“我走不开,这事……这事怪我。”   梅久郎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若不去,就断了她的念想。让她好好的唱虞姬,不给她希望,她就不会失望。”   “对不起,你帮我给她带个信……”   “我不带话。要说你自己说去。”梅久郎失去耐心的说,“你说过,她是你的蝶衣,是我的虞姬,因为你,她都不能安心唱虞姬了,但是她也没有成为你的蝶衣。你要害死她吗?”   “梅久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要想知道,你就跟我去一趟倚翠阁,就现在。”   “好,我跟你去……”   我的话音未落,屋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划破夜空的尖叫…… 正文 第233章 水晶吊坠 第233章 水晶吊坠   出事了!   我赶紧一步抢回店里,风子玄还在原地睡觉,韩笑婷住下的那间卧室,房门紧闭。   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还是我出来之前的样子。   我不放心,走到韩笑婷的窗前,静听了几秒,能听见韩笑婷细细的鼾声,她睡熟了。   风子玄和韩笑婷都没有问题,可那一声尖叫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外面梅九郎在等我,我出去之后,梅九郎再一次的要求我跟他一起去倚翠阁。   我想起刚才发出的那一声尖叫,总觉得店里混进来了什么东西,白灵和易扬不在,风子玄是一个大瞌睡虫,我不能擅自离开。   于是我非常抱歉的说道:“梅九郎,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今晚我脱不开身,我明晚一定去看她。”   梅九郎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嘴角挑起一抹不屑的微笑:“我只当是蝶衣喜欢的人,是一个盖世英雄,在她的眼里你无所不能,就是保护她的霸王。只要她需要,你随时会出现在她身边。这么看来,未必。”   我被梅九郎的话刺激到了,脸不由自主的红到脖子根。   “我再问你一次,你跟我去吗?”梅九郎说,“你休怪我没有告诉你,在她需要你的时候,是你自己不去的,以后你就不要说我乘人之危……”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非常明显,她做不成你的蝶衣,那就做我的虞姬,我会保护她的,只是从此以后,你不要再跟她有任何联系。”梅九郎说,“你也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昨晚在鬼王墓,是我和蝶衣带着倚翠阁的一群兄弟姐妹去营救你,虽然到最后我们根本到不了你所在的地方,但是我们的心意是真诚的。”   我心里五味杂陈,梅久郎这是在给我摊牌,向我发起挑衅。   “林浩,蝶衣对你的好,我相信你能感觉到。以前我觉得,我不应该横在你们中间,现在我改变了看法,既然你保护不了她,你给不了她安稳,那你就不能阻止我给她。”梅九郎一本正经的说,“人鬼殊途,你是道士,是驱鬼师,你和我们之间是对立的。我和她不同,我们在同一个地方,有共同的爱好,我相信只要你不出现,她会喜欢我的。”   梅九郎的声音很小,但是语气却是非常坚定。   他是一个弱鬼,就连在白灵的门口也不敢靠近。   我随随便便的一个掐诀,或者一道符,就可以让他灰飞烟灭。但是我觉得他的气场却无比大。   梅九郎却毫无惧色的站在我的面前,瘦弱单薄的身板立得直直的,不卑不亢的看着我,字字句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字字句句都如重锤在我的心上。   “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的想法,你不用告诉我了,放心,我也不会回去告诉她。”梅九郎说,“今晚还有一场戏,是为你准备的,看来你是不会去看的……”   “梅九郎……”我说,“我会去的。”   “只是不是今晚,对吗?”梅九郎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今晚你都不去,你就会明白,什么叫来不及。”   “我跟你去。”   我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勇气,可能是被梅九郎戳中要害,我脱口而出。   梅九郎本来已经准备转身离去,一听我的话,愣在当场。   “你真的要去?”梅九郎略失望,他以为我不会去了。   “你说的对,今晚我不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那就跟我走。”   我转身去关门,就在那个瞬间,我看见店里一道黑影闪过!   “是谁在那里?”   我飞身进屋,来不及和梅九郎说什么,那个黑影这一次我看得十分真切,他就是纠缠着韩笑婷的男鬼!   这个男鬼的身形修长,穿着一件清朝时候的服装,看身形的样子挺年轻的,就是没有被我看到他的脸。   可能是我的声音惊吓到了他,他在韩笑婷的门口停了一下,忽地就不见了。   我赶紧叫醒了风子玄,她一脸睡意,不耐烦的问我啥事。   我指了指韩笑婷的房门,风子玄一个激灵站起来:“出事了?”   我拍了一巴掌,把她彻底拍醒了。   她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上去就拍韩笑婷的门。   敲了好几声,韩笑婷在里面不耐烦的吼道:“你们折腾了这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得出韩笑婷的声音十分清醒,这么说,韩笑婷一直没睡,我刚才听见的鼾声是假的。   “把门打开。”我说,“我看见你屋里进了一个可疑的东西。”   “自己开,我不想动。”   风子玄把门打开,顺手打开了门口的灯开关。   韩笑婷坐在床上,头发垂下来,穿着红色的衣服,后背靠着一个枕头,正在染指甲!   是的,她在染指甲!   刚才是风子玄开的灯,韩笑婷在黑漆漆的夜里染指甲,看她的样子,已经染了左手上的三个指甲,那指甲被染成了深红色,跟她的衣服一致,看起来有些瘆人。   她不紧不慢的涂着其余两个手指的指甲,不知道是不是她紧张,三四下都没涂到指甲上,涂到手指肚上了。   “韩笑婷,那个男人呢?”我直接问。   她抬头起来白了我一眼:“你是不是疯了?大半夜的说我屋里有男人?你自己找。能找到什么男人,算我输。找不到的话,你给我跪下赔罪。”   我直言不讳,韩笑婷也不藏着掖着,扬起脸凶巴巴的看着我。   晚上的韩笑婷一点不像白天的样子,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湖,不是白天那双温顺的眼睛。   我敢肯定那个男鬼就在这屋里,韩笑婷一个人不可能黑灯瞎火的涂指甲油,还把自己打扮得这么像一个女鬼的样子,红衣长发,眼睛直勾勾的。   风子玄巴不得韩笑婷说让我们自己找,果真就当着她的面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   可是风子玄啥也没找到,韩笑婷冷笑着,我把气急败坏的风子玄拉出去到外面的店铺。   “你怎么回事,自乱阵脚?”我说,“你那灵敏度十分高的鼻子呢?你不是能通过嗅觉辨别有没有鬼吗?怎么就跟翻草打蛇一样,一点驱鬼师的风范都没有……”   “那我还要问你呢!刚才说男鬼就在她屋里,为什么你没有找到?你现在也不是挺厉害的?我师父可劲儿的夸你……”   “好了,我们别吵了,我已经是第三次看到那个男鬼,他一定在这里没错,只是他藏的太深,我们需要耐心和时间去找。”我心平气和的说,“他能瞒过你师父的眼睛,那说明是很厉害的男鬼,我们要有耐心,你看韩笑婷的样子那么嚣张,摆明是那个男鬼在给她撑腰。”   师父和白灵不在,我要和风子玄团结一致,找到那个男鬼的下落。   “你来,我告诉你……”   我悄悄的给风子玄耳语,她频频点头答应。   等我们重新回去房间,韩笑婷抱着枕头躺在床上,两眼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韩笑婷,不好意思,错怪你了。”风子玄凑上去说,“你能不能往里靠靠,我跟你一起躺会儿,让他给我们把风。”   对于风子玄的突然讨好,韩笑婷有些不适应,但是她还是往里挪了挪:“你睡你原来的位置,我睡我的。”   风子玄躺在韩笑婷的旁边,好像是真的困了一样,闭着眼睛养神。   我知道她是在感知韩笑婷身上的鬼味儿,看她的表情,脸色渐渐的平静下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哑巴,我口渴了,你给我端杯水来。”风子玄懒洋洋的说。   我去外面给风子玄兑了一杯水,那是一杯特别的水……   只要男鬼在韩笑婷的身上,这杯水下去,他将无处可藏。   我把水杯递给风子玄,她凑到嘴边喝的时候,巧不巧的,她身子一歪,水杯翻了,水全都倾洒在旁边的韩笑婷身上!   “哎哟……”   韩笑婷大叫一声,她身上一阵黑雾腾起,那是一个人影!   风子玄厉喝一声,双手伸出将那个人影掐住,黑色的雾气在她手里被捏成了一个人形,这个人一半在韩笑婷的身上,一半的身体在风子玄的手上。   我把门窗封死,防止这个男鬼出去。   风子玄一人对付这个男鬼其实没问题,可韩笑婷就跟疯了一样,手脚并用,从床上弹跳起来,把风子玄单薄的身体压在了身下。   风子玄没有韩笑婷那么壮实,被韩笑婷压着不好动弹,她大叫着我去帮忙,韩笑婷满口都是脏话,骂风子玄暗算她。   韩笑婷这个举动,无疑暴露她知道男鬼存在的事实,她护着这个男鬼,让我对她保留的那一丝同情荡然无存。   “我他妈让你暗算我!让你暗算我!”   韩笑婷“啪啪”的扇着风子玄的耳光,我冲过去将风子玄从韩笑婷身下拉出来,风子玄的双手还保持着抓住男鬼的姿势,可那个男鬼已经不见了。   门窗是被我封死的,他不可能出去。   那么,男鬼藏在了韩笑婷的身上。   可是被鬼附身,不是被狐仙附身那么高大上。   被狐仙附身,人和狐仙可以并行不悖,两人就像是开往同一方向,不同车道的两辆汽车。   被鬼附身,鬼会控制人的意念,把人的灵魂暂时赶出去或者屏蔽掉。   所以要是男鬼附身在韩笑婷的身上,韩笑婷不会那么清醒的下象棋,涂指甲油以及和我们说话,有自己的意识和行为。   那我的猜想就是正确的——男鬼附身在韩笑婷身体上的某个东西上!   风子玄被我解救出来之后,反扑着将韩笑婷压在身下。   场面太搞笑,两个女人在床上玩摔跤一样,我一个男人在旁边帮其中的一个。   好不容易被我瞅准了一个机会,我一把将韩笑婷脖子上的红色绳子一把扯了下来。   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一下子就出来了。   那是韩笑婷挂在脖子上的水晶吊坠!那个男鬼一定在这个水晶吊坠里! 正文 第234章 肢体语言 第234章 肢体语言   我第一次看见韩笑婷的时候,是她作为班长来找我去上学,在那个十字路口,她脖子上的那个水晶吊坠特别显眼,她说是她爹妈给她请的护身符。   当时在水晶吊坠里的,是一个裸身的小孩。   我当然还想,哪儿有养婴灵来当护身符的?   今天那个男鬼反复出现后又消失不见,找不到一丝踪迹,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既然不是附身在韩笑婷身上,那就是隐藏在某种东西里。   一些具有通灵性质的配饰,比如说水晶和玉石,佩戴的时间越长,在主人身上吸收的灵气就越多,慢慢的与主人有了同样的脾性。   水晶被韩笑婷戴得太久了,已经有了主人的气息,所以男鬼藏在里面不易被我们察觉。   风子玄的狗鼻子,要凑得那么近,才能闻到男鬼的气息。   我把水晶吊坠举起来,那里面的小婴灵还在,只是吊坠的四周有一丝丝的黑色线条,就像是水晶里进入了黑墨水一样,是难看的瑕疵。   这种黑色的东西,就是和白灵下棋的那个男鬼独有的。   男鬼身上就跟衣服掉色一样,动不动就掉落一地的黑气,这说明这个男鬼身上的鬼气,不是他自身修来的。   而是从别处巧取豪夺来,或者是大方的雇主打赏给他的东西。   他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就像能背负五十斤重的人,给他二百斤的银两,他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那也背负不起,只能一边走,一边掉。   无疑,缠着韩笑婷的那个男鬼就在这个水晶吊坠里。   韩笑婷把男鬼养在自己的配饰里,与之对弈,夜晚和他染指画眉说悄悄话……   可白灵说男鬼已经被她弄得灰飞烟灭,不可能复生,那这个男鬼,到底还是不是那一个男鬼?   “你把东西给我!”韩笑婷疯了一样扑向我,被同样发了飙的风子玄一掌锁住喉咙,卡在了木板床的横杆上。   风子玄从床头上变戏法的拿出一条红色围巾,把韩笑婷的双手反绑在横杆上,不让她动弹。这一刻的风子玄跟一个女汉子一样,韩笑婷把她逼急了。   “韩笑婷,你说吧,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我把水晶吊坠拿起来,吊坠里的那个小婴灵蜷缩着,好像有些害怕的样子。   “这是我的护身符!我再说一次。”韩笑婷是一百个不配合的架势,“真搞笑,你们两个费尽心思,就是想要得到我的护身符?笑话!扬帆集团的人,深更半夜来抢一个不值钱的水晶吊坠,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成为将来一周的爆炸新闻。”   “韩笑婷。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意思。”我说,“这个水晶吊坠里是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告诉你?你以为我看不见吗?那里面是一个小婴灵,你把那个男鬼装进来了。”   韩笑婷冷笑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在颤动。   我突然觉得韩笑婷有一种不是这个年龄就有的成熟和稳重。   她若是普通人,被鬼附身她会想办法挣脱,但是她却在隐瞒男鬼缠身的事实。   就算她是舍不得男鬼,这会儿被揭穿,她的表现也不会这么冷静。   “林浩!你快把我放了,我警告你——不然的话,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韩笑婷咆哮着,“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快把我放了!”   “我们要是不放呢?”风子玄问道。   “那你们就死定了。”韩笑婷干脆利索的说。   风子玄被韩笑婷的几巴掌,扇得半边脸都红肿起来,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模样,抡起手掌准备还给韩笑婷。   “风子玄,被这样。”我劝道,“这不是你泄愤的时候,她是你们店里的客户呢。你师父说过这都不算委屈,你不能打自己的客人。”   风子玄这才恨恨的把手放下,一跺脚,牙咬得咕咕响。   “放了我!我警告你们,快放了我!那个东西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韩笑婷继续挣扎着,一双眼睛能冒火。   但是没有了这个水晶吊坠的保护,韩笑婷的身上,好像被抽走了一魂,整个人变了许多,没有了刚才的斗志。   枉死哭城的申时婴灵我都不怕,我还不敢惹这个小婴灵?   我把手指咬破,准备滴一滴血在水晶吊坠上,锁住里面的东西。   手指刺痛的瞬间,我的脑海里一下子闪出了水青丘的脸!   他的脸无比清晰的在我脑子里出现,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到我的面前,将我脑海里所有的一切瞬间清空。   我脑海里就只剩下水青丘的面目,那双经典无比的鹰隼之眼,紧紧的盯着我。   “青丘大仙!”我在意念里大喊,准备和他交流。   我注意着水青丘的样子,他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韩笑婷和风子玄还在吵闹不休,韩笑婷叫骂着快放开她,风子玄让她自己承认错误。   两人谁也不服输,好像在比谁的嗓门大。   我紧紧的和水青丘对视,想要从他的目光中读懂他的意思。   水青丘的嘴巴张了张,他的嘴巴一张,嘴里泛起蓝色的液体样的东西。   韩笑婷和风子玄的声音忽地远去,我的耳边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我感觉到水青丘好像是在深水之处,他的声音传不出来。   我心里一惊,难道水青丘遇到了别的困难,他被困了?   我把我的想法传递给他,我的思绪就像是一片落花一样,被哗啦啦的水给推回来了。   我和水青丘无法交流,只能彼此看见。   “青丘大仙,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要是能听见,给我点点头……”我试探着和水青丘交流。   突然间,水青丘的身影开始变淡!   但是我还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在我焦急不安的时候,水青丘伸出了右手,对着我挥了挥手。   他一挥手,四周开始水波荡漾。   我急了,他这是在跟我告别吗?   难道他嫌弃我做得不够好,还是觉得我这个身体不适合他了?   还是他遇到了更大的困难,自身难保了?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那么慌张!   以前水青丘要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百般犹豫,没想到这会儿我竟然这么在乎他在不在我这里。   水青丘的嘴巴慢慢闭上,然后把嘴巴撮在一起,发出“Wu”的唇语。   他的手还在吃力的挥舞。   我明白了,水青丘在给我传递一个字。   不!   他说不!   他的身影慢慢的淡化,最后就像一缕烟雾一样,忽地就不见了。   不。他让我不要管这件事?   还是让我不要把血滴到水晶吊坠里?   还是他说不要置男鬼和婴灵于死地,他说过要仁慈。   他在水里,表示着我们要宽容如水,白般能容?   真是急死人了,白灵明明帮我开了我的天目,可以和水青丘心灵相通,为什么突然间又不灵验了,我竟然读不懂水青丘的肢体语言。   “哑巴!你愣着干啥!等死啊?”风子玄冲过来,一把夺过水晶吊坠。   “噗!”   风子玄的嘴里喷出一股血光!   她把自己的石头咬破了,将舌尖血全都喷在了水晶吊坠上!   风子玄正式入门做了白灵的徒弟,那就是有位份的驱鬼师。女驱鬼师的舌尖血不是属阴,而是至阳的。   那是鬼的毒药,就像人吃了鹤顶红一样,一滴封喉。   “不要啊!不要……”韩笑婷崩溃大哭,怒吼了几声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漏了气的橡皮娃娃,软塌塌的靠在横杆上,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翻着白眼,有气无力的说,“完了,你们都完了。哈哈哈……你们统统都完了,死定了。不听我的劝,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你们死定了,快想想怎么死吧……”   风子玄冷冷的一笑:“韩笑婷,你少来这套,阴阳怪气的,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完了,你才完了呢!”   韩笑婷冷笑数声,笑着笑着就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在哭,边笑边哭。   我感觉她好像真的要疯了,我估摸着她跟那个男鬼有感情,不在乎阴阳相隔,不在乎什么人鬼殊途,这会儿看见那个男鬼被驱鬼师的舌尖血封住,她以为男鬼要死了。   她的悲伤不能自制。   我猛地就想起了我和蓝蝶衣。   这么相似,我曾经也恨不得所有人都理解我,也想和蝶衣日日夜夜的厮守在一起。   是什么让我突然变得这么狠毒?   对一个跟我差不多遭遇的女子下这么重的手?   还有,我对蓝蝶衣的冷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水青丘附身开始?水青丘在潜意识里让我疏远一个女鬼。   还是我见到了沐清?   不对,不对。   我跟沐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到底是什么……   “哑巴,你发什么呆?”风子玄说,“我去给师父打电话让他们回来。”   “完了,你们都完了……”韩笑婷还在重复那句话,“你们这些傻子,蠢货,你们害死了我,还会把你们自己也害死!你们活该!”   “疯子。”风子玄嘟嘟囔囔的出去打电话。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外面的汽笛声,是易帆的汽车的声音!   他们回来的真是时候。   当白灵和我师父一脚踏进来,韩笑婷忽地大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嘶哑”一声,把围巾挣断,整个人像一头狮子一样,撞向了风子玄! 正文 第235章 圣婴之困 第235章 圣婴之困   韩笑婷像一头疯牛一样撞向风子玄,风子玄躲都不躲,直接冲上去拦截韩笑婷,一副干死她的架势。   我冲过去的时候,“砰!”两人撞在了一起。两个女的要打架,无非是撕扯咬,她俩抓扯着彼此的头发,抓对方的脸。   韩笑婷身上好像有洪荒之力,风子玄也不甘示弱要把刚才那几巴掌的仇恨还回去。   可是大人们回来了,在家里掐架的孩子就会偃旗息鼓。   易扬只是轻轻一拉,风子玄虽然不甘,却乖乖的放了韩笑婷。   韩笑婷被白灵拦腰抱住,从身后用力一拖,韩笑婷大叫着,白灵手腕一翻,一张黄符贴到了韩笑婷的额头上,白灵厉喝:“恶灵退散!”   那道黄符瞬间就燃烧起来,韩笑婷猛地扑腾了几下,叫声越来越小,牛劲儿也越来越小,身上各处就跟在漏气一样,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终于在白灵的怀里不动了。   白灵把韩笑婷扶着坐下,靠着沙发的韩笑婷无精打采,身上的戾气被烧光后,她在一分钟的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在刹那间苍老,原本红润的脸蛋,突然间垮塌一样,皮肤下的脂肪消失,变成一张皱巴巴的脸皮,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脸上,一双眼睛更是黯淡无光,昏黄,像一个老太婆的眼睛。   这时候的她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年纪,哪儿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她软瘫在沙发上,好像大病未愈,双眼下垂着,没力气和我们说话。   “师父,她是被男鬼吸光了阳气,掏空了身体吗?怎么忽然间身体就衰老了?”风子玄问。   “先别问了。去给她弄点热水来喝。”白灵说,“幸亏你们发现及时,不然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能养出一个活死人来。”   “活死人?”我说,“她的这个状态,应该不是。”   易扬对我说:“那你认为呢?”   “师父,我认为不是男鬼的原因。”我说,“是因为那个护身符不在她身上。她的护身符吸光了她身上的营养,将她体内的气息全都凝在护身符上,等同于她的心脏,当她的心脏从身体上摘除,她就迅速衰老,走向死亡。”   “把那个护身符,给白大师看看。”易扬说。   我把那个水晶吊坠拿出来给白灵和易扬看。   水晶吊坠被风子玄的舌尖血染红,里面什么也看不见,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血珠子。   白灵看了一眼,就没再看第二眼。   “白大师,这个水晶吊坠很重要。”我说,“这里面有一个……”   白灵把手一抬,简单直接的打断了我的话:“这是小女生的玩意儿,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   “可是,白大师……”   易扬拍拍我:“先听白灵说完。”   我的话顿时就哽住了,出于礼貌,我默默的把吊坠捏在手里。   “我们今晚出去,不是送你师父回家,而是专门去打听了几件事情。说是送他回家,只不过想骗过一些人和鬼。”白灵说,“我们打听到了关于沐清的,关于韩笑婷和那个男鬼的事情。先说韩笑婷这事……这事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林浩,韩笑婷这事,跟三足鼎立这事有关系。”   “啊?”我惊得站了起来,“这事那么大?”   白灵说:“可不是?我是越想越不对劲,所以和你师父商量好,我们出去打听了一圈,知道了许多关于韩笑婷和那个男鬼的事情。”   “韩笑婷寒假期间,去了陕西旅游,在那里遇见了一个男鬼,这个男鬼温文尔雅,是一个有才华的鬼,对韩笑婷没有恶意,对她百般呵护……你们懂的,少女怀春,渐渐的韩笑婷就被这个男鬼俘获了少女心。”   “男鬼给我的表象,就是要和韩笑婷配冥婚。所以我远赴陕西,去找这个男鬼的出处,发现他是一座皇陵墓里的鬼,生前是一个武官骑士,死后还围绕在君王的周围效力。而他们效力的最终走向,就是三足鼎立。”   “也就是说,三足鼎立的其中一个地点,就是那个皇陵墓。”我说,“那个君王要造反?”   白灵摇摇头:“不是你所理解的那种造反。今晚我和易扬去打听到的消息,那个陵墓里的君王,以及枉死哭城的卞城王,同是这个策反的组织成员。他们在辅佐一个他们口中的圣婴,这个圣婴长大以后,就是他们将来的君王。这个君王,以后就会统领所谓的逍遥世界。”   我的心一抽,圣婴?   “圣婴是什么样子的东西?”我问。   “那个圣婴是一个神奇的产物,是在阴间孕育出来的,却被一个阴婆偷偷带到了阳间来养育。为的是以后这个圣婴长大,阴阳两界通吃。”   我迫不及待的问:“那个圣婴的下落呢?”   “听我说。那个带走圣婴的阴婆,动了歪心思,一心想把这个圣婴养成她的傀儡,以后她就是‘垂帘听政’的人。圣婴被那个阴婆藏起来养,纠缠着韩笑婷的男鬼,就是来找那个圣婴的骑士……”   “那就对了。”我说,“白大师,师父。我刚才让你们看的东西,你们不看,现在你们可以看一看。”   我再一次的把韩笑婷的水晶吊坠拿出来。   当我小心翼翼的在吊坠上擦开一条缝隙,里面的那个婴灵就像感应到了阳光透进去一样,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与此同时,我们身后的韩笑婷说话了。   “你们都会死的……你们每个人都逃不掉,你们杀了圣骑士,困住了圣婴,你们已经犯下了死罪,不出三天,这里的人会死的干干净净!”   韩笑婷的话阴森森冷冰冰的,苍老无比。   师父和白灵的表情,就跟发生了乾坤扭转一样,两人几乎是同时在我手里来拿水晶吊坠。   我把水晶吊坠交给白灵,蹲下身问韩笑婷:“这真的是圣婴?”   韩笑婷冷笑,干瘪的嘴唇快要包不住牙齿,她越来越老,就在我们刚才说话的当儿,她又老了几岁的样子。她说:“杀了圣骑士的人,至今没有活过一个。你们算什么?还有天师,还有天上的神仙,他们杀了圣骑士,都没有活……反正你们也是要死的人,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吧,这里面的——就是圣婴!”   “韩笑婷!你没有骗我?”白灵的声音,从惊讶到出离愤怒,只是这几个字的功夫,“我历经千辛万苦,为了你去陕西,进皇陵,撒出去我五年寿命,才打通关节,为了弄清楚那个男鬼的出身,我耗费了大半的元气,差一点就没有出来!你现在告诉我,原来一切你都是知道的?你在耍我?”   韩笑婷的目光冷漠的看了看白灵,对白灵的愤怒嗤之以鼻:“一个驱鬼师,自己笨的跟一头驴一样,你怪我?圣婴一直都在我身上,是你自己瞎了眼睛没有看出来!你们几个真是鼠狼一窝,有人看出来我的护身符有问题,却没有看出来到底是什么问题……生的希望给了你们,是你们自己作死,非要追查圣骑士,还过分的杀死了他!白灵,我已经够对得起你,我规规矩矩配合你,本来再过两天就好了,我从这里走出去,我们就相安无事,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要害你死的心,你作为驱鬼师也挺不容易的,但是你们非要去打探这件事情,你的徒弟们非要杀死圣骑士,白灵,怪不得我了!我已经向总部发出了信号,不出三日,你们四个,哦……不对,是五个,全都会死!”   白灵脸色不好看,气得说不出话来。   易扬冷冷的问道:“你是那个组织的什么?你也是圣骑士?”   “哼!反正你们都要死,告诉你们又何妨?我不是圣骑士,我是圣婴的奶母,圣婴是用我的血养育大的……你们是杀不死我的!你们也是杀不死圣婴的!”   “圣骑士,奶母……”白灵说,“韩笑婷,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瞎了眼睛,没有认出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你是如何残酷的利用了我的善良,我就会加倍的还给你!”   “你想干什么?”韩笑婷倚着沙发,这会儿她虽然嘴硬,却还是没有多大的力气,她有些惊慌的看着白灵,“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来,我们的组织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对呀,我知道你们的组织不会放过我,好歹都是一个死,我还不如拉个垫背的!没办法,现在我就只能先拉你垫背!”   “白灵!你……”   韩笑婷的声音被卡住了。   白灵卡住韩笑婷的脖子,厉声道:“风子玄你去把我的锁魂绳给我拿来!”   “早就在这儿呢师父!”风子玄递给白灵一条深红色的绳子,两人一起利索的将韩笑婷捆绑起来,就像缠着一个粽子一样。   师徒二人动作之利索流畅,就跟事先演练过许多次一样。   果不其然,风子玄忍不住笑起来说:“师父,怪不得你让我每天用一条黑狗练手捆绑,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师父有先见之明。”   “可是捆狗跟捆人不一样呢!”风子玄说,“当然,有些人还不如一条狗。”   “风子玄!我敢打赌,你是第一个要死的人!”韩笑婷咆哮着,当真像一条疯狗一样。   “那也比你后死一步!”风子玄还没有出够那几巴掌的气,抡起巴掌就往韩笑婷的脸上招呼,“师父,我先给你出口气,这恶狗咬人呢!”   “啪!”风子玄的巴掌才落下一个,令人恐惧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得“噗”的一声,我们的眼前腾起一阵红色的血雾,韩笑婷的天灵盖突然炸开,从里面射出来一道黑血!   韩笑婷尖刺的声音穿破夜空,她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吼一句话。   “西巫奶奶!救我——”   这声音穿破天际,刺得我的鼓膜都要破了。   “哐当!”   白灵手上的瓷杯掉在了地上,她本来被易扬扶着坐下喝水消消气,她猛地站起来,浑身颤栗,声音哆嗦着:“你……你,你认识西巫奶奶?” 正文 第236章 西巫奶奶 第236章 西巫奶奶   “韩笑婷!你不要死啊……我问你,你认识西巫奶奶?她在哪儿?”   白灵摇晃着晕死过去的韩笑婷,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她突然间的情绪变化,让我们都很担忧。   特别是易扬,他紧紧抱着情绪失控的白灵,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撞在哪个地方伤了她,白灵却抓住韩笑婷不停摇晃,韩笑婷的脑袋在身体上不受控制的晃来晃去。   “白大师,白灵!白灵!”易扬在白灵的耳边不厌其烦温柔地叫着,要把白灵从那个愤怒的情绪世界里拉回来,“冷静点,白灵。”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风子玄看见白灵的样子,吓得要哭了。   “你说啊!西巫奶奶在哪儿?你说……”   白灵的嘶吼声慢慢的弱了,她叫不醒韩笑婷,突然转过身,趴在易扬的肩膀上崩溃大哭。   “完了……我们可能真的完了!”白灵哽咽着,语气里充满了绝望,“易扬,这一次恐怕我们真是逃不脱了,我们要是惹上了西巫奶奶,韩笑婷说得对,不管是天师还是神仙,都会死的……”   西巫奶奶?   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但是看白灵的反应,这个人一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连神仙都敢杀。   “白灵,没事的。西巫奶奶不过是传说中的一个巫师,谁也没有见过她,就跟我们先前讨论的逍遥世界一个道理,那是不存在的东西。”易扬一只手抱着白灵,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你别想多了,这几天你太劳累,没有休息好,没事了……”   师父和白灵这突然的拥抱,虽然是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渠成,但是我和风子玄两人都面面相觑,高兴不起来。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白灵这么惊慌失态过,她给我们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么英姿飒爽,雷厉风行,从来都是果断利索的形象。   谁知道她突然间就歇斯底里,听到“西巫奶奶”这四个字就方寸大乱,如临大敌?   我和风子玄也很慌张,却不知道怎么应对,倒是师父易扬好像是情场老手一般,只是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白灵,一句话也不说,轻拍她的后背,像哄一个惊恐的小孩子一样。   白灵在易扬的怀抱里抽泣,风子玄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们两个先出去。   于是我和风子玄抬着五花大绑的韩笑婷出去,韩笑婷的身体非常轻,轻得就跟一只猫一样。   这个皱巴巴的老太婆韩笑婷,要不是我和风子玄亲眼看见她从一个少女变成这样,我们都不会相信是她。   她变得十分彻底,连眉眼间都没有以前的痕迹。   刚才她通过冲破天灵盖的方式向外面求救,这是一种类似于自杀的求救方式。   这种求救方式叫做“通天地杀”,是邪教组织和黑道势力经常运用的一种求救以及自我了断的方式。   受困的人将自己身上的气血,全都挤到天灵盖处,将天灵盖冲破,全身的气血和灵魂一起冲出去,他要求助的对方就会感应到,能准确无误的判断出他所在的方向,通过具体情况再做出救人或者集体逃离的决定。   如果对方及时赶到,求助人就还有救。   如果对方收到信息,感觉胜算不大,就会弃之而逃。   所以胜负参半,是一种自杀式的求助。   韩笑婷做出这种举动,证明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那个组织的人深藏不露,谁看得出来韩笑婷竟然是跟阴间和巫术组织有关的人?   想到此,我不寒而栗。   这个要建设逍遥世界的组织,不只是局限于鬼神,还有生活在我们身边活生生的人。   谁会去怀疑一个女学生,或者街边橱窗里的店员,或者是一个在广场上晒太阳的老人?   “哑巴,这个韩笑婷咋办?”风子玄愁眉苦脸的说,“她妈每天早上要来看她,要是看见这么个人……她妈会杀死我们的。”   我安慰风子玄:“怕啥呢?死不死还不定,说不定她叫的人一会儿就来了,谁死还说不定……”   风子玄一个大耳刮子就袭过来了,我一歪,她的巴掌扇在了我的脖子上,她怒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啊?灭自己威风,长别人志气?我想好了,她妈要是怪罪下来,大不了我去抵命,不怪我师父。”   “好了,你们都进来。”   易扬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   白灵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刚才的打斗和混乱,让屋子里显得很凌乱,地上有围巾有枕头还有打碎的瓷杯片儿。   “你们两个,过来。”白灵低哑着嗓子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该惹该惹的祸,我们都惹下了。逃避不是办法,对方是阴曹地府的阎罗,我们惹不起,别更说还有一个西巫奶奶,她一出现,我们就可能被团灭……”   白灵清了清嗓子,又说道:“所以我和易扬商量了一下,与其等死,不如我们先做好防御措施。”   “师父!你真好。我知道你是打不败的!”风子玄高兴的搂着白灵的脖子蹭着。   “别打岔。”白灵说,“但是我们这四个人能力有限,我去陕西皇陵墓已经伤了大半元气,又在鬼王墓里受了伤,现在如同废人。易扬跟我差不多。你们两个小的,虽然有智有谋,但是功夫还是不够。我想了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搬救兵。”   “白灵……”易扬想说什么,白灵没让他说。   “我跟明澈大师有十几年交情,他圆寂的消息,他的弟子们还不知道。我跟他的交情,去他的寺庙里搬几个高手过来那不是问题。”白灵说,“所以你们两个小的,连夜赶去明澈大师的灵山寺,一来报告明澈大师圆寂的消息,二来求救。只要将我的意愿给老方丈说了,他立刻就会派人来帮助我们。”   “灵山寺?”我说,“这里去灵山寺,要倒好几次车,来回也要一天啊。”   “不用倒车,易扬开车去。”白灵说,“你们三个一起去,才显得有诚意,方丈就算想拒绝,也不好意思。我写一封亲笔信,你们马上就走。”   易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当白灵站起身去拿纸笔的时候,他重重的叫了一声白灵的名字。   白灵没有回头,继续往书房走。   “白灵!”易扬大声说道,“你的办法确实好,但是你的诡计被我识破了。”   我和风子玄惊讶的对望,不知道易扬怎么说出了这样的话来,白灵明明是在想对策,怎么就成了诡计?   “你让我们三个都去灵山寺,你想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面对是不是?”易扬声音颤抖着质问。   “……”白灵不语。   “通天地杀,能让对方准确无误的找到这里,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让我们都离开,你把危险留给你一个人,你想保全我们三个?”   我和风子玄恍然大悟,白灵原来是要支开我们,她一个人来面对将要面临的危险。   “白大师……”   “师父!”   我和风子玄不约而同的走过去,易扬比我们更快,抢先一步,从后面把白灵搂在怀里。   易扬低语:“白灵,你这样做不但没有成全我们,反而会让我们更加愧疚。我们都不能没有你……”   白灵的声音很冷,但是一听就是横着心故意的:“易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浩是你的徒弟,风子玄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她本来就是我抢你的人。还有你,跟我,跟我有啥关系?你的病已经好了……”   “白灵,我还有十年寿命,你也说过,你活不过三十,你剩下也没几年了。”易扬说,“我们俩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万一那个西巫奶奶要来团灭我们,那我们剩下的时间最多三天。我不管是十年还是三天,我都想好好珍惜……”   “你别说了。”白灵说,“易扬,你可能……可能是把我当成了另外的人……”   易扬毫不犹豫的说:“你就是白灵,不是另外的人。吸引我的,不是别的什么因素,就是你风风火火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好熟悉……经过很久的挣扎,我弄清楚了,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身上另外那个人的样子。”   “所以,倒计时不管多长,请你跟我一样,珍惜每一分,好不好?”易扬将白灵的身子转过来说,“我们一起努力,把倒计时延长,就算不能延长,那我们也一起下地府,那样才没有遗憾……”   白灵早就已经泪流满面,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像个小女人一样的点了点头。   我也热泪盈眶,师父终于跨出去了这一步,在危险将至,前途渺茫的时候,他牵到了白灵的手。   “现在都听我的。”易扬说,“林浩和风子玄马上就出发去灵山寺搬救兵,我和白灵在这里坚守……”   “为什么不是我们一起去?”我说,“师父,我们四个人都走。”   “我们留下来自然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白灵说,“你以为我想死吗?”   “别再罗嗦什么了,你们两个马上就走。我和白灵的命运如何,全看你们的速度。出去之后,易帆还在外面,让易帆送你们。”易扬果断的决定。   我和风子玄只能听话的拿着白灵写给方丈的信离开。   风子玄打开店铺的小木门,忽地就把门关上。   她转身过来,背靠着门,惊恐的说:“我们走不出去了!” 正文 第237章 变畜为灵   “外面是什么东西?”我问风子玄,准备把她拉开,我亲自看一看。   “不能开门!”风子玄把木门关死,手忙脚乱的把店里的木桌椅和货柜推过去抵住木门,愣了愣,又搬出一大摞画好的黄符,准备贴在门上。   “你别弄这些没用的,不管外面是人是鬼,一个木门要破,轻而易举。”我说,“外面到底来了什么人?”   风子玄摇头,闭口不言,眼里含着泪水。   “你去通知师父他们。我来看看……”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马嘶声压下去,那马嘶声听起来,外面至少有上百匹马,这里是城郊,外面几条大马路,哪儿来的这么多马?   马嘶鸣,同时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好像四面八方,都涌来了无数的马匹,外面俨然像一个战场的气势。   马匹,圣骑士……我想,韩笑婷的救兵来了。   我和风子玄还没有来得及去搬救兵,敌兵就来了。   风子玄还没有走出两步,“哐当”一声响,木门被撞开!   一道黑影闪过,一匹黑马飞跃而至,发出一声长鸣,四蹄飞起,将天花板上的吊灯撞得稀烂,稀里哗啦的掉落下来,碎渣在空中飞旋,化成一个个利刃,飞向我和风子玄。   紧接着那匹黑马,从窄小的木门又飞驰进来几匹颜色纯正的黑马,它们嘶鸣着,打着响鼻,铮铮铁蹄踏下来,将店铺里的陈设毁得面目全非。   我和风子玄顺势躲在柜台下,躲过了纷飞的碎渣玻璃,耳边传来了白灵的呵斥声,突然间外面的一切动静都小了一些。   白灵和我师父在黑暗中同冲进店铺里的黑马打斗,我和风子玄赶紧起来,抄起手边上的东西就砸向在店铺里横冲直撞的黑马。   我和风子玄在林家村的时候遇到过鼹鼠拜山,见识过小动物们的野性和凶残,跟这么彪悍的马匹近距离搏斗,还是头一回。   一匹黑马从对面飞跃过来,带着一阵飓风,从我的头顶上飞过,它的目标是白灵供奉的神龛。   我伸手紧紧抓住了黑马的一双前蹄,那一双前蹄冰冷僵硬,是铁蹄无疑!   同时我发现黑马的身上有盔甲!   铁蹄,盔甲,这是一支铁甲军。   被抓住前蹄的黑铁马出离愤怒,在我的脑袋上喷着重重的气息,我念着咒语,力气全都凝聚到了双手上,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劲,我把黑马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巨响,铁马被扔到了对面的墙上,把墙壁凿出了一个破洞,但是这匹马也跌落到地上,身上冒出一阵黑烟之后,地上现出了一个马头骨。   “师父,黑马是假的!”我大叫着,“只要让它们重重的撞击到实物上,它们就会现出原形。”   师父就在我旁边,正奋力和一匹黑马搏斗,那匹黑马的脑袋紧紧的顶在我师父的胸膛上,师父节节后退,眼看着师父就要被抵到了墙上。   我顺手摸到了桌子上风子玄用来剪纸的剪刀,在我手上划了一个口子,将我的血抹在剪刀口上,对着黑马的脑袋扎了下去!   黑马好似护疼一样猛地一撞,我师父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整个人都贴在墙上。   我抱着马头往后一扯,手上使出的力气太大,马头被我扯下,瞬间变成了一副白色的马骨头。   那边白灵和风子玄用她们的办法,制服了其余的黑马,一会儿时间地上堆积着七个马头骨,每一个都是白森森的,看起来瘆人。   木门被白灵封闭,这道木门是白灵用自己的元气打出来的东西,能暂时起到封印的作用,是一道透明的门,所以外面的一切,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外面黑压压的都是马匹,黑色的铁甲马,气势汹汹的往门口涌来,远处尘土飞扬,还有更多的马匹向我们这里奔来。   白灵默默的将地上的马头用符咒点燃,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马头化成一堆白灰。   易扬在用白灵的座机给易帆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多声,没人接听,易扬懊恼的挂断,准备再打一次出去的时候,电话响起来了。   那边是易帆的声音,他带着浓浓的困意,说等得睡着了,我们还没有出去。   “你现在在哪儿?帆。”   我们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外面,我们已经被金戈铁马包围,外面除了黑压压的马匹,什么也没有。   “我不就在你们店斜对面?”易帆笑着说,“你们店今晚怎么关了灯啊?哥,不会是有啥好事儿吧?”   “帆,你听我说。我遇到麻烦了。”易扬紧张但一字一句的说,“帆,你听着,先别下车。你按喇叭声,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你遇到麻烦了?”易帆着急的问道,“那我按三声长,一声短的喇叭声。”   电话里随即就传来了喇叭声,三声长,一声短。   “听到了吗?”易帆问。   可是我们只是在电话里听到了,外面没有传来喇叭声。   “是不是被我的封印给挡住了?”白灵说,“易帆,你打强光灯,把车开到我们门口来。”   “好。我启动了……”易帆一边开车一边保持着通话,“你们看见没有,我不但打了强光灯,还按了喇叭。”   我们四个人往外看去,心里都凉透了。   外面黑马嘶鸣,浓烟滚滚,根本就看不见什么易帆的车灯,也听不见他按的喇叭声。   “听见了吗?看见没有……”   白灵从易帆手里抢过电话,果断的说道:“易帆,你马上去灵山寺,找主持印光法师,告诉他白灵在店里被困。”   “你说什么?”易帆的声音焦急的问道,“你说去哪儿?找什么人?”   “灵山寺,印光法师。”白灵这一次说得很仔细,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我听不见!电话里怎么那么多噪音!”易帆在那头也十分焦急,电话里想起了一阵阵电波的声音。   当白灵说到关键的地名和人名的时候,电话里就传来那种“滋滋滋”的电波声,将白灵的声音活生生吞噬了。   “易扬……”白灵显得很无助,“消息带不出去,我们真的只能等死吗?”   易扬从白灵手中拿过电话说道:“帆,记不记得我们两个小时候在哪儿去求的护身符?不要说出来……”   “记得。”易帆会意,低声说,“哥,我明白了。”   “找那里最大的老板,跟他谈这事。”易扬沉稳的说,“这一宗大生意,看你能不能谈成,谈不成,我就要带着他们三个坐飞机远行了。”   易帆在那头笑起来,在给我打气:“没有我谈不成的生意,你们坚持,千万不能坐飞机离开……”   电话戛然而止,那边不知道是没电,还是易帆着急搬救兵,把电话挂断了。   “白大师,怎么不给印光大师打电话?那不是更方便……”   白灵苦笑:“印光大师不食人间烟火,不沾尘世俗物,他一年之中多半时间在大山修行,不知道手机为何物……易扬,你真厉害,你把消息传递给了易帆,不然灵山两个字,是怎么也传不出去的。”   “我和易帆是亲兄弟,当然心灵相通。别怕,有我在,我们不会有事的。”易扬说。   师父的安慰是真心的,但是白灵打出来的封印越来与淡薄,外面马嘶和马蹄声越来越紧,马头已经窜到了木门口,说不定下一秒就破了。   这些马要是涌进来,我们别说反抗,可能眨巴一下眼睛就能被踏成肉泥。   “我给大家说几句现在的情况,以便于一会儿做出分工和协作。”易扬说,“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浩子,你记得不?”   师父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本书他也做了笔记。我点点头,师父让我给白灵和风子玄解释。于是我简短的说道:“有巫术将人变为畜生,用畜生的野性莽撞来伤人。外面这个阵法,是把死后的畜生变成有灵性的东西,叫做‘变畜为灵’,将死在战场上的马   头收集到一处,养成有灵性的东西,成为攻击对方的利器。这种有盔甲的马尤其厉害,保持着生前在沙场上的杀气,被巫术养护一样,戾气更重,而且马忠于主人,非死都要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   白灵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是那个圣骑士的神秘力量,不是那个西巫奶奶来了。我要提醒你们的是,我们现在不但被变畜为灵包围,我们同时也被遮眼了。”   “遮眼?”易扬说,“你说的鬼遮眼?”白灵点头:“是的。我们四个同时被鬼遮眼,我们看到外面的情景是一样的。易帆在外面能看到我们,但是我们看不到他,说不定我们就隔着一道门,但是我们看不见易帆,只能看见对方强加于我们的东西   。”   “师父,我明白了。我们周围这么多住户,要是今晚真有这么多马匹,早就惊动了周围的住户,惊动了维护治安的人。”   白灵说:“所以那些马匹是不存在的东西。”   “既然不存在,那就好办,幻境我会破。”易扬说。白灵摇摇头,苦笑道:“易扬,你想得太简单,这一次不只是鬼遮眼和幻境那么单纯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四个人的感官看见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我们四个人的法力都不在一个层次上。按理说,我们看到的东   西就不一样,看到的范围也会不一样。但是我们今晚,你不觉得我们四个人的思维方式和势力范围,都好像是一个人的?”   “为什么?”“我怀疑我们四个人,同时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白灵说,“这是很危险的事情,这个神秘而巨大的力量,现在让我们感官一致,渐渐的就会控制我们的心神,说不定,我们就会自相残杀,或者——自杀!” 正文 第238章 盔甲铁马   白灵的话让我们三个人都没有了话说,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听到白灵和易扬的叹息声,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不管如何,我们走一步算一步。”易扬说,“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邪不胜正,我们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白灵点点头。   这时候外面马嘶更大,那层薄弱的封印就好像一张破败的蜘蛛网,黑马的鼻息都喷了进来,那是一股寒冷的气息。   易扬走过去,口中念念有词,身上升起一阵白烟,被身后的“蜘蛛网”吸走,易扬才说了没几句,白灵扑上去捂住了易扬的嘴巴,身后那缕白烟随之消散。   “你疯了?你身体没有恢复,从身上抽离元气,不等外面的马队冲进来,你就完蛋了。”白灵气愤的说,“你不准我保全你们,你要来自我牺牲?那你说过的一起面对,还算不算?”   “白灵,除此之外,我们现在没有了别的办法。刚巧我们两个都受了伤,元气大伤……”   我师父挺无奈的,我看着两人为了保全对方,无私的做出自我牺牲,我挺有感触的,如得到这样能相守的爱人,死也值得。   “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缓缓,但是能缓多久,我不能保证。”白灵说着,冲到了她的神龛桌子前,招呼着风子玄一起把桌子推开,桌子下面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洞口来。   “这下面是我专门留下的‘避难所’,这个神龛多年供奉菩萨神灵,这个地方就有了灵气,一般的鬼魂是闯不进去的。”白灵说,“这是我压箱底的秘密,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师父你真厉害。”风子玄说。   “你和易扬先下去探探,我和林浩断后。”白灵说,“注意点儿,下面黑得很。”   风子玄和易扬跳进那个洞里的那一刻,白灵用尽力气,将桌子推了过去,同时将手摁在桌子旁的墙壁上,地下发出了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白大师?”我惊讶不已,“你把他们怎么了……”“地下只能容得下两人。”白灵淡淡的说着,她点燃了三炷香,供奉在香炉里,神龛上的神像们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了危险,发出了一种炫目的光芒,把屋子里的凌乱照得一览无余,“我选择让你留在上面,   因为你比他们都厉害一些。你不会怪我吧?”   “我当然不会怪你,我为了师父也会挺身而出……”   “小心!”白灵一声怒喝,木门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撞开,同时,卷闸门也破了!   刹那间,黑色的马匹如同泄洪一样,倾巢而出,我的耳边一片混乱,空间更是一片混沌,马匹蜂拥而至,关键它们都是有形的东西,这间店铺顿时就拥挤得连一根针也插不进来。   白灵和我在马匹冲进来的瞬间,不约而同的以供桌为支点,纵身一跃,跳上了同一个马背。   若不是这一跃,我们早已经被马蹄踩成了肉泥。   白灵的口中念着咒语,将手上的黄符打出去,黄符顿时就像一柄柄飞刀一样飞出去,打在铁马的身上,发出金属的撞击声。   我想起了师父在关于“变畜为灵”那本书上写的手记,手记里写了对应的手诀和咒语,此时对应的方法在脑海里闪光,我照着那些方法打出手诀,念出咒语。   一时间我们周围响起“铛铛”和“噗噗”的声音,前者是白灵的“飞刀”出去的声音,后者是我画出的手诀打在铁马身上的声音。   如同在战场上设下了砍马刀,第一批冲进来的马,纷纷滚落在地上,变成马头骨,被后面冲进来的马踏成灰烬。   白灵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我们胯下的这匹马给驯服,这匹马载着我和白灵在这间店铺里冲撞,因为身边的马嘶和铁蹄声,这种感觉有点像沙场。   这些马虽然阵势很大,却不经打,白灵的符纸和我的手诀对付它们绰绰有余。   可是唯一的大问题就是:铁马实在是太多了。   多得就像江河里的水滴一样。   死了一批,不到半秒钟的功夫,又来了一批,如此反复,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就像是被按下了无限循环的键。   白灵的黄符是有限的,她手上的黄符还剩下一小叠。   而且我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这样耗不了半个小时,白灵会没有黄符,我会没有精力。   “林浩,你的那个好朋友呢?问他怎么对付啊!”白灵着急大喊。   “我和他又失去联系了。”我无奈的回道,“我看见他好像在一片汪洋大海里,四周都是水,我们互相听不到声音。”   “那说明他闭关了,你就算开了意窍,他却关闭了意窍,那么你们两个还是不能取得联系。”白灵失望的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会被累死的。”   我看了看外面,那些马匹都是从一个方向涌来的,我心里有数了。   “白大师,我们一起冲出去,找到泄洪的源头。”我说。   “冲得出去吗?”白灵担忧。   “舌尖血和中指血利用起来。”   我和白灵同时咬破了中指血,都用中指血在手心里画符打出去,刹那间,一道道带着黄色光圈的东西从我们的手中飞出,就像是明澈和尚的佛光,我们面前就如开山劈石一样被劈开了一条血路。   我们胯下的这匹马被我们的血气喷上,化成一阵烟雾消散,我和白灵跌落到了地上,地上到处都是马头骨,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   “白大师,我拉着你出去。”我说。   “你害怕?”   “我不害怕,我师父不在,我要保护我师娘。”   白灵笑了出来:“谁让你乱叫的?”   语气里却带着小小的羞涩和甜蜜。   “早晚都会叫,提前叫着不然师父吃亏。别说话了,破舌尖血,我们自己给自己开路。”我和白灵都不说话,我使劲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股咸湿热乎的感觉在我嘴里泛开,就在那一刹那,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我的脑海里就像水波在荡漾一般,蓝色的水影往四周泛开,里面现出了一个人   影,我看见水青丘了!   他的四周都是水,他眼睛紧闭着,盘膝而坐,头顶在冒着缕缕的白雾。   白灵说的没错,他确实在闭关修行,他在我脑海深处,只有疼痛和血液,才能让我暂时见到他。   虽然我不能和他交流,但是水青丘一出现,他的那些法术和修为全都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我的脑子里出现无数的点子来破这个局,各种点子都快要把我的脑袋挤破了。   许多对应的办法都需要道具的辅助,我现在找不到道具,就选择了咒语法。   咒语是水青丘自创的,念出来有一种浓浓的文艺风范,不像是其他咒语那样按部就班,土气十足。“在遥远的极寒之地,青丘之峰——蛰伏修炼的妖神魔神,我以青丘峰主神的名义,请你们随我前来,听我的召唤而来——火之神,雪之神,风之神,光明之神……请你们赐予我力量,共同对付我的敌人   ,化解这无边的金戈铁马……”   念到最后,我突然发现这咒语成了我自己的创作。   我念得如此顺口,就好像我成了水青丘。   白灵把咒语停了,我感觉到了白灵惊讶的目光在看着我,我暗自欢喜,我们身边的金戈铁马,悄然无息的倒下,如潮水散去。   “林浩,林浩!”白灵在我身边惊喜的叫着,同时拍了拍我的手,“你真厉害,这些盔甲铁马都不见了。你看!”   我睁开眼睛,嘴里的咒语还是没停下,我怕一停下,那些东西就再一次的出现了。   四周确实没有了铁马,地上也没有马头骨,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就跟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样。   “果然是鬼遮眼和幻术。”白灵说,“方圆五百米之内,一定能找到那个施巫术的人,我们去会会他!”   “好!”我斗志昂扬。   因为周围的铁马消失,街景出现了,今晚的街道特别冷清,就只有我和白灵走在街道上,路灯很惨淡,我抬头看了看路灯,又看了看我们的身后。   “白大师,我们没影子。”我说,“我们还在幻术里,还有,你回身看看你的店。”   白灵慢慢的回头,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我们的店不见了!”白灵惊呼,“那易扬和风子玄还在里面,怎么办?”   “不要着急,我们找找。”我冷静的说,“我会想办法的。”   白灵却没有冷静下来,她跌跌撞撞的在街上乱窜,若不是我拉着她,她指不定就会窜进去那种敞开着门的店里去问询。   她的店铺消失了,店铺里有她在乎的人。   我何尝不着急呢?师父和风子玄那也是我在乎的人。   我们绕着街道走了几圈,奇怪的是,街景还跟以前一样,唯一变化的就是——白灵的“天堂阳光”就跟被抠掉了一样,不在这条街上。   “难道又是鬼打墙?”白灵嘟囔着,“鬼打墙我当然能走出去的……”   “不是鬼打墙。”我看了看四周说道,“你的店,应该是自动隐藏起来了,白大师。”   白灵摇头表示不相信,她的店怎么会自动隐藏?就在这时候,街角上多了几个影子,正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正文 第239章 好久不见   街角出现了几个影子,朝着我们这边飞奔而来,白灵如临大敌般,十分警觉,她在手心里画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符。   她像一个杀红了眼的战士,随时要准备决一死战的架势。   那几条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惊讶不已,那是倚翠阁的人!   “白大师,稍等,那是游西楼他们。”我拦住白灵要打出去的血符。   游西楼带着四男三女,一共八个人,其中就有蝶衣和梅久郎,所有人都没穿戏服,一副正常人打扮。我迎上去,蝶衣往游西楼身后一躲,好像不待见我一样。   好久不见,她依旧那么漂亮,尤其是不穿裙装,不画成油彩脸,感觉就跟风子玄的年龄不相上下,身材单薄,像个邻家小姑娘,楚楚可人。   “蝶衣。你来了!”我绕过游西楼,走到她身边,轻声叫她。   她没答应我,眼神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我想她是在生我的气,我说:“是我失约了,这中间发生了许多事,你听我解释,蝶衣。你跟我说话好不好?”她依然不说话,绕到了另外两个女子的旁边,那两个女子同样十分戒备的看着我,三个人的眼神怪怪的,都带着些怨由。蝶衣就像是跟男朋友闹小矛盾的小女孩一样,跑到自己的姐妹身边,却又忍不住偷   看我几眼。   我明白了,梅久郎说过我在鬼王墓里的时候,他们来救过我。这群人可能都去过,可能是觉得错付对我的好,而我却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我觉得我和蝶衣之间出现了误会,这样的误会可能会让我们越走越远,看着蝶衣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内容复杂,关键是带着点点的泪光,我无比惆怅,从林家村到凤舞县,我好像把我的初心丢了……   我的初心,出来之后和师父好好学艺,我还要上学,然后我努力让自己强大,让蝶衣能一直陪着我,让她能在白天行走,在白天和我说话。   可现在回头一看,我做的事情,好像一件都跟她没有关系。从林家村的漩涡里跳出来,我被一种无形而神秘的力量,卷入到了另一个巨大的漩涡里。   白灵同样戒备,这个时候游西楼带着一伙人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的来路。她问道:“游西楼,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梅久郎回来就告诉了我,知道你们遇到困难,所以临走之前来看看。”游西楼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倚翠阁可以作为你们暂时的避难所。”   “你们要走?”我赶紧问,“你们要去哪儿?”   游西楼说:“我在北方有个朋友要办城隍庙会,请我们去唱几台。恰巧这边也动乱,出现了一些不听戏的假戏迷,让我觉得倚翠阁的人被盯上了。所以我就趁此机会离开一段时间。”   我问:“你觉得是谁盯上了你们?”游西楼苦笑:“鬼雄逐鹿,都想扩张自己的势力,我们这种组织,手底下有成百上千的鬼戏迷,好歹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组织,当然成了各方都想盯上的对象。如果我们倾向于某一方势力,那另一方必定会灭   了我们。我们一心唱戏,哪儿有心思参与他们的勾心斗角?我不想出现不必要的伤亡,所以我选择暂离一段时间。”   “游班主也有背井离乡的时候。”白灵说,“你怎么会有不知道选东家的烦恼?你跟向师爷那么好,难道你们不是三足鼎立其中之一吗?”   游西楼苦笑:“三足鼎立?我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去参与地府圈地的游戏中。白大师我想你是误会了吧?我游西楼一心都在唱戏上,我不是那种人……”   白灵说:“不是哪种人?游班主,你以为出了林家村,以前的账就一笔勾销了吗?我可没那么健忘,浩子,你忘了没有?”   我尴尬的摇摇头。心说白灵这是拎不清啊,游西楼好像不是来截胡的,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呢?   万一把游西楼惹火了,转头就来对付我们。   我们这边都还没有找到盔甲铁马的出处,还有一个西巫奶奶没有出来,何必再树敌?   于是我从中打圆场:“游班主,你刚才说,你是来告别的?”游西楼脸上的怒气一收,对我挤出一丝笑:“我来这里是告诉你们,虽然我们游家班暂时离开,但是我的倚翠阁是安全的,那里曾经得到过地府一位大人物的恩准,进入倚翠阁的人和鬼,阴曹地府不会来缉   捕追杀,所以我是专门过来告诉你们,去倚翠阁避难,比你们在这里好得多,我是真心实意的。”   白灵冷冷的说:“谢谢你的好意,游班主。不知道你这是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呢?你的突然友好让我十分不习惯……”   游西楼有些尴尬的打断白灵的话:“白大师,我是好心来帮你们,以前在林家村的事情,有些误会,我想时日若长,误会自然会解开,你会重新认识我的……”   白灵打断:“游班主,是不是误会,以后我们再慢慢清算。你干过的事情,一件也少不了你的,没干过的,也不会赖上你。你让我去倚翠阁避难,谢谢你,我是不会去的。”   “白大师,我不勉强的。”游西楼略尴尬的说,“这个……”   “我知道你是来找他的。”白灵指了指我,“我不干涉你们之间的事情,林浩,你要去倚翠阁,只要你愿意,你就去,我去找我的店。”   白灵走开,在长长的街道上找她的店铺,我看着白灵孤独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现在我们处于困难时期,如果有一个地方能让我们安全躲起来,我相信白灵会愿意。   但是这个地方是倚翠阁,她是断然不会去的。   她不去倚翠阁,那是作为驱鬼师的尊严。   一个驱鬼师,最后跑到鬼窝里去避难,丢不丢人。   而我是易扬的徒弟,易扬是学道的人,我要是去了倚翠阁藏起来,以后估计也会被笑掉大牙。更别说水青丘那里不容许,他在修炼,怎么会让我躲进阴冷的鬼窝。   “游班主,谢谢你的好意。”我对游西楼说道,“我跟白大师一样,不会去倚翠阁……”   “你不去?”游西楼十分惊讶,“你是倚翠阁的人,你去那里,等于回自己的家。”   “游班主,我不是游小楼。”我说,“我……”   我差点说出了“我也不是楚霸王”的话来,想到蝶衣在旁边,我赶紧来了个急刹车。   但是蓝蝶衣的目光从游西楼的肩上越过来,和我的目光对接上了。   她眼睛里都是泪,抿着嘴没哭出来。“你就是小楼的转世。不管承不承认,我都会一直那么认为,我都会把你当小楼看待。”游西楼感慨的说道,“你只记得今生,而我还活在前世,小楼啊,我不想看到你有事,所以,求你去倚翠阁暂避这一段   风头,就当是为了了却一个当父亲的心愿吧……”   我说:“游班主,我没危险,不用避祸。就算有,我也会想办法自己面对,而不是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蝶衣啊,你看看,他多像小楼,这性格,这说话的方式。”游西楼说,“你怎么就没有危险?你的事早就传到我的耳朵里,你在地府杀了卞城王的人,你们在鬼王墓里杀鸣蛇杀鬼王,今晚又杀了圣骑士,随   便一样,都能让你死八百回……”   “我不去就是不去,你别再说了。”我看着白灵的身影越走越远,我担心白灵出事,“游班主,我有话要对蝶衣单独说。”   游西楼点点头:“蝶衣,你劝劝他。如果他答应去倚翠阁避祸,你就留下来陪他,你就不用去城隍庙会。”蝶衣和我走到一边,我轻声问:“你还在生我的气?都怪我,对不起……我从林家村出来的时候说过的话,以及在倚翠阁对你的承诺,我都没有实现。现在来不及给你解释,以后我会补偿你,蝶衣,我希望   你不要跟着游家班去城隍庙会……”   蝶衣终于开口说话,她急巴巴的问我:“你是答应留在倚翠阁吗?”   “不。我不会去倚翠阁避难。”   “那你还让我留下来?”蝶衣说,“你连自己的安危都保证不了……”   “我可以的。”我说,“蝶衣,我不去倚翠阁的原因,我相信你是知道的。我不是游西楼的儿子游小楼,我也不是你的楚霸王……”   蝶衣脸色大变:“你……你不是我的楚霸王?”我拉起蓝蝶衣冰冷的手,握着,有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我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不是游小楼,也不是楚霸王,但我是你的浩哥。你也不是虞姬,你就是蝶衣。前尘往事我不记得,我也不想管,我   只知道今生的事,你就是我喜欢的蝶衣,这就够了。”   蓝蝶衣脸上的表情忽地变了,她终于忍不住,靠在我肩上哭起来。   “不走了……我哪儿也不去了。”她小声抽泣着说,“你有困难,我陪着你,你要死,我也陪着你。我哪儿也不去……我怕一走,再回来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也怕你这一走,就再也不能相见。”我拉着蓝蝶衣走到游西楼的身边,对游西楼说道,“游班主,我想把她留下来。” 正文 第240章 失而复得   游西楼还没有说话,梅久郎就冲了上来,他大声质问:“你说什么?你要让蝶衣留下来?你自身难保,你还要拉着她跟你一起受罪吗?没有蝶衣,我跟谁一起唱《霸王别姬》?班主,你不能答应他,他这是   在搞破坏,你答应了对方要唱《霸王别姬》,要是变卦,对方会怪罪下来……”   梅久郎简直是气急败坏。我拉着蝶衣走到梅久郎面前,说实话,尽管如此,梅久郎却不令人讨厌,即使他也算是我的情敌,可是他是一个善良的鬼,没有在我背后使坏,还跟蝶衣去鬼王墓救我,就连要跟我挑战,也是跑来面对面   的告诉我。   “梅久郎,谢谢你。”我郑重的和他一握手,梅久郎的年龄也不大,死去的时候也是青葱少年,跟我年龄不相上下,不知道他的遭遇是什么,如果他活在世上,我相信我会和他成为朋友。   他无奈的摇摇头,好似心有不甘,却看见了我和蝶衣握在一起的手。他把目光落在蝶衣的脸上,轻声说:“你保重。”游西楼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我不想耽误时间了,白灵已经在街道上走了好几个来回,我不能让白灵累出个好歹来,同时我感觉到空气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是危险将   至的味道,于是我说:“游班主,蝶衣是我媳妇,这你也知道,现在我要给她做主,她不唱戏了,哪儿也不去,就陪着我。希望你成全。”   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按照正常思维,这个时候我应该放她离开,有游西楼,他们游家班是安全的,跟着我,她也会和我一起来面对重重困难。   但是我怕她一走,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我更怕她身后的那个梅久郎,因戏成痴,真把自己当成了霸王,把蝶衣当成了他的虞姬。   我还怕她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游西楼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风头正紧的时候离开师宗之地,离开所谓的避难所,那一定不是唱几场城隍庙会那么简单。   所以我把她留下来,她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我想拼一把,凭着我现在的本事,我相信我能给她安稳。   我也想证明给她看,我不会再让她颠沛流离。   “蝶衣,你的意思……”游西楼把目光落在蓝蝶衣的身上。   “我留下来陪他。”蝶衣怯怯的说,“生死与共,福祸相依。求班主成全我。”   游西楼怔怔的看了看我们,忽地转身过去,大手一挥,其余几个戏子跟着转身,包括刚才还暴跳的梅久郎。   七个人大踏步远去,一句话没留下。   我把蓝蝶衣轻轻抱着,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百感交集:“你终于又回来了,真好,真好……”   “浩哥,你老了。”蝶衣突然说,“你现在的样子,至少比我大五岁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沧桑了,加上水青丘附体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过了二十岁的样子,确实看着比她大一些,而且我的心智也较以前成熟许多,不再是那个莽撞胡胆大的浩子。   我摸了摸嘴边冒出来的胡子茬,我窃喜,这样才是我们两人正确的样子。   “走吧,我们去帮白大师。”我说,“以后我会老,你永远都是这样,可不能嫌弃我。”   “我不嫌弃你,白大师……她会不会嫌弃我……”蝶衣害怕白灵。   “有我在,不怕。”我紧紧握了握她的手,“你闭上眼睛,我给你一道护身的符咒,可以让你躲过道法佛法的咒语,这样你才能在我们身边,我们才不会误伤到你。”   是啊,我们每天都在用到驱鬼的法术,蝶衣跟着我们,如果没有防护措施,她就首当其冲。   蝶衣大喜:“浩哥你学会了很厉害的法术?那我大白天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出去?我白天可以给你做饭吃了?”   “暂时不行,但是能避免你受到误伤。”   “你一定可以的。现在已经很好了,我慢慢等。”   我心里一软,她多么希望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把她想要的都给她。   白灵走了过来,沮丧,疲惫。   “白大师,我能找到店铺的位置,快过来!”我对白灵招招手。白灵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丝,她的右手微微抬着,她从舌头和中指上取了太多的鲜血,失血太多,她整个人精疲力竭的,好像随时能倒下,从阴曹地府回来到现在,中途经历好几次重创,白灵是血肉之   躯,怎么能受得了。   “白大师,不要盲目寻找了。我刚才说,店铺自动隐蔽起来了。”我说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自动隐蔽之后,我师父和风子玄在里面就是安全的。”   “自动隐蔽?”白灵说,“你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   白灵渐渐失去耐心,她的思维钻进了死胡同,她认为鬼遮眼和鬼打墙,将我们的时空变换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   外面的时空没有发生改变,从游西楼带人来的时候我可以看出来,这里的空间是正常的,两边的房舍都没有发生变化,仅仅只是白灵的香火店不见了。   它就像会隐身术一样,把自己藏了起来,不但人看不见,鬼也看不见它。   “白大师,我们一时慌张忙乱把一件事给忘记了。店铺里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一个人在里面……”   “你说韩笑婷?她是巴不得这里成为显眼的地方,好让她的同伙来救她。”   “白大师,还有沐清在里面……”   白灵一皱眉:“你觉得沐清跟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还有本事把店铺隐藏起来?”“我们忽略了沐清,白大师,我觉得事情有两种可能,第一:沐清的魂魄已经回到了身体里,天黑以后我听到了一声尖叫,不是风子玄也不是韩笑婷发出来的,我忘了屋里还有一个沐清。那时候她可能就灵   肉合一。”我说:“沐清的老爹是弘一大师,我越想越不对劲,他是不会不管沐清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知道沐清在做什么,她这也是一种修行,如果不是沐清的魂魄回到身体,就是第二种情况,弘一在暗中保   护沐清,助她修行,所以把这个地方隐蔽起来,不让别的东西入侵。”   “修行?让自己的肉身死去,灵魂出体,然后……”白灵若有所思。   “白大师,你有没有听过,置之死地……”“置之死地而后生?”白灵说,“我听过这种修行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的身体支离破碎,等于死去一回,让灵魂在体外长时间的游荡,在身体没有腐烂之前,灵魂依靠神秘力量,重新长出一具一模一样的身体   ,这样长出来的身体,避免了修行过程中升级的繁琐,一旦成功,将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我点点头说:“是的。我是在水青丘那里学到的东西。这个办法很凶险,等于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修行。”白灵说:“我当然也听说过。这个方法因为冒险,所以真正体验的人没有几个。因为如果在真身腐烂之前,长不出另外一具身体,要么就回到这个破落户身体里去,从此以后做一个废人,一无是处,睁眼等   死。但是大多数人不会选择回去,而是选择让灵魂进入诛魂塔自杀,永远消失。这是一种冒险,你觉得沐清会做吗?”   我想起阴阳师弘一在地府里席地而坐的样子,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弘一在地府里修真身!   而且他已经修炼得差不多了,因为当我是一个鬼魂在地府里和他有肢体接触的时候,感觉他就是一个有血肉的身躯。   那么他让沐清也跟他一样修真身,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一想,我就更加确定,白灵的店铺是被沐清或者弘一隐藏起来了。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白灵,白灵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她喃喃自语,她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过了一会儿,她一拍脑门说道:“照你这个说法,沐清一定是在逍遥世界修行,林浩,我信你的!如果这   一次大难不死,我们接下来就去找逍遥世界。”   “这才是我认识的白大师。”我笑道。   刚才我感觉到的那股危险气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淡淡的,白灵难得一笑,指着我身边的蝶衣问道:“你明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你还留她在身边,不是害她?你不会害想依靠她吧?”   “我保护她。”我说。   “保护她,就让她跟游西楼离开,跟着游西楼才是安全的。”   “可是这是我媳妇,为啥要跟着别人?”我笑着说,“白大师,以后请你手下留情,多多照顾……”   “这话留着给你师父说。”白灵坏笑道,“不过依你师父现在的脾气,说不定还点个头,能给你证个婚。”   “白大师,谢谢你理解。”蝶衣弱弱的说。我们三个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一声尖刺的叫声传来,把短暂的安静又撕破了。 正文 第241章 来者不善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我们三个立即警觉起来,那尖叫声就像是一个人被突然勒住了喉咙,砍断了脖子。   紧接着,从游西楼离去的方向,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出现在街角,我就低声问:“白大师,韩笑婷的那个水晶吊坠在哪儿?”   “我放在神龛下的香炉里。”白灵紧张地说,“我担心那个圣婴会出来捣乱,香炉年代久远,神龛上神像众多,能暂时镇住。”   “那就好,我感觉到了,对方是一个圣骑士,来找圣婴的。”我说,“白大师,不论如何,我们不能交出那个水晶吊坠。”“我比你清楚。水晶吊坠里住着他们的圣婴,我们不交出来,他们就不会杀我们。那个吊坠被风子玄的血封住,刚才我又加了一层封印,他们不能通过气味辨别,所以……现在那个吊坠,还成了我们的保护   伞了。”白灵冷冷的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走过来的人。   那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走路特别慢,好像故意在跟我们玩心理战术一样。   那种走路的方式是漂移,但是漂的时候,一点都不顺畅,就跟落叶落入水中,水流不畅通发生了阻塞一样。   我身边的蝶衣紧紧的攥着我的胳膊,她的双手冰冷,把紧张不安的情绪传给了我。   “不怕,蝶衣。”我小声说,“那是一个圣骑士,就是死于战场的战士,单独出现的时候,不会很厉害……”   “他很厉害,我这么远就感觉到了。”蝶衣悄声说,“浩哥,你要小心。”   “浩哥不是普通人了。放心,有你在,我会处处小心的。”我摸了摸她的脸,给她壮胆。   但是她还是有些害怕,在林家村那个蓝蝶衣,现在成了我身边娇滴滴柔弱的小女子,她把我心中男人的责任感激发了起来。   那个“圣骑士”走到了我们跟前,我惊讶不已,这哪儿是圣骑士,这不是阴阳师弘一?   远远看去那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他手上的拂尘。   弘一走路怎么是那样的?他仙风道骨的样子,走起来怎么跟个刚刚从坟墓里跑出来的僵尸一样?是因为在鬼王墓里,他也受了重创?   “弘一大师,你,你怎么来了?”我还是不敢相信。   他在远处的时候,我还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就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他的欲望,他是为了那个圣婴而来的。   一个人的欲望强烈,是从肢体语言中能感觉到的,更何况今晚我已经和水青丘见过两次,虽然没有交流,但是水青丘的出现,激活了他留在我身体里的潜能。   我远远的就感觉到了他的意图,可我没想到走到跟前,却是弘一。“我不能来?”弘一把拂尘一扬,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他斜眼看了一眼白灵,从鼻子里哼出来几句话,“白大师,尽管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是你们救了我女儿,我现在不和你们说别的。我这个人从来不欠别   人的人情,看在你们救我女儿的份儿上,我也给你们带了一份大礼。”   说话间,他的手从怀里抽出来,一个血淋淋的脑袋从他怀里出来,被他扔到了白灵的脚下!   这是一个人马面的脑袋,长着人的五官,却是一个马头,被割断的断口处流着鲜血,那一双眼睛还没闭上。刚才那声惨叫,就是弘一在割断这个脑袋。   “这是铁甲马的首领。你们就算杀了所有的铁甲马,这个脑袋里也会源源不断的吐出更多的铁甲马来。”弘一说,“擒贼先擒王,怎样?我有恩必报,不会欠人隔夜的人情。”白灵冷着脸,将地上的马头踢了一脚,马头咕噜噜滚出去,嘴巴还张了张,双眼暴突,发出一声长鸣,终于把双眼嘴巴都闭上,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奇怪的白骨,白骨同样是马头骨,但是马头骨里,还套着   一个人头骨,看起来十分诡异。“多谢了。”白灵走到我的跟前来,站得很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语气怪怪的问道:“弘一大师,你来我这里,真不是时候,我今晚太忙,没空招待你。你要接你女儿,不好意思,我在等天亮,因为之后   天亮之后,我才知道我的店铺在哪儿。”   白灵看似不经意的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实则是把她的意思传递给我,我们现在不能当着弘一的面儿对话其他,她帮我打通过意窍,我和白灵之间也有心灵感应。   我感觉到了白灵的想法,她在质疑弘一的身份。   我们都见过弘一,面前这个弘一,外形和打扮上,自然是他,但是我还是相信我的第一感觉,当他出现在街角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他是来寻找圣婴的圣骑士。   难道是圣骑士变成的弘一?   那其实好办,让他现出原形,是很简单的事情。   而我和白灵的想法里,有一个共同的质疑点,就是这个弘一是弘一本人,他本来就是圣骑士。   那就麻烦大了!   弘一是圣骑士,如此气场的圣骑士,一定是圣骑士的首领人物,他行走在阴阳两界,精于算计人脉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哈哈哈!”弘一爆发出一阵大笑,“白大师,你连自己的店铺都找不到了?这可不对,这就跟打仗一样丢失了自己的根据地,就像一个人一样失去了自己的心脏,那还有什么用?”   白灵脸上不好看,这等于是赤裸裸的羞辱,说白灵丢失了自己的根据地。   “白大师,说到底呢,还是你的修为不够,你要是修到这我这种程度,就如同孙悟空有了火眼金睛,就什么也能看见了。其实,这个东西不难,就像上次我给你说的……”   我和白灵都知道弘一接下来要说什么,白灵忍不住道:“弘一大师,你修为够,莫要来压小辈。大家都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言下之意,你个死老头子就不要想着老牛吃嫩草的事,等我到了你那把年纪,我也会有你那么厉害。   可是弘一跟没听懂一样,他说:“白大师,上次我忘了告诉你,你的阳寿……”   白灵气呼呼的说:“我活不过三十,这是公开的秘密。”   “咳咳……这,白大师都知道?你就不打算想想逆转的办法?如果你想,我随时都可以帮你。”轮到弘一尴尬,但是他还是厚着脸皮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了。   “弘一大师,你要接沐清走,得等到天亮。”白灵不想和弘一扯,她岔开话题说,“你可以明天早上再来。”   “白大师,我行走三界无可阻挡,难道我还进不去你的店铺?”弘一说,“我带你们进去就是。”“你等等!”白灵站在弘一的面前,拦住他,“弘一大师,你可能知道我的店铺正在遭遇着什么事,你现在进去,就会暴露我的店,我店铺里还有我的徒弟和我的病人。弘一大师,请你等一等,因为你多等一   阵子,就可以救几条人命。”   “白大师,你认为我进去之后,他们的性命就有危险?”弘一略不满的说,“你把我弘一当成什么人了?我是走一路杀一路的人吗?”   “你好像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进入之后暴露了我的店,别的人就会跟着进来。”   “我说白大师,你傻的可爱。”弘一乐呵呵的说,“你看不见,不代表我看不见,更不代表别人看不见,是不是?我都能看见,别的人,那一定也能看见的。”   白灵皱了皱眉,弘一从白灵身边闪过,对着黑漆漆的夜,把手中的拂尘一扬。   一道闪亮的光芒在我们眼前划过,光芒落地的瞬间,白灵的店铺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原来我们一直就站在店铺的门口,但是在我们看来,原来店铺的位置漆黑一片,没想到店铺还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我们走来走去,都走不进店铺的入口。   白灵抢先一步走在弘一的前面,我跟白灵一样紧张,却被弘一抢了先,走在白灵身后。   屋里一片混乱,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除了那个靠着墙的神龛。白灵的心血全都被铁甲马的铁蹄所伤,看着让人揪心。   白灵进去之后,无视一地狼藉,径直就往沐清的房间去。我松了一口气,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还担心白灵走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拿走那个水晶吊坠。   我把白灵想的太简单了,人家可是老江湖。   可弘一进来之后的第一眼,看的就是那个神龛。   弘一发现了水晶吊坠的位置?   我不禁紧张起来,那个香炉就在面前,举手可得。   “弘一大师,你不来看你女儿了?”白灵在门口站着问道。   “白大师啊,你这个神位是有问题的。”弘一不紧不慢的说,“怪不得影响你自己的身体,你这里供奉着的许多神像,他们是不能放在一起的,我重新给你排排……”   “对待神灵,心诚则灵。”白灵不卑不亢的说,“弘一大师,你还是先看看沐清。沐清的情况,好像不大乐观。”   “嘿嘿……”弘一假笑着,“沐清没多大问题,我知道她的情况。白大师,你的问题就大了。去给我取香烛来,我给你换一下……”我明白弘一的意思,他的目标确实是那个圣婴。不过弘一还没有准确的找到圣婴的位置,他只是知道了一个大概的方位,若是知道圣婴就在香炉里,他还跟我们废那么多话干什么,直接拿起就走,我和白   灵现在对付不了他。   “弘一大师……我这个地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还会在这里做生意吗?”白灵无奈的说,“所以我的神龛确实要换,但不是这个时候,我真要你帮忙,等我找到新的地方,我再请你来,可好?”   “行行行,但是白灵,你要撤换神位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哪些是应该留下,哪些是应该丢弃的。”弘一跟个老癞皮狗一样,死咬着这个神龛不放手。   白灵一脸无奈,压制着自己随时都要爆发的愤怒。弘一进来之后,没有直接去看沐清,可想而知,他来此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嘿,白灵,你的这个香炉不错,这个东西可以带走。”   弘一把面前的香炉拿起来,一只手捏着,对着仅剩下的一盏灯光,晃动着香炉,啧啧称道:“这个香炉,应该是从上千年的古刹里弄出来的,不简单,不简单……”我们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吊到了嗓子眼! 正文 第242章 答应帮忙   “白灵,你看你这个香炉这么名贵,却被你放在这不起眼的地方,真是暴殄天物,人家曾经那可是被供奉在在千年古寺,唉……却被你放在这样的旮沓里。”弘一手上拿着香炉,在微弱的灯光下翻转着看,   香炉被他歪斜着以各种方式在手中轮转,里面的香火不断往外倾泻。   我相信白灵和我一样,我们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那倾泻而出的香灰,让我们心惊胆战,谁知道那个水晶吊坠,会不会跟着香灰一起撒出来?   白灵站在沐清的那个门口,一只脚差点就踏了过来,而我在弘一的背后,紧紧牵着蝶衣的手,我也是紧张到无法自已,恨不得冲上去把香炉给夺过来。   但是我们都不能暴露出我们的紧张,弘一是什么人,我们的一个小动作就可以出卖我们的内心,一旦我们去抢夺这个香炉,那水晶吊坠就完蛋了。   所以当那个香炉在弘一的手上翻转,我恨不得把这个老家伙捏在手里捏成橡皮泥塞进地缝去,他那慢悠悠的动作,确实在挑战我们的极限。   我和白灵都没有动一步,我们理解彼此的煎熬。我们都在赌一把,赌弘一看中的是香炉本身,他没有发现香炉里的水晶吊坠。   “啧啧……白灵,你这燃的是什么香啊?怎么感觉气味怪怪的?”弘一抽了抽鼻子说。   我趁机走过去,将神龛下的一盒香递给弘一,弘一伸手来接,我顺势就把那个香炉接了过来。弘一打开香盖子,一股奇怪的气息扑鼻而来,香得让人忍不住的打喷嚏。弘一惊讶不已,同时又嗤之以鼻:“白灵,你还在用犀角香?你傻不傻啊,你通灵都用犀角香?这是民间那些不懂法术的骗子用的方   法,你通灵难道需要犀角香来完成?那你还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驱鬼师?”白灵满不在乎的说:“很多死者家属死活要见死者最后一面,有很多话没说,有很多时间没交代,你知道的,许多人横死,来不及交代身后事。我总不能带活人去阴曹地府,所以就燃犀角香,让活人与鬼魂   见面,实在是万不得已才用。”   弘一这才慢悠悠的放下犀角香盒子,那个香炉已经被我拿在手上,他也没有来拿走的意思,径直就往沐清住下的房间去。蝶衣暗中紧紧握了握我的手,她虽然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但是她也跟着我一起紧张不安,我回头看了看她,因为有我给她的护体做保护,蝶衣看起来就跟一个普通人似的,因为紧张,她的脑门上沁出了   细细密密的汗水。   “没事了。”我轻声说,“我在,你就不用害怕。”   她轻轻点头,把我的手臂拉得更紧,怯生生的躲在我身后,她害怕弘一。   就在我们往里屋走去的时候,神龛下发出了响亮的敲击声,弘一转头来看,我顺势将地上的一个烧纸用的铜盆踢出去,铜盆发出咕噜噜的响声,瞒过了弘一。   地下在弄出声响,那一定是我师父和风子玄在地下想出来,或者是他们在地下缺氧气憋不住了。   得赶紧打发弘一离开。   沐清在里屋躺着,里屋没有开灯,还没有走到床前,我就看见床上泛起一阵柔光。   这跟以前是不一样的,以前沐清在医院躺着,身体黯淡无光,跟个死人没有两样。   此时沐清的身体在泛着柔光,就跟我在阴曹地府看见她老爹弘一的时候一样,那种柔光给人舒服的感觉,整个屋子里的气息,也有一股暖暖的气味,带着一种特别的味道。   她本来就是个破落的身体,浑身筋骨多半都断裂,骨头断裂,形同死人,可现在的沐清,身体泛着柔光,那股气息让蝶衣在门口不敢进去。   她一旦进入,就跟雪娃娃跳进滚烫的沸水里一样,会让身体的消耗加快。   为了不抛下她一人,我就站在门口。   我暗想,沐清这是魂魄回来了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白灵当着弘一的面查看沐清的身体,白灵一边检查一边忍不住的惊叹:“弘一大师,你的女儿恢复得很好,从医院出来之后,恢复神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自己躺在这里,就把浑身断掉的筋骨续   上,沐清不简单,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想知道,很期待弘一接下来要说什么。   “白灵,看来你们给沐清保护得很好,不错嘛。”弘一说,“沐清要是遇到别的人,一定会给送进火葬场火化,这会儿可能就是一堆灰了。”   弘一回避了白灵问的主题,他改为道谢,可能从弘一的嘴里,是问不出沐清为什么会突然自动修复身体。   白灵也就没有再问,而是严肃的说道:“弘一大师,不管你的法力多么高深莫测,但是作为父亲,你对沐清实在不负责任,你知道我们是在哪儿捡到她的?”   弘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知道的,那晚我们在鬼王墓受困,是别人带沐清出去的,我最后……最后找了很久,没找到。我也不知道她们那一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是在大马路上捡到的,当时她一身是血,气息奄奄,是我们送到医院抢救多日,各方联系不到你,不得已就出了院,沐清身上有一股气息还在,魂魄不在,我没见过这种情况,所以我就用了最基本的   养护方法,不敢打扰,就让她这样,你也看到了。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弘一大师,我不会对你女儿下黑手。”   弘一笑笑:“白大师,你做得好。你们救了我女儿的命,看来我欠你的这个人情,不是一个铁甲马首领的脑袋就可以偿还的,你说,还需要我的什么?只要不要我的脑袋,我一定会帮你。”   白灵即刻就说:“当真?”“当然。我看见沐清的状态很好,我很高兴。沐清这次修行,是把脑袋提溜在手里的,若不是你们保护她的身体,这会儿她就成了地府里的鬼了。白灵啊,说不定明天之后,我们就是敌对势力,到时候你来   收我的人情,对不起,我不给了。所以, 我提醒你要抓住机会哦。”   弘一认真的态度,让我忍不住的对他重新审视,他的心里一定住着一正一邪两个弘一,那个正的弘一,只有在沐清的面前才会出现。   弘一看见沐清状态很好,所以激发心中慈爱,加上白灵救了沐清,确实帮了大忙,所以弘一才觉得这个人情确实不是一个铁甲马首领就能解决的。   那一个正的弘一,是他心中一点善念,这样看来,弘一还没有坏到骨子里去,也许每一个坏人的心里,都有那么些残存的善念,只是没有被成功的激发出来。   “弘一大师,那我就不客气了。”白灵说,“帮我抵挡西巫奶奶,这个要求会不会大了些?”   白灵果然舍得开口,一说话就是这么大的要求。   我想弘一是不会答应的。西巫奶奶这个人物,三界里通杀一片,连神都能诛杀,弘一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弘一的笑容僵持在了脸上,我听见我们几个人的心跳声,都是非常急促,各自心里都揣着各自的心事。   “西巫奶奶?”弘一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们真的惹了西巫奶奶?”   “可不是。”白灵苦笑,“可能你也听说了,我们惹了西巫奶奶门下的圣骑士和铁甲马队,铁甲马队已经来了,圣骑士……好像还没有来,我相信就快要来了……”   白灵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盯着弘一,我也看着弘一的表情,可是,弘一脸上波澜不惊。   “圣骑士,铁甲马,西巫奶奶……”弘一说着连连摇头,“白灵,你们这是把天捅破了。唉……”   看弘一的样子,我觉得这个西巫奶奶是越来越神秘了,她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提起她,每个人都是一副一筹莫展和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到底有多厉害?   “弘一大师。”白灵说,“西巫奶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从当驱鬼师开始,就听到关于她的传说,她被传成魔鬼,传成神仙,传成是三界中的督察员,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弘一点点头说:“不只是你,我也是从小听着西巫奶奶的名讳长大的。她是无人不惧,谁都敢杀,她杀的人,听说在阴间有一个专门的牢狱来关押,那个牢狱里的亡魂,却没有一个记得她的样子。她来无影   ,去无踪,百年来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气氛忽地凝重,白灵长长的叹息一声:“唉……我当驱鬼师多年,得罪不少人和鬼魂,我早知我没有好下场,我死不足惜,却不想连累我的亲人朋友……”“白灵,我没说我不帮你啊!”弘一忽地笑嘻嘻的说,“你救我女儿一命,我女儿从这里醒来之后,那就是不老不死之身,那是多少年的寿命?那我应该欠你多少人情?所以你这个要求不过分,我答应帮你抵   御西巫奶奶。”   “啊?你答应帮忙?”   我和白灵都忍不住的惊呼起来。   我们都不敢相信这是弘一说出来的话,我相信白灵给弘一提这个事情的初衷,不过是想灭灭弘一那大口大气的许诺,还有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弘一下不了台,被逼着答应。   没想到他倒是很利索的答应了。“不过呢,我不想正面得罪西巫奶奶,我只能背后帮你。你这个地方其实不错的,有神灵的庇佑,只是你不会布置局面。白灵啊,我给你重新布置一下你店里的格局,形成一个易守难攻的局面,对方打不进   来,那也拿你们没办法。”   白灵点头,我隐约猜到弘一想要说什么了。   我换了一只手,紧紧握了握蝶衣的手,她会意,也回握了我。   “诸葛亮用石头摆八阵图就可以抵挡十万精兵,你这个店铺位置很好,只要稍加布置,抵挡外敌入侵是没问题的。”弘一说,“白灵,要不要试试?”   “当然可以。”白灵是求之不得。   易帆去搬救兵,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这时候有人帮忙,尽管是弘一,但是弘一是真诚的。   有时候人的思维方式就是那么简单,在最苦难的时候,谁给搭一把手,以前的误会都可以烟消云散。   白灵太急了,好像把弘一在鬼王墓里做的那些非正常事,都给忘记了。   她好像也忘记了刚才弘一一出现,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圣骑士。   “你同意就好,那么我们马上开始。”弘一说,“刚才那个香炉呢?快给我,我要给你们布置一个祭坛。”果不其然,香炉,弘一念念不忘的还是这个香炉。 正文 第243章 免死铜牌   “这个,弘一大师,我从来没有布置过阵法,我怕我不会用。”白灵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当然理解白灵的犹豫。弘一一笑:“当然有。那就是你提升自己的法力,让自己能敌西巫奶奶,那就不用东躲西藏啦!我说的这个阵法,就是一种以守为主的抵御方法。白灵,你就死心吧,就算你找来帮手,就算你突然间修炼成   仙,你们是永远都打不过西巫奶奶的。”   白灵苦笑说:“你的办法是将我们困于一处,哪里也不能去。那不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躲。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如果她永远不放过我,我岂不是永远都要被困在这里。”   “明白就好啊。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除非你自己突然比西巫奶奶强大。白灵啊,你要是做我就给做,不做的话,我就带着沐清走,时间不等人,我还有一趟去地府的生意要做。”   “弘一大师……”我和白灵不约而同的喊弘一,白灵愣了一下,比我先开口,她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故意在我前面说道:“弘一大师,生死有命,我突然看开了。西巫奶奶要是找上门来,我就面对,我相信邪不胜正,就算   今天我死于她的手里,有朝一日,还是会有人为我平反……”   “白大师?你搞错没有,你怎么变得这么快?”弘一说,“那个,林浩,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看了看白灵,既然她已经决定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我说:“我的意思跟白大师的意思一样。”   “你们真的是好奇怪,我就是还你们的人情,你们都不要吗?等过了今天你们再问我要,我就不会给。我这个人不欠隔夜的人情,一旦隔夜我就不会认账。我再给你们机会,好好想想。”   白灵苦笑:“谢谢你 ,弘一大师。我们救沐清的时候就没想着要跟你做交易,那是一个人自然天成的善良,所做出的对弱者的帮助。”   “这么说,我要是不救你们,就说明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弘一说,“白大师,你这是在将我的军啊!”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这里非常危险,弘一大师,请你带着沐清离开这里。”白灵冷静的说道,“说不定下一刻,西巫奶奶就来了。”   “白大师,难道因为我要用你的那个香炉,你才不让我帮你的?”弘一笑道,“你的香炉确实是一个宝贝,你不会想到我眼馋你的香炉吧?”“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自己的事情自己面对。”白灵说,“不好意思,刚才是我一时头脑发热,现在我冷静下来,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连累别人,既然西巫奶奶是大家都惹不起的角色,我又何必牵扯更多的   人进来?”弘一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把手中的拂尘一扬,有些无奈地说:“我好不容易看在我女儿的面上,想做一回好人,但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白大师,以后可不要说我没有给你这个面子哦,出了这个门我们就   形同陌路,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敌对势力,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谢谢。”   白灵靠着墙壁,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弘一忍不住摇头,一定觉得白灵不可理喻。   但是弘一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手上的香炉。弘一一定感受到了水晶吊坠在香炉里留下的气息,所以他通过各种方法想要得到这个香炉,却又不好意思在我们手里硬抢,毕竟沐清还在这里,也是我们救下来的。再不要脸,好歹也是行走阴阳的人物,   跟地痞土匪是不一样的。   现在白灵突然变卦,不需要他的帮忙,一切都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白大师,你的神位面前好久没有香火,我去把香火续上。”我说。   “去吧。”   我当着白灵和弘一的面,把香炉里的香灰全都倒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我相信白灵的心一定紧张得要跳出来,她把水晶吊坠藏在这个香炉里,她也告诉了我,但是我却做出这种倾囊而出的举动,她可能连杀我的心都有了。   但是我不把香炉腾空,倒出里面的东西,弘一就不会死心。我要让他看见那个水晶吊坠不在我这里。   香炉里的香灰被我倒了个干干净净,我故意让香灰平铺在地上,一目了然。   香炉里除了香灰,没有了那个水晶吊坠。   弘一的脸色微动,有一刹那的失望,但是依然不动声色,我知道想骗过他没那么容易,能缓一下是一下。   白灵可能是累了,可能是被我这个动作给吓得,一屁股跌坐在沐清的床头。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鸡鸣声,阴气最重的时候就要过去了。我紧紧握着蝶衣的手,我手心里都是汗水,能在弘一的眼皮子底下把水晶吊坠藏起来,我需要承担很大的心理压力。蝶衣也很紧张,水晶吊坠被我传递给她藏起来,因为我相信,弘一就算再怀疑,也不会   怀疑到蝶衣的身上,正常情况下,我们怎么可能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一个弱鬼身上。   但是我知道圣婴藏在蝶衣的身上,时间不宜太长。所以我想弘一赶紧离开。   可是白灵在那边说道:“弘一大师,你来看看沐清怎么了?”   弘一大踏步走过去,沐清的身体突然间失去了光彩。   “不好了。我的住处可能出事了。”弘一一副紧张的样子,他说,“沐清在修行,现在她的身体和灵魂是相通的,身体突然暗淡无光,说明那边遇到了危险,一定是被坏人闯入。我得回去看看。”   弘一说要走,我们自然是高兴的。白灵准备将沐清弄起来,让弘一背着回去。“白灵,沐清暂时还留在你们这里,我带着她不但不方便,她还会有危险。”弘一匆匆的说,“白灵,你不让我帮你都不行了,我女儿在你们这里,现在是她危险的时候,我这里有个东西,你挂在门口,那是   阎王爷给我的免死牌,只能用一次,全地府只有十个。这一次不算我偿还你的人情,是我主动让你帮助我,所以你的那一次人情今天晚上还在。”   说着,弘一就从身上取出一个古铜色的牌子,牌子一边是龙的图案,另一边是一个夸张的骷髅头。   阎王爷给的免死牌?我对这个表示怀疑。   就在弘一要跨出门外的时候,白灵叫道:“弘一大师,我想现在就兑换我的人情。”   弘一无奈的说道:“白灵,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么忙……”   “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真心回答我这句话就等于你偿还了我的人情。”   “好。”   “逍遥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白灵认真的问道。   弘一愣了愣,依旧没有回头过来,他沉默了五秒的样子,终于开口:“存在。”   “入口在哪儿?”   弘一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这是第二个问题,需要你付出东西来兑换。”   我想白灵的肠子可能都要悔青了,她何不一次就问清楚“逍遥世界的入口在哪儿。”不就完了?   “那……算了,我不问了。”白灵苦笑,“既然它是存在的,我就能找到入口。”弘一说:“白灵,我不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但是我赠送给你一个忠告,安心做你的驱鬼师,捉捉小鬼驱驱邪就可以,千万不要去趟这浑水。你知道逍遥世界,但是你知道三足鼎立吗?那是地府的几殿阎罗   在争斗,你算什么?你敢去跟他们斗?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安下心来,过的小日子吧,你自己都知道,你活不过三十岁,你折腾什么?”   白灵脸色惨白,抿抿嘴没有说话。   弘一继续说:“只有等你卷入激流,你才会明白平静是多么可贵。我是深有感触,但是我——回不了头了。”   “我已经卷入了。”白灵无奈的说。   “你应该清楚你为什么被卷入,你仅仅是杀了铁甲马和圣骑士而已,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要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物归原主就好。”   “弘一大师,你就是圣骑士,对不对?”白灵忽地冒出这句话来。   “好眼力。”弘一也直言不讳,“既然你说到了这里,那我也就敞开窗子说亮话,我不是圣骑士,我是阴阳师,我只是来帮忙完成交易。”   果然他是来取那个水晶吊坠的。“你把那个东西交给我就可以避免一场战争,可以避免你们的伤亡。对方给我的时间有七天,也就是说你们还有七天时间可以考虑,在这七天里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那个免死铜牌你可以高挂在门口,就   算是十殿阎罗和西巫奶奶来了,他们也会买这张免死铜牌的账。”弘一说,“但是七天过后,你们要是还不把东西拿出来,不但我完不成交易会来找你们的麻烦,西巫奶奶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么说你是在给西巫奶奶做事?”   “我不给谁做事,我是阴阳师,我只是接活儿。不管雇主是谁。”弘一说,“林浩,你欠我的人情,你和沐清之间的事,你别忘记了!所以你要好好照顾沐清,我走了!”   弘一很快消失,他这是故意的,在蝶衣面前提沐清。   白灵还没回过神来。   “白大师……”我叫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弘一给的免死铜牌被她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我问这个东西会不会有假?   “这个东西是真的。”   “真的?弘一舍得给我们?”“奇怪,免死铜牌地府确实只有十个,这十个免死铜牌是十殿阎罗的护身牌,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弘一的手里?”白灵说,“弘一到底是个什么人?能得到十殿阎罗的东西,他到底是哪个阎罗的身边   亲信?”   “白大师,把我师父放出来再问问他吧。”   我估计我师父和风子玄在下面都憋坏了。   白灵忙不迭的说:“好,我差点忘记了,你看我这记性。对了,那个东西呢?”   她说的是水晶吊坠。   “好着呢。”我说。   “你刚才差点吓死我。”白灵挺信任我,过去将弘一给的免死铜牌挂在店门口,那个铜牌在夜里闪着一种令人眩晕的光芒,威严而诡异。   接着白灵去打开神龛下的机关,把我师父和风子玄放出来。   “浩哥,我……我想问你,你和那个沐清,有什么秘密?”蝶衣小声问我。   我看见她的眼神,心里忽地就发酸。   在林家村的时候,要遇到这种情况,我的耳朵早就被拧反了过来,她要发飙,要河东狮吼,要我马上立刻说清楚。   可是现在,她的眼神怯怯的,看起来像一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   她变了,变得谨小慎微,连对我发怒都不敢了。这是我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我心里牵牵的疼…… 正文 第244章 安静的夜   “蝶衣,你怎么了?”   我把她散落在前面的头发撩开,露出她光洁的额头来,她的双眉之间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这是以前没有的。“我……我害怕。今天晚上我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我看出来了,你们惹下大祸,七天之内会有事情发生。”她的眼睛不敢直视我,“我害怕帮不到你,反而成了你的累赘,浩哥,我是不是很没用?以前在   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都可以帮你,现在我不但帮不到你,好像还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伸出手轻轻地按在她的嘴唇上,不让她再说下去,她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心里内疚不已,我把她轻轻揽在怀里,对她说:“不是你帮不到我,而是因为我长大了,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男子汉,不但不需要你   保护我,反过来是我保护你,给你安全……”   “那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她郁郁寡欢地说,“以前在林家村的时候,我好想你一下子就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是,当你真正强大的时候,我突然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你,我好茫然……”   我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只是陪着我就好。”   “那我给你唱戏听,好不好?”就在这时,白灵已经把师父和风子玄放了出来,两人对白灵的做法很是不满,特别是我师父易扬,连看都没有往我这边看一眼,一句话没说,一把拎着白灵就进了里屋,风子玄就跟个二百五似的,居然跟   到了门口要救她师父,结果在门口吃了个闭门羹,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舌头,转身又看见我和蝶衣在一起,她说:“我去外面看看易帆回来了没有”,红着脸就出去了。   这个时候好像我们把危险都忘记了,除了风子玄。   我趁机就拉着蝶衣,到了靠窗的地方,我让她趴在窗台上,看外面零星的灯火,问她漂不漂亮?窗户对面是一座小山,山上有一些零散的住户,住户外面亮着灯,山下的公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发出亮光,尽管我们面临着危险重重,但是这个城市好像丝毫没有感到危险的气息,依然绽放着她夜里的   美丽。   蝶衣欢喜的看着外面的灯火和星光,点点头说很漂亮,她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人间灯火,已经不记得记忆中灯火是什么样子。   我听得心里难受,问她:“那你喜欢吗?”“当然喜欢。我喜欢人间的味道,以前在林家村的时候,我还试着在天亮以前,看一看苏醒过来的村子,站在田埂上看早起下地的人们。但是每看一次,我就会元气大伤。后来我被向师爷禁锢,在村里逗留   都受到限制,所以……”她脸上的欣喜之色,因为想到在林家村受过的苦,慢慢的消失了。我拉起她冰冷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轻声说:“以前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既然你喜欢人间的味道,那么我们一起努力,让你能留在人间,每晚都能看见灯火,还要努力,每天都能看日出日落。”我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以后我不需要你唱戏给我听,蝶衣,我告诉你一句实话,我从来就不喜欢听戏,唱歌也是五音不全,我对音律一点都不懂,所以你如果让我坐下来听你唱戏,我会觉得很烦闷,因   为我压根就听不懂,尽管你在台上真的很好看,我看你唱戏,完全是看人,不是听戏……”   她越听越惊恐,最后梨花带雨的问我:“那你以前是不是骗我的,你根本就不喜欢听我唱戏,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样子?我穿戏服的样子……”我看她哭起来,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说:“傻瓜,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跟你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关系。不过相比之下,我不喜欢你浓妆艳抹站在舞台上,我还是喜欢你像个邻家小妹一样,就   现在这样,清汤挂面清清爽爽的样子。”   她破涕为笑:“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就不再去戏台上唱戏了?”   我轻轻拥抱她:“不准去了。你已经离开了倚翠阁,脱下了戏服,那你就不再是那个虞姬,你只是蝶衣,只能是我的媳妇。”   “你霸道,你不讲理!”她抬起头来,假装怒视我,“我上了你的当了!从此以后我都不能唱戏了,我那么爱唱戏,你让我不唱了……”   “可以唱。我没说不让你唱。”   “可你说你不喜欢听,又不许我去唱阴戏,我唱着没意思。”   “你可以唱给我听。”我说。   “刚才是谁说不喜欢的?”   “我没说完,我虽然不喜欢听,但是为了满足你的戏瘾,你唱你的,我假装在听,我假装是你的戏迷,追着让你给我签名,哎哟……”   话没说完,我的耳朵就遭了殃,她这个惯常的动作,不但让我的耳朵感觉到灼热疼痛,也让我的内心一片滚烫。   我把蝶衣抱紧,再抱紧……   在她耳边喃喃的说道:“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你还是以前的那个蝶衣,没有变,没有变……”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就如此失态,她可能不理解我的想法,我想要的是那个活生生的、泼辣、刁蛮、对我略凶残的蓝蝶衣。   而不是刚才那个战战兢兢,跟我在一起如履薄冰的人。   夜晚安静如水,这一刻显得那么不真实,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曾发生。   这个店铺一地狼籍,谁也没有去收拾这个残局。   那个免死铜牌在门口高高的悬挂着,方圆几十米之外,一道古铜色的光芒照耀着。弘一好歹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这个免死铜牌的威力不可小觑,我们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干净。   今晚是不会有敌人入侵了。   难得的清闲时光,难得的温柔夜晚。   这是弘一给出七天期限的第一夜。   白灵累了,她到底是个女人,弘一说得对,她捉捉小鬼没问题,但是让她卷入地府之争,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应对。   我当然也没有。   我师父易扬,那就更别说了,他大病初愈,恐怕连地府的门都没办法打开。   这个时候,他和白灵关着门,在给白灵算账。   成年人的情感我不太懂,只是纳闷,两人进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   风子玄在店铺外面,站在那里的姿势,像是一个合格的岗哨。   这个店铺对她来说,就是依靠,白灵对她来说,就是所有感情的寄托。   她在守护的,何止是白灵的安危,更是守护她自己的心灵。   师父在守护白灵,我和蝶衣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夜色,享受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明天我们去哪儿?”蝶衣从我怀里钻出头来问我。   “明天再说。”我说。   “为什么?”   “因为说不定明天危险就来了,蝶衣,今晚难得安静,让我好好抱抱你。”   一句话说得她又要哭了,又开始泛起小女子的心思:“你的意思是——万一明天我们就不在一起了吗?”   我心中百感交集,却还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说:“你害怕什么啊?你也不看看,你身边的人是谁,我是你的保护神,从此以后,你再说不在一起的话,我就把你舌头咬断。”   “你敢!”   我轻吻上她冰凉的薄唇,蝶衣一颤,整个人柔若无骨,瘫软在我怀里。   我还想着进一步的亲热,双手紧紧揽着她的腰,隔壁传来了一声尖叫。   这尖叫声太刺耳,就跟零点过后听到的那声尖叫一样,现在可以确定是沐清发出来的。   我拉着蝶衣就冲了过去,同时白灵的门也打开了,师父和白灵手拉手也一起出来。   我好像是想多了,两人衣冠整齐,只是白灵的眼睛红红的,刚刚哭过的样子。   我们四个人一起冲到了沐清的房间里,刚到了门口,我们都愣住了。   沐清在床上坐起来了!   但是那种坐姿,怎么看都不大对劲。   她是直愣愣的坐着,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双脚打得直直的,而且最显眼的是那一双眼睛,她的眼睛里好像是有一团火!   沐清的眼睛像是两个小灯笼一样,闪着光亮。   我的第一感觉,沐清跟小说里练功的武林高手一样,她走火入魔了。   “沐清?”   我在门口叫着沐清的名字,我师父往前走里一步,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一般,整个人往前扑!   白灵眼疾手快,我也跟着出去抢师父。   可是就在我踏进门里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那一股吸走我师父的力量!   那股力量让我就像铁器遇到磁石一样,不由自主身不由己的被吸走!   我一把抓住了白灵的手,白灵同时用力,蝶衣尖叫着过来帮忙,她们两人合力才把我和师父拖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魂未定,刚才那股力量实在是神奇,好像整个身体都不是我自己的,完全不受我意志的控制。   “为什么我和师父被吸走,白大师和蝶衣没问题?难道是我和师父是学道的?”我问。易扬这才注意到蓝蝶衣,我心情无比复杂,但是我师父只是看了几眼蝶衣,他让我们都退回到门外,表情凝重的说:“不是学什么的门道问题,而是性别问题,男人会被吸走,女人没事,白灵啊,我们又摊上麻烦了。” 正文 第245章 阴阳调合   “白灵,刚才应该让那个阴阳师把沐清带走,她现在这个情况真的很麻烦。”易扬紧皱着眉头,刚才那股神秘的力量将他的身体卷过去,他现在头发凌乱,好像被大风吹过。   我们站在门口,还是能感觉到从里面倾泻出来的冷气。   “易扬,她为什么成了这样?是不是死了,诈尸了?那一阵阵的阴风,真是……”白灵担忧的问。   “白灵,你是不是被吓蒙了。这是因为沐清小小年纪,就开始修炼不属于她能修炼的东西,没有学会走,就要想飞行,不出问题才怪。”   白灵恍然大悟般:“易扬,沐清这个样子,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跟走火入魔差不多,沐清在通过极端的方法修道成仙,女子本属阴,现在她体内阴气凝聚,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极致,如果不能及时的散发出来,释放力量,她就会死去,或者成魔。”易扬说,“世人都喜欢   修炼成仙,却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困难重重,丢掉生命的不计其数,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容易一步登天的事情?况且她小小年纪,身体稚嫩,不知道她那个阴阳师老爹怎么给她灌输这些内容?”“我明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她阴阳调合,我听说过有一种纯阳的丹药,在这个时候只要吃下去就可以得到调合脱离危险,可是这种纯阳的丹药也只不过是听说而已,谁也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谁有…   …”白灵苦恼的说,“真是麻烦。”   “她是纯阴之体,需要阴阳调合,男性属阳,她的身体会自动吸附男性过去,所以还是麻烦你进去看一看她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做决定吧。”易扬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的,白灵进去以后,他看了看蝶衣,他有什么话要说,为了不让蝶衣担心,我抢在我师父面前说道:“师父,是我把蝶衣接来的,从林家村出来后,她在倚翠阁,现在倚翠阁被人盯上   ,她有危险,所以……”   易扬淡淡的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她曾经害过你,但是也帮助过你。你这样做,是有担当的表现,让她在这里避一避,等这阵子过去,白灵有空的时候,就送她走吧。”   我如五雷轰顶,大惊失色:“师父,你说送蝶衣走?送她去哪儿?”   “送她去该去的地方,难道你还能带着她在身边?”易扬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我,“白灵没有告诉你?你的身体已经不再需要阴气供养,你不知道?”   “白大师对我说了。”   “那你还把她留在身边有什么用?”   易扬冷然的话让我心里一抽,回头看蝶衣,她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脸上却挂着两行清泪。   “师父!”我说,“我喜欢她。并不是因为需要她身上的阴气,所以才把她留在身边,我喜欢她跟你喜欢白大师是一样的,我相信我的喜欢不比你少。”   “喜欢?”易扬忍不住的笑了,“你才是个小屁孩,你懂得什么是喜欢?”   易扬不屑的样子,让我心里很窝火,在他眼里我还是个小屁孩,那他以前对我说的鼓励和肯定的话,都是忽悠我的?   “师父,我不是小孩,我长大了。”我拉起蝶衣的手,郑重的说道,“我要和她在一起。”   “在一起?”易扬摇头叹息,“你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吗?”   我回道:“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不管在哪儿都不分开。”   “所以说你还是小孩,在一起,不但是一种相处的状态,还是一种责任,你现在还没有能力担负起这种责任。”   “我有!师父,我会努力。我一定要让她留在我身边。”我激动的说道,“师父,你不要让白大师送她走。”   易扬看了看我,好像不认识我一样,忽地就一笑:“小孩子,三分钟热度,哪儿知道爱的真正含义和责任。”   “师父……”   “不要再说了,这话留着以后我们出去再说。”易扬干脆利索的说道,“现在也没空理会这事,等过一阵子,我相信你就不会再这么激动和我讨论这件事情。”   我看出来了,师父是觉得等过一阵子,我就没有了这会儿的热情,自然就把这事冷淡了下来,他觉得我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他哪儿知道他这个傻徒弟,跟他当年找千千一样执著。   蝶衣很委屈,躲在我的身后怯生生的,我暗中握紧她的手,默默的把我的坚持传递给她。我们三个都没有说话,白灵出来了,她愁眉苦脸的说:“沐清的身体一片冰冷,就跟死人一样,但是能感觉到她皮肤下血脉的流动,按理说那么冷的体温,血脉就不会动了,但是她的血脉,就跟沸腾了一样   ,全都涌向小腹。而不管我如何叫她,她都听不见,不过一双眼睛里能喷出火来,我担心……”   “阴气凝聚,如果再不及时处理,沐清必定成魔。”易扬果断的说,“阴阳调合,其实并不困难,只需要……”易扬把目光投向我:“所谓的阴阳调合,跟男女双修是一个道理。天地初始,化万物为阴阳,阴阳平衡则万物生长。如果一方失衡,就会出现问题。沐清的情况,只需要阳气的注入,不但能解她体内阴气过   重的问题,还会让属阳的这一方,得到好处……”   我师父和白灵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我刷的一下就脸红了!   他们要让我和沐清做阴阳调合的事情!白灵说:“林浩啊,你真是捡到大便宜了,我咋就没有想到,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纯阳童男?你和沐清阴阳双修,一举两得!易扬,沐清的身体我看过了,纯洁无暇,是一具纯阴的极品身体。这样的身体,   真是求之难得,修炼的人要是得到她,和她一起双修,那真是如获至宝,可惜我不是男的……”   白灵津津乐道的说着,感觉要是有一个男子如沐清一样,拥有纯阳之体,她一定会舍弃我师父,跟那个男的来阴阳双修。   “一举两得?”易扬问,“怎么理解?”   “没……没什么。”白灵才觉得自己说漏嘴了,我在弘一那里的约定,易扬还不知道的。   “这是救人的事,我们严肃点。”白灵说,“林浩,这也许就是天意,沐清现在需要你救她,没有别的办法。你救了她,还把有件事情扯平了。”   “白大师,师父,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我生气的说道,“难道没有看见我手上牵着我喜欢的人?你们却让我跟另一个女的阴阳调合,你们……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我生气,蝶衣也不是傻子,她当然听懂了他们两个的意思,她挣脱我的手,转身就跑了出去,我赶紧去追她,被易扬一把拉住了。   “师父!”我怒吼道,“你们不要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你听我说。”易扬拦着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我以前没有告诉过你什么是阴阳双修,现在我可以给你解释……”   “我什么都不要听。”我挣脱开他的手,冲过去拦着往外跑的蝶衣,在外面的风子玄惊起,不明就里的就把蝶衣抓住了。   “蝶衣,你听我解释。”我拉着她的手说,“那都是他们的意思,我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   “你别说了,以前那个沐清找过我说这事,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师父和白大师都赞同,我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浩哥,对你有用的事情你就去做吧,你别管我……”   蝶衣说着话,语气虽然很平和,但是脸上的眼泪却忍不住的往下掉,这个状态看起来真的很让人心疼。   “蝶衣,我说过,我是不会跟别的女的……”我急了,“你怎么就不理解我?”   “那沐清,沐清是不是一直在这里?沐清不是你们救的?你没有来找我的这些天,是不是就在陪沐清?”   “那不是因为找不到她老爹,我没办法,只能在医院等。”   “你在医院守着她,就没有一点时间来找我?”蝶衣委屈得哭诉起来,“梅久郎说,我还不信,说你在守着一个女孩,我那么相信你……你瞒着我,我等了这么久等你给我解释,为什么你一句也没有说。”   “梅久郎梅久郎,你就那么相信他的话!我不去找你,当然有原因,我被……”   我止住了,师父就在屋里,我还没给他细说水青丘的事情,我不能给蝶衣说这事。   “你就是在陪她,还有什么借口!她能让你得到提升,能让你修道成仙,你要是不在意的话,你干吗救她,还要在医院陪她?”   我脑袋都大了。我知道这样吵下去不是办法,蝶衣也有小女孩的脾气,她在吃沐清的飞醋,可我跟沐清,那真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   “你过来,林浩。”   师父在我身后叫我。   我拉蝶衣一起过去,她一甩手不跟我走,风子玄懂事的过来劝蝶衣,我走过去,易扬在那里,表情严肃的看着我说:“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师父,我不会出卖我的色相。”我没好气的说,“如果为了救沐清,就要让我和她那个,你不觉得这不是人干的事?”   白灵忍不住笑了,递给我一杯水:“菊花茶,灭灭火气。气消了再和你师父说话。”   我狠狠的把水喝光,眼光却在门外的蝶衣身上,她委屈得低着头,风子玄在给她悄声说话。   我不打算有任何谈判的余地,他们如果再坚持,那我就带着蝶衣走。喉咙处一阵刺痒,身上忽然升起一阵热乎乎的感觉,我转身问白灵:“白大师,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正文 第246章 暗中下毒   “白大师,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茶?”   我感到头有点晕,师父和白灵的脸部有些模糊,好像我有些站立不稳。   师父关切地问我是不是太累了?   我觉得这杯茶有问题,喝下它之后,我的身体就有了不好的反应。   片刻功夫,我身体各处都在发生反应,越来越热,烦躁不安,整个人好像一团火一样要燃烧起来。   “白灵!你给我下毒!”我气的直呼白灵的名字。   “那是菊花茶啊!”白灵说,“难道我还敢当着你师父的面给你下毒吗?易扬,你不也喝了一口这茶,你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易扬问我:“怎么了?浩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白灵,你给他喝了什么东西?那杯水里放了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你不也喝了一口吗?难道我还给他下毒?”白灵无辜的说,“林浩,你哪儿不舒服?”   我岂止是不舒服,整个人从身体内部发热,那种热简直无法言表,浑身上下的血脉喷张起来。   我知道我着了白灵的道了。   她给我喝的绝对是下了药的东西。   白灵真卑鄙,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和沐清阴阳调合,就在背地里阴我,给我下药。   “白灵?你做了什么!”师父好像看出来我的不适,我把外套脱了,还是忍不住热气涌动,无奈之下,我一头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浇身。   可是那燥热根本就没有在表层,而是在内里,无论冷水怎么浇灌在身上,身体内部的热是去不掉的。   我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做出傻事来。可就是耐不住身体的饥渴程度,就好像我的身体上面长着许多张嘴巴,这些嘴巴都大张着,希望得到某种雨露的滋养。   我知道这样下去,我会扛不住身体的欲望而乖乖的就范。   不对,不是我乖乖就范,而是我主动投怀送抱。   这药的神奇,以及魔鬼般的效果,可以摧毁任何一个定力好的男人。何况像我这种未尝过男女滋味却在边缘游走过的童子鸡。   有人说催情药的作用,特别对那种心里面装着喜欢的人有魔性的作用,因为这样的人,他看每一个人都是他喜欢的女人。   我的头脑昏昏沉沉的,我把自己放在水龙头下,开足了水龙头,让冷水浇灌我的全身,只有这样,我才能有片刻的清醒。   我冲过去把门紧紧关上,我怕有人进来,看见我的囧样。   我怕他们把沐清放进来,让我无处可藏。   但是我的内心又抑制不住冲动,我想沐清进来,想蝶衣进来,我的脑袋里不断闪现出我见过的年轻女人的面容。   她们一个个都像出水芙蓉一样,穿着轻纱,妙曼的身姿在我眼前不断闪动,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其中的某一个人,我的脑海里全是那种不堪入目让人脸红心热的念头。   这时候我还是有些清醒,知道我想的这些事情都是龌龊的,但是心里好像生出了爪子一样,抑制不住的去想。   我从来没有这时候这么猛烈的想念过女人,虽然心里不停的在骂自己,可是欲望这个东西,就像魔鬼一样把我制服了。   易扬和白灵在外面争吵,两人说的什么,我隐隐约约听见,易扬责怪白灵不该对我暗中下手。   “他还是个孩子!你太狠了!”   “我是为了他好!他跟着你学道难道不会有这一天吗?这就是一个好机会,人家等一百年还不一定等得到呢!易扬,你说个实话,要是你是他的话,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会不会同意?”   “我不同意,因为还有比修道成仙更重要的东西!”易扬大声说。   “那是你个人自私的想法,是你现在说出来忽悠我的,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那么想。你知道浩子是怎么想的,人家早就和沐清认识了!”   “可是你做这件事,经过他同意了吗?”   “他现在还小,他不同意又怎样,他以后感激我都来不及!”   “白灵,他有喜欢的人,孩子的心是纯洁的,这样做让他清醒过来之后怎么面对?”   “难道你同意他跟一个女鬼永远在一起?”   “他跟谁在一起,那是他自己的选择。白灵,这件事你真的做错了,你快把解药拿出来吧,孩子这样下去会憋死的,他的自尊心很重,他不答应做的事情,你憋死他都不行的。”   到底是我的师父,他最了解我,但是师傅的话让我心里更加难受,觉得我每一个邪恶的思想,都是对他信任的一种玷污。   “易扬!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第一:沐清不能有事,因为她爹有免死铜牌,那说明他爹就是十殿阎罗手下重要的人物,或者说就是十殿阎罗之中的一个!我们惹得起吗?”   “第二……”   “你别说的头头是道,我不听了!”   “……”   接下来争吵声就没有了。白灵这样对我,原来是害怕阴阳师弘一,根本就不是她口中说的,为了我好。   “浩哥!浩哥你没事吧!”   要命!蝶衣在门外叫我,她的声音那么焦急,那么清晰。   一听到她的声音,我本来已经控制下来的一点冷静,忽的一下又荡然无存。   蝶衣的影子在我眼前,从单一的一个影子变成两个……五六个,慢慢的,她的影子把我包围起来。   满眼都是她的样子,到处都是她的香气……   “蝶衣……救我!救我!”   我嗓子都冒烟了,我张大嘴巴,浇灌了一嘴的冷水,也没能把嗓子湿润。   我成了一团火。   我知道迷情药的解毒方式,必须是阴阳调和。   我使劲摇摇头,一瞬间的清醒里,我做出一个决定,如果非要这样,那我选择的人,只能是我爱的人。   “你不要进去,你要是跟他那个了,那你就会灰飞烟灭……你要听我的话呀!他身上的阳气太重了!”   可是外面传来了风子玄这样对蝶衣说话的声音!   真是要了我的命!   我只顾着自己的欲望却忘了蝶衣只是一个弱小的女鬼。   我通了九窍,我身体里有水青丘赋予我的神秘的力量,水青丘是半仙半妖,这对蝶衣来说,只要我身体里的气息进入她的体内,那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崩溃绝望,恨不得一头撞死,这种销魂蚀骨的折磨,比通九窍之痛更甚!   因为通九窍的时候,没有欲望,就只有痛。   “蓝蝶衣!你再进去,我就把你收进魂瓶,让你永远见不到他!你是女鬼,你知足吧!能有人类喜欢你,那就是你的福气,你还想嫁给他,你做梦吧你!”白灵尖酸的语气那么刺耳,我踉跄着往门口走去,外面又传来了蝶衣的声音:“白大师,求你放我过去,我是去帮他的,他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你根本就不能逼他就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呀。白大师!   我求你了……风子玄,我求你了,我知道后果,我愿意为他死……”   “蝶衣……”滚烫的热泪从我眼里滚落,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我的脚步。   我不能放蝶衣进来,只要她进来,我们俩就会不顾一切的纠缠在一起,就像干柴遇到烈火。   而我是烈火,她是干柴。   火会越烧越旺,而干柴会烧成灰烬。   我苦笑着,我宁愿让她被白灵送入轮回,我也不会让自己亲手害死她。   我记得卫生间的窗户能打开,而且外面没有装防护栏。   也就是说我可以从卫生间逃出去。   没有更好的方式能躲得过,那我就只能逃跑,我相信他们几个不会把蝶衣怎么样。   至少不会坏到灰飞烟灭的地步。   我发现一旦转移注意力不去想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头脑就会清醒一些,我垫着一个凳子,打开窗户,朝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跳了下去。   身体着地的瞬间,我触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同时感觉到一股馨香扑鼻而来。   睁大眼睛一看,我的血全往脑袋上涌!   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好不容易不发热的脑子,忽地一下就被点燃了。   跳下来的地方是一块草坪,现在春天草地正发芽,软乎乎的一片绿草地上,半卧着一个女子。   她的一件白纱裙露出香酥肩,她的长头发垂下来,一半落在草地上,一半在她的脸庞上轻抚,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从发丝里露出来,看着我,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蝶衣……”我好像流鼻血了,像一头饥饿的狮子扑向了她。   “我在这里等你,我就知道你会从这里跳下来。”她俏皮的一笑。软玉在怀,我没控制住自己,毛手毛脚的就剥她的衣服…… 正文 第247章 以血明志   箭在弦上,即刻就发。   这一刻意乱神迷,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乱美好……   我轻轻叫着她的名字,那个在内心铭刻的名字。   此刻这么唯美,我有些不舍得破坏这种相拥的感觉。   “浩哥,你好坏……”她低喃,“你……你不是想我吗?你不敢啦?”   这个时候说不敢,那是富有挑逗的意味,我略粗暴将她压在我的身下,像一个坏人一样对她说:“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不敢?那我就要试试,我到底敢不敢!”……   其实我早就已经迫不及待。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所以我要温柔以待。   全身滚烫的火焰已经被点燃,我捧起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好像意识到我将要做什么坏事,她忽然就妖媚的笑了……   这一笑,让我整个人一个激灵,所有的动作都停下!   这种狡猾而娇媚的笑容不是她。   蝶衣笑起来无邪,暖心。   刚才听到风子玄说的话,蝶衣若来,她必定是抱着必死的信念。   那么她的笑容就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太了解她了。她应该笑着带泪,而不是一副骚狐狸的模样。   我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脑袋瞬间清醒许多。   “浩哥,你快来……”   一双冰冷的手环上我滚烫的脖子,天雷勾地火,该死的催情药,发生了第二轮的剧毒作用。   “浩哥,浩哥……”   “蝶衣,你好美……”   突然,我感觉到有哭泣声传来。   那细微的声音让我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颤。哭泣声太委屈,听着是蝶衣的声音。   可身下的蝶衣,早已经意乱情迷,她没有哭。   哭泣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往身后看去,一身素装的蝶衣现在远处。   我吓得一个冷噤,往身下的人脸上看了一眼。   没错,这个也是蝶衣。   我虽然欲火焚身,但是我不是傻子,这一刻我明白过来,身后那个素衣的女子才是蝶衣,我身下这个女的一定是沐清,只不过我被催情药迷惑,看谁都是蝶衣的样子。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地上的“蝶衣”反扑上来,我一个趔趄,她顺势将我扑倒,整个人压在我的身上。   真是要了我的亲命了。我的身体像个叛徒一样要出卖我,不受我的控制,双手不由自主的去搂她,准备迎合上她送上来的唇。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蝶衣也不哭了。   她的哭声是给我的镇定剂和清醒剂,可是她突然间就不哭了,我努力的仰着头,把我的头从“蝶衣”的怀里挣脱出来,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发现蝶衣。   刚才难道是我的幻觉吗?   还是我的身心能认出真正的蝶衣,这个蝶衣让我的身心有了抵触,那是给我发出的一种警告信号。   我想如果我身上的这个人不是蓝蝶衣本人,而是沐清的话,真正的蝶衣一定会被白灵这个女人送到了别的地方去,或者,把她给……   想到这里,我就像掉进冰窖一样,浑身冰冷,那股欲火在这一刻给浇得通通透透。   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把身上这个人抛了出去,两种声音同时发出。   “咚!”   “啊!”   我窃喜,那个声音不是蝶衣的。   我衣冠不整的爬起来,哪还顾得上去看地上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沐清。   她只要不是蓝蝶衣,就不管我的事。   我冲出去,头重脚轻,几个踉跄险些撞在墙上,我顾不上那么多了。从两栋房子之间的巷子往外走,我要去找我的蓝蝶衣。   想起她刚才那是什么样的感受,眼睁睁自己看着爱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的心都要碎了。   “蝶衣……你在哪儿?”我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我相信如果他没有被白灵送走或者囚禁起来,她并没有走远。   这条巷子其实很短,但是在我走来却觉得越来越长,好像走不出去似的,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痛并存着,刚才我听到师父和白灵的争吵,师父很维护我,可是这个时候师父又去了哪儿?   尽管我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可是身体里的毒未消除,我的身边不断出现幻影,不断出现一个个穿着轻纱妙曼的女人。   “浩哥……浩哥你别走!”   “浩哥,我是你的蝶衣啊,你怎么又不要我了!”   “你看看我,你再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一开始蝶衣的声音只有一个,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蝶衣也越来越多,围绕在我身边,不管不顾的入侵我的感官。   我在狭小的巷子里冲撞,在无数个软香玉体之间冲出一条路来。   可是我渐渐的体力不支。   一双双冰冷的玉手从不同的角度把我抓住,我无论从哪个方向都冲不出去,脑袋里一片混乱,双腿发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在劫难逃。   “浩哥……浩哥……”   蝶衣的声音无限循环,我捂住耳朵,脑袋要爆炸一样难受。   忍不可忍,我一头撞到墙上。   “噗……”   一股热浪从脑门上冲出,我感觉自己被开瓢了。   所有的声音和人影在那一刻全都散去。   身体里的热量随着脑袋的打开,如火山爆发,喷薄而出。   我瘫软在地,血流满面,我眼前的世界一片猩红。   好在身体里的热量被释放了,脑袋上的血源源不断在流,好像是一个永不枯竭的泉眼。   蝶衣啊,以前忘了告诉你,林家村你救我一命,永世不忘。如果可以,我也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   就像此刻,以血明志。   虽然血流如注,可心却平静下来,催情药的毒,随着血流渐渐消散。   恍惚间,身体猛地一疼,好像有东西从身体里挤出来了。   面前出现一个人影,我的眼睛很模糊,已经看不清他的具体轮廓,但是那双眼睛在夜晚闪着的光,让我知道他是谁。   “水青丘!你竟然在我的身体里……为什么那么自私,为什么!你若是能在这个过程救我,我也不会如此……”   我明明在歇斯底里的怒吼,可是声音发出来就跟蚊蝇的声音一样小。   水青丘站在我面前,高大挺拔,我在他的脚下瘫软,仰视着他。   我冷笑,成仙又如何?成了仙的人这么冷漠,这么自私!   “我错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愚昧无知!”水青丘的声音冷冷的,毫无感情,“你竟然为了一个女鬼自杀,燕雀之志,岂能成为鸿鹄!”   我笑了笑:“水青丘,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我从没有想过要得道飞仙,那不是我的志向,那是你的志向……”   “玩物丧志,可惜老天给你一副好皮囊。”水青丘讽刺道,“我没有出来救你,那是因为我想磨练你,让你能够独立思考,独立运用我的法术,没想到你始终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就请你离开我这个烂泥身体,我要好好做我自己。”我怒道,“没有你,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跟她在一起……”   “哼!”水青丘不屑地说,“没有我,你试试你没有我能活几天。”   “能活几天是几天……”   水青丘没有再理会我,从我身上冷漠的跨过,他身体上滴落冰冷的东西,像是水滴,他的衣角从我脸上掠过,带着一股咸湿。   他好像从海上来。   “蝶衣……”我念着这个名字,坚持着心中信念,不让自己晕倒,我要找到她。   水青丘很快就过来了,他的怀抱里,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他若无其事从我身边越过,女子的脸也从我眼前划过。   没错,那就是沐清。   水青丘这是要带走沐清吗?   阴差阳错,最后却成全了水青丘。我笑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文 第248章 同城跟踪   “水青丘……”我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你也下得去手,沐清还没成年……你们这些想成仙的人都疯了!伦理道德都不要了!”   他的大笑声传来:“沐清的年纪,能当你姑姑。她将永远是这个容貌,不老不死……你不能以貌取人,得到她,就等于提升百年修为,你现在后悔了吗?”   “永远不会。”我说,就算沐清成年,我也成年,我相信我和沐清永远不可能滚到一张床上去。   水青丘刚走,我还没有走到巷子口,迎面旋风一样来了一人。   “林浩!水青丘呢?”   我听出来这是鹿白的声音,她的声音很焦急,带着怒气。   “不知道……这不刚走?”   “你刚刚和他在一起,你为什么不知道?”鹿白凶悍的问。   “我跟他……跟他在一起过?”我迷迷糊糊的,感觉我很快就会晕倒,不行,我必须要在我晕倒之前找到蝶衣。   “林浩!你怎么没有守住水青丘,我给你的月白玉,在危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鹿白把一腔怒火发在我身上,“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去你们的!都说我没用,谁让你们用了?”我也怒了,“水青丘带着沐清去男女双修阴阳调合去了,你就死了你的心!”“你说什么?水青丘带着沐清去哪里了?男女双修?水青丘,怪不得你东躲西藏,原来你又在干坏事!”鹿白的影子在我眼前一晃,一双温软的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同时我的嘴巴被粗暴的捏开,鹿白给   我嘴里塞了一颗滑腻的东西,又苦又涩,我想吐出来,被鹿白又一捏,直接进了肚子。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你别要死要活的!沐清的事,要是水青丘和她在一起双修,那就怪你,这个帐我就找你来算,所以你别想死,你死了我也要找你算账!”   “你们都不讲道理!”   “我为什么要跟你讲道理?你看看你处处讲道理,混的这么惨!有意思不?”鹿白把我架起来,“你跟我走,帮我找到水青丘,我就放了你,不然的话我折磨死你!”   “鹿白,有本事你自己找去,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帮你找人吗?我要去找我的媳妇。”   我突然觉得身体状况好些了,鹿白刚才给我吃的东西,一定是个什么仙丹。   “水青丘有意要避我,那就永远不会让我知道他在哪里,他会掐断我们之间的一切感应。”鹿白狠狠地说,“水青丘,算你狠,你要是被我找到,这回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何必呢,小狐狸。水青丘要是不喜欢你,你就算找到他也无济于事,说不定惹急了他会跟我一样以死明志,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我故意刺激鹿白,想的是她一生气转身而去,就不会为难我,让我帮她找水青丘。“放屁,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在青丘峰,他是王,我便是王后,只不过我和他闹了矛盾,我们之间的矛盾还没有解开,所以你才看到我们今天这个样子。水青丘,你给我听着,我鹿白的脸上,永远写着两   个字:正宫娘娘!”   “那是四个字。”   “关你屁事,林浩,你帮我找到水青丘,我才放过你。”鹿白蛮横地说,“他没那么大胆子回青丘峰,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你自己的男人,你问我要,这是非常不讲道理的!我还要去找我的媳妇,你着急你的男人,那我的媳妇谁给我找!”   “你媳妇我已经给你救走了。”鹿白说,“你帮我找到水青丘。之后我就帮你成全你和你媳妇……”   “你把蝶衣带走了?鹿白,你这是在要挟我。”   “你不就是想和你媳妇长相厮守吗?”鹿白说,“我有办法,你放心。我带走她就是因为不让她被别人利用。在我这里,她是最安全的。”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凭我认定你是能找到水青丘的人。”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发现你们都是蛮不讲理。”我说,“鹿白,我不要你的空头支票,就算我帮你找水青丘,我也要蝶衣跟我一起。”   鹿白想都没想就答应:“我让你带着你媳妇,如果你帮我找到水青丘,我就把我的白渡灵溪送给你们。”   “白渡灵溪是什么?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只要我的媳妇。”“白渡灵溪,是我以前和水青丘住过的地方,那个时候还没有青丘峰,那时候他很爱我……白渡灵溪,就像传说中的逍遥世界一样,但是不同的是,它实实在在在的存在着,不是用精神领域建造起来的东西   。它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三界中的任何东西到了那里,人神鬼都是有形态的方式存在,而且是平等的。你懂不懂?”   我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蝶衣在那里就是一个正常的人?”   “是的。那时候水青丘已经修炼成人形,而我只不过是还没有成型的小狐狸,为了我,他为我建了白渡灵溪,在那里,我们过着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开白渡灵溪?”   我在怀疑那么好的地方,水青丘和鹿白,两个不在同一个修炼阶段的妖,为什么要离开白渡灵溪去青丘峰。“我们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岁月,但是妖界发生了动乱,水青丘作为妖界的领袖,必须出去平定,从那以后我们就卷入了无休无止的战争。水青丘有远大抱负,他要修炼成仙,我却跟不上他的节奏。渐   渐的……我们就越来越疏离。唉……不说这个了,你帮我找到水青丘,我就把白渡灵溪送给你们,你相信,我和水青丘是永远回不去白渡灵溪了。”   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在白渡灵溪里,蝶衣将拥有形体,那不正是我所需要的?   这辈子就算我拼尽所有,也不可能那么容易为她拼搏出一个形体,而我只要找到水青丘,那白渡灵溪就是我们的,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鹿白,我为你找到水青丘,你要是不把这个东西给我……”   “堂堂妖界的王妃,我会言而无信?”鹿白说,“放心,我不像你们人类那样勾心斗角。况且我现在不需要白渡灵溪,别啰嗦了,我们快走!”   我被鹿白带着,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白灵那个店铺的。   鹿白说,白灵的店铺上挂着免死铜牌,虽然成功避开了危险,但是也成了引人注目的地方。   这个地方在将来的几天里,会吸引许许多多前来避祸的鬼神,到时候一定会成为一个混乱的江湖,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我还在生白灵的气,所以不管是福是祸,我现在都不想搭理她。   “我媳妇呢?”   我不断问鹿白,这时我们已经走出了城郊,但是我还是没有看见蝶衣。   鹿白发出几声轻啸,从树林里窜出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蝶衣。   “浩哥!”她扑过来,就像经历一场生死离别,我紧紧抱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凭我的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下去。   “好了,小两口别啰嗦了,我问了他们两个,说水青丘并没有走远,他还在凤舞县城附近。”鹿白冷静的说,“他给你开过九窍,你可以知道他在哪儿。”   看见蝶衣我就放心了,蝶衣说,白灵准备囚禁她,是鹿白大仙派人救了她。   “谢谢你,鹿白。”我说,心里对鹿白有多感激,就对白灵有多怨恨。   “浩哥,你帮帮她找她的爱人。”蝶衣说,“鹿白大仙为了找他,都急得哭了。”   可是凤舞县这么大,如果挨门挨户,跋山涉水找水青丘,费时费力,人家和沐清恐怕早就成事了。   鹿白果然不俗,很快就召集来了许多她的人,他们都是妖,有的已经成型,有的还拖着长长的尾巴,露出尖尖的耳朵。   他们对鹿白都毕恭毕敬,十分友好。他们围成了一个圈,把我围在最中间保护起来。   蝶衣站在鹿白的身边,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我。   鹿白教我调气,静心,念诀。   随着鹿白的引导,我的心慢慢的静下来,我的心里有一片深邃的海。   很快我就看见了水青丘。   他半裸着上身,盘腿坐在那里,半闭着双眼。   我心想完了,我们已经来晚了,他这都已经成了事,现在在调息。   “他在哪儿?”鹿白迫不及待。   我把水青丘的情况告诉了鹿白。   “快!找到他的准确位置!”鹿白说,“他马上就要开始了!”   原来还没有开始,那我就放心了。   鹿白紧张不已,但是还是强装镇定的念着咒语,引领我靠近水青丘。   但是无论如何,在水青丘三米之外,我的意识到达不了。   鹿白隐约感觉到了,她当然更焦急,念咒的声音越来越急。   鹿白一急,我的意识就跟着乱了。   水青丘在我的眼前晃动,身影逐渐模糊。   不好,我要把他跟丢了!   我想起每次我要是出血都会引出水青丘,情急之下,我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嘴里顿时一片咸湿。   可是我没有看见水青丘。   只是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我和白灵下地府出来,被弘一的意识绑架,进入沐清所在的那个山谷里的味道。“鹿白,你知不知道沐清修行的地方?”我问。 正文 第249章 观想双炼   “你们有谁知道,沐清那个小贱人在哪儿修行?”   鹿白很激动,就像亲眼看见水青丘在和沐清阴阳双修一样,说着沐清的名字就咬牙切齿。   她那波澜不惊的形象,在我心目中轰然垮塌,不过我觉得这才是一个女人的真性情,如果一个女人在自己爱人即将出轨的时候还能做到波澜不惊,那么她一定不在乎这个人。   但是她手下人都回答,沐清不出名,在凤舞县城范围内,能够叫的上名字的修仙人他们都知道,但是沐清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   “鹿白,问弘一的地方……”我轻声说,生怕声音一大,就把那种微妙的感觉打散了。   “你们谁知道阴阳师弘一的地方?”   “弘一经常在阴间活动,很少住在阳间,阳间只有一个欢喜阁。”一个手下弱弱的说。   “欢喜阁,就是给他女儿和野男人行欢喜之地修欢喜佛的地方!”鹿白愤怒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父亲!所以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一个贱人。带我去。”   鹿白说的带她去,是让她的手下通过意念的方式带她去欢喜阁,而她用念咒的方式,把方位传递给我。   跟着鹿白指引的方向,那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清幽的山谷,带着草木的馨香,这种感觉就是我从阴曹地府出来的时候,被弘一大师绑架到他的意念到达的那个山谷的感觉。   到了那个山谷之后,鹿白就找不到去哪里。水青丘好像早就料到鹿白要来,山谷里没有一丝水青丘的气息。   鹿白很着急也很慌乱,急得都要哭起来了。   好在我还记得上一次我见到沐清在山洞里修炼的地方。   其实这个山谷并不大,结构也不复杂,水青丘隔离了他跟鹿白之间的联系,所以鹿白会找不到地方。   如果鹿白不那么慌乱,镇定一点,他就能看到山谷半山中有一处亮着的灯光。   我朝着那灯光走去,鹿白在我后面跟着。   可是找到接近山洞五米远的地方,鹿白走不动了。   应该说不是她走不动了,而是她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鹿白暴跳如雷,这不正是说明水青丘就在里面吗?   “林浩,我进不去,我又怕突然撞开封印会影响水青丘,伤了他的身体不是我的初衷,他修炼到今天不容易,我舍不得伤害他,所以只能靠你了。”鹿白强忍着怒火说。   我这才发现山谷里只有我和鹿白,我们同时进来了,她的那些手下和蝶衣都没进来,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和鹿白一起灵魂出窍了。   “鹿白,要是……要是他们正在进行中,我该怎么办?”   鹿白一副恨不得掐死我的架势:“当然是分开!拆开懂不懂啊?你就当水青丘在和你的蝶衣修行,你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   “那,太难为情了吧?”我想,这不是现场抓奸吗?   而且这对男女,似乎跟我没有多少关系的。   “我把咒语传给你,只要他们在一起,你就念咒语,他们的修行就会被打断。”   鹿白告诉了我一长串的咒语,我记下来,嘱咐鹿白在外面帮我看好蝶衣,让蝶衣等我回去,然后我进入那个被封印起来的山洞。   这里给人的感觉比上一次还要暖和一些,感觉像是开了暖气一样暖烘烘的让人舒服。   同时里面还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应该是双修的时候焚的一种香。   灯火是从一道玄黄色的屏风后面发出来的,山洞里多了一道屏风,这是上次没有的。   透过屏风,可以看见里面还有一个帐篷一样的东西,——看起来这里准备得挺充分的。   我正要从屏风绕过去,里面传出了说话声。   “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水青丘的声音,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淡淡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这么香艳的事情,他不兴奋吗?   “我很紧张。”沐清的声音很仓皇,“水青丘,你要想好,你是妖,你要知道后果。要是对方是人或者是仙,我都不会这么紧张。你是妖,你还在经历劫难,你……”   “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水青丘的回答干脆利索。“我是仙身转世,你却是人间妖孽,这样的两个身体在一起修行,这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两种气流混合一处,我担心你的身体会受不了,不但没有提升,反而将你百年修为化为乌有,打回原形。”沐清说   ,“还是算了吧。你给我的药,已经压制住了我身上乱窜的邪火,吃下去之后,我还可以等几天。”   “我愿意一试。”水青丘说,“成败的概率参半,这个赌,我还是敢打。沐清仙子,请你成全我,帮助正在修行的异类,那也是你的一种修行。”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要明白,一旦失败,后果自负。”沐清说,“如果你想好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好。”   我突然觉得有些搞笑,两个人就像谈论一桩生意一样,谈论着男女双修,双方都很严肃,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在我看来,男女之间的那种事,都是很美妙的,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难道不应该是调前戏?   不过幸好还没有开始,我估摸着两人说开始,要脱衣服准备。   没想到我绕过屏风,却看见了里面的满堂春色!   水青丘一丝不挂,光着一个大脊背,那脊背上闪着古铜色的光芒。   与他相对而坐的,是光溜溜的沐清!   他们的眼睛都紧闭着,嘴里在喃喃的念着什么,两人被一层朦胧的雾气萦绕着。   我的突然闯入,他们丝毫没有察觉,两人都已经进入了冥思的状态。   从刚才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听出,他们进行的双修是很严肃的事情,我想象中那种颠暖倒凤的情景,并没有呈现。   我是来拆散他们的,但是鹿白告诉我的口诀咒语,我突然间忘记怎么开头念了。   情急之下,我伸出手去,拦腰抱住了水青丘,使劲把他往后拖,这真的很尴尬,感觉我就是一个杀出来抓现场的。   水青丘就跟生了根的铜像,纹丝不动。   他的身体也非常坚硬,触手的地方全是滑腻腻的汗水。   “水青丘!”我在他耳边大吼,“鹿白在外面等你!”   他依旧不睁开眼睛不说话,嘴里还在喃喃的念着心法口诀。   而且他对面的沐清,也是端坐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喂!喂!”我拍打着水青丘的后背,大声叫着,“鹿白来了,你赶紧出去!”   叫不动水青丘,我就叫沐清。沐清的身体在微弱的烛光下,发出柔光,但是在我看来,却没有一点邪念,生出来的是敬畏的感觉。   “沐清……”我不敢正视沐清的身体,她的身体可以说非常完美。   “沐清,你放过水青丘,鹿白在外面等他,你不能当人家的第三者啊。”我在沐清身后说话,目光落到水青丘的身上,水青丘古铜色的皮肤也在闪光,他的肚皮上有八块腹肌。   任凭我如何叫喊两人,他们都不回应我。   好在他们睁开了眼睛,不过也没有看我,而是望着对方,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嘴里依旧在念着心法口诀。   我生怕两人天雷地火的勾在一起,看见他们交织的眼神,我伸手出去,念着鹿白教我的口诀,挡在两人之间。   “砰!”   水青丘突然往后凌空飞出,整个身体撞在石壁上,掉落下来之后,水青丘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你疯了?”沐清怒喝一声,气急败坏般的抓起她旁边一个正在焚香的香炉就掷向我。   我伸手一拦,香炉飞出去打在石壁上,发出闷响,香灰飞散。   我过去扶水青丘,水青丘不过是被撞击,没想到伤得非常重。   他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趴在干燥的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青丘大仙,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我想把他扶起来,水青丘用力一推,把我推了出去。   “你就是我三灾九难里,那最重的一难!”他愤怒的说,“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你上辈子是不是我,我的仇人?”   “我是鹿白让我来的。”我说,“心法口诀也是鹿白交给我的,鹿白是爱你的,你还在这里跟别的女人……”“我跟别的女人怎么了?”水青丘强撑着坐起来,身体的颜色暗淡了许多,他吐了一口血继续说,“阴阳双修,你以为就是男女苟且之事?我和沐清……我们是在观想双炼,并不是那个傻女人想的那么污浊…   …”   “观想双炼?”我惊讶,“刚才你们就是在观想双炼?”   沐清已经穿好了一件薄衫,这个时候的沐清看起来没有那么欲火焚身,精神有些不好,她的嘴角也带着一点血丝。“观想双炼法,是男女双修的重要方法,主要是通过观想的方式,激发人体的能量状态。”沐清说道,“这个方法最重要的几点,就是双修的双方心里一定是纯净无杂念的,当然在身体修炼基础上相差不大,   过程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后面最重要的,就是收功。我刚才和水青丘好不容易同步,被你从中搅局,我们两人元气大伤,特别是水青丘,他恐怕要损耗一半的元气。”   那……我就闯祸了。   我来倒是帮了鹿白,但是我却伤害了水青丘。   鹿白为了水青丘的身体,都没有打破水青丘的封印,没想到我的一个无意之举,让水青丘受了重伤。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扶着水青丘,他的衣服不见,我把我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上。   水青丘还在吐血,样子看起来很可怕。沐清没有怎么责怪我,她坐下来调息,脸色很不好看。   “我扶你出去。”我小声说,“鹿白在外面等你。”   “我动不了。”水青丘恨恨的说,“我的元气大伤,就散落在此,我要把它们都集结起来,重新归于我的身体才行。”   “那需要多久?”   “少则三年,多则三十年。”   “那……鹿白那里我怎么说。”水青丘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不再那么犀利,不再是鹰隼之眼,眼睛上好像蒙着一层水雾,他一字一句的说:“去告诉那个女人,我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见到她。” 正文 第250章 双修之约   “青丘大仙,鹿白是爱你的,你怎么这么说她?”我为鹿白打抱不平,她在外面为水青丘担心受怕,哭起来的样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   没想到水青丘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我都替鹿白感到不值。   不过既然鹿白叫我帮忙,那我顺便就帮鹿白劝一劝水青丘。   沐清在旁边调息,我故意把声音说得大一点,让沐清也听到,让他们觉得虽然没有进入彼此的身体,但是两个裸身的男女在一起玩双修,那也是对自己爱人的不尊重。   “青丘大仙,你还记得白渡灵溪吗?”我站在他的身后,水青丘也在调息,听见我这句话,他的身子一怔。   这个动作让我觉得水青丘是在乎鹿白的。   “记得。”水青丘惜字如金。   “我听鹿白说过,那是你送她的地方……”   水青丘冷冷的说:“怎么?她一定是要送给你,所以你才来的。”   水青丘把鹿白吃得透透的,连鹿白的心思他都一清二楚的。   “你告诉鹿白,她要是一直是市井妇人的心态,就让她自己回去白渡灵溪,过一世无忧的生活,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老去,死掉。”   “什么?白渡灵溪里,就是正常人的生活?”   “你以为是仙境?”水青丘不屑的说,“白渡灵溪里,三界中的万物平等,就是不管你是人是仙还是妖是鬼,在里面都会经历普通人的一生。鹿白那个傻女人,是不是忽悠你跟你的鬼媳妇去住?”   “我觉得挺好的。正常人的一辈子就是因为短暂,所以才有意义。要是让我永远不老不死,我会觉得每一天都可以浪费。”   “那你就让鹿白把白渡灵溪送给你。”水青丘说,“你若想和你的鬼媳妇安然度过一生,那个地方就是不错的选择。当然,如果鹿白也喜欢,你们帮我照顾她。”   “水青丘!”我有些动怒,“鹿白的心思在你这里,你怎么能让她独自留在白渡灵溪?”   “她的想法就是做一个普通人,毫无远大志向,这样的女人,注定不能和我相伴一生。”   水青丘的意思,鹿白不追求成仙,只想过普通人夫妻的日常,而他自己是要修炼成仙的,两人的追求不同,走不到一起。   女人是怎么想的?成了仙的七仙女要下凡过普通人的日子,修炼成人的鹿白,放弃成仙,也要过普通人的日子。   而一些普通人,却要逆天而行,想成仙。   “出去告诉鹿白,我永远不想见到她,叫她死了那条心,这个东西,你给她。”   水青丘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东西,是跟鹿白那块月白玉一样的玉佩。两人一人一半,合起来就是一个满月,花好月圆人长久,我明白了鹿白的意思。   但是水青丘却要把东西还给鹿白,我把它捏在手里,感觉我进来就伤了水青丘的身体,我出去就会伤了鹿白的心。   这小两口彼此伤害,我却成了他们中间传毒药递匕首的人。   “你出去。”水青丘说,“你在这里多呆一刻,我就会内伤。”   我知道水青丘现在对我充满了怨恨,他把对沐清的愤怒都转移到我的身上了。   “那你……你们还要不要修炼?”   “哐当!”   沐清扔过来另一个香炉,这一次就打在我的脑门上,打得我眼冒金星。   “滚!”沐清怒吼,“你再不滚的话,我就要你来兑现答应我老爹的那件事!”   我赶紧滚,才走到洞口,沐清就追上来了。   相比水青丘,沐清的气色要好很多,自从知道她不是未成年人,我就觉得看她的时候不用再藏着掖着。   这时她穿着一件薄纱,我觉得奇怪,沐清中规中矩的,穿这个薄纱,难道不是情趣衣服?   我要是一走,两人继续修炼,那我也没辙了。   “林浩。”沐清说,“你什么时候兑现你跟我老爹的承诺?”   “你!你不是已经找到和你阴阳双修的人?”我说,“沐清,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啊。”   “你是找到了,也准备跟你的一笔勾销。可是你伤了水青丘,我也受了伤,短时间我必须完成阴阳交合,但是我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沐清说,“所以……”   “所以你要让我代替水青丘?”“对。你代替水青丘。”沐清说,“刚才你也看见了,观想双修就是那么回事,两个人的身体根本就不会有亲密的接触,是你们想太多了。那是一种意念法,如果成功,不但可以救我,还可以让你的身体发生   变化,你把你身体里的仙气带给你的鬼媳妇……那么,说不定在白渡灵溪里,你们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个……   说得我有些心动了。   “那能不能不脱光衣服?”   “可以。”沐清说,“只要意念能达到一致,就行。”   “我不会心法口诀。”我说,“我也从来没有修过什么……”   “我可以教你。”沐清说,“把欠下我的债还了,你就无牵无挂,跟你的鬼媳妇去白渡灵溪,过普通小夫妻的日常。”   我确实心动了。   如果让我和沐清修炼,两人不用脱光衣服直接就对坐遥望,在彼此的脑海里完成阴阳交合,既可以“还债”,还可以让沐清和我的身体都得到修炼,何乐而不为?   “沐清,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我问。   说出这句话,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从一开始听到阴阳双修这四个字的抵触,鄙视,中间各种反感,不屑一顾,到现在……   我竟然在和沐清约阴阳双修!   我的变化确实太大了。   “你把守在外面山谷里的人,都送走,双修需要安静的环境,要是你在修炼的时候,也像刚才那样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捣乱,那你就没有水青丘那么好的运气,你会当场暴毙。”   “好,我让他们都离开。”   “等等……”沐清走上来,跟着我走出了山洞,今晚天上有月亮,月色很惨白,沐清扬起来,她说,“水青丘说的话,不要转告给小狐狸。”   “为什么?”   “水青丘要是让你杀了鹿白,你也杀?”沐清说,“你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鹿白才是水青丘这辈子逃不过的三灾九难,那是他的劫,也是他的缘。”   “我懂了。”   “明天就来。”沐清说。   走出去,鹿白和蝶衣早就在那里等我,两人一看见我,都迫不及待的上来,蝶衣见我没事,轻笑着挽着我的手,鹿白迎头就问:“怎么样了?水青丘为什么没有出来?”   我告诉鹿白,说水青丘受了伤,要在里面调息一阵子才能出来。   “他为什么受伤?”   我说道:“他正在修心法口诀,我在他旁边说道你的情况,他抽身而退的时候,太过急躁,把自己伤了。”   “他受伤了?严重不严重?他没有和沐清干什么吧?”   鹿白的话真是多得不得了,我假装轻描淡写的给她解释,她听着不过瘾,恨不得马上进去看看水青丘的情况。   “他还要原地调息几天才能出来,带话给我说,让你放心。”   我违心的说着,不敢去看鹿白焦急的眼睛。   “你走了,他们两个在里面,万一又出事了怎么办?”鹿白说。   我把两块月白玉都拿出来,放在鹿白的手上,对她说那是水青丘给她的。   “他还说了什么?”   鹿白虽然急,但是不傻,这个月白玉对两人来说可能意义很大。   “他说让你等他。”我害怕说得越多越不好圆谎。   蝶衣见鹿白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她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轻声说:“浩哥,辛苦你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对了,水青丘没出来,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白渡灵溪我会给你们的。但是……”   我见她吞吞吐吐,好像是不想给的样子。   “鹿白,你说话算话,我成功阻挡,他受伤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没说不给你白渡灵溪,我的意思是,你替我进去照顾他吧。”   鹿白说着,幽幽的落下泪来。她回转身,默默的看着远处,落寞的神情和背影,让我觉得——鹿白应该觉察出了什么异样。 正文 第251章 满室生香   我正好找不到再一次进去的理由,我要是给蝶衣说我进去跟沐清双修……   我相信她的小宇宙会爆发,指不定弄出个什么严重的后果来。   鹿白让我进去照顾水青丘,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理由,想推也推不掉。   “你进去帮水青丘疗伤,他以前受伤都是我帮助他,我知道他身体的特点,怎么才能快速恢复,我把那些要领都给你写下来……”鹿白说,平静中语气没有波澜,可是脸上分明是两行清泪。   女人这样哭是最动人也是最吓人的,蝶衣也这样哭过,当时我的心都乱成一团糟。   鹿白这个表情,我觉得她已经明白了水青丘的意思。   我试探性的说道:“鹿白,你最熟悉他,要不然就你自己进去,可以给水青丘疗伤,还能看着他和沐清……”   鹿白忽地转身过来,举着手上的两块月白玉佩,笑得很凄然,她苦笑道:“水青丘把这块玉佩给了我,意思我就明白了。这玉佩就像结婚戒指一样,他还给我,他是永远也不想见到我……”   “鹿白,对不起,刚才我是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才撒谎……”鹿白果然知道了,我撒的谎被揭穿,脸上火辣辣的。   “他对我狠毒,我对他如初。”鹿白淡淡的说,“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也是一个长不大的男人,他已经误入了迷途,我相信有一天他会醒悟过来,没事……我等他。”   蝶衣惆怅的看着我问,又要进去那个山洞吗?   说实话一看见她的脸,我的决定就动摇了。   蝶衣的脸一片素雅,毫无粉黛,就跟原生态一样,这样看着,丝毫看不出她是一个鬼。   可就是想到她还是一个鬼这一点,我狠狠心,决定我要再一次去山洞,沐清说我要是和她双修成功,从她身上采集到的仙气,注入蝶衣的身体,对蝶衣是有好处的。   我捧起蝶衣的脸,轻声说:“我很快就会出来,然后我们就去白渡灵溪,过正常人的日子。”   “真的吗?”蝶衣一脸期待,“鹿白大仙真的会把白渡灵溪送给我们?”   鹿白接话说:“蓝蝶衣,林浩去照顾水青丘,我送你去白渡灵溪,先适应那里的环境,布置你们的新家,等你的男人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蝶衣脸上红霞飞,像个小孩子一样乐了。   “你现在就重新回到山洞里去,照顾水青丘直到他恢复好,你们一起出来。”鹿白说,“我送你的女人回白渡灵溪,我们都在那里等你的消息。”   “你说什么?等水青丘完全恢复才出来?”   “是。”鹿白说,“白渡灵溪那么珍贵,是许多人拼死想要得到的,我给你当然不是白送,要付出代价。”   我突然觉得鹿白在放我的鸽子,一开始说只要拆开水青丘和沐清双修,就把白渡灵溪给我,可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条件,让我助水青丘恢复功力。   而且这个时间有可能遥遥无期。   “浩哥,你去吧。”不明就里的蝶衣说,“我等你出来。”   我心情复杂,看着蝶衣的脸,想到水青丘说过,他的恢复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   我这一去,难道让蝶衣等我那么久?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鹿白,况且就算我留在蝶衣身边,我们也是过着惶惶的日子,她在白渡灵溪,有鹿白照顾她,她会相对安全。   等这一次再出来,鹿白如果还出尔反尔的话,我就要跟她理论了。   想到此,我狠狠心,将蝶衣紧紧一抱,轻轻闭上眼睛,记住这拥抱的感觉,生怕一个不小心,水青丘不争气,我便要和她再等几十年才见。   为了不徒增离愁别恨,我转身就走,到了进入山洞的地方,回转身,山谷里空荡荡的,只有回旋的风和摇曳的树影,鹿白已经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进入山洞,山洞里没有刚才那么温暖,也没有了他们双修的时候那种香雾气息。   水青丘披着我给的衣服,像一个铜像一样靠着石壁在吞吐气息,看起来十分吃力,嘴角还带着血丝,他的面前有一滩血还没有凝固。   沐清不在,我四下看了看,山洞里的两个香炉都被他们用来砸我给弄坏了, 现在山洞里没有了灯火。   黑灯瞎火的,我虽然能看清一点,可是有些模糊,忍不住的叫了一声沐清的名字。   “你这么快就来了,迫不及待了?”沐清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我走到帐篷外,站定问道:“沐清,我可以进去不?”   “进来吧,我教你心法。”   我撩起帐篷的门,一股馨香扑鼻而来。   香味很浓烈,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就进入了我的口鼻。   我能强烈的感觉到香味进入我身体里,通过筋脉传递开去,我心里一惊,这香气怎么具有这么强烈的入侵能力?   “坐下吧。”   沐清就坐在帐篷里的一个软垫上,她还是刚才那个装束,穿着轻纱。   帐篷不大,软垫那么小,她让我坐下,我坐在软垫的边缘,沐清身上那股味道还是那么浓烈,我预感到不好,这种气味,好像将我体内残存的迷情毒激活了。   我感觉到我身体里有一股邪气在上蹿下跳的,我不会调理气息,不知道把这股气运到哪儿去。   这股邪气一会儿在心口,一会儿在小腹,在心口的时候心痒痒的,在小腹的时候……   别提有多难受了。   我听到我砰砰的心跳声,沐清的气息让人难以自制,更别说看一眼她,就会脸红心跳不止。   她穿着轻纱,还不如不穿,穿着轻纱更显得朦胧,沐清的皮肤本来就是半透明的像个瓷肌娃娃,着一袭轻纱,若隐若现,身材暴露得恰到好处……   我很尴尬窘迫,不敢往沐清身上看,只能把目光放到帐篷的门上。   “我去看看水青丘。”我找个借口准备离开一会儿,沐清这个样子我不能和她单独相处,我怕我做出了对不起蝶衣的事情。   “是小狐狸让你这么快进来的?”鹿白问。   “是的。她让我进来帮水青丘恢复。”我站起身。   “那是让你进来看着他,不让他和我双修。”沐清说,“小狐狸的心思,你都不懂?她是狐狸,狡猾的狐狸。她说的话,你也信?水青丘自己能恢复功力,你来帮忙?你来帮倒忙差不多。”   我心里一凉,鹿白说要把白渡灵溪给我,难道也是给我画的一个饼?   “那……我也去看看他。”   “水青丘在恢复功力的时候,你不能去打扰他,他对外界的一切也是充耳不闻的。坐下,我教你心法。”沐清说,“林浩,你老实告诉我,你见到我,是不是有别样的感觉?”   这都看出来了。   不过也不能说沐清的眼光好,因为我的心跳得这么急促,声音这么响,我自己都听到了,沐清也该听到了。   我囧着脸不好回答。“你要老实回答我,如果你对我动心,那是绝对不行的。因为在观想双修中,男女双方必须心灵干净,毫无杂念,才能集中心思修行,你的注意力要是在我的身上,那么……”沐清忽地莞尔一笑说道,“那就   达不到修行的效果,就失败了。”   这莞尔一笑,让我的心里一酥。   我心里想骂人,你让我心灵干净,让我心无旁骛,你穿那么性感朦胧,还弄了那么大气味的香水,空间这么小,一说话就等于耳鬓厮磨。   你让我不要瞎想,让我毫无杂念,我他妈的又不是神,我咋能坐怀不乱啊?   况且我身体里还有迷情药的余毒,这会儿那股热气在上蹿下跳的,我都是通过意志力在极力的控制着。   我吞了吞口水,直言说:“沐清,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你这个样子,让我不乱想,你觉得我还是个男人不?”   “噗嗤……”   沐清忍不住的笑了,伸出白皙的手,指了指我说道:“你是不是男人,我又没试过,怎么知道?”   我呸,你没试过?在白灵的店铺里,差点把我弄得神魂颠倒,栽倒在她的手里,她还没试过,我还不是男人?   “沐清,既然你说了是观想双修,那么……我们正经点,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你的心静下来了,我们就开始。”她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她一笑我的骨头就酥。   “那我出去吹吹风,山谷里风大。”   我想今晚恐怕是不能双修了,我看见沐清的样子身体就会忍不住的有反应,而她的要求是心静如水,我还做不到这一步我,我发现沐清在故意撩拨我,而又让我心如止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沐清在我身后笑了:“你去吹了风回来,还得面对我啊。那你一直静不下心来,是不是就不用双修了?”   “我……”   我进退两难,想了想说:“你刚才说过,过程中不用脱衣服的,但是你……”   “我没脱衣服啊?”沐清一脸无辜,“我这不是穿着衣服吗?”   “可是你……”我无奈的说,“你这跟不穿是一样的。”   “是你自己邪恶,一心想着别的事情,所以你的心静不下来。真正做到心静如水,就算是我全身一丝不挂,在你眼里也是神圣敬畏的。你做到的境界,就是敬我,畏我,而不是有那种想法。”沐清说。   我的天,那种境界我做不到。那不等于是“死即是空,空即是色”吗?   “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能让你安静。”沐清又说道。   我看着沐清的眼睛,可是这一看,我觉得沐清的眼睛里,有火。   在白灵店里,她欲火焚身的那种火,还在她的眼睛里闪烁。   我觉得今晚要完蛋,我真要出去吹吹风才行。   “咯咯……你的样子好可爱。我听到你的心跳越来越激烈了。”沐清忽地拉起我的一只手,轻声说:“你来摸摸,你摸摸看,我的胸口跳得厉害不?”   我蒙了,我的手被沐清一把拉过去,贴在她的胸口上。   “你说,我的心跳得厉害不?”隔得这么近,沐清吐气如兰,双颊绯红。我的手下一片柔软,还有一种特有的弹性,慌乱中我的手赶紧抽回来,可是沐清一用力,我不但没有把手抽回来,我整个人都倒向了她那边…… 正文 第252章 冰封世界   我手慌脚乱,赶紧把手从沐清身上拿开,沐清却跟没事人一样,将我的手再一次的拉起来,放在她胸口,一双眼睛火辣辣的看着我,轻声说到你:“你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跟你的心跳是不是一样?”   我大惊失色,沐清这绝对是有意的了!   我赶紧从沐清的怀里挣脱,沐清紧紧抓住我的手,嘴里喃喃的问道:“你害怕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水青丘,他就算天塌了,也不会感觉到。来吧,别怕……”   我没感觉到她的心跳,我只知道我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这个狭小的帐篷里,沐清身上特殊的香气,她一身轻纱半遮半掩的样子,以及她的温软细语,她眼神里的火……   每一种都像是催化剂,将我身体里催情药的余毒全都激发了出来。   “沐清,不要这样……”我在沐清的怀里挣扎,却越挣扎越深陷,好像陷入了棉花糖里,浑身绵软无力,周围是一片甜丝丝的气息,感觉自己好像是狼嘴里的小羔羊。   沐清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牛劲儿,我的每一次挣扎,都被她控制得死死的。   男女的位置完全颠倒,我弱小如斯……   两个人的身体如此靠近,而且沐清的身体也不再冰冷,带着一种让人舒服的暖暖的气息,原来那满室的香气,就是从她身体里发出来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沐清和水青丘观想双修的时候,水青丘给她吃了什么药,刚猜沐清说了,他给的药可以压制住她身体里的情况,可是那种情况只是被压制住,而没有解决掉。   现在的沐清,成了在白灵店里那个癫狂的沐清,她眼里的那团火已经升腾起来。   而我因为释放了大量血液,迷情药的毒不那么浓烈,所以我没有出现幻觉,没有把沐清看成蝶衣。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她是沐清,不是蝶衣,但是我的身体却依然背叛了我。   我心里难受,为什么?我的心里明明就是蝶衣,我的身体在沐清这里,却背叛了她。   贴着沐清温软的身体,我的身体是滚烫的,甚至于,我想要立即去把沐清的轻纱撕掉。   没错啊,这是沐清,不是蝶衣。   我出现幻觉的时候,都能用意志力控制心中的色魔,但是现在突然就欲望至上。   “我好不好看?”沐清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一只手还是握着我的手。   我喉咙里很干涩,沐清托起我的下巴让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眼里那两团火在燃烧着,隔空想要把火焰传递给我。   “好……好看。”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双修?”沐清嘴角一挑,笑得非常有挑逗性。   “想。”我把目光从沐清的脸上移开,那股馨香如影随形,我呼吸都困难了,我艰难的说,“可是你说过,是观想双修,你为什么要这样?”   “可是你静不下心来。”沐清得意的说,“观想双修需要男女双方功法差不多,修行层次相差不大,我是仙身,你是凡夫俗子,你哪一点能跟得上我?所以,你就别想什么观想双修了。”   这话让我心里一凉。   “你早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层次,你……你骗我进来跟你观想双修?”我说,“然后……你告诉我不是,你……沐清,你这样做……”   我吞吞吐吐的,感觉自己被沐清骗了,可是这不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吗?   我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因为我喜欢你啊。不行啊?和喜欢的人男女双修,那才是真正的心意相通,得到的效果是最好的……”   “你,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沐清放开我的另一只手,双手碰了碰我的脸,说道:“喜欢你傻乎乎,像你这么傻这么可爱的人, 不多了。你老实说,你喜不喜欢我?”   我一怔,心里想到了蝶衣。   我直言不讳的说道:“沐清,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女鬼吗?”沐清笑笑说,“如果没有她,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愣了愣,说话的当儿,尴尬的气氛少了一些,但是我还躺在沐清身上,我试图坐起来,沐清也没再勉强我,我坐起来之后,她竟然把头靠在我的腿上,枕着我的双腿。   要命,真是要命。我心里想着一个女人,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身体不由自主的被沐清吸引,这算是什么?   我不明白,难道男人真的可以身心不一吗?   “问你话呢,要是没有那个女鬼,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摇摇头。   “我相信你会。”沐清反手勾着我的脖子,笑得非常自信,“要不要试试,没有女鬼蝶衣,你一定会喜欢我。”   “沐清,你不要伤害蝶衣。”我说,“那样我会恨死你。”   “我要是想伤害她,还能让她陪你到今天?情深缘浅,说的就是你们,你和她不会长久,她的命数我算过,她快不行了。我可以等。”沐清说。   “你等……等什么?”   “等蓝蝶衣消失,等你喜欢我,然后再和我一起双修。”沐清说。   我松了一口气,她这是放过我了。   “你说蓝蝶衣消失,是什么意思?”我紧张不安的问道,“她会遇到什么困难?还能不能阻止?”   “阴间三分天下,会清算在人间流浪的孤魂野鬼,蓝蝶衣很快就会被收走了。”   “啊?”我大惊失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跟我爹行走阴阳,怎么会不知道?况且,我特别留意了她的信息,她的名字在清算的名册里,游家班台柱子蓝蝶衣,没错。”   “还能阻止吗?”我心里很痛很痛,想着我还憧憬着未来,阴间的命令却下来了。   “我试试给她想想办法,可是你别抱太大的希望。”沐清说,“听天由命吧,很多时候,命最大,你挣脱不了的。”   “如果她在鹿白的白渡灵溪里,不出来呢?”   “可以啊。”沐清说,“只要你能从鹿白那里等来白渡灵溪。”   “这是什么意思?鹿白不会给我?”   “你出去就知道了。”沐清说,“你闻到我身上的香气没有?”   “闻到了。你是不是滚进香水缸里了?”   “噗嗤……”沐清又笑了,“你知道缘香吗?”   “圆香?方的还是圆的?”我听到关于蝶衣的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哪儿有心情和沐清说话,随意的搪塞了一下,沐清却笑得回不过气来,她一笑,胸前的兔子就颤动起来,我把目光投向帐篷顶,帐篷顶上有轻微的响动,   好像是下雨了。   “缘香,就是前世有缘分的两个人,在彼此身上留下来的气味,别人闻不到,但是如果那两个人相遇,就会闻到那股气味,就像动物一样,闻到彼此身上的气味来辨别对方。”   我苦笑,我也闻到过蝶衣身上的香味,难道蝶衣和沐清,都是我们前世的有缘人?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你也闻到我身上的味道,我们找对了,是不是?”沐清仰着脸问我。   我没有回答,让沐清躺在我的怀里,已经让我内疚不已,但是又忍不住这种诱惑。   “你说,鹿白万一不会把白渡灵溪给我……”   沐清的脸色一变,说道:“那我就用水青丘去换。”   “你?”   “对呀。如果你执意要把蓝蝶衣留下,我就帮你。”沐清说,“帮你把白渡灵溪抢过来,让你们两个在里面过一生。”   我就跟脑袋打了铁一样问道:“那你呢?”   “我?”沐清苦笑,“我不老不死,可以等你来世。林浩,你想不想知道你在前世和我的故事?”   我突然间百感交集,我的前世,我哪儿知道?   这又突然扯出一个沐清来,不知道她说的话,是故意骗我,还是说的是真的。   帐篷外传来了很大的雨滴声,同样我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有雨滴落进帐篷,我起身说我去看看,是不是帐篷漏了水。   我打开帐篷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外面一片雪白。   下雪了!   这个天气已经是暖春,眼看着就要进入夏季了,怎么会下雪?   山谷里白茫茫的一片,树梢都已经被压弯。   天空还在往下飘落雪花,这雪花不是普通的雪花,足足有巴掌那么大片的雪花。   往上看,看不见天日,往下看,看不见黄土。   这雪不正常,我赶紧叫沐清。   沐清一出来,忍不住的一个哆嗦,身体贴在我的后背上。   “下雪了。”我说,“你这个山谷下雪怎么这么猛烈?这样子下去,明天恐怕就是冰封世界。”   “冰封世界!”沐清惊呼,“林浩,我们遇到大麻烦了!这是冰封世界,是结界中最厚重的一层,我们被人封印了!”   “封印?”   “是啊!这雪永远不会停,直到将我们完全淹没,我们就会被冰封起来。”   “难道是水青丘的三灾九难?”我回头看了看水青丘的位置。水青丘不见了…… 正文 第253章 等待天亮   “沐清,水青丘去哪儿了?”   山谷里的风横扫而过,我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这种冷是刺骨的冰冷,风吹进了骨头里,大片的雪花掉落下来,从脸上滑下去,像是刀割一样疼。   风是妖风,雪是利刃。这一场风雪,自然是不简单的。   沐清在我旁边站着,观察山谷里的情况,她穿着薄纱当然冷,忍不住的向我靠了靠,水青丘不在刚才修炼的那个位置,这让沐清也大惑不解。   “水青丘会不会被掳了?”沐清说,“按他现在的状态,他自己是没办法转移到另外的地方。你刚才说水青丘的三灾九难,他现在在经历三灾九难吗?”   “是的。他躲进我的身体里,就是为了躲避三灾九难。”我说。   “水青丘在这之前,还在你的身体里的时候,你感觉到他所处的环境没有?”   “好像是水,深海,蓝色的深海,水青丘的四周都是水,他从我身体里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那就对了!这事真是水青丘在渡三灾九难!”沐清窝火的说,“别找水青丘了这个坑货了,他又进入了你身体里藏起来了。”   “啊?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沐清,现在把他叫出来也行啊……”   沐清摇摇头,脸上被冻得通红,眼睫毛上结了冰珠,看起来一闪一闪的。   “水青丘早就知道要经历冰封世界的封印这一劫,所以他自己制造了一个假的冰封世界,意图骗过想要封印他的仇家,现在他藏起来,又怎么会轻易出来?对了,他是因为什么才出来的?”   我一囧:“还不是因为想要和你阴阳双修,所以就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了。”   沐清的脸色也有些窘迫,她说:“我在和水青丘观想双修的过程中,我就感觉到了他的急迫,他是想通过我,让他的身体能够得到飞升,跨过三灾九难……”   “结果被我破坏了。”我说,“没想到这么一破坏,反而把我们也困住了。”   “不怪你。三灾九难就算怎么躲,水青丘也是躲不过的,必须一步步的都去历练,不然的话他不能飞升成仙。”沐清说,   “成功没有捷径,水青丘太急躁了。”   “其实过着像鹿白希望的那种日子,也挺好。”我说,“在白渡灵溪里,两人完成正常人的一生,对于一个妖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看来你还是很羡慕白渡灵溪,那就努力从这里出去吧。”沐清说,“雪越下越大了,按照这个速度,三日内就会堆到我们的山洞口,林浩,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想办法。”   “当然要想办法。”我说,“你能把信息传递出去吗?”   沐清白了我一眼:“如果能传递出去,那就不是封印了。”   “没事。等到天明的时候,被人发现这里白雪皑皑,就会有人觉得不对劲,我们不就得救了?”   沐清好似忍不住的挥拳过来要打我,却被一阵冷风从头顶灌注下来,吹得她一个趔趄,险些从石头上跌落下去,我赶紧把沐清抓住,因为重心不稳,沐清跌倒在我的怀里,身上的轻纱掉落。   这一次沐清确实不是故意的,而且山谷里的寒冷,让我们两个炙热的身体,已经冷却了下来。   我们就算拥抱,也没有了冲动的感觉。   我把我身上的衣服给沐清穿上,我的衣服已经给了水青丘一件,剩下的这一件就是贴身的衣服,给了沐清之后,我半裸着身子。   “你冷不冷?”沐清穿着我宽大的蓝色衬衣,显得十分娇小玲珑,她说,“谢谢你。”   “我一会儿进去,把帐篷里的软垫做一件披风给你。”我说,“你把衣服还给我就好。”   “我就穿你的衣服。”沐清笑了笑,看得出沐清的兴致也不高,跟一开始那个欲火焚身,以及百般挑逗我的沐清,判若两人。“你不懂封印,在外面人看来,也许我们所处的地方,就是一滴水滴,或者是什么也看不见,就算有路人经过,我们看得人别人,别人却看不见我们。”沐清略自嘲的说,“你想着和你的蓝蝶衣进入白渡灵溪   终老,却没想到先和我在冰封世界成了困兽。”   我黯然:“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们进去吧。”沐清说,“我一开始给你说了,都是命,你不信。就像水青丘,躲不过三灾九难,那就是命。你和蓝蝶衣不可能在一起,你的姻缘不是蓝蝶衣,这也是命,认命,是修行之人的一种心理底线   ,不去同命运背道而驰,却按照命运的安排走下去,让命运在自己手里走得更顺畅,这才是对的。”   “我的姻缘不是蓝蝶衣,是谁?”我弱弱的问,“是你吗?”   “当然也不是。我们的缘分在前世虽然没有尽,我是仙身,投胎转世到这一世,第一也是为了避祸,第二是为了完成未完的心愿,在前世你曾经救过我,这一世我是来救你的。”   “沐清……”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轻声说,“你别说了,我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出去。”   “好啊。不让我说,以后的日子你会天天求我说话,因为……这里的日子将非常漫长,漫长得一天天重复枯燥,漫长到你想自杀来了却这一切。”沐清说。   “我会坚持的。”   “就怕我们坚持不到那一天,就被冰封了。”沐清说,“大雪会无休无止的下,雪不会化,明天天一亮,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绝望了。”   “你不怕死吗?沐清。”   “怕啊。”她口上说着怕,表情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说,“死就死呗,反正我死了,我老爹会把我捞出去,然后我重新开始,大不了下辈子,我再到处去找你。”   我忍不住的笑了:“你找我作甚?我都被封印在这里面,又不会进入轮回。而且你找到我,要做什么?”   “报恩啊。”沐清说,“如果在尘世里有所眷念和相欠,我是不能全身心修行的。所以一定要把欠别人的,都还给别人。”   “如过不是大事,那你现在就还给我。”我说。   沐清没有回答我的话。因为下雪,山洞里非常冷,空气也变得很干冷,两个人真是没办法,只能说话来缓解紧张的气氛。   因为沐清以为和水青丘的观想双修会进行得很顺利,所以山洞里根本就没有备下粮食等急需的生活用品,只有香烛火柴,以及被摔成了一个瘪壳的香炉。   幸好还有火柴,我说我可以将帐篷以及山洞里的一些枯草点燃来取暖,沐清却说,我们不能过早的浪费资源,因为最困难的时候,还没有来临。   最困难的时候,我觉得就是现在。   现在冷得要命,山谷里横扫而过的风,从山洞口灌进来,把帐篷吹得飞离了地面,像是一个降落伞一样。   沐清的身体单薄,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她不由得发出尖叫,我担心她被风吹走了,出于本能的抱住了她。   沐清没有挣扎,此刻两个人的拥抱,一点都激不起浪花,只不过是风浪来临时的一种本能求生反应。   这阵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好像是要把山洞里的一切都刮走,包括我们两个人。   我把沐清扶到山洞里的一个斜角里,那里风吹不到,算是这个山洞里比较安全的地方。   然后我把帐篷和所剩无几的那些东西,都搬了过来,拆开了帐篷,用那个软垫一起,在斜角里搭了一个简单却很温暖的窝。   在地上我发现了我给水青丘披上的那件外套。   外套上湿哒哒的,不知道是水青丘的汗水,还是地上的湿气,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水青丘又躲起来,剩下我和沐清在这里独自面对,我觉得我活该受此劫难,因为我和水青丘早就通了九窍,互相承担灾祸,但是沐清有点无辜。   沐清见我搭的这个床,忍不住的笑起来说:“都说身体不会背叛心灵,你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搭建出一个床铺,你是想和我阴阳双修吗?”   我红了脸,吞吞吐吐的说:“我只不过……只不过想让你坐着安稳一点,你不是说了,接下来的日子难熬,为了保存就体力,我们还是不要说话了。”   “等待天亮吧。”沐清说,“这个山谷的地势我很熟悉,但是晚上在大雪之下,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到了天亮的时候,我们再出去看看,我相信,我会用我的方法,冲破一个口子,让你出去。”   “那你呢?”我问。   “你也知道关心我了?”沐清浅笑道,“我当然是跟着你一起出去。”   沐清的笑,清汤挂面一样,很寡淡。   她一直都是那么清高的样子,直到她在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需要阴阳调合,我才看见了她奔放的一面。   说实话,在大雪封山之前,我有些讨厌沐清。   她死追着我让我偿还我的诺言,让我和她阴阳双修,我觉得一个女人实在是脸皮太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和水青丘双修,我是鹿白的帮凶,在那个时候我对沐清都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直到现在我们被封闭在了雪山里,我们无路可去,成了同病相怜的两个人。   沐清骗我进来,要人体双修,可是到了最后,她又放弃了,说愿意等。   “你在想什么?”沐清转过来来问我,“我听到你心里的话了,你是不是现在不那么讨厌我了?”   “你能听到我心里的话?”“当然能。”沐清说,“在明天以后,你也会发现你的感官越来越好,你也会听到我的话,你也会感受到前世或者看见未来,但是这种感官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急速下降,然后所有感官丧失功能,直到衰竭   ……”   我傻乎乎的问:“你说的这种,难道不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噗……”沐清笑了出来,“你的意思是我在回光返照吗?”   我也笑了。   后面又说了一些七七八八不着边际的话,沐清不停的倾着身子往外看,我跟她一样,我也不停的张望。   我们都在等待天亮。天亮,就意味着有希望。 正文 第254章 山谷雪崩   等了许久,好像是一天那么长的时间,我和沐清开始有些烦躁了。   “林浩……”   “沐清……”   我们不约而同的叫对方的名字。   “你先说。”沐清说。   “我担心,天会不会不亮了。”   “当然会亮。这就是你想问我的事情?”沐清说,“你就不想知道,我想问你什么?”   “你说说看。”   “我就想问你,你肚子饿不饿?”沐清笑着说,“我好像听到一阵哗哗的响声。”   沐清不问不要紧,一问之下,我觉得我的肚子早就瘪了。心中立刻想起了各种能吃的东西,恨不得它们马上都到我的嘴里来。   “我都听到你的肚子呱呱响了很多次了。”沐清说,“我听外面风停了,这么冷的天气,山谷里一定冻坏了很多小野兽,我不杀生,但是我可以陪你去找吃的。”   “真的?山谷里有兔子有松鼠?”我一下子就来劲了,“沐清,我最喜欢吃烤兔子和烧松鼠,我一会儿做出来给你吃。我小时候经常到山上寻找小野兽,烤出来特好吃。”“我不用吃。”沐清说,“我跟我老爹在地府打坐修炼的时候,已经炼成了许多天不吃饭的功夫,饿的是你,我不饿。我陪你去。”我们走到山洞口,巴掌大的雪片飘飘洒洒,没有风,我觉得这景象非常美,   可惜这样的美景里,却藏着许多危险。   沐清冲进雪地里,厚厚的积雪,一下子把沐清的腰都淹没了,眼看着沐清的上半身就要落进去。   “沐清!小心!”我紧张得大叫起来,冲上去把她从身后抱住。忽然间我听到沐清的抽泣声。   这是怎么了?沐清难道受伤了?我一看,沐清的脸上挂着两行泪。   “怎么了?受伤了,还是哪儿不舒服?”她的两行清泪掉到雪地里了无痕迹,她回转身,看着我轻声说:“刚才……你从后面冲过来抱着我的那个动作,你难道就没有想起来什么吗?”   “我……我没有。”   “前世我们也曾经历一场冰雪封印,你在我最危险的时候,从后面抱着我,把我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沐清凄然地说,“但是你,却被雪崩淹没。我上辈子欠你的,是命!”   我哑然。   我对沐清的描述,一点都没有印象。   我哪儿能记得呢?蝶衣和游西楼说我前世是游小楼,我没有一点印象,我也一点都不喜欢唱戏听戏。   沐清却说我是她前世的爱人,我的前世到底属于谁的?   “沐清,你没事吧?”   惊魂未定,我把沐清拉出来,扶着她回到洞口,刚才我们的兴奋劲儿荡然无存。   沐清把脚扭了,锋利的雪片划伤了她半透明的腿部,流出淡淡的血。   沐清的血非常淡,淡得让我担忧。我擦了擦她的伤口,沐清紧拧着眉,我问她,为什么血这么淡?   沐清说:“我是仙身,我的血液不同于人类的血液,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刚才是我太忘乎所以,就掉了下去……”   “那你就不要再下来了。”我说,“让我如找,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好啊,你不能走远,不然我看不到你。”沐清说,“你小心点。那些被冻伤冻死的小动物,你注意在树下找找,他们为了躲避暴雪,会到树下躲避或者上树。你折一根粗树枝握在手上,脚踩下去之前,一定   要探一探,林浩,你小心点……”   我一边小心翼翼往前走,沐清在后面喋喋不休的叮嘱,平平淡淡的声音里,我听出来她的关切。   我回头一看,沐清就站在洞口高高的石头上,对我的背影挥着手,我心里微动。   我往前走了几步,山谷中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响声,风来了。   “沐清,小心!风来了!你快进去!”我大叫,一股旋风从山谷口袭来,带着一大片冰雪。   “你快回来!”沐清的声音焦急不安,她从大石头上跳下来,一个蓝色的身影往我这边飞奔。   “快回去啊沐清!危险……”我扔下手中的东西就往回跑,身后响起了山崩地裂的声音,“嗷……”伴随着一声嚎叫,我身后好像万兽奔腾。   我回头一看,是飓风卷积起了积雪,积雪咆哮着,呼啸而来。   我撒开腿就跑,感觉迟一步,就会被积雪吞噬。   要命的是沐清跑了过来,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我这边来,我大叫着让她快回去,她就跟没听见一样不管不顾。   就在我把沐清的手拉住的时候,风加剧,雪压顶……   “轰!”   我的后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摧过来,我和沐清被成为冰块的雪劈头盖脸袭击过来,沐清尖叫着说,一切好像重演了,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我把沐清护在胸口,抱着她就地一滚,从坚硬的冰雪块中滚出去,滚进了松软的雪堆里。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和沐清因为是两个人的重量,瞬间就隐没在松软的雪里。   “林浩!快放开我,你自己逃出去吧!”沐清崩溃大哭,在我怀里不停叫着,“这是我欠你的,我要还给你……”   “傻瓜,别瞎说。”我说,“我们会没事的。”   沐清就剩下哭泣,牢牢抓住我的胸膛,我感觉到她的眼泪了。   我双手护着沐清,放缓滚落的速度,试探到了一根树杆,终于停下了。   树下的积雪不深,我和沐清像拔萝卜一样拔出来,我们两人已经远离了山洞口,落到山谷底部。   “沐清,你没事吧?”我看她的样子,蓝色衬衣上沾了许多污垢,一张脸像是花猫一样。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沐清还抓着我的手。   “没事了,没事……”   我安慰着沐清,抬头往上一看,山洞口依稀可见。   山谷里的风越来越大,不断在发生雪崩,沐清已经记不起回山洞的路。   “林浩,我们咋办?”沐清望着遥远山洞,没有了主张。   “没事,还有我。”   沐清走不动了,我让她趴在我的背上,我背着她走。沐清一开始不肯,他让我保存体力,不能消耗体力,不然到后面就没办法应对。   “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我霸道的把沐清背起来,沐清一开始还挣扎,我说越挣扎,我们就会消耗更多的体力,沐清就不敢动了。   一路往上走,不管有多困难,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回山洞里。目前为止,只有山洞才是最安全的。   好不容易回到山洞,我们都已经累到虚脱。   外面不停雪崩,是不可能去找吃的。   “沐清,你要不要喝水?”   我看沐清嘴唇青紫,很干燥,她说的自己不需要吃东西,看来还是需要补充能量。   ”我消耗了许多体力,你让我躺会儿。”沐清说。   当沐清休息的时候,我去外面用香炉装了雪,进入以后点燃帐篷,熬雪水喝。   我给沐清喝了雪水,她躺在那里默默的流泪。   “沐清……”我本想安慰她几句,可是想不到如何安慰,而且我的心里,也十分难受。   看着外面的天色,白天没有来。   天上没有月亮,没有太阳,灰蒙蒙的一片,只有白雪映照出来的颜色。   “天亮了吗?”   沐清有气无力的问我。   “好像……要亮了。”我说,“你躺会儿,我再试试出去。”   “别试了,我们只要出去,一走路,一说话,都会引发雪崩,说不定就出不来了。”沐清说,“林浩,我们保存着体力就好,不要瞎折腾了。你过来……”   我走到沐清身边,她让我躺下,和她平躺在一起。   “害怕吗?”她问。   我看着斑驳的石壁没有说话。   沐清说的命运,我倒是信了……我曾经讨厌沐清,没想到命运却将我和她连在一起,在这个山谷里,共同经历生死…… 正文 第255章 七脚魔尊   沐清说,现在外面的风雪大,我们暂时不能出门去,先等一等,让她好好想想应对的办法。   狭小的山洞缝隙里,只能半躺着不能站着,我躺在沐清旁边,听外面的风雨声。这个时候外面的风雪更大了,山呼海啸一般,飞雪被卷起来,在空中打着旋儿嘶吼,听那声音,山谷四面都在发生雪崩,尽管沐清在想办法,我却十分担忧,山谷就那么大,雪崩下去堆积起来,越来越多   的雪,越堆越高,不会融化,像这样下去,不出两日我们的洞口就会被封闭。   最后我们被冰雪封闭起来,我想起了琥珀,我和沐清到最后,就会成为结界里的琥珀。   沐清吐气吸气,我感觉到她的呼吸声越来越乱。   “我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把气凝聚不到一处,浑身上下就跟没长骨头似的。你能感受水青丘吗?”沐清轻声问道。   我微微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混乱的思想,全被琢磨着怎么走出去的念头给占据,找不到水青丘的影子。   “我感觉我快成一个废人了。”沐清黯淡的说,“怎么办?”   “让我试试联系水青丘,他的三灾九难,他应该知道对方是谁,只要知道对方是谁,我们就可以想对应的办法。”我说。   每一次想见水青丘,都可以用血的方式,我把舌尖咬破,一刹那间嘴里一片咸湿,脑袋里有那么一秒钟的冲击,一切杂乱的思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感觉。   我心头一喜,这种感觉就是见到水青丘的前兆,但是我却没有看见水青丘的影子。   不死心我又试了几次,后面的几次,越来越失败,连片刻的清晰都不再有。   我告诉了沐清,沐清略有些动气的说,我感觉到了脑袋被清空以及冰冷,那就说明水青丘就在这里,只不过,他不想,或者不敢出来罢了。   “算了吧。他不出来我也没办法。”我说,“沐清,你好好的在这里呆着,我出去看看情况。”   沐清按住我的手:“风大雪大,你要是出去不回来……”   “我命更大。”我说,“我们老家也有过大雪封山的时候,找不到水源,我们就用积雪化水,对付冰雪封山,我有经验。”   “是吗?”沐清笑笑,“在你们老家那个地方,再大的风雪,也不抵这里的百分之一。还是别去了。”   “不去,就等于等死。”   沐清拗不过我,答应我好好待在山洞里不出去,刚才雪崩太危险了,差点把我们都淹没在里面,有前车之鉴,沐清还是懂的。   走出洞口,情况越来越严重,刚才我们从谷底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树梢的一点绿色,现在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没有其他什么颜色。   抬头看天空,也只有不停飞落的块状雪,像云朵在坠落。   我想觅点食物,我和沐清明显体力不支,沐清按理说要比我好些,可是她修行用力过度,消耗了太多元气,况且沐清现在心理状态不好,我们靠喝雪水维持不下去。   跟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不同的是,雪落在地上不是那么松软了,结成了厚厚的块状,踩上去不会像沐清刚才那样落空下去。   我不敢走远,而且从目前这个情况看来,就算走远,也没有什么屁用。   因为雪地上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除了血,什么也没有。   我很绝望,看来我和沐清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饿死,要么冻死。“水青丘!你要是不出来,我死了,你也就永远被困在这个封印里。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出来和我们一起面对!”我心说,恨不得对着山谷大吼一通,又担心导致大面积的雪崩,那种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的感觉,真是难受。   走了几百米,一无所获。   返回去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情景。   在我右侧十米处,有一排大大的脚印!   我赶紧走过去,那脚印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不是人的脚印。   脚印圆圆的,有脸盆那么大,每一个圆圆的脚印上,隐约能看见七个小圆形的脚趾。   七个脚趾,这么大的脚印,这山谷里难道出现了怪物?   我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害怕这个怪物,而是想把它杀了吃肉。   这么大一个东西,一定有几百斤重吧?我和沐清合力杀了它,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我看准了脚印离去的方向,我从地上捧起一捧雪,吃了两口,狠狠的抹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些。   “沐清!沐清!”我兴冲冲的回去,一把将躺着的沐清拉起来,“我发现一个可以吃的东西了!”   沐清的眼睛一亮:“什么东西能吃?”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用吃东西,为什么你的眼睛会发亮?”   沐清不好意思的一笑:“我说了很久可以不吃东西,但是我已经很久没吃了呀。”   “那我还以为你一直不吃,你呼风唤雨来吃呢!”   “我又不是妖,我是有凡人身体的仙人……”   “好好好,越说我越不懂了, 你说,有肉吃,我就问你,你吃不吃?”   “什么肉?”沐清的眼里充满了向往。   我告诉了沐清那个巨大的脚印,沐清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说什么?”沐清惊讶的说,“七个脚趾头,难道是七脚魔尊?”   “啥玩意儿?”我问。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啥玩意儿。”沐清说,“我听我老爹说过,在某些结界里,会闯入一种神兽,被叫做七脚魔尊,它是来坐收渔翁之利的,它会吃掉被封印在里面的东西,然后闯出去……”   “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那个神兽吃了被封印在里面的东西,闯出去,闯出去!”沐清尖叫着,“这说明那个神兽有本事闯出去!它可以带我们出去!”   “是啊。我们可以跟着它出去。”我说,“那么问题来了,它没吃成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心甘情愿的带我们出去?”   沐清黯然:“我刚刚有一点希望,你就把希望给我掐了。”   “别灰心。”我说,“我们可以想办法的。你忘了我们在鬼王墓里杀鸣蛇吗?”   “但是水青丘不出来,你的宝剑就不会出来的。”沐清说“说不定它会先来吃了我们。”   “沐清,你在外面不是这个样子。你进来之后,怎么就锐气大减?你能不能振作一点?”我说,“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活着还好,我会带你走出去的。”   “活着是好啊。”沐清怪怪的说,“我帮你。”   “互相帮助吧。”我说,“但是你要振作起来,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   “你以前遇到过比这个更糟糕的情况吗?”   “遇到过。在林家村的七煞阵里。”我说,“七煞阵里锁着蝶衣,我……”   沐清打断我:“你也给蓝蝶衣说过这种鼓励的话吗?”   “沐清,你说话怪怪的。”我说,“现在不纠结这些问题,好不好?”   她噘了噘嘴,轻声说好。   我走在前面,引沐清去看那大脚印,她在我身后,走了没几步,沐清加快速度,一上来就从后面拉住了我的手。   我一动,本能的反应,竟然是排斥沐清的手。   “别动,有动静会引发雪崩。”沐清说。   我忍不住笑了:“说话也会引发雪崩,你别说话。”   让沐清牵着我的手,在这个山谷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心里惦记着蝶衣,却不能拒绝沐清对我的依赖。   找到那一排大大的足迹,沐清显得又惊又喜,就像在无人区突然看见了人类,沐清跪倒在深深的脚印里哭了。   “沐清,哭也会雪崩,声音小点。”我拍着她的背,轻声说。   沐清就抱着我的脚,哀哀戚戚的轻声哭泣,她忍不住的小声说道:“都怪我,我要是不那么着急,闯入逍遥世界修炼,我的身体就不会垮,我的身体不垮,我们就能闯出去,都怪我……”   “逍遥世界,就是那四口棺材?”   “是其中之一,其余三口,是别的重要的东西。”沐清说,“是我拖累了你……”   “现在不是说后悔的时候。至于逍遥世界,我很感兴趣,等我们出去,你就告诉我。”我把沐清扶起来,风雪中我们循着脚印往前走,走了大约五十米,脚印忽地就不见了。   我看了看这上面的天空,天空上面跟别处一样,没有撕开的痕迹。   “沐清,这种神兽,会不会遁地术?”   沐清扑哧一下就笑了:“既然是神兽,当然能上天入地。”   “你终于笑了。”   “原来你是逗我的!”沐清含羞道,“你也不是榆木疙瘩,还会逗女孩开心。”   “这个神兽是不是走了?”我说,“那我们吃不成它的肉了?”   “傻子,神兽从这里消失,说明这个地方可以突破出去。”沐清就跟瞬间恢复正常一样,“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做记号的东西?”   “我这个人,你可以拿去用。身上别无他物。”   沐清又笑了。   她把手指咬破,在最后一个大脚印周围,绕了一个大圈。   她的血虽然很淡,但是在雪地上却十分鲜艳,就像开出来的一朵猩红的玫瑰花。   “我也来圈一个。”我说。   “不要,你的血不行。”沐清说。   我的血不行?我总觉得,沐清在刻意让我保持体力。 正文 第256章 今生前世   沐清又在脚印里抓起了一把雪,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然后用团了一团雪,捏在手里。   “我们回山洞去吧,我想到怎么出去了。”沐清高兴的说,“林浩,我们有救了!”   “真的吗?是什么办法?”我紧紧盯着沐清的脸,想看出来她是不是在撒谎。   她的脸因为空气太冷,显得更白,一点血丝都没有。   “回去了告诉你。”她神秘的说。   到了第一个脚印的地方,沐清如法炮制,又用血画了一个圈儿在地上。   我们走出去,再回头看的时候,雪地上绽放着两朵绚丽的玫瑰花。   白茫茫的雪域里,这两朵玫瑰花,好似在慢慢的长大,周围窜起来丝丝缕缕的,类似于火焰的东西,看起来那么突兀,震撼人心。   “沐清,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做什么……”我看着那两朵血玫瑰,再看看沐清的脸色,担忧的说道。   “这里是结界,当然不对劲。很多东西你不能深想,你若是深想,就会钻牛角尖,像我那样走火入魔的。”沐清一把拉起我,我和沐清隔得很近,雪花使劲砸落,在我们之间疯狂舞蹈。   忽然间,我觉得沐清的脸在哪儿见过。   那么熟悉的感觉,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异常的暖流,我差点就主动去牵了沐清的手。   “沐清,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的?”我问。   沐清一愣:“你别乱想。”   “沐清,我刚才看见了你的脸,不是现在这样。”我说,“那是什么时候?”   “你前世的前世。”沐清淡淡的说,“你不要去想了,林浩,我已经想到出去的办法,你就不要再去想我们的前世,要是都出去了,你想到前世的恩怨,出去之后,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蓝蝶衣?”   我确实没去想,刚才的那种感觉,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片段。   她说话还是那么让人难以回答,她和蓝蝶衣,怎么能在一起比较呢?这两个人,在我心里的位置,根本就不在一处。   沐清低下头,不让我看她的脸,她说过前世的恩怨,这时候不让我去回忆,低下头的瞬间,我又觉得那种朦胧又熟悉的感觉来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没有说话,沐清走在我的前面,到了洞口,一大片冰雪滑落,我赶紧抓住沐清往旁边一闪,两人一起滚进了洞里。   我的脑袋碰上了石头,脑海里瞬间就电闪火花,许多个片段一一划过,我呆住了,一动不动。   在那些片段里,沐清和我,一个不是道姑,一个不是初出茅庐的小道士。   我们是普通的山民,背着背篓在山里采药。   山好像是雪域大山,天空也比这里的天空要湛蓝百倍。   我是一个采药的少年,去山上采一种类似于雪莲的药,在雪域高峰,突然间就遭遇了雪崩。   我死命的奔跑,奔跑……身后的雪魔张着大嘴巴要吞噬我。   我嘴里在喊着一个女孩的名字,我喊出来的名字,是沐清两个字。   我奔跑到了一个悬崖边,悬崖边有一个女孩,一手拿着两束红艳艳的花朵,对身后的雪崩一无所知。   “沐清,危险……”我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将女孩推下了悬崖。   悬崖下是一个斜坡,虽然危险,但是却比这雪崩安全许多,顺着斜坡,可以一路滚落到安全的地方,那下面就是松软的草地。   女孩在这个过程中,曾经惊恐的回头,那张脸,就是沐清的脸。   然后我就被大雪压住,眼前一黑……   前尘往事在眼前浮现,我大口地喘着气,这难道就是我们和沐清的前世恩怨?我用生命救了她,那片段里的情景,以及我当时的心境,沐清应该是我的爱人吧?   “你怎么了?”沐清拍了拍我的脸。   我还没有从回忆里走出来,看着沐清的脸,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前世,还是此时。   “你想起来了?”沐清坐在地上,俯身问我。   “我看见了。”我说,“就是你说的前世,前世里,我确实救了你一命。”   “所以谢谢你。”沐清一笑,“我等你两世,来报答你。”   “不用。我很大方的,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两世,你不觉得都很短暂?”沐清躺下来,和我并排躺在地上,轻轻说道,“跟我在一起那一世,以及跟蓝蝶衣在一起的上一世,你都没有活过二十岁……”   “你的意思是,我这一世,也是前两世的轮回。”我笑道,“看样子,确实是这样的,那这一世,是不是又该我来救你?”   “当然不是。”沐清坐起来,十分认真的说,“那时候我能力不好,不像现在,你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沐清站起来,在洞口用血画出了一条深深的红线。   “沐清!”我去阻拦,“你身上的血,又不是泉眼,你不要浪费了,用我的!”   “我说了,你的血没有用。”沐清固执的说,把我推开去,她口中念念有词,转眼间洞口就升起了丝丝缕缕红色的丝线,就像是一道红色的门帘,看起来很美,但是,就跟外面的红玫瑰一样,震撼人心。   这是沐清的血,她的身子本来就弱了,哪儿有那么多血来到处做记号和封印?   “沐清,我的血有用。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保存体力,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我作为男人,都应该保护你。”我说,“下一次要用血,就用我的,好不好?”   “你是凡夫俗子,我是仙身,你说你的血有用还是我的血有用?”   “你忘了我也跟我师父修炼,我还被水青丘通了九窍。我的血我用过,很管用。”   “那是驱鬼驱邪,对于这样的结界,你的血没什么用。”沐清说,“这个结界至少是一个仙家的,你说,你的有没有用?”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没用?”   “我说了没用就是没用!你试一下,只会让我布下的东西,受到冲击。”   “你的心里我明白!但是我是男人……”   “是男人那又怎样!还是凡夫俗子!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才是不可理喻!”   我和沐清争吵起来,越争吵声音越大,外面传来了隆隆的雪崩声,我们才停下来。   我看着沐清微红的眼睛,低声说道:“我不想……最后走出去的只有我一个。要出去我们一起出去。”   “可是你想起来前世,你出去之后,岂不是很为难?”沐清动容,“你要说蓝蝶衣等你几十年,那我等你两世,我付出的时间和心思,没有比她的少。”   “你别说了……”   “这难道不是你出去之后要面临的问题?”沐清说,“我不想让你为难……”   “沐清,别说了。”我说,“出去以后,再说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沐清说,“在我和蓝蝶衣之间,你没有选择。那我出去之后,我还是做我的道姑啦!”   她看似很轻松的说话,我也不想再争吵下去。   沐清让我和她一起静心,修炼心法,她说按照她的办法来,一定会走出去的。   “心境要静下来,你会念《清静经》吗?”   “当然会。”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沐清开了一个头。   接下来,我和沐清一起诵读《清静经》,让心静下来。“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   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   “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几次诵读下来,外面的风雪声停了。   我睁开眼睛,透过沐清打出的血帘看山洞外面。   山洞外依旧雪花飞舞,看雪花被卷积的样子,山谷里正在吹过大风。   我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不代表这个封印已经停止对我们的封锁。   相反的,我发现山洞外视野没有那么开阔,能见度越来越低。   那说明积雪已经从山谷底累积上来了,马上就要封住我们的洞口。   “沐清……”   我轻声叫着她,她已经盘腿入定。   沐清穿着我的蓝色衬衣,光着一双腿,头发散落下来,眼眶微黑,这个样子的沐清,不像是一个女道姑。   但是她的确入定了,我没有继续叫她。   她的身体又开始发出了柔光,特别是脸部的轮廓,就像被太阳光照射着一样。   沐清像在阳光下的少女。   我突然间想,如果只能出去一个人,或者是那个七脚魔尊要吃掉其中一个人,那就吃掉我,连着那个自私自利的水青丘一起吃掉,让沐清出去吧。   我还是做那个成全她的人。   这个念头冒出来,我觉得大胆又荒唐。   我喜欢沐清吗?答案是模糊的。   再看她的脸时,她的脸上有两行清泪划过。   沐清入定,她一定能感受到我心里在想什么,我的想法,被她感应到了。   我赶紧挪了挪身子,靠着另一边的石壁坐下,学着沐清的样子,反复诵着《清静经》。慢慢的,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腾起来了! 正文 第257章 火焰冲天   四周安静如水,我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好像悬浮起来,又好像是灵魂要出窍而去的那个瞬间,身体和灵魂,同时漂浮在空中。   我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我感觉到了沐清的存在。   她的存在方式,当然是她的气息。她在离我一米多远的地方,吞吐气息,身体里流淌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伤。   我想看清楚沐清在想什么,她的异常举动让我很不放心,她好像要用什么秘密的方式来成全我,送我出去。   我要窥破她的秘密,打断她的计划,不让她为我做出牺牲。前世那么明朗,那时候的我,是心甘情愿的。   就像现在,我对沐清没有感觉,这一切,都是出自心灵的初衷。   所以前世的情分,她还不还给我,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沐清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烈了。   当我的意念靠近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就会弹出一股冲击波,将我弹出去。就像我站在她身边,她用双手推我一样。   她不让我靠近,也不要我读懂她的心思。   相反,她的意念在攻击我似的,想要探到我的内心。   我的内心里没有沐清,我不想让她失望,所以,我赶紧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自己静下来。   片刻功夫,我静下来了。这一次,我感觉我的身体很透明,比上一次的感觉更轻。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看见水青丘了。   他被五花大绑起来,背上背着一柄蓝色的剑。   那剑锋闪着幽蓝的光芒,光芒将水青丘罩住,剑柄和剑身都看不见。   水青丘被血水打湿的头发散落在脸上,一缕一缕的,那张脸惨白如纸,他耷拉着脑袋,我看不见他的那一双标志性的鹰隼之眼。   我顺着往下看,捆绑他的绳索,从水青丘的肩胛锁骨以及小腹丹田处穿过去,绕在背后的蓝剑上面,我看着都肉疼。   怪不得他不出来,原来水青丘在受着极刑之苦。   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两个字,诛仙。   他背上背着的一定是诛仙剑,不对,应该是插入了他的身体里。   怪不得我们外面这个封印如此凶猛,果然如沐清所说,封印冰雪世界的,不是人,是神。   水青丘被用上了诛仙剑,看来他此劫真的不好逃过。   我对水青丘的怨恨少了一些,并且通过冥想的方式,想要叫醒他。   水青丘没有回应我,我想了想,刚才沐清的说法不对,水青丘应该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但是他却在这个封印里,我刚才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他离我不远,这个封印是为他而结,所以他必然在这里。   那个大怪兽如果还在里面,水青丘就会有危险。   但是我想起那怪异的脚印,脚印好像遁地走了。七脚魔尊要吃掉封印里的东西才出去,难道水青丘已经被吃掉了?剩下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个躯壳?   “沐清?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我叫着沐清,想告诉她这件事情。   沐清没有回答我,看起来她的灵魂好像已经不在此处。   我站起来往外走,身体撞在沐清打出的屏障上,那道屏障看起来薄如蝉翼,但是感觉坚实如铜墙。   我明白沐清的意思,她把我们保护在山洞里,与大雪相互隔离,我不能出去,大雪也进不来山洞。   沐清的意思是在她静心打坐的时候,我不能出去。   我在离沐清远一点的地方坐下,这一次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看见了水青丘。   水青丘的影子就出现在我对面,沐清用血做出来的屏障上。   水青丘的状态比刚才更差一点,诛仙剑上的蓝光,将他上半个身子照得半透明。   我清楚的看见了水青丘上半身的脉络,隐约还能看见他露出来的皮肤上,密布着白色的绒毛,水青丘这是要被打回原形了吗?   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像蜿蜒的蛇在身体里游走,水青丘的身体在动,是很细微的动,每动一下,他的身体里就有亮晶晶的东西飞出去,像是散落出来的水滴。   他好像痛得麻木了,没有声响,没有大动作。   我对他的未来堪忧,水青丘看来逃不过此劫。   水青丘的影子慢慢淡去,在这道屏障上,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沐清。   我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沐清还在我的旁边,但是她的影子出现在了我对面。   沐清的影子被一大团红色的球体包围着,四周的冰雪不断向沐清靠近,感觉下一秒沐清就要被冰雪封印起来。   那团包围着沐清的红色球体,越来越小,越来越浓,好像随时要爆炸一样。   虽然是幻影,真实的沐清还在我身边,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   “沐清!不要这样!”   我一惊,就像做噩梦一样猛然醒来,浑身都是汗水。   原来刚才他们的影子没有出现在我对面的屏障上,而是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看见的,是水青丘和沐清的未来。   水青丘下一步要消耗掉身体里的元气,而沐清,她好像在用自己的元气凝聚到一处,来打开这个封印。   “沐清。”我走过去,摸了摸沐清的身体,沐清的身体一片冰凉,只是在机械性的呼吸,这好像是一个假人。   沐清灵魂出窍了。   我丝毫没有察觉沐清出窍,她做了一个假动作把我骗过了。   她把我留在这个毫无危险的山洞里,自己出去了。   我懊恼不已,来不及想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她一定是把安全留给我,她自己出去面对冰封世界。   山洞里不但不冷,反而有一股暗涌的暖流,就像是沐清身上流淌出来的气息。我试图打开洞口,运用了师父在手记上写的方法,师父说过,一个人的业力越小,宇宙对本身的束缚就越少,按照这种方法,只要你视这个封印为无物,那就能畅通无阻的走出去,可是师父这个方法明显   是不管用的。   脑海里还残留着水青丘教给我的简单方法,我欲试试,突然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让我面前的这个屏障都受到了波及,往里凹了大块。   这吼声是从山谷里传来的,我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七脚神兽出来了!   沐清在山谷里,七角神兽万一吃了她?   我从被破坏的地方冲出去,冲出山洞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复原了。   山谷里还是山呼海啸风雪交加,冰雪已经封到了山洞口,像一座小山一样横在山洞口,能见度不到五米。   “沐清,沐清……”   声音不敢太大,却又忍不住的想知道她在哪儿,四周的雪簌簌的往下掉落,我好不容易爬上最高点,往前面一看。   茫茫的雪原上,飓风和积雪飞旋之间,有一个红色的影子,小小的,却那么显眼。   沐清,她真的就在七脚魔尊大脚印消失的地方。   她留下来的两朵血玫瑰不见踪影,现在就剩下一个小红点儿。   “沐清,你不要傻啊!”我没命的大叫着,在雪地里奔跑,一脚踩下去,人没入雪地,有时候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有时候整个人都在雪地以下,我身上一点都不冷了,全被焦急占据,心如火焚。   我大叫着沐清的名字,奔向她。   在奔走的过程中,往事的碎片不争气的涌来,前世的一切,在这个过程中重重叠叠,将我和沐清短暂的共同时间,演绎了一遍又一遍。   我禁不住的泪流满面。   只是在这冰冷的雪里,我的泪才流出来,就被冻住了。   沐清,我没有问你讨要那前世的恩怨,在前世的那条命,也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你不给我,我们走不出去,这都没关系,就像你一开始给我洗脑一样,这是命。   在奔跑的过程中,越来越艰难,情急之下,我用了易扬交给我的心法,因为同是道法不相悖,所以,我来到了沐清的身边。   “沐清!”   我好像来晚了。   和我刚才在山洞里预见的未来一样,沐清被一团红色的火焰包围着,她对自己的封印刚刚做完。   沐清的双手都有鲜血,她的双手在赤红的火焰球上画着符号,那些奇怪的符号,闪着光芒,将沐清单薄的身体,越缩越小……   “沐清,不要啊!”   我竟然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看见沐清这样,她是用自己的生命,来帮我打开这个封印。   “沐清!沐清!”   我大叫着,脑海里突然出现水青丘以及应对的方法。   我狠命的咬破我的手指,在火焰球的外面画符,我的鲜血流淌在上面,沐清变小的速度慢了些。   她回头看了看我,沐清的眼睛弯弯的,她好像在笑。   “沐清,求你停下。”我泪如雨下,火焰球被我捧在手里一般,但是却摸不到沐清的身体。   “好好的……”   我看见沐清的唇形,是这三个字。   她举起流淌着血的手,那中指上的血,像是火焰一样,她对我挥挥手,中指的小火焰,轻轻一划……   “沐清!”   我的声音响彻山谷,就在那一刻,火焰球爆炸了!   我亲眼看见火焰球爆炸的瞬间,就像一道火花闪电,山谷被撕裂成了两半,就像一道闪电,把天空撕开。   红色的火焰球的碎片升入空中,就像大片大片的红云。   我抬头看着天空的如玫瑰花的碎片,忍不住痛哭失声。   沐清,是我对不起你。   风雪小了。   我发疯一样的冲回去,回到山洞,山洞口已经露了出来,沐清倒在地上。   我把沐清抱起来,她的身体冰凉,嘴角流出血丝。   “沐清,是我,是我……”她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涣散,我让她看见我,轻声对她说:“你谁也不欠了,但是我还欠你的,我答应你的事,我们都还没有做,你要坚持住,我还没有还你的债,你怎么就不要了?你想让我欠到什么时候   ……”   “我的下辈子……”沐清弱弱的笑了。   “你太傻了。沐清。”我心疼的擦掉她嘴角的血丝,才发现那嘴里满是鲜血,我手慌脚乱,停下来将沐清抱紧,生怕下一秒她就消失。   “我这样,你……就不为难了。”沐清我嘴角往上扬起,好像终于超脱一样,   “沐清,你看,外面风雪停了,我带你出去。”   我把沐清抱起来,她的身体像一团棉花,柔软无力。   “你?就是我老爹给我找的那个人……”   沐清的声音弱弱的传来,这句话,是她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再一次的泪如雨下,把沐清抱出山洞,没敢看她渐渐失去血色的脸,我把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   “是啊,我个子不高,长相一般,头脑简单,关键是还妖里妖气的。一个男人该有的阳刚之气都没有,你老爹到底看上我啥了……”   风雪消散,山谷里慢慢恢复原样,沐清在我的怀里越来越轻。我身后,一轮夕阳落下…… 正文 第258章 不说再见   风雪停了,一切好像恢复了正常。   我在山谷里坐下,怀里是气息全无的沐清。   我不想出去,我把沐清丢了。我不喜欢她,更谈不上爱她。   但是我却为她心疼,特别是触及到前世的恩怨,我的内心柔软一片。   “沐清,你这个小傻瓜。”我看着她的脸,终于敢认真的看她的脸,沐清的眉眼间还是那么清高,就像睡着了一样。   四周忽地就热闹起来,有人声传来,我以为是幻觉,慢慢的才发现是鹿白带着她的手下找来了。   “小道姑死了?”   鹿白站在我面前,语气无限惋惜的问道。   “别说话。”我说,“要不是水青丘,沐清不会死。”“抱歉。”鹿白说,“我没想到小道姑会这样,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水青丘在这里,我当然不会全身而退,我留着人在这里守护。刚才我正赶往这里,可是……可是在外面,也遇上了麻烦,我们碰见了七脚   魔尊。”   “别说了……”我站起来,沐清的脸贴在我的怀里,头发散落开。   “水青丘在哪儿?”鹿白在我身后大声问道,“林浩,对不起,沐清的死,我有责任,但是求你告诉我,水青丘在哪儿?”   “诛仙剑。”   多一个字我都不想说,走了两步,感觉到身后鹿白的眼神,我就想起沐清最后看我的那一眼,沐清让我好好的。   水青丘那么决绝,鹿白却还在四处找他,鹿白也想让水青丘好好的。   “他还在这个山谷里,你在山洞周围找找。”我对鹿白说。   “你不想问问蓝蝶衣在哪儿?”   鹿白的话让我的脚步忍不住的停下了。   “她在白渡灵溪里,很安全。”   那我就放心了。   “等我,我找到水青丘,就带你去找她。”鹿白说,“但是,我觉得今晚,你应该陪着沐清。”   “好。”   鹿白离开,山谷里到处都是她以及手下人的声音,山谷热闹起来,我在山谷口等鹿白。   蝶衣进白渡灵溪了,这是好事,我为她高兴,但是这高兴劲儿,却没有预想的那么大。   沐清的死,让我的心情跌至谷底,我想,我还没有一份完整的心情去面对蝶衣。   未来,也许很久,我的心里都会有沐清的影子。   沐清啊,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在的时候,我们互看不上眼,你不在了,就开始让我刻骨铭心,让我觉得,这一世又是我欠了你一条命。   山谷里的声音杂乱起来,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找到水青丘了。   月华如水。   “把沐清给我。”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是弘一大师。   “大师,对不起。”我愧疚无比。   弘一手中的拂尘,在月光下好似在发出杀气,我已经做好了被他痛打一顿的准备。   他打我一顿就好,我心里就不那么难受,虽然无法抵消,如果能让弘一的悲痛少一些,我愿意。   “把沐清给我。”   弘一再一次,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小心翼翼把沐清给了弘一,沐清小小身体在弘一的怀抱里,显得更加柔弱,在传递给弘一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口好像被插了一刀。   疼痛和内疚交织在一起,沐清,再见。   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不要见了。这样的相欠和偿还,都是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太大,太重,我们都承受不起。   弘一一扬拂尘,转身就走。   “弘一大师!”   我忍不住的跟上去,他的步子太快了,我小跑上去,低声问道:“你准备把沐清葬在哪儿?我……我以后想,想去拜祭她。”   弘一停下来,郑重其事的看着我,缓缓的说道:“我不怪你,沐清也不会怪你。她在这个世上的业债,都已经还清了。”   “你带她去哪儿?”   我明明知道弘一的意思,就是我和沐清永不相欠,却忍不住的继续追问。   “道生万物,道法自然。庄子说: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壁,星辰为珠玑,万物为斋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 加此……”弘一说,“我跟沐清以前谈论过此事,她很欣赏庄子的言论,所以……”   那么我懂了。   我再也没有去追寻弘一的脚步。   山谷还没有安静,鹿白带着水青丘来了。   水青丘的样子,就是我在意念里看见的样子。他浑身都是伤,手脚筋骨都受了伤,被两个人搀扶着,鹿白满脸发白,走在前面一声不吭。   “他没事吧?”我问。   “没事。”鹿白说,“他回来了。”   “等到了?”   “是的。”   鹿白说过,水青丘修仙误入歧途,忽略了鹿白,一门心思的想要修炼。但是鹿白的心思不在于此,她只想和水青丘过普通的小日常。   水青丘这次是受了重创,听起来他不可能复原,所以鹿白说,他回来了。   但是和水青丘一样钻入牛角尖修炼的沐清,却永远的走了。   她不会回来了。   “我和水青丘要回青丘峰。”鹿白说,“我派人送你回白渡灵溪,白渡灵溪送给你们了。”   “谢谢你。”我说。   “你好像没有预期的高兴。”鹿白说。   “那你找到水青丘,也没有怎么惊喜。”   “因为这是在我预料中的事。”鹿白说,“他会回来的。而你,不是期待着白渡灵溪,还担心我不会把它送给你?”   我无言。   “我看出来了,就算得到白渡灵溪,但是沐清的死,成了你心中的梗。”鹿白凄然的一笑,“所以,世间一切都不完美,但是却因为破碎,才美丽。斯人已去,好好珍惜眼前吧。”   “我不懂。”我说,“我只是惆怅,对不起沐清。”   “会再见的。”鹿白神秘的说,“沐清被他老爹接走,她就不会死。”   我知道这是在安慰我,刚才沐清在我眼前消失,那一道红色如闪电般的光芒,撕裂了整个山谷。   沐清的道法没有那么强大,她是和对方一损俱损,同归于尽。   “林浩,你要振作一点。”鹿白说,“我们回青丘峰,只有在那里,水青丘才能得到调息。白渡灵溪送给你,你和你的鬼媳妇可以永远住下去,你们就是主人。”   “谢谢你。”我说,“鹿白,你是一个善良的小狐狸。”   “因为我们心中都有爱。”鹿白说,“白渡灵溪里的一些注意事项,我都告诉了蓝蝶衣,另外我要告诉你,这段时间风声紧,三界不安宁,不要随便出入,以免把不好的东西带进去。”   “明白了。”“在白渡灵溪里,鬼魂是最难养成实体的,所以说,蓝蝶衣要养成一个身体,需要的时日很长。”鹿白事无巨细的交代,“正好你们可以避世一样的生活,外面的一切,能忘记的,都忘记,能避开的,都不去   招惹。我估计你也该看开了,你出了事,有几个人在帮你?”“对了,水青丘虽然成了这样,但是,他曾经留在你身体里的东西不会改变。”鹿白说,“如果你觉得……觉得有一天还会出来,你就在白渡灵溪里,好好的修炼,那里有水青丘的书房,他一生的心法都在那   里保留着。”   “谢谢你,鹿白。”我再一次的说。   “那么……”鹿白挤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我也要谢谢你,山高路长,如果能再见,我相信我们会成为朋友,祝你幸福。”   “你也是,小狐狸。”   鹿白留下两个手下送我去白渡灵溪,她领着另外一群人,要回青丘峰。   水青丘全程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已经没有了力气。   鹿白的手下带着我赶路,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知道去了哪儿。看着前程的黑暗,我暗想,他们会不会带我去一个根本就不是白渡灵溪的地方? 正文 第259章 满天星光   看着四周越来越陌生的环境,我不由得有些警惕,我试图记下沿途的标志,可是魔性的是,走一路忘记一路,什么也记不起。   就像这一刻,明明记得右边是一棵葱笼的松树,松树上有斑驳的疤痕,可是再往前走,被新的特征代替了旧的特征,我就忘记了这棵松树。   也就是说--我的脑海里只能记住所经过的地方一个特征。   “难道这就是白渡灵溪的特别之处,自身带有模糊方位地形的功能,所以我走到现在,都没有记住经过了哪儿的,没有记住这里的方位,所以,它在成为三界之外的去处……”   我暗想着,发现走在我前后的两只妖,是通过气味辨识路途,我也暗暗的在一路留下气味。   “请问,你还要出来吗?”跟在我身后的鹿白手下闷声问我,他发现我在沿途留下气息。   “……”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白渡灵溪将是我和蝶衣的隐居之所,可是红尘里还有我放不下的父母。   我私心的以为,我可以行走在白渡灵溪和红尘之间,一面和蝶衣厮守,一面照顾我的父母。   “鹿白如果看到你这样,一定要后悔把白渡灵溪给你。”   “鹿白没有经历红尘,所以在红尘里没有眷恋。”我说,“我在红尘里,还有放不下的情感。”   那手下嗤之以鼻:“谁说的?我们修炼的目的,就是经历红尘。”   我无言。他的意思,是我没有放下在红尘里的一切,不够资格住进白渡灵溪。   走了一程又一程,路变的崎岖起来,我隐约感觉到背后好像有一个东西在跟着我们。   当然不是鹿白的手下,而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我感觉那个东西很大,好像不是一个人。这荒郊野外的,不知道是不是鹿白派人暗中在保护我们。   “到了。”   就在我疑惑间,那两个手下指着前面说道。   小桥流水人家。   在淡淡的月色下,那栋房子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是给夜行的人点亮的一盏明灯。   “好美,好素雅……”我忍不住惊叹,这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恬静美好,是隐居的好地方。   再转身看,那两个妖已经不见了。   我大踏步向那个小院走去,那是一栋竹做的房子,青翠,别致。   房子里流淌出一阵平缓的乐声,隔着竹帘,一个女子在地上坐着抚琴。   玄黄色的长衫及地,头上挽着一个小小的丸子,下半部分的头发随意散落在颈部,毛茸茸的。   我愕然。   这不是沐清吗?   那高高的丸子头,那种颜色的道袍套在她单薄的身体上,那背影……   都是沐清。   沐清回来了?   难道在白渡灵溪里有沐清,还有蝶衣?   是不是沐清的老爹弘一,把沐清的身子带到了白渡灵溪里,让她有了身体?   我很激动,一把撩起竹帘冲了进去。   一把古琴旁,坐着的人听到动静,慢慢站起来,我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   小小的身子在我怀里一抖。   我紧紧抱着她,满心溢满忧伤和重逢的喜悦。   “浩哥,你回来了。”   蝶衣的声音轻轻的,没有惊喜,她知道我会回来。   这不是沐清,我才知道。   我以为是的那一刻,心里那么激动。   我很想问问,蝶衣为什么要穿着沐清的衣服,梳着沐清的发型。   “我回来了。”我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我在等你。”蝶衣靠在我的胸口,柔柔的说,“鹿白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了。”   “好……”   “以后我们前院种花,后庭种菜。等我有了固定的形体,我们就生一堆孩子。”   “好……”   “以后我们不出去了,好不好?”   “好吧。”   蝶衣从我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我的脸,疑惑的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我有些累。”我说,“你说的都好,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安身之处,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你不太高兴。”蝶衣继续说,“我在你眼里,看不到高兴的样子。”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我说,“好端端的蓝蝶衣,为什么要穿成沐清?”   “我穿鹿白给我的衣服,我又不是故意穿成沐清。”蝶衣说,“谁说我像沐清,她冷冰冰的,冷酷无情还很拽的样子……”   “蝶衣,你不许说沐清。”   “为什么?是你一回来就提沐清,还不许我说。浩哥,你耍赖啊?”她浅笑着,“是不是嫌我穿的不好看,那我换一身颜色鲜艳的?我们今晚好好庆祝一下。”   “不用了。”我拉起沐清的手,认真的说道,“蝶衣,白渡灵溪是鹿白给我们的,我的命,是沐清给我的。我们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好好的,因为我们的每一天也要为沐清而活。”   “沐清……沐清她?”   “她为了救我,死了。”   “对不起。”蝶衣说,“我刚才不该说那些话……”   “今晚我们为沐清祈祷,超度好不好?”   “当然。”   蝶衣折了孔明灯,在鹿白的房间里找到了香烛,我们走到外面,我选了一块空地,蝶衣却选择在一片长满了小花的青草地,她说女孩子都喜欢花朵。   我们点燃香烛,蝶衣放飞孔明灯,天幕上出现点点星光,蝶衣喃喃低语:“沐清,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浩哥。”   我对着天空许愿,为沐清念往生咒。   蝶衣说,沐清的灵魂还没走远,我们今晚要为她点亮灯火,不然她会害怕。   蝶衣的识大体让我的心好受一些,她没有问沐清的具体死因,没有问其他,只是陪伴我,让我放心。   孔明灯越升越高,没入夜空。   我闭上眼睛给沐清超度,前世的片段又涌来了。   在空旷的雪域和荒原,我和沐清追逐嬉戏……   在最后的雪崩时刻,我感觉到了沐清救我的心境。   “浩哥你看!”蝶衣尖叫一声。   她指着天幕,天幕上的孔明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太阳。   小太阳和一轮月亮并排着,日月同辉。   “浩哥,那是不是沐清?”蝶衣兴奋地说,“沐清是不是感觉到了我们的祈祷?”   我也很惊讶,那轮小太阳慢慢缩小,光芒却越来越亮。   “沐清!”蝶衣用手做了一个喇叭对着天空大喊,“你听到了吗?浩哥我会好好照顾,你也要好好的!”   “沐清,你也要好好的……”   我低语,那轮小太阳,变成了一颗星星,星星没入天幕里的星光里,终于消失不见了。   我和蝶衣轻轻拥抱,我们心里都很感动,好像我们亲眼看见沐清进入了天道。   夜凉如水。蝶衣依在我肩膀上,看着满天的星光,无限向往的说,鹿白告诉了她如何修炼形体,她要修炼出一个形体来,和我长相厮守。   蝶衣带我去鹿白的书房,书房里有鹿白和水青丘的书,到处都是两人恩爱的痕迹。   两个凳子,两本书,两只毛笔,两把折扇。   什么都是双份的。   蝶衣对鹿白的书很感兴趣,我想起鹿白说,水青丘的书对我有帮助。   我打开水青丘的书,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里面的一切都是我见过的,记下的,一打开,所有的记忆就都来了。   “浩哥,我们在这里修炼成仙好不好?”蝶衣问。   我一愣。   “蝶衣,在白渡灵溪里终老,你不满意么?”   “我……我没有。”蝶衣有些窘迫。   “那你为什么说要修炼成仙?”   “我随口说说而已……”   我心里惶惶的,蝶衣会不满足这里的日子,总有一天。   我惆怅的看了看外面,忽地,一个黑影从我眼前窜过!   “是谁?”   我追了出去。   空气里留着一股热腾腾的味道,外面什么也没有。   蝶衣也出来了。   “蝶衣,这里还有另外的人?”   蝶衣一下子躲在我的怀里,紧张不已:“浩哥,不是说这里就只有我们?哪儿还有别人?”   “可刚才我明明看见一个黑影,还有一股浓烈的热气,那是活物的气息。”我说,我想是不是什么东西的跟进来了。   那就麻烦了,我和蝶衣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你在家里别动,我去看看。”   “我也去。”   蝶衣执意要去,我也不放心她,就把她也带上。   那股热气在空气中没有散去,我顺着那股热气追去,发现地上隔一段,就有一个大大的脚印。   脚印上有七个小圆圈。不用想,七脚魔尊来了。 正文 第360章 受伤黑牛   我想起鹿白说的,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七脚魔尊,所以没有及时赶到山谷救水青丘。   现在鹿白带着水青丘去了青丘峰,七脚魔尊还以为鹿白回来了,所以尾随着我们闯入了白渡灵溪。   我都想骂人了。怎么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   蝶衣在我身后很害怕,我看了看四周,四周都是充斥着那股浓浓的热气,不知道那个七脚魔尊,为什么会带着一股热气。   “蝶衣,我送你回去,我自己去找。”我对蝶衣说,我刚才看见鹿白和水青丘的书房里,门窗上都贴了防止外敌入侵的符咒,而且他们书房的格局, 本身就是一个生死阵法,易守难攻。   鹿白和水青丘何等聪明,就算白渡灵溪再安稳,也会有遭人艳羡的时候,所以他们做足了防御。   蝶衣听了我的话,我把她送回了书房,将门窗紧闭,她也没有想到,在我们自以为很安全的地方,危险还是来了。   “乖,我去把那个东西找出来。”我轻吻了一下蝶衣的额头。   我从墙上取下一柄剑,那是水青丘的虎血宝剑的实物。   “浩哥小心点。”蝶衣轻声说着,听话的坐在一堆书籍里,香雾缭绕,蝶衣在修人形。   我重新检查门窗和符咒,确保蝶衣的安全。   当我再一次去到我们刚才追七脚魔尊的地方,那股热气依旧没有散去,而且我听到了一阵阵的呻吟。   呻吟声像是一头公牛在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小心翼翼靠近,灌木丛的后面,有一双蓝幽幽的眼睛。   “是谁?”我问道,“谁在那里?”   我的剑挑在手上,靠近了灌木丛。   “救……救我!”   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拨开灌木丛一看,灌木丛里躺着一个黑漆漆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衣服,一双齐膝盖的黑色长靴,衣服破烂不堪,一片一片挂在身上,露出他黑色的皮肤,皮肤就跟缺水的丘壑一样,一块一块的裂开。   牛魔王——这是我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   大眼睛大鼻头,关键是那么黑,人黑就算了,还穿一身黑衣服。   所以他的眼睛和他的牙齿,在黑暗中太显眼了。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我是鹿白的手下,是一头黑牛精。”他有气无力的说,“我是来追,追七脚魔尊的。”   “七脚魔尊确实进来了?”我问。   “是的。”黑牛精说,“我被他伤了,无法动弹。”   “既然是鹿白的手下,那我就扶你进屋里休息。”我说,“等你休养好了,再出去。”   “好。你是好人。”黑牛精说,“只是……只是那七脚魔尊还在里面,你要当心啊!”   “那是自然。你看见他去哪儿了?”   “我就追到这里,他把我打晕之后,就不见了。”黑牛精说,“白渡灵溪这么大,一时半儿找不到他,好人,求你帮我一件事。”   “你说。但凡我可以,我一定帮你。”   “我现在感觉自己要炸了。”他说,“七脚魔尊的气打入了我的身体里,两种气流混合,我……你要是不帮我,我就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炸裂。”   “你是不是想让我去鹿白那里,拿一些丹药?那还不如去鹿白的地盘调息。”   “不行的。我现在身体里有魔性,只要进入了鹿白的地盘,我就会加速死亡的进程,所以我是不能进去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除了乞求,竟然看不出任何其他的东西。   “你说你是鹿白的手下?”“好人你若不信,我可以把刚才你在山谷里遇到的事情,讲给你听……当时你手上抱着小道姑沐清,什么也顾不上,所以你没有看见我。沐清就是通过七脚魔尊进入封印留下的脚印,用自己的元神,把空间   撕裂开救了你。”   “你别说了。”我说,“我去给你拿丹药。你要什么样的?”   “你应该能找到我需要的。”黑牛精说。   我回到书房,对鹿白说,在外面碰见了一个鹿白的手下黑牛精。   一听是鹿白的手下,蝶衣也忙不迭的帮忙找鹿白的丹药。   鹿白临走的时候交代过蝶衣关于白渡灵溪里的一些事情,所以蝶衣已经对鹿白的东西很熟悉很顺手。   她拿到了适合黑牛精调息的丹药交给我。   我送给黑牛精,吃下去那些丹药之后,黑牛精的精神好了一些,但还是不能挪动身体。他的身体十分庞大,我也挪不动。   “你怕不怕?”   这话是黑牛精问我的。   “怕什么?”   “白渡灵溪里混进了七脚魔尊,你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又没惹他,他为啥要害我?”我说,“我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我和他素未有仇,他害我?说不过去。”   “嘿嘿……你的理由,倒是很新鲜。”   “他若想害我,恐怕早就对我下手了。”我说,“黑牛精,你留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危险?我不能留下来照顾你,因为我要回去照顾我媳妇。”   “我要是被七脚魔尊吃了,你会不会对不起鹿白啊?”   言下之意,是我要留下来陪他。   我无奈:“那我帮你挪动挪动,挪到我们的屋外,这样我就可以边照顾我媳妇,边照顾你。”   我把黑牛精挪到竹屋的外面,越靠近竹屋,他的精神就高度紧张。   我有些不解,他既然是鹿白的手下,对鹿白的符咒有什么害怕的?   就算体内有七脚魔尊的气息,遇到鹿白的符咒,那不也就能给消除掉?   我看了看黑牛精,不动声色的说:“那我就进屋了,你在外面,有动静就叫我。”   “你不害怕七脚魔尊来了?”   我笑道:“有你在外面把门,我怕啥?要伤,他也会先伤害你。我听到你的声音再准备,也来得及。”   “喂!好人,你不能这样啊!”   他在外面哀嚎,我轻轻的关了门。   谁让你说假话呢?你明明就不是鹿白的手下。   而是一个擅闯进来想要修炼真身的怪物,当然我还不知道他的原形是什么。   他身上的丘壑看起来很吓人,但是皮肤裂开那么大,为什么就没有一点血流出来,我觉得不可思议。   “蝶衣,还有鹿白的丹药吗?”   “当然有。”   “都拿出来看看。”   蝶衣把鹿白的丹药全都拿出来,其实也不多了,其实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丹药。   “张开嘴。”   蝶衣刚刚张开嘴,我把丹药给她吃了下去。   蝶衣大惊失色:“你要……你要害死我啊?”   我看着她花容失色,忍不住的笑道:“这些丹药,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吃掉它们,免得别人惦记。”   蝶衣会意,看了看外面,小声说:“你说外面那个人?”   “是的。我觉得这个擅闯的人,不是鹿白的手下那么简单。”我说,“我们小心观察。”   蝶衣会意,这个夜晚我们两个都不能休息,何况我们也没有睡意。   沐清的死让我们两人心里都很惆怅,很内疚,我觉得沐清还没有走远,她还能看见我们,能听见我们说话。   蝶衣也刻意的和我保持着一点距离,不那么亲热,只是眼神间一如从前。   这个晚上我们默默的祭奠沐清,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我和蝶衣都在看书,蝶衣的梦想不大,却又很大,她需要一个人形。   我的目的,就是看水青丘的书,将他硬性的传递给我的法术,通过书慢慢的消化。   我们两人对坐着,香雾缭绕,我们时不时的抬头,会心的一笑。   门外那个那人呻吟了一夜,这其间我于心不忍,给他送了几次热水。   只是他再问我们要丹药的时候,我说都没有了。   我不想自己养出一个对手来,容我自私。   他一旦成功,这个白渡灵溪就不是我们的,而是他的。   他的欲望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里是一团不灭的火焰,好像随时要破体而出。   天终于亮了。   白日里的白渡灵溪,让我爱得无法言表。   天空比任何地方的天空都要蓝,大地一片葱茏,花草馨香,五彩的鸟儿飞来飞去。   植物和鸟兽,都是我在外面没见过的品种。   “真漂亮!”我忍不住惊叹,这不就是一个世外桃源吗?   “太阳真好。”蝶衣说着,走到了草坪上,去采摘了几朵小花,拿过来让我帮她戴在她的头发上。   “好看吗?”她问我。   “当然好看。”   她在草地上旋转着,还是穿着那身玄黄色的衣服,我看着看着,突然大叫一声。   “蝶衣!”   她吓得一愣,我已经把她从阳光下抱了过去。   “浩哥?”她不解的看着我。   “你怎么在阳光里行动?这样很危险的。”我心有余悸,用手帮她遮挡着太阳。   “咯咯咯……”蝶衣笑了起来,用手戳了戳我的鼻子,“傻瓜,这是在白渡灵溪里,我是有人形的!你看,你摸摸,我是不是好好的!”   我的手被她拿去,摸她的脸。   蝶衣的脸富有弹性,能捏出水来。   她扯掉一丝头发给我:“你看,我的头发!这些都是真实的!”   我激动万分,紧紧的拥抱着她,再也不怕她在我的怀里被我捏碎,被我的阳气冲散。   我抱着她在阳光里旋转,像两个疯孩子在草地上打滚。   “你弄疼我了!”她娇嗔。   因为我忍不住的去捏她的脸,捏了一次又一次,总觉得不相信一样。   “真好,真好啊!”我说,“我终于有一个白天晚上都能陪我的媳妇了。”   “浩哥,我还是要修炼一个身体出来,一个能走出去的身体。”蝶衣说。   “你还想着出去?”我的心又是一颤。   “好人……我饿了。”   黑牛精真是要命,这个时候从树丛里爬出来。大白天他的样子看起来更让人心烦,不但丑,还发出一种恶臭。他爬着爬着,脚上的长靴掉了一只,露出了他的一只脚…… 正文 第261章 原形毕露   黑牛精的长靴掉落下来,露出了他圆圆的脚。   那只脚是一个圆圆的蹄子,蹄子上有七个圆圈。   我心里猛的一震,但是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没有看见的样子。   但是我的心里跟明镜似的,黑牛精不是什么鹿白的手下,他就是七脚魔尊。   不知道他是不是糊涂了,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已经暴露了牛脚。   我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拉着蝶衣进屋里,说是去给他做东西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装成黑牛精,可能这就是他的原形吧。也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既然他要装,我就假装不知道,让他继续装下去,只是我这边做好心理准备和防范措施就好。   “浩哥,牛不是吃草和饲料的吗?我们要做什么东西给他吃?”蝶衣好奇的问。   “人家现在是有人形的,当然什么都要跟人同步。”鹿白的厨房里留下了一些简单的食材,看得出来她用了一番心思,想要把这里变成有人间烟火的世外桃源的样子,鹿白的心里,一定是想和水青丘过着普通夫妻的日常,所以在白渡灵溪里,虽然美的不像   话,但是处处都有人间的味道,都有烟火的气息。   可水青丘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甘于寂寞?   “浩哥,我们要招待这个‘客人’吃什么?”   “随便给他弄点,反正他的目的不在于吃什么。”我说。“那他是想干什么?我觉得这个黑牛精那双眼睛简直是太凶了,而且你发现没有,他的肚子鼓鼓的,好像吃的很撑,但是他又说很饿……”蝶衣说,“我们赶紧让它好起来,早些走出去,这个地方,我不想多   一个用两脚走路的东西。”   “我明白,我会很快把他弄出去的。”   在小小的厨房里,蝶衣做简单的粥菜,手法非常生疏,不是打翻了锅,就是弄翻了碗,我给她打下手,也是一通混乱。   两人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十分开心的笑翻了,这是我们合作的第一顿饭,也是我们准备享受烟火气息的第一顿饭。   厨房的作用,不在于要做出多么可口的饭菜,而在于两个人在一起做饭这个过程的情调。   看见蝶衣生疏的拿着厨具,我还是很欣慰,她又兴奋又诚惶诚恐,她的这个身体有痛感,不小心切到手指,流出血,她痛得乱跳,但是却笑得十分开心。   我没有告诉蝶衣外面那个黑牛精其实就是七脚魔尊,我怕她恐慌,怕她知道后,七脚魔尊对蝶衣不利。   蝶衣对外面的情况毫不知情,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还主动把粥端出去给七脚魔尊喝。   “谢谢你,好人。”七脚魔尊对蝶衣说。   我站在门口看着阳光下的蝶衣,她行动自如,笑起来自信满满,她在阳光下走着,身后拖着一个影子。   这是我们都梦寐以求的事情,我在心里默默的感谢鹿白。   只是我不知道七脚魔尊到这里来做什么,鹿白不在这里,他浑身是伤跑到这里来,难道是来避祸的?   这是个麻烦事,就像我和蝶衣之间多了一个灯泡膈应人。   “哗啦……”   七脚魔尊忽地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他一口饭没吃,却吐了个昏天暗地,这种呕吐的阵势,好像要把他的身体吐空。   七脚魔尊的胸腔里发出一阵轰鸣,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他吐出一口黑水之后,发出一阵阵干呕,肚子上一鼓一鼓的,有个东西在上窜下动。   “浩哥,他是不是中毒了?”蝶衣惊恐的问。   “进去等我吃饭。”我说,“把门关上。”   “有危险吗?”   “我是怕臭味进去,把我们的早饭弄脏了。”我说,“进去等我。”   蝶衣听话的进屋,七脚魔尊还没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他急得乱撞,身上翘起来的皮肉掉里一地。   “帮帮我!”   他在奋力的大喊着,嘴里喷出来的浊气把草地上的小草,熏得瞬间就耷拉着脑袋。   这种货色留在白渡灵溪,早晚会把这里弄得面目全非。   “你是怎么回事?”我问。   “我中了七脚魔尊的毒,体内的毒散不开……”   “你是吃多了,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冷冷的说,“你以为你吃的这个东西,只有白渡灵溪里才有解药。其实,你想错了。”   七脚魔尊的吼叫声戛然而止,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慌乱。   我更加确定他就是七脚魔尊。   “好人,我确实是吃坏了东西。”   “你吃了水青丘在诛仙剑上掉落的元神,那本来就是剧毒无比的东西,你可见过诛仙塔附近方圆百里有植物生长?”我说,“你真是贪吃,什么东西都往肚子里吞。”我直言不讳的说。   他就沉默了。   “鹿白和水青丘不在这里,所以你要找解毒的东西,我真是无能为力。”我说,“要不你趁现在自己还可以走动,现在就去找鹿白。”   “我哪儿也不能去。我的身体一接触到三界中的空气就会自动发生爆炸,现在只有这里能让我的身体不散架。”   我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你要长住在这里?”   “我没别的办法了。”   “你可是能上天入地,闯入各种封印的魔尊,你为什么会没有办法?你是不是故意要留在这里想要夺走白渡灵溪?”   “你知道了?”他有些尴尬,嘿嘿的苦笑。   “你早就露了馅。”我说,“你快离开这里。”“你都说了,我能上天入地,你觉得我还稀罕这个地方吗?”他苦笑,“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如此。我在诛仙塔吃了很多的元神,又闯进各种封印吃了不少,以前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自从吃了水青丘之   后,他就像一根可以导火线,现在,我体内的各种元神聚在一起,就像要爆炸一样……”   “是日积月累的各种属性的元神太多,在你身体里冲撞,不怪水青丘这一次。”我说,“就算你不吃水青丘的元神,而是吃了另外的人,你今天照样如此。”   “你帮帮我。我好起来,就离开这里,不打扰你们。”他说,“你别看我是魔尊,其实我也很讲道义……”   道义,他不懂什么叫道义。   闯入各种封印吃人家的元神,就跟在别人临死之前挖心掏肺吃一样,那是丧尽天良的事情。   因为有些人的元神,尽管散了, 但是还会集合起来,他把人家的给吃了,那是直接断了人家的生路。   水青丘被他吃了被诛仙剑刺出来的元神,尽管他被救了出来,但是他永远也恢复不到以前的样子。   七角魔尊就是一个粗俗的吃货,什么都吃。就像我们人类,垃圾食品吃了一肚子,日积月累,总有一天身体会爆发出大毛病来。   “对不起,我不懂这个怎么弄。”我说。对于他的求救,我暂时真的是无能为力。   心里想,我又不是救世主,不能见什么就救什么。摆在我面前的这个东西明明是个魔鬼,我还救他干什么啊?他这是咎由自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好人,你救救我,我出去之后一定会弃恶从善……”   明明下决心不救他,可是当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又有些心软。   俗话说放下刀立地成佛,他万一要放下屠刀,我却不给他机会,这难道不是我的罪过吗?   “你让我回去想想,查一下水青丘的书。”   “好人,我等你来救我,我快受不了了!”凶神恶煞的魔尊也有这个时候,他浑身被蹭得皮肉掉落,蜷缩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回到屋里之后,我关好门窗,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查看水青丘的书籍。   “浩哥,我在等你吃饭呢!”蝶衣迎上来说。   我挑选了一本书拿着,拿到饭桌上,边吃边看看那本书。   “浩哥,这是要发愤图强好好做人啊?”蝶衣长发飘飘,依在我的肩膀上,吐气如兰,把一勺饭喂给我。   我突然觉得这感觉真好,是小夫妻的日常。   “小时候我听老人说过,看书不能吃饭。”她说着就笑喷了,“不对,吃饭的时候不能看书。”   我心不在焉的吃着蝶衣喂我的东西,一目十行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这本书,我要找到应对的方法把这个瘟神送出去。   一顿饭吃完,我也找到了能治七脚魔尊的方法。   我迫不及待的出去,为了让他信服,我拿着水青丘的书,我把那一页翻开,凑到他的大眼睛前。   七脚魔尊的肚子呱呱响,发出“噗噗”的声音,里面好似在燃烧,他痛得身体扭曲,瞟着眼睛看了看我的书。   他只看了这一页的标题名字就看不下去,怒吼着推开了我的书。   “那你就等着你的身体炸裂开,炸成碎尸。你看,这里面的内容写了, 就算在仙境里,也不能阻止你身体里的毒素蔓延,你就算有天大的力量,也不能控制你身体里的爆发力。”   他执迷不悟,我转身离开。   这一页的题目是两个字:“释放”。   就是让他将身体里的一切都腾空,放下所有。   我离开七脚魔尊,关上门不理他,他会爆炸,或者释放,那都不关我的事。   鹿白曾经说过,我在乎别人,但是在我为难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在乎过我。   尽管门关得很死,但是外面七脚魔尊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的传出来,他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在院子里撞击着,听起来十分痛苦。   “浩哥,我知道你想帮他,你去吧,我不会说你。”蝶衣说,“你假装在看书,却忍不住的往外看了好多次,他是魔鬼,你想好了吗?”   “你也知道了?”我问蝶衣。   她掩嘴一笑:“七脚魔尊,我以前就听鹿白说过,再说他身上那么多疑点,我又不是傻子。”   “你冰雪聪明,我还想瞒着你呢。”   蝶衣笑起来:“我也想瞒着你,你看。我在看鹿白的书,那么巧,鹿白的书里也对他这个情况有描述。”   原来我和蝶衣都为了彼此瞒住对方,悄悄的在想办法。   “咚!”   一声巨响,七脚魔尊发出一声撕破宇宙的吼叫。   门被破开,木屑飞溅,他滚落进来,又被鹿白设置的障碍,一道金光弹了出去。   白渡灵溪顿时就沸腾了一样,被七脚魔尊的声音搅得天翻地覆,恶臭阵阵,七脚魔尊的身上冒着黑色的气流,从身体每一处泄露,“滋滋滋”的响着,就像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炸弹。   “好人,求你帮帮我!我愿意,我愿意按照那个方法来做!”   他嘶哑着粗重的嗓子说着这句话,我走到他身边,用法术将他安静下来,并且帮他在他的天灵盖和小腹这两个地方,打通了两个出口,他若释放身体里的能量,就可以通过这两个出口来完成。“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我说,“你要把身体里的东西都腾空,我帮不到你。” 正文 第262章 不在此处   “谢谢你,好人,我知道怎么做了。”七脚魔尊强忍痛苦,艰难坐下。   蝶衣在离我们远远的地方,捂着鼻子。   我帮助七脚魔尊,他要将身体里的东西都排出来,就像我们人类吃多了,要把吃坏肚子的东西全都排泄掉,才会正常的代谢。   过程十分痛苦,七脚魔尊忍不住,跳进了旁边的溪流里,溪水顿时就成了黑水。   他在黑水里扑腾着,翻江倒海的呕吐,就像一个女人生孩子一样大吼大叫。   同时他的天灵盖和小腹丹田处,不断往外喷射气流。   随着他的呕吐声,空气里充斥着难闻发馊的味道,黑色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黑红相间的血块。   他吐了一个日月颠倒,不知道他自己感觉如何,反正我和蝶衣都忍不住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了。   半晌,他好像把身体腾空了。   溪水被他吐出来的东西堵住,停滞不前行。   难以想象,他的身体里竟然能藏下比他身体大十几倍的东西,这么多的营养在他身体里,可想而知,早已经超了负荷。   我把七脚魔尊从水里捞出来,他只剩下一张牛皮绷在骨架上的样子,湿哒哒的,狼狈不堪。   蝶衣从屋里拿出来一竹罐的水,灌给七脚魔尊喝下,他平躺在地上,肚子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这是鹿白的神仙水,喝了之后神清气爽,浑身舒畅,你就没事了。”蝶衣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东西!”   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这哪是什么神仙水,这是我早上去打回来的溪水。   但是对七脚魔尊来说还真有心理作用,他喝下去之后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慢吞吞的坐起来,看着一溪的污秽目瞪口呆。   “天哪,我没想到我这些年居然吃下了这么多东西,还都没有消化。”“人家修炼出来的元神当然好,但是每个元神的属性不同,在你的身体里,有的会相融有的会相克,大部分都会相克相冲,你吃下去之后就等于给它们提供了一个战场,让他们在你的身体里厮杀,你的身体   里就等于住着千军万马。”   他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啊,是啊。我以后不贪吃了。唉……”   蝶衣说:“幸好你遇到了我浩哥,他心里善良,喜欢帮助别人,你要是遇见了别人,说不定你的身体早就炸了。”   “蝶衣,别把功劳都给我,是你让我帮他的。”我说,“说到底还是你的善良感染了我。”“你们两个小娃都是好人。那我就告诉你们一件事,作为是对你们的回报。那些东西……里面全都是装着一个一个具有神奇功效的元神,那都是修炼了许多年的好东西。”七脚魔尊说,“你们可以把它们弄出   来,分清它们的属性,合理利用,变为自己的东西。”   “前车之鉴在这里,我没你那么傻。”我说,“我和蝶衣没有想过要成仙成神,我们在这里准备住一辈子的。”   “是的。”蝶衣说,“我们不需要,我现在已经好好的。”   “我没让你像我这样,一次吃完啊。”七脚魔尊说,“这些东西珍贵无比,特别适合没有形体的东西修形体。就像……就像那个小道姑一样,如果有许多的元神,就可以修复她的身体,让她重新活过来。”   我的心一颤。   七脚魔尊意味深长的看了蝶衣一眼,蝶衣的眼里闪过的光亮,久久不散。   她说:“浩哥,我去把他说的那些东西捞起来,好不好?”   “算了。沐清已经走了,她会找到更好的地方。”我说,“蝶衣,让她走吧。”   可是蝶衣没有听我的话,直接就跳进了污浊的黑水里。   她把一个个黑红色的血块撕开,就像剥珍珠一样,从里面剥出来一颗颗圆润的珠子。   “浩哥你看!”她兴奋的拿起一颗白色的珍珠,举过头顶,对着太阳的光芒,欣喜若狂。   接下来她剖开每一个血块,把里面的内容都掏出来。   就像凑齐了各种颜色的龙珠一样,蝶衣的手里,不大一会儿就是满满的一捧!   “浩哥你快给我拿东西来装。”蝶衣大喊着。   “蝶衣,我知道你用来干啥,我觉得——已经够了。”我轻声说,“凡事都有一个度,多了,就不好。”   “我们还可以拿去送给倚翠阁的人啊!”她兴奋的说,“送给游班主他们,还有……”   “还有梅久郎?”我说,“蝶衣,世间万物都遵循自然规律,人为改变太多,天意不会让你成功的。”   “你什么意思?吃醋了?”她的脸在一堆璀璨的珠子后面,笑容僵住。   “蝶衣,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说,“我不想你回倚翠阁,你偏偏要提,你这不是故意惹我?”   “可是我大部分的世界,都在倚翠阁,我对那里有感情,我这是想为他们做点什么,让他们有自己的形体,不再局限于唱阴戏……”   “够了!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还要出去,重新做倚翠阁的台柱子?”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是那么想的,我只是想让游班主成为原来的样子。”   “你对倚翠阁念念不忘,对游西楼这么好,都是因为游小楼吧?好呀,那你从这里出去,让游小楼也恢复过来,那样你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登台。”我心里憋屈得慌,这些话,不是我想要说的。   “你不就是小楼吗?”她含泪说,“你自己不承认,但是我知道,你一点都没有变,长相,习惯,只是这脾气不是他。”   “那说明我就是我,不是游小楼。”我气得不行,“蓝蝶衣,你要是把我当游小楼,我想我们之间真的就可以散了!”   “你逃避你是游小楼,那你就是在逃避我!”她红着眼睛说,“你故意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沐清死了,你就把气撒在我的身上。”   “你不要提沐清,沐清没走远,你这样让她灵魂不安。”   “我不要和你说话了!再说下去,沐清的死会怪罪到我的身上来。”   蝶衣还是放不下倚翠阁,她的心还有一部分在那里,在游小楼的身上。   才要夸她懂事,可是她在我们之间的矛盾里,提了沐清。她明知道那是我内心里最愧疚的所在,她却用沐清来压我的情绪。   我想起就心乱,蝶衣也委屈极了,眼泪盈满了眼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往前跨了一步,想走上去安慰她。   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回走,回到了水青丘的书房里。   翻开书,书里的内容一点也看不进去,我站起来往外面看,她就站在一棵树下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的,她好像在哭。   这是为什么?我们期待的日子已经来了,却好像不如我们期待中那么美好。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相处难吗?   我把书合上,又打开,走到窗前又走到门口,想打开门,出去安慰她。   最终我还是卡在了门口,默默看着那个背影。   我们谁也不想迈出道歉的那一步。也许我们彼此认为都没有错。   整个上午,我在里面,蝶衣在外面。   接近中午,她好像气过了,在树下和七脚魔尊说话。   我不知道她跟一个魔鬼有什么好说的,看起来聊得不错的样子。   是她太单纯,还是她有心机。   下午的时候,下雾了。   这个地方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下午还起了一山谷的雾,看起来像是早晨,不过更有些仙境的味道。   我的气早就消了,山谷里雾色朦胧,我担心蝶衣跟一个魔鬼相处不安全,于是走出去找她。   果不其然,她和魔尊不在外面。   “蝶衣,你在哪儿啊?”   我大声喊着,这个时候又特别恨自己,刚才意气用事,好歹我是男人,怎么就不踏出道歉的那一步?   我心慌慌的,七脚魔尊释放了浑身的能量,按理说他对蝶衣造不成一点危害,但我还是担心。   我对白渡灵溪不熟,这么大的山谷,不可能漫山遍野的找。   蝶衣就像还在生气一样,任凭我喊破了喉咙,她也不回应一声。   她和七脚魔尊一起消失,不得不让我往坏处想。   我站在山谷的最高处,山谷里雾气很重,好不容易让我发现了一点可疑之处。   有一个地方有光,不是我们住的地方。   光亮的色彩很奇怪,好像是彩虹。   我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循着那个方向而去。   到了那个地方,隔着朦胧的雾色,我看见蝶衣盘腿坐在地上,七脚魔尊站在她的旁边。   那彩虹的颜色是从蝶衣身上发出来的。   我不用过去,我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   蝶衣在吃那些被她从溪水里捞起来的“仙丹”,七脚魔尊在帮助她。   我很震惊,我听到自己的心在碎裂的声音。   看样子他们已经完成了前期的步骤,现在在巩固的阶段。   也就是说,那些东西已经被她吃下,而且消化得不错,阻拦已经无济于事。   不知道她吃下去的是什么类型的东西,吃下去之后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有一瞬间我觉得我的世界坍塌了。   她在想什么?   白渡灵溪已经让她有了形体,只要不离开这里,她就不是鬼魂,而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看来她的心真的不在此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躺在书房的地上,我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反反复复的问自己一个问题。   从林家村到凤舞县,再到白渡灵溪,我是在哪儿走错了?   想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想明白。直到外面星辉满天,我才听到轻微的推门声,她回来了。 正文 第263章 彩虹之光   我听见推门声,不由得站起来,我是男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去面对。既然蝶衣回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好好商量的。   蝶衣先在外面找我,没有找到就进了书房。   看看我直愣愣的站在书房里,她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她可能以为我睡了,谁知道我还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   “浩哥?”   她试探性的叫我一声,语气很迟疑,有点像是没有信心。   “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没有找到。”   我不想说,我已经看见了,我想让她说出来,我才能够接受。   “我刚才在生气嘛,就一个人跑出去,散散心,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这里实在是太大了,走着走着就迷路,又发现了一些好看的花,我发现它们是草药,我就采了一些回来,你看!”   她从身后拿出一大束野花,红红绿绿的很漂亮。   “是吗?你迷路了,我在山谷里叫你,你没听见吗?”   “我在生气,隐约听见你在叫我。我故意想气你,所以就没有答应,现在我想通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浩哥,对不起。以后我不任性了。”   她只是说自己迷路了,看样子不打算告诉我那件事情。   “我是担心你,七脚魔尊还在这里,我怕他对你不利。”我往前一步,走到蝶衣的身边,她身上带着野花的气息。   “七脚魔尊他已经走啦!”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来告诉我?”   “他让我转告你,谢谢你的帮助,后会有期,以后会碰见的。”   “你的意思,他还会进来,还是我们还会出去碰见他?”   “浩哥……”她不安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话是我转达的。”   我说:“好吧,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蝶衣,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我心里很乱。我们来个约定,以后生气不超过一小时,一小时之后就要和解,离开我不超过五百米……”   她笑出声:“你这是在颁布法令?没想到你是这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我浩哥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这么自私的男人啦?”   皎洁的月光下,我看着蝶衣的脸,她的脸闪着柔柔的光芒,圆圆的脸,跟天上的月亮一样。   不得不说,蝶衣在这里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她已经有了一个固定的形体,从这个形体可以看出来,她以前是多么的光彩夺目。   她这样的女子,放在任何一个地方和时代,都是能吸人眼球的气质美女。   我不禁说道:“蝶衣,我不想以后再吵架了,你这么美,我跟你吵架,会难受。你现在的状态挺好,你不容易,所以我不想你受委屈……”   “我怎么感觉你说话酸酸的?”   “我是由衷的为你高兴。”   “浩哥,我们出去看月亮吧。”她说。   我就想和她好好的谈谈,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一次彻底的谈心。   我们走出去,这里的天空比外面的天空还要辽远,但是星光比外面要璀璨许多,灿烂的银河系就在我们头顶,美得让人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呼吸。   “蝶衣,你看这里的夜色多美啊。这是我见过最美丽最纯洁的天空。”   “你又要给我洗脑啦?让我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做你的小媳妇。其实浩哥,我也很喜欢,这也是我见过最美的夜色。”   我们并排躺在草地上,看天空明亮的星星。   她往我这边靠近了一些,把我的手当成她的枕头。   我从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那气味很浓,很暖,是一种异香,带着热气的异香。   这种味道不是蝶衣的,闻到这个味道,我心中陡然升起一种陌生的感觉,那种闭上眼睛就能闻到的熟悉感觉,从她身上消失了。   我心里惶惶然往下沉,侧过头看了看她的脸,脸还是那么熟悉的脸,为什么就这么陌生?   “你在想什么?”蝶衣侧过头来问我,那眼里的光芒没有变,我们相视一笑,我在心里说,她也许是现在不想说,怕我难以接受。   那么我就等,我相信她会告诉我的。   蝶衣看着我笑,她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弯成了半月。   这笑容一如从前,笑得让我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我把她的手牵过来,放在我的胸口。   “蝶衣,我们从林家村到这里,不容易。特别是你,现在终于让你有了形体,可以是一个正常人了,你辛苦了。”   “你好几次死里逃生,你的命也是捡来的,现在的安稳真的不容易,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蝶衣也深有感触的说,往我怀里靠了靠。   “谢谢鹿白给我们这个安稳的地方,让我觉得好像是一场梦一样,要不是你在我身边呼吸,要不是我握着你的手,我真的还以为一切都是在做梦。”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个梦会做到你厌烦的。”   “我是不会厌烦的。你会厌烦吗?”我问。   “不会呀!”她说,“这里这么好,听鹿白说,白渡灵溪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换一种风格,不怕我们厌倦。”   “不管换不换风格,我觉得有你陪我,就不单调。”   “要是我们厌烦了,也可以出去玩玩啊。”她无限憧憬的说,“在外面玩够了再回来。”   “你的身体,走不出去白渡灵溪。出去之后会有危险的。”   “好吧,那我就不出去了,你出去看看,回来告诉我外面是什么样子。”   我看了看她,我不知道她是有怎样的心智,怎么把这么大一件事情,隐藏在心里的。   她吃了七脚魔尊吐出来的那么多的元神力量,难道不应该激动吗?   可是她的眼底那么平静,好像压根儿就没发生过什么。   我在心里默默的想,蓝蝶衣,这一次你真的让我好失望……   她瞒着我要到什么时候?   我们许久没说话,躺着看星星,各怀心事。   忽然,天空中划过一颗流星。   “蝶衣你看!流星。”我说,“听说掉落一颗流星,就有一个灵魂升入天国……”   “你是想说沐清吗?”   我哑然,空气也忽地变得非常尴尬。   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想沐清。   我不知道蝶衣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沐清,她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以前吃着风子玄的醋,怎么就变得突然间在我面前提别的女孩?   我忍不住问她,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提起沐清?   “因为她是我们的恩人。”她说。   我总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知道再问也没有结果,她可能是在吃醋,所以我就没有再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和她在一起,就是火花闪电,肢体的接触,都能让身体起反应,可是今晚,我们并排躺着,她的头枕在我的臂膀里,很亲密,但是我的心里,却不起丝毫的波澜。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的气味消失,让我找不到那种感觉?   还是因为沐清的死,以及前尘往事的出现,让我心里有愧疚?   蝶衣也没有其他的反应,感觉她和我一样,心如止水。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天空竟然飘起里雨丝。   上面是浩渺的星空,居然能下起雨来。   “浩哥,我们回去吧。”蝶衣说,“鹿白说过,我在塑形之初,要特别注意,不能淋雨吹风,更不能……”   她含羞不说,我却明白了。   “好的,我当然要照顾你的感觉。蝶衣,今晚我睡书房。”   白渡灵溪里,就只有一张床。   “你太好了。”她拉紧我的手,羞涩的说,“等我完全好起来,我们就……”   “没事,我等你。”   我们往回走,我用手替她遮挡着雨,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这雨就跟我们有仇似的,我们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直到我们回到住处,雨没有跟进来。   我送蝶衣回卧室,在门口我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心中千头万绪,惆怅无比。   “浩哥,我进屋了?”她轻轻在我怀里挣扎。   我却感受到了她的不乐意。   从蝶衣的屋里出来,我怎么能睡得着?回到水青丘的书房,白天看的那本书还安然的躺在桌子上。   百无聊赖,心里乱的慌,我把“释放”那一章后面内容都看了。   我越往下看,心里越乱。   那里面的内容说,如果另外的个体,吃下被释放出来的东西,不会引发上一个那样的情况,相反,短时间内会功法大增,如遇到释放者当场调教心法,后果无法想象……   那么刚才那场雨,就是蝶衣故意的。   她不想在外面呆太久,今天她刚吃下那些东西,晚上必定要修习心法,让吃下去的东西在体内完全融合。   这样想着,我更加坐不住了。   我悄悄的摸到蝶衣的卧室外,果不其然,我听见她喃喃低语,窗户上有光线,是我在雾气中看见的彩虹之光。   蝶衣在里面修心法,她确实是故意回来,故意引开我不让我看见。   她太心急了,怎么就没有想过,我会因为不放心她会悄悄的来看?   我没有去打扰她。   木已成舟,我擅闯进去,可能会让她乱了气息,引发灾祸。   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这一场变故,不知道会给蝶衣带来福音,还是就此埋下灾难? 正文 第264章 日月同辉   从蝶衣那里悄悄退出来,我没心思再回去书房,径直走出去,外面依旧星光璀璨。   天上流星不断,就像烟花绽放一样。这里是另一个乾坤,跟外界确实不同。   看见流星,不由自主的想到沐清。   沐清,你现在好不好?   弘一大师带走了沐清,听他的口气,是让沐清以天地为葬。   他把她放在哪儿了?   想起最后的那一刻,沐清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蜷缩,她让我好好的。   我躺在地上,眼里纷乱而过的都是在冰封世界里的种种,沐清各种样子在我眼前不断闪现着,那情景就跟此刻就在眼前一样。   沐清过后,就是蝶衣的脸,她的脸是我在林家村初见时的模样,惨白如纸,不是现在在白渡灵溪里的样子。   一会儿是她在我床前长发遮面的样子,一会儿是她满面油彩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她脸上带血的样子……   这些样子都让我震惊,让我也想起和蝶衣的种种往事。   不知不觉间,天空的星光暗淡下去,天幕上出现了一轮太阳和一轮月亮。   日月同辉!   我猛地一个激灵坐起来,沐清和蝶衣的脸好像受到惊吓一样,撞在一起。   两个人的脸重叠了,融合在了一起。   这张新的脸,有蝶衣弯弯的眼睛,沐清的高鼻梁,以及沐清高冷的气质。   这张脸比我高一些,悬在半空,一直朝着我,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那日月的光辉,将这张脸照耀着,我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它却冉冉升起,慢慢往上,最后,隐没在了日月的光辉里。   我知道日月同辉是一种福照,日月为明,明为吉利的象征。   关于日月同辉现象的解释,我是在我师父家里的手记上看到的。   日月同辉有一段与爱情有关的美妙传说。   传说太阳神死后,他的十个儿子肆虐的炫耀自己的光和热,于是被后羿射死了九个太阳。   后羿没有射死太阳神的小儿子刺日,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刺日的宅心仁厚、善良和蔼与至真至纯的光芒。   后来,刺日邂逅了月神之女——暗月,暗月虽然身姿娇弱,但眼神极为冰冷,奇怪的是刺日对暗月顿生怜悯、爱恋之情。他发誓即便保留最后一份光热,也要再续他和暗月之间前世今生注定的情缘。   终于,这份真诚与执着打动了暗月,她的眼神不再冰冷,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更让人感动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刺日和暗月总是不定期的同时出现在天空,出现日月同辉的现象,他们以此来劝告相爱的人:你们对彼此的爱都没停息过,珍惜幸福。   在民间的传说里,一块看到日月同辉的恋人,都会一生相守。   日月同辉的现象,出现一次不容易。   我来这里就能看见日月同辉,实在是万幸。   而且蝶衣也在这里,我想和她一起看日月同辉,那样我们就能一生相守。   我兴冲冲的跑回去,为了不让她觉得唐突,我老远就叫她的名字,让她能有一个心理准备。   不过蝶衣的窗户是黑的,那道七彩之光消失了。   她应该停止了修习心法,可能睡下了。   但是我还是不甘心的在她门口叫她,轻轻拍了门,没有反应,我加重了拍击。   “浩哥?”   里面传来了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听起来慵懒得很,但是非常好听。   “是我啊,蝶衣。”我兴奋的说,“你快出来,天空中日月同辉,我想和你一起看!”   “日月同辉吗?”她的语气听不出一点惊喜。   “是啊!日月同辉!”   “浩哥,你想看的话,隔天晚上都能看见的。”她懒洋洋的说,“我都睡下了。”   “隔天晚上就能看见?”   “对呀,我都看几回了。”   “可是,传说一起看日月同辉的恋人,就可以一生相守……”“浩哥啊……你还真是个小孩呢!那都是传说,我们还同在日月同辉的天幕下,是不是要几生几世了?”蝶衣懒散的说:“我今天身子不大舒服,鹿白说我零点之后不能沐月光,浩哥,你理解一下,等我好了   ,我天天陪你看。”   犹如当头的冷水,我心里的兴致已经没有了。   “那好,晚安。”   我怏怏不乐的离开,心里越来越乱,朝着山谷里走去。   她是不在乎我了,还是怕我知道她的秘密。   我越想越心烦,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谷深处。   这个山谷里,全是齐腰深的茅草,这茅草很特别,每一株茅草上,都结着蓝色的小花朵,星星点点的点缀着,神秘而浪漫。   我走过去,惊起了茅草里的花朵。   原来它们不是花朵,而是萤火虫。   萤火虫被我惊扰,扑棱棱的全都飞了起来,幽蓝的光芒顿时让山谷好像一个童话世界。   多美啊!   可是蝶衣不愿意与我共赏这夜色。   萤火虫的光在日月同时发出来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好看,它们在半空飞舞,飞着飞着,它们就集结成了一个样子。   那是一个半人的样子——一个人的上半身。   头发一半散开,一半扎成了一个道髻,高高的鼻梁,瘦瘦的脸蛋,微微扬起头,是她孤傲的样子。   沐清,这是天意吗?   你来陪我看日月同辉了?   我学着她的样子,微微抬头,将目光落下天上的日月上。   不经意已经泪流满面,再回头时,萤火虫纷飞,再也不见沐清的影子。   我怅然若失。   白渡灵溪里的气候和天气,真的是无法预测,转眼间,日月同辉的现象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天空的浓云,黑压压的云朵压下来,好像马上就要下暴雨。   我急匆匆往回赶,蝶衣害怕暴风雨,我回去陪她。   我刚走出去没几步,黑云里传来了一阵阵纷乱的马蹄和人声。   那一刻我觉得时光倒流了。   回到了我在白灵店铺里的时候,铁甲马队飞奔而来的那一刻,天地间也是如此的响动。   难道圣骑士找到这里来了?   还是西巫奶奶来了?   这阵仗越来越大,黑云在我的头顶压下来,我感觉到了黑云里的杀气。   危险这么快就要来了?   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问题,这不是鹿白说的世外桃源没人管吗?   难道是七脚魔尊出去出卖了我们,还是他的行踪暴露了我们?   我跑回去,拍打着蝶衣的门,她还以为我要叫她出来看日月同辉,极不耐烦的说已经睡下了。   “你快开门,危险来了!”   “嘎吱……”   门开了,蝶衣衣衫整齐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精神矍铄。   她没睡。她看着天空,目光冷冷的说道:“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正文 第265章 歇斯底里   相对于我的慌乱,蝶衣显得非常冷静,目光冷冷的越过我的头顶,落在天空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镇定的目光。   好像,她早就知道这一刻要来。   她身后的卧室里焚着香,案几上放着一本泛黄的书,上面画着图,写着简短的繁体字。   天上的乌云追到了院子外,停滞不前,没有追到我们的住所来,但是压得很低,在院子外的上空怒吼着,好像里面随时会跳出来一个怪物。那山呼海啸的马蹄声纷乱,感觉我和蝶衣被千军万马包围了。   蝶衣一把将我拉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浩哥,他们追来了。”蝶衣说,“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给我们。”   “他们到底是谁?”   “当然是地府的人。”蝶衣说。   “原来是地府的?不是西巫奶奶的……”   “是地府的。”蝶衣说,“一半是卞城王的人,找你算账;一半,是来抓我的。”   抓她?   沐清说过,地府三分天下,各方势力雄踞,会清查流连在人间的鬼魂,她看见过蝶衣的名字在被清查的的名单里。   我也没想到,地府会这么快就找来了。   “可是这里是白渡灵溪,他们怎么找来的?”我不解的说。“浩哥,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世外桃源。”蝶衣痛心的说,“我一直都明白,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找到我们。只是白渡灵溪让我们有一个暂避的地方,这不是永久的避难所,地府冥王要找的人,   就算在三界之外,也会找到。”   “怎么会呢?白渡灵溪为什么会暴露?”   “白渡灵溪最终会暴露,你其实也知道。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这里并不是什么脱离三界的地方,而是鹿白凭空臆想出来的一个幻境。”   “幻境?只是幻境?”“当然。”她凄然一笑,“鹿白厌世,害怕水青丘离她而去,她自欺欺人,自己制造出白渡灵溪这个幻境,以为可以拴住水青丘。确实,它能在一定范围内不被发现,但是你想想,七脚魔尊能进来,地府的人   难道就进不来?”   “原来鹿白是骗人的。”   “她就跟走火入魔一样,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鹿白阻拦上进的水青丘,现在落个什么地步?”蝶衣突然怒喝,那目光转眼从冷漠变为一团火,凶巴巴的对我吼道,“水青丘废了,你也想我们两个都废了?”   “蝶衣?”我定定的看着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么凶,目光这么坚定,吼我的样子,就像师父以前对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错,你都看见了。”蝶衣指着身后桌子上放着的熏香,以及书籍,她说,“浩哥,我不想做鹿白那样的人,也不想你步入水青丘的后尘,所以我——我跟着七脚魔尊在学东西。我希望有一天我强大起来,   我再也不想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那你应该告诉我。”我说,“你只要告诉我,我会支持你的。”   “我告诉你,我跟着魔界的魔尊学东西,你会答应吗?”   我哑然,她说得没错,她要是告诉我这件事,我一定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跟她大吵一架,弄得不欢而散。“如今等于是兵临城下,浩哥。鹿白的防御能抵御一段时间,地府的人有个缺点就是只能晚上进攻我们,所以,我们还有短短的时间可以做准备。”蝶衣认真的说,“鹿白离开之前,将白渡灵溪的一切交代给我,我就已经感觉到了破绽,我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她的随记,才知道这里的真相。但是我要在这里等你,这两天我看似若无其事,但是……我的心每时每刻都在受着煎熬,我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来   ,我不知道……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几天……”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着蝶衣红红的眼睛说,“我不但没有感觉到你的良苦用心,反而胡乱猜测你,跟踪你。我太不像个男人了。”   “一开始,我也想自暴自弃,就在这里度过几天美好的光阴,然后听天由命,让地府的人把我抓回去,让卞城王杀了你,然后我们做一对鬼夫妻……”“但是,我喜欢尘世,我喜欢人间烟火的味道。我不想再成为别人手中任意宰割的羔羊,浩哥,我已经受够了那种被奴役和支配的生活!我受够了!如果接下来的日子还是逆来顺受的话,我多活一分钟都是   罪!你说我喜欢倚翠阁,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喜欢唱阴戏!”   “蝶衣……你……”“我喜欢唱戏,但是不喜欢唱阴戏!你问我为什么?那我问你,我要是不唱阴戏,不寻求倚翠阁的庇护,我去哪儿?我跟你去白灵那里,还是跟你回易扬的家?白灵是驱鬼师,易扬是道士,两个地方,我都   是有去无回!那我跟你去浪迹天涯?我可能早就被抓进了地府。”   “所以我装作我喜欢唱阴戏,才能名正言顺的留在倚翠阁。你只看见我在台上扮虞姬的美貌,你没看见我在心里落的泪!你以为我喜欢唱戏,就一辈子离不开唱戏?你错了!”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着她歇斯底里的发泄心中的情绪,她憋屈了多久?憋屈得这么深厚,我竟然粗心到没有发现一点。   这个如河东狮的女子,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蓝蝶衣啊?她以前凶起来的时候,只不过会掐我的耳朵。“浩哥,你错了!我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彼此!什么都是我以为,什么都是我觉得……我以为你会如何对我好,你以为我会乖乖的,结果呢?我们都不是对方想的那样。我想,如   果能安然从这里出去,我们就……”   我心里一颤,她想说什么?“蝶衣,不要说了。”我痛心的说道,“听你说了这些话,我心里特别内疚,是的,我从来没有好好的了解过你,都是自以为你会怎么样。我们现在不说这些好不好,我们现在先想想,怎么抵御外面的对手,   等我们安然出去,我会好好的,我……”“不!我觉得外面的敌人不是最重要的,那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我们的劫难。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敌人,是隔在我们之间的隔阂!就算我们从这里安然的走出去,这个隔阂也会让我们分崩离析!”蝶衣说道,“   浩哥,我现在非常认真的,非常严肃的问你,对我,到底是什么……”   “爱。”我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爱吗?”蝶衣皱眉道,“但我发现你始终很爱你自己,在林家村的时候,你跟着我是为了自己的命,因为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我还会舍命的救你。出来之后,你一次次的提到游戏小楼,你是想让我记起,   你跟小楼的关系,你越是介意小楼,其实不是我放不下,是你放不下!”   “我……”我窘迫的说,“蝶衣,你别说了。”“其实我告诉你我有什么放不下的?你虽然就是小楼的转世,样子那么像,但是脾气性格,什么都不像!我想,你像他,那就最好,我陪他。若不像,那就等于小楼忘了前世的痛,重新开始,我替他高兴。   所以,你到底是林浩,还是小楼,都没有关系。我都会在你身边……”   说着,她落下泪来。   我心里很疼,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她推开来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浩哥,我突然觉得你好陌生。好像——我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   我听蝶衣说完这些话,除了短暂的震惊,剩下的就是内疚和心疼。   我爱她吗?   爱。   但是不是那么爱,不是那么刻骨铭心的爱。   她躲闪我,疏离我,那都是一个女人的本能,她从我这里得不到安全感,她还跟着我做什么?   外面的天空,马蹄声和响鼻声从来就没有断过。   蝶衣这么镇定的和我说话,她的内心比以前强大了很多很多。   是什么让她如此强大了?   难道不是我的疏离吗?   她一个弱小的鬼,从林家村到现在,一路如履薄冰,诚惶诚恐。   我换位思考,要是我,我可能比她更不如,见到魔尊散落的仙丹元神,我会恨不得马上吞进肚子里,成就我的真身。   “对不起,蝶衣。”我走到她身边,郑重其事的看着她说道,“你就当我很陌生,当从来就没有认识过我。”   她抬起头,瞪大一双泪眼。   “以前我对不起你,才让你走到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心疼,但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对视着她的眼睛,“蓝蝶衣,我想让你重新认识我,我重新追你,我会做给你看的。”   “这些话,我记忆犹新。你说了多少次了?”她对我很失望的样子。   “这是最后一次。”我说,“相信我,好不好?”   她没有表态,眼睛里的泪控制不住。   外面的响动一刻没停下,我和蝶衣在房间里相顾无言,默默流泪。   我们把对方弄丢了。   丢在哪儿,丢了多久,无从知道。   好在此刻我们都在,我们都还好。   “蝶衣。我们重新开始吧,我重新追你。”我认真的说,“给我这个机会,我会认真对待的。”   她微笑了一下:“我们先一起抵御外敌吧。什么儿女情长,也要先有命才行。浩哥……我还能这样叫么?”   “你顺口就好,不要分得那么生疏。”   “好吧,我们来分配一下任务,鹿白临走之前,把地图留下来给我,白渡灵溪的格局,其实非常简单,看起来很大,其实就是南北两条线是出入口,东西方向是死门。”   局势严重,我们擦干了眼泪,将一章鹿皮的地图放在桌子上,蝶衣耐心的给我讲格局。   她的意思,南北门是生门,我们两人一人守一边,从不同的方向冲出去。   这个办法很考验两人的默契度。   因为两人不在一起,不能相互沟通交流,不能看到对方的安危,一切都凭着心有灵犀的感觉,要神同步一起出去。   否则,生门一起打开的时候,不管出去几人,会在短暂的时间内封死,整个白渡灵溪成为东南西北的死门,从此死门紧闭,空间坍塌,再也没有白渡灵溪这个地方。   这是个问题,因为我和蝶衣之间,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有灵犀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形成的东西,如果靠我们朝夕相处来磨合,时间不允许。   “蝶衣,我们试试心灵感应度吗?”   “不试。”   “为……为什么?”   “我不想让自己失望。还有,心灵感应这个东西,不是试出来的, 万一只有一次,这一次试过了,下一次就没有了。”“那我们用什么办法?” 正文 第266章 互通灵犀   蝶衣说:“我不试,我不想让自己失望。还有,心灵感应这个东西,不是试出来的, 万一只有一次,这一次试过了,下一次就没有了。”   “那我们用什么办法?”蝶衣说:“心法。鹿白和水青丘之间,曾经一度非常的默契,两人形同一人,却因为一个手下的介入,让鹿白心里有了隔膜,水青丘一怒之下,将他和鹿白之间的灵犀,一刀两断。从此两人就算相对而坐,   也不能从心灵上感应对方的存在。”   一刀两断,我听得肉疼,怪不得最后鹿白满世界的找水青丘,却怎么也找不到。   水青丘是故意的,我想起鹿白的样子,万水千山的找水青丘,却不曾想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早就无心跟自己在一起了。   鹿白是执着的,但是又太傻。   蝶衣的意思,好像是说,我是下一个鹿白。   我不会的,我不会像鹿白阻扰水青丘那样,去阻扰蝶衣修真身,甚至修仙。   刚才蝶衣的那一段歇斯底里,让我重新认识了蓝蝶衣。   她曾经一定是一个独立特行的女子,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爱好,不曾想她被向师爷困住,渐渐的断了羽翼,没有了锋芒。   她积蓄了多少年的隐忍委屈,今天全都暴露了出来。   我不怪蝶衣,反而要谢谢她,她让我看清楚了她的样子,也看清楚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模样。   她话说的时候,我无比窘迫,窘迫到想要钻进地缝里去。   因为她都说对了。   “你在想什么?”蝶衣说,“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我们说正事。”   “好,说正事。”“我刚才说,鹿白和水青丘之间有一套属于他们的心法,好在两人之前修的心法还有用,万幸的是还都在这里。鹿白之前教过我,还用她自己的血给我……你被水青丘附身过通了九窍,现在我们两人等于就   是鹿白和水青丘的真身。”蝶衣说,“我们只是修到心灵相通的那一步,后面两人产生隔阂的地方,我们就停下。”   “当然好,蝶衣。现在什么都是你拿主意,让我这个男的……唉。”   “你刚说了要做给我看,男人就不能唉声叹气。”蝶衣说,“我们快些修习心法,从南北生门出去,出去之后,你再重新追我,我没意见。”   说完,蝶衣自顾自的笑起来,却是有些苦笑的意味。   “谢谢你,蝶衣。出去之后,我一定好好追求你,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   我由衷的说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个拥抱,不管风月。   就像壮士出行之前的拥抱,战友之间的拥抱,是鼓励和安慰。   蝶衣拿出一本心法,是鹿白娟秀的字体,下面的那一本是水青丘的,水青丘的字体狂放不羁,就像他本人一样犀利,我们把两本书都打开放在桌子上,我焚香,两人面对面坐着。   闪烁不定的灯火,反映出两人心里的不安定。   蝶衣坐得很端正,面目平静,她低语着心法口诀,已经进入了状态。   原来不安定的是我的心,不是她。   可是蝶衣在跟前,我竟然看不进去水青丘心法里的要领。   翻来翻去的几页书籍,被我看得似是而非。   蝶衣好像感觉到了我的不安稳,声音稍微大了一些,是在提醒我注意。   反复几次我都没有追求到好的效果,无奈之下,我拿起桌子上鹿白的一根簪子,猛插进了我的大腿。   一阵锥心的疼痛蔓延开来,大腿上的血不多,血就跟自我保护一样,居然往上涌。   血涌上脑袋,脑袋里“轰隆”一声响,就像被泼了凉水一样,瞬间安静。   四周的环境也安静下来了。   奇怪的是,蝶衣的样子在我眼前模糊了。   她身上的活人气息全无,感觉那就是一块大石头。   石头冰冷没有气息,心法的意思,是要我跟这个石头心灵相通。   “蝶衣?”   我悄悄叫了一声,她没有反应。   在她的眼里看我,是不是我也是一块大石头?   血液的作用,让我在瞬间感觉到了水青丘。   那是感应,还是说明水青丘还在我身体里残存了气息。   不管如何,他在我身体里留下来的痕迹,对于我修习他的心法,真是大有益处。   我一目十行,将心法内容牢记于心,渐渐的感觉到蝶衣那边的气息,渐渐的她的人形也出现了。   天还没有亮,因为静心,所以我感觉不到外面的马嘶鸣和马蹄声。   好不容易快要翻到了末页,水青丘在这里做了小小的总结。   他说,返璞归真,让自己像一块玉一样,纯洁无暇。   他说,放下心中一切执念,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   他还说,一切回归本性。   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不是妖怪的心法。   “浩哥,我们可以休息一下。”蝶衣的声音传来,“两人要心灵相通,中途要交流心得,你那边如何了?”   我告诉她,水青丘让返璞归真,无欲无念。   “没可能啊!”蝶衣也惊讶的说,“妖界的心法不是这样的,他们怎么会无欲无念呢?本身就是吸天地精华日月灵气,说的直白点就是投机取巧,水青丘是怎么做到无欲无念的?”“这可能就是两人发生裂痕的原因吧。”我说,“我总觉得水青丘高了鹿白,不是一两个档次,两人就一个是仙身,一个是半妖,鹿白一味的讲究两人之间的统一化,自己却故步自封不再修炼,怎么会追的上   水青丘的脚步?”蝶衣皱了皱眉头说道:“那就更加不对了,水青丘和鹿白之间的修习理念不一样,身体底子素质不一样,他们难以达到心理上的互通,就像一开始就坐上了开往不同方向的列车,两人背道而驰,永远也走不   到一起的……”   我点点头说:“是啊。蝶衣,我突然觉得,水青丘的三灾九难,有点不可理喻。他的灾难实在是太多,来得太频繁,我认为……”   “是鹿白害他的。”   “你说什么?”我惊讶不已。   “是鹿白故意害他的。为了留住水青丘,鹿白不惜一切代价,放出了青丘峰里被封印的老鬼,让水青丘苦不堪言……”   我赶紧问道:“后面的一切,都是鹿白故意的?所谓的三灾九祸,都是鹿白一手设计的?”   蝶衣点点头:“我在鹿白的随记里看出来了。一切都是鹿白设计的,爱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太疯狂了,鹿白却不知道,这是在害水青丘……”   “我想起来了。沐清说过,鹿白就是水青丘一辈子的劫难,现在想来,这话还真有意思,她一语双关,只是我没有听懂罢了。”   “对啊,沐清能看透一些,所以她在冰封世界里早就看懂了一切,只是你不明白。”   这一次是我主动提沐清,蝶衣的脸上没有波澜,她不会吃醋了。   她的波澜不惊让我心里泛冷,这个以前喜欢吃醋的女孩,也能大大方方的在我面前,谈论着跟我有关的另一个女孩。   这是我的悲哀,还是幸运?   “这心法可能出了问题吧。”蝶衣无奈的说,“但是两人之前确实心意相通过,我们再找找看。”   把水青丘和鹿白的书房都找遍了,再也没有发现有关心法的书。   “哎!”蝶衣惆怅的往鹿白的床榻上一躺,“怎么会呢?到底是哪儿不对?咦?这是什么?”   枕头下露出一角,那也是一本书。“鹿水心法,露水心法……”蝶衣念着,翻开了书,紧接着,一张脸红得像春联一样…… 正文 第267章 无情断情   “鹿水心法?不就是鹿白和水青丘两人名字的合体吗?”我说,“你给我看看,这可能就是他们互通灵犀的心法。”   蝶衣红着脸不给我看,把书藏在枕头下,我扑过去抢,竟然扑到了她的身上。   有一刹那的肢体接触,我们都有些尴尬的弹开了,往日的亲密,忽地就没有了。   我从枕头下把那本书拿出来,这本书比我们桌子上放着的那两本都要薄,扉页是鹿白的字体,四个字被一个心形圈住,心形里面还有许多小星星,可见当时鹿白的少女心。   我翻开书,明白蝶衣脸红的原因了。   书里面画着一幅幅露骨的男女合欢图,让人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我一下子就把书合上,这是鹿白和水青丘的闺房之乐,竟然被我们拿出来,误以为是心法,闹了笑话。   我窘迫的把书放下,蝶衣又拿起来,她脸红红的说:“我想,他们是靠双修法达到的心有灵犀,这本书就是他们的心法……”   如果鹿白和水青丘是靠男女双修达到的心灵相通,难道我和蝶衣也要如此?   我当然愿意,但是我知道,蝶衣不会愿意了。   “让我看看这本书。”蝶衣说着,把书打开,脸色粉红的说,“鹿白也有意无意给我提过,她说在白渡灵溪的时候,她和水青丘无聊打发时间,就一起修炼,互相进步。我没想到……是这种修炼。”   我囧在一边,以前听弘一说的时候,我很抗拒,跟沐清相对的时候我也是反感的。   但是我想,要是跟蝶衣,我会同意,这个时候蝶衣说不定又不会同意,可悲,两人好像始终没有在一条线上。   “如果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从南北生门走出去,我们可以试试。”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是蝶衣说出来的。   “蝶衣……我不会委屈你。”我说,“既然已经说了,我们重新认识,在你答应我之前,我不会冒犯你。”   “如果我们被地府抓走,是不是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那……那好吧。我们……”我是越来越尴尬。   “我们先做准备。”她随手把书放下,走过去悉悉索索的点燃了另一种香。   书的每一页都是详细的步骤,旁白着方法和修炼后的作用。   看着旁边严肃的解释,我又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是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呢?   我胡乱的翻了几篇,掩饰不住心中的狂乱,手有些抖动。   蝶衣焚香结束之后,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你过来吧。”她语气平淡的说。   屋里亮着一盏烛火,因为我们内心的不安定,灯火摇曳着。   我做梦也没有想过,我和蝶衣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完成人生的第一次。   “快点,不然时间来不及了,天亮就不行了。”   脱了衣服的蝶衣,躺在床上,身上只盖着一层粉色的薄纱。   她的身材很美妙,我以前就见过,一见到就要喷鼻血一样。   可是现在我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赴刑场一样。   她一定是不愿意的,蝶衣的心思藏不住,都在脸上。   我把薄被子给她盖在身上,隔着被子躺在旁边,轻声对她说:“蝶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呢?”她幽幽的说,“你别看我的脸就好,没事。”   “不看,你也是不愿意的。”我说,“以前我没有强迫,现在我更不会强迫你。”   是的,她直挺挺躺着,我霸王硬上弓,这跟强有什么区别。   “你错了,我不是不愿意,你翻开第一页看看吧。”   我把书打开,刚才漏了第一页。   第一页上写着:无情起,断情灭。   无情起,就是让我和蝶衣两个人,在双修的一开始,不能动情。   怪不得她一副淡定的样子,原来这是双修的理念。   “鹿白和水青丘的心法,确实挺……不一样的。”蝶衣苦笑,“无情起,我通过心法能做到,你能吗?”   她能做到,我确实做不到。   我对她是有感情的,我做不到对着她不动情。   而且,假如不动情,男人做不到,没办法进入……   “蝶衣,我做不到。”我长叹一声,盯着粉色的蚊帐顶说,“这样吧,我练成水青丘的虎血宝剑,我助你出去。”“别说瞎话,要一起出去。你只说重新认识我,重新追求我,没说要离开我。”蝶衣认真的说,“我们走过了无数的艰难,就跟水青丘的三灾九难一样,会没事的。我们的初衷不要变,那就是陪伴和在一起。   ”   我听得心潮涌动,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溢满了泪水。   “来吧浩哥,反正……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情。这一次说不定还特别的有意义呢!”蝶衣故作轻松。   但是她刚才那番话,已经让我动了情,我恨不得抱紧她。   “你给我时间准备一下,蝶衣。”   我冲出卧室,外面的空气凉了许多。   水青丘是如何做到的?   在那么温馨的坏境里,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   我做不到,做不到。   天色好像就要亮了,乌云散去,地府的人走了。   我跳进溪水里,让冰凉的水把我一身湿透,但是还是觉得发热一样,我把整个人都埋进了水里。   水底下更加清凉,我没有感到一点憋气,反而浑身舒畅。   水波微漾,一圈圈的从远处推来,好像是——有人来了。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从远处缓缓而来的影子。   水青丘!   我激动的不行,我看见了水青丘!   他真的跟血和水有着一种神秘的关联。   其实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淡淡的人影,一眼看得出就是水青丘。   “青丘大仙,我困住了。”我迫不及待的走过去,却不能靠近,一靠近,水青丘的影子就散了。   这应该是他遗落在这里的一点灵气,因为我焦急不安,他就聚气来见我一面。   我往后退了一步,水青丘的影子又才聚拢了些,我想应该是我身上的阳气太重,把他的影子给打散了。   “大仙,你还好不好?”   我觉得一开口就给人家说自己的困境,有点不礼貌,他离开的时候遍体鳞伤,不知道现在在青丘峰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脸部的轮廓太模糊,我看不清。   他是说不好,还是说不知道?   遗落在这里的灵气,当然会不知道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他伸手一只手来,手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我赶紧接过来,那是一个小铜牌。   “大仙,这是……”   我的话音未落,水青丘的影子就不见了。   我从水底出来,浑身湿哒哒的,铜牌上刻着字。   确实是水青丘的字体,上面写着:于大欢喜得大寂灭,而后大顿悟,得大解脱;于双修得悟红粉骷髅……   这也是双修之法的口诀。   我默默的念诵了几次,这就是说的断情。   我明白了,水青丘最后跟鹿白没有了感情,那是因为他已断了欲望。他再看鹿白的时候,不是看爱人,而是看任何人。   我突然为鹿白感到悲哀。   这两个人不在同一条线上,鹿白不懂什么是放手,她的爱没有成全水青丘,反而害了水青丘。   按理说水青丘已经修炼到那种地步,没有鹿白从中使坏,他可能早就飞仙了。   我回到卧室里,蝶衣看见我一身湿透的样子,忍不住的笑道:“浩哥,你就算掉进冰水里,不会冷静的照样不会冷静,你练水青丘的心法,让自己静下来。”   果然,我用水青丘的心法,让自己静下来了。   蝶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不那么浓烈,我的荷尔蒙也不那么激动了。   “我,好像准备好了。”我说。   “我也是。”   我压到蝶衣的身上,她的身体冰冷得很,就跟她以前是鬼魂一样。   我的身体也非常冷,非常冷。   两个静下来的人重叠在一起,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是却不能动情,所以我们不敢对视。   我担心自己的定力不够,一对视,就前功尽弃了。   “你把该记下的……都记得了吗?”   蝶衣的声音在颤抖,就像她掉进了冰窖一样,她十分紧张。   “记得了,方法和次数,我都记下来了。”   我尴尬不已,当男欢女爱成为一种特别的形式,真的是毫无美感可言。   因为不能动情,我要直接进入,这对于本来就是一个童子鸡的人来说,难度无法想象。   “我,我帮你?”   蝶衣紧张得好像要哭了。   我咬紧牙不去看她的脸,不让她的声音入侵我的耳朵,这是在双修,双修,不是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做那事,不是,不是!   我们要做到心有灵犀,我们要出去,我们要活!   这些信念在我脑子里不断的闪现,就像洗脑一样占据了我的整个思维。   不然的话,我就会放弃,我就跟一个杀人犯一样,红了眼。   蝶衣在我的身下,一动不动,但是她在念着什么,我注意一听,她在念鹿白的心法。   我忍不住的往蝶衣的脸上看了一眼。   她嘴唇半张,泪流满面。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心中间,有一块紫色的东西,我伸出手来想要给她弹开,才发现那个东西是在皮肤下面。   我心里一颤,蝶衣这个真身,是不是出了问题?   还是在她身体里,藏了别的东西?   担心占据了我的意念,我从蝶衣身上滑下来,轻轻的把她揽进怀里。   “怎……怎么了?不,不是就差点儿了吗?”蝶衣的身体瑟瑟发抖。“我放弃了。”我说,“对不起,无情和断情,我都做不到。” 正文 第268章 修成真身   “浩哥,你说什么?放弃了……”蝶衣扬起脸,脸上的泪痕还在,她严肃的说,“这个时候你还在意气用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   “你知道后果吗?”   “也知道。”   “你这样不就是害死我?”   “你不会死的。”我轻声说,“你别说话,再让我想想。”   她就不说话了,裹着被子躺在我旁边。   我还是没忍住的问:“蝶衣,我问你,七脚魔尊真的走了?”   “走了。”   “他就那么轻易的走了?”   “你什么意思?”   “你摸摸你的眉心。”我说,“你的眉心中间,有一块紫色的东西,像是一朵花。我觉得,他是不是藏起来了?”   “真的?”蝶衣的声音里竟然充满了惊喜,她腾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她从我身上越过去,跑到了鹿白的梳妆台旁边,凑到镜子上,看自己的脸。   我这个位置刚好看见蝶衣在镜子里的表情。   她脸上舒展开了,慢慢的,慢慢的绽放出了笑容,然后就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吓得赶紧奔过去,问她怎么了。   我掰过蝶衣的脸,问她怎么了?   “我……我修出真身了!我修出真身了!”她跳跃着,像一个孩子般。   我们不由自主的拥抱,两具身体已经恢复了体温,蝶衣的身体温凉温凉的,很滑腻。   我百感交集,她终于有了真身了。   她真的不容易,从一个被人奴役的小鬼,到现在成了拥有真身的人。   鹿白的白渡灵溪既然是她制造出来的幻境,那么我之前看见的蝶衣,身体不是真的。   蝶衣自己也会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是现在她这么兴奋,说明她这个身体确实是真身。   只是,为什么她的眉心会有紫色的东西,那是她身体里的气没有散开。   正常人的气不会凝聚紫色,蝶衣练的心法,是鹿白的,按理说不会这样。   但是她吃了七脚魔尊那么多的仙气,恐怕……也跟七脚魔尊一样,给自己埋下了一个炸弹。   所以我不知道是喜是悲了。   但是蝶衣很高兴,我就陪着她高兴。我们拥抱在一起,我轻拍着她光滑的后背,在她耳边对她说:“蝶衣,恭喜你,以后你再也不惧怕阳光,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是啊是啊!我恨不得马上出去,站在阳光里,我恨不得走遍大街小巷,看我喜欢的东西,买我喜欢的衣服!”   我有些惭愧,她真身的修成,我没有一点功劳,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我从鹿白那里得到了白渡灵溪,让她暂时有一个栖身的地方,遇见了七脚魔尊。   “我太高兴了。”蝶衣喜极而泣,抬起头来,在我的唇上重重的一吻。   我有一瞬间的呆愣。   面前的蝶衣身上也只有轻纱,还能从镜子里看见她的美背,这等于是全方位看到她的身体,蝶衣的身体真的是无可挑剔,如今有了真身,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这一吻,让我本来就压得不太深的欲望,脱身而出。   我忍不住的把她抱紧,两个赤身相对的男女,不动情怎么可能。   我吻了她的额头,吻了眉心间紫色的花瓣,鼻尖……   当我吻上她嘴唇的时候,蝶衣从我的怀里挣脱了。   “浩哥,我们不需要双修了。”她迅速的穿好衣服说。   “为什么?”   “因为我有了真身,我不是鬼。”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地府的人就算冲进来,那也把我没办法啊!他们抓我走吗?我又没死,地府是不收活人的。”   我错愕,心里欢喜,她终于摆脱了鬼这个身份,但是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忧伤。   她不和双修,那么,是不准备和我一起出入了?   “那么你就不用闯生死门了。”我说,“所以我们不用心灵相通了,对吗?”   “你怎么跟个小怨妇一样?”蝶衣点了点我的鼻尖,“我有了真身,就不能那个了……因为真身形成之初,是不能有别的流派的气息进入,浩哥,为了我好,你不会怪我吧?”   “这么说好险,我差点害了你。我当然不会怪你,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你会嫌弃我。”   “你不上进,我就会嫌弃你哦!”蝶衣俏皮的说,“像我这样的女孩,出去之后一定会成为万人迷啊!你就不怕人家来追我,我跟着别人走了?”   “怕。”   “不开玩笑了,说正事。现在我们的负担就少了一个人的,浩哥。我们依旧是从南北门出去,但是现在我有了更好的办法……”   “你等等,为什么是分别从南北门出去,难道不能一起从一个门出去?”   她苦笑:“鹿白的地图你难道没有看清楚吗?她标注的就是两人分别从南北门出去,理由我哪儿知道?可能是阴阳均衡的原因,主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们就照着做呗。”   “意思是鹿白和水青丘是从南北门分别出去的,蝶衣,你不觉得奇怪吗?出去之后的鹿白和水青丘,就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过,这不会是哪一方故意的吗?其实从同一个门,是可以出去的……”   蝶衣有些小怒:“浩哥,你是觉得鹿白的地图没有用?还是觉得是我故意要这样不和你一路走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蝶衣,鹿白和水青丘到了今天的地步,两人可能在白渡灵溪里就有了分歧,从南北门离开,就是分道扬镳,南辕北辙,出去之后一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相见……”   “我觉得你想多了!”她大声说。   “我是不想失去你。”   蝶衣一愣,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压低声音说:“朝霞之下最好巩固真身,我去修炼了。水青丘的书房里有你想要的任何东西。给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我希望我们能同步走出去。”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把鹿白的那张鹿皮地图折叠好收走,回到水青丘的书房里,我静坐了一会儿,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蝶衣的情绪有些反复,大喜大怒的,她有了自己的真身,我替她高兴,她再也不担心被地府的人抓走了。   她有了真身就好,对我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从南北门分开走,我详细我要是和她分开走,就会进入不同的地方,说不定兜兜转转的就找不到。   找不到又如何呢?蝶衣好像不那么依赖我。   她不依赖我,因为我这里没有她要的安全感。   我翻开水青丘的心法开始修炼,不为别的,不为长生,只为能击败地府的人,从这里突围出去。   至于我和蝶衣的未来,交给时间吧,我会努力追上她。   这么一想,我就静下来了。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我沉迷于水青丘的心法,不可自拔。   一旦沉迷进去,就觉得那些枯燥的口诀,调息的方式是那么有趣,我好像有些喜欢这样的方式了。   中午的时候,蝶衣回来过一次,手上抱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鲜花。   “不错啊,浩哥。有模有样的。”她歪着头站在门口看着我笑。   “我怕你出去之后,被别人抢走了。所以我要努力赶上你,超过你,才能保护你。”   “加油!”她给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走出去没多久,她又回来了。   “你是故意要打乱我的节奏吗?”我开玩笑的说着,其实自己已经站起来,往她那边走去。“别啊林浩先生。”蝶衣伸出手阻拦我,“别过来,你现在每一分每一秒的努力,都是以后打败你情敌的资本,你还过来跟我说闲话吗?外面的太阳很好,花儿也很漂亮,还有很多好吃的野果,走吧,我们去   享受,反正……你这么懒散,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   我笑了,这个俏皮可爱的蝶衣其实没变啊,她还在我身边,这是在变着法子的鼓励我。   “蓝蝶衣小姐,你等着,我会把你套牢在我身边,让你哪儿也不能去,谁也哄不走,我要把你宠得谁也养不起你的样子……”   “噗嗤!”她笑了,就像花儿一样漂亮,“你呀,油嘴滑舌,是不是你们现在的那种电视看多了?”   “我确实是跟电视里的霸道总裁学的。”我朝着她走去,不由分说的抱了抱她,轻声说,“等我。”   她很顺从,也很顺从的拍了拍我的脸,弯弯的眼睛看着我笑道:“今天上午的你,看起来才是乖孩子。”   “以后我天天都是这样的。”我认真的说,“白渡灵溪没有给我隐居的可能性,却让我重新认识了我还有你,我以前浑浑噩噩,不知道诺言和珍惜,不知道善待你,从此以后,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好了,别说了。”蝶衣说,“争分夺秒,去吧。对了,我从七脚魔尊那里,把水青丘的元神拿来了,我给你。”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了蝶衣的意思,她是让我把水青丘的元神吃下去。我紧紧的把这个亮晶晶的东西握在手里,就像握着水青丘的命一样小心翼翼。 正文 第269章 偷天换日   我把水青丘的内丹放在他书房桌子上的砚台里,它在里面闪着柔和的光芒。   因为修炼他的心法,我焚了香在桌子上,水青丘的画像挂在墙上,在缭绕的香雾里,他白衣飘飘,眼神邪魅迷离,好像感觉到了他的内丹在这里,他要从画像里走出来。   我觉得有些奇怪,画里的水青丘在动,我走过去一看,又恢复了正常,看了看这幅画,画像的旁边是鹿白写下来的话:“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可是后来,水青丘不笑了,却拥有了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这张画像里,水青丘的眼睛还很清澈。   两人的美好时光其实很短暂,鹿白非要无限拉长。   蝶衣可能在想,我就像鹿白纠缠水青丘一样,会对她怎么怎么样,其实我不会像鹿白那样纠缠不休。   下午,山谷里又升起了浓雾,看起来仙气飘飘的,蝶衣过来让我去外面修心法,因为她要去,还有这雾气是天地灵气非常好,我说我看见她就不能静心下来,就算是在瑶池仙境,我也没办法得到提升。   她大笑着离去,人都去了老远,那笑声还在这书房里回荡。   蝶衣的快乐是出自内心的,她欢喜,因为她有了真身。我也忍不住的笑了。水青丘的一本心法,到了中间部分,就是与大自然有关的内容。他是白狐出身,修炼的过程要经过很长很长的日日、月月、夜夜的吐故纳新。也就是说除了要吸收天地灵气外,还要吸收日月精华。所以他   修练内丹时,要晚上向着月亮,用人的站立姿势,向空吐纳,吸取月亮精华。对月练丹时,远看很易误会正在拜月。   《聊斋志异》记载:有狐在月下,仰首望天际。气一呼,有丸自口中出,直上入于月中;一吸,辄复落,以口承之,则又呼之如是不已。内丹即吐纳导引之术,外丹即丹炉炼约之术。而吐纳术修炼到一个地步,体内的能量可以凝聚、结晶,如一颗金色的丹丸在身体里面。相传狐仙的内丹能解百毒,吃了能增加千年道行,此外,对人类还有   起死回生的作用,但狐仙若失去自己的内丹,便会功力全失,打回原形。   当蝶衣把水青丘的内丹给我,并且意味深长的暗示我吃下去的时候,我心里是毫无波澜的。   因为这是水青丘修炼多年的内丹,他若没有了内丹,就会死,我要把它带出去,还给水青丘。狐仙的修行,其实一样是充满艰难险阻的,不止是身体谁给你的修行,还有灵魂和行为上的修行,即弃恶从善习,到人间多作好事,积极帮助或利益一切众生,只有精神意识和行为上的统一结合修行,方   能够修成正果。   我记得水青丘说过不杀生,他到后面已经在修灵魂,可是被鹿白给搅黄了。   鹿白有时候会露出狐狸尾巴,还没有完全修炼出人形,心地就坏了,为了水青丘不择手段的使坏,她的修行可能就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对月吐呐的心法我是不用练了,因为我不是狐狸,不用修人形。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我有些担心蝶衣一个人在外面,于是我走出去看看她。   看天色根本分不清现在是一天中的什么时候,我也忘了现在的具体日期,就跟真的在隐居一样忘记了外面的时间,不知外界如何,今夕几何。   山谷里的浓雾就跟白云掉落到地上似的,堆叠起来很美,为了不打扰蝶衣,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咋咋忽忽的叫她。   我能想象得到,她吃了七脚魔尊那里那么多的内丹,可能也得到了七脚魔尊的心法,那么她出现任何有异于往常的事,那都是正常的。   可是当我看见蝶衣这一幕时,我还是震惊了。   她立于白雾之上,悬于半空,白雾被她吞吐自如,她的身体闪着紫色的光芒,让人望而生畏。   天地之间的灵气被她如此轻松的吞吐,蝶衣的进步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   这才刚刚有了真身,我感觉她的功夫应该在水青丘之上,看来从七脚魔尊那里得来的内丹,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那么蝶衣修习鹿白那么低级的心法是没有必要的,她可能是为了隐瞒我,做做样子罢了。接下来,她把身边的白雾都吞吐干净,但是整个人却没有从空中跌落下来。蝶衣发出一声轻啸,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小生灵,有地上爬的虫,天上飞的鸟兽,还有一些四条腿的小动物,它们全都挤在蝶   衣的身边,仰首看着她,等待她发号施令。   蝶衣口中念着我听不懂的话,小动物们就跟着了魔一样,呆立不动。   等到蝶衣口中咒语停止,小动物们才纷纷离去。   我估摸着这个时间,足足有两分钟。   蝶衣能控制动物的心性,这是跟七脚魔尊学了什么魔法?   她修的到底是什么,是魔?   我的担心刚起,蝶衣又有了大动作。   这一次她口中念着咒语,双手翻转,犹如翻云覆雨一样,将天地间的白雾,像揉捏面团一样揉捏成了一个小球体。   她把这个小球体吃下去,然后她仰起头,这个时候的天幕,由于没有被雾色遮挡,所以看起来十分清朗。   马上就要天黑了,隐约能感觉到月光,只是月亮还没有升起来。   天一黑,说明危险将至,地府的人又要来攻。   突然间,天地间一道紫光乍现!   一股强有力的冲击波袭来,好像飓风把我吹了一个趔趄,四周的树影凌乱,树梢全都扫到了地上,树叶纷乱,在空中卷积起来……   蝶衣发出一声厉喝,仰天长啸,双手散开如天女散花,那紫色的光芒就是从她身体里绽放出来的。   我惊呆了。   紫色的光芒把整个空间都填满了,天空的颜色也变成了紫色,而且还出现了一轮奇怪的太阳。   这轮太阳很圆,不过光芒有些微弱。   偷天换日!   蝶衣用法术把夜晚和白天颠倒了!   她让白渡灵溪停留在白天,不让夜晚来临。   我百感交集,她说过她现在已经不是鬼,所以地府的人不会来抓她,她这么做,是为了给我留出时间来。   我想她应该感觉到了我在后面,趁着她没有转身,我回去书房,珍惜她给我的每一分钟。   可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了。   我的脑袋里不断闪现出蝶衣那霸气的样子,她刚才背对着我,我感觉到了她强大的气场,她的眼睛,一定也像水青丘的眼睛一样吧?   出去之后,她将成为什么样的角色?她还会留在尘世吗?   我胡思乱想着,脑袋里一片混乱。   香炉的香燃尽了,我去续一炷香。   桌子下的香烛盒子里,已经开封的香没有了,我打开另外一盒,点燃之后,屋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香跟燃尽的香不一样,气味大相径庭。   我翻找了一下,屋里再没有别的香,于是就想着将就一下。   不过这香很快就能让人静心下来,我想应该是凝神香的加强版。   我坐下来调息,准备将今天学到的心法再温习一次。   凝神,闭眼,将脑袋里的乱头绪都驱赶出去。   我默默的念着心法,这个时候已经不用看书就能背诵。   渐渐的,我发现屋里很暖和,满屋子好像光亮了许多,就跟有阳光照着我似的。   中途不能睁开眼睛扰乱心神,我没有把眼睛睁开,继续背诵心法,调息气息。   那香的气味越来越浓,从口鼻里不由分说的钻进来,进入口鼻之后,我感觉到身上一股凉丝丝的味道。   好像有千丝万缕的凉意穿心而过,然后汇聚到了我的小腹一处。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香雾的气息怎么会凝聚到我的小腹不走了?   身上的气息全都往那个地方沉淀,好像……好像在那个地方形成了一个内丹。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这等菜鸟,怎么会这么快就炼成了内丹?   我越想越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   屋里光亮暗淡,我没点灯,是因为桌子上水青丘的内丹会发光。   但是内丹不见了!   我大惊失色,水青丘的内丹去哪儿了?   刚才难道有人闯进来,偷走了水青丘的内丹?   我匆忙的就往外冲去,被倚在门口的蝶衣拦住了。   “蝶衣,你看见有人闯进来没有?”   她摇摇头。   “可是水青丘的内丹不见了!”   她笑了笑,那笑容挺耐人寻味的。   “你知道?”我说,“那可是水青丘的命!”   “在那儿!”   她指了指我的小腹。   “你说什么?在我这里?”我惊得快要把心跳出来了,“你让我吃了水青丘的内丹?蝶衣啊,这怎么可以,你快帮我逼出来!”   “不是我让你吃的。是你自己点错了香。”蝶衣说,“那是熔丹香,在这种香气下,内丹会融化,然后进入身体。”   “唉!我……”“这是天意啊,浩哥。”蝶衣说,“就算水青丘修炼,那也是靠天意缘分和修为。天意不可违,说不定这就是水青丘三灾九难里的又一个劫,兴许就是他自己安排的,你顺应天意吧!” 正文 第270章 短暂时光   “蝶衣,请你帮我把内丹弄出来,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把它逼出来。我不能对水青丘做不仁不义的事情,我要了他的内丹,他就会没命的。”我说,“白渡灵溪是鹿白给我的,鹿白的前提条件是水青丘无恙,现   在……成了这样,鹿白岂不是会恨死我?”蝶衣满不在乎的笑道:“当水青丘从诛仙剑下被鹿白救出,当他的内丹被七脚魔尊吃掉,他就已经到了尽头,不怪你。你要假想一下,要是我把他的内丹吃了,现在成了我的,或者是另外的人给吃了,成了   别人的,那不都殊途同归,表示水青丘没救?他的东西给了你,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的,我感觉自己的无心之举,却把水青丘害了,我成了一个盗贼……”“浩哥,狐仙最讲究缘分和轮回的。水青丘修炼到那一步,可能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生死未来,他选择了资质不好的你,一定有他的原因。他在你的身体里住了那么长的时间,将他的心法给你,现在他的内   丹又阴差阳错的给了你,说明都是他刻意的安排。”“狐狸的灵性,表现在它们知道机缘与巧合。有的懂得需要靠外力助缘及修炼,如吸纳日月之精华得道才能成仙,如潜入你的身体里躲避三灾九难,那都是他自己预料到的机缘,所以,既然是水青丘的意思   ,你就不要自责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狐类修行,这辈子若修不成,死后轮回会继续修炼,等我们出去,如果水青丘不在了,我就去查他的来生在哪儿,找到他,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蝶衣惊讶的问道:“你要还给他?”   “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要说机缘的话,那就是水青丘故意助我出去,借用了人家的东西,总是要归还的。”   蝶衣久久的看着我,忽地扑过来把我抱紧,我愣了愣,回抱了她。   她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低语:“你还是那个傻乎乎的浩哥,一点都没变。”   “我不会变的。”我说,“农村的孩子,虽然皮实一点,但是本性善良,不占别人便宜是父母从小就教育过的。”   “可是这样你会吃亏。”   “我现在的言行举止不是代表我一个人,我还要替水青丘修行,所以要弃恶从善,心怀悲悯。”我认真的说,“水青丘曾经给我说过,不能杀生之类的话,这样看来,他确实预料到了今天的一切。”   “你想开了就好。”蝶衣轻声说,“外面天色还亮着,你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和蝶衣漫步在白渡灵溪,沐浴在紫色的光芒里,犹如在另一个世界,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的太阳很假,就像画在上面一样。   蝶衣吃吃的笑着,我回头一看,她笑得很羞涩,我问她怎么了?   “第一次做这个,技术不好。”她指着天上的太阳笑道,“像不像一个还没烤熟的大饼?”   “还真像。熟能生巧,下次就好了。”我笑着说。   我没想到她会主动承认这是她的杰作,那么她不会对我瞒着什么。   于是我问道:“蝶衣,你练的是七脚魔尊的心法,还是鹿白的?”   “我吃下一部分内丹的时候,一定要用七脚魔尊的心法才能消化,不过现在我在用鹿白的……”“别用鹿白的。鹿白的心法前期不错,到了后来鹿白为了留住水青丘,心浮气躁,弄出来的东西就不会那么好,再说,鹿白的心法在七脚魔尊那里,是不是一文不值不说,还可能乱了你的心神,让你误入歧   途。”   她扬起脸,眉心的紫色花朵越来越明显了,她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一直练七脚魔尊的东西?”   “当然,从一而终吧。”   “你不担心我最后也成了魔?”   “担心。”   “鹿白的心法是纯净的,我想通过她的心法来,过滤一下身体里杂乱无章的内丹气息……”蝶衣担忧的说,“我是不是急了点,浩哥?”   “如果有得选择,我相信你不会这么着急,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的,我们被逼到无路可退。所以你选择的,我都支持你。”   “你支持我,我拜了七脚魔尊为师呢?”   我一怔:“你不拜,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帮你。我理解。”   “万一我成了魔?”   “我来魔界陪你,我也成魔。”   “我要是成为三界的敌人?”   “那你也是蝶衣,我也支持你。”   “可是你刚才说了,你以后要弃恶从善,要心怀悲悯,你是不会背叛正义的。”蝶衣一本正经的说,“如果我成了魔,那就是邪恶的魔,是正义的敌人,你会如何?”   “我把水青丘的内丹还给他,我陪你。”   蝶衣的紫眼睛里出现了迷雾,她哽咽的说:“那如果我没有敌手,谁也打不过我……”   “你别说了。”我拥抱她,她的身体在颤抖,我读懂了她的内心,她说的这一切都是她真正担心的,而且一旦出去,有可能会变为现实。“要说,我现在不说,出去之后,我怕没有机会了。”蝶衣伤感的说道,“七脚魔尊把一切都给了我,我现在是不能熟练运用,白渡灵溪因为它是幻境,所以局限性很大。一旦出去,我将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我怕我成为自己不能控制的样子……”“蝶衣,你能考虑这么多,说明你的心里还是那么善良,只不过你担心,你的身体里的力量会背叛你的善良。”我说,“魔不可怕,魔追求的东西是自由随性的,释放自我,你只要按照你的本性去做,你就不   会成为嗜血杀人的狂魔,因为你的本性就是善良的。”   我这么一说,她小小的眉头又舒展了一些,仰着头看着我说道:“那我保护好我心中的那份善良,不让自己堕入凶残的魔道。”   “你一定可以的。”我鼓励她,“出去之后,我们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我们也跟白灵一样,开一家小店铺,但是不做阴阳两界的生意,做其他的,卖茶,或者卖花,店铺的名字,就叫白渡灵溪。”她一脸向往的说,我看着蝶衣脸上的神色,再看看天上那个摇晃不定的大饼,   我心里涌起一阵不安的感觉。   她说了这么多话,好像要把以后要交代的事情都说了,好像是在离别一样,好像是——出去之后就不能再见一样。   我心里一阵惶然,不可以的,我不能和她走散。   “好,我们的店铺就叫白渡灵溪,大隐隐于市,我们就在闹市里隐居。”   “真好。”蝶衣说,“我要亲自来设计店铺的装饰。”   “好,都听你的。”   不知不觉步行到了萤火虫谷,萤火虫在草堆里藏着,我看着蝶衣伤感的样子,我叫她闭上眼睛,我给她表演一个魔术。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紧张地低声问我还在不在这里?   “你倒数十个数!”我已经跑远,大声说道。   她在倒数,当数到“一”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的是满山谷的萤火虫,在紫色的光芒下飞舞,蝶衣发出惊叹声,像个小女孩一样跳进草丛,在萤火虫之间,翻飞着双臂跳跃飞舞着。   我远远的看着,默默的指挥着萤火虫飞舞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蝶衣像个小姑娘一样,在不停变换的场景里,尖叫,奔跑,呐喊,最后高兴得直接倒在草地上,挥舞着双手喊叫。   “我太开心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蝶衣,如果你说的那一切都会成为真的,我会跟你一起面对。   我们在白渡灵溪呆的时间会越来越短,我要给你留下一段快乐的时光。   “浩哥,你过来啊!”她喊得累了,嗓子有些哑。   我跑过去,在她脑袋的方向蹲下身,看着她。萤火虫在我们身边飞舞,忽闪忽闪的光芒映衬在她的脸上,很美很美。   “我很开心,谢谢你。”她轻声说,“虽然我有些事情操之过急,对你的要求也太严格,不过我都是为了我们好……我像不像一个悍妻?”   “像,像极了。”我不知道为何,喉头有些哽咽。   有冰凉的东西打在我的身上,好像下雨了。   我抬头一看,天空在消散。   也就是说,白渡灵溪这个幻境,因为蝶衣今天下午偷天换日,用力过度,可能就要支撑不住了。   紫色的光芒慢慢的暗淡,那轮像大饼的太阳,慢慢的被撕裂成了碎片。   “蝶衣!”我忽地激动的把她抱起,心中压制不住的兴奋,“白渡灵溪在消散,当所有的幻境消失,我们就自然的暴露在人间,什么东南西北生死门,那都是幻境,也会一同消失!”   “你说的不对。”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脸色阴沉的说,“鹿白的地图拿出来,你仔细看看。”   雨点大了起来,我在身上摸鹿白的地图,忽然感觉到左胸口一阵刺痛!   蝶衣一口咬上了我的左胸,痛得我浑身一紧,她好像咬了一口肉下来了。   “蝶衣,怎么了?”   她抬头起来,嘴角带着血迹说:“在你心口的位置留一点痕迹,记住你血的味道,这样不管出去之后是死是活,下辈子也好找一点。”我心口的痛往全身蔓延,紧紧抱着她,任头上的天幕被完全撕开,那万马奔腾的声音滚滚而来…… 正文 第271章 士别三日   不管我们有没有做足准备,有没有过够在白渡灵溪里逍遥的日子,地府的人说来就来了,并且比上一次更凶猛。   白渡灵溪的天空就像掉进沸水里的冰块,迅速消融,露出了大片的漆黑,漆黑的空中不是乌云,而是成片的人马,轰鸣声遮挡不住的传进我们的耳朵,这一刻终于来了。   “浩哥,我们从南北两个方向离开,鹿白说过,当外敌入侵,将白渡灵溪一把火点燃,顺着火势蔓延的方向,就是生门。”蝶衣说。   我早就看过鹿白的那张地图,地图其实很模糊,更何况白渡灵溪里一天一个样子,她画下来的样子到底是白渡灵溪什么时候的样子?   而且随着火势蔓延的方向而去就是生门,等于是跟着大火抢命,听起来很凶险。   我一开始怀疑生死门是奇门遁甲生死门,可是翻了水青丘的书籍,用这张地图对照了诸葛亮的八卦生死门,发现两者大相径庭,鹿白的功夫,可能还做不出八卦生死门。   而且我还查了许多书籍,没有蝶衣所说的南北生门,东西死门之说。按理说东西方是太阳月亮东升西落的地方,本就是希望所在,怎么会是死门?   一开始我就怀疑蝶衣误解了鹿白的意思,或者是蝶衣故意这样的。   当水青丘的内丹到了我的身体里,我更加读懂了蝶衣的意思,她是要成全我,她让我离去的方向,就是白渡灵溪的生门。   白渡灵溪只有一个生门,其余的地方,都是死门。   她还要成全我,我所幸自己听懂了她的内心,让她不至于再为我冒一次险。   “浩哥,南北方你选一个,我要放火了。”蝶衣催促道,她的右手指尖上,窜动着火焰。   “你先选。”我说,我知道她会主动让我选,因为她料定我会把这个选择权又抛给她。   “好吧,我走南边,你走北边。出去之后,不管我们在哪个地方,我们都在凤舞县的倚翠阁相聚,如何?谁先到谁就等对方。”   “好。”   蝶衣有些伤感的说:“万一要找很久,你好像一点都没有离愁别绪?”   我笑笑不语,默默的拉起她的手。   “浩哥?”   “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走出去,我们不从南北生门出去,我们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已经到了这么紧要的关头,你现在才想办法,是不是晚了点。”蝶衣瞪大眼睛问道,“你想怎么出去?”   “傻瓜,你早就看懂了鹿白的地图,只有北边是生门,你又要把生还的希望给我,把危险留给自己,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由着你胡来了。”   蝶衣大惊:“浩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鹿白对水青丘的爱虽然极端,但是鹿白也会为了水青丘付出生命的。你也跟着鹿白傻了?你还不明白,最好的爱不是牺牲自己,而是相濡以沫,并肩作战,然后一起老去……”   蝶衣落泪,不再说什么,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既然白渡灵溪是一个幻境,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让外面的人攻进来,一旦攻进来,幻境就破了。这些费力伤神的事,让别人替我们来做。”我说,“所以不要烧了白渡灵溪,这里是鹿白的心血,承载着他们   和我们的一段记忆,烧了可惜。”   “听你的。”蝶衣说,“只是外面的对手凶险,我担心一旦攻进来,我们来不及反应……”   蝶衣的话音未落,天空传来一阵巨响,天幕被活生生的撕裂开一个口子,我又喜又惊,白渡灵溪的天空破了!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裂缝里传来,白渡灵溪里的草木房舍,瞬间就被吸了进去!   我紧紧拉着蝶衣,使足了定力,将我们的身体稳住,我看了看蝶衣,她的脸色很冷静,长长的头发漫天飞舞,眉心一朵紫色的花,看起来她美得那么邪魅,像一个冷酷的魔女。   如同龙卷风来临,白渡灵溪里的一切都被卷进了裂缝里,天空中呐喊震天,黑色的气流从缝隙里倾泻而下,像是泄洪一样。   外面地府的人意图将白渡灵溪里的一切富有生机的东西灭绝,用地府的阴气将这里填满,将我和蝶衣活生生的憋死在里面。   这样的话白渡灵溪的空间还存在,只是里面被填满阴气,我和蝶衣就成了“冰封”在里面的物体。   这是赶尽杀绝的意思。   “哼!”蝶衣冷哼着,“这点技术,在我们面前不是雕虫小技?”   阴气入侵,四周一定很冷,可我告别了以前的感官,阴气对我来说,不构成任何威胁。   “浩哥,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杀出去。”蝶衣说,“你不杀生,但是外面的东西都不是有生命的,是鬼,怕个啥!”   “就算我不杀生,别人要杀我的时候,我若不反击,让别人杀了我,那也是变相的杀生。”我说,“来!我们一起冲出去!”   与此同时,我们脚下的地在回缩,白渡灵溪的空间在慢慢缩小。   我和蝶衣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我们感应到了彼此的心,这就是心有灵犀。   刹那间天地里发出了两道光芒,一道紫光一道金光,裂开的天空被两股力量撕开,就像一个巨型的蛋,我和蝶衣从里面破体而出。   我们身边是山呼海啸的声响,是卷积万丈的波涛,我和蝶衣从白渡灵溪里出去之后,就被卷进了惊涛骇浪里。   我小看了外面的局势,以为只是地府的铁甲马队,当我被冲出来的那一刻,我想这一定是卞城王御驾亲征。   外面黑压压的全是阴兵,就跟整个世界都是阴间一样。   我和蝶衣没有了立足之地,我横扫了一片阴兵,他们随着金光消散,地上终于有了一片空地,身边鬼影乱舞,马蹄纷乱,我和蝶衣被包围在中间。   这是一片陌生的地方,好像从来没有来过,我和蝶衣背对背站着,我做着防御,蝶衣却比我心急,我身后一阵阵哀嚎声传来,蝶衣打翻了大队的人马。   我去枉死哭城的时候,就见识过卞城王军队的厉害,他们就跟御林军一样经验丰富,此刻放眼出去,全是御林军。   看现在的天幕,正是零点以后,阴气最盛,阴兵很凶猛,铁甲马驮着阴兵在我们周围盘旋,声音扰得人心烦。   我看了看四周,阴兵是从一个方向而来的,源源不断的涌出,那里应该是地府的大门,阴兵就从这里出来的。   我轻声对蝶衣说:“我去关闭地府大门,让他们没有增援,你在这里等着……”   “要去一起去。”蝶衣利索的说。   我们一同杀开一条路,往地府大门而去,身边鬼哭狼嚎,一地马头和盔甲。   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以前都是想尽办法躲避,没想到也有我们反击的一天!   快到地府门口时,阴兵突然从两边分开,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来。   我还以为是他们投降了让我们进去,从中间走出来一个人。   远远就看见那人胖乎乎的,鹤发童颜,一把拂尘像拂柳一样摇曳。   “弘一大师?”   “怎么是他?”蝶衣小声嘀咕,“这个家伙怎么统领了卞城王的军队?”   我也不相信,但是迎面而来的就是弘一,他神采奕奕,满面红光,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失去女儿的样子。   “回来了。”弘一走过来,一扬拂尘,“一别三年,林浩,别来无恙?不对,不对,应该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你现在神采奕奕,满身上下不一样的气质,怕是得了仙缘了吧……”   “等等,你等等,弘一大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一别三年?难道不是几天吗?你是不是记错了?”   “哈哈哈!”弘一大笑,“你不在三界内,不知日月长,你已经在那个地方呆了三年啦。”   我和蝶衣对望,我们两个都惊呆了。   我们在白渡灵溪里度过的时日,不过几日,难道在香火熏缭,雾色朦胧中,就这么容易度过了三年?   那么白渡灵溪到底是鹿白制造出来的幻境,还是真的是跳出了三界之外的仙境?   “臭道士,你别叽叽歪歪的说这说那,你就直接说,找我们浩哥有什么事?你个阴阳师,怎么就成了地府的人,羞耻!”   “蝶衣……”我小声说,“让弘一大师说。弘一大师,你在地府门口带着千军万马拦着我们,到底是什么事?”   “小姑娘刚才说了,我是一个阴阳师,那我当然是干阴阳师干的事情啦!”弘一笑嘻嘻的说,“我……”   弘一的声音拖得老长,蝶衣往前一步,低声问道:“臭道士,沐清她还好不好?”   我一怔,我没想到蝶衣会问沐清,我刚才看见弘一的第一眼,也是想问问沐清,因为蝶衣在旁边,我觉得不当真着她的面问沐清,是对蝶衣的尊重。   “你问沐清啊?”弘一挠了挠大脑袋,好似失忆一样的说道,“沐清是谁?我迷迷糊糊好像有点印象……让我想想,她是不是跟你一样大的小女娃,哎,想不起来了。”   蝶衣欲再追问,我给她摇摇头,既然弘一选择逃避,何必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呢?   “弘一大师,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岔开话题。   “刚才说到,我是阴阳师,阴阳师当然是来跟你谈生意的,嗯?”   我看了看四周黑压压的军队,无奈的说道:“大师,你这是跟我谈生意?你这明显是在威胁我们的生命。”   “这些军队就是条件,所以给你放在面前。”弘一说。   “我明白了,弘一大师。你要的条件,以及我们做交换的东西,都在这里。你的是万千军队,我的是我们两人的命。”我说,“你就直接说,中间的条件是什么?”“聪明人!”弘一一扬拂尘,把拂尘交换到另外一只手上,他指着周围黑压压的铁马盔甲说,“你要是凭你们的力量,我相信你们会把他们全都灭掉,但是,你就跟地府结下更大的仇恨,那样他们会派更多的   军队来追杀你,你就会杀更多的军队,这样恶性循环,你的下半生就是在打打杀杀中度过……”   蝶衣不耐烦的说:“臭道士,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啥?你直接说,我们要做什么?是不是让我和浩哥不再杀他们,行啊!你让地府的人不再追杀我们,这条件就达成了!”   “小姑娘,伶牙俐齿,你的废话也不少啊。”弘一微微一笑道,“女孩子话太多不好,太聪明也不好。”   蝶衣欲再发作,我把她揽着,让她不要跟弘一计较。   “弘一大师,我想你是代表卞城王来的,是不是?”   “聪明。”   我心里一惊,卞城王不是要杀我吗?   这些铁甲马队我们对付起来不难,但是这并不代表卞城王的势力。   说白了,卞城王想要灭我,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找个中间人来谈判,就是说和的意思,我有什么值得卞城王来说和的? 正文 第272章 地府招安   我疑惑不解,但是我强忍着心中的好奇,不会主动去问弘一。   弘一这个人,怎么说呢?他亦正亦邪,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会被利欲熏心,谁也不知道他跟卞城王之间到底是关系,拿我来交换什么东西。   “小伙子,你不想知道,卞城王跟你交换什么吗?”   弘一的眼睛在发光,看起来他很兴奋一样,我想可能这一单生意不小,他得到的好处不少。   “要打要杀放马过来,我们不想跟地府的人谈什么交易。”蝶衣不耐烦的说,“臭道士,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蝶衣一出来就放飞自我,我看着她,忍不住笑,她小小的脸扬起来,骄傲的翘着下巴,虽然这个样子很跋扈,但是她憋屈了那么久,况且弘一不会跟她这个小女孩计较。   果不其然,弘一笑笑说:“小姑娘,我在跟林浩说话,你小姑娘家家的,就不要插嘴啦。我们在谈正事,你自己玩吧。”   “哼!浩哥的事也是我的事。”蝶衣说,“况且你要提的条件,也要我同意,浩哥才会同意。”   我们说话的当儿,四周的铁甲部队就像不耐烦一样开始躁动不安,大马打着响鼻,前蹄跃起,马背上的御林军,将手上的刀枪舞得呼呼的响。   “臭道士,你这是在威胁我们?”蝶衣怒目圆瞪,“你一边说着谈条件,一边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浩哥,别听他的,我们冲出去,谁也不怕。”   “喂喂喂,小姑娘,别冲动。”弘一说,“他们不会伤害你们,再说你们也不怕是不是?林浩啊,我给你说,卞城王的意思……你过来。”   他不想让蝶衣听见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刚凑过去,蝶衣也就跟上来了。霸道的说:“你要说什么必须要我听到,不然的话,你就别想他同意。”   “小姑娘,我提醒你,你有些过分了。”弘一的脸色一沉,“男人的事,有你小女孩什么事?”   “哼?这是我男人,你说有没有我的事?”   蝶衣的话让弘一哭笑不得,看来是必须当着我们两人的面才能说出,弘一摇摇头,无可奈何的看着蝶衣,蝶衣还是扬起小脸,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好吧,好吧。”弘一说,“长话短说,事情是这样的,三足鼎立的事你也知道了,你不在的这三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你出去之后就知道了,一切都不是以前的模样。现在地府的形势很严峻,卞城王觉得   ,你以前在枉死哭城的那点事,都不是事,他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不计较了。”   “什么?”我惊讶的问,“不会吧?他化干戈为玉帛,你看这阵仗,是啥意思?我和蝶衣都被包围了,这是化干戈为玉帛?太没诚意了。”   “浩哥,你才别听他们的。”蝶衣说,“地府的人啥样,你以前不是不知道……”   弘一抢着说:“小姑娘说对了,地府的人就是这样。可能做事蛮横了点,怕你们打到地府来,所以……嘿嘿。”   “弘一大师,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说,“既然卞城王不计较,那就谢谢他。我和蝶衣以后也不会去地府惹麻烦,所以,还得谢谢你从中调和。走吧,蝶衣。”   我拉起蝶衣就走,在纷乱的铁甲马队里,我和蝶衣旁若无人的牵着手走过去,犹如穿越无边无际的战场。   “请等一等!”   弘一洪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和蝶衣没有停下继续往前。   弘一的身影飘然落在我们的前面,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咋了,臭道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蝶衣不耐烦的问。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弘一说,“卞城王说,既然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不计较你们的过错,你们一出来,对各种势力和环境都不熟悉,何不跟着卞城王一起,寻找圣婴的下落?”   “圣婴还没找到?”   “没有下落。”弘一遗憾的说。   我恍然大悟,卞城王这是要招安啊?   这是许多统治者的手段,打压不下去的对手,都通过政治的方式招安,收在麾下,然后才慢慢利用,不动声色的打压。   我才没那么傻。   蝶衣当然也反应了过来,她对弘一的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臭道士,你回去告诉卞城王,我们给他三个字:不可能!”   弘一嘿嘿一笑:“小姑娘,卞城王没有让你去,你是自由的。”   “但是让他去了呀!”蝶衣说,“我们不会同意的。除非——让我们死在这里。”   没有理会弘一的反应,我们大踏步往前走去,弘一没有追上来,铁甲马队也没有追上来。   只是弘一的声音,一直追随着我们的脚步。   “卞城王愿意给你半个月时间考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再做答复。”   “他相信,你会站在正义的一边!”   正义?地府的勾心斗角三足鼎立,他给我说正义?   “浩哥,为什么卞城王会盯上我们?”蝶衣一边走一边问。   “我也不知道,我曾经闯进他的枉死哭城惹祸,我也不明白为啥他追着追着我,就成了这样……”“那还不简单,利益呗!你对他有用,你有利用价值,所以他又礼又兵,逼你就范。”蝶衣担忧的说,“浩哥,我们今天能从这里安然走出去,我相信那是卞城王给你们的一个警示,意思是半个月之后,要是   不随他的意思,就对我们不客气……”   “没事。”我说,“我们现在都不是地府的人,而且他想要我们的命,就算我们死后,我们也不归地府管。他拿我们没有奈何的。”   蝶衣拍手道:“对呀!我们现在不归他管,他没什么好拽的!他想我们帮忙,可以充满诚意的来邀约吧?不用整得这么惊天动地。”   我们两人说笑着离开,身后的铁甲马队没有离去,在我和蝶衣走出最后一队铁甲马的时候,弘一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臭道士!又是你!”蝶衣不耐烦。   “我是来给你们指路的。”弘一说,“我觉得你们应该先回去看看你师父。”   “我师父易扬怎么了?”我心里压制了许久的担心,被弘一给提起来了。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弘一的拂尘一扬,“从这里出去,就到了凤舞县城。”   “谢谢大师。”   我对弘一道别,拱手之间弘一和铁甲马队消失不见了。   “你要去看你师父吗?”蝶衣说。   “当然,我们离开这么久,我师父的寿命本来就不长,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如何,过得怎么样。”我说,“我不敢去想,万一师父有事……”   “不是有那个讨厌的白灵在照顾?”蝶衣一提到白灵,脸色就变了,她不满的说,“我不想去,我以前差点被白灵送去地府轮回,我现在要是见到她,我恨不得把她撕了。”   “蝶衣,那可不行。”我着急的说,“白灵再讨厌,那也是我师父喜欢的女人,你伤害了她,就等于伤害了我师父……”   “那她对我那么狠心,你怎么不帮我?”   “乖,都过去了。以后她不会那么对你。”   “她敢!”蝶衣杏目圆瞪,“白灵她敢对我怎么样,我不收拾她。”   “好好好,我去给白灵说,让你们两个也冰释前嫌,毕竟我们以后还要长期相处。”   “我不原谅。”   好说歹说,蝶衣答应我今晚去易扬那里不跟白灵撕破脸,至于以后,蝶衣说她不敢保证,要看白灵的态度。   我想起白灵的那个态度,知道这一大一小,差一个辈分的两个女人,以后是没法好好相处了。   易扬还是住在以前的别墅里,我们很快就找到了。   走到别墅外,我和蝶衣停下来了。   “这个别墅有问题,浩哥。”蝶衣说,“里面住了什么东西?”蝶衣不说,我也感受到了这栋别墅的异样,虽然格局跟以前一样,但是那味道,绝对不一样。 正文 第273章 师徒重逢   我们站在易扬的别墅外,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我从林家村到凤舞县的落脚点,就像自己的第二个家一样,让人倍感亲切。   只是从别墅里冒出来的气息,我和蝶衣都感觉到了。   那气息不是蝶衣的,也不是易扬的。难道我师父出了事,这别墅已经易主了?   “浩哥,这别墅里妖风阵阵的,难道你师父遭遇了什么不测?”   虽然她夸大其词说是妖风,但是蝶衣的话让我更担心。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   明亮的灯光下走出来一个人,那不就是易扬吗?   我欢喜的奔过去,他径直朝着我走来,我早已经眼泪忍不住,走到他的面前,未语泪先流。   如同我们经历了生死再重逢,我看着师父的样子,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回来了。”易扬淡淡的说道。   他的脸上还是以前那种波澜不惊的神色,瘦削的脸部轮廓依旧分明,只是岁月已经无情的侵蚀了他的神采,他的眼睛没有以前那么明亮了。   他看见我,看见身后的蝶衣,一点都不惊讶。   好像上一刻打开门就是为了迎接我们回来。   “师父……”我哽咽着,拉起师父的一只手,他的手很瘦,却还是有力的握了握我的手,轻声对我说:“回来了就好,怕你找不到家,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师父,谢谢你……”   “快进去吧,这儿就是你的家。”易扬说着,挪开一步让我进去,蝶衣往前走了一步,小声叫了一声“易道长……”   “进去吧。”易扬对蝶衣也是淡淡的说。   一进别墅,那种奇怪的气味更重了。   而且别墅里的气温有点高,像是在烧锅炉一样。   “师父,现在是什么日子呀?”   “农历五月间,我看你真的是不知人间日月。”易扬笑道,“一场梦,让你做了这么久,我去泡杯茶,你来好好的给我谈谈。”   “师父,你说我做了一场梦?”   “那你认为是什么?”他笑着从茶几上拿出茶具,慢慢吞吞的泡茶,动作非常娴熟悠闲,看起来他好像过上了平稳的日子。   一场梦。难道我跟蝶衣这段时间的经历,就是一场梦吗?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房间里为什么这么热?那种带着热气的浓郁味道,是从哪儿来的。我想问问师父,又觉得不太合适。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蝶衣和师父,他们好像不那么热,我的感觉怎么这么强烈?   “师父,你还好不好?”我看着易扬的脸问道。   “小麻烦不断,大麻烦——在酝酿中。”易扬说,“你回来就好,这也是我人生里的一件大事。”   “对不起,师父……”我内疚的说,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回来面对自己的父亲。   “回来就好,客气话不要再说了。”   “师父,我走的这段时间,我家人来找过我吗?我父母还好不好?”我问易扬,除了他,我最担心的当然是我的父母。   “你爹昨天来过。”易扬洗了洗茶叶,把茶水倒在可爱的茶宠上,他浅笑着说,“我给你父母说,我把你送到外省的封闭式学校去了,就这样帮你瞒着……”   “他们相信了你?”   “你不在,他们当然相信我。我给他们打赌,要是我把你弄丢了,我就生一个赔给他们。”   我笑起来,一说到生孩子,我就想起白灵,看了看周围问道:“师父,白大师呢?”   “她呀,她还是在做驱鬼师,但是以前的店铺不在了,现在她没有固定的店铺,住在我这里,有活儿的时候就接一单,没活儿的时候就看看书,在家里宅着呗。”   “你跟白大师结婚了?”   “俗套,我们不会结婚,我们只会一直在一起。”易扬一笑,“你还记得有一次我在家里做过的六爻占卜吗?我算出来刘艾秋的姻缘是我。”   “记得。所以师父你是在等刘艾秋吗?”   “你开什么玩笑?她大学已经毕业,她母亲去世,我资助她出了国。人家现在漂洋过海,怎么会跟我有关系?我和白灵不结婚,一旦结婚,我就触犯了姻缘,所以我们不会结婚的。”   “嘿嘿……师父你现在好像被白大师管得挺严格的。”我挠挠头笑起来。   “白灵知道你们今晚要回来。她不是故意不在这里。”易扬一本正经的说道,“浩子,那件事情,白灵说,她对不起你,对不起蝶衣,当时她也是太慌张了,想要找个一个保全大家的方法……”   “师父,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不是吗?”我说,“蝶衣也没有计较,是不是蝶衣?”   蝶衣一笑,却暗中掐了我一把,疼得我想跳起来。   她对白灵的怨,我不强求她立即放下,要是我,我也不会立即放下对要害我的人的仇恨。   “不问问风子玄吗?”易扬疑惑的看着我,“你不见了之后,她可满世界找你。你们打打杀杀互相嫌弃,没想到你不在之后,她是第一个不习惯的。”   “她应该是跟白大师做事去了吧?”   “才怪呢。”易扬说,“她这段时间谈恋爱了,哪儿顾得上跟白灵去做事?毕竟是小女孩,让她放松放松。我现在也不让白灵去接危险的活。”   “风子玄这样的女孩都谈恋爱了?不可思议。”我笑着说,“她那么风风火火,没有一点儿女孩的样子……”   “别损人家了。你不跟她差不多,你们半斤八两,你还不是有人喜欢?”易扬喝了一杯茶,意味深长的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比如两人的姻缘,比如命运……”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忍不住八卦。“这个……风子玄喜欢高冷的大叔范儿,我只听她叫过那个男人的名字,叫什么穆戎飞,我一次也没见过,白灵也没见过,感觉很神秘的样子。不过我想,该带回来见我们的时候,她就会带回来的。就跟你   们一样。”   蝶衣含羞的低下头去。   “谢谢你理解,师父。”我说,“我还担心你不让我们进来呢。”   “在我眼里,一切都是平等的,存在即合理,哪儿有什么不理解的?”易扬淡淡的说道,“经历了那么多少事情,我活了大半生,没有什么是不能理解的。”   “师父,我想问你……”   易扬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打断我的话说道:“有些事,等白灵回来再说,我不大清楚你想问的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   “我陪你出去走走。”我说。   蝶衣没有跟上来,我和易扬走出去,易扬让我和他上往楼上走,去楼顶上谈谈。   越往楼上走,屋里的那股气息就越来越淡,热乎乎的感觉也越来越淡,到了楼顶上,那股热气就消失了。   “浩子,你身体里住进里一个狐仙,对吗?”   我没想到一走上来,师父就直截了当的问。   我也不想隐瞒他,直言道:“我吞下了一颗狐仙的内丹。”   “我看出来了。”易扬无不担忧的说,“我宁愿你是一个凡夫俗子,也不愿你成为技高过人,被人瞩目的对象。”   “师父,一切都发生了,接下来要走的路,我知道会很艰难,我会面对的。”   易扬说:“当然需要你的担当,你被卞城王盯上了,你知道吗?”   “知道。他给我十五天的时间考虑。”“卞城王广招人才,以前三足鼎立是在暗中进行,现在忽地就明目张胆了。他给你十五天,这话他曾经托人给白灵说过。”易扬担忧的说,“这段时间白灵接了不少的活,看似非常小的事情,查到最后,都是跟三足鼎立有关,要命的是,一些事情牵扯到白灵也难以脱身。唉……你们离开之后,我和白灵就没有做那个店铺了,休整了一段时间,去明澈大师的寺里避祸,圣婴丢了,西巫奶奶可能是无暇顾及我们,   就没有追杀我们。”   “那很好啊。”我说,“圣婴丢了?我记得圣婴不是在那个吊坠里?吊坠最后……”   我想了想当时的情景,忽地惊讶道:“最后我把那个吊坠塞给了蝶衣!问问蝶衣就知道了。”   “别问了。我们听到的消息是,圣婴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的。韩笑婷的那个水晶吊坠里,养的东西是圣婴的食物,或者是替身而已。真正的圣婴,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   夜色很浓郁,师父的声音很低沉,他看似淡淡的不在乎什么,但是从他的语气里,还是听出来对白灵以及局势的担心。“我们避祸了一段时间,出来之后我和白灵商量着不再做驱鬼师,我也不做什么道士,我们做回普通人。但是,当我们踏出人生第一步时,我们的格局已经定了。当我们想全身而退时,本身早就已经卷入了   洪流中,退不出了。”   “地府的事情,牵扯到我们阳间,本来就是不合理的。”我说,“卞城王那么嚣张,难道就没有管他的人来管管?”   “这些事情,等白灵回来你好好问问她。”易扬说,“明天找个时间,回你们村一趟,让你父母看看你。”   “谢谢师父,在我不在的照顾我家人。”   “你也是我家人。”易扬说。   楼下传来了汽笛声,车灯闪烁。   “白大师回来了。”   “不是,是风子玄的男朋友送她回来了。”   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我想见风子玄这个阔别许久的好朋友,更想看看她的男朋友是个什么角色。   汽车停在大门外,汽笛声很嚣张,然而到了大门口也不熄火,一看就是开着拉风的越野车,我想这个家伙的气场一定很大,不然也把风子玄这只母老虎镇压不住啊。易扬说:“你去看看那个穆戎飞,以前从来不把车开进来的,都是停在马路对面,风子玄自己走回来,今天这是太阳出来的方向不对?” 正文 第274章 深夜响动   “师父,我们一起去见见那个穆戎飞,给风子玄把把关。”我一拉易扬说道。   “你们是小辈,去见他是理所当然的,我们算是家长辈的,当然要风子玄自己领着那小子到我们面前来,请求我们同意,然后我和白灵就故意刁难一下,看看小伙子的脾气如何。”   易扬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笑起来:“师父,你是有多想当家长啊?那你赶紧跟白大师结婚生个女儿,那样你就可以板着脸选女婿啦!”   “就算生一个女儿,那也是你帮她选男朋友,我和白灵是等不到了。”   我一怔,回头看了看师父,他一脸淡定八卦的说:“下去看看,回头给我说说,那小子啥样的。”   我兴冲冲的往楼下跑,一边跑,那热气又袭来了。   我走出去,外面汽车的声音停了,大灯白花花的亮着,光线很刺眼。   刺目的光线里,一个身影飞跃般的扑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尖叫,我的脖子被一双手挂住了。   “哑巴!你还知道回来!”风子玄的大嗓门在我耳边炸响,我就知道这么夸张跑过来的人就是她。   她的声音里充满里狂喜,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整个人都挂在了我的脖子上,接着抱住我的脑袋晃了晃,那劲道非常大,好像要把我的脑袋摇晃下来。   “疯子,你弄疼我了。”我假装生气的说,“我没死都给你晃死了。”   “真的是你!师父说你会回来,你不知道我悄悄都给你烧过纸了,逢年过节的我怕你在那边孤单,没钱买吃买喝……”   “你这不是故意咒我死?”我又好气又好笑,“好了,别挂我身上了,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   她男朋友在车上没有下来,风子玄对着车里招招手,车灯熄灭,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很生猛,从车上跳下来的那几个姿势,像一只奔跑的豹子,很有张力。   “穆戎飞,你给我过来!”   风子玄还是咋咋呼呼的,我以为在这么威猛的男朋友面前,她会收敛一些,会温柔一些,没想到她还是那个死德性,毫无女人味。   那个男的大踏步就走了过来,我在想这个男人不是一个特警,至少也是一个军人出身的人,他浑身上下虎虎生威,我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一根干柴棍子。   “穆戎飞,这是跟我从小长大,我给你说过好几次的青梅竹马,我叫他哑巴的,他其实叫林浩。”风子玄一指我,又指了指穆戎飞,“这就是穆戎飞。”   风子玄说话真是不怕闪舌头,我啥时候成了她的发小了。   借着别墅外的灯光,穆戎飞的脸是健康的小麦色,脸上的五官谈不上如刀刻,却也硬朗,特别是一双眼睛,闪着囧囧的光芒,这样一个人站在面前,让人不由得精神一震,好像他就是阳光,就是生机。   他向我伸出右手,我礼貌性的把手伸过去。   妈呀,那是什么手?简直就是一只铁钳一样!   那只手大而有力,将我的手紧紧包裹过,他很用力的一握,咧嘴一笑:“在下穆戎飞!是风子玄考验期的男朋友。”   我的手生疼生疼的,心想你穆戎飞是不是误会了,这脸上带着笑,手上冷不防的使着劲,这要是普通人的一双手,就给捏成粉碎性骨折了。   还在下穆戎飞,以为自己是武林人物?   “什么考验期的男朋友?”风子玄不满的说,“我还没说要考验你。”   穆戎飞一本正经的说:“相信我,我会成为正式的男朋友。”   他把手一松,我赶紧把手抽回来,心想这可真狠毒,弄得是要给我下马威一样,不过这么厉害,以后少让他觉得我和风子玄有什么问题,不然一把捏过来,防不胜防。   “你好,穆戎飞。”我说,“我是风子玄的朋友,以后多多关照。”   “互相关照!”   他呼过来一个巴掌拍我的肩膀,像个哥们儿一样的姿势。   幸好这次我做了准备,知道这一巴掌呼过来的威力,总算给我稳住了,不然还得被他呼一个跟头下去,丢死人。   我暗想,风子玄不是喜欢易扬这种款式,温文尔雅稍微冷酷的男人。   怎么喜欢上穆戎飞这个缺心眼力大无穷的货色了?   这以后相处,万一一个不小心,稍稍一用力,身边的人不知道要受多少无辜的伤害。   “那个……穆戎飞,我们进去坐坐?”我礼貌的打着招呼,指了指身后,同时站在风子玄的身后,跟穆戎飞拉开一定的距离。   “不去啦!我晚上还有执勤任务,走不开的。”穆戎飞走了一步,将风子玄轻轻拉进了怀里,双臂展开,将娇小的风子玄整个环绕在胸口。   我惊住了。   这个男人不是那种粗手粗脚的男人,他在风子玄的面前无比温柔。   他那轻柔的动作,生怕弄疼了风子玄,生怕自己的女朋友受一点伤害。   风子玄在他宽大的快里,小鸟依人,双手环着穆戎飞的腰,像一只树懒一样。   这一刻我的心里是柔软的,欣慰的。   这个男人就算对全世界粗暴,但是对风子玄温柔,这就够了。   风子玄从小就缺爱不说,还被各种人欺负,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强的弱的,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被驱逐出村,颠沛流离。   看来她已经找到自己幸福的港湾了。   “你小心点,穆戎飞。”风子玄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受伤了,你要是明天给我带一身伤回来,我就不放过你,我让你度不过实习期。”   “好好好,子玄。”穆戎飞宠溺的笑着,把风子玄从怀里“掏”出来,拉着她的手说,“为了你,我一定会小心,再小心。我走了!”   穆戎飞又轻轻抱了抱风子玄,大步流星的走开,汽车轰鸣,他拉风的开着车,风驰电掣而去。   “哑巴,我的男朋友怎样?”等穆戎飞的车离开,风子玄问我。   “你觉得好用就好。你看看我的手。”我举起我的右手,假装可怜的说,“你是怎么给穆戎飞说的我?你弄得他想要暗杀我,把我的手都捏碎了!”   风子玄笑得前俯后仰。   “你是不是胡说了什么?”   “穆戎飞他不信有人喜欢我。我以为你死了嘛,我就说你以前老喜欢我,从小就喜欢我。谁知道你还活着啊,那我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活着啊,差点给你的男朋友捏死了。他是干啥的,那么大劲?”   “你看不出来?”风子玄神秘的一笑。   “军人?”   “多俗啊!我才不要那种。”   “穆戎飞是干啥的?”   “他是猎……”   “浩哥。”   蝶衣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风子玄的话活生生憋回去,接着就是惊讶的尖叫。   “蓝蝶衣!是你啊!”   “是我。”蝶衣十分大度的说,“风子玄,好久不见咯!”   “是啊,好久不见。你还……你还好吧?”   蝶衣走过去,对风子玄伸出手。   风子玄连连摇头:“蓝蝶衣,我现在跟我师父学了很多,你不能跟我握手的,我怕害了你。”   我笑着把蝶衣的手拉起来,放在风子玄的手里。   “你的手?你的手是温热的?”风子玄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蓝蝶衣,你,你到底是不是蓝蝶衣?”   蝶衣高兴的笑起来:“那你摸摸我。”   风子玄果真就把蝶衣一身上下摸了个透。   我在旁边忍不住的说:“风子玄,差不多得了哈!你们两个把我们的便宜都占够了。”   风子玄摇摇头,把蝶衣的手捏了又捏:“你有脉搏,蓝蝶衣,你转世了?你怎么这么快就转世了?”   我和蝶衣相视一笑,任由风子玄在那里瞎猜,一副生无可恋的架势。   入夜,易扬回房休息,蝶衣好像有话给我说,等到易扬和风子玄离开之后,蝶衣说,她发现我们一进来就闻到的气味,是从别墅里一个房间发出来的。   我劝蝶衣不要去管,这是师父的私人场所。   她答应不会去管别人的事。   我们这里的风俗,就算是夫妻两个去朋友家过夜,那也不能睡在一起,所以我和蝶衣晚上分开休息。   我哪儿睡得着,更别说现在也不需要太多的睡眠。   眼前反反复复的浮现这这一段时间的奇遇,不知不觉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凌晨四点。   我听见隐约有汽车的声音。   我现在对声音的敏感度很高,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穆戎飞的车。   他又来了?   风子玄刚才说他的职业,只是说了一个字“猎”,到底是什么职业?   猎手?警戒里一些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就是被这么称呼的。   听声音,穆戎飞的车在离别墅两百米的地方停下来了。   同时别墅里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太小,就跟打着光脚在地毯上走一样。   我心想难道是穆戎飞和风子玄偷偷约会?   不过转念一想,看风子玄和穆戎飞黏糊的样子,以及易扬的态度,两人不用偷偷摸摸的约会。   穆戎飞进出别墅那么嚣张,都不带灭大灯的,那么他约风子玄,不用把车停在几百米之外。   我悄悄的起来,站在窗户后偷看。   当我看见一个人影走出大门的时候,我不淡定了!那不是风子玄,那是蓝蝶衣! 正文 第275章 女猎命师   蝶衣的身影出现在别墅的大门口,她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在判断方向,停留了三秒,她朝着大门的右边走去。   我心里一紧, 那是穆戎飞所在的方向。   蝶衣要去见穆戎飞?   真是这样的话,她去见他做什么?   穆戎飞和我们见面的时候,蝶衣在易扬的家里寻找那热气的源头,那时候她没有出来,等她出来的时候,穆戎飞已经走远。   两人还没有碰过面,他们碰头要做什么?   我心里砰砰的响,我虽然知道那些龌龊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蝶衣和穆戎飞身上,但是蝶衣出去,为什么要悄悄的,不来叫我一起?   还有,穆戎飞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他要是单独约见蝶衣,会是什么事?   我越想越觉得蹊跷,越觉得不放心,赶紧下楼追随蝶衣。   我知道依着蝶衣的敏锐度,她可能已经发现了我,就像我发现她下楼,发现穆戎飞的车在外面一样。   但是我还是得跟去,这不是信任的问题,是她的安全问题。   外面一片死静,越往前走就看见了穆戎飞的车停在那里。   蝶衣和穆戎飞却不见人影。   我走近,车里自然没有他们,过分的是,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两人的气息到底在哪儿。   该死!不过才前后相差两分钟的时间,我就把蝶衣跟丢了。   他们两个去了哪儿?   穆戎飞那么强悍,他不会对蝶衣怎么样吧?   我压住心中的怒气,他们没有飞毛腿,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不会走远。   一冷静,我就看见了远处的一个凉亭。往前走了一段,那里面果然有两个身影。   说我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蝶衣半夜来约见穆戎飞,一个是我媳妇,一个是风子玄的男朋友,两人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儿说?   我快步的走过去,两人背对着我,凉亭前面是一片湖,他们好像没有发现我,说话的声音有些大。   我站定,听他们的谈话。   “我怎么也没想到,魔尊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是穆戎飞冰冷的声音,听来他说的事情是跟七脚魔尊有关,我早该想到,七脚魔尊在外面还有势力。   “是我救了魔尊的命。”蝶衣的声音不卑不亢,在黑夜里还有些傲气,“所以他给我任何东西那都是合理的。”   “我没有说不合理。只是永远想不明白,魔尊为什么会选择你!你的资质,你的功夫,你的阅历……可以说,你什么都没有。”   穆戎飞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甘心。   “如果是你,马上就要面临死亡,你不会放过身边任何一个可以求救的机会。很巧,我就是魔尊最后抓住的那根稻草。”蝶衣说,“你可以质疑,但是你不能怀疑我的身份。”   “我就是来核实你的身份。”穆戎飞说,“魔尊把一切交给你,那就是要你继承他未完的事业。”   “对,他把一切交给我的时候,已经告诉了我。”蝶衣冷静的说,“只是……我还不明白,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猎命师。”穆戎飞骄傲的说,“你应该听说过。”   “猎命师?”蝶衣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随即又降了几个八度,“没听说过。”   “魔尊果然是饥不择食,随便逮住一个人就可以把自己的全部身家交付。连我们这个职业都不了解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魔尊的继承者?”   蝶衣不管穆戎飞的痛心疾首,她没心没肺的笑了几声说:“你应该觉得庆幸,他逮住的是我,而不是一棵草一棵树。”   说着就自顾自的笑起来。   “喂!你严肃一点,现在你也算是我们猎命师的一员了。”穆戎飞不耐烦的说,“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可是我连猎命师是什么,我都不知道。”蝶衣说,“好玩吗?会不会杀人?”   “不杀人。”   “那就好。我家浩哥是不会让我杀人的。”蝶衣说,“只要不杀人,要是好玩的话,我就跟你们一起玩玩。”   “我没说完,不杀人,但是猎命。”   “啊?”蝶衣说,“那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穆戎飞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大嗓门说道“后面的人,出来吧。我估计你也不知道什么是猎命师,我给你们解释一下。”   原来穆戎飞已经发现了我。   我走过去,蝶衣也丝毫没有惊讶。   “蝶衣,你知道我来了?”   她笑着靠近我:“废话,我是故意弄出声响让你跟来的,不然的话,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出来,对不对?”   “下次晚上出来,记得叫我给你壮壮胆。”我说,“穆戎飞,又见面了。”   穆戎飞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金属一样的光芒,他说:“我虽然不相信命运,但是我相信缘分。很巧,我们这样的关系……”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说我们四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我是风子玄口中所谓的发小,他现在和蝶衣都成了猎命师。   “风子玄没有告诉你,我是猎命师?”穆戎飞问。   我摇摇头,我不能让穆戎飞觉得我和风子玄很亲密。   穆戎飞说: “这个家伙居然不好好介绍一下我。猎命师——历朝历代都存在着,我们就是制造历史的人。”   “制造历史?也就是说你们制造世界?”蝶衣好奇的问道,“那你们是神吗?神才能制造世界的。”   “历史不是世界,世界包含历史。猎命师在历史中的职责,就是为帝王将相猎取各种奇命的人,为他所用,助帝王将相一统天下。”   “你们是给当权者招贤纳士的?”我说,“就是把天下具有奇命,拥有特异功能的人找到,为帝王所用?”   “你的意思差不多接近猎命师的解释。”穆戎飞说,“当然,除了猎命,还会猎点其他的。”   “我明白,蝶衣,你明白没有?”   蝶衣点点头,好像也有些懂了的说:“就是古代皇帝下面神秘的民间术士,从另一种层面来保护国家的安全,对不对?”   “那么你这个说法也是对的。”穆戎飞说,“你们两个的理解综合一下,就差不多。”   “你是为谁效力的?”我问。   穆戎飞神秘的一笑:“谁是统治者,我就为谁效力。”   我追问:“你说的是阴间还是阳间?”   “对不起,这不是对猎命师这个概念的解释,而是对我职业的一种窥视,这是秘密,我不告诉你。”   “好,你的职业操守很好,我不打探你的私人生活。”我说,“但是我很好奇,蝶衣会成为你们的猎命师吗?”穆戎飞从身上拿出一个金色的小牌子,举在我们面前晃了晃,说道:“这是七脚魔尊的牌子,蓝蝶衣,你继承了七脚魔尊的一切,那么你就要继承他的身份。你就是我们五大猎命师之一,虽然,你的确逊色   了一点。”   蝶衣看着那个金牌,又回头看了看我:“浩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穆戎飞高举着金牌,那金牌的光芒刺眼,上面刻着一个“金”字。   “你们五大猎命师,是不是就是五行金木水火土?”我问。   “对。”穆戎飞回答得很干脆。   “你们猎取奇命,风子玄是天煞孤星,算不算奇命?”   穆戎飞一愣。   “回答我。”我严肃的说道,“如果是,你靠近风子玄是不是别有用意?”   “浩哥,你别管人家的事。”蝶衣小声说,“我们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呢。”   “我问你,穆戎飞。”我直视着穆戎飞的眼睛,“你回答我!”穆戎飞把金牌一扬,眼神冷冷的说道:“你不但在打探我的工作范围,你也在窥视我的私人感情生活。我和风子玄的事情,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跟你无关。至于蓝蝶衣成为猎命师,这是她跟魔尊之间的约定   ,也跟你无关。”   “穆戎飞,可不能这么说的。我做不做猎命师,我要跟浩哥商量。”蝶衣替我打圆场,“我是他家的人。”   “你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人,你在答应魔尊要继承他未完的事业的时候,你就已经是猎命师了。”穆戎飞严肃的说,“我们五个之中,只有你一个女的。欢迎你!”   “我……”蝶衣有些怯怯的。   穆戎飞不容分说把金牌一抛,落在了蝶衣的脖子上挂着。他冷声冷气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正式接手魔尊的工作。给你一个缓冲的时间,你明天开始才接受我们的任务,我会跟你直接联系,分发给你的任务。这是工作手册保密手册,你今   晚看完。”   穆戎飞抛出一本书,端端落向蝶衣,蝶衣伸手接住,穆戎飞像一只猎豹一样飞驰而去。   不到半分钟,穆戎飞的越野车嚎叫着消失在夜色里。   说实话穆戎飞的样子真帅,我是个男人都羡慕不已。   “猎命师手册。”蝶衣把书拿在手上随意的翻翻说,“浩哥,猎命师看起来很酷呢!”当然酷,我都觉得穆戎飞酷得要命,简直就是一个女性杀手。 正文 第276章 棋子弃子   “浩哥,我要不要去当猎命师啊?”   蝶衣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我们连穆戎飞是给谁效力都不知道,你就那么想当猎命师?”我有些不满的说,“蝶衣,七脚魔尊没有告诉你,他是做什么的?”“说了。他说我一出来,就会有人来找我,让我去继承他未完的事业,我以为他是魔道的,想着也不错,所以我就答应了他。谁知道他是一个猎命师。当时要是说了他是猎命师,那我也不知道猎命师是什么   ,也会答应。”蝶衣说,“你是在怪我吗?”“没有。当时你也没有选择,我没怪你。”我说道,“我是觉得计划远不如变化,我们想着出来之后开一个店铺叫白渡灵溪,谁知道一出来,我就被卞城王威胁,你就成为猎命师,如今地府三足鼎立,我不知   道——”   蝶衣会意的说:“浩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怕我当猎命师效力的对象,是跟卞城王对立的势力。那样的话,我们就可能会成为敌手,对不对?”“我还没答应卞城王,我答不答应他那都是未知数。我担心的不是我们会成为敌手,蝶衣,我担心的是我们卷进地府的纷争里。我们不是想过普通的日子吗?穆戎飞是为某个统治者做事的,我有直觉,就跟   三足鼎立有关。”我说,“蝶衣,我自认为我们还没有能耐跟他们这些人周旋,我们就是别人想要利用的棋子罢了。”   蝶衣点点头说道:“对呀!浩哥,我也知道我们的能力不能跟他们周旋。但是我们要是不听从,结果会怎么样?我们会又一次的成为他们追杀的对象,又要开始亡命天涯……”   “那你的意思?”“我相信所有的强者,都是由弱者一步步炼成的!”蝶衣雄心壮志的说,“别看穆戎飞那样子,我相信他以前就是一个小菜鸟。谁都有弱小的时候,强者的形成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会遇到很多困难,可能   会死,但是一想到最终会死,还不如轰轰烈烈一场。”   她接着说道:“我们是弱小到只能做别人的棋子。那么我们越是不反抗,我们就只能成为弃子,我们的生命又一次的被别人控制,跟我们以前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蝶衣眉飞色舞的样子,她在想什么?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她好像一个对新事物充满好奇和向往的孩子。   “蝶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不能做别人的棋子,我们要做那只操控棋子的手,要做那指挥棋子的大脑!那我们就要强大起来!”   她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道:“这才像话,不是要让我重新认识你?我觉得这才是一个新的浩哥。”   我看了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蝶衣,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架势,有点像水青丘当初的劲头?”   “那你就是拖后腿的鹿白了?你说,你想怎么害我?”她说着就来挠我的胳肢窝。   “我才不是鹿白。”我笑道,“我当然会支持你。”   “那我们都是水青丘。”   蝶衣说完,我们相视大笑,暂时忘记了这些烦心事。   “这件事情我们先不要争论,浩哥,回去问问你师父吧。”蝶衣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师父是个睿智善良的人,他会给我们一些好的建议。”“你对我师父的评价是中肯的,还有我们还可以问问风子玄,可能会从她嘴里问出穆戎飞的情况。”我说,“我有些担心风子玄,她是天煞孤星,也算是奇命,穆戎飞猎奇命之人,他接近风子玄,是不是想猎   风子玄……”   蝶衣不满的说:“你老是担心风子玄,人家虽然风风火火,但是脑瓜子比你的好用。你咋不担心你自己呢?你自己还是杀破狼星的命格,你咋不担心,我要是成了女猎命师,我是不是先要把你猎了?”   “哈哈……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我说道,“不过我师父说过,我的命格已经改变,所以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命格的人。”   “那你身体里还有狐仙的内丹呢,万一水青丘是一个奇特的命格……”蝶衣小声说。   “其实狐仙的内丹没有那么大的神效,如果有,水青丘就不会被追得鸡飞狗跳的。对了蝶衣,我们有机会就打听打听水青丘和鹿白的下落,他们这对儿苦命的鸳鸯,遇到困难我们要帮助。”   “说不定水青丘早就投胎去了。”蝶衣说,“我们回去吧。”   “对了,为什么不找找七脚魔尊,跟他谈谈找继承人的事。”我说,我从心里是不想蝶衣去当什么猎命师的。“你说去找谁?七脚魔尊?他吐成那样,身体完全释放,你觉得他出来之后还会完好无存吗?他把一切都交给我,他自己投胎去了。”蝶衣说,“不过他的修行就跟水青丘一样,轮回转世一次,再来这世上,   上一世的修行还在那里,多好啊!混不开就可以死一次。”   “七脚魔尊还会轮回?”   “你那么高兴干啥?”蝶衣好像窥破我心思一样,得意的笑,“你想着把他找到,然后把我从他那里继承来的东西都还给他,我就可以不做猎命师了?”   “你聪明极了。我发现在你面前越来越藏不住。”我说,“我发现我下辈子可能要完蛋在你手里。”   蝶衣很顺手的揪住了我的耳朵,但是却没有用力,而是轻轻旋转了一下,愠怒道:“你是不愿意?还是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 愿意,当然愿意,不委屈,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她被我求饶的样子逗笑了,我看着蝶衣的笑,她笑得那么没心没肺的,她真的要去当猎命师吗?   一路走回去,蝶衣兴致不错,说着话看着夜景,说要不是被这事给耽误,她就去看看倚翠阁的人。   “我还带了内丹给他们呢。”蝶衣神秘的说,“你还介不介意我给他们?”   “不介意。”   “这么听话?”   我暗笑,蝶衣都不去倚翠阁唱戏,现在要跟穆戎飞做猎命师,我以前担心什么梅久郎,那都不是威胁。   我发现我不要蝶衣做猎命师,其中一个潜在的原因,是穆戎飞。   可能这是男人的一种直觉,或者是嫉妒和自卑。   我跟穆戎飞没法比,那体魄能甩我几条街。   穆戎飞很酷,不管是走路开车还是说话做事,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张力,一种难言的男人味。   就连我是男人都被他吸引,他身上真的有魔性。   以后蝶衣和她共事做猎命师,蝶衣会不会和他发生什么故事……   “喂!”蝶衣大声嚷嚷,“我在你耳边叫了你二十次,你在想什么?你的灵魂已经飞哪儿去了!”   “你叫我……做啥?”   “我看见白灵了。”蝶衣说,“开了一辆白色的跑车,好像在追什么。哼,跟了易扬之后,自己也变成白富美了,追鬼直接开跑车了。”我听着蝶衣对白灵还是有意见的,她不要一会儿给白灵就蹬鼻子上脸,我和师父会成为夹心饼干不好弄,于是我说:“蝶衣乖,我们不跟白大师一般见识。按理说我也该帮你出出这口气,但是她现在是我师   父的爱人,我们顶撞她,那就是对师父不敬。所以……   ”   “那我看在你面子上,不找她算账。”   “谢谢你,姑奶奶。”   “她也没回去,朝着那边去了。”蝶衣说,“浩哥,我闻到了白灵身上的气味,跟你师父那别墅里那股气味是一样的。”   “你想说什么?”   “你让我不要管,但是你现在要问,你是要我说,还是不说?”蝶衣俏皮的问。   “我的意思是你当着师父的面不能说,我们是自己人,当然可以告诉我。”   “我闻到了你师父屋里的那股气味,是带有浓烈草木香的东西,有两间屋子还被下了结界,进不去。联系到那屋里的热气,以及草木香和设置的障碍,我想,白灵可能在炼丹。”   “炼丹药?”我大惊,“她怎么在师父的家里炼丹……”   蝶衣笑道:“那是人家男朋友,怎么不可以了?你的注意点怎么是这个?你不觉得白灵炼丹很奇怪吗?她手上的资源,能炼出什么丹?”   “我哪儿知道。”   “你是不是傻透了?”蝶衣说,“炼普通的丹药,不需要把房间给封印起来吧,封印什么,不让什么东西出来?白灵是干啥的?你脑袋里装了啥,想通了吗?”   我恍然大悟。但是还是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想说的是,白灵在炼鬼丹?”   “是你说的,你师娘炼鬼丹,我没说。”蝶衣鬼马的说,“以后说上了,别赖我。”   “好,是我说的。”我说,“那我还真想赶紧回去看看,炼鬼丹这事多危险,要是被地府发现小鬼们都被白灵炼丹了,那不是自找麻烦吗?”“可不是嘛?”蝶衣说,“我相信你师父是被蒙蔽了,估计你师父现在的修为,是闻不到那些奇怪的味道,或者是……你师父明明知道,却故意不说。” 正文 第277章 彻夜长谈   白灵真的在炼鬼丹吗?   我和蝶衣在走回去的路上,这个疑问在我的心里缠绕着。   白灵是一个特立独行的驱鬼师,不走寻常路,她能养小鬼来对付白萍,能通过不一样的方式捉鬼,那她要是炼鬼丹,又有什么难以置信的?   她以前养小鬼,在我们都以为她动了什么邪门歪术的时候,谁知道她把小鬼养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好身子?   最终还是这个被她养出来的小鬼身体,收了枉死哭城的婴灵子渝。   所以她炼鬼丹,不一定就是干坏事。   不过话说回来,师父不可能是个睁眼瞎子,他就算闻不到气味,感觉不到热度,白灵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他难道就没看见吗?   “浩哥,我们到了。”蝶衣提醒我说,“风子玄杵在门口干啥?”   风子玄站在别墅大门口,小小的身子在灯影下有些孤单,她抱着双手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人。   我们走过去,风子玄就迎了上来。   “你们是不是去见穆戎飞了?”她一来就压低声音问道。   果然是为这事在这里等我们,我正愁着怎么给风子玄开口问穆戎飞,她就先开了口。   “是,我们刚才见到了穆戎飞。”我说。   “他把你们要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对不对?”   “差不多都说了。”蝶衣说,“风子玄,你想说什么?”   风子玄往别墅外的凉亭走去,我和蝶衣随她一起,她边走边说:“穆戎飞是猎命师,我一开始就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我是驱鬼师一样,是一个职业而已。”   “一个职业……而已?”蝶衣瞪大了眼睛。风子玄平静的说道:“是的,这个世界上有千万种职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职业,我是驱鬼师,穆戎飞是猎命师,就像我是一个幼儿园老师,他是一个公务员一样,不管做什么工作,我还是我,穆戎飞   还是穆戎飞。有什么影响呢?只不过是工作性质不同而已……”   蝶衣激动地打断:“风子玄,我想问你,是谁告诉你这么有深度的话?我突然觉得你说话好有哲理,听起来真的是不错的样子。”“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一开始我也很抵触,但是又怎么样呢?穆戎飞在认识我之前就是猎命师,当然不会为了我不喜欢他这个职业而改变,他们做猎命师的,是签了生生世世的契约,无法改   变。”风子玄说,“所以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坦然接受。”   “说得真好,浩哥你听听!”“不知道在你们离开的这些时间里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跟我师父白灵还有易道长,在有一年的时间里,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着变数,谁也不知道明天醒来还 会不会活着,所以慢慢的我们学会了坦然接受和   面对,易扬接受了他只有几年寿命,白灵接受她活不过三十的命运,我接受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接受穆戎飞是猎命师……”   我听得心里很难受,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师父一定经历了许多,可我没有陪伴他。   “所以,风子玄,你在这里等我们的意思是想告诉我们,理解穆戎飞?”蝶衣问。   风子玄霸气的说道:“不,穆戎飞不需要你们的理解,我理解他就好。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和你们说说话。我说完了。”   风子玄确实变了。可能是自己的成长经历,以及和白灵在一起的耳濡目染,她身上有了白灵般的霸气和冷静,那个哭哭啼啼要人保护,颠沛流离无依无靠的女孩,现在已经变成独立自主的女强人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说,“子玄,我想知道穆戎飞是跟着谁在效力?”   “蓝蝶衣,你难道没有给他看猎命师手册的第一条?”风子玄说,“第一条就是对自己效力的人忠诚保密,林浩,你以后不要再问这么傻的问题。我相信,蓝蝶衣以后也不会告诉你。”   蝶衣打开《猎命师手册》,首页就是血红的大字:保密。   可我觉得纳闷的是,既然是保密,穆戎飞直接给了蓝蝶衣,就不怕我这个外人看见。   不过紧接着发生的事情打消了我的疑问,蝶衣再往后翻看的时候,每一页都是空白的。   “无字天书?”我笑道,“穆戎飞是不是忽悠你?”风子玄马上就为穆戎飞打抱不平:“是你没见识!这是只有猎命师才能看见的书,当她想看书的时候,就用自己的一滴血激活这本书,当然,也只有猎命师自己的眼睛才能看见书里的内容,其余人,做梦吧   ,你就更别想,我都看不懂穆戎飞的手册。”   她说完,转身就走,丢给我们一个背影。   蝶衣迫不及待的想要用一滴血去激活这本书,看见我的目光,她又停下了。   她本来就已经跃跃欲试,听到风子玄这么说以后,更加觉得当猎命师挺正常的,只不过是一个职业,她就更加迫不及待了。   回到房子里,师父在一楼的大厅等我们。   看起来他好像是有话给我们说,身上穿着一件居家服,白色的,看起来挺休闲。   我开玩笑道:“白大师没回来,师父睡不着?”   “你们三个跑进跑出,我能睡得着?”易扬淡淡的说,“说吧,大半夜的一定出了什么事。风子玄,你给我进来,你偷听算什么事?”   易扬话音一落,风子玄就鬼马的从侧门进来了。   “我还是这个家的主人,也算是你们的家长。你们这样大半夜不休息折腾,以为我真的听不见了?”易扬说,“风子玄,我早就给你说过,白灵不在的时候,你不能擅自离开,你又记不住了?”   “我没离开。”风子玄委屈的说,“我就在大门外。”   “白灵没告诉你,一步也不能离开?你还理直气壮的说就在大门外。”易扬的语气平平,风子玄却低下了头,小声说:“我记下了。”   “要是你师父的东西出了问题,她会气死的。”易扬说,“不是我针对你。好了,记住就好,正好林浩也在,以后你在家的时候,晚上不允许别人进来。”   “这就是不让穆戎飞进来的原因?为什么我能进来?”蝶衣突然问。   易扬看了蝶衣一眼,我赶紧让她别说了。   “穆戎飞可以进来。”易扬说,“风子玄,带他来见见我们,是时候了。”   风子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易扬:“易道长,我师父也是这个意思?”   “白灵早就想见见穆戎飞。找个时间带他回来聚聚。”易扬说,“说吧,你们今晚有什么大事?”   既然风子玄不避讳穆戎飞的身份,易扬也让带进来,那么就敞开说了。   当易扬知道穆戎飞的身份后,没有太多的惊讶,他说:“这个小伙子果然不凡,风子玄你这是走了狗屎运,找到了与你绝配的人。”   风子玄兴奋的问道:“为什么是和我绝配?”   “你的命格是天煞孤星,会克你身边亲近的人,会改变别人的命运。但是做猎命师的,恰恰就是没有命运的人。”易扬说。   我惊讶的问:“猎命师没有命运?”   “是的。猎命师没有命运,没有灵魂。”易扬说,“他们生来就只有任务,为雇主效力。所以没有命运的人,风子玄是影响不到的,不然怎么说你们是绝配?   ”   风子玄乐了:“没想到月老还惦记着我,给我准备了合适的人。”   我瞪着她一眼:“不害臊!”   “你是嫉妒!”她一眼就瞪回来。   我和她打打杀杀相互掐架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穆戎飞让你也去当猎命师?”易扬问蝶衣。   “是啊,是啊!”蝶衣说,“浩哥说回来问问你的意见。”易扬一笑,看起来挺受用的样子,他说:“还知道回来问我,说明还是没有忘记我这个做师父的。猎命师,怎么说呢?你不能给他定义说是好人,也不能定义为坏人,他们的好坏,完全取决于他们雇主的命   令。说白了,他们就是为雇主卖命的。每逢动荡时期,就有猎命师的身影,他们是每个动荡年代里,跳跃得最有节奏的人。”   “嗯哼!你听听。”风子玄坐在我旁边,无比骄傲的仰起头,那样子是说她的穆戎飞就是绝世无双了。   “师父,动荡年代出现猎命师,那么穆戎飞是跟地府三足鼎立有关的猎命师。”我担忧的说,“卞城王找到我,万一穆戎飞是站在卞城王的对立面,那么,我们和穆戎飞就成了仇人了?”   “你是担心和蓝蝶衣成仇人,你绕着弯你师父也能听出来啊。”风子玄说,“虚伪!”   易扬看了我一眼问道:“问题不在穆戎飞那里,问题在你这里。你潜意识里,已经答应里卞城王替他做事,所以你才会站在卞城王那边,跟未来做比对,浩子,你不会真的想去跟卞城王混吧?”   我一惊,师父说得没错,我潜意识里确实站在卞城王这边的立场。   “卞城王那边都有些什么人,你知道吗?”易扬说,“弘一,秦公,白萍,还有——我估摸着你同村的朋友林强,现在也是卞城王的人。”   我惊讶道:“强子他……”   “现在的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他从林家村出来之前,就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他后来是在地府长大的,现在的林强,估计早就在你之上……”“所以,你不能跟卞城王,单单说他是地府的君王这一点就不行,他是地府之君,你是活人。更别说卞城王身边还有那么多危险的人物……” 正文 第278章 御鬼密丹   和易扬的谈话,差点到了天明。   很久没有和师父畅谈过,虽然相隔许久,但是和他之间的亲切感还在,和易扬说话,就像跟自己的父兄说话一样贴心舒服。   权衡利弊,我们最后得出的结果是,蝶衣跟穆戎飞去当猎命师,因为那是她跟七脚魔尊的约定,用易扬的话说,在别人生命垂危和自己最危难的时候答应的话一定要做,不然的话就要遭到天谴。   而我,不能答应卞城王“招安”的要求。   易扬说道:“卞城王给你的时间是十五天。在这十五天里,我相信会有别的人找上你。因为卞城王能找你,说明你有利用价值,别的人也会找上你,跟你谈条件的。”   我问道:“师父,你不是说卞城王找过白大师?”   “是的。但是白灵那个人,宁愿轰轰烈烈的死,也不愿意给卞城王做事。她分得清轻重的。”   易扬的一番话,就跟打我的脸一样难受。   天快要亮了,白灵还没有回来,风子玄和蝶衣不想听我和易扬说话,两人早就回了房间。   当我起身给师父添热茶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那声响就是蝶衣说过那两间有问题的房子里传出来的。   “哔啵……”   就像一团火焰跳开发出来的声音,我不经意地往后看了一眼,正对着我的那道门上贴着黄色的金符,符是贴在门里的,我自然能看见,但是却看不见这道门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那个声音持续响了许久,我也不停地转身看,易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的朝霞,不经意的问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出来,憋在心里,你就不怕把自己憋出问题?”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师父,那两间屋子散发出来很大的热气,里面还有非同寻常的声响,门后面还贴了符,我很奇怪,那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想不想看看?”   “当然想看!”我兴奋地站起来。   “想看,那也要等白灵回来再看,她得同意才行。”   “哦,白大师什么时候能回来?”“白灵很辛苦的。”易扬说到白灵,脸上现出难得的幸福样子,“在这个家里她主外我主内,她一个女人家,整天奔波在外面,像这样半夜半夜的不回来,有时候三天两头都不回来,我知道她很辛苦,可是我   却帮不到她,只能帮她看着家里的一切……”   “白大师是在炼丹吗?”我试探性的问道,“这么大的热气从里面传来,还掺杂着特殊的味道,不知道他炼的是什么丹药。”   “御鬼丹。”   “什么丹?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也是鬼丹吗?”“御鬼丹,是用无数鬼丹最底料,加这世间每种血型的血,每种血型九十九人次,以地府血盆里的血做引子,千年鬼煞的心脏做辅,炼制九九八十一天,得出御鬼丹,鬼见它魂飞魄散,人服用后直接被控制   心神,驱人如驱鬼,随心所欲……”   易扬的每一句解释,听起来都让人胆战心惊,最重要的是,炼出这么狠毒的御鬼丹有什么用?   “你怎么了?是不是听到我说的这些话把你吓到了,以为我和白灵现在都变了,变成了炼鬼丹的魔头?”易扬问。   “不会的师父,我就算不相信别人,我也会一直相信你,你的人品一直都那么好,我相信你知道白大师在做什么。”   “谢谢你的信任。”易扬说,“御鬼丹的事情,除了我和白灵,你是知道的第三个人,风子玄都不知道,以为她师父就是简单的炼丹。”   “师父,你太信任我了。”我说,“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不是‘你们’,是我们,从此以后,你跟我们一起来完成这个炼制的过程,其一,你是我徒弟,其二,炼制的过程中,到了后面阶段,需要注入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狐仙的灵气。”   “我明白,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一定会出力。”我说,“师父,冒昧的问一句,御鬼丹炼制成功,是不是跟那个圣婴有关?”   “这个……”易扬有些犹豫的说,“还是等白灵回来再给你细说,因为一些专业的术语,我不太会讲。”   我笑:“师父现在果然是主内,白大师主外的。”   “一个家里总有人要做出牺牲。”他说,“对了,刚刚我想告诉你,明天不要回你老家了,这十五天内,卞城王的人一定会跟着你,不信,你拉开窗户往外看看……”   我悄悄的走过去,猛地拉开窗帘,外面果然站着两个黑乎乎的东西,眼睛贼亮。   “师父,我被他们监视起来了。”   “所以你不能回去,你要回去的话会把这些麻烦带进村里,万一他们通过你的亲人来要挟你,那样的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林家村又要乱套了。”易扬说,“委屈你。”   “师父是为我好,谢谢你。”   “那个蓝蝶衣,我和白灵虽然预料到她会有所变化,但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浩子,你们在一起我不反对,不过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   我心里一紧。   “做任何事情都是循序渐进的,不能一口吃一个大胖子,也不能没学会走,就要飞。吃进去的东西要慢慢消化,这样对身体才好,要不然的话,总有一天会出现问题。”   “师父,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以后我会慢慢提醒她。”“我不只是说她,我也是在说你。我总觉得你们两个进步太快,未必就是好事。”易扬说,“就算是我的担忧罢了,以后你们自己要注意,好好调息身体里的东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记住,心怀悲悯,心系   苍生,你在这条路上才能越走越远,才能越走越稳。否则的话,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我听着易扬严厉的话,就像一个小徒弟在聆听师父的教诲,连连点头。   “御鬼密丹的事情,永远不能告诉第四个人。”易扬再一次的说道,“如果你告诉了第四人,白灵说的,从第四人起,就只有灭口的下场。”   “知道了,师父。”   “还有,这里就是你的家,因为御鬼丹的神秘和保密工作,你必须住在这里,不能有了媳妇就出去租房子。三楼有单独的套房给你,你的房间里有大量的现金和银行卡供你使用……”   我不好意思起来:“师父,我可以自己去赚钱……”   “这是给你的报酬,或者就算你借我的,以后等我老了你就给我养老,还给我。”易扬淡淡的一笑说,“白灵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你上去休息一会儿,白天下来替我看着。”   “好,师父。”我走到楼梯口又停下,问道,“易帆叔叔,易航和果果她们……”“易帆继承了我们家族的事业。结婚了,找了一个少数民族的女孩,长得非常漂亮。实在是对不起他,我和他之间总有一个人为了家族的事业要做出牺牲,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易航和果果出国了,果果   在国外念书,上次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还向我问起了你。”   “真好。”“所以你放心,其他人都在按照自己正常的轨迹生活,除了我们这些特殊的人之外,这可能就是命运吧。我们这些人选择了特殊的行业,就游离于正常人之外。”易扬轻轻的说道,“但是我相信,我们也会过   上正常人应该有的日子。”   “会的。”   回到我的房间,还是我走的时候的陈设。   床上用品是新的,床上还放了许多新的衣服,柜子上放着一个钱包,包里有现金,有银行卡,细心的在每张银行卡上贴了纸条,写了密码。   钱包中间还夹了一张手写的纸条,是易扬的手笔,他开玩笑的说,这些都是他以后养老的资本,他就指着我给他养老了。   我知道师父的意思,是想让我用他的钱用得心安理得一些。   他的心,就跟天下父母心是一样的。   我没有睡意,对御鬼丹充满了好奇,翻开书架上的书,找了一摞又一摞,终于找到了一本有关炼丹的书,里面只有两三个页码的内容是说炼丹,就有大半的页码说的是御鬼丹。   御鬼丹,是邪丹的最高层次,易扬说的主料辅料和引子都没有错。   只是他把御鬼丹的功效和作用说得太轻微了。   这书上说,半粒御鬼丹,可化地狱之猛鬼,可定鬼王。   意思就是有半颗的御鬼丹,可以让地狱的猛鬼灰飞烟灭,可以让鬼王定住,一动不动。   如人服之,则被摄心魂,驱人如驱鬼。   人吃下之后,就跟鬼一样,受着驱鬼师的驱使。   这个御鬼丹是真厉害,白灵和师父炼出来的话,基本就无敌了。   我心里又担心又兴奋,现在我们是三人组炼丹,刚才忘记问师父了,这个御鬼丹还要炼制多久才会成功?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了一阵车响,我从窗户往外看去,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停在别墅外,车门打开,车上没有人下来,却放下来一个黑乎乎的箱子,几秒钟的功夫,车门关上,银白色轿车飞驰而去…… 正文 第279章 鬼煞心脏   看着静悄悄离去的银色小车,再看看地上那个箱子,我感觉不妙,下楼去看个究竟。   我很快速的到了楼下,易扬正在一楼大厅里,略惊讶的看着我问道:“下来有事?”   “我看见门口有一辆车停下,放下来一个东西,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你感觉挺灵敏的,确实不是以前那个呆瓜了。”易扬一笑,“那是给我送来的东西。”   “哦,给你送来的东西。”我说,“我还担心有什么问题。”   “你记住,每天凌晨六点,有人准时会送东西来,我要是不在的话,你就把东西拿进来。”易扬说,“那是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知道那就是炼御鬼丹的东西。   果然师父接着说道:“送来的东西要加进炼炉里,时间表都在那边,什么时候加什么,都明明白白的。”   易扬让我和他过去看,两个小房间的旁边还有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用品,他打开抽屉的锁,一层层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册子,打开,往上面滴了几滴液体,那册子上就出现了字体。   “师父,搞得这么严密?跟地下工作似的。”   “本来就严密,你没发现我们的房子周围是全方位的监控,里面更是很多安全防护,到处都贴满了符,生怕有什么遗漏,御鬼丹是白灵最后的希望,如果御鬼丹炼不成,我相信白灵的天就要塌了……”   “师父,你是白大师的天。”我说,“大不了你们跟易航一样去国外生活,这里的一切就跟你们没关系的。”易扬看了看我:“怎么会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走了,这里就安静了?浩子,人不能那么自私,有些事情是我们招惹的,所以我们要负责到底。再说,你师父我跟白大师,那都是有正义感的人,不能眼睁睁的   看着地府的人来阳间搅和,看着阳间的某些人跟阴间的人卖命,你说对不对?”   我连连点头。   我觉得在学术和修为上,易扬没有教给我多少受用的东西,但是在做人做事上,他绝对是一个严师,他无时无刻不在言传身教,给我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那册子上的小字慢慢的形成,我看了看,吃惊的问易扬:“每天早上送来的是人血,天啦,师父,从哪儿弄来的人血?”   易扬看着我惊恐的神色,他轻轻说道:“交换来的。放心,对方也没有杀生,不会在一个人的身上使劲放血。我保证,这个过程中没有人死亡。”   “你说早上来送人血的人,是谁?”   “我们跟对方交易东西,你管他是谁?”易扬说,“就像你在商店买东西,你还介意你买到的东西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我看了看这张写满小字的纸条,那上面写着炼御鬼丹一天的日常,基本上一整天都不能离人,过程很枯燥重复,也非常严密,精确到秒钟数,一点没有新意,九九八十一天,这是一个磨人的过程。   我之前正要问师父御鬼丹已经炼了多久,这会儿一看就明白了,御鬼丹炼了刚刚一个月而已。   还剩下两个月的时间炼御鬼丹。   我算了算时间,现在是农历五月初的时候,两个月后,就是中元节。   一年一度的鬼节,鬼门大开,白灵和师父这是有大动作的准备。   “把时间和对应要做的事情记下来了吗?”   “都记得了。”   “你有什么要问的?”   “师父,我看了下材料的列表,里面怎么没有千年鬼煞的心脏?”   易扬大笑:“你还挺细心的。这个列表里确实没有千年鬼煞的心脏,因为那是最关键的东西,加入炼炉的时间,只有白灵一个人知道。”   “原来是这样,那千年鬼煞的心脏,在哪儿呢?保存在安全的地方吗?”   “绝对安全,在我们没有用到的时候,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师父说。   “那是在哪儿?”   “当然在千年鬼煞的身上。”   我看着易扬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觉得他一定是在开玩笑的。   “师父?”我再一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千年鬼煞的心脏,我们还没有拿到手?”   “不然呢?不然白灵整夜不回来,是在做什么?”易扬无奈的说,“千年鬼煞的心脏我们当然还没有拿到手,不过是最后关头才用得上的东西,先让它在鬼煞身上长一段时间,到了用的时候再取。”   易扬把困难说得这么轻松,他脸上的表情虽然轻松,但是看得出他心里的压抑,白灵要在外面找鬼煞心脏,他要在家里守着炼炉,两人分身乏术,都在帮助彼此,却没有陪伴彼此。   “那么,你们选定了千年鬼煞的对象没有?”   易扬说:“曾经有一个,已经到手,最后被别人抢走了。目前白灵盯着一个,你是认识的。”   “是谁啊师父?”   “现在先不告诉你,怕你知道了会心急的去找他。”   我说:“师父,我现在已经不冲动了,对方是千年鬼煞,我不会冲动到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去找。”   “也对,你现在比以前好很多,让我很放心。”易扬说,“千年鬼煞难对付,更别说取他心脏。所以现在你先不要问他是谁,到了必要的时候,白灵会告诉你。”   “好。”   看着易扬的脸,他的眉头间微微蹙着,我不忍心师父的憔悴,轻声安慰:“师父,现在我们是三个人了,以后我可以换白大师,晚上需要完成的工作,让我去。”   “好。我跟白灵也是这么商量的。”   我问道:“师父,御鬼丹炼出来的时间,正好是中元节,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安排?”“当然不是巧合。”易扬说,“中元节鬼门大开,不但是群鬼出没的日子,也是三足鼎立定天下的日子——今年的中元节非常重要,可以说,百年不遇。我们要赶在这个时间前,把御鬼丹做出来,制止一切灾   难的发生。”   “我明白了。师父和白大师果然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我说,“师父,我谁也不帮,谁也不服,我就跟着你和白大师炼御鬼丹,好不好?”   易扬大笑:“难道你现在才明白我的心意?我们等你回来,一回来就让你加入我们的计划,难道你还有别的心思?”   我也跟着傻笑起来,原来师父早就为我出来做好了计划,什么卞城王,什么三足鼎立,那都是阴间人的事情,关我们活人什么事?   “白灵说,要是我们成功了,成功阻止地府一分为三扰乱三界,那我们就是功臣,那以后人家会叫我们三剑客,还是三侠客?”   “师父,你觉得哪一个好听?”   “都不好听,也都不适合我们。”易扬淡淡的说,“历史的长河中不知道淹没了多少英雄好汉,有多少无名而有贡献的人被遗忘,我们为正义做点小事情,不值得惦记。”   “嗯,师父说的是。到时候我们就隐退江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你说太远了,先顾着手上的事情吧,快,时间到了,给炼炉添料。”   我刚把人血从一个弯曲的管道输送进去,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喇叭声。   这喇叭声一直响,中间没有一点停顿,就像是一直按着喇叭不动发出来的长鸣。   易扬脸色一变,一步窜了出去。   我也跟着跑出去,大门外一辆白色的车撞在栅栏上!   “白灵!”易扬失声大叫冲过去。   我比师父速度快些冲过去,打开车门,将还没熄火的汽车熄火。   拔钥匙的时候,我手上都是血。   白灵整个上半身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白灵!你怎么了?”   易扬的声音在打颤,我把白灵从座位上抱起来,血是从她左右两边的肩胛骨处流出来的,两边肩胛处,衣服烂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洞。   我把白灵抱进去,风子玄也冲下楼来,惊呼着叫着师父,蝶衣没有下来,这么大的动静她没有下来,不知道是在房间里看她的《猎命师手册》,还是为了和白灵避嫌。   白灵的肩膀在不断流血,风子玄用毛巾按压止血,易扬找来了消毒用品和绷带,这个时候我们所有人几乎都没有想到用法术止血,而是用科学的方法。   风子玄撕开白灵的衣服,白灵的伤口是一个对穿,看起来是被利器穿过。   易扬心疼得都要掉泪了,给白灵消毒的手都在颤抖。   白灵没昏迷,她咬着牙忍着,看见了我,略略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我叫了一声白大师,我们相识一笑。   忽然间我就觉得以前的恩怨,都可以不计较了,相视一笑泯恩仇。   “白灵,你别动,我给你敷药。”易扬温柔的说,“可能会很疼,疼的话,你就使劲咬我一口,哪儿都行,别咬脸就好……”我们被易扬逗笑,白灵也笑了,她轻轻的说道:“先别包扎,这个伤口很奇怪,里面可能有毒,我刚受伤的时候,没多大问题,可往回走的时候,我就越来越感觉到浑身麻木。风子玄,去把以前给易扬泡百   年尸毒的水,给我兑一桶,我要驱毒。”   “白灵,你是中了百年尸毒?”易扬担忧的问。   “不是。”   易扬的笑意才浮上来,白灵就说道:“不是百年尸毒,是千年鬼煞毒……”   “你今晚遇到千年鬼煞了?”易扬颤声问道。“遇上啦!”白灵如若其事的说,“这不还打上了吗?” 正文 第280章 白灵负伤   “白灵,你遇到了千年鬼煞?是他伤了你?”易扬扶着白灵,对视着白灵的眼睛里装满了焦虑,这一刻的易扬就像一个宠妻狂魔。   白灵的样貌没多大变化,几年时间一个女人的面貌还能保持如初,真是不容易。   但是她的气质却比以前更加利落,尽管受着伤,但是那内在的气质掩饰不住,特别是那双眼里的神情,更加的犀利。不过在和易扬对视的时候,才有了柔软。   “我是专门去找鬼煞的,遇上了难道还稀奇?那应该算是幸运,找到了他,知道了他的样子和气味,以后就好找了。”   “可是这样好危险的,你说过一旦找到,就通知我,我来帮你。”白灵忍痛笑着,把手放在易扬的脖子上,柔声说道:“易扬,我们说好的,这个过程艰难险阻,我们两个任何一个挂掉,另一个都不要哭,把没有做完的事情做下去,我看你这个样子,我是不能先死了,不   然你得伤心死,我们的事就没人做了。”   易扬不但没有被白灵逗笑,反而握着白灵的手说不上话来。   “你看看你,一说到这些,就跟马上就要生离死别一样。”白灵嘲笑易扬,自己却不小心的湿了眼眶。   风子玄走过来说,药水已经兑好了,让白灵去泡一泡。   白灵想站起来走进去,被易扬一个公主抱,直接给抱走了。   “喂,哑巴,我问你,你媳妇咋回事?”风子玄不满的说,“我师父这个样子,你媳妇躲在屋里怎么不出来?”   我也觉得蝶衣有些过分了,我不信她没听到,她也没有那么深的睡眠,她现在的状态,睡与不睡都没有必要。   风子玄嘟着嘴说:“你媳妇拽什么拽?她真的以为自己了不起?我师父以前那样对她,是因为她本来就是鬼。再说了,事情都已经过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好了你别说了,我上去看看她。”   “算了吧你,连自己媳妇都管不住。”风子玄在后面冷嘲热讽道,“我就感觉不到你们之间的爱,你看看我师父和你师父,再看看你们……”   “人与人之间,各有各的相处方式不同。”我说,“就像你和穆戎飞,我还曾怀疑穆戎飞利用你,猎你的命格……”   “不,穆戎飞不是那样的人。”风子玄急忙说,“你怎么知道人家要做什么,荒唐!”   “所以你也不要怀疑我和蝶衣之间的相处方式。自己感觉好,就好。”   风子玄一跺脚,转身就走。   我上楼去蝶衣的房间,现在白灵受伤,要是蝶衣主动和她打招呼,这是一个和好的契机。   当然得委屈一下蝶衣,她心里的疙瘩,只能慢慢打开。   我敲了几下蝶衣的门,里面没有反应。   我诧异的把门打开,里面没有人。   蝶衣不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出去了。   我突然间感到空空落落的,她出门也没告诉我一声。   悻悻地下楼去,风子玄站在一楼的楼梯口,抱着手在等我。   “怎么样?你的媳妇是不是没有在上头?”她有些幸灾乐祸。   “确实没在。”   “你的媳妇出门都不告诉你一声?”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说,“风子玄,我刚以为我们可以和平相处,没想到我们还是针尖对麦芒。”   “嘻嘻……”风子玄笑了,“我没想到我还是那么看不惯你。”   “好像说得我看得惯你一样。”   “喂!你是男人,你就不能对我大度点?”风子玄挡在我的面前,忽地小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穆戎飞是利用我?”   “我随便说说。直觉而已。”   “可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直觉?”她不依不饶的问道,“你快给我说实话。”   看见风子玄认真的样子,我静静的看了她几秒,我读出了她心里的担忧,风子玄的心里,对穆戎飞也是有怀疑的。   “风子玄,穆戎飞是猎命师,你是奇命之人,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猎命师爱上自己的猎物……”   风子玄一笑:“你就说香烟爱上火柴,老鼠爱上大米,不对,老鼠爱上猫,是不可能的,是吗?”   我看着风子玄的眼神,她虽然在笑,可眼睛里充满渴望,她想我说一个“不”字。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穆戎飞的样子,他像一只猎豹,眼神坚定,关键是我读不出他的内心。   易扬说,猎命师是没有命运的人。穆戎飞没有命运,他凭什么要介入风子玄的生活?   就像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凭什么要改变别人的未来走向?   可是看起来,穆戎飞在风子玄的面前,转眼从百炼钢成为绕指柔,他看风子玄的眼睛里,也是柔软的。   也许爱情这个东西,是谁也说不准的,它来了,任何东西都阻挡不住。   也许就跟我和蓝蝶衣一样,人鬼之间本来不存在的感情,却也能在我们之间产生出来?   脑袋里交织着穆戎飞和蝶衣的影子,我忽地想起,做猎命师的都没有命运,难道蝶衣也是个没有命运的人?   我摇摇头说:“风子玄,给我时间,你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你刚才说,自己感觉好就好,对不对?”   “可是你一说,我心里没底嘛。”   心里没底,那就是爱得不够。   可我没有说,蝶衣出门去了,我现在哪儿有心思管风子玄和慕容飞的事情。   用风子玄的话说,连自己的媳妇都管不了,还要管别人?   又到了往炼炉里添加东西的时候,我过去将另一组血液往管道里添加,有几滴血液侧漏出来,我出于本能反应,用嘴吹了一口。   “住嘴!”   白灵的厉喝声传来,同时易扬的一只手伸出来,捏住了管道不让血液进去。   “易扬,你没有告诉他这些细节?”白灵说道,“他的气,是狐仙的气,现在吹进去,会将里面好不容易炼出来的雏形打散,是不是要前功尽弃?”   “对不起对不起,白灵,我忘记给他说了。”易扬说,“浩子,是我的疏忽,以后你要注意,你的气息和血液,都不能进去,懂了吗?”   “他这个人也不能进去。”白灵补充说,“他如果是普通人当然可以,现在他身体里有狐仙,不能进去。记住了?”   “对不起,白大师,是我不对。其实师父给我说了,我没记住。”我说,“以后我注意着。”   “开始为你师父顶罪了?”白灵没好气的说,“你师父没白养你。以后记住了,一切都按照步骤来,严谨,严格,一丝也不能差,如果差了,不但炼不成,而且还会影响我们。”   “知道了。”我和师父就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任由白灵狠狠的教训我们一顿。   白灵捂着肩膀,易扬扶着白灵过去坐下,风子玄很体贴的去厨房给白灵做早餐。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被千年鬼煞伤的?”白灵看着易扬说,“你是不是早就想问了?”   “是,可是不敢问,怕你不说。”   “你是怕自己听见心疼吧?”   “对呀,我怕听见之后,以后不会让你出门。”   “你算了吧你,难道你还能去?”   “……”   两人旁若无人的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秀恩爱,师父看白灵的那种眼神,能把冰雪融化。   “其实伤我的人,不是千年鬼煞。”白灵淡淡的说道,“而是他手下的一个人,我太小看那个家伙,以为就是一般的活死人,结果我追得太紧,逼急了他,他就向我发动了攻击……”   白灵说,她定位到了千年鬼煞的位置,幸运的是那个鬼煞今晚不在地府,而是在人间。   她就一路追踪,其间还从易扬的家门外经过。   结果她被千年鬼煞身边的一个小鬼给拦住了。   她太轻敌,当那个小鬼扑过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多少的防御。   那个小鬼长着一双钢铁一样的利爪,利爪可以无限延伸,直接就插进了白灵的双肩!   白灵被他抛起来,她没想到一个小鬼能有这么厉害的功夫,双肩被挑着,她的一双手根本就无法做出掐诀的姿势。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是一个路过的小伙子救了她。   白灵说,那个小伙子告诉她,他是一个猎命师。   “是穆戎飞?”易扬问道。   “是的。他身上有风子玄的气息。”白灵说,“幸好他出现,不然的话,我今晚就回不来了。”   易扬轻轻的拥抱白灵,安慰她没事了,已经回来了就好。   “林浩,从今晚开始,你就代替白灵夜巡,要注意的事项,一会儿白灵就告诉你。”易扬说,“白灵要养伤,你行不行?”   “男人不会说不行。”我笑道,“白大师,就把你的工作交给我,今晚我正式上班。”   易扬拍了我一下:“叫什么?白大师,你还叫白大师?”   “师娘,今晚我替你。”   白灵一笑,伸手拍打易扬:“谁是他师娘,你不要脸。”   “当着徒弟的面,你给我一个面子,可以不?”易扬笑道,“还不赶紧去给你师娘把早饭端过来,让她边吃边给你布置任务!”   白灵笑得很开心,她说:“其实伤我的人,浩子,你也认识。”“我也认识,是谁?” 正文 第281章 正式宣战   “伤我的那个人,就是跟你同村的发小——林强。”   白灵摸着肩膀,漫不经心的说话,让我惊得站了起来,险些把桌子上的汤水弄翻。   “林强?瘦猴子强子?他有这么大的本事?他是千年鬼煞身边的人?”   我一连串的问题,心中满是疑问。   “白大师,这么说秦公是千年鬼煞?”我说。   白灵慢吞吞吃下易扬喂给她的一口稀饭,笑着说:“易扬,你这徒弟还是缺根筋,他没你想象的那样变聪明。”   “他天资不好,全靠后天的努力,这个样子已经进步很好。”易扬护着我,“白灵,以后有话好好给他说,不要嘲笑人家。”   “你还把他孩子养?”白灵说,“易扬,万一我们有个三长两短,这大局还得他来主持,对不对?你得让他独立……”   “吃东西还塞不住你的嘴巴,别说丧气话。”易扬说,“你师娘就是太着急了点,想你一下子就知道所有的情况,不着急,慢慢说,孩子慢慢听……”   白灵气得哭笑不得:“孩子,孩子!你那么喜欢孩子,那么我们就生一个?”   易扬立刻放下手中餐具,一把拉起白灵的手对着天花板:“白灵你发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真的。”白灵没笑了,脸上十分认真。   “那么我们定个婚期,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按照旧风俗,先结婚再生孩子。”易扬激动不已。   “你求婚了吗?”白灵说,“我都没说要嫁给你。”   本来要商量着说今晚任务的布置,没想到一场“早会”,被师父和白灵用来撒了狗粮。   我知趣的离开饭厅,外面已经阳光遍地,我去查看了一遍炼丹房四周,没有什么异常。   我坐在一楼的大厅,等师父和白灵腻歪完毕之后再进去,听他们给我布置今晚的任务。   我没想到白灵和师父也在为对付地府的三足鼎立做准备,师父可以带白灵远走高飞的,他们却留了下来,做着冒险无比的事情。   我更加没想到强子现在变得那么厉害,听白灵的叙述,他根本就是在刹那间出击,刹那间就把白灵挑在空中。   “林浩。”师父出来了,他走过来坐下,小声对我说道,“你今天用嘴吹管道的事,真的很危险,知道吗?”   “以后我会注意的。”   易扬点点头说道:“白灵没有告诉你,御鬼丹在整个形成过程中,吸纳进入有活力的东西,都是会要了那个东西的命。”   “也就是说刚才要是我的气息流进了管道进入炼炉,我整个人就完蛋了?”   “是的。你整个人的气息,包括你身体里狐仙的内丹,都会成为炼炉里的材料。”易扬说,“所以我和白灵在这个过程中十分小心,生怕自己的气息血液甚至头发丝进入炼炉,一旦进入,回天乏术。”   我听得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师父眼疾手快,现在恐怕我都成了炼炉里的一把渣了。   “那些输送进去的血液的主人,是不是也被炼炉吞噬了?”我小声问道,“师父,你告诉我,不用瞒着我。”   “不会的。这是经过复杂转换过程得来的血液。”师父说,“你放心,我和白灵不杀生,你也不会杀生。我们的任务就是拯救苍生,怎么会杀生。”   “谢谢师父。”我说,“说说千年鬼煞的事情。”“你猜对了,秦公就是一个千年鬼煞,上一次在你们林家村的时候,是他经历一次大劫后,还没有完全复原,身体里的阴气基本都泄露得差不多,况且,他善于用活人的血肉来组成一个新的身体,我当时只   不过把他当成了一个走阴阳的人罢了。”易扬说。   “他居然是一个千年鬼煞,看起来真的不像。他在向师爷面前装得那么谦卑。”“不是装的谦卑,而是真的谦卑。”易扬说,“向师爷的身份,在地府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你想想,他曾是鬼王,这个鬼王的身份,在地府不知道是什么。我和白灵正在查向师爷的下落和身份,你回来   了,以后也留意一下。”   我想起向师爷是以一个小孩的身份离开的,如今几年过去,他又成了一个什么样子?   易扬继续说:“秦公带走林强,那是一眼就看中了林强。像林强这样的人,肉身不死,能听尸语,那是千载难逢的好苗子。”   “强子在林家村的时候,是不是就死了?”“咋说呢?阴阳童子,也不算死了,也不算活着吧。就是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流动,但是整个人还保持着活着的姿态。”易扬说道,“这种人是最有可塑性的,被秦公抢去,塑成了现在这种刀枪不入的钢   铁人样子。”   “没想到强子变成这样了。”   “他对白灵下死手,早不下晚不下的,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易扬问。   我说:“他是给我下马威。他知道白大师是我的师娘,他故意让我害怕他的威力。还有,他是卞城王的人,说明卞城王给我施压,让我记得十五天之约。”“你错了。林强不是给你下马威,而是给你正式宣战。”易扬说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卞城王的人一路跟着你,你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出门,跟我们相谈甚欢,卞城王那边已经明白了你的决定,所以不会   再等你,而是直接给你宣战。”   “跟我宣战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害白大师!”我说,“林强和我的情谊,早在他泼你百年尸毒的时候就已经走到尽头。师父,我今晚去会会他。”“不着急。”易扬说,“不要冲动为了个人私欲去冒险,我们现在不是为了报仇而报仇,我们的最终目的是秦公的心脏。他和你从小长大,他知道你的脾气,要是你今晚去找他,必定会落入他的圈套,他早就   准备好了在等你。”   我想了想说道:“也好,我先摸清楚他的招数,知己知彼再出手。”   “白灵要休息一段时间,由我全程盯着不让她出去,这段时间辛苦你,风子玄可以给你搭把手。”   易扬的话音一落,风子玄就从后面走到易扬的身边,小声说:“易道长,刘艾秋给你打电话回来,她说……”   风子玄看着饭厅那边,白灵还在慢慢的吃饭,风子玄的声音压得更低,她说:“刘艾秋病了,想回来。”   “病了?”易扬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什么病?”   “她在电话里哭得很厉害,非要你亲自接电话,我说你不在……”   “你怎么撒谎呢?”易扬说,“她一定是得了什么大病,不然的话,她不会打电话给我。”   “是吗?她不会打电话给你?她经常打电话给你,你忘了吧?”白灵在饭厅里慢慢走出来说,“易扬,既然她要回来,就让她回来,正好参加我们的婚礼。”   “白灵……”易扬有些尴尬的说,“刘艾秋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不懂事吗?深更半夜把电话打到卧室的座机,说她那边还是白天,让你听那边的海,听那边的鸽哨,发一张灰蒙蒙的图片,配小诗说这是想念你的天空。易扬,这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做出来的事情?刘艾   秋的心思,你别说你不懂。”   易扬脸上非常窘迫。   “她差不多可以了。上学的费用从来都是我们给,她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还来打扰我们的生活,这女孩是故意的。”   “白灵,别说了。远隔重洋,她能做啥?不就是偶尔发发小情绪?”易扬说,“好了,我以后我不接她电话就好。”“是啊,不用接电话,这不是要回来了吗?”白灵像倒豆子一样发泄心中的不满,看起来她也忍了许久,“刘艾秋不明不白的出现在这个家里,我没说啥,因为我也不明不白的,但是现在你说要结婚,我是不   会容忍一个对我们构成威胁的女人住进我们的家。”   我想起师父以前给刘艾秋做的那个占卜,易扬就是刘艾秋的姻缘。   真的是巧合吗?还是刘艾秋的别有用意?在易扬和白灵谈婚论嫁的时候,刘艾秋生病要回来。   按照易扬的个性,他是不会让刘艾秋孤零零一个人住外面的。   但是白灵的个性,绝对会捍卫自己的婚姻,她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女人。   我隐隐觉得,刘艾秋和白灵之间,虽然远隔重洋,但是她们之间的战争也打响了,林强向我宣战,刘艾秋也向白灵宣战了。   “风子玄,林浩,你们去外面帮忙租一套大房子给刘艾秋。”易扬说,“离易帆近一点,易帆那边可以照顾着刘艾秋。”   “好。”我和风子玄异口同声的答应。   “不好。”白灵说道,“为什么要离易帆近一点?易帆新婚不久,让刘艾秋就去麻烦人家小两口,她凭什么要占有你们兄弟两人的关爱?刘艾秋是个心机女,说不定就打上了易帆的主意。”   “白灵,不是你想的那样。”易扬温柔的走过去,把白灵扶过来坐下说,“你知道的,我从来对刘艾秋都是像对小妹妹一样,就跟对风子玄一样的。”“可她不是风子玄这样缺心眼的女孩。她一家大小都是处处心机,她妈临死前还拉着你的手托孤,她的意思就是你一定要娶了刘艾秋,易扬,不是我吃醋,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我不想横生事端,我只   想单纯一点,我们的世界不能有第三个人,太累,风险太大。”   “好,你说了就好。”易扬没有生气,反而还是那么好声好气的说,“白灵,你说了算,好不好?”   “好。刘艾秋已经是成年人了,她生病我们可以资助她看病,但是这个家,还有易帆的家,她不能踏进一步。”   “这个……”易扬欲言又止。   “若不然的话,我们结婚的事情,就不再说了。”白灵说,“风子玄,扶我上去休息。林浩,我给你说的话,刚才全写在纸上放在饭厅里,没事的话,不要叫我,我午饭不吃了。”   白灵一走,我问易扬怎么处理刘艾秋的事情?   “等她回来再说吧。”易扬明显有些恼。   “师父,你还记得你给刘艾秋的六爻占卜吗?”   “当然记得。”易扬皱眉道,“那件事我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另外一件事让我觉得蹊跷。”   “什么事?”“刘艾秋这段时间很不正常,她有一个同学是我们公司指派出去学习的,她说刘艾秋这段时间古古怪怪的,经常跟一些奇怪的人来往,进出周边的寺庙,神神叨叨的。她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怎么会突然改变?而且在这个关头回来,虽然白灵说话难听了点,但是我也觉得,这事蹊跷……” 正文 第282章 破坏任务   “师父,你想说什么?”我问。   “我也不知道刘艾秋在做什么。”易扬担忧的说,“还有她生病,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师父,你不要太担心了。等刘艾秋回来,这个麻烦就交给我去处理,你不要让白大师生气,万一不跟你结婚……”   “我也是这么想的。刘艾秋回来之后,你和风子玄去接她,在她以前的大学城附近给她找一个住的地方长租,我心里总觉得刘艾秋会出事……”   “你越是担心,白大师越是介意。”我说,“你已经对得起刘艾秋了,交给我和风子玄去处理就好。”   易扬去陪白灵,我去饭厅找白灵给我留下的字条,饭桌上的一只彩碗下,压着一张字条,字条上就写了一个字。   等。   白灵的意思,是让我等最好的时机。   一个简简单单的等字,其实比出手还难。   等待的过程是一个煎熬的过程,也是一个沉淀内心的过程,这个过程,其实也是一种心理战术的较量。   白天的炼炉不需要多少工序,重点都在晚上。白灵和易扬不到中午的时候手牵手下来了,两人和好如初,就跟小情侣吵架一样。   易扬让风子玄陪我去买一些日常用品,还有我的个人物品,我跟风子玄出门,我们都心知肚明,是去给刘艾秋找安身之地。   “这个心机婊,经常给易道长打电话哭诉,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我真的觉得她是故意装病!”风子玄没好气的说,“她要是破坏了易扬和我师父的关系,我就让她真的大病一场!”   “你够狠毒的。你也是在谈恋爱的人,怎么就不理解女孩子的心思?”   “我不是圣母!”风子玄说,“爱情都是自私的……咦,我刚才看见两个人影,好像是,好像是穆戎飞和蓝蝶衣!”   “在哪儿?”   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放眼望出去,到处人头攒动,没看见穆戎飞和蓝蝶衣。   我通过感官感受了一下,确定风子玄不是在撒谎,这近处确实有蝶衣的气息。   “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风子玄气呼呼的说,“我看见他们进入那栋高楼了!”   “他们两个是猎命师,可能在执行任务。”我说,“风子玄,我觉得我们应该理解一下他们的工作。”   “工作?穆戎飞白天从来不出门的,他是夜行者。”风子玄说,“他白天没工作。”   “万一就有了呢?”   “我说你咋回事?你看见自己的媳妇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就不紧张吗?”   “我没看见。”   “但是我看见了!”风子玄跳了起来,“我还看见那两个人走得很近!我觉得是有问题的。”   “我跟你也走得近。”我说,“那我们有没有问题?”   “谁想跟你有问题?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也不想和你有问题。所以说你也是想多了。”我安慰风子玄说,“你就那么不放心穆戎飞?”   “我以前放心,现在出现蓝蝶衣,我突然就不放心了!因为以前穆戎飞的搭档都是男的,突然出现个女的,还那么漂亮,万一搞个办公室恋情……哎呀,你看,他们已经上楼了!”   风子玄一指,这一次我也看见了,穆戎飞确实和蝶衣一起上了楼!   而且两人确实走得很近,看起来好像是——手拉手的!   我的第一反应,也是脑袋里的血往上冲!   顾不得和风子玄说话,我飞奔上去,风子玄也在后面追来了。   跑到一楼,我在指示牌下停下了。   这里是一个赌场,我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贸然跑去,一定会坏了蝶衣的事情。   我相信她,不为别的,就为每一次和我同甘共苦。   她一定是在执行猎命师的任务,因为我听说,赌场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里面有许多奇命的人出入。   “风子玄。你等着。”我把风子玄拖住,“不能上去,他们这是在工作状态,你一去的话,你就把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你也看见了?”风子玄满脸通红,“工作?工作的时候需要拉着手啊?你看那些上下班的同事,都是拉着手的吗?”   “他们是特殊工作。”我劝道,“你知道穆戎飞不是普通人,为什么要用普通人的标准去衡量他?”   风子玄噘着嘴:“你是觉得自己的媳妇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你自圆其说吧?虚伪!”   “我相信蝶衣,你也应该相信穆戎飞。”   “你等着!”风子玄指着我的鼻子,倒退三步,突然就冲进了电梯。   等我过去,电梯已经升上去了。   我来不及去等电梯了,直接就从楼梯往上跑。   这栋楼其实也不算什么赌场,在内地没有明目张胆的赌场,都是以电子游戏的方式呈现,因为是电子游乐场所以年轻人特别多。   我从一楼往上跑,这个奔跑的过程中,我感觉到了从我身边飞掠而过的危险。   是的,这栋楼里有许多潜藏起来的东西。   我敢说在我身边经过的人里,十个中间就有一个不是人。   能在大白天行走在人来人往中,却不是人的东西,可想而知,有多危险。   我越发的觉得蝶衣和慕容飞是来执行任务的。   可是却遇到了我和风子玄这样的坑货,我恨不得立刻拦在风子玄的面前,告诉她停止一切冲动的行为。   在三楼的楼梯口,前路被阻了。   一群金毛黄发的年轻人在这里打架,足足有二十多人,把整个楼梯口都占据了。   这些社会小青年叫嚣着要相互火拼,手上拿着各种家伙在空中乱舞,空气里充斥着火药味,战斗一触即发。   “借过。”我中气十足的说。   可能觉得我不同于其他过路要绕着走的人,我的镇定让小青年们有些木讷,他们定定的看着我,眼睁睁的看着我从他们的刀下走过。   走过最后一个年轻人的身边,我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金发碧眼,这是一个正宗不掺假的歪果仁朋友。   可能是他觉察到我看他的眼神,他的一双碧眼里充满了戒备。   这也是一个猎命师,我看出来了。   他跟穆戎飞有一模一样的气质,不同于穆戎飞的是,他的血有些冷,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   我心想这个家伙的皮肤真白,白得就跟钻石在闪光一样。   我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点点头。   猎命师在这里执行任务,不知道是什么任务,要在大白天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冒险执行。   我为蝶衣的安危着想,她一来就做这么重的任务,不知道她怕不怕。   “蝶衣,你在哪儿?”   我在心里对她发出信号,我相信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感应,这个楼里的气息太混乱,有人有鬼有猎命师,这么杂乱的气息将蝶衣的气息一点点的撕裂开了。   再往上跑了一层,蝶衣和慕容飞的气息又出现了。   他们在游戏厅里,游戏厅里充斥着喧嚣的人声和音乐,汗味和荷尔蒙的气息很浓,我慢慢顺着气息走去,渐渐的远离了大厅,走到了一件包房的外面。   不出所料的话,蝶衣和慕容飞就在里面了。   就在这个时候,风子玄就像从天而降的蜘蛛,突然出现在了包房门口。   “不要啊!风子玄!住手!”   我的喊叫声和风子玄的疯狂动作是同步的,她整个人撞上去一样,把门打开了。   那门里呼啸而来的气息迎面扑来……   我怔住了,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气场?   一瞬间我们周围的一切动静都好似静止,我眼睁睁的看着风子玄站在门口,扶着门框轻飘飘的倒地。   “风子玄……”我冲过去,那边的空气黏糊得就像化掉的棉花糖,踩上去都是糯糯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化不开的味道。   我把风子玄扶起来,这间屋子里是一个巨大的围式游戏机,游戏机的灯还亮着,闪烁着彩色的光芒。可是,里面没有一个人。 正文 第283章 圣光之血   游戏室里没有一个人,空气里却还充斥着蝶衣和穆戎飞的气息,我觉得诧异的同时,知道我和风子玄闯祸了。   慕容飞和蝶衣在这里猎奇命人,这间游戏室已经被他们两人封印住,风子玄突入而至,把他们辛苦做出来的结界给打破了。   这真是不帮忙反而添乱,还把自己弄伤,所以说冲动是魔鬼。   我进去游戏室里,游戏机器是开着的,里面发出一阵阵音乐的轰鸣声,这间屋子不大,没有隔断房没有卫生间,被穆戎飞和蝶衣困住的人在哪儿?   游戏机旁边有一杯水,水还是温热的,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有烟灰缸,烟灰缸里还有半支烟。   一切迹象说明,这里刚有人呆过,难道是在我们来之前就走掉了?   穆戎飞和蝶衣没有出现,风子玄在门口像瘫痪了一样,我不放心的又检查了一圈游戏室,里面确实没办法藏着一个人。   “风子玄,你这个小疯子!你给我起来。 ”   我把风子玄扶起来,她浑身软绵绵的,一双眼睛更是目光涣散。   “你咋了?”我担忧的问道,“是什么东西气场这么大,把你都能伤成这样?”   “带我下楼……”风子玄弱弱的说,“带我回去,见师父。快!快……”   作为驱鬼师,风子玄和白灵的身上,本身就有我们肉眼看不见的一种保护屏障,也是一种强大的气场,一般的鬼怪都会绕着走,更别说直接冲撞,将风子玄冲撞到现在内伤的样子。   难道她是被穆戎飞和蝶衣的气流所伤?要是这样的话,她真是自讨苦吃。   我看着风子玄走路力不从心的样子,没办法只能把她背在背上。   往外面走的过程中,那些打游戏的人只是关注着自己的游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和风子玄。   风子玄的双手垂在我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晃荡着,我迅速把她背出去,电梯却停了。   真是万事不顺心,什么都凑到一起来了。   穆戎飞和蝶衣没有出现,两人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吧?   楼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风子玄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我怕她昏迷,不停叫她,她还能“哼”的一声,表示她能听见我说话。   “喂!站住!”   一个别扭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停了一下,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恶意。   我侧头一看,是刚才我上来的时候碰见的那个“歪果仁”小伙子,也是一个猎命师。   他可能是误会我了。   我站定,他走过来,白得晃眼的皮肤上闪着晶莹的光芒,像钻石一样美丽。   “嘿,国际友人,你叫我?”我问。这个小伙子缓缓走到我身边,金色的短发安静的梳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肤色是我见过最白的,如冷瓷绽放钻石的光芒。他的一双眼睛湛蓝湛蓝的,一双修长的手相交,右手食指上,有一颗   血红色的宝石戒指。   “左嘉伦,我的中文名字。”他说中文的时候,感觉嘴里好像含着一颗糖果。   我的手被他轻轻一握,这个男人明明带着戒备和恶意,为什么还要绅士风度的和我握手?   “你好,我叫林浩。”   他手上那颗红宝石戒指,同他的皮肤一样绽放着闪眼的光芒,同他握手的那一刻,我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吸血鬼。   还是家族尊贵显赫的吸血鬼,看他手上的红色宝石戒指,他是一个吸血鬼家族的首领。   连吸血鬼的首领都做了猎命师,这个驾驭五个猎命师的老大,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心里疑团阵阵,他们背后的“雇主”到底是谁呢?如果说穆戎飞算是一种民间高手般的存在,那么这个左嘉伦,绝对算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能把左嘉伦收在手下,这个幕后人一定十分强大。   “我知道你是谁。”左嘉伦把肩膀一耸,做出我们经常在电视剧里看见歪果仁做出的那种傲娇无比的姿势,他说道,“你可以走,把她留下。”   她,当然是这我背上的风子玄。风子玄真闯祸了,人家左嘉伦跟穆戎飞一伙的,猎命师在很多时间没有集体归属感,同是一个老大下面的人,他们各干其事,有时候还会自相残杀,所以左嘉伦要处理穆戎飞的女朋友,那也不是什么新鲜   事。   毕竟,风子玄破坏了人家正在执行的任务。   “这是我朋友。她受伤了,我要带她出去。”我尽量让自己很平静,我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劲敌,吸血鬼,猎命师,任何一种身份都能让我和风子玄走不动路。   “我说的,就是你朋友。”左嘉伦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听不懂我说中国话,要我说英文吗?”   “NO!NO!NO!”一着急我自己就说出了仅仅会说的几个单词中的一个,我说道,“左嘉伦先生,你可能是误会了。她受了伤,你让她留下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你就告诉我,她是怎么受伤的?”左嘉伦毫不客气的说道,“要不是她跟穆戎飞是朋友,她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正准备给风子玄求求情,风子玄缺心眼一样晃了晃身体,要下来,我把她放下来,风子玄的声音变了样,但是却十分清晰的说道:“我……我是穆戎飞的女朋友。你,你想咋样?”   “女朋友?女性朋友的意思?”左嘉伦脸上的神色忽地就很冷,我觉得风子玄说错话了。   “不!”风子玄尖声说道,“我是他未婚妻。”   左嘉伦的声音陡然变了调子:“未婚妻?你再说一次,你是穆戎飞的未婚妻?”   “别胡说。”我大声呵斥风子玄,“你啥时候成了穆戎飞的未婚妻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左嘉伦,你看她真的是糊涂了,穆戎飞是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她说错了而已……”   我赶紧给穆戎飞背黑锅,因为我从左嘉伦的神色里看出来,如果她是穆戎飞的未婚妻,那她就会死。   左嘉伦的心里和眼睛里,都已经升腾起了杀机。   “穆戎飞的未婚妻?你如果是穆戎飞的未婚妻,我就代表组织杀了你,因为谈恋爱结婚生子,都是猎命师的死罪!”   “没有,没有。”我连连说道,“她说错了。”   我替风子玄捏了一把汗,猎命师,跟杀手的性质差不多,杀手无情,猎命师一样无情。   就算有情,那也是地下情,不能暴露出来,先不说猎命师的工作性质,就说如果遇到对手,风子玄这样不就成了别人利用的人质?   猎命师的禁忌是不谈恋爱,那蝶衣成了猎命师,会不会也要接受这样的条例禁忌?   来不及给我时间多想,左嘉伦走到风子玄的身边,一只手猛地伸出来,就要搭上风子玄的右手!   出于本能的反应,我把风子玄一下子甩到了身后,大声叫她快走!   风子玄沿着楼道就开始疯狂的飞跑,可是她的身体太虚弱,竟然一跑就是一个栽跟头,听她摔在楼道里“吧唧”的声音,我都替她肉疼和心急啊!   左嘉伦怎么会那么容易放风子玄走?   尽管我用身体挡着左嘉伦,但是他的臂力惊人,将我的手一把拉过去,试图也将我甩出去。   情急之下,我用了水青丘的化身法。   就是在我的的身体周围出现无数的“我”,让对方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我才是真的。   化身法将左嘉伦短时间的迷惑住了,他分别击打我的假身影,每一个假身影被击打散以后,又重新组合起来。   我看着左嘉伦忙乱,那样子真的有点好笑,吸血鬼的力量强大,但是在中国的幻术面前,他会乱了手脚。   “shit!你疯了!这是什么狗屁东西!”左嘉伦气得大骂,“你放走了那个女的,你就是跟猎命师结仇了!”   “我只知道,那是我朋友。”我淡淡的说着,声音通过每一个假身影发出,左嘉伦在我的假影之间穿梭,暴跳如雷。   我约摸着风子玄已经逃下去了,到了楼下就可以立刻坐车离开,然后回易扬的家里。   化身术的持续时间不长,但化身术快结束的时候,我顺着楼梯而下,不到半分钟功夫,左嘉伦还是追了上来。   我已经站在了大门口,亲眼看见一辆车带走了风子玄,开车的人分明是穆戎飞。   那我就放心了,就算左嘉伦已经追了上来。   “你死定了!”左嘉伦站在我的面前,脸上的神色杀机腾腾,他说道,“你知道你那个朋友刚才带走了什么东西吗?”   我摇摇头。   “我们追捕的一个叛徒,被她带走了。”左嘉伦说,“我们家族出了一个叛徒,这个叛徒不断向人类提供新鲜血液,今天好不容易将他困住,但是被你的朋友带走了。”   “这是你的任务,还是穆戎飞任务?”   “共同的。”左嘉伦说道,“我恭喜你,得罪了整个圣光之血家族,接下来的日子,会有你好受的!”   “圣光之血?”我说,“从来没有听说过。”“圣光之血是这个世界上拥有最纯正血统,最高贵典雅的吸血鬼家族。因为这个家族的成员,是世界上唯一不惧怕阳光的成员。”左嘉伦骄傲的说道,“我就是这个家族成员的首领,刚才被你朋友带走的叛徒   ,是一个女人,她是我们家族认定给我的未婚妻,因为我的职业的特殊性,我不能有未婚妻,于是这个女人从我这里盗走了许多用于实验的血液,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我今天好不容易把她堵在这里,却被你的朋友来救走了!你说,你们是不是故意要与我们圣光之血家族结仇?” 正文 第284章 女孩康桥   “左嘉伦先生,我并不知道我朋友带走了你说的那个叛徒,我要是知道的话,我怎么会掺和你们家族的事?”我说,“我不明白的是,你说的我朋友带走了谁,但是我看她是一个人离开,身边并没有人……”“闭嘴!”左嘉伦一摆手,手上的红色宝石戒指的光芒划过,刺眼,炫目。他说,“你们中国的幻术博大精深,就像神经病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就像刚才一样,我找不到哪一个是你!你们中国功夫太厉害,但   是——那也阻挡不了我抓住康桥,告诉你的朋友,如果把康桥送到这里来,我就原谅你们!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   我还想再说什么,左嘉伦把帽子上的套头往脑袋上一套,走下台阶,淹没在了滚滚人潮中。   被套头衫罩着头的左嘉伦,看背影一点都看不出身份,他的身体在灯光下都在发光,难道在阳光下不会暴露?   我看着左嘉伦消失的背影,心里在想,怎么做猎命师的人,一个比一个都要帅气阳刚?   这出来的两天,遇见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像耍帅一样,依次出现,一个比一个惊艳?   我赶紧回去易扬的家,半路上接到好几个易扬的电话催促我回家有急事,我想可能是风子玄回去出事了。   一脚踏进别墅的大门,我就感受到了里面不同的气息,那气息就跟左嘉伦身上的气息是一样的,这里面也进来了一个吸血鬼。   “上来!”   师父在楼顶上叫我。   我到了楼顶的时候,他们在花藤下围坐在一起,我一眼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这个女孩很娇小,很孱弱的样子,白得透明,卷曲的银发在头上散落着,遮挡着精致的五官。   “你好,康桥。”我边走边打招呼。   白色的桌子上放着消毒用的器材,还有一大叠一大叠的资料,桌子旁的垃圾桶里有成堆带血的药棉。   师父和白灵,穆戎飞和蝶衣,还有风子玄都在这里。   我们从来没有这么齐全过。   我想坐在藤椅上的小女孩,就是康桥了。   她小小的身体整个陷入了藤椅里,看样子康桥的身体,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那么大。   我走到蝶衣的身边,首先检查是不是她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康桥?”   康桥一说话,纯正的普通话,比左嘉伦说话清楚许多,要是闭上眼睛不去看康桥的长相,还以为是一个正宗的中国人。   “我见到左嘉伦,是左嘉伦告诉我你的名字,蝶衣,你没受伤吧?”我问蝶衣。   “是穆戎飞的车被别人恶意撞了。”蝶衣说,“我没受伤,穆戎飞和风子玄受伤了。”   好险蝶衣没受伤,她刚刚修得真身,如果受伤,将是比平时大许多倍的伤害。   蝶衣没受伤,我才注意到穆戎飞和风子玄的手脚上都有伤口,风子玄还在不停的用药棉止血,蝶衣在帮她风子玄,风子玄疼得跟是什么似的,龇牙咧嘴。   倒是穆戎飞非常淡定,用嘴对着伤口吹风。   “来点消毒剂。”我给用棉签给穆戎飞蘸碘伏去消毒。   “不用。你给她。”穆戎飞淡淡的一指风子玄,“给那个笨货。”   我忍不住想笑,风子玄确实笨,那么危险的情况,她居然认自己是穆戎飞的未婚妻,不但笨,还坑。   “我要是笨货的话,我能把康桥给你们带回来?”风子玄把一团血红的药棉扔进垃圾桶,吸着凉气说,“我要是笨,我能逃开左嘉伦的眼睛?”   “你不笨。”蝶衣笑道,“你要是笨的话,你也就找不到穆戎飞的车停在哪儿。”   “我停在任何地方,她都能闻到。”穆戎飞说,“她的鼻子是我见过最灵敏的鼻子,没有之一。”   穆戎飞说话的时候,语气淡,表情淡,只是在看风子玄的时候,眼神柔和一些。   两人对视的时候,分明能从眼光里看到爱情。   那种不是火花闪电的爱情,而是平淡如水却无法不存在的爱情。   穆戎飞的伤口比风子玄的伤口更多更深,他不断从脚上和手上取出玻璃的碎渣,扔进垃圾桶里叮当作响,血液喷涌而出,我看得一惊一乍的,但是纵观其他人,一个个面不改色,好像觉得没什么震撼。   穆戎飞一边在拔出伤口里的玻璃,一边轻轻吹着伤口,我看了看,无比惊讶的发现,穆戎飞的伤口在快速的愈合!   他拨出玻璃碎渣的地方,伤口很快就不流血,合拢,并且结痂!   按照这个速度,他的伤口将很快愈合,穆戎飞具有自愈的功能。   不过我没有说出来我的惊讶,因为我觉得他们几个都习以为常一样。   等穆戎飞将身上的玻璃碎渣都取出来,易扬招呼所有的人坐下。   他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给大家隆重的介绍一个朋友认识,她就是康桥。”康桥虚弱的给大家点点头,易扬继续说道:“康桥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女儿,来到中国被仇家追杀,现在躲到我们这里来,以后康桥就是我们这个家的一分子,她人小,是我们这里面最小的,所以以后大家都   要帮着她。”   “好。”风子玄首先表态道,“今天救你出来,算我给你的见面礼,我是风子玄。”   穆戎飞说:“风子玄这个见面礼挺重的,要不是她,我和蓝蝶衣也只能把她层层保护起来,最后还是没办法从左嘉伦的手里救你出去。”   我看了看聊得热乎的几个人,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在合理的演出一场戏,而我却只是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总之,谢谢你们。”康桥说着准备站起来,易扬说:“康桥,你累了,风子玄送她下去休息,送去那个最好的客房。穆戎飞,今天多谢你,还有你,蓝蝶衣。你们都先下去,林浩,你好像有点委屈似的?那   你留下来,我有事问你。”   易扬把他们都支开了,蝶衣和风子玄从两边扶着康桥,康桥的身体真的很小,行走在两人之间,像一个小姑娘。   “你知道康桥的身份了吧?”易扬等他们一走,小声问道。   “她就是每天早上给我们送货的人。”我说,“圣光之血家族认定的首领妻子,但是却因为左嘉伦做了猎命师不能恋爱,所以康桥就背叛了圣光之血?”   “那是左嘉伦的一面之词。”易扬说,“圣光之血家族的纷争我们不去管,那是远在重洋之外的事情。”白灵说道:“是的,别人的纷争我们不管,现在重要的事情就是康桥在那边暴露了,成了圣光之血家族的死敌,我们就失去了每天早上的供给,不是我说得严重,从明天早上开始,我们的炼炉,就要停止运   转。”   “这么严重?”我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易扬说。   我们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白灵往易扬的身边站了站,疲惫的靠在易扬的肩膀上,白灵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易扬,我累了。”白灵的声音呜咽着,“我突然感觉到,我没法承受这从天而降的灾难……要不然的话,我们……放弃吧。”   “累了,还有我,还有林浩,这个家还有男人。”易扬轻声安慰着,“你好好的养好身体,做最美的新娘子。”   白灵破涕为笑:“还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要黄了,我们还结婚?”   易扬说:“没有什么大事比得过我们结婚。白灵,你去休息,我和林浩来想办法。”   “这么快就想把我开除了?”白灵说,“我们是三人组,你们要说什么,也要当着我的面儿说才行。”   易扬宠溺的一笑,让白灵坐在自己的身边,他说:“白灵,我们也不能那么绝望是吧?要知道康桥以前送给我们的血液,那也不是她去现采的。”   “我知道,但是康桥从圣光之血出来了,她不就断了血源。”“康桥以前送给我们的东西,是从圣光之血在中国的分部实验室里拿来的。”易扬说道,“她以前说过,我们前两个月用的血,她都可以提供,因为实验室里用到的血,许多都是采集一点样品,剩下的也没啥   用,刚好用来给我们。”“你的意思——”白灵定定的看着易扬,小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康桥不在那里,我们用另外的办法去得到?可是左嘉伦是不会同意的,就算他血库里的血都倒掉,他也不会给我们一点。因为我们还不知道他   是在给谁当猎命师,万一是我们的对手呢?”   “不需要通知左嘉伦。”易扬说,“我们有时候太讲道理太注重形象了,这一次我们不走寻常路,我们去偷!”   “偷?”我和白灵都惊到了。白灵说,“去圣光之血的分部偷血,那可是吸血鬼的窝点,你不觉得我们是送死吗?”   “那你们还有别的办法没有?”易扬说,“如果没有,我们现在就做偷血的周密计划。康桥已经把分部的地图给了我,有了地图,我们就好办多了。”白灵问道:“康桥怎么会这么无私的帮助我们?她是你什么人?真的是你老朋友的女儿吗?” 正文 第285章 声东击西   “康桥和我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所以关于康桥的身份,现在是一个秘密。”易扬严肃的说道,“希望你们两个能理解我,康桥的身份关系着她的安危,我们不能让康桥随时处于危险的境地。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关心问一下,既然是个秘密,那就让它是个秘密吧,康桥在我们这里,安危是由我们负责的,所以我们时刻要保持警惕,不能让圣光之血的人来找到她。”白灵说,“易扬,既然你   已经决定了用偷这个办法,那我也没别的话说,支持你,地图拿来让我看看。”   易扬打开一张牛皮纸,那上面是一张是手绘的地图,所标示的地方位于城郊一个废弃的纺织厂,那个纺织厂已经停业十几年,人迹罕至,难道高贵的圣光之血分部就在那样肮脏邋遢的地方?   白灵质疑道:“易扬,吸血鬼们住的都是高端大气的城堡,怎么会住这么破旧的地方?”   易扬说:“你别忘了这是在我们国家,不是在西方国家,吸血鬼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有自己的城堡,有自己的地盘。左嘉伦来这里是来执行特殊任务的,不是来安身置业的。越是不显眼的地方,就越安全。”   “你说的也对。”白灵说,“这个地图看起来有些模糊,就连出入口都不明显,我们可不可以当面问问康桥?”   易扬想了想,最终答应了。   来到康桥住的地方,我有些惊讶,这里是三楼,房间已经经过了特殊的改造,康桥住的房间位于最中间,四面都是别的房间,把康桥的房间紧紧的围绕着,怪不得易扬说这是特殊的客房。   康桥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的拿着一本时尚杂志在看,见我们进去,微微笑了一下。   康桥的皮肤比左嘉伦的皮肤还要闪亮,当真是瓷肌娃娃,加上她个头小,看起来就像一个病孩子。   “康桥,我们给你惹麻烦了。”易扬说,“我会尽快安排人送你回国,只有回到你父母身边,你才是安全的。”   “没关系。是我不小心让左嘉伦对我产生怀疑,不怪你们。”康桥的声音细细柔柔的,一听之下,愈发的觉得她身体抱恙,声音一点都没有底气。   “康桥,有件事还想麻烦你……”易扬有些为难的开口。“易道长,我知道你来找我的意思,地图上有什么不完整的,看不懂的都可以问我,那个地下血库以前是我一手管理的,左嘉伦准备研发出一种新型的血液,可以直接注入吸血鬼的身体内,吸血鬼们就不用去狩猎,不用去伤害牲畜和人类,说实话,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左嘉伦还是一个不错的人,要不是因为我们两个家族之间的斗争,我可能真的会嫁给他,我和左嘉伦要是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吸血鬼家   族里的新物种,可惜,我们两个家族发生了矛盾,已经决裂。”白灵安慰并且有些八卦的问道:“康桥,别难过了,你和他之间矛盾应该不深,要是他真的想完全置于死地,他今天就会亲自动手,而不是让我和穆戎飞去抓你,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给你留了一丝余地让你   逃走?要知道在他的地盘,你就算跑出了门,那也逃不出这个城市……我觉得你和他之间是有爱情的。”康桥苦笑道:“什么爱情?那只不过是两个吸血鬼家族之间的交易,他们各自让出一部分领地和权利,让我和左嘉伦结婚,我要是生出一个新的物种来,说不定两个家族之间又会为了这个孩子发生一场战争   ,因为这个孩子就将是吸血鬼家族的最新领袖。”   “康桥,你的智慧和思维方式真的很惊人,你今年才多大?”白灵问道。   “你不要问一个吸血鬼的年龄。”康桥说,“因为我也差不多忘记我应该有多少岁了,过了多少个十五岁的生日。”   “哇,你看起来真的像个孩子嘛。”   “好了,不要八卦我的个人隐私。”康桥不客气的说道,“你们的想法我已经读出来了,说吧,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我们想知道如何快速安全的进入那个地方,用最简单的方式拿到血库里的血?”易扬说,“我们不想有肢体冲突,更不想引发大的动乱,毕竟我们这边是在弱势的,我们打不过。”康桥点点头说:“没错的,你们血肉之躯不要试图去跟吸血鬼家族的首领硬拼,当然,如果你想死或者想成为吸血鬼新一代,我不拦着。以前那个纺织厂,因为隐蔽,所以没有多少防守,进出都是非常轻松的事情,但是我相信现在不一样了,左嘉伦不是笨蛋,他应该知道我会再回去的,所以我劝你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你去,那里一定是天罗地网等着你们,别说能从那里拿走鲜血,可能你们也会被   弄得一滴血不留。”   “康桥,那你的意思……”“我太熟悉左嘉伦了,他找不到我,一定会把火全都烧到别人身上,说不定现在圣光之血家族里已经乱了套,你们不能在他有所防备的时候去那个地方。”康桥说,“每天中午的十二点,是左嘉伦最薄弱的时   候,对不起,好歹我也是吸血鬼家族的人,我觉得我告诉你们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范围。抱歉。”   康桥说着,把头深深地埋进杂志里,看起来康桥不想再跟我说什么。   我们三个人也都知趣的退了出去。   “怎么办?如果等到明天中午十二点,那我们炼炉明天早上需要的血液就断了。”白灵焦躁的说,“我没想到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中断计划,易扬,你说现在怎么办才好?”   白灵一着急就在屋里走来走去急燥不安,易扬看在眼里,把白灵拉过来坐下,让她不要着急。   “师父,我想到一个办法。”我说,“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   “声东击西。”我说,“左嘉伦今天说过,让我把康桥带到那个电子游戏城去,那我就带一个假的康桥过去,你们正好久可以去那个分部。”   易扬说:“听起来不错,但是,你带谁去假扮康桥?康桥的样子,也不是别人能假扮的,再说,吸血鬼的感官非常灵敏,左嘉伦难道分辨不出真假的康桥?”   “水青丘的法术里,可以通过康桥的一滴血和几根头发,做出一个真的康桥来。”我说,“我只需要康桥的一滴血和一绺头发,再让康桥来吹一口气。”   “这个假的康桥做出来,会不会露馅?”   “不会。这个假的康桥也会说话走路,会交流。跟真的人丝毫不差,只是在时间上有问题,维持不到两个小时就会消散。”   “一小时就已经足够了。”易扬兴奋的说道,“我去问康桥要那些东西,你马上就做,晚上我们就可以按计划行事。”   白灵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林浩,你真的会做出一个康桥的替身,而且还是个活人?”   “当然可以。”我无比坚定的回答。   我的这个建议无疑是给了白灵和易扬一个希望,易扬赶紧去和康桥要头发和血液,白灵来帮我准备这边需要的材料。   穆戎飞风子玄还有蓝蝶衣,那三个人在一楼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偶尔传出他们的说话声和欢笑声,听起来蝶衣和风子玄相处得不错,我也忙,所以没有去看她是怎么给人家当电灯泡的。   我想,她要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就不应该只有我,她的生活里还应该有朋友有工作,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生活。   在我和白灵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易扬愁眉苦脸的来了。   我心里一个咯噔,看样子康桥没有答应,康桥不答应,那我们做什么都没有用。   “师父?”我提心吊胆的问,“难道康桥没答应吗?”“康桥说,再怎么她也是吸血鬼家族的人,她和左嘉伦还没有到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吸血鬼家族的人从来都不会在暗中使坏,他们喜欢下战书,喜欢面对面的单挑,但是从来不会像我们一样用很多计谋   来算计对方……”   易扬的话让我和白灵忍不住的把手上做的事情都放下了。   我和白灵本来已经造出了一个小人,只等康桥的东西一来,我们就可以做出另一个康桥。   “唉……”白灵叹道,“要是我是康桥,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你们的要求,毕竟我们不是同类。人类和吸血鬼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微妙的。”   易扬说:“康桥还说了,看在我们这么用心对待她,把她保护起来,她也觉得我们要做的事情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耽误,而且那个血库里的血,也是来源于我们人类的,所以……”   随着易扬的话,我和白灵都忍不住的站了起来,无比紧张的看着易扬。   易扬的声音忽地提高了一个八度:“所以——康桥决定帮助我们,她把我们要的东西一样不少的给了我!”   我和白灵忍不住的跳起来欢呼!   这真的是一个好消息!   有了康桥给我们的东西,我运用水青丘的法术,很快就做出了一个活生生的康桥。   现在,只需要将康桥的一滴血滴在这个假康桥的眉心之间,她就会存活两个小时。   “太像了!”易扬和白灵忍不住的夸赞,“让康桥来看看,她一定会觉得这就是她的同胞姐妹。”   “确实像。”   这句话是康桥说的,她站在门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假的康桥,脸上也现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过来捏捏。”我说。   “她会不会感觉到疼?”康桥好奇的问。   “在你的血没有激活它之前,它就是一个假人。”我说,“一会儿,就像画龙点睛一样,你把那滴血给她点上,对她吹三口气,她就会活过来。”   “真厉害。”康桥说,“来,让我亲自给左嘉伦打电话,让他下午五点在游戏大楼等我,你们四点出发,五点的时候,你们到达纺织厂,左嘉伦已经在游戏大楼里。”   “谢谢你 ,康桥。”我们三个纷纷说道。   “嘘!”   康桥做出禁声的姿势,她在给左嘉伦打电话。   “喂!左嘉伦,我要见你!下午五点在游戏大厅,我要打游戏!”   我们三个人都定定的看着康桥,她说话的这个语气,那分明就是女朋友在对男朋友发号施令,带着威胁带着撒娇。   我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感觉,康桥和左嘉伦,这是反目成仇的样子吗?这分明就是热恋的节奏,她电话里的语气,就是一个霸道的小娇妻在吼自己唯唯诺诺的男朋友。 正文 第286章 银头子弹   下午四点,我和蝶衣分为一组,带着假的康桥去游戏大楼见左嘉伦。   师父和风子玄还有穆戎飞一起去那个纺织厂,易扬开着一辆双排座,那架势是要把人家的血库都给抢了。   我没想到穆戎飞会帮助我们去抢血库,真的是非常意外,他却淡淡地说,现在是在我们的地盘,要是不帮我们,怕易扬以后再也不让他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风子玄,风子玄假装把目光移往别处,却忍不住偷偷的乐呵。   我悄悄的感概,穆戎飞绝对知道作为猎命师的禁忌,不能谈恋爱,但是他却和风子玄恋爱了。   他也知道那个纺织厂的血库是左嘉伦的,他义无反顾的和我们去那里,难道真的是怕易扬以后不让他上门来吗?   当然不是,爱情的力量真的是十分神奇的。   白灵在家里留守,守着康桥和这个家里的一切。   当我们出门发动汽车的时候,白灵和康桥都追了出来。   “你们一定要小心。”白灵冲到易扬的车头前面,大声说,“吸血鬼的弱点我都告诉了你们,记住了没有?”   整个下午,白灵喋喋不休的说吸血鬼的致命之处,全然不顾那个假的康桥在旁边“偷听”。   而那个真的康桥,一个下午都呆在房间里没出来,直到我们要让她把假的康桥激活,她才心事重重的走出来,看起来康桥的心情不好,但是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存着一点自私,不去问她怎么了。   怕不小心的一问,就触动了她心中的事,她反悔了怎么办?   康桥走了过来,给我们开车的是易帆。他是下午被易扬叫来的。   他摇下车窗,康桥的目光越过我们每一个人,落在后排的“康桥”身上。   她的目光怪怪的,她伸出手来,车里的康桥也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握住。   两个康桥长得一模一样,我也很满意我的这个作品,要是两个康桥站在一起,我还真的分不清哪一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好了,我们走。”车里的康桥说。   “拜托你们,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伤害左嘉伦。”   康桥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我看了看康桥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快的原因,她的头发飞舞起来,脚步好像是在瞬间移动一样,很快就进了大门。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进去的那个康桥,是那么虚幻。   不过好在有白灵在家里陪着她。   “走吧。万一堵车。”易帆说。   几年没有见到易帆,他不像易扬那样没怎么变,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易帆的眼睛里虽然还是那么清澈,但是却有里算计的眼神,还有,他的小啤酒肚出来了。   我还开玩笑说,他现在要变成大叔了。   易帆摸摸肚子,十分骄傲的说,这是他媳妇的功劳。   “怎么你怀孕了吗?”易扬做出一惊一乍的样子,“你们是不是那什么的时候,姿势不对?”   “你太污了,易扬!”易帆大笑着,“我的意思是,我这是幸福肥,我是被我媳妇喂肥的。她天天变着法子的给我做东西吃,不吃的话就一口一口给我喂在嘴里,你说我能不长胖?”   “看你幸福的样子,我真是高兴死了。”易扬说,“什么时候把你媳妇带过来?我们四个人一起聚一聚。”   “我媳妇不喜欢你们这边的香火气。”易帆说着忽地停下,“对不起,说漏嘴了。不过她确实是这样说的,因为我们要准备怀小孩,所以她想好好的养身体。”   “不怪。”白灵在旁边插嘴说,“你们这个家的人,都会慢慢的远离香火气,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你说是吧易扬?”   “当然啦。你在成为我媳妇之前,你说啥都是对的。”   白灵愠怒:“你啥意思呢?是不是以后我说啥都不对了?”   “以后?以后当然是你不用说,你想一下都是对的。”   几个人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闷沉沉的午后,因为易帆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欢乐。   “在想什么呢?”易帆问我。他打断了我的思路,车头前的挂饰上,是易帆和他媳妇的照片,他的媳妇看起来确实不是我们本地人的长相,易扬曾经说过他媳妇是一个少数民族的女孩,但是我看着这个长相,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   怎么那么像泰国人?   而且……说实话,我也根本看不出这个女孩漂亮在哪儿。   但是易帆一说起来,就是满眼满眼的辛福,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媳妇,再也没有别的女人了。   易帆可是个浪子一样的人物,怎么会被这么相貌平平的女孩征服了?   不是我在去见左嘉伦的路上想不该想的东西,八卦人家的私事。   而是易帆的表现确实让人感到他跟以前判若两人。   他说到他媳妇的时候,眼睛里的神采,很奇怪,很奇怪。   “没有想什么,易帆叔叔,你和你媳妇怎么认识的?”   他眼里顿时又是光芒万丈:“是我去外地旅游认识的。我媳妇是属于那种人,乍一看没什么,但是你跟她相处久了,你就会觉得她就是一颗珍珠……”   “看着点车。”我提醒他。   突然的拐弯还是没有结束他的话题,在后面的过程中,他一种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媳妇。   那兴致和神采,好像说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完。   这难道是一个霸道总裁的样子?   我心里的疑点越来越多,所以当我再看易帆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神采确实不对劲。   我悄悄藏起心中的疑惑,这件事情,等我们处理完了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蝶衣和康桥坐在后座上,蝶衣一直在注意康桥,她一定是担心康桥突然间化了。   水青丘的法术里说过,这样的假人可以保持两个小时,消失也是有前兆的。   “你休息休息,闭上眼睛。”蝶衣紧张的对康桥说,“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我没事。”康桥淡淡的说。   绕过了几条大街,我们来到了游戏大厅的门前。易帆让我们下车,过来一个保安开走了易帆的车去地下车库。   “别紧张。”蝶衣拉了拉我的手,我们把康桥护在中间。   蝶衣很细心,她怕康桥受不了阳光和灯光,还特地给她戴了一顶漂亮的大檐帽。   “左嘉伦在五楼。”康桥说,“电梯不能走,电梯里有危险。”   我和蝶衣对望一眼,易帆走在我们的身后给我们断后,这个假的康桥,居然能判断左嘉伦的位置,而且说话还这么流利!   我们从楼梯上去,这个时间点快到饭点,上下楼梯的小年轻不少,都是走路不长眼睛的主儿,直接就冲撞过来。   我觉察出了他们满满的恶意,他们是冲着康桥来的。   我们不想在路上耽误时间,我们要见的人是左嘉伦。   于是我们一路忍让,就算对方把大头鞋子踩在了我们的脚上,把矿泉水瓶子扔在我们头上。   康桥也很镇定,她可能是见惯了这个场面。   我们一路来到五楼,五楼的人果然很少,左嘉伦在这里等我们,我一上来就感觉到了左嘉伦的气息。   “放开我。”康桥说,“我自己走进去。”   康桥大踏步的往前走,每一步都十分稳当,跟留在家里那个康桥走路的样子大不同。   康桥推开了一扇门,那间屋子里顿时绽放出五彩的颜色。   “我来了,左嘉……”   “伦”字还没有说出口,康桥一个趔趄歪倒了下去!   我惊得浑身一抽,这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难道康桥要消失了?   是哪一个环节做的不对,还是真的那个康桥,在临走的时候和这个康桥握手,抽走了假康桥的气息?   “康桥!”蝶衣也扑了过来,我们一起扶着康桥,康桥的左胸出现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正在往外冒着血。   可是血不多,伤口看起来很瘆人,翻着白白的肉。   “左嘉伦……你,你竟然向我射出银头子弹。”康桥的嘴唇哆嗦着说道,“你……你明知道那是我的死敌……”从彩色的光芒里走出来了左嘉伦,他穿着黑色的斗篷,走到康桥的身边,一把捏着康桥的下巴,不屑的说道:“你是假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作假,你就是一个替身!你以为你是康桥,你不是,不是康   桥,你就得死!”   左嘉伦知道了,这个秘密是谁泄露的?   “呵……我是假的?”康桥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扶着门框,举起了右手。   康桥的右手上,有一枚和左嘉伦手上一模一样的红宝石戒指!   “康桥!”左嘉伦慌了,失心疯一样的抱着康桥的身体,大声吼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你是真的,你是真的康桥!快,快来人啊,快来救我的康桥!”   我的脑子里一片闪电火花,这个康桥是真的,这个康桥竟然是真的!   她是在什么时候和假的康桥换了?   那个进入别墅的康桥走路那么怪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游戏厅外一片喧嚣,人声鼎沸。我和蝶衣跟着左嘉伦一起把康桥抱了进去。 正文 第287章 谁在泄密   “康桥,康桥!你一定要坚持住!”   左嘉伦咆哮着,冲进入一间游戏室之后,一路熟练的按动墙上的开关,将游戏室里的暗门全都打开,带我们进入其中一间看起来像医务室的地方,把康桥放在一张白色的手术台子上。   虚弱的康桥就像是水晶花朵里易碎的花蕊,一碰就会凋零。   她的左胸已经不流血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瞳孔涣散,脸上更是没有一点颜色,透明得像一朵没有颜色的水晶兰。   “快来人!”左嘉伦按着桌子上的各个开关,慌乱无比,“请我们的医生来,救命!”   左嘉伦的声音传递出去,我感觉到大楼里每个地方都有人在响应着,脚步声纷乱而至。   好在易帆没有进来,如果被困,我们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外面,能保全一个是一个。   “康桥,你忍着,他们马上就要来了。”左嘉伦手足无措,捂着康桥的胸口,又去拉康桥的手。   我和蝶衣在旁边,我闻到康桥身上的气息,那种气息是身体千金散尽的气息。   这个康桥是真的康桥,我知道一切计划都在真的康桥上车的那一刻,注定了全部崩盘。   “到底是怎么了?”蝶衣小声说,“为什么出来的是真的康桥。”   “现在先别说了,先救康桥。”我说,“左嘉伦,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我们来帮忙。”   左嘉伦转过身瞪了我一眼,眼神里饱含着仇恨,他把康桥受伤的罪过都推到了我的身上:“要不是你们的人抢走康桥,现在康桥就还在我的身边!我告诉你们,康桥要是有事,我杀你们全国人都不够!”   “左嘉伦,你冷静一点,先救了康桥再说。”我说,“你们圣光之血家族,是吸血鬼家族的至尊,你冷静下来,你一定有办法救康桥的。”   左嘉伦有些绝望的喊道:“那银头子弹,是涂抹了狼人鲜血的子弹,那是康桥的致命点。康桥,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自己亲自来,你太傻了……”   康桥哆嗦着嘴唇,小小的身体越来单薄,我诧异她怎么会没有很多血流出来,康桥身上的血,只是在被银头子弹射穿的时候,胸口有一瞬间的喷涌,后来,就没有血了。   一个吸血鬼的身上怎么会没有鲜血呢?   “这个康桥身体里没有血,可能不是真的康桥。”蝶衣小声说,我知道她也不想让康桥出事。   “我认得这红宝石戒指!她就是康桥没错!如果她是假的康桥,银头子弹穿透她的那一刻,她就会马上消失,因为她不过是你们弄的一种幻术!”左嘉伦说着,忽地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用力的一撕扯。   “嘶……”   我明显的听到了左嘉伦撕开血肉的声音。   左嘉伦的血流淌出来,他把受伤的手拿到康桥的嘴巴上,让血液滴落到康桥的嘴巴里。“康桥,你为什么那么傻?你以为你死在我手上,就可以终止我们两个家族之间的纷争吗?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左嘉伦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因为用力伤口上的血流的更多,就像一条小   溪一样流进康桥的嘴里。   “没用的……”康桥声音低迷的说,“左嘉伦,银头子弹那就是我的死敌,你用什么办法都救不了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左嘉伦握着康桥透明的手,语气愤怒又无奈,“你为什么不让那个假的康桥来,那样的话,我打死了她,我们之间的仇恨也就化解了。”   “你就那么想杀我?”康桥凄凄惨惨的问。“那是圣光之血家族的使命,我必须射出这颗子弹,但是……但是谁知道,来的是真的你。我以为射出去这颗子弹,他们就会放过我们,死了一个假的康桥,真的康桥就可以跟我走。康桥,为什么?为什么   你要来?”   “我想陪着你,度过你最困难的时候。”   康桥的声音很小很小,但是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地传到我们的耳朵里。   空气刹那间静默,左嘉伦的胸口急剧起伏,忽地就爆发出了一声如狼嚎般的惨叫。   一道鲜血从左嘉伦的嘴里喷涌而出,他的叫声让这栋楼都在颤抖。   “放他们走。不关他们的事……一切都是,都是我自愿的。”康桥弱弱的说,嘴里也在往外吐着鲜血,左嘉伦的血,她没有吞进去多少。   “滚!快滚!”左嘉伦彻底爆发,猛地甩过头来,满脸的愤怒,一双手生出尖利的爪子,完全没有里之前的冷酷样子,看起来就是一个恶魔。   “我们走,浩哥。”蝶衣拉着我就往外走。   许多人闻声而来,他们都是左嘉伦的人,我和蝶衣在人潮中冲撞,左嘉伦的人没有追赶我们,全都涌进左嘉伦所在的那个房间里去了,比起我们,他们更看重的是康桥的生命。   “我们没有把康桥带回去。”在楼下我说,“师父那里怎么交代?”   “你没发现康桥是自愿送死的吗?她想陪伴左嘉伦,那就让她陪伴。”蝶衣说,“好好的计划,被康桥打乱!她怎么能这样?”   “你不能怪康桥。”我说,“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你有危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陪伴你。”   “你……”蝶衣面色稍变,“浩哥,我的意思是到底是谁泄露了我们的秘密?整个下午我们的人都没有出去过,是谁通知了左嘉伦?”   “我也不知道。”我说,“康桥在左嘉伦手里,才能获救,但愿康桥没事,但是我看康桥的样子,唉……”   “她要出什么事情,那也是她自己故意要如此。”蝶衣说,“怪不得我们。”   “可是康桥是帮我们的……”   “谁知道她什么意思!”蝶衣说。   眼看着就要因为意见不合吵起来,这时易帆已经从车库取了车,在对面按着喇叭催促我们。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三个一直在分析到底是谁泄露了我们的秘密?   “我们自己人不大可能,那么——外人就只有穆戎飞。”我说,“穆戎飞和左嘉伦都是猎命师,难道是穆戎飞告诉左嘉伦的?”   “穆戎飞不会的。”蝶衣说,“虽然大家同为猎命师,但是穆戎飞和左嘉伦之间有矛盾,他不会不顾风子玄,而去帮一个和自己有矛盾的人。”   我忍不住的说道:“万一我们只是看到了表面的东西……”   “作为穆戎飞的搭档,我相信他。”蝶衣直截了当说,“我可以替穆戎飞担保。”   我诧异的看了看蝶衣,她和穆戎飞才认识多久?她就敢给穆戎飞担保了?   “恐怕连风子玄都不敢给穆戎飞担保……”我嘟囔着。   “你什么意思?”蝶衣转过头问我。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从头到尾,别墅里的人都没有出去过。”易帆说,“当然,不出去不代表把秘密带不出去,随便躲在哪个地方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难道是康桥自己?”我说,“如果是她自己的话,那么——师父他们那边就有问题了。”   易帆惊问:“为什么?”   “因为从刚才的情况可以看出,康桥只是想陪伴左嘉伦,并不想让左嘉伦有任何损失。她故意泄露了这件事,让左嘉伦把血库转移,并且让自己死在左嘉伦手里。”我说。   “康桥这么傻?”蝶衣不屑一顾的说,“如果这事是她干的,我知道康桥的意思,她提前通知左嘉伦,让他领情,可为什么要死在自己爱的男人手里?这不是让这个男人一辈子愧疚吗?”   “可能他们之间有不能解决的问题。”我说,“必须要用生死才能解决。易帆叔叔,我们快点去纺织厂。”   易帆调转车头,重置导航往纺织厂的方向。   纺织厂真是十分偏远,越走人烟越稀少,到后面竟然是机耕道,坑坑洼洼的,路太窄,易帆的车开不进去。   正要下车步行,易扬的车开过来了。   “怎么样了?易扬。”易帆老远就大声问。   易扬没有停车,而是做了一个继续前行的姿势。易帆调转车头,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前行,直到来到有人烟的地方,易扬在后面猛按喇叭,易帆停下,我们都跳下车。   “纺织厂已经被炸毁,那里将要建一个新的工厂基地。”易扬一下车就说,“所以我们扑空了,什么也没有,别说血库,一滴血都没有,更没有一个吸血鬼的影子。”,   看来左嘉伦确实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们把这边的情况一说,易扬脸色大变:“快!回去看看白灵!” 正文 第288章 一袋血浆   “白灵!白灵,你在哪儿?”   当我们风驰电掣般的赶回易扬的家,易扬连车都没有停好就冲了下去,一路大喊着白灵的名字。   别墅的门大开着,易扬接连叫了几声,白灵都没有回应。   白灵是在家里看着炼炉的,这样大开着门,没有回应,难道是出事了吗?   我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你们回来了?”   随着白灵的声音,她的人也出现在了门口。   “原来你在。”易扬冲动的上去将白灵抱着,“吓死我了,我以为有人会对你不利。”   白灵从易扬的怀里探出头来,看着我们两辆车,略失望的问道:“你们去偷的东西呢?”   “哐当!”   穆戎飞把车门摔得山响,闷声不吭的走到他的车旁边,在大家还在愣神的时候,穆戎飞把车开得像飞机一样,绝尘而去。   他全程黑着脸,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就连风子玄,他也没有打一声招呼。   “怎么了这是?你们一个个的?”白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复杂多变,白灵自嘲般的笑道,“看来大家是扑空了?还好,还好,人数都是够的,都回来了就好。”   “康桥呢?师娘。”我问,“康桥在哪儿?”   “那不是在左嘉伦那里……”蝶衣闷闷的说,“还用多问,真是的。”   “大家都是咋了?失败了就失败了呗,干嘛一个个都要打内战一样?”白灵嘴上打着哈哈的劝慰大家,其实语气早就变了,我知道白灵现在恨不得想哭。   “白灵,我们出了点意外。”易扬轻声说道,“没事,离明天早上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并没有到最后关头,不要紧,我想办法。”   白灵的嘴撇了撇,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师娘,康桥呢……”   白灵打断我:“康桥在上头的房间里,一直在睡觉,没出来过。”   我赶紧往楼上去,康桥还在那个房间里的话,那么……   在左嘉伦那里的康桥,又是谁?   难道我造出来的那个康桥,真的可以以假乱真?   我的心止不住的砰砰地跳个不停。   来到那间特殊的客房,我敲了几声门,里面没有回应。   “康桥,我进来了。”   我把门推开,让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床上有一个人,背对着门躺着,看那头发的颜色和这个人小小的身影,那就是康桥。   “康桥?”   我绕过床边,康桥在睡觉。   我慢慢的小心翼翼的靠近,屏住了呼吸。   当我靠近康桥,我突然发现康桥的头发在变少。   蓬松的头发就像突然被水打湿,全都贴在脑袋上。   然后康桥的整个脑袋也在缩小。   “康桥……”我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康桥是假的,她在消失。   这个小小的人儿在我面前,不到两分钟就消失了。   被子塌下去, 隐约能看见一点人形。   “你别难过了。”蝶衣出现在门口,她说,“这是康桥自己决定的事情,她是自愿的。”   “我知道她是自愿的。”我惆怅的说,“我造出一个假的康桥来,到底是害了她。”   “她还差点害了我们!”蝶衣不认可我说的话,一说到康桥,她就表现出对康桥的反感来。   我当然不能告诉蝶衣,我们炼御鬼丹的事情。   这不是不信任蝶衣,而是我和师父以及白灵之间的约定。   “好了,别说了。”我轻声说道,“蝶衣,你还有任务吗?”   “你是想把我支开?”蝶衣说,“我正好没有任务,想陪陪你。”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没有任务要做的话,就在家里吧,收拾一下我们的房间……”   “那你道歉。”   “道歉?”   她笑道:“道歉,你不该护着康桥。”   “好,我不该护着康桥,以后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你不喜欢的,再好我都不喜欢。”   “噗嗤!”她终于笑了。   蝶衣一出去,我撩开被子,查看这个假的康桥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被子里有一股特殊的味道,那就是康桥的味道。   枕头上有几缕发丝,床单上有一滴血。   这就是康桥留在这里的痕迹。   我惆怅无比,感觉是我害了康桥,不知道康桥现在在左嘉伦那里,有没有被抢救过来。   这个房间里,再也找不到康桥留下来其他痕迹,我默默的收拾起那几缕头发,刚要扔进垃圾桶里,又想到可能会有所用,于是用纸细细的包着,放进了抽屉。   刚刚放好,易扬和白灵来了。   “康桥真的不见了?”   “怎么可能呢?留在这里的康桥,还跟我说了很多话!最后说到她困了,我才让她睡下,我才下了楼的!”   “没可能的,留下来的康桥,绝对是真的康桥……”   白灵一面在屋里四处查看翻找,一面念叨着,她绝对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康桥,睡着睡着觉就不见了。   易扬走到一旁的桌子旁边,翻看监控,当刚才我亲历康桥消失的那一段视频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白灵面如死灰。   她终于相信了。   “那怎么办?”白灵说,“真的康桥也活不了的,吸血鬼被银头子弹刺穿心脏,那是永远也无法复原的。易扬,我们没有血源,怎么办?御鬼丹明天就无法炼下去了。”   “白灵,不着急。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易扬轻声安慰,但是我知道,易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想。   两人无奈而失望的拥抱了一下,坐在床头上都不说话。   良久,我听到师父和白灵一起发出了一声长叹。   “唉……”   这一声长叹,就像尖刀一样刺到了我的心口上。   “对了!”白灵忽地站起来,声音莫名兴奋的说道,“康桥还留给我一样东西!说不定对我们有用。”   易扬问道:“是什么?”   白灵拉着易扬就跑,我也紧跟去,白灵到了二楼她的卧室,从高高的衣柜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手包。   “这是康桥给我的东西,她说这是她最秘密的东西,如果她离开了这里,那就打开,这里面有她十分重要的东西。”   白灵颤抖着手打开黑色的手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软乎乎的黑色小包,小包层层包裹着,白灵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层又一层,就跟剥洋葱一样。   打开到最后,我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血包!   里面是一包血浆。   血浆很浓,呈现黑红色,有些凝固。   “这是康桥留给我们的东西?”易扬诧异的说,“她为什么要留一包血浆给我们?”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康桥最后被银头子弹击穿,胸口并没有流出多少血液的样子。   康桥把身上的血都放出来了,她硬撑着去了左嘉伦那里,看得出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我明白了!”白灵尖叫道,“我明白康桥的良苦用心了!”   易扬说:“白灵,不要激动,你这一惊一乍情绪波动很大,我怕我们没有把那个东西炼出来,你就精神失常了。说吧,你觉得康桥是什么意思?”   白灵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但是还是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你们知道康桥是什么人吗?”   “吸血鬼。高大上的圣光之血家族未来的少奶奶。”易扬说,“这些我们都知道。”   “那她就是吸血鬼的首领人物。首领啊!首领要吸多少人的血?多少个血型的血?”白灵咋咋呼呼的说,“吸血鬼首领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血库!”“师娘的意思,是康桥故意把血留给我们用的。”我说,“康桥抱着必死的决心,既想成全我们,又不想让圣光之血家族蒙羞,所以她选择死在左嘉伦的手里,平复两个家族之间的矛盾,把自己的血留给我们   ,两边都不得罪……”   易扬点点头说道:“是的,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康桥,为难她了。”   “太谢谢她了!”白灵激动的说道,“我要好好的为康桥超度,让她将来不再做吸血鬼……”   易扬苦笑:“吸血鬼没有灵魂,白灵,他们一旦死去,人生将不再重来。”   白灵没在说什么,抱着那个血袋,爱不释手。   我看着那袋黑乎乎的血,想到留在枕头上的那几缕头发,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康桥是吸血鬼没错,她和左嘉伦之间的感情,那是同种族的感情,更何况两人之间有爱情呢?   那我们人类算什么?她能跟我们玩心眼儿,那就不会那么容易的成全我们人类的想法。   我想,康桥的初衷,根本就不是白灵想的那样,康桥虽然看起来弱小,其实她的内心无比强大。   当一个人能坚强的赴死,难道不是一种强大?   “师娘,这一袋血浆,能用多久?”我问道。   白灵兴奋的说道:“不会太久,但是能救急。”   “用完了怎么办?”我又问。   “那时候我们已经想到办法了。”白灵说,“康桥就是来帮我们救急的。”   我明白白灵就是走一步算一算的意思,反正明天的血浆有了,那就不着急。   “师娘,要是左嘉伦在康桥死后,与我们成为死对头,或者左嘉伦带着他的吸血鬼们撤离,以后我们就找不到任何血源,康桥的血用完了,怎么办?”   易扬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分析这件事,白灵缓缓站起来问道:“你想说什么?”   迎着白灵和易扬的目光,我说道:“我觉得康桥的意思,并不是用她的血来给我们救急。”   “你继续说……”易扬说道,“别畏畏缩缩的看着我,你有发表意见的权利,我们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都发表自己的意见。”   “师娘,我想用康桥的这一袋血,换我们整个过程都有血源,以后我们就不用为血源发愁,只是一心找千年鬼煞的心脏,你觉得如何?”   “你怎么换?”白灵说,“我知道你想跟左嘉伦换,但是左嘉伦不会相信你!如果我们失去这一袋血,那就真的前功尽弃。”   “左嘉伦不相信我,但是他会相信康桥。”我坚定的说道,“我可以的。”   “林浩,你要考虑好。这不是小事……”易扬说。   “放心,我在那个假的康桥消失的瞬间,读到了真的康桥在临别前双手相握,托付给她的话。”我说道,“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让我去跟左嘉伦交换。”“如何换?”易扬问。 正文 第289章 赴鸿门宴   迎着易扬和白灵质疑的目光,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他们解释清楚。   但是现在时间不允许,我多耽误一会儿,左嘉伦可能就离开了这里。   “我可不可以回来再解释?”我问。   “我相信你,你去吧。路上要小心。易帆给你开车。”易扬说。   “易扬!你也跟着胡闹?”白灵气极,“你怎么就跟一个小孩子似的?”   “他已经不是小孩了,相信他。”易扬给易帆打电话,让易帆再送我去见左嘉伦,白灵气得把门摔得山响,躲进屋里去了。   在去的路上,易帆开玩笑道:“这是怎么啦?单独约见左嘉伦,是不是看上他了?”   我没回答。   “你们这是要拉左嘉伦入伙吗?”易帆继续笑嘻嘻的问道,”“我突然间就觉得,我和易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   我听得出易帆想给我交谈,给我吐槽易扬的不是。   我紧紧的抱着手里那个黑色的包,那里面装着康桥的血和她的发丝。我没心思听易帆唠叨,我在想这样去见左嘉伦,是不是太冒险了?   左嘉伦会不会买我的账?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左嘉伦对康桥的感情上。   我不放心的是,康桥极端让左嘉伦杀了他,现在的左嘉伦,对康桥到底是什么感情?   其实刚才我说我听懂了康桥消失的时候要说的话,我是骗他们的。康桥消失得非常快,而且假的康桥也不可能说什么。   我只是通过发生的几件事情推断,康桥并不是白灵说的那个意思。“林浩,我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易帆见我不理他,声音提高一个八度说,“以前我哥折腾着当道士,差一点就众叛亲离,那时候他是为了找他死去的女朋友,好吧,现在女朋友也不用找了,找到了自己喜   欢的人,我觉得他可以收手不干了,谁知道他找的女朋友也是一个不靠谱的货,是一个驱鬼师,这下好了,两人彻底撞了南墙不回头了。”   我听出来易帆是在说易扬不务正事。   “你就说我哥吧,父母也老了,家里面的生意就我一个人打理,我有时候真的忙不过来,我媳妇对此还是有些微词的……”   我忍不住的问道:“我师父已经分开别户,他过他的日子,你们做你们的生意,没多大牵连吧?”“怎么会没有呢?我们家的股份就是我们俩兄弟的,我媳妇说我就是一个埋头干活的,我哥一点不操心家里面的事情……好了,我也是发发牢骚而已,不要告诉我哥。我的意思是让他赶紧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娶了媳妇,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易帆说,“其实他说只有几年寿命那件事,我觉得信则有不信则无,只要他脱离了这个圈子,就会活的好好的,不是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觉得以前不分彼此的兄弟俩,从易帆娶了媳妇,易扬“撞了南墙不回头”之后,中间多多少少还是有了罅隙。   在开车的过程中,易帆好几次深情凝视他和他媳妇的合照,眼里的甜蜜甜得齁人。   我心里突然间冒出了一个想法,易帆不是中了传说中的降头术吧?   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一个冷噤。   但是这太不可思议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让霸道总裁易帆念念不忘,而且易帆开始抱怨易扬,谈及到家族的生意和股份,我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而且,易帆的脾性也变了不少。以前那个眼睛里闪闪发光,干脆利索风趣幽默的小伙子,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大叔,而且还那么世俗……   来不及去想易帆的事情,我开始琢磨着怎么和左嘉伦谈判。   易帆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话,我直接就给他把声音屏蔽掉,让自己不去听易帆说话。   刹那间我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冰冷的水底,四周都是安静的,我终于可以独立思考了。   我把前后的事情权衡了一遍,我觉得我的胜算很大。   突然间我的大腿一阵刺痛,易帆在掐我。   我打开听觉,易帆大叫:“我一直在叫你,电话一直在响,你聋了呀?”   原来我的电话一直在响,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打了五次,我正准备把电话拨过去,电话又响了。   “林浩。”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听声音,我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那是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左嘉伦。”我说道,“你打了这么多电话给我,一定是有急事。”   我心里在暗喜,能打电话给我,那说明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如若不然的话,左嘉伦要是想杀人,二话不说就放马过来了。   左嘉伦的声音一直是一个调调,不高不低,不缓不急,他给我说了一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我把地址说给易帆,易帆重置导航,往左嘉伦说的地方去。   “那里也是一个私人别墅群。”易帆说,“但是住的都是国外的人,很少有我们本地人,你确定你要去吗?”   “当然。”   导航线上的目的地越来越近,我的电话铃又一次急促地响了起来。   “下车,你只能一个人进来。”左嘉伦说。   我突然感觉到左嘉伦好像在跟踪我,虽然他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那么遥远,他怎么知道我已经快到了?   那边说完话就挂了电话,不让我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我下了车,告诉易帆我一个人进去。   “你可以吗?万一是鸿门宴。”易帆不放心的说道,“要不然你先一个人进去,我通知人过来。”   我看了看四周,这里非常空旷,没有高大的楼房,只有低矮错落的别墅,而且每栋别墅之间的距离很大,就算是出了什么事,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应答。   左嘉伦既然知道我的行踪,那我们要做什么他也就会知道,作为吸血鬼的至尊人物,他一定有许多超自然的能力,是我们不可以想象估计的。   于是我说道:“易帆叔叔,谢谢你,你就在原地等我。”   “你给我一个时间,要是你出不来了,我也好找人来帮助。”   “没有如果,我一定会出来,相信我。”   易帆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抱着黑色的包,就像抱着一个宝贝一样,一步一步走向走向左嘉伦约定的地方。   看得出左嘉伦平时非常有闲情逸致,他约我来的那个地方是一个竹林,郁郁葱葱的竹子中间有一栋竹楼,跟外面的别墅大不一样。   更别致的是,竹楼的大门上,写着四个黑色有力的大字:潇湘竹院。   一个外国来的吸血鬼,会有这么高雅的情操。   可是高雅归高雅,危险和杀机无处不在,我感觉到四面好像有黑压压的东西向我涌过来。   但是我没有出声,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因为我相信一句话,这是平时我们在武侠小说里看到的:说话不杀人,杀人不说话。   就是说对方如果要杀你,就会二话不说的干掉你,不会磨磨蹭蹭的约你到某个地方见面。   要见面,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满满一楼的杀气,我想是左嘉伦心中的怨气,他对康桥死去这件事情充满了怨恨,他恨不得杀了所有跟康桥之死有关的人。   进入大门之后,我感觉到左嘉伦在二楼。   我刚走到一楼中间,四周一片怪叫声起,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升腾起来,叽叽喳喳的怪叫着,飞窜着,在我身上碰撞飞行。   蝙蝠!   蝙蝠总是和吸血鬼连在一起,就像地府的黑白无常一样,是完美的搭档。   我正要作出反应,才发现那些蝙蝠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我怀里的黑色包来的。   它们可能闻到了这是康桥的气息,齐齐的涌过来是对康桥的一种膜拜吗?   在蝙蝠的飞绕中,我到了二楼。   当我踏上二楼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左嘉伦在这里。   他坐在一副竹桌椅旁,面前摆着一副黑白子,而他对面和他对弈的,竟然是蓝蝶衣!   有那么一刹那,我的心慌了不停。   左嘉伦这是什么意思?   他把蝶衣弄到这里来,然后再约我来这里,他想给我谈什么?   是用蝶衣要挟我?   还是和我做什么交换?   或者是他也要重现他杀死康桥的现场,让我杀了蝶衣?   我有些惶然,我能在一定的范围内读懂人心,窥视别人心中的秘密和心里动向,但是对于左嘉伦,别说读他的心,我就连他的心都感觉不到在哪儿。   左嘉伦手中握着一枚黑子,蝶衣的手中握着白子。   蝶衣低着头,左嘉伦的头抬起来,下巴微微地扬起,眼神飞过来,落在我的眼前。   尽管我们之间相差几米远,但是我却感觉到他就在眼前一样。   我们都没有说话,目光与目光的对接,是我们交手的第一回 合。   这个时候谁也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左嘉伦没打算站起来,也没打算说话。   我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看了看蝶衣,就是因为我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我朝着左嘉伦慢慢的走了过去。 正文 第290章 一言为定   我缓缓的向左嘉伦走去,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果不其然,他的眼神在我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就有了变化。   虽然只是那么一刹那的变化,但是左嘉伦眼里的某种东西,就像太阳落下一样,消失了。   我心里更加有底是怎么回事了。   易扬曾说过,斗法术是永远分不出胜负的,因为法术无边。很多时候,斗法就是斗心、斗智。   我和左嘉伦之间,毫无法术可斗,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吸血鬼,中间隔着千山万水的东西,硬是要斗的话,就只有斗力气和智慧。   “站住。”   在我还有两步之遥的时候,左嘉伦冷冷的呵斥道,“你不能再往前走。”   “为什么?”我问。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死你女朋友。”左嘉伦说着,把一双利爪伸到蝶衣的脖子上。   但是他却没有贴着蝶衣的脖子,我暗笑。   “左嘉伦,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谈谈。”我说,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他的身边。   左嘉伦霍地站了起来:“你不怕我杀死你的女朋友?”   我笑道:“她是个假的。而且假的非常非常明显。”   “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了给左嘉伦留下面子,我只是说:“因为蝶衣如果是真的,我一进来她就会给我说话,就算不说话,也会给我眼神交流。但是她一直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雕塑。还有,你刚才只是把手放在她的脖子旁边   ,如果你一旦碰到她的身体,她就会消失,是吗,左嘉伦。”   其实我没告诉左嘉伦,知道这是个假人,是因为我没有感觉到蝶衣的气息。   那种熟悉的气息,是在她出现在我附近范围内,一下子就能感应到的。   左嘉伦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是学着你的样子试试,看来,你们中国的功夫真是博大精深,我学不会。”   我也笑起来:“是的,这也算中国功夫。左嘉伦,别端着了,你找我来,一定是有事。”   “我……我想告诉你,康桥她……”   左嘉伦没有说完,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右眼里滚落。   “对不起。”我说,“康桥的意外,我也有责任。”   左嘉伦准备把座位上的“蝶衣”推开,我伸手拦着,左嘉伦会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我不想看见蝶衣在别人的手里被摧毁,哪怕她是一个假的。   我把蝶衣的手拉过来,手一碰,蝶衣的身影就散了。   “你这是用什么办法做成的?”我问左嘉伦。“思想幻术。”左嘉伦说,“不需要你女朋友的任何东西,只需要我的脑海里有她的样子,我就可以通过思想,在现实中幻想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形来。不过因为我对你女朋友的脸部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   —她低着头。”   已经非常厉害了!我在心里暗暗惊叹,水青丘给的方法,是要依托被造假的本人才行,也就是说需要道具才能形成的“魔术”。   左嘉伦这个不同,他完全是通过思想来控制,将大脑里想象的样子呈现出来。   我觉得他这个方法已经甩了我十二条街。   只不过没有“本体”物质的依托,这个假体最终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我看了看四周,我甚至有些怀疑,这个竹楼也是通过左嘉伦的意识思想来构建的。   “别看了。”左嘉伦说道,“这里是真的,这是康桥住的地方,她喜欢中国古典文化,所以她……她最终还是把自己留在了这里。”   “左嘉伦,康桥是自愿为你做出牺牲的。”既然我和左嘉伦都有打开窗子说亮话的打算,我就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很难受,你想为康桥做些什么?你想把康桥留在身边对不对?”   “是的。”左嘉伦深深的埋下了头。   我相信,要做到吸血鬼至尊家族首领的位置,左嘉伦一定有心狠手辣的地方,不狠毒不凶残,他做不到这个位置上去。   我看见他的一双手分别戴着红宝石戒指,一枚是他的,一枚是康桥的。   左嘉伦现在很伤心,尽管没有像看见康桥中枪的时候那般歇斯底里,他巨大的悲伤可能早就放空,现在只剩下细水长流一样的疼痛,我知道这种疼痛是最疼的,最折磨人的。   “你想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把康桥留下来?”   左嘉伦抬起头,莫名奇妙的看着我:“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找你来的意思……”   我装聋卖哑:“我不是很明白。”   “你把康桥还给我。”左嘉伦说道,“你那里有康桥留下来的血液,有她的发丝,我这里也有她的发丝,我相信你可以把康桥还给我。”   “那只不过是两个小时的康桥。”   “够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给她一场婚礼。”   我笑了笑说:“不是你给康桥的婚礼,而是你给你自己的。”   左嘉伦不满的看着我:“难道不是给我和康桥一起的吗?”   “你明知道康桥是假的。真的康桥,已经……”   “够了!”   左嘉伦突然发火,站起来的时候一把将桌子掀掉,黑白子掉了一地,咕噜噜的在房间里弹跳。   我是故意要气左嘉伦的。   因为他说,让我把康桥还给她。   而不是说,让我帮忙把康桥请回来。   两者之间相差着几个字,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把康桥还给他,那么康桥的死,罪过就在我的身上,我给他“复活”康桥,那就是理所应当。   那么我就失去和他谈条件的机会。   左嘉伦看似在悲伤,看似在笑,其实他心里的算盘早就把我算计了进去。   屋里的黑白子渐渐的没有了生息,我靠在竹墙上,静静的看着左嘉伦,我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左嘉伦在我面前表演。   其实我心里已经开始没底了。   左嘉伦只不过想要一场和康桥的婚礼而已,两个小时的婚礼。   这是左嘉伦冲动之下内疚之中的决定。   说不定过了今天,左嘉伦的悲伤内疚就会被别的东西代替。   比如说康桥的家族,难道就那么轻易放过打死康桥的左嘉伦?   说不定明天两个家族之间的战争就爆发了,左嘉伦哪儿还顾得上和康桥结婚,哪儿还顾得上弥补自己的过失遗憾?   “对不起。”   左嘉伦突然说道。   他挠了挠头发,一头金发乱蓬蓬的,一双碧眼里隐约藏着血丝,左嘉伦歉意的说道:“林浩,也许我的态度有些问题,我想说的是你可不可以帮我?”   “我当然可以帮你。我可以帮你复原很多个康桥,不只是婚礼,不只是两个小时,你以后还可以和康桥有很多很多的日子,康桥留下来的东西,足以让你在她的陪伴下忘记悲伤。”   “真的?”左嘉伦的眼睛里冒着希望的星光,“那不等于就是康桥回来了吗?”   “就当是吧。”   左嘉伦陷入了沉思,他靠着绿色的竹子墙,想了许久的样子,他说:“说吧,这么好的事情你需要我用什么来交换?”   他终于松口了。   这一刻我等得很艰辛,我生怕这个吸血鬼王说放弃就放弃,说翻脸就翻脸。   “你知道的,康桥生前在做什么,那是我们迫切需要的东西。”   “人血?”左嘉伦苦笑道,“我有时候觉得你们人类真的是一个笑话。自己拥有着某种东西,还在不停的追求,不停的残杀……”   “我知道你说的是自由。”我说道,“康桥以前一直在帮着我们,她做的事情,其实对你没有一点损失,那些东西只不过是你们不要的废料……”   “你要多长时间?”左嘉伦问。   “两个月的供应。”我说。   御鬼丹还有两个月的炼炉时间,这两个月,血液不能停。   “我答应你。”左嘉伦说。   “谢谢!”   “等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左嘉伦看着我说道,“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我要康桥天天陪着我,如果有一天间断,那一天的供应我就给你停了。”   我没想到左嘉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刚才明明说只需要两个小时,现在又得寸进尺的说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那么长的时间,我怎么能稳定住康桥?   唯一的办法,就是节约康桥留下来的东西,每一天不停的给左嘉伦变魔术。   “怎么了?你不愿意?”左嘉伦不耐烦的说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   “我愿意。”我脱口而出。   “你能做到?还是你要试试才行?”   “我当然能做到。”我说,“左嘉伦,一言为定!从现在开始,我就可以给你把康桥接回来,你从现在开始,就要给我供应血源。”   “一言为定。”左嘉伦冷冷的说道,“我去楼下给你取,你明天需要的东西。”   我惊讶,原来一切都在左嘉伦的掌控之中,他把我需要的东带来了。   我和左嘉伦的这一场交易,两人都是费劲了心思,曲折迂回,到最后竟然打成了平手。   不过也好,就算我占了下风,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左嘉伦上来了。他的脸色不好,眼里尽是杀气:“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正文 第291章 电梯惊魂   “我们被康桥的人包围了。”左嘉伦脸色大变,“圣光之血家族里这段时间鱼目混杂,我用银头子弹杀了康桥这件事情,早就被传了出去。康桥的人来了,是来找我算账的。”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是我杀了康桥,我就敢承担责任。”左嘉伦无畏的说道,“我们两个家族之间的斗争,你永远不懂,说也要说几天几夜,总之——康桥的死,我自己承担,你拿上你的东西走,明天再到游   戏大楼找我,做你该做的事情。”   “左嘉伦。”我说道,“你不要冲动,我不是需要我给你复活康桥吗?我觉得……”   我想说现在我们可以做一个假的康桥出来,应付外面康桥的人。   我感觉到了外面危机四伏,吸血鬼的气息,常人的气息,蝙蝠的气息,层层叠叠,就像波浪一样往我们这里聚集。   “不!我确实杀了康桥,为什么要躲躲闪闪?你以为康桥那边的人,认不出真假吗?”左嘉伦固执的说道,“作为暗夜里的贵族,吸血鬼家族的至尊,我绝对不会畏畏缩缩,那不是我圣光之血的风格!”   左嘉伦这么说,我当然没有什么要劝他,吸血鬼家族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外人,本来不应该介入,但是现在我已经介入了一部分,我不想再牵涉太多进去,招惹是非。   “我送你出去。”左嘉伦说。外面已经被包围起来,我想我要是出去的话没那么容易,左嘉伦好像看透了心思,他说,吸血鬼家族之间的事情从来不允许外人旁观或者介入,我只要答应他们不泄露这件事情,不泄漏他们在这里基地,   贵族自会有贵族的风度。   左嘉伦二话不说,把门打开。   黑漆漆的夜晚里,到处都是闪烁的眼睛。   左嘉伦一出门,那些人自动的往后退了一步。   看来在气势上,左嘉伦压过大片。   左嘉伦大声说道:“这里有一个人类,他已经和我达成契约,所以,我要放他出去,我以我圣光之血家族的荣誉担保,他不会违背契约。”   我小声叫道:“左嘉伦……你一个人在这里行不行啊?”   “请你马上离开!”左嘉伦厉声说。   同时人群忽地闪开一条道来。   我知道自己必须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对左嘉伦生出一点担心来。   这个跟我无冤无仇毫无交集的人,竟然会让我有一些担心。   我走出人群,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易帆看见我,心急火燎的说道:“你怎么才来?你的电话一直不通,我差点就来不及等你了!”   “有急事吗?”我看易帆的脸,在车灯下显现出非常焦急的神色,“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很多人进去?”   “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们掺合这些事情,你不知道,你们害得我左右为难,快上车!我们马上要赶往医院!”   “怎么了?”   “我父亲住院了。”易帆说,“易扬已经赶去,我就担心着你出事,所以我等你很久!”   “对不起,我们马上就去。”我说,“你其实不用等我。”   “闭嘴吧你!我哥把你当成了我们家的一份子,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   易帆的话虽然带着怒气,可我听着心里却暖暖的。   他把车开到最快,接二连三的闯红灯好几次有惊无险的从人家的车旁边飞过。   “易帆叔叔,开慢点。安全第一。”“我怕我见不到我老爸最后一面。”他说,“我现在猛然间想到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我碰见我老爸坐在一艘船上,船开的很快,我老爸满身都是血,脖子上有一个大大的伤口,他不停在对我哭诉,好像有很   大的冤屈似的……”   我听的一愣,易帆跟易扬学过一点道术,而且亲人之间父子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他这种感应,已经非常明显的预示着他的父亲会出事。   但是我还是安慰他:“俗话说梦死得生,梦哭反喜,老人家在哭,那是长寿安康的象征……”   “你别说了。我心里慌乱得很。”易帆简单粗暴的说道,“我跟易扬学过一些常识,你觉得我这不是直觉?”   “易帆叔叔……”   “好了,别说了。到了!”   易帆直接把车停在医院的门口旁边,把车钥匙扔给旁边的保安直接就跑了进去。   我跟着易帆跑进去,易帆虽然很着急,但是他略微发胖的身体还是没有我跑得快。   “十四楼四十四号!”   易帆在我身后大吼。   我想,一个大集团公司的老董事长,怎么住着这么难听的一个病床号?生意人不都是讲究吉利吗?   还是是巧合?   我一边跑着,这个医院里鬼气森森的,连呼吸都不顺畅。   这才不到深夜,医院里到处都是鬼影,隐隐绰绰的鬼影晃动着,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在电梯里,我发现偌大的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   其余的三个全都是鬼。   我能看见他们,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是我却被鬼发现,我是能看见他们的,他们好像有一些警惕。   其中一个女鬼大胆的走了两步到我的面前,伸出长长的舌头,给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看她那张让人恶心的脸。   “嗖!”的一声响,我的脸上铺满了头发,那个女人已经倒挂着,把满头的头发全都散在我的脸上!   同时我感觉到我的双脚被另外两个男鬼拉住了。   一双脚就像掉进了冰窟里,那两双手就像是缠绕着我的水草,费劲的要将我拖向深渊。   我赶紧念着驱鬼咒语,这三只鬼我以为是无害的,他们在我进来之后,根本就没有表现出要收拾我的样子,怎么突然向我发起了攻击?   而且这架势是要置我于死地。   那个女鬼把长长的头发从我的毛孔里扎进来,每一根头发就像是细细的铁丝一样刺进肉体,我狠狠的甩了甩头,伸出双手将女鬼的头发剪断。   可是那些深入皮肤的头发,在肉里像泥鳅一样在到处乱钻。   我的驱鬼咒没有将三个鬼驱散,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的缠着我。   这不是三个普通的鬼魂,而是有身体的鬼煞。   对付有身体的鬼煞,我念了金光咒。   电梯里传来两声震耳欲聋的哀嚎,紧接着缠绕在我腿上的两个鬼放了手,四周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两个男鬼在金光咒里爆炸了。   他们的身体是用动物的腐尸组合起来的,发出来的恶臭里有一阵阵的毛发腥臭。   但是那个女鬼却藏在了电梯上方的灯管下,她把身体缩成一个小小的黑团,躲在灯管上方。灯管发出来的光芒削弱了金光咒的光芒,女鬼狡猾而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我觉得金光咒是有用的,只不过是她狡猾才被她逃脱。   当我再一次念起金光咒的时候,女鬼不死心的大叫一声没喷出一股污浊的气息,刹那间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我好像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漩涡里,电梯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全都是头发。   慌乱之中我越是挣扎,那头发于是缠绕得紧,很快就把我围在中间,好像是一个蚕蛹一样,我成了困在中间的蚕宝宝。   该死!我难道会死在一个女人的头发里!   女人的头发丝再一次的往我的肉里扎,鬼煞的身体一定会惧怕金光咒,只是刚才的金光咒不是那么毒辣而已。   我咬破了舌尖,含着血念着金光咒。   刹那间我身上绕紧的头发开始松散下来,头发丝被硬生生的扯断,从我的身体里像抽筋一样的抽离开。   我疼得浑身抽筋,颤抖着把金光咒继续念下去。   “我王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那个女人唯一留给我也是最后留给我的声音。   她的血肉之躯炸裂开,我的身上被飞溅着难闻的腐肉,好像自己滚进了腐尸场里。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身上全是那个女人尖细的头发,摸上去就像几天不刮的胡子茬。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腐肉,看见电梯在正常运行,此刻已经到了十楼。   我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狼狈不堪的用衣服擦拭身上的脏东西。   要不是自己亲历,谁会想到在电梯里会遇到两个不是人的东西,而且还会爆炸开。   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滚进了化粪池里,浑身脏得不像话。   电梯到了十二楼的时候停了。   进来了两个推着小车的护士,一进来那两人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   她们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冲到墙边呕吐不停。   我准备把电梯门关上,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进来了。   电梯门徐徐关上,那个男人就站在我的面前,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确实奇怪,我在往外拉着我身上的头发丝。   那个女鬼煞爆炸了,但是她的头发丝却在我的身体里蛮横不讲理的生长着。是的,它们在我身体里肆意的蔓延,就像大树的根系一样,跟着我的血管就蔓延开去。 正文 第292章 梦境重现   “你再不处理,头发丝会随着血液流动的方向,一直往你的心脏而去。”   刚刚进来到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   我忍着痛拔出一把黑色的发丝扔在地上,那黑色的发丝竟然跟长了根似的,落地生根,马上就往上攀爬。   “噗!”男人吹了一个气,明明是一口气,落在地上却是一团火,头发丝剧烈的燃烧起来,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我顾不上问那个男人的来头,手慌脚乱的从皮肤下冒出头的头发丝,然后把它们抽出来。   每抽一次,我的心就跟着剧痛一次。   就像从我的身体里抽筋一样疼痛。   “照你这么抽下去,全身哪儿顾得上?”那个男人闷沉沉的说道,“你会不会运气?把它们逼到一处,然后一举歼灭就好。”   我当然会简单的调息气息,但是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做调息,这不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我要害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被头发攻了心,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你看。”   他指了指电梯。我这才发现电梯还停留在十二楼没有动。   我点点头,调气,将血液逼往一处,头发丝朝着一个方向运行,被我逼到了左手的掌心里。   我伸出左手一看,我的左手掌心里是一蓬乱糟糟的东西,它们在我的掌心慢慢的鼓起来一个大包。   一阵锥心疼痛传来,头发将我的左掌心刺破了一条缝隙,黑色的发丝直朝着我的面门而来。   我和那个男人一起伸出手去,将那凶猛的头发丝抓住,男人利索的一绕,我的身体里好像被抽离了一个人似的。   突然间被攥紧,突然间被抽空。   一大团头发丝在他的手里燃烧着,我凑近看了看,我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和这个男人凑得这么近,我居然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的脸部只有一个轮廓,没有具体的五官。   只有鬼才有这样的特征,还是十分特别的鬼。   我没有深究,他是来帮我的。   刚才那个女鬼煞临死前说道“我王不会放过你的!”   我想她说的这个王,一定就是卞城王。   卞城王开始收拾我了,还是在他给我的十五天考虑的范围内,他就已经按捺不住。   “谢谢你。”我对这个男鬼说。   他是谁,为什么要来帮我,还不让我记住他的样子?   我的手心一片钻心的疼痛,凑到眼前一看,掌心里还有一些隐藏起来的发丝。   这些都是潜在的危险,我再看了看身体其他血管处,还好,清理得比较干净。   我在身上摸了摸,钥匙串上有一把小瑞士军刀。   我把刀拿出来,那个男人有点惊慌的问我干什么。   用军刀在手心划开一道血十字口,我仔细的把里面的头发丝清理干净。   “不疼?”男人有些好奇的问。   “当然疼,要不然你试试?”我苦笑道,“但是比起以后要出现危险,这点痛不算啥。”   “我来试试?”男人从我手中拿过军刀,从他的掌心插过去。   军刀掉落,男人的身体是空的。   我的预料是对的,这是一个鬼。   这个鬼的来头一定也不小,能自由出入鬼煞占据的地方,知道如何对付鬼煞的攻击,如何清理毒素。   最重要的是,他很冷静,很淡定,而且是非常明显的在帮我。   这个时候谁能帮我?   易扬易帆明显很忙,他们的父亲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穆戎飞,还是左嘉伦?   这两个暗夜里的精灵和贵族,当然更是不可能来帮我。   就算是帮我,也会帮得光明正大。   “不问问我是谁?”男人说,“这好像不是你风格。”   “你不让我看见你的样子,自然是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我说,“你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问了也不说。”   “不觉得我无缘无故的帮你,很奇怪吗?”   “无缘无故?”我笑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你一定有你的原因。”   “知道就好。”他的声音一本正经,“以后我会找你慢慢算账,加在一起算。”   他走到了电梯门口,一副马上要穿墙而过的架势。   然而他又停了下来,侧着头,我还是看不见他的五官,他问:“真的不想知道我是谁?”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我又低头弄我手上的头发丝。   “那好。卞城王的人已经开始对你展开报复,你自己小心。”他说。   “报复?”我的气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我又没咋招惹他,就算是去地府找那个申时婴灵,那也是做好事……”   “你们之间的账,自己去算。”那个男人继续说道,“我们会再见的。”   “再见?”   我的话才刚落,电梯忽地抖动了一下,那个男人不见了。   电梯徐徐上升,终于到了十四楼。   这一段电梯我觉得坐了一个小时之久!   从电梯里走出来,我的心还是悬乎的。   我回过头看了看,电梯里到处都是黑色的斑点,三个鬼煞在里面爆炸留下的痕迹还在,气味还在。   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在外面等候电梯的人全都往后退。   “这是化粪池破了吗?”   “里面是不是死了人?”   外面议论纷纷,我像个怪物一样走出去,走一步,身上就往下掉落东西。   人们纷纷后退,我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好像是负责人的过来问我。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到。”我说着,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一个一个纷纷侧目,掩着口鼻。   我在想要是蝶衣看见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觉得很崩溃?   “十四楼,四十四床……”   我顺着指示牌走过去,找到了四十四床所在的病房。   其实四十四床是一个单独的病床,里面只住一个人。   病房门关着,我走上去准备推门而入。   从房门上方的玻璃,我看见里面有一个人影。   人影是背对着我的,穿着深蓝色的运动服,头发花白,有些秃顶。   那是易帆易扬的爸爸。   我心想易帆真是担忧多度了,这老爷子不是好好的吗?   我正要进去的时候,老爷子转身过来了。   我吓得一个倒退!   这个老头确实是易帆的爸爸,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就是易帆梦中的样子!   他的脖子上一个深深的伤痕,从伤口不断的往外冒血,血流如注,就像一股泉水一样,将他面前全部打湿。   我才注意到那地板上,到处都是血,血流满地,整个病房都被染红了。   “老爷子!”我冲进去,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老爷子被人害了。   这个场景符合易帆的梦,跟他的梦一模一样的。   门被推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老爷子的双手往前做了一个动作。   那是一个拱手的动作。   同时他的人影一下子就不见了。   原来这已经不是他本人。   我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病房里没有了老爷子,地上也没有鲜血。   “请问你找谁?”   我身后响起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一个护士小姐警惕的问我。   “四十四床的病人呢?”   “他已经去世了。”护士小声说,“二十分钟前走的,你是他的亲友吗?”   “他现在在哪儿?”   “应该还在我们医院的太平间里,要办理一些手续。”   我从护士的身边冲过去,太平间都在医院的后面位置,我来到太平间,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阵撕裂般的哭声。   走过去一看,是易帆拉着他的母亲,母亲已经哭成了泪人。   他们身边还有许多人,看起来都是他们公司的下手,这些人一个个脸色肃穆,但是都比不上易帆家人的痛苦。   “节哀。请节哀……”我走到易帆身边,轻声说,“需要我帮什么忙?”   易帆小声在我耳边说:“我父亲去世得蹊跷,现在易扬在里面办理手续,你进去看看,我要陪着我母亲,记住,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我一定会找到害死我父亲的人!”   我一惊,难道易帆的父亲真的是被害死的吗?   他在病房里给我重现易帆的梦境,然后双手一拱,对我好像是一拜,这是拜托我查明真相,还是拜托我以后好好照顾易扬?   我心里难受得很,老爷子这是对我十分信任,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我。   我进入太平间,易扬红着眼睛在里面办理手续,身后跟着四个随从。   白灵没有来,她一定是要在家里守着炼炉走不开的。   “师父,节哀。”我拍了拍易扬的肩膀。   “你来了。”易扬低哑着声音说道,“我父亲走得很突然,很突然……”   “节哀顺变。”我说,“家里还需要你。”   易扬点点头,悄声吩咐手下的人去办理手续。   我听出来易扬在说,要给他父亲办土葬仪式,他父亲希望落叶归根,不想火葬,他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遗愿。   办理土葬需要走些后门程序,他交给手下的人去办理。   “师父,我觉得……”易扬马上会意一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我更加不能火葬了他,出去之后,你要多长点心眼,注意着一切动向,我要找出来,到底是谁害死了我亲爹!” 正文 第293章 奇怪风俗   “师父,你也觉得老爷子去世很突然,是有问题的?”我悄声问易扬。   “老爷子去世这件事,你去问易帆!”易扬忽地就有些动怒,在身上摸索了一圈,无奈地问道,“你有烟吗?”   易扬平时不抽烟的,这会儿是无法排解心中的悲痛,还有……   还有对易帆的不满。   老爷子的突然去世,难道跟易帆有关系吗?   可是易帆的悲痛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和易扬一样,也觉得老爷子的死有蹊跷。   易帆怪易扬不打理生意,易扬对易帆也是一腔怒火,这曾经如同一个人的兄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裂痕了。   “我去给你买烟。”我说,“师父,你节哀,我会注意很多细节的。”   “你等等。不用去了。”易扬上前一步拉住我,“你的手咋回事?”   “我在电梯里遇到卞城王的人了。”   “卞城王的人?怎么回事。”   我本以为就这样可以敷衍过去,易扬现在的注意力不应该在我这里。   可是他非要问个清楚,在易扬的下属办理各种手续的时候,我简短的把我在电梯里遇到的状况告诉了易扬。   “鬼煞的头发在金光咒里还进入了你的身体?你说的这些要是是真的,那鬼煞堪比千年鬼煞,但是千年鬼煞却不会在金光咒里炸裂开。所以这事是矛盾的。”   “师父,你想说什么?”   易扬不说话,抓起我的手,将我快要合拢的伤口扒开了。   他的动作很凶残,不但把伤口撕开,还从伤口里撕了一点肉丝丝。   我疼得冒汗,眼见着他把那点从我身上分离出去的亲骨肉,小心翼翼的用一张纸巾包起来了。   “师父?你要做什么……”   “那不是卞城王的人。”易扬说,“那是针对我们的人,今晚这个医院里,所有的乱相,都是因我们而起。”   不是卞城王的人,那个女鬼煞明明说的“我王”,为什么又不是卞城王的人了?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的告诉你。”易扬说,“不过我提醒你,在我父亲整个葬礼过程中,你和风子玄好好给我盯着,一会儿风子玄也会来,盯着,我相信对方不只是想要害死他这么简单……”   “你说的对方是谁?”   易扬还没有回答我,那几个下手走过来,告诉易扬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带老爷子的遗体回家,但是不要太声张,外面的殡仪车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等候。   我们临时决定,易扬和我跟殡仪车一起走,易帆开车和他母亲在后面跟上,暂时不要通知太多的亲朋好友,只是通知一些至亲。   “师父,我这里还有白大师需要的东西。”我把左嘉伦给我的那一包东西递给易扬。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把东西带来了。”   易扬脸上的表情在短时间内发生着变化,他双拳握紧,狠狠的砸在墙上,最终还是没有把心中憋着的话说出来,而是让一个手下的人给白灵把东西送回去。   “我真的想放弃了。”易扬低哑着声音说,“我一心在做御鬼丹,就连我家里出了事,我都忽视,不然的话,我父亲就不会死的……”   “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让我注意着,我总得有个注意的目标。”   “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们的对手可能对我们家下了黑手。”易扬说,“我们去停车场。”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易扬说,他们在生意上有两个强硬的对手,这段时间易帆有一个跨国的项目要谈,那两个对手也在竞标,他们想要搞垮扬帆集团。   “所以就敢杀人?”易扬摇摇头:“不是明目张胆的杀人,我想他们是用了什么邪术,目的是要整垮我们扬帆集团。至于是什么,你在整个葬礼中注意,因为如果是邪术,那一定会伴随着整个葬礼的过程,直到我们家破败,邪   术才会结束。”   “我知道了,师父。”   到了殡仪车上,易扬的老爷子已经被装上了车,黑暗中我们一直往西,易扬的老家就在那个方向。   一路上要经过河流桥梁,经过三岔路十字路,我们这里的风俗,死人经过的这些地方都是要给“买路钱”的。   为了不招人耳目,我们没有按风俗那样燃放鞭炮,只是撒了元宝出去,我负责撒元宝,在好几个拐弯的地方,我发现后面除了易帆的车和他们集团的三辆商务车跟着,远远的还有一辆黑色的车跟着的。   那辆车不急不慢的,本来我们的车就行驶得比较慢,那辆车完全有机会超越,但是它就在后面观望。   我听易扬和易帆打电话的内容,那辆车不是他们的。   “师父。”我提醒道,“后面那辆车……”   “没事,让他跟着。”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深夜的时候我们赶回到了易扬的老家。   因为事先已经通知了老家的人,所以灵堂和棺材早就在布置好,就等死者回去。   易扬的老家是一个气派的四合院,四合院是典雅的风格,雕花雕梁,门楣上龙飞凤舞,里面还住着易扬的两个堂叔两家人。   两个堂叔的年龄都比易扬的老爷子要大几岁,一个叫易远志,易远方,易扬的父亲叫易远洋。   兄弟两个在易远洋的尸体抬下车的瞬间,站在四合院的大门口大喊道:“易远洋!大哥!我们接你回家了!”   两个年逾花甲的男人,都没有嚎啕大哭,但是那悲怆的声音,顿时让空气都低了许多度。   易帆的母亲悲恸大哭,在场的小辈们也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嚎哭声,一时间里四合院溢满了悲伤,眼泪在里面荡漾。   我注意到易远志和易远方兄弟两个非常注重葬礼的细节,在入殓这件事情上,他们都是十分严格的讲究,比如说,不准让外人靠近,不准让外人给死者穿衣服。   这一点我就觉得纳闷了。   我们林家村以及周边几个村子的风俗,是人死之后,家属不能触碰死者的身体,不能把眼泪掉在死者的身上,不然会迷了死者轮回的路。   可他们竟然要亲自给易远洋穿寿衣,这是完全有违我们当地风俗的。   我想起易远洋的血脖子,我突然想,难道是他们想掩盖什么,不让外人看见易远洋身上有伤?   易扬说过让我盯着点,这会儿我可不管那么多,使劲往里挤,想看看易远洋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口。   易远洋的尸体就在中间的木板上放着,里里外外围了不少的人,易扬和易帆也在里面,他们两个比我还着急的盯着。   易远志用一把剪刀,准备把易远洋身上的衣服剪开,这个风俗又是我们本地的风俗,死者的衣服不能脱,只能剪开拿下来。   “嘶……”剪刀在易远志的手上飞快的舞动着,死者身上的衣服被剪开了。   易帆比任何人都急,他迫不及待的去揭开易远洋脖子上的衣服。   “住手!”易远志大喝一声,直接用剪刀来敲易帆的手,“你是小辈,你不能碰他!只有平辈比他大的才能碰。”   易帆不甘心的把手缩回来。   “都让开。”易远方声音威严的说道,“拉开白布,我要给他换衣服了。”   所谓的白布,就像一个白色的帐篷一样,将死者周围全都笼罩起来。   易帆易扬这些小辈,都被两个堂叔赶了出来,更别说我和扬帆集团的几个手下了。   “师父……”我小声对易扬说,“为什么是这样?”   “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易扬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这两个堂叔没问题,你不用怀疑他们的。”   “我没有怀疑,只是觉得这个风俗好奇怪。”   “晚上陪我守灵,因为守灵这件事情必须是小辈做的,长辈平辈都不能守灵。”易扬说。   我知道易扬的意思,就是现在不着急,等守灵的时候我们再找机会。   “刚才那辆车跟到进村的岔道口就没来了。”我说,“车没来不代表人没来,我们还是要注意,这里面有陌生人吗?”   易扬在四合院里走了一圈,警觉的看着每一个人,然后他走到了易帆的身边,问道:“江离怎么没来?”   易帆反问道:“那白灵怎么没来?”   “白灵和我还没有结婚,江离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她在凤舞县,你难道没有通知她?”   “白灵也要过门,你不通知她来送送我们父亲?”易帆毫无退让的说,“江离在邻县出差,天亮之前会赶回来,你的白灵呢?”   “……”   易扬没有说话,白灵不会来这里,因为炼御鬼丹,她根本就走不开。   “师父……”我上去劝易扬,故意岔开话题,“通知易航了吗?”   “易航明天下午到达。”易扬说,“你去四处看看,我有话问易帆。”   “师父,你消消气。”   “让他问。”易帆说,“我怕什么?你不就是在怨恨我,是我没有保护好爸爸?让他出去谈生意,你以为我没去……”“你去了吗?你每天被江离迷得迈不开腿,哪儿也不想去,就在你的安乐窝里守着。这一次就是因为爸爸去外地出差,回来突然腹疼,送医院不到两小时就去了,还完全找不到病因,易帆,你自己摸着心口   问问,爸爸的死,你是不是自己都觉得蹊跷?”   易扬的声音很大,在四合院的门口这样说话,我生怕惊扰到了里面的人,那样多不好。“那你呢?整天沉迷于神神鬼鬼,你管家里的事情了吗?你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给你的股份分红,你出一份力没有?你不是能见到神鬼吗?你问问,到底是谁害死了爸爸?”易帆说,“你一问不就知道了?你要   是查出来是我的不对,我立刻就放弃所有的一切,净身出户。”   “易帆,你说得太难听了。”易扬说,“原来你对我的不满,都是因为我占着股份吗?你忘记了扬帆集团是谁带出来的,是谁打拼出来的?我只不过是休假几年而已……”“只不过几年而已?你不知道商场的几年,就是几十年的差别!” 正文 第294章 陌生气息   兄弟两个的争吵声越来越小,但是依旧没停止。   我没有再去劝,我觉得这样的争吵算是正常的,两人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把心里的怨气腾空,再见还是兄弟。   我让他们两个吵,我自己进了四合院。   这个时候死者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准备放进棺材里。   我走过去,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我的第一直觉,就是有个陌生人闯进来了。   刚才都没有这个感觉,我们三个刚刚都站在四合院的大门外,来的这个人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嘿!你在找什么?”   一个脆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身一看,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波波头,眼睛很明亮。   “我没找啥……”我说,“你是?”   女孩捂着嘴巴一笑,丝毫没有一点悲痛的样子:“我叫易安,是这个家的主人,你还敢问我是谁?”   “易安?”   女孩赶紧点点头:“是的!你是不是听扬哥哥说过我?”   易安的眼里全是欣喜和期待,我都不忍心说出那句话,我想说我从没有听易扬说过她的名字。   别说她,我就连易扬有两个堂叔的事情都不知道。   “扬哥哥是怎么说我的?”   我无心和易安说话,易安走得很近,我这才发现易安带着一种不健康的面色,而且她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味道。   那是医院里才有的味道,易安一定是一个医院里的常住病号。   我虽然不想和她说话,但是却不忍心把这么个小女孩的欣喜给灭了。   我想了想,说道:“对呀,你扬哥哥说你是一个善良又听话的乖孩子。”   实在是想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她这么小,生着病,乍一看是肤白貌美,其实全都是病态,而且她走近以后我才发现,她的波波头是假发。   这个女孩是光头。医院的常住病号,光头,她应该是得了白血病。   “扬哥哥真的这么说吗?”易安的眼里闪烁着无数的小星星,“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林浩。易安,我还有事,你身体不好,你回房间去。”   没想到我的话顿时就惹祸了。   她的眼泪就跟挂在眼皮上一样,随时一捏就能哭出来,她顿时就成了梨花带雨的样子:“你说我身体不好?我明明这么好……医生都让我出院了,你说我身体不好……”   我手慌脚乱的,这么深的夜,我把一个女孩子弄哭了,别人还以为我欺负她。   我赶紧道歉:“易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小心说漏嘴了,我不是故意的……”   幸好四合院里的人都没有空理会我,这个时候在给易远洋入殓,入殓的时候我们外人也是不能近前,不过入殓的时候燃放了足足几分钟的鞭炮,刚好把易安的哭声掩盖住了。   易安害怕鞭炮声,我把她送进侧房,易安吓得躲在窗帘后面捂着耳朵。   比起我之前认为的瓷娃娃康桥,易安更像是一个瓷娃娃,在窗帘后她的假发掉了,我看见了她光光的脑袋,脑袋上一点头发都没有,触目惊心。   “你是扬哥哥请来给小伯超度的吗?”   “你也懂超度?”我帮易安把假发捡起来戴上,瞬间她又成了一个可爱的波波头女生。   “我今年十四岁,我在医院呆了六年,我什么都听说过,什么都见过。人啊鬼啊,我知道超度,我还能看见人家看不见的东西……”   我看着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她能看见鬼吗?   可是那双眼睛那样那么明亮,充满了生机,里面就像装了两个小太阳。   这样的眼睛是不会看见脏东西的,因为它本身就是阳光,脏东西看见了会主动避让三分。   所以我理解成是一个在病房里呆腻了的小女孩,对于未知世界的一种想象。   外面鞭炮声停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那个奇怪的陌生人味道被鞭炮的味道给掩盖了。   灵堂里传来了一阵哭声,易远洋入殓了,他的老婆在哭,我想过去看看,接下来就该我们去守灵了。   “小哥哥,我真的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易安拉着我的衣角,不让我出门的样子,焦急的说道,“我昨天晚上就看见小伯回来了。”   “哦?他昨天就回来了?”   “是啊。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就在二楼的阁楼里吹吹风。到半夜的时候我听见大门在响,我悄悄的一看,原来是小伯回来了。”   “然后呢?”我感觉易安没有撒谎。   “小伯是一个人回来的。他一边走一边在大口的喘气,身上到处都是血!”   我一惊,这跟易帆说的差不多。   “然后呢,易安,你去看没有……”   “我不敢去。”易安的眼睛里升起了惊恐的神色,“因为小伯身上有一个东西。”   “是什么东西?”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缠在小伯的脖子上。”   又是脖子!   易远洋的脖子上,到底有没有伤口?   “易安,那你觉得昨晚回来的小伯,是人还是个鬼?”   “他是……”   易安忽地就把嘴巴闭上,眼睛直直的看着门口。   门口站着易远志。   “安安。”易远志严肃的说道,“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咋不睡觉?”   “我……”易安吓得不停搅动着手指。   “她害怕鞭炮响,所以进来躲躲。”我替易安解围,“好了易安,暂时不会燃放鞭炮,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对,安安,回去和姨娘休息。”易远志说,“明天让姨娘带你去她家,等葬礼过了,你再回来。”   易安眼里闪烁着眼泪,从我身边怯生生的走过,忽然就绕到了我的背后,小声说:“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你们再也不要支配我的生活了,我要自己好好活……”   易远志好说歹说,易安都不松口,最后还是易远志做了让步,说不送她去姨娘那里,易安才答应回去睡觉。   易远志没有跟去,而是留在这里,好像是有话给我说。   等易安的身影消失,易远志小声对我说:“小兄弟……”   我赶紧说道:“大叔,我是易扬的徒弟,你别这么称呼我,受不起啊。”   “那就叫你小侄子吧。”易远志说,“刚才那是我女儿。有一半的人生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她十四岁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十五岁。”   易远志哽咽着,我赶紧安慰:“大叔,看起来易安没问题。”   “医生都让我们把她接回来了……就是这两天的事……”易远志泣不成声,“这个四合院,要接着办两台葬礼。”   我没再说什么, 因为那个陌生人的气息又来了。   我想出去看看,于是借口给易远志说,我要去灵堂帮忙。   “等等!小侄子,有件事我求你帮个忙。”   “大叔你说。”   “我们要忙于远洋的葬礼,顾不上照顾安安。如果你在任何地方碰见她,她要说什么,你都相信她,她这阵子老说自己见鬼,老说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唉……你别怀疑她就是了。”   “好。”   “还有——她刚才是不是给你说,昨晚看见远洋了?”   我点点头。   “哎呀!你千万别说出去让远洋的家人伤心,怎么可能呢?远洋昨天还在外地谈生意,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我看易远志很紧张,这件事值得这么紧张吗?   如果易安真的没有几天可活,真的是胡言乱语,家里人不但不会怪罪她,还会怜惜她,给她鼓励和安慰。   那么易远志在担心什么呢?   难道昨天晚上易远洋真的回来过?易安看见的那个人,不是鬼是人。   那易远洋的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那股陌生人的气息越来越浓,就像在门外一样。   我答应着易远志的话,易远志却还不放心的反复叮嘱了几次,让我一定不要把易安说的话,说给易扬听。   我很想问问为什么,如果是小孩子的诳语,我相信易扬不会介意的。而且易安说起扬哥哥的神色,那是非常欢喜的。   不过我没问,因为我感觉到外面那个陌生的气息在游动,好像要离开四合院。   我走出去,灵堂外已经高高的挂着白灯笼,哀乐声响了起来。   易远志和易远方在四合院里大声的商量,说他们邀请的做法事的人,明天才会到,今晚就先放着哀乐。   “请的法师是哪儿的?”易远方在问。   “那是凤舞县一流的法师。”易远志说着,目光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他的眼神里,意犹未尽。   易扬叫我不要怀疑他的两个堂叔,但是易远志给我的感觉太怪了,我不得不怀疑。走进灵堂,易扬和易帆披麻戴孝在守灵,两人脸上的神色平缓了些,没有争吵过的迹象,都很悲痛的在烧纸钱,我听易扬说,暂时三天没有下葬的日期,所以两个堂叔家的儿女,就先不来守灵,换明晚来   守。   所以灵堂里暂时就只有我们三个人,风子玄会在天亮之后赶来。   我当然明白易扬的意思,风子玄的鼻子灵,能发现不少问题。   守灵到半夜,外面的人基本都散了。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站起来,都想去看看易远洋的脖子上,到底有没有伤口,或者是别的什么异常。可是我们走近棺材时,令我们不解而气愤的一幕出现了…… 正文 第295章 家庭内乱   我们三个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棺材,看看易远洋的遗体上面是否有异样。   但是令我们气愤的是--棺材盖子被钉上了!   “下葬之前不能封棺,因为入土之前还要做最后一次遗体告别和整理遗容,棺材钉死就不能再打开,以免惊扰死者。”易扬说,“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知道?”   易帆也气愤:“这是谁的主意?为什么不通知我们知道?”   “是我的主意。”   院子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易远志出现在了门口。   “大伯,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易帆说,“我爸爸入殓,穿寿衣都不让我们知道,我们想看他最后一眼,结果棺材给钉死了。大伯,你让我们怎么想?”   “你们是小辈,有些规矩是不懂的。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易远志说。   “不让我们见父亲最后一面,这也是为了我们好吗?大伯,我就想知道钉着我父亲的棺材是不是你们想掩饰什么?”易帆不客气的问道。   “我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给我说话!”易远志说,“到最后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我只想见一见我父亲的遗容。”易帆说,“当我赶去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进了太平间。但我回来之后还是不能见到他!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生死两相隔,见一面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不见的好!”易远志说,“棺材既然已经钉上,那就没有再打开的道理,你如果不想打扰他,就不要自私的想见他最后一面!”   “大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觉得你是有问题的!”易帆生气的说,“我本来就以为我父亲的死有蹊跷,你这样做,我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你!”   易远志淡淡的说:“我刚才说了,到最后你会发现我是在帮你们。孩子,看事情要看长远一点,不要只看着眼前的这点事。”   易远志说着,拿着一条长板凳直接就坐到了灵堂门口。他不能替他弟弟守灵,就干脆坐在门口守着,不让我们动那口棺材。   易帆气的暴跳如雷,我想如果那不是他的大伯,他一定会冲过去动手。   易远志端端的坐在门口,不管易帆如何发怒,到后面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站起来对易帆说:“如果你不想过现在的安稳日子,如果你想扬帆集团就此倒下,那么你就去把棺材打开,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在这个过程中,易扬一直没有说话。他冷眼观察了易帆和易远志,眼神中的冷静有些让人可怕。   易远志如此说,我想起刚才他给我说关于易安的谎言。易安说看见过易远洋回来过,浑身是伤。   易远志一定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可是为什么他又不敢说出来,还这么强硬的不让两个侄子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你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当棺材一打开,你现在所有的安稳日子就此结束。”易远志说,“安安病重,我看见棺材,我就想起安安的将来,我实在是不想待在这里,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决断   。”   易远志走了,剩下我们三个人,易帆的情绪依旧没有平复,他一直念叨着一件事。这件事就是说,易远志以前在扬帆集团也是有股份的。后来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在公司处于非常艰难的时候把股份退出,然而就在他退出股份不久之后的几年,扬帆集团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就成了一个在   省内排在前十的集团。   易远志对此非常后悔,几次三番地找到易远洋,想要得到一些额外的补偿,或者重新入股。但是公司当时已经做了重新调整,再入股已经很困难。   后来安安生病,易远洋一直负责着安安的药费,以此来作为补偿和帮助。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易帆说,“退出股份是他自己的主意,因为那时候他看见我们的公司已经快不行了。谁会想到我们会起死回生?”   “易帆,你冷静一点,我觉得大伯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现在不好告诉我们。打断骨头连着皮,我相信大伯不会那么残忍。”   就在这个时候,易帆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看电话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接,而是走了出去。   “易帆以前很大伯挺合得来,这是怎么了?”易扬说,“不过大伯的做法也让人费解。我真的是很久没有回大家庭聚聚,若不然的话,亲朋好友之间也不会隔阂成这样。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易远志大叔一定知道老爷子去世的内幕。”我说,“老爷子的遗体是关键,他不让你们看,就是想掩盖什么。”   “可棺材钉死,不再打开是禁忌。”易扬说。   “那也要看具体的情况,如果死者在里面受到了迫害,要是不打开,他就会一直在里面受苦。对后人来说,这也是一种不敬不孝。”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棺材打开,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明天不是要请来做法事的人吗?我们要求他们打开棺材。”我说,“我相信有经验的法师,都会先检查遗体,才能放心下葬。”   “万一那法师跟他们是一伙的呢?”易扬问。   初夏的天还是有些闷热,我想起易远洋要在家里停放三天才下葬,于是有了主意。   “师父,老爷子的遗体在家里停放三天,这个天气是不行的,必须要加制冷措施,要不就是换冰棺,要么就是在棺材里放冰袋,你看这两个办法到底哪个好?”   易扬眼睛一亮:“当然是换冰棺好!”   易扬立刻打电话联系冰棺,要对方连夜送来。   我们好歹是松了一口气,这个理由名正言顺,易远志也无法阻拦。   易帆打完电话回来,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好像一场暴风雨即将爆发。   “怎么了?”易扬问。“大伯果然和我们的对手有关系。”易帆说,“他跟明正集团来往频繁,这一次明正集团就是跟我们竞争最激烈的一个。他在这个时候跟对方来往频繁,不断和对方的高层通电话和聚会,哥,我没想到他竟然   就是一个内鬼!爸爸的事那么蹊跷,他不让我们看遗体,爸爸一定身体有问题,他是被害死的!”   “稍安勿躁,易帆。”易扬说,“棺材没有打开事情没有调查出结果之前,我们自家人先不要内乱。”   “好。”易帆忍着气说,“如果查出来他跟这件事情有关系,我希望落葬的时候是两口棺材!”   “易帆,你说话太恶毒了。”易扬说,“不要冲动。”   兄弟两个说下去有可能要吵起来,我借机让易扬去上香,把他们两个隔开。   两个小时后,冰棺运来了。   搬运的响动惊扰了整个院子的人,不大一会儿院子里的人都起来了。   “你们是要做什么?”易远志问。他的样子很精神,看起来压根儿就没有睡觉。   “天气太热换冰棺。”易帆说。   “一定要这样做吗?”   “一定!”易帆咬牙切齿。   “也对,我们事先没有考虑到这点,现在天气热了,遗体怕是存放不了三天。”说这话的是易远方。   “二伯。”易帆说,“但是要重新入殓,你觉得如何?”   “未尝不可。”易远方说,“没有真正意义上封棺,怎么都是可以的,但是如果法师来了之后封了棺材,那便是不可以了。”   “谢谢二伯理解。”易帆说。   易远志没说什么,我听见他长叹一声,转身就回了屋里。   人一多起来,那个陌生的气息又来了,我看了看四周,这个院子里实在是没有陌生人,都是他们本家的人。   可那股陌生人的气息非常浓烈,我能感受到这个人不是一个普通人,他可能是神是魔或者是个鬼。   在送冰棺那些工人的帮助下,大家一起毫不费力的把木质棺材上的钉子拔掉了。   开棺材盖子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忽然就紧张起来,而且整个院子好像都紧张了起来,我估摸着这个院子里至少有五个人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关注之心。   “一二三……起!”   我离棺材很近,就站在棺材的头上,这个位置,一会儿可以一眼看到遗体的脸部。   棺材盖子一打开,一股奇怪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明白了,那个一直萦绕在院子里的气味,原来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放到棺材里的遗体上。   易远洋死得很安详。   可能是还没有发生尸僵的原因,他的脸上还有些红润的气色。   看他脸部的样子,死前好像没有受什么痛苦。   “搭把手。”易扬在旁边轻声对我说,他们是不能把他们的父亲亲手抬进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搭手帮忙抬起遗体,易远洋的遗体还有些软,有点重。   当遗体安然放到冰棺之后,我借着整理遗容的由头,轻轻揭开了易远洋的领口。   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们所猜想的伤口,满身血迹,什么也没有。   他的脖子上光光的,除了堆叠起来的皱纹之外。   我转身看了易扬一眼,对他摇摇头。   易扬没说什么,易帆忍不住的冲过来,情绪失控。   他被易远方及时抱住了。   既然死者的遗体上什么都没有,那易远志要掩饰什么?   我觉得想不通,易远洋的遗容也让我觉得奇怪,他脸色的血色是怎么来的?   一注意到他脸上的血色,我就看出点端倪来了。   他的两边太阳穴是鼓鼓的,而且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我想起刚才闻到的那个陌生气息,就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难道死者的身体里住进了另外的东西吗? 正文 第296章 蛇山降头   我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死者的遗体没事,那也只是外面的表象,他的身体住着另外的东西。   “赶紧盖上盖子,通电就可以保持温度。”工作人员说。   冰棺是透明的玻璃棺材,这样有利于我们观察棺材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我们也没说什么,就让工作人员把棺材盖子盖好,用上制冷措施。   易远志再也没有出来,易远方倒是在灵堂停留了一会儿,在易扬的劝说下,他也回去休息了。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吗?”易扬和易帆迫不及待的问。   我把刚才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们,这么一说,易扬也觉得那口棺材里有一股陌生的气息。“你觉得那气息是什么?”易扬担忧的说,“我担心着我们三个人的那个计划泄露出去了,所以千年鬼煞那边就找我们报仇,有可能我父亲的身体就住进了一个怪东西,也许就是那个千年鬼煞把他的心脏放了   进去。”   我惊讶极了:“师父,你是这么想的?”“是的。千年鬼煞恶毒无比,他这样做是让我们对我自己的父亲开膛破肚,把我们想要的东西取出来,我要是把我的父亲开膛破肚,就算我做了多好的事情,那都是会遭到天谴的。”易扬说,“当然,这是我   的推断,你可能觉得很荒谬,但是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不可能的地方也是最可能的地方。”   “师父,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那太阳穴两边一鼓一鼓的真的像是心脏在跳动。”我说,“幸好换了棺材,我们可以观察。”   易帆在旁边听不下去了:“我说你们能不能不神神叨叨的?什么千年鬼煞什么鬼心脏,按我的说法,父亲就是死于中毒。他身体的那些异常都是因为中毒后的反应。哥,我是这样想的,我要请法医……”易扬立刻反驳:“你请法医来必定要开膛破肚,打开父亲的身体。他连火葬都不愿意,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受到损伤。结果却被我们把他大卸几块,你觉得这样他会心安吗?他要是在天有灵,他会怪我   们的。”易帆说:“我以前差点被你带歪,自从我正式上了班之后,我不再相信神神鬼鬼的理论。我现在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人死了,一切都没有了,什么灵魂那都是不存在的东西。我想要一个真相,而不是你们违   心的说,让他的灵魂得到安慰。”   “易帆,我觉得你真的变了。”   “那是因为我在进步,你在原地踏步,所以你跟不上我的节奏,你就会觉得我变了,实际上是你还是鼠目寸光,不会高瞻远瞩罢了。”易帆说。   我忍不住地说道:“从老爷子去世到现在,你们两个一直都在争吵,老爷子就在你们的身边,尸骨未寒,你们不觉得这样做是他的都不尊重吗?要是被你们的母亲听见,心里会多伤心呀……”   我的话,让两人都同时一愣。   我也是无可奈何,才这样训斥他们,虽然有失礼貌,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让两人停止争吵。   一说到两人的母亲,我们才猛然想起来,这个晚上我们就没有看见过他们的母亲出现,就连刚才装水晶棺的时候他们的母亲也没有来!   “妈妈呢?”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两个身影同时就走了出去。   灵堂里忽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不对,还有一个死人易远洋。   我觉得易扬的说法很荒谬,但是却非常新意,千年鬼煞不可能坐等我们去取他的心脏,他会想办法。   假设有一天,千年鬼煞的样子就是易远洋,那我们还下得去手吗?   答案是否定的。易扬下不去手,他是一个孝顺的男人,他不会忍心从一个像自己父亲的人身上掏出他的心脏。   我不赞成易帆的说法。在生意场上虽然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是也不至于下毒,毒死集团的负责人。   这种下三滥的功夫不是高端集团之间斗争用到的办法,商战,不是杀人。   棺材下面的脚灯闪烁了几下,忽然间就灭了。   我感觉到不对劲,随着脚灯熄灭,同时间那个陌生的气息又来了。   我紧紧盯着棺材里的易远洋。   脚灯熄灭,屋里的灯光也突然变暗,水晶棺材四周的灯也不那么明亮了。   让我惊讶的是死者太阳穴鼓起的两个包凹下去了,凹下去的地方可以放进去一个小小的鹌鹑蛋。   他的身体里果然有东西,那个东西现在应该是离开了太阳穴的位置,到了别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穴凹陷,易远洋的脸部发生了变化,刹那间他脸上的肉全都往下塌陷!   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易远洋的脸成了一个蛇脸!   他的脸部呈现出一个蛇头的样子,脸上的肉色也变得花花绿绿的像是蛇纹。   我惊呆了。易远洋的身体里确实有东西,这个东西会让他的身体发生质变--从人变成异类。   蛇头,蛇纹,易远洋难道要变成蛇?   我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我曾经看过的书,隐隐约约觉得好像看过关于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是当时没有认真看的原因,还是时间久远淡忘了,我竟然一时想不出一个头绪来。   这几天十分忙乱,都忘了修水青丘的心法,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水青丘的法术要是不及时修炼不及时巩固的话,最终有一天会从我的身体里流失。   易远洋的脸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前后持续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他的脸又成了那张安详睡去的脸。   所以等易扬两兄弟过来的时候,棺材里异常的行动都已经结束了。   “妈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斋念佛的?”易扬问易帆。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她的生活就变得十分简朴。”易帆说,“至于吃斋念佛,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原来刚才找不到他们的母亲,她自己在后屋里念佛。   我们难以想象刚才还哭得撕心裂肺的老妇人,在第一个夜晚竟然能安静的在后面念佛。   “刚才我们离开的时候里面有什么变化吗?”易扬问。   “没什么。”   我撒了个谎,因为易帆在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们两兄弟发生了争执,在心理上我是向着我师父这边的。   也可能是因为我不想两人再起冲突,我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其中的一方肯定不会相信。   “脚灯怎么熄灭了?”易扬问。   “被风吹的。”   “……”易扬明显不信,可也没有追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三个人什么也没说。   我静静的在心里默想水青丘的心法,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心一旦安静下来,许多东西都得到了沉淀。我发现我的思路渐渐的清晰了。   天快要亮的时候,易帆接到电话,他的媳妇来了,叫他去村口的岔道去拿一些葬礼用的东西,需要用车。   “快说,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易扬迫不及待的问。   “刚才……”我正想说什么,脑海里忽然火花闪电一样的出现了书里的内容,蛇头,蛇纹,刚死的人,鼓起的太阳穴……   “师父!易远志大叔是对的!”我说,“我们打开棺材果然是错了!”   “怎么了?”易扬问,“你怎么那么惊慌?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想到了!这件事情在水青丘的一本书里提到过!”我说,“蛇头蛊,也叫蛇山降头!”   “降头?”易扬皱眉,“这个东西,居然会用到我们这里来,对方是什么用途?”   “蛇山降头,其实并不是我们国家的巫术,而是从外面引进来的,至于是哪个国家我现在不太清楚。之所以被引进,是因为这个降头十分恶毒,中了降头的人,便是要上下倒霉五六代人……”   “五六代人?这么说,易帆的那个说法是成立的,我们是着了生意场上对手的道了?”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院子里有一个人比我们更熟悉。”   “你是说我的大伯。”“对,蛇山降头虽然十分恶毒,但是一开始威力不大的时候,可以通过封闭不让下降头的人接触遗体的方法,三天之内就可以让降头死在身体里面。”我说,“所以易远志大叔一定知道内幕,所以他会让遗体   在家里停放三天,然后钉死棺材。”   “这么说,我们真的是误解他了。”易扬说,“我们现在就去问问他。”   我和师父正要出门,外面传来了一阵机车摩托的噪音。   我想难道是易帆的媳妇江离来了?好奇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让易帆迷成这样。   可是从大门进来的是一身素服的风子玄,后面还跟着蓝蝶衣!   我心里一阵欢喜,她们两个来了,我们又多了两个帮手。   “谁送你们来的?”我上去关切的问。   蝶衣一指风子玄:“她家那位。浩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看着灵堂,我和师父去办事。”   我和易扬去找易远志,转身的时候院子外   传来一阵汽车的长鸣。“不好,大伯开车走了!”易扬说,“他这样出去是有危险的,我们快追!” 正文 第297章 女降头师   等我们追出去,那辆车已经冲出老远,来不及去追上。   “大伯是不是不想告诉我们,还是我们的做法让他失望了?”易扬说,“怎么不说一声就走。”   我看见地上有一只掉落的鞋子,是安安脚上穿的。   “应该是安安出问题了,所以他才那么着急的出去。”我说,“刚才我看见车后座有一个侧影像是安安的。”   果不其然,我们还没有回到院子里,有个妇人就冲了出来,她是易远方的老婆,她惊慌失措的说安安刚才好像不行了。   “你们要不要跟一个人去看一下,远志一个人是不行的,安安又没有妈妈……”   “二婶,你不要着急,我们几个商量一下,派一个人跟上去看看。”易扬说。   家里有葬礼,那边安安又不行了。我和易扬一合计,决定让我和蝶衣去跟易远志帮忙,剩下的人都留在家里。   “蛇山降头的事,你们回去之后抽个时间去问一下白灵,她应该在这方面比较清楚。”易扬说,“把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如果有时间的话,拜托她来送送我的爸爸……”   “好。”   我和蝶衣准备出发,路上一下子多了很多车往这个方向开过来。   “江离来了。”易扬说。   汽车的轰鸣声很大,明明看见院子里没有人,带头的汽车还不停的按着喇叭。   这一阵嚣张的轰鸣声,让院子顿时沸腾起来,头车过后,同时开进来了五辆车,每辆车上都放着丧葬用品,看起来准备得非常热闹。   头车自然是一辆豪车,司机下来之后帮忙打开后门,一只小巧玲珑的脚踩着高跟鞋慢慢的伸出来了。   出来的当然是江离,她的脸长得跟易帆车上那张照片一模一样,身材很瘦小,干瘪瘪的,脸上没肉,最重要的一点是皮肤还有点黑。   肤白貌美,眉目含情,风姿绰约……   这些形容词跟江离都没有一点关系。   她被一身名牌包裹,下车的气场也大,站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她的目光里是无惧的。   江离的目光里没有一点悲伤,慢慢的走过来,好像在走红毯一样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明星。   她的目光很深邃,眼窝往下陷着,不是东方人的长相,那双眼睛里的光彩,怎么说呢,有些复杂。   我真的不明白易帆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管从哪一点来看,都没有他之前的女朋友黄黎好看。   总结起来,她毫无美感,还让人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觉得这个女人不可靠近。   江离走到半道,易帆跟了上来,拉着江离去给死者上香。   江离在棺材前鞠躬,拱手拜了拜,算是拜祭。   “哼!”易扬冷哼。我知道他的意思,江离作为儿媳妇,连跪都不跪一下,就这样像个陌生人一样举行简单的拜师仪式就完事了。   看起来江离压根儿就没把这事放在眼里,可易帆不但没觉得不妥,反而让江离坐下来,生怕江离受累了一样。   “我想进去看看。”我对易扬说。   易扬点点头,陪我一起进去灵堂。   灵堂里刚刚上了香,那股特殊的味道被香气掩盖。   “对不起,我出差回来晚了,没有赶上见爸爸最后一面。”江离一开口,便是浓浓的的外地口音,不对,她说话就跟左嘉伦一样。   我看她的长相,听她说话的口音,我觉得她一定是一个外国人。   “我们没有怪你,你是公事出差的。”易帆柔声说,把江离脸上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动作非常温柔。   我和易扬就在江离旁边,这个女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我是说看到易帆车里面的照片的时候。   她毫无姿色可言,却可以把易帆迷的晕头转向,当时我就怀疑她对易帆下了降头。   巧不巧的,我在易帆父亲的身上发现蛇山降头。   难道这是巧合吗?我觉得不是。这个江离不得不让我从一开始对她的怀疑对象,变成现在的嫌疑人。   我把易扬叫出去,问他能不能派另外的人去陪一下易远志。   “你发现问题了?”易扬问。   “江离。”我说,“我发现江离的样子就是一个降头师。”   “你说什么?”易扬大惊,“江离是降头师?那我父亲的降头,就是被她下的?可她也是我们家的成员,我们家要是倒霉,他也不会沾上什么好处……”   “旁观者清,我看她一点都没有融入你们的家庭,就跟一个外人似的。”我说,“我还怀疑她给易帆下了降头,易帆爱得死去活来,你看她的样子,是易帆喜欢的类型吗?”   “可我觉得爱情来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呀……”   “就是因为这样的观点,让你觉得一切是可能的,却不知道危险就在你们身边,师父,我可以断定,江离跟蛇山降头这件事有关。”   “所以她来到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给父亲守灵和送葬,而是有别的目的?”   “一定是这样。”我说,“所以易远志大叔那里的事情,我们可以找别人……”   “但是大伯知道蛇山降头这件事,说不定他也有危险,我们得派我们得力的人去看着他才行。”   几次三番的商议下来,我们选定了许多人选,但是都觉得不可靠,最后,易扬选了穆戎飞。   “穆戎飞?”我惊讶的说,“为什么要选他,你就这么放心他?”   易扬说:“你忘了穆戎飞是猎命师?降头师也是一种奇命人,穆戎飞会感兴趣的。”   “师父,还是你的办法好。”我说。   如果穆戎飞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他不但可以保护易远志,还可以帮我们找到那个降头师。   让风子玄联系了穆戎飞,穆戎飞还没有走远,听到这件事情后,他确实非常感兴趣,约了我们在村口的小树林里见面。   一番交涉之后,穆戎飞兴致勃勃的去暗中保护易远志,同时查蛇山降头的来头。   有了穆戎飞,我们就不用考虑外面的事情,一心注意江离的动向。   易帆一直和江离在一起,形影不离,两人一直在灵堂前守护,江离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吃早饭的时候,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也会给死者供上一碗饭。   “让我去吧。”江离说。   易帆还一副死感动的样子,觉得江离这个动作就是对死者的孝敬。   “那我去上香。”我说。   作为易扬的徒弟,也算是死者的小辈,我去给他上香守灵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江离和我前后脚进入灵堂,她的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   我把香炉里的香换掉,重新插上了三炷香。   江离随手把一碗饭放在灵堂前面的桌子上,她自己没出去,而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看起来她想在灵堂里做什么。   我本来想一直跟着江离,但转念想了想,要是我现在把她盯得那么紧,说不定她想做什么就做不出来,反而会让她提高警惕,以后就更不会暴露,她做的越是隐蔽,对我们就越是不利。   于是我对她微微一点头走了出去。   江离没有出来,这样也好,她如果在灵堂里做了什么,我一定会发现。   早饭后来了不少人,是易远志请的法师。   这些号称是凤舞县一流的法师,报上姓名后我和易扬都发现,我们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   而且他们一开口说话,也不是我们本地的口音。   “是易远志先生让我们来的。”其中一个法师说道,“他刚才还给我们打了电话说他有急事,他不在的时候,我们全权处理这里的一切。”   易扬看了看我,我们都心神领会,易远志虽然不在,到时候他请来的法师一定是他授意的。   “有劳!”易扬说,“我会在大伯谈妥的条件上再给你们两倍的酬劳。”   对方果然欣然接受,忙不迭的去准备法事。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法师里派出了一个代表对易扬说,死者落气的时候,时辰不对,如果在家里停放三天,会将煞气影响到家人,所以他们的意见是,今天就下葬。 正文 第298章 噬魂符咒   “可是道场都没做,也没有做超度仪式,就这么让他下葬……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易扬说。   “当死者与活人产生冲突的时候,我们选择成全活着的人。”法师说,“如果不想这件事情殃及到你们整个家族,就按我们的意见吧,你还可以给你大伯打个电话,这件事情已经通过了他的同意。”   虽然葬礼来得仓促了一些,但是为了不免生事端,易扬同意今天就下葬。   但是反对的意见来了。持反对意见的人当然是易帆,他还是觉得易远洋死得不明不白,他要查明真相。   接着他们的二伯易远方也来阻止,说易远洋好歹以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头天晚上死第二天就下葬,这说出去会落人笑柄的。   “没有下葬的日期我们可以等,我们可以用最先进的方法,让他的遗体不腐烂。”   就在大家争执不休的时候,易远方的电话响了。   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易远方满脸慌张的在接着电话,转眼间,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让远洋马上下葬吧!”易远方说,“安安刚才去世了。一个家里不能同时停放两口棺材,而且他们辈分不同,必须有一个先葬下去。大哥要给安安做七天七夜的道场超度,所以远洋先下葬吧!”   现场再也没有非议,大家都准备着下葬的事情。易远洋的坟墓一早就挖好了,是两个人的合墓,墓地占据了小半个山,十分豪华,这是死人住的豪宅。   因为下葬的时候要放一些死者生前的随身物品,还有一个风俗习惯就是在死人的脑袋下要放一个枕头,枕头是用米做的,预示着后代人衣食无忧。   死人的右手上要挂一个钱袋子,这个口袋里面装着燃尽的纸灰,表示这一路前往黄泉需要打点人用的金钱。   这一切都是易远方做的,因为我们年轻人不会,那个装米的袋子和装钱的袋子,怎么装东西进去怎么结口都是很有讲究的。   我站在易远方的旁边看他装东西进去,那个米口袋一早就准备好了,只需要放在死人枕头下。   我发现这个枕头很软,里面好像不是装的米。   下葬的过程很仓促,因为坟墓是现成的,只需要把棺材放进去就好,下葬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只是易远洋的老伴儿,一直没有出现。   可以说易远洋下葬,我们就该放心了。   但是我和易扬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就结束。   葬礼完毕,江离说公司有事,带着一大群人风一样的刮走了。   安安的遗体晚上会运回来,因为她在世的时候受尽了折磨,所以易远志要给她好好超度。   “我心里没底,我想去墓地看看。”我说,“如果没事的话,我晚上还要去左嘉伦那里,为我们的计划换取明天的材料。”   “辛苦你了!”易扬说,“去墓地,我陪你。”   已经是黄昏,易远洋的坟墓四周到处都是花圈和花束,虽然葬礼很仓促,但是一点都不寒酸。   再豪华气派的墓地也是死人的地方,阴气森森,我们绕着墓地走了一圈,我看见墓碑上易远洋和他老伴的巨幅画像,看着看着,易远洋的双眼里突然流出了血!   “师父你看!”我低声叫道,“老爷子想要给我们表达什么意思?”   易扬看的时候,易远洋的脸又恢复了原样,可细心的易扬还是看见了照片上的一丝血迹。   “死者泣血,是有天大的冤屈要诉说。”易扬心疼的说,“难道我父亲落葬,这事还是不能完?”   我闻到了一股甜丝丝的血腥味,凑近墓碑,血腥味稍重,顺着血腥味往下……   我的天,我们的脚底下湿乎乎的,全是血!   这自然不是墓碑流血,我沾起来一点血迹闻闻,新鲜的血,黑狗血!   给新死的人泼黑狗血,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这是要让死者永远被困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的节奏!   易扬气急了,暴跳如雷地说这也太猖狂了,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害人,查出来是谁,一定让他给他父亲陪葬!   易扬鲜少发怒,这一次是触碰到他的底线,我知道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合墓因为还有一个人没有装进去,所以墓门没有完全关闭,易扬熟悉这个合墓,将外面的机关一道道打开。   每打开一道,我们的气愤就升级一层。   因为每一层的门上,都用黑狗血画了符!   “是噬魂符!”易扬气的发抖。   噬魂符比锁魂符更厉害,锁魂只是将魂魄锁起来不能出去,不能投胎,而噬魂,是把灵魂吞噬掉,成为对方的口中食,别说投胎转世,就连一点渣都不剩。   “是谁这么恶毒!”易扬一边说,一边粗暴的去打开那些符咒。   “让我来,师父。”我知道易扬气晕了头,这个时候最容易有闪失,师父已经搭进去了自己的父亲,我不能搭进去我的师父。   我小心翼翼解开噬魂符,我发现这个噬魂符的手法,也不是我们所属实的风格。   我一边解一边想,今天死者下葬的时候,来帮忙的人很多,有法师,有附近的易家的亲友,还有易扬公司的人。   人太多,根本就判断不出是谁在捣鬼。而且下葬的时候人多,早下手的人是不会那么傻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手的。   “师父,这个墓地还有谁熟悉?”   “你是想说易帆吗?”易扬说,“这一点我们不能怀疑他,他没有参与合墓设计的事情中来。”   “你两个伯父呢?”   “那是自然知道的。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我知道你不是随便问问,你问的是有道理的。”易扬说,“我发现一个问题,越往里面的符咒,颜色越暗淡,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里面的符咒,是很早就画好的。”我说,“外面的是近期画上的。这说明对方早就在谋划这个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家就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   易扬的愤怒已经无法再往上升了,再往上,我相信他会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来。   新坟被泼了黑狗血,坟墓里面早就被布了阵法,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容忍。   最后一道门被打开,里面就是棺材了。   “浩子,既然来了,还发现了那么多蹊跷,我想……我想开棺。”易扬说着话,下了很大的决心,人已经落葬了,却要被自己的儿子挖出来,实在是大逆不道。   “师父,事已至此,只能开棺。”我说,“你回避一下,让我来。”   易扬往后走了几步,我走近棺材,准备打开棺材盖子的时候,我发现盖子又被封闭上了。   法师的理念和易远志的理念是一样的,那就是钉死棺材,不让里面的蛇头蛊成器。   我没告诉易扬,蛇头蛊之恶毒,是可以让一个人一个家族,一个财团瞬间走向灭亡。   所谓“龙起头,蛇煞尾”、“龙头蛇尾”就是蛇头蛊的精髓。   不管你多么辉煌,多么高高在上,只要中了蛇头蛊,那就是万丈高楼轰然倒塌,化为灰烬,从此任凭你怎么努力,上下三代人是不可能翻身的。   且不只是财运上的问题,人丁上也有问题,中了蛇头蛊,人丁渐渐没落,直到灭族。   对方这是要把扬帆集团往死里整。   “棺材盖子打不开吗?”易扬着急的问。   我发现地上有一个撬棍,应该是下葬时工人落下的,我可以用它来撬开棺材盖子。   俯身捡撬棍的时候,我发现棺材下方有亮晶晶的东西。   棺材从头到尾都有闪亮的东西,我用手摸了一个过来,这是一个玻璃瓶。   我准备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怎么就沾在棺材底上?   “住手!”易扬大喝一声,拦着我要打开瓶塞的手。   “那是水银。”易扬说,“真奇怪,我父亲的棺材下面是谁绑了这么多水银?”   我不解的看着这个小小的瓶子问易扬,水银在丧葬中有什么用?   “聚阴。”易扬说,“许多古墓里都有水银,帝王将相的墓里也多用水银,就是因为水银聚阴。丧葬之地本来就是需要阴气,所以……”   “所以你觉得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不让老爷子的魂魄被噬魂咒黑吃了?”   易扬说:“我想这是那几个法师干的。最后从墓地深处离开的人就是他们。”   “他们是易远志大叔授权的,所以是帮我们这边的。那--棺材还要打开吗?”   “那你会不会对付蛇头蛊?”易扬担忧的问。   “现在还在养成阶段,我可以。”   “我相信你。”   “爸爸,对不起!我们要打扰你了,为了可以让你以后有个安静的环境,现在我们要冒犯你,请你原谅!”易扬喃喃自语,眼眶绯红。   我用撬棍把棺材盖子慢慢撬开,当棺材盖子裂开一条缝隙,里面窜出来一阵让人恶心的气味。   易远洋不可能这么快就腐烂了?   仔细一闻,是血腥的味道,不是腐肉的味道。   易扬隔空掐诀画符,给我做掩护,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会从棺材里窜出什么东西来。   我一点点的挪开棺材盖子,易扬更紧张,盖子挪开一小半,露出了易远洋的脸。   “天啦!”我惊呼,“怎么是这样的?”   易远洋的脸浸泡在血液中!   血液也是黑狗血,易远洋满脸是血,那血就像是从他脑袋瓜子里冒出来的。   “搭把手!”我对傻了一样的易扬说。   我把易远洋的脑袋抬起来,从他的脑袋下取出那个“米枕头”。   这个枕头全湿透了,我检查了两遍,这个米枕头还真做得玄妙。   枕头有两个枕芯,枕芯里都有黑狗血,脑袋一放下去,重力的作用会压着枕芯里的针,刺破枕芯,枕芯里的黑狗血就冒了出来。   “看看钱袋子。”我说。易扬把钱袋子打开,里面不是什么纸钱灰烬,而是还新鲜无比的噬魂符咒! 正文 第299章 幽深墓园   易远洋的枕头下是黑狗血,手上钱袋子里装着新鲜的噬魂符咒!   这两个东西是我亲眼见到易远方放进去的,当时装米枕头进去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米枕头软乎乎的,看起来里面就不是米。   “师父,这两样东西都是易远方放进去的。”我说道,“易远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我也没想到出了内鬼,我二伯居然是个内鬼!”易扬气愤不已,“他在我们家族的集团里也有股份,还在公司担着职位,他就这么想弄垮我们的集团!那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方一定给了他很丰厚的报酬,他明显就是一个来配合对方工作的。要是对方给他的好处,就是弄垮你们家,然后整个集团就是他的呢?”我说。   “当然这是一个致命的诱惑。扬帆集团如果落入某个人手里,那当然是很具有诱惑的事情。”   易远方这个人看起来很老实可靠,比起易远志来说,他看起来更沉稳。易远洋的遗体回来的时候,他哭得很伤心,那声音惊天动地,感觉真的是失去了手足一样的悲痛之情。   我们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把易远洋的狗血枕头拿掉,放在一边,再把钱袋子放好。   易扬把水银瓶子放在棺材里聚阴,经过一折腾,易远洋的遗体上沾了许多鲜血不说,还衣衫不整。   “爸爸,对不起!”易扬说,“你已经走了,却还不得安生。请你理解我们的冒失,现在我就为你整理遗容。”   易扬走到一边去把眼泪擦干之后再过来,脱掉身上的衣服撕成布片,把易远洋脸上的狗血擦去,可是狗血太浓,易扬擦了一会儿,不但没有擦干净,还差点把易远洋的脸擦破了。   “师父,我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应该是有别的东西掺杂到了狗血里。我想是跟蛇山降头有关的东西,闻起来好像是……小孩的尸油和蟒蛇油。”易扬说:小孩的尸油恶毒无比,能快速的让遗体腐烂,蟒蛇油能让死者加速融进降头的时间,对方的手法又快又狠,想要短时间内结束蛇山降头的布置。我听易帆说了,这段时间我们集团要做的那个项目   ,也要讲究一个快字,慢一步就失了江山。”   “师父,我觉得对方不是针对这一次的什么项目竞标,而是针对你们集团的生死,是直接要置你们于死地的。”我说,“目前看来,江离和易远方是已经暴露的帮手,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主使又是谁。”   “我们是回去和江离还有二伯当面问清楚,还是假装我们没有发现什么,暗中盯着他们?”易扬说。   “静观其变吧。”易扬还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易远洋脸上的血痕,他没有刚才那般激动了。他说:“自从你回来之后,我很多事情都喜欢和你商量,因为你成长了不少,可以帮我考虑一些事情了。这件事关系我家里的大事,   我在父母面前是没有理智的,特别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恨不得马上把对方揪出来,给我父亲报仇。”   “我会保持清醒的头脑的。”我说,“让我来帮你做一会儿。”   我从易扬手中拿过一片布匹,就在我的手要接触到易远洋脸部的时候,易远洋的脖子动了一下。   没错,就是他的喉结的地方,鼓动了一下,就像活人在吞咽口水一样。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用眼神示意易扬注意。   我们等了约莫半分钟,那个地方又动了一下!   好像有个东西要出来,正在里面寻找出口。   紧接着那动作就越来越大了,喉结的地方好像有一个指头在往外戳。   易扬抬起头,他可能有一刹那的冲动,要把那个东西闷死在里面。   对于蛊,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办法,更没有实战经验,说我们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喉结处的地方不停在动,上窜下跳的,里面好像有虫子一样的东西在游走。   那里面的东西想要从喉结处找到一个出口,如果喉结破了,那易远洋的遗体就不完整,易扬看见会伤心的。   我想那里面的东西应该就是蛊,此刻在里面想出来,是因为我们把狗血枕头挪开了,有的蛊嗜血,离开了血液,他们就像人类离开了氧气一样。   所以它们离开了狗血枕头,就会像窒息的人找氧气一样。   为了不让喉结被破,我把易远洋的嘴巴打开,嘴巴一打开,顿时传出了一股浊气。   “师父,让开一下!”我对易扬大叫道。   随着那股浊气的释放,易远洋的嘴巴里突然喷射出一股黑色的东西!   就像喝醉酒的人发生呕吐,伴随着一阵阵的恶臭,从易远洋嘴巴里喷射出来的东西,吧啦吧啦的全都散落在地上。   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掉落到地上,马上就开始四散逃开。   我和易扬都惊呆了!   那是四脚蛇!   从易远洋的嘴里喷出来的东西,是四脚蛇!   而且这些四脚蛇一开始很小,在奔跑逃窜的过程中越跑越大,长大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它们逃去的方向就是那一袋子黑狗血的方向!   当它们跑到装满黑狗血枕头的位置,全都一头扎进去,瞬间就淹没在了枕头里,我们只听见一阵沙沙的吸血声。   当最后一条四脚蛇挤入那个枕头里,我眼疾手快,将袋子提了起来!   墓室里有花环,与陪葬用的纸豪车,纸豪宅,我身上有火,将那些东西点燃,将这一口袋的四脚蛇放上去。   我觉得蛊虽然恶毒,但是它在没有主人指挥没有长成形的时候,都是低等的虫蛇。   火光中枕头里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肉香的味道。   “师父,要是有一点孜然粉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吃烧烤了。”   我想开个玩笑的,但是没想到易扬的脸色变得那么难看。   他可能是误会了,这是叫什么从他父亲的身体里爬出来,那就是他父亲的化身,其实不然,这是人家放进他父亲身体里的东西,就像寄生虫一样,不是属于人体的。   “师父,不好意思,我不该胡说八道的。”   易扬面对着我,我背对着棺材,此时他的脸上出现了无比惊讶的神色,目光掠过了我的头,看向了后面。   “小心!”他大喝一声,一把拉着我将我拉开,同时我感觉到我身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站在我身后。   易扬拉起我就往外跑,这个墓地的空间很大,里面就像一个客厅似的,除了放着两具棺材,还放着其他的陪葬品,因为空间大,奔跑起来一点都不困难。   我想可能是易远洋站起来了。   没有来得及往后看一眼,易扬拉着我就跑,可是到了出墓地的门,门怎么也拉不开,从外面被锁上了!   那可是石门!   好几千斤重的石门,推开需要机关需要很大的力气,现在这个状况,石门外好像被拴上了门闩,我和易扬出不去了!   这个石门太沉重,我们两个也没那么大的功夫把石门破开。   易远洋果然追上来了!   这个易远洋,要不是他身上穿的寿衣我们熟悉,可能连易扬也认不出这是他的老爹来。   他的下半身还是很正常的,上半身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易远洋的嘴巴大张着,里面露出红黑相见的黏液,隐约还有蛇蛋在里面堵住了喉头。   他的一张脸再也不是易远洋的脸,而是我在灵堂里看见的蛇脸。   他的整个脑袋看起来就是一个花花绿绿的蛇脑袋,上面一点属于易远洋的标志也没有。   “林浩,我老爹是不是已经被蛇山降头完全攻破了?”易扬担忧的问。   我也不是拿得很准,易远洋的样子,半个人身子半个蛇身子,关键是蛇头占据了身体,那就等于蛇蛊占据了他身体的最高司令部。   易远洋向我们飞扑了过来,嘴巴里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舌头就跟蛇的信子一样,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蛇蛋,他的整个身体已经成为了蛇蛊的阵地。   这个人已经不是易扬的父亲了,他已经被蛇山降头占据了整个身体!   我拿起身边的一个石头雕塑就向易远洋扔去。   这一个石头雕塑刚刚砸在易远洋的肩膀上,易远洋的右臂被砸断,齐肩以下全都掉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在断口出现无数的小四脚蛇,它们纷纷跌落,朝着地上有血迹的地方而去!   说迟时那时快,断口处跌落无数小四脚蛇之后,忽地伸出来一条长长的手臂!那手臂无比绵软,还能无限延长,乍一看是一条手臂,仔细一看,是一条长长的大蟒蛇! 正文 第300章 墓地获救   我眼见着易远洋在我们的面前从一个死尸变成了一个怪物,易扬惊得目瞪口呆,他一定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眼看着自己的亲爹变成这副样子,当那条蟒蛇的脑袋向他袭击的时候,他还呆愣在原地一动不   动。   就像他刚才拉住我一样,我一把把他拉开,蟒蛇的脑袋砸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那石壁上顿时就出现一道血痕。   “师父,你别纠结了,这个人已经不是你家老爷子了!”我大声说道,“如果不把它灭掉,老爷子的魂魄就会被他吞噬,吃得干干净净之后,那老爷子真的就完了。”   易扬听我这么一说,扶起地上的石碑做屏障,把我们两个人护在石碑后,我看见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左手心画了一道符。   “镇魂符。”师父说。   我知道他的意思,在这个时候他还不忘保护自己父亲的魂魄。   易远洋的魂魄有易扬保护着,我便专心对付他身体里的那条蟒蛇。   当我们停在石碑后,易远洋那边也好像没有了动静,刚才还在啪啪啪的走路,现在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非他自己走着走着就把自己的身体走垮掉了?   我从石碑后探出头去,我的妈呀,正对着我脸的就是一双蛇的眼睛!   巧不巧的,易远洋也正在窥视我们!   我们互相发现了对方,我的脑袋还没有缩回去,另外一个蛇脑袋就从易远洋的脑袋上探了出来。紧接着就像千手观音一样,易远洋的大脑袋后面陆陆续续地出现许多蛇脑袋,那些蛇脑袋上面全都长着两只阴险的眼睛,眼睛里发出来的光芒就像射线一样,射在我们身后的石壁上,石壁发出滋滋的响声   ,就像烧电焊发出来的声音,石壁上的石沫纷纷掉落,空气里有一股硝烟的味道。   这要是普通人,身体早就被他的射线给刺穿了。   “林浩,我父亲的魂魄已经被我保护起来了,剩下的这个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异,我也顾不上他了,怎么对付?”易扬问我。   易远洋来势汹汹,出去外面的石门被别人关上,我们只能在这个墓地里和他周旋。我虽然有些紧张,对付降头,我可是一点经验没有,而且还欠缺这方面的知识,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小细节,就是易远洋只能走直路,而且还不能跨越障碍物,就算现在这个石碑,他藏在石碑后面,不会往   前走,也不会往后退。   我示意易扬不要动,我悄悄地转过石碑,看见的情景还是让我大吃一惊。   易远洋不是只会走直路,而是他的身体粘在石碑上了。   因为他的身上生出了许多触须,这些触须就像吸盘一样吸在石碑上,他现在还没有力气把那些触须拔出来。   藏在易远洋身体里的这个怪物,此刻是在长成阶段,也是最好消灭它的时候。   我让易扬出来,他看见自己老爹变成这幅鬼模样,忍不住的悄悄掉了眼泪。   我们把坟墓里的石碑都搬过来,将易远洋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他还在继续生长,搬过去的石碑很快就被他生出来新的触须粘住了。   “师父,我们暂时把它困住,现在我们要想办法出去,因为只有出去才能找到那个下降头的人,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当然,破除这个降头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那个降头师。”   “杀人?”师父说,“我们找到对方,直接就把他杀了?”   “好像没有别的办法,如果那个降头师自己愿意破解这个降头,那就不用杀人。”   “你说的是江离?”   “江离可能只不过是一个帮凶而已,真正下大法的,可能还在她的身后。”   易扬愁眉苦脸地掏出手机,可是在这地下墓地里,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   被困在石碑里的易远洋发出了一阵阵咕哝咕哝的声音,因为我们只困了他四面石壁,上面是敞开的,我惊恐的发现他的那些触须已经从上面冒出来了!   照他这个生长速度,不到两个小时时间,这座墓地会被它的触须填满。   我们现在马上需要出去,可是唯一的出口就是那道石门。   “师父,我可以试试灵魂出窍,出去外面看看。”我说,“如果是简单的门栓,我出去之后可以把它拿掉。”易扬连连说不行,他说这个地方是墓地,是聚阴的地方,以前修建墓地的时候,他请了道行高深的人做了许多道法,活人在里面呆久了都会有影响,灵魂出窍之后会被当做是鬼魂,说不定就会被收在这个   墓地出不去了。   “没问题,我可以试试,你在旁边帮我看着就好。”我固执的说。   他却执意不肯,后悔自己当初修墓地的时候不知道留一个秘密通道。   可当年修墓地的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呢?可是由不得我们在这里犹豫,被围起来的易远洋已经疯狂的生长,从石碑的上端蔓延出了许多触须,就像一朵巨大的罪恶之花,每一条触须上都生着一个蛇脑袋,同样的,每一条蛇脑袋上都有一双眼睛,   他们非常灵敏的找到了方向,向我和易扬发出来一道道射线。   我们巧妙的躲闪着,最后竟然躲到了棺材后面。   易远洋越来越猛,我和易扬手无寸铁,而且我们既会的法术,对于降头术是没有多大作用的。   “该死!”易扬说,“如果真是江离那个毒妇,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可刚才他还在为杀降头师这事犹豫,所以说人一定要被逼到绝处,才能想到最绝的办法。   长长的触须绕过来,就像藤蔓一样在地上攀爬,终于绕到了棺材上。   第一个爬上来的触须被我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利索的切断了脑袋。   断口处流出来的血是菜青色的,看起来无比恶心。   可是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触须攀爬上来了!   墓室的一半都已经被触须占据,这个时候已经关乎到生死存亡的时候。   “我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易扬惊喜的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好像是我姐姐易航!”   是真的,我也听到了,我听到了蝶衣和风子玄的声音!   “我们在墓地里快来救我们!”   我和易扬大声给外面传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的说话声惊动了易远洋,触须从各个方向铺天盖地的袭击过来了!   我们的身上被缠绕上了冷冰冰的东西,就像蛇一样,感觉很滑腻却很粗糙,那东西越缠越紧,关键是实在是太多了,都容不得我们挣扎!   “你怎么样了?”易扬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我。   触须将他扬起来,摔到了墓室的另一边。   “别说话!”我提醒他,因为我们一说话就等于给了这些触须一个准确的方向,刚才它们在地上攀爬,是因为它们还找不到我们在哪里,现在我们一说话,就等于自己暴露。   我的全身都是触须缠绕着,脑袋也被缠起来了。   忽然间我在脑海里看见了水青丘,他盘膝坐着,嘴里念念有词,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缕缕的仙气。   缠绕在我身上的触须分崩离析,它们断裂成一截截,掉落到地上,发出难闻的气味。   我准备过去救师父,他现在已经被包围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石门被打开了。   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咒语,易扬身上的触须也在刹那间松开,虽然没有断裂,但是都纷纷逃窜回了石碑里。   “易扬!你没事吧?”走在前面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果然是易航,她比以前清瘦了许多,看起来也干练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奶奶。   她把易扬扶起来,关切的询问。   易航旁边的女子,穿着异国风情的衣服,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墨镜,几乎把脸都遮挡完了。   就是她在念着咒语,让易扬身上的触须掉落下来,救了易扬一命。   走出石门,风子玄和蝶衣在外面,正在检查墓室,把那些黑狗血化的符,都给一一破掉了。   “好险啊浩哥,不是我不来的话,是不是你在里面就挂掉了?”蝶衣虽然说话没心没肺,但是脸上还是写满了关切。   “我允许你重新组织语言,再说一次,不然的话,你的救命之恩我就不报了。”我说。   她马上就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浩哥,你真是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事,我可怎么办呀?”   “秀恩爱,哼!”风子玄在旁边打趣说,“蓝蝶衣,你男人没事就好,快过来干活。”   “请问,这位是谁?”易扬指着那个异国风情的女子问易航。   “你真的不认识她啦?”易航笑道,“是你忘记了,还是她的变化太大?”   那个女子缓缓的取下墨镜。   刘艾秋!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子就是刘艾秋!   刘艾秋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腼腆平静的大学生,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一个御姐!   而且,她是怎么会破除降头术的?她不是在生重病吗? 正文 第301章 来势汹汹   “大家都离开一点,我要关门了。”刘艾秋让我们走开,她掏出身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用打火机点燃,那东西顿时就冒着幽蓝的光,刘艾秋把它扔进墓室里。   然后她十分淡定地关了石门,全程不惊不乍。   “好了,现在我们都出来了,大家都没事,算是幸运了。”刘艾秋说话的时候声音甜甜的,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哪儿像一个病人呢?   “艾秋,你回来了。你打电话不是说你生病了吗?”易扬也和我一样惊讶。   “她是生病了,而且得了重病。”易航说,“非要回国来才能治好。”   “是什么病?”易扬关切的问。   我觉得他说这句话是多余的,而且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刘艾秋和易航就看着他往里面跳。   果不其然,易航神秘兮兮的说:“这是一种叫做相思的病,只有回来找到你才能治好。”易扬脸色稍变,但是并没有说其他什么,刘艾秋害羞的看了看易航,慢慢的走到易扬的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伸出手把易扬头上的脏东西拿下来,柔声细语问道:“易扬,好久不见了,打电话只能听到   你的声音,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很憔悴,易扬,告诉我你还好不好?”   我想刘艾秋绝对是言情小说看多了,那说话的表情和语气,活脱脱的言情小说里甜腻到死的女主角样子。   说着话,还细心的拿出纸巾帮易扬擦拭脸上的污渍。   “还行。”易扬淡淡的说,伸手挡了一下刘艾秋的手,很巧妙的躲开了刘艾秋的关爱,“你没生病就好,这个时候回来凑什么热闹?家里这么乱,你好好在外面念你的书……”   刘?艾秋脸上甜蜜蜜的神色依旧没有变,她说:“易扬,我是回来帮你的。以前都是你保护我,现在轮到我能帮你的时候了。伯父去世,我也应该回来看看,送他一程。”   易航也说:“是的,大家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分彼此,艾秋这个女孩很心细,以后可以成为你的得力帮手。”   一家人,不分彼此,得力帮手。这些词都是易航说来给刘艾秋的,敢情她已经把刘艾秋当成了自己的弟媳妇。   难道她不知道易扬有白灵了吗?还是压根儿就没把白灵当回事?   我觉得刘艾秋这次回来可谓是来势汹汹啊。   她在易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并且解了易扬的危机,等于是救了易扬一命,她做事一副干脆利索的样子,这一点跟白灵很相似,她也具备易扬喜欢的女孩的特征。   而且刘艾秋身后还有一个帮手,这个帮手在这个家庭里说话是举足轻重的。对于易航的话,刘艾秋还是不反驳,只是她收起娇羞,变得严肃起来,她说:“我看出来了,伯父的坟墓是被人下了降头,这种降头很恶毒,你们已有的方法是不能对付的。正好我在外面学了一些东西,可   以用上。现在你们都出去吧,这里的东西我来对付。”   易扬皱眉问道:“刘艾秋,我让你出去上学,你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你也学了降头术?姐,你跟她在一起,她到底有没有在念书?”   易航打着哈哈:“她有没有在念书,你打电话问她学校不就知道了,放心好了,反正我每次见她都是在学校见到的。再说她学了这些东西,回来不正好帮到了我们?”   “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些什么鬼。”易扬说,“刘艾秋,我劝你不要来趟这趟浑水,没病的话就赶紧回去。”   “我偏不。这是我自己乐意的,跟你没关系。”刘艾秋说,“我就是愿意帮你,你不接受没关系。你这个小女孩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你学降头术干啥?”   “因为你走上了这样的路,所以我也要学一些东西,好跟你一起做事,我会降头术,不是正好帮你的忙?”刘艾秋一本正经的说。   “胡闹!”易扬怒道,“姐!家里现在这么乱,为什么你把刘艾秋带回来?这不是胡闹吗?”   刘艾秋见到易扬发怒,她还是一副好脸色,一点都不着急,要是换成白灵,早就一蹦三尺高和易扬闹上了。   “易扬,我要成为你的样子,那样才能帮你。”刘艾秋说,“你不是喜欢会法术的女孩子吗?我现在就是你喜欢的样子。”   “刘艾秋,我想你是误会了。”易扬板着脸说,“我喜欢的不是会法术的女孩,而是——我喜欢的人会法术而已。”   这样的话,要是换作别的女孩听来,那一定是刻骨铭心的痛,这种回绝这么简单粗暴,可刘艾秋脸上还是挂着笑。   我不知道刘艾秋到底在国外经历了什么,她的样子其实不是易扬喜欢的样子。我不得不羡慕刘艾秋的脾气好,换作别的女人,不是呼过来一巴掌让易扬捂着脸,就是她捂着脸转身就跑。   易航赶紧来当和事佬,拉着易扬就走:“我们快出去等她,她真的可以的。我就看见过她帮别人处理些过事情……”   “姐,你不是最痛恨干我们这行的吗?你看不起我,看不起白灵,现在你怎么却看得起刘艾秋?”   易航说:“刘艾秋不一样,她是名牌大学生,她见多识广,对你以后有帮助的。”   “我不跟你们说了。”易扬恨恨的说道,“林浩,我们走!”   师父闷声不吭的走出去,我也跟着他往外走,刘艾秋和易航留在后面,刘艾秋在墓室里鼓捣着蛇山降头,我们出去的路上,蝶衣和风子玄已经将墓地周围跟蛇山降头有关的符和狗血,都拿掉了。   “蝶衣,你辛苦了。”我上去把蝶衣的手拉过来,她的手上沾染了许多狗血。   我赶紧给她擦拭干净,担心极了,我怕她的身体不能碰这些东西。“浩哥,我听穆戎飞说,这种降头就算是除掉墓地里所有有关的东西,但是那个降头师不收回这个降头,或者降头师不死的话,诅咒是永远存在的。”蝶衣严肃的说道,“所以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降头师。” 正文 第302章 血桃木剑   我点点头说道:“是的。可是要找到这个降头师,恐怕……”   “错!”蝶衣说,“这个蛇山降头讲究速战速决,如果中了降头的尸体变化神速,那就说明那个降头师,就在方圆一千米的地方施法。”   “那我心里有数了。”易扬说道,“方圆一千米,都是我们村的地盘,再把位置缩小,人口密集的地方就是我们四合院,走,我们去找那个降头师!”   “去找江离吗?”我小心的说,“师父,能不能先跟江离谈谈。要是她好心把降头破了,不再加害于你们,这件事还是不要声张太大出去,毕竟……”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还有什么话和她多说?”   易扬的眼睛血红血红的,我拉着蝶衣,风子玄也赶紧跟上,我们都怕易扬太冲动,反而伤了自己。   江离在老爷子之后借口就离开了,可不知道安安去世之后,她还会不会回来?   如果她就是那个降头师,那她一定不会走远的。回到四合院,易航和刘艾秋还没有回来,安安的遗体运回来了,因为是未成年就死去的孩子,是“少年亡”,所以她的遗体是不能进堂屋的,易远志心疼孩子,希望她死后能入祠堂,所以将她的灵柩放在堂   屋的侧边,就像打了一个擦边球一样,可以说没有进堂屋,也可以说进了。   易扬回到自己的车里,把他的短桃木剑找出来,感觉那是他许久不用的东西,他握在手里端详了一阵,拿出随身的小刀,狠狠的划向自己的手心,手心里鲜血汩汩,他把桃木剑放在鲜血中浸泡起来。   这柄桃木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用一次,剑身本来就是浅红色的,被泡在血里只后,桃木剑竟然发出“滋滋”的声音,它在喝血!   “师父,这是……”“这是祖师爷给我的血桃木剑,使用前饮人血,以活人血起,死人血终!就是喝了活人的血,那就必须要喝一个死人的血,它才会甘心!”易扬说,“祖师爷说,这柄剑一旦出手,喝了活人血和死人血后,就   等于激活了千年的睡狮,锐不可挡!”   听起来很吸引人的样子,可是我怎么看,这柄血桃木剑都没有那么神奇。   它只有二十多厘米长的样子,全身都是桃木木质,虽然吸足了易扬的血,看起来有些红润,但是说它是一柄剑,确实有些过了,因为剑,至少是有剑锋的。   它就木讷讷的,就像我们小时候自己做的小木剑。   可是易扬对这柄剑却十分宝贝,当它喝饱了血,易扬把它放在心口处的位置,口中念念有词,我听见他在念了一段咒语之后,让他的祖师保佑他报了杀父之仇。   那柄剑被易扬藏在袖子里,竟然丝毫看不出来。   他走去找易帆,易帆正在和族人商讨给安安找墓地的事情,这时候易扬找他,易帆不耐烦的说自己有正事。   “你出来。”易扬板着脸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找你。”   易帆耐着性子走出来,易扬劈头盖脸的问道:“江离呢?”   “江离不是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了吗?”易帆说,“哥,江离哪儿得罪了你,你一说她的名字,你就咬牙切齿的恨?”   “你就说江离在不在这里?”   “不在。”   “要是她还在呢?”   “不可能。我刚给她打了电话,她去省城谈事了。”   “你确定?”   “确定。”   易扬说:“好的,易帆。如果我把你媳妇找出来,如果她就是杀我们父亲的凶手,我会当着你的面,杀了她给我们的父亲报仇。”   “你说什么?”易帆怒起,“你说江离杀了我们的父亲?易扬,你看看你自己,你们这些人也帮忙看看他,他简直是疯魔了!江离是回来送我们父亲最后一程的,你却说她是我们的杀父仇人……”   “你听我说完,不然你心里也不甘。”易扬说,“江离是一个降头师,来到我们家里,就是想要弄垮我们扬帆集团,还有,我们的二伯易远方也是江离的帮手……”   “够了!”易帆打断易扬的话,“你这些疯话,留给你们自己意淫去吧!我是不会听,更不会相信的!易扬,我告诉你,等爸爸这事过了,我觉得你要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易扬突然拿起地上的一根铁撬,我赶紧冲出来护在易帆的面前,蝶衣也赶紧来拉着易扬,这一铁撬下去,不把易帆打死才怪。   可易扬没有对易帆下手,而是拿着铁撬,从四合院的大门走了出去。   我们几个赶紧跟上,易帆没有跟上来,他嘟嘟囔囔的继续去帮易远志的忙。   我发现安安回来了,但是就没见到易远志的身影,还有易远方,他们两兄弟都不在这里!   易扬走到外面去,外面有一个很宽敞的停车场,他手上举着铁撬,一步步的从停放的车旁边经过。   “哗啦!”   一声脆响,易扬手上的铁撬砸到一辆商务车的右侧后门上。   玻璃掉落一地,里面端端的坐着一个人。   那不就是江离吗?   易帆说江离到了省城,其实江离躲在车里!   “降头师在一千米范围内施法布控,怪不得墓地里的蛇山降头那么猖獗,原来你在这里。”易扬冷静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好,江离。我是该叫你弟媳妇,还是该叫你降头师江离?”   江离的脸上,始终是一种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对于易扬这么冲动的行为,江离一点没有生气。   是啊,一点没生气,只是眼里的那种冷峻,比生气还要让人敢感到害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离说,“我在这里难道有错?你可以敲门叫我,但是——你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你们国家说的两个字:土匪。”   “易帆说你去了省城,你就不要再装了,江离。”易扬说,“说吧,你想弄垮我们集团,你幕后的主使是谁?”   “哼!”江离冷哼一声,“易扬,但凡你从我这里找到一丝证据,那都算我输给你。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但是,怀疑归怀疑,你有证据才行。”   “你下车。”易扬说,“我要当着易帆的面,让她看见你可耻的一面。”   “呵……易帆会信你的话吗?”江离好像胜券在握,“他对我死心塌地。”   “那是因为你对他下了降头术,迷惑了他。”易扬说,“如果你让他清醒,她会第一个杀了你。”   易扬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他已经把血桃木剑握在手里。可江离还是那般淡定自若,她的嘴角微微的翘起,不无鄙夷的说道:“易扬,恭喜你,你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个易帆……” 正文 第303章 半身巫女   “你蛊惑易帆,现在我们都知道,所以不会再有人上当,我更加不会步入后尘。江离,蛇山降头这件事,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它破除掉,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易扬冷冷的说。   “蛇山降头?”江离耻笑道,“这都是谁告诉你的?有长进,易扬,还知道这么专业的术语。不过你说什么?给我留一个全尸?哈哈……好害怕啊,你看在我们还是一家人的份上,饶过我好不好?”   江离开始装疯卖傻一样,蝶衣和风子玄给我使眼色,两人携手离开了。蝶衣算是看明白了这里的一切,我想她是出去寻找办法了。   “这么说,你是承认这个降头是你下的?”易扬说,“那么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当着易帆的面再说一次。”   易帆这个时候正好走了出来,他满脸狐疑开口就问:“哥,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在这里,你把车窗砸烂了?”   “让你的老婆自己告诉你,她到底做了什么!”易扬说,“江离,你要我说还是你自己说?”江离从车上下来,猛的一头就扑进了易帆的怀里,刹那间就哭得梨花带雨,边哭边说:“老公,哥刚才找我,说让我放弃在公司任职财务的职务,他说女人不能参与生意,他还说爸爸去世了,我们就要把股   权重新分一分,我不同意,他就把车窗砸烂,还准备打我。”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江离要是去演戏,一定是奥斯卡影后,怪不得易帆被她迷得晕头转向,这女人真还有两把刷子。只是这一招玩的也太不要脸了!明明我也在这里可以当证人,可她诬赖起易扬来,一   点都不含糊。   她越哭越带劲,易帆脸上的神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好像马上就要下暴雨的天空,乌云密布。   “哥,江离说的都是真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易帆,江离就是害死爸爸的凶手。”易扬怒道,“她的真实身份就是一个降头师。”   “他疯了!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是鬼怪,现在怀疑到自己家人头上来了?易扬,我告诉你,你谁都可以怀疑,但是你不能怀疑江离。江离,我们走,不要理会这个疯子!”   “易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跟这个巫女是没有好下场的。”易扬痛心地说,“降头术是何等残忍,可以让你和自己的杀父仇人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易帆,你醒醒吧!”   “师父,中了降头术的人是用言语劝解不开的。”我说,“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除非……”   我想说除非杀掉那个降头师,只是我不用说出口,易扬当然能懂。   易帆拉着江离往四合院走去,快要进门的时候,江离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   这是示威,也是嚣张。她的意思就是就算你们知道我的身份,那又怎么样?   她的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一双眼睛都是红色的,这么明显的异常特征,易帆却看不出来,他的心会被完全蒙蔽住了。   江离回头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身子没有转过来,而是整颗头颅在往后转!   “巫女!”易扬忍无可忍地追上去,一旦 她进入院子里,院子里人太多,一旦动起手来会伤到无辜。   而江离一定是想趁着人多,易扬不好下手,因为在院子里随便哪一个人都是跟易扬有关系的。   我们还没有赶上去,江离和易帆就停了下来。   从四合院里走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刘艾秋。   刘艾秋一身白衣,戴着墨镜。一些降头师都喜欢戴墨镜,那是因为他们要掩盖自己眼睛里的东西,降头师的眼睛要么血红,要么全都是眼白,没有黑眼珠子。   所以他们平时会比较注意,将自己这些容易暴露身份的特征掩藏起来。   不像江离这么猖狂,可以红着一双眼睛满世界的走,她的自信和胆大包天源于有一个男人护着她。   “江离。”刘艾秋站在大门口,气场十足,她的身材娇小,但是整个大门好像都被她堵住了一样。   江离站在易帆的身旁,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寻求易帆的保护。   易帆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妻子,对前后夹击,他也有些慌了。他问道:“你们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江离是我媳妇,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会跟你们没完的!”   “易帆,鬼迷心窍。”刘艾秋说,“江离, 我们又见面了。”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江离说。   “可是我认识你呀!”   “认识我的人多了去了!这个城市谁不知道我是扬帆集团的少奶奶。”江离傲娇的说,“就连扫厕所的阿姨,擦地板的老太婆,都认识我,你算老几?”   刘艾秋不恼不怒:“我认识你,那是你还没有来凤舞县之前吧?你从马来西亚跑到这里来,你以为摇身一变,就以为真的没有人再找你了吗?”   刘艾秋说完,笑得很爽朗。   “你认错人了,我没有去过马来西亚。”江离说,“老公,这些人都疯了吧?我们走。”   “马来西亚最出名的半身巫女,到了这里来,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少奶奶。”刘艾秋说,“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已经找你很久了。”   刘艾秋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江离的面前。 “老公,这个女人跟易扬是一伙的,她就是想编造一个身份来诬陷我。”江离委屈的对易帆说,“你们真是太不要良心了,爸爸才刚刚去世,就要闹着分家产吗?爸爸的尸骨未寒,你们这样子,请不考虑一下   他老人家的感受吗?”   “江离,你是我见过最嚣张最不要脸的降头师。”刘艾秋把双手一抱,做无奈状,“你现在如果回马来西亚去,那些找你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刘艾秋,易扬疯了,你也跟着疯了吗?”易帆不耐烦的伸出手去推刘艾秋。   就在那个瞬间,刘艾秋双掌一翻,从她手心里迸射出来一道金色的光芒。   那道光芒就像一只老鹰一样,忽的就展开双翅,尖尖的嘴巴啄向江离的头!   我看明白了,江离使的是蛇降头,刘艾秋对付的办法就是鹰啄头!   老鹰是蛇的天敌,刘艾秋这一招是下了狠手,只想着一击就破。   我期待着刘艾秋能一招把江离给制服了。   “老公救我啊!”江离尖叫着,躲进易帆的怀里,抱着他的双臂顺势往下一倒。   两人同时滚落到地上,当然男是在上女在下的姿势。   从刘艾秋手上发出来的光芒,全都砸在易帆的身上。   奇怪的是那道金光在易帆身上遇到了麻烦。   因为易帆的身上也发出了一道金光,而且比刘艾秋的还要闪亮。   结果就是刘艾秋的金光被易帆的金光吞噬了。   刘艾秋受到牵连,整个人急速的往后退,就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她一样。   在倒退的过程中,刘艾秋的脚在地上摩擦着,现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小心,艾秋!”易扬大叫着抢了过去。   “嘭!”   刘艾秋撞在墙上,她发出痛苦的嚎叫,身子又被弹出去几步,眼见着就要撞到假山石上,被眼疾手快的易扬一把抱住了。   “噗!”刘艾秋喷出一口血,刚才那么猛烈的撞击,应该是伤到内脏了。   “艾秋,你没事吧。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易扬关切的问道。   这边厢,江离在易帆的保护下躲过刘艾秋的攻击,丝毫未损。   “刘艾秋,你这是咎由自取,活该!你撞死都活该!”易帆骂道。   “老公,我们不跟这群人一般见识。”江离做出一副开溜的姿态,“我们走!”   “拦着她!”易扬叫道,“不要让她再去祸害人了!”   “就凭你们?”易帆忽然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那是一个黑洞洞的枪,他疯狂的用枪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怒道,“只要谁往前一步,我立刻就崩了他!”   “易帆!你不要犯傻!”易扬大叫,“你要是伤了人,你会负责任的!”   易帆说别人疯了,我看他才是疯了。他的手颤抖着,枪在他的手里,他的食指握在扳机上。   我觉得他随时都可能开枪走火。   易扬到底是顾及着自己的弟弟,他想放下刘艾秋去劝阻易帆,可是刘艾秋死死地抓着易扬的领口不放,嘴里还喃喃的说着:“易扬,我是不是要死了?”   如果是真的受了重伤,我没想到刘艾秋会这么不堪一击。   当然,我宁愿相信她是假装出来骗易扬关心的。   “你会没事的,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易扬手慌脚乱,一边是持枪疯狂的易帆,一边是大口吐血的刘艾秋,还有他并不想放过江离。师父陷入了几难的境地。 正文 第304章 黑暗来临   我们都知道江离之所以想逃跑,是因为现在是白天,白天不利于下降头,也不利于她施展功夫,在阳光下,所有黑暗势力都是软弱的。   “易扬,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刘艾秋靠在易扬的肩膀上,幽幽的说着。   “艾秋,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易扬伸出来,拍了拍刘艾秋的肩膀。   我想师父这下要完蛋了,因为他是背对着大门的,刘艾秋躺在他的肩膀上,刘艾秋能看见的东西,易扬看不见。   这个时候院子外的大路上,站着一个人。   她就是一身素服抱着一束菊花的白灵。   她站在那里好像有一会儿时间,看她那个样子,满脸肃穆,不,是满脸写满了不满。   刘艾秋明明看见了,我说她怎么突然间就扑倒在师父怀里?   有些女人真的是可怕极了,翻脸就跟翻书一样,算计起来就跟心里装满了算盘一样。   “我送你去医院,你什么也别说了。”易扬长叹一声,抱着刘艾秋就站了起来,刘艾秋就像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脖子上。   易扬的叹息声让我心疼,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江离,现在却要为了刘艾秋放弃报仇。   他转身的瞬间,世界瞬间安静了。   我看见易扬的双手条件反射性地从刘艾秋的身上滑落。   幸好刘艾秋自己抱的紧,不然就跌落下来了。   “白灵……我,我……”易扬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易扬,我知道今天这里会出现伤亡,所以我已经叫了私人医院的救护车在外面等着。”白灵霸气的说,“凡是受伤的能自己走的就走过去,不能走的就抬过去,林浩,这个时候就是你帮你师父的时候了,你   送刘艾秋过去。易扬,我留下来陪你处理事情。”   白灵不愧是易扬所爱,虽然心里也不高兴,但是她给了易扬一个面子,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谢谢你,白灵。”易扬感激不尽。   江离和易帆没有离去,因为前路后路都被堵了。   易帆手上的枪没有放下,还是紧紧的握在手里,因为长时间的握着枪,他的手颤动不止,神经也绷得紧紧的,稍不注意他就可能崩溃,四处开枪。   我们都是血肉之躯,在黑洞洞的枪口下说没有畏惧感是不可能的。   我走到师父身边,准备从他手中接过刘艾秋。   刘艾秋也顺从的松开了手,我扶着她往外走。   “站住!谁也不能走!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是易帆丧心病狂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他了,我想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一定住了一个魔鬼。   刘艾秋站定,悄声对我说:“易帆身上有佛牌,对江离是一种保护,对我是克制,我的法术施展不到江离的身上。你要想办法把易帆身上的佛牌拿掉。”   我确定刘艾秋刚才是装的了,她现在说话这么镇定,脸不红气不喘的,我暗想千万不要招惹有法术的女人,连吐血都吐得那么真实。   “他有佛牌,为什么江离能使法术?”我小声问。   “我说的佛牌并不是有佛法的牌子,那也是一种巫术的牌子,泰国佛牌你懂不懂?”刘艾秋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判断他的佛牌应该在他的腰上,你去把它取下来。”   “取下来之后易帆是不是就正常了?”“不会,他要正常的话,只要用江离的血衣服烧成灰给他服下,或者杀了江离,他身上的降头术就自然破了。”刘艾秋说,“我们今天要是不制服住易帆,江离就会被保护起来,没办法让她现出原形不说,还   会误伤了别的人。”   “好,我去想办法。”   我和刘艾秋转身,易帆的枪口正好对着我们。   因为外面的争吵声很大,院子里的人也出来了不少。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尽管易帆手上的枪,但是这些好奇心强的人就跟没看见似的,越挤越紧,渐渐的,我们的圈子越来越小。   白灵站在易扬的身边,我扶着刘艾秋走过去。   “你没事?”白灵说,“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共同对付这个降头师。”   “好,现在我们先不说别的。”刘艾秋话里有话,“白灵,我们共同对抗了江离,有的事情再坐下来谈。”“你没资格和我谈。”白灵干脆的说,“如果以这件事相要挟的话,刘艾秋,我觉得你太小看易扬。我和他之间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我们经历的生死,可能你这辈子都不会经历一次。所以小妹妹,你想要的东   西不一定从我手里抢得到。”   “你太自信了。”刘艾秋嘴角微微上翘,“你也不明白,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男人都是善变的,白大师,我给你打个赌,一个月之内我会跟他举行婚礼,我就问你信不信?”   我真是服了这两个女人,现在大敌当前,她们却扯出感情的事来说,何况易扬就在她们的面前。   “不信。”白灵淡淡地说。   “其实你心里已经相信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用事实给我说话。”白灵说,“刘艾秋,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办法,如果你也给易扬下了降头,他就算答应了跟你结婚,那也不是他自己的本意。”   “只要能得到我所爱,给我所爱以爱,给他幸福,得到爱的过程和手段,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白灵笑了:“刘艾秋,套用现在一句很流行的话说: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爱。既然你给我下了战书,我也告诉你,如果易扬中了你的降头要娶你,那我就杀了他,然后我再自杀陪他。我就问你敢不敢和他   共生死。”   “我所理解的爱不是同生共死,而是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刘艾秋说着,指了指对面的易帆和江离,“你看,易帆还不是一样死心塌地的爱着江离?”   一直在旁边闷声不响的易扬说话了。   “刘艾秋,我之所以觉得江离可恨,那是因为她用下流的手段操控别人的人生,用卑鄙的手段断送别人的前程。我没想到你也会变成这种人!”   “易扬,能得到自己的幸福,手段如何不重要。放心,你一定会是我的人。一个月之内,我们一定会举行婚礼。”刘艾秋笑得甜甜的。   易扬的嘴唇动了动,我觉得他要是不顾及以前的情分,早就跟这个女人翻脸了。   好在白灵还在他身边,此刻就紧紧的拉着他的手。   “我就说了你会成为下一个易帆。”江离不顾易帆在旁边,嚣张地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只有不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刘艾秋,我们都是降头师,对不对?”   江离的声音不大不小,我们都能听到,我不相信易帆没有听到。   但是他依旧手持着枪,如一个忠实的保镖,在身边保护着江离。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好像看到了师父的将来,江离必除,刘艾秋也不能在易扬的身边。   “下雨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豆大的雨点打落下来,落在身上噼里啪啦的响。   这雨来的太快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觉察出了天色的异常。   天空四面都是亮堂的,只有我们头顶的上空忽然卷积起了一堆堆的乌云,乌云越压越低,从乌云里不断滴落出雨滴。   随着乌云压下来,那雷声也响了起来。   紧接着太阳不见了,天色好像被人突然推了一把,从明亮一下子跌到了黑暗里。   这是蝶衣和风子玄在外面施展法术,颠倒黑白,布施云雨。   降头师害怕阳光,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施展出完美的法术。   只要看起来好像是在帮降头师那一方,但是我明白她们的苦心,她们是要让江离现出原形,然后再迅速撤了法术,让她在阳光下无处可藏。   随着雨点子越来越大,大雨瓢泼一样下来了。   看热闹的人抵挡不住,纷纷回到了四合院里,刹那间空旷的土地上,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对峙着。   “翻云覆雨。”江离冷笑道,“在我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易扬,这小小的法术,我只需要一点就破。告诉外面你那个小徒弟,如果再不收手,我就让她头颅落地。”   我暗喜,江离判断错误,她只判断出了风子玄,却没有判断出蝶衣的身份。   “江离,放了易帆。”易扬突然说了一句让我们惊讶的话,“你只要放了易帆,我就不追究你……”   “易扬?”白灵大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那是你的杀父仇人!”   “可是我不能再失去易帆了。”易扬哽咽的声音,超越了风雨的声音,他说,“你们看易帆的样子,还是以前的那个易帆吗?”   雨越下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我们的四周也越来越空旷,站在这里的几个人,就有好几双异常的眼睛。   黑暗中墨镜也挡不住刘艾秋的目光,她和江离的眼神一样,是纯红的眼神。   而易帆的眼睛,就像猫眼睛一样。在黑暗中他的身影也让我们骇然。   因为他生出了一对翅膀。   “那是个什么东西?”刘艾秋说,“我从来没有见过……”   “江离,放过易帆!”易扬的语气像是在求情,“你只要放过他,什么条件都可以……”   “哈哈哈!”江离笑道,“易扬,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你让我的身份暴露,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说时迟那时快,江离从易帆的手中夺过手枪!   “砰!”枪声响了…… 正文 第305章 飞头降术   “砰!”   一声枪响,将我们头顶上的乌云击成碎片,大雨顿时倾盆而下。   “易帆!”易扬大叫着扑过去,白灵没有拦住,易扬已经像一道闪电一样到了江离的身边。   江离手上的枪是照着易帆腿上打的。一枪下去,易帆的大腿上喷出一股血雾!   但是他并没有叫一声疼,也没有倒下去,还是那样端端正正的站在江离的前面。“哼!易扬,你让我放了易帆,这句话要是早一个小时说我会成全你,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你步步紧逼,不放我走,将我困在这里!现在我不但不会放过他,我还会让他在你的面前变得千疮百孔还不死,   我要让你亲眼看见自己最爱的人在你面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么滋味!”   “砰!”江离的话一说完,对着易帆的另一只脚开了枪!   “江离,你这个毒妇!我要跟你拼了!”江离手上的枪突然掉转头,顶着易帆的脑袋,她不紧不慢的说:“你要是着急的话,这个游戏我们就不玩了,这个子弹打进他的脑袋里,游戏就结束,你没有亲眼看到他被折磨的样子,算我吃亏。易扬,你   要是不相信的话,就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易扬当然停下来就不敢动了,他问:“江离,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能让你使出这么恶毒的方法来对付我们,对方跟我们一定有深仇大怨,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从来就没有仇人。”   “没有仇人?你们在商界纵横几十年,被你们打败的对手,都会视你们为仇人!”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我们的仇人就无计其数。江离,我们易家到底跟你结了什么仇,要让你费尽心机的来报复我们?”   “你当然不会知道!那是你老子易远洋干的好事!”江离说起,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她的脑袋突然转了180度,瞪着易扬,两只眼睛就要崩裂出来一样。   站在我旁边的刘艾秋大惊:“这个半身巫女,难道真的已经练成了飞头降术?”   “什么是飞头降术?”我问,看刘艾秋的样子,觉得这个飞头降也能让她伤脑筋。   刘艾秋说:“你知道这世界上三大最恶毒的诅咒吗? 飞头降,猫诅,血诅。飞头降术是三大最恶毒的诅咒之一,是降头术里最厉害的诅咒。”“降头术最狠毒的手法就是“飞头降”,通常有这种巫术的巫师,只有在夜晚才会出来为害,白天与平常人没两样,当夜晚来临时,降头师的头颅就与身体分家,四处飞行,寻找胎儿和他人的鲜血吮吸。传说   胎儿是由阴阳精血所凝成,吸食越多,不但能延年益寿,而且法力会更加高强。“飞头降”这种法术并不好练,练的人很容易丧生,大部分练“飞头降”的人,都是怀有很深的仇恨要报复,才有这种不韪死亡的勇气和毅力。练“飞头降”至少要练七次才能练成,每一次都要练七七四十九天,在练功的期间,每晚都要吸血,有如西方的吸血鬼,若有哪天未吸血,一切前功尽弃,而且没有再重练的机会。所以在他三百多天的练功中,每天晚上头颅就飞出去,遇人吸人血,遇狗吸狗血,一切家   禽动物都逃不过,防不胜防,非常恐怖。”   我听刘艾秋这么一说,更加感觉到江离的脑袋可以扭转下来,她的脑袋那么灵活,跟身体完全可以分开。   “砰!砰!”   江离手上的枪又响了,那可是抵在易帆脑袋上的枪!   我们三个人都扑了过去,在这个过程中,江离手中的枪没有停止,一直在响。   每一枪都像打在我们的心上一样,这样下去,易帆会成为一个筛子眼。我突然想到翻云覆雨,让黑暗降临这个方法,可以让江离露出原形的同时,也会让易帆深受其害,因为江离加在他身上的法术也会在黑暗之中显现出来,就像现在他好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人,乱枪子弹打   在他的身上,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易帆!易帆!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身体怎么了?”易扬抱着易帆的身体,易帆的身体很宽阔,易扬一双手合抱不到。   “半身巫女,我以为这只是你的一个称谓,没想到你真的会飞头降术。”刘艾秋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飞头降术,你把你的头飞出来让我看看,见识一下?”   “同样是降头师,你连这都不知道?”江离不屑地说,“按照降头师行业里的规矩,那你还不乖乖的拜倒在我的门下,若不然的话,你就去死吧!”   “还没出招分出胜负,你怎么知道我会死在你的手里?”   刘艾秋在故意和江离拌嘴,引开她的注意力。那边,白灵对江离发动进攻,她把手上一叠符纸燃烧起来,在黑暗中,黄色的火苗乱窜着,喷着火舌飞到江离的身上。   江离跳过去,我赶紧过去找易帆身上的佛牌。刘艾秋说了,那个佛牌可以保护江离不受伤害。   触到易帆的身体,我惊讶极了。易帆的身体就跟一座铜像一样,坚硬无比,怪不得刚才易扬在哭诉。   从头摸到底,我都没有摸到一片软乎乎的地方。   易帆的身体难道被石化了?但是江离用枪打他的时候,身上明明飞溅起来血雾,又是怎么回事?   我从头摸到尾,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佛牌。因为他就是一尊铜像了,浑身是一个整体。   我担忧得很,易帆这是被江离弄死了吗?我看了看他的眼睛,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都让我看出问题来了。   易帆的眼睛,是他全身唯一能动的地方。   他的眼珠子在轻轻的转动,同时那双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他没死。   他的眼神跟这之前完全变了。在这之前,他的眼神里满是对江离的柔情,再也容不下其他。   我想此刻的易帆应该是明白怎么回事,奈何被困住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只有这双眼睛能传递出他的悲哀。   我对着那双眼睛点了点头,告诉他一定要坚持,我们杀了江离,她在他身上的法术就自然破了。   那边江离已经被刘艾秋带头,易扬白灵助攻围了起来。江离手上的枪对着易扬打了几次,“砰砰砰”的枪声不断,我眼见得火花四溅,子弹飞了出来,但是易扬就跟没事人一样。   “那枪不是打出的真子弹,打出来的东西只对中了降头的人有用。”刘艾秋大声说,“大家小心,不要让她的头飞离身体!”   江离要是真的会飞头降术,她的头就会飞离身体。   但是我不相信,这种法术我们在《西游记》里看过,现实生活中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既然刘艾秋说了,我当然要做准备,江离的头就算飞离出来,那也不能让她飞出去吸血祸害人。   我用水青丘的心法,在五米之内打出了一个封印。   也就是说方圆五米内,江离飞不出去。   “巫女,我一向不主张杀人,但是今天是你逼我。”易扬说。   “废什么话!易扬,你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杀就杀呗,到时候出了人命我和你一起承担。”白灵说。   “你们要杀就杀,我有办法让她死后化作烟尘,谁知道你们杀了人!”刘艾秋说,“放心大胆的杀!”“哼!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江离嚣张大笑,“正好你们扬帆集团的人都在这里,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我要灭了你们全族人,为我家族报仇。想当年你们扬帆集团夺了我们家族的生意,让我们家族   的人颠沛流离,没有好日子过。我爷爷生病,我父亲眼睁睁的看着我爷爷的身体一天天垮掉,无能为力……”   “所以你要让易帆死在易扬的面前?”白灵说道,“半身巫女,飞头降术--非仇深似海,不会练这些法术,江离,假如这都叫仇恨,普天之下没有几家没有仇恨,傻女人。”   “哈哈哈……将死之人,我不跟你们废话!”江离大笑,在笑声中,她的身体里突然伸出七个蛇脑袋来!   那七个蛇脑袋把她自己的头围在中间,七颗脑袋齐齐向我们发起攻击,一阵阵黑色的烟雾升起,七条蛇向我们吐出毒液,长长的红信子分岔,直插我们的眼睛。   “巫女,幸好我早就有准备。”白灵抢在我们前面,手中花束抛向空中,从花束里掉落出一阵橙色的粉末。   同时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臭气,那是雄黄的味道。   《白蛇传》里,白素贞喝了雄黄酒,现了原形。农村经常用雄黄熏蛇,雄黄是蛇的克星。   “滋滋!滋……”伴随着一阵阵尖叫声,那是七个蛇脑袋在半空中忽然蔫了,好像是突然间枯萎的花朵,刹那间就垂下头去。   “白灵,好样的。”易扬不忘赞美自己的女朋友。“越是高深莫测的法术,越是容易忽略小细节。很多时候被小细节打败。”白灵说,“蛇怕雄黄,就像老鼠怕猫,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就像阴阳相克一样。邪终究是不胜正的!江离,带着你的法   术滚回你的马国去!”   “别啊,白灵。”刘艾秋说,“你不能放了她,易扬不是要杀她吗?”   江离爆出一阵怪笑,那笑声就不是人发出来的,她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一只怪兽。   同时她的脑袋在快速的旋转着,就像一只飞旋的陀螺一样!刘艾秋大叫:“大家注意!半身巫女要用飞头降术了!” 正文 第306章 齐心协力   江离的身体一动未动,脑袋就像陀螺一样在身体上飞速旋转!   随着她的速度加快,我们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白灵的手中握着一大把黄色的符纸,那是用她的血画的符纸,我想她已经使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那符纸一定是最高境界的符咒。   易扬的手里紧紧握着他的祖师传给他的血桃木剑。虽然在我看来那是一柄普通的木头剑,但是易扬足足的气场让这柄剑忽然间就有了些神奇的光彩。   刘艾秋的墨镜被她很洋气的放在头顶,她的一双红色的眼睛完全暴露在外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知道她是降头师,所以她也不再藏着掖着。   看起来她是我们四个人当中最淡定的一个人。   刘艾秋的嘴里在默默的念着什么咒语,她的一边嘴角挑起来,脸上充满了不屑,好像已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默念心法口诀,守住外圈这个看不见的封印。   我想这个封印是很成功的,因为我们没有听见外面的喧哗声,大雨也在我打出封印之后停止了。   “哧溜……”   随着声音,江离的脑袋飞到了空中!   她的脑袋下垂着几根长长的管子,那些长长的管子一半饱满,一半是扁的,饱满之处,可以看到那是红色的血液。   降头师的头在飞离身体的时候,脑袋上会带着肠子,用来装血。   我第一次看见一个脑袋带着肠子在飞行,说实话,这个场面看起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就在她的脑袋飞离身体的同时,我们四个人同时扑了过去。   刘艾秋扑向江离的脑袋,她手中现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对着江离的肠子就是一顿猛砍,她要断了她的粮食口袋。   白灵手中的符纸全都燃烧起来,她潇洒的一挥手把符纸全都扔了出去,每一张符纸就像一盏孔明灯一样慢慢往上升。   当所有的符纸升到空中,我看得呆了。那一团团金黄色的火焰,全都布置在我打出的封印的关口处--这无疑是给我的封印加固,阻止江离逃出去。   我和易扬飞扑到江离的半截身子旁,这半截身子终于不动了,脑袋的断口处,白森森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噗!”   易扬手中的血桃木剑直直的插入脖子的断口,一道鲜血喷涌而出。   “啊!”在空中飞行的江离脑袋爆发出一声惨叫,我以为是桃木剑刺伤了她的身体,抬头一看,好家伙,刘艾秋手中的匕首活生生将她的肠子劈上了。   那颗脑袋顿时就披头散发,不像样子。头发全都竖立了起来,就像触电一样撞到了白灵的一团火焰上。   刘艾秋趁机跟上,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你看!”易扬惊喜的说道,“血桃木剑活了!”   我把目光收回来,在这个半截身子喷涌得血液中,血桃木剑开始发出红色的光芒,它在慢慢变大。   同时,江离的身体就像被放了气的大气球,慢慢的往下瘫软。   “注意脚下。”我提醒易扬,江离的身体瘫软下去,脚下就是一片黑色的烂泥。   师父挪动了脚步,我想起刚才刘艾秋说的办法,在这半截身子上扯了一片带血的衣料。   点燃,烧成粉末。   我把粉末喂到易帆的嘴里,只是这个嘴巴就像一个铜质的嘴巴。我满怀期望的看着易帆,天空中追逐的现象发生了变化,江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略占了上风,她的脑袋在飞行的途中,不断袭击刘艾秋,试图去吸食刘艾秋和白灵的血液,同时她长长的肠子伸过来,想要   缠绕易扬。   我们需要帮手,我却在这里焦急的等待易帆的反应。   但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更可怕的是,刚才那双满含热泪的眼睛,现在出现了疲态,瞳孔在扩大,眼睛慢慢的失去了光彩。   “易帆叔叔,你不要吓我。可能是剂量不够,我去再弄一点粉末来。”   就在我转身的时刻,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是金属撞击的声音,我惊喜的回过头去,易帆的身子炸了。   就像他的身体内部安装了一个炸弹一样,他那蝙蝠人的身体向四周炸开,发出一阵阵的脆响。   金属铜片从他的身体上炸开,飞起来抛向空中,转眼间化为灰烬,掉到地上,无迹可寻。   “易帆叔叔?”我试探着的叫着他,“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没有回答我,那个身体还在发生爆炸,只是没有刚才那般猛烈。   易帆的身体随着炸裂越来越小,当最后一层铜片炸开,里面现出了易帆的身体--他穿着一身素服,还是戴孝的样子。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他站立的姿势,易帆没有大问题。   我扶住他,他的身体是软的还是温热的。   “易帆叔叔?”我轻声说,“你醒过来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眼珠子还不是那么灵活,转动了几下眼珠子,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里顿时出现惊讶的神色。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身不由己,难道这还在梦里?”   我笑了:“易帆叔叔,这不是梦,这是正在发生的事情,江离用降头术迷惑了你,还用降头术加在你家老爷子,身上把老爷子害死了……”   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真的不是在梦里?”   我想不能跟他纠结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了,他现在是蒙圈的。   现在关键是从易帆那里找到江离送给他的佛牌。   “江离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比如说项链吊坠玉佩之类的东西?”我问。   我满怀期望的看着他,不料他却摇了摇头:“从来都是我送给她东西,她没有送过我什么。”   “易帆叔叔!难道你还在偏袒她吗?她是一个降头师,是一个巫女,她害了你全家人,你现在还没醒过来吧?”“你才没醒过来。我都知道了。”易帆说,“你让我再想想,从结婚到现在都是我给她买金银珠宝,她从来没有送过我什么……我想想,要是算的话,那她送过我一样东西,就是她回马来西亚之后给我带了一   条皮带……”   刘艾秋说那个佛牌在易帆的腰间,皮带不就是拴在腰间的吗?   “我看看。”我迫不及待的一把扯开了易帆的衣服,露出了他的皮带来。   易帆滚圆的肚皮上系着一条看起来很高级的皮带。   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条皮带的问题,这条皮带的中间有一个紫水晶的一样的东西在闪光--它被巧妙的镶嵌在中间,看起来就是一个奢侈品的装饰物。   “给我!”我不由分说从他腰间把皮带摘了下来。   “干嘛呢你?”易帆说,“摘了我的皮带,我的裤子要掉了。我不能光着屁股去追那个降头师。”   “易帆,老公!”空中飞行被刘艾秋追得紧的江离大叫着,“你快帮我,他们要杀死我,你快用你的血滴在皮带上,快点!”   易帆对着天空那个只有脑袋的怪物,痛心疾首地说道:“江离,以前我有多爱你,现在我就有多恨你。我已经明白过来了,你还想蛊惑我?”“不是的老公!我跟你说过我会法术,我以前就一直给你坦白了呀,我这样对你是为了保护我们两个,你不是说要跟我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吗?”江离还在狡辩着,声音哀哀戚戚,要是易帆没有从降头术中走   出来,我相信他听了这些话连易扬也敢杀。   “哥,一切都是我的错,因我而起,让我亲手杀了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易帆说道,“只要不让她的头颅落地,找到依附的地方,吸不到血她就会死去。”   “那就让她的头在空中多飞一会儿。”易扬的声音终于没有之前那么焦急了,他说,“易帆,欢迎你回来,好兄弟。”   “哥,我们并肩作战!”易帆说,“一起给父亲报仇。”   “把皮带给我。”刘艾秋趁着江离被白灵的四道符困住的时候,伸手向易帆。   “给她吧。”就在易帆犹豫不决的时候,白灵大声说,“她也是一个降头师,不过目前是帮我们这边的。”   “易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给她呀!”江离在空中哭诉,她的半截身体终于全都坍塌,像一个放光了气的氢气球一样软塌塌的,只剩下皮贴在地上。   易帆果断的把皮带给了刘艾秋。   江离绝望大喊:“易帆,我虽然利用了你,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要不是那样的话,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可笑,像你这么恶毒的人,怎么会爱上自己的猎物?”白灵冷笑,“江离,受死吧!”   刘艾秋接过皮带之后,利索的将皮带头抠下来,她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将一滴血滴了上去。   “砰!”   就在那个瞬间,江离的脑袋从上面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就像一个西瓜从高空跌落,刹那间血花飞溅,脑花飞溅。   “大功告成。”刘艾秋说,“飞头降术也不过如此而已。”   “真的可以了吗?”易扬问,他手中的血桃木剑现在已经成了一柄大桃木剑,那剑锋上发出红色的光芒,两道红色的东西像神龙一样在里面交织穿梭着。   “放心,她已经死了。”刘艾秋说,“让马来西亚人闻风丧胆的半身巫女,从此在这个江湖上消失!”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非常关切的去看易帆的身体。   外面传来了蝶衣和风子玄的声音,他们两个被封印挡住进不来,这个时候应该很着急的想知道里面有什么状况。   我把封印收起来,白灵的符纸也在刹那间停止燃烧。   外面喧闹的声音顿时就传了进来,蝶衣和风子玄着急的冲了过来。   “天啦!大家小心!”白灵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你们看那是什么!”在江离的半截身体和脑袋之间的土地,好像地下面有东西一样,在蠕动…… 正文 第307章 白猫惊尸   在江离软塌塌的身子和摔碎的脑袋之间,地下有东西在滚动,慢慢的好像要把土拱起来。   “大家小心,这个巫女还没死!”白灵说,“刘艾秋,你刚才不是说她已经死了?你是不是太轻敌了!”   “没道理呀,她都成了这样,身体支离破碎,脑袋也破了,肠子也断了,按理说她早就死了……”刘艾秋纳闷地说,“难道她在飞头降术上又加了其他的法术?”   “当然有可能!我就想着她这么大的胆子,在我们这边一定有人庇护着,不然哪里敢把马来西亚的巫术在我们这里明目张胆的用!”白灵说,“大家自己小心,地下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先自己保护自己!”   地下的东西动静越来越大,终于一个拳头大的包块鼓了起来。   随着一阵烟尘扬起,那个拳头大的包块从土里飞了起来,那个东西身上的尘土不断掉落。   最后露出来的是一只尖头圆肚子的虫子,像马蜂大小,全身褐色,犹如铁甲。   这只虫子展开一对翅膀,发出“嗡嗡”的叫声,直接就扑向易扬!   紧接着第一只虫子的出现,接下来许多虫子破土而出。   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就像一个马蜂窝被捅破了,褐色的虫子四处飞舞,专门袭击活人。   “ 这些虫子是江离化成的!”刘艾秋大声说,“千万不要让虫子进入口鼻,那样的话只要进去就占据了你的身体,江离就会通过这个身体复活!”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紧张起来,招呼着自己身边的虫子,不让虫子进入口鼻,可这些虫子专门往嘴巴鼻子里钻。   这里的人当中只有我能封闭口鼻等感官,来袭击我的虫子顿时就找不到方向,转而攻击其他人。   我由此判断出,这些虫子是通过气息来攻击人的。我当即告诉他们捂住口鼻,不要呼吸。   我跑到蝶衣的身边替她拍打身上的虫子,这些虫子的屁股上也有像马蜂一样的尖刺,扎进手臂就一片麻木。   “浩哥,我也会封闭感官,这些虫子越来越多,得赶紧把它们消灭掉。”蝶衣说,“江离太恐怖了,刚才一个脑袋在天上飞来飞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荒诞的巫术。”   “降头术,确实恐怖。刚才我一心对付她,没时间顾及你,你没事吧?”   “你放心好了,我现在能自己保护自己。”蝶衣说,“现在我们能并肩作战,我觉得挺好。”   掉在地上的虫子,我一脚踩上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留下黑色的印痕,这些虫子都是有实体的。   虫子有翅膀怕火,我决定用火攻。不只是我想到了这一点,白灵那边已经燃起了火,将她身边的虫子驱散后,又去帮易扬和易帆。   外面的人已经成功的把虫子驱散,每个人都没问题,刘艾秋气呼呼的把江离的身体和脑袋放在一起,她念了几句咒,从身上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   她从黑色的瓶子里倒出了一种黑色的粉末,洒在地上的尸体上。   江离的残骸开始燃烧起来,刹那间她的尸体什么也没剩下,就连灰也没有。   “我就说了不会让你们背上杀人的罪名。”刘艾秋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有人说你们杀了人,那也没有任何证据。”   “谢谢你。”易扬说道,“我见识了降头术,觉得又恐怖又残忍,艾秋,希望你通过这件事也能得到启发,在这条路上不要再走下去了……”   “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谢谢你提醒。”刘艾秋冷冷地转过身去,她的手上在把玩着易帆的那条皮带。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这条皮带里的紫水晶能保护江离,刚才滴了刘艾秋的血之后也能毁了江离,那里面的东西对降头师来说一定很宝贵。   我走过去对刘艾秋说,那是江离送给易帆的东西,现在江离死了,应该把东西还给易帆。   “烧了它,我不想看见那个女人留下的任何东西。”易帆说,“她留下来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让我想起自己蠢得要命的过去。”   易扬安慰说:“你是中了她的降头,中了降头,一切都由不得你自己。你做出来的事情不是你心甘情愿的。易帆,没事了,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对不起哥,我差点就被这女人带偏了……”   白灵假装生气的说:“什么叫差点带偏,你被这女人已经带上路了。以后你们兄弟俩都长点心眼儿,不要那么轻易就相信主动靠近你们的人,天底下没有几个女人像我这么好心的跟着你受苦受难……”   这明白人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说给易扬和刘艾秋听的。   “当然是你最好。”易扬认真的拥抱白灵,轻声说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我说过,你先死,我随后就到。”白灵说,“生死不过如此,我们共同在的世界就是天堂。”   刘艾秋就在旁边,她轻哼了一声,表示对两人秀恩爱的不屑,但是注意力还是在那颗紫水晶上。   “我们去看看墓地,江离死去,降头是不是解除了。”易扬说。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尖叫,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我们都冲了进去,在四合院大门口,一只白色的猫尖叫着冲了出来!   四合院里已经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我问一个往外冲的男子。   “易安诈尸了!”那男子说完话就跑。   安安诈尸了。   是刚才冲出去的那只白色的猫冲撞了她。   有几个年龄稍大的男人没有离开,讲述了当时的经过,这只白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突然从房梁上掉下来,掉到安安的身上,然后安安就直愣愣地坐了起来。   还好,现在她是躺着的姿势。   被动物惊起来的诈尸本来就不会持续很长的时间。   “没事,动物经过尸体,毛发会产生静电,所以会有诈尸的现象,其实尸体是没有活过来的。”我说,“我相信你们老一辈的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当然知道,所以才没有年轻人那么慌张。”一个老人淡定的说。   这个时候易扬他们也进来了,得知情况后,虽然知道是猫引起的诈尸,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要亲自查看一下安安的情况。   安安还没有被装进棺材里。   说实话,安安的情况让人看着很心疼,她的身体小小的,几乎是贴在木板上,像一个小小的纸片人。   我突然觉得大人的决定对她有些残忍了,安安现在的样子,何不让她入土为安。   “安安没事,我们去墓地看看。”易扬说。   我站起身来,突然间,我感觉到安安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转头一看,这一看不打紧,我发现安安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师父,你们去看看,我留在这里。”我说。   易扬答应了我,他们几个人离开,剩下我和蝶衣留在四合院。   “你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蝶衣蹲下身仰着头问我。   “蝶衣,你也发现了?”   “我想刚才我们疏忽大意,那些虫子有的飞进了四合院……”蝶衣小声说,“我感觉到了江离的气息,它会不会飞进了四合院里某个人的身上。”   “江离可能躲进了安安的身体里。”我说,“刘艾秋呢?可以让她来看看。”   “她已经离开了,一个人在这里无趣看着你师父和白大师在那里秀恩爱,她好歹还是个女人,她看不下去就走了。”   她走了就好,对我师父来说,刘艾秋要是在他身边就是一个躲不过的灾难。   “让我看看她。”   蝶衣仔细的在安安的身体上检查,院子里不断有易家的人经过,有一个长者走过来表示请尊重死者,不准在死者身上动来动去。   蝶衣无奈的停手,但是她悄悄地说没有发现安安身上有什么异常。   刚才难道是我看错了?   易远方的老婆走过来,极其不耐烦的告诉我们她要给安安换衣服,请我们离开这里。   我和蝶衣去墓地,远远的,就看见墓地燃起了一片大火。   易扬易帆白灵风子玄在火光之外。   “大火是自己燃起来的,我相信降头术已经破了。父亲,你安息吧。”易扬说。   “刚才我已经送伯父去了该去的地方,放心吧,一路下去我都打点好了。他是一个慈善的企业家。”白灵说,“是非对错,不是江离所说的那个样子,下去之后自有人评判。”   “我真的要非常谢谢你,白灵。”易扬说。   “我们之间还用说那么客气的话吗?”白灵笑了笑,我突然发现白灵的笑脸带着一丝苦味,她说,“我们家离不开人,我现在就要赶回去,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们。这件事算是一件大喜事……”   “是什么?”我和易扬同时问道。   “左嘉伦已经把我们需要的东西全都拿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他说七天之内让你去找他,林浩。”白灵说,“这件事的功劳就算在你的头上。”   左嘉伦又要约我见面?他这一次又为了何事。   不过我没想到他会大方的给我们提供需要的东西,这确实算是目前为止我们得到最好的消息。   当下我们几个人商量,白灵和易扬两个人先回去,其余的人都留在这里。   “我今天晚上恰好没有任务,我留下来陪你。”蝶衣说。   风子玄却说,她也要跟白灵一起回去。   易帆问她是要回去当灯泡吗?   风子玄不好意思的缩了一下舌头。“今天晚上大家都不要大意。”临走之前,白灵严肃的说,“江离的死,刘艾秋的离去,这两件事都有蹊跷……” 正文 第308章 深夜丧尸   深夜。   由于安安死在年少,她的父亲易远志和二伯易远方没回来,所以到了夜深的时候,族人们都偷懒犯困不想守灵,架不住睡意渐渐的散去,四合院里就剩下我和蝶衣,风子玄和易帆。   “易帆叔叔……”我看易帆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的目光看向四合院之外,眼睛里空空荡荡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担心他会想些不好的事情,同时这漫漫长夜也需要聊天来打发。   “你在想什么?”我问。   “我在想,降头术这个东西,怎么这么神奇而恐怖,我是在什么时候中了江离的降头?”他茫然地说,“我跟她第一次因为会谈见面,就对她一见钟情,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中了降头?”   “你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情了。东南亚的降头术确实狠毒而神秘,也许是一瓶饮料,也许是一点粉末,也许是暗中使坏的一个眼神……谁说的清呢?好在你现在走出来了。”我说。易帆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现在没有想这些,我想的是江离曾经也见过一些本地的术士,她当时的说法就是公司里也需要看看风水布局,所以她请那些术士来研究一下怎么做风水局,我现在想起来就   有些不对劲,因为她跟那些术士来往得太频繁了,但是公司里的风水布局却没有什么变化……”   蝶衣说:“刚才白大师也说了,她说江离能在我们这里这么嚣张的运用东南亚的法术,她在我们这个地方一定是有本地人做靠山的。这个靠山一定是江湖术士里最厉害的……”   易帆点点头:“在我家里,她还有一个供奉神位的神龛,她说是为了拜祭远在他乡的父母,现在想来也是觉得不对劲的,那上面供奉的东西不是死人的牌位……”   “易帆叔叔,以前你被蒙蔽了,所以不觉得有不正常的地方,现在你走了出来,会慢慢想起生活中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没事,慢慢想,再慢慢忘……”   他苦笑:“没有什么忘不忘的事。我跟她之间就是被迷惑的关系,现在我觉得浑身轻松,心里豁然开朗。”   夜太漫长,我们几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风子玄的话特别少,她的一双眼睛就像猎鹰的眼睛一样,密切的注意着四周的动向。   有那么一些小瞬间,她的样子很像穆戎飞,可见爱情也是会让两个人慢慢同化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易帆说,“江离有一次和一个江湖术士说话,我听到他们反复在谈论一个人的名字。”   易帆摸了摸脑袋努力回想:“叫什么……那个人的名字有点奇怪,叫什么西什么奶奶,西边奶奶?”   我一惊:“他们是不是说的西巫奶奶?”   易帆豁然开朗般:“对,就是这个名字,我当时听着就觉得有些熟悉,现在想来那不是把你们困在白灵店里的神秘人的名字?”   “她知道西巫奶奶!”蝶衣说,“怪不得她可以那么嚣张,原来背后是这么大一个靠山!”   在我们的印象里,从来不知道西巫奶奶到底是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是这个名字一直在这个圈子里流传,提到他的人要不闻风丧胆,或者是充满敬畏。   我压制住心中的激动问道:“易帆叔叔,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他们说到西巫奶奶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有没有说到其他的什么?”   易帆在努力的回忆着,他从降头术里走出来,关于那段的记忆会慢慢的减退,直到最后消失。   所以不是我对他残忍,让他去回忆以前的事情。因为过了今夜,明天他就会是一个新的易帆,可能对于那段记忆,对于江离这个人,他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 他们好像在谋划着一件什么大事情,西巫奶奶是他们的带头人。”易帆眉头紧皱,这种回忆对他来说就像在挖脑髓一样,会产生剧烈的疼痛。   “对了,我想起那个风水师的样子了,他是我们公司以前请过的风水师。”   “他叫张天一。”   “他的电话在我桌子上第三个文件夹里……”   易帆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重要的细节和线索,我牢牢记住,这是找到西巫奶奶的关键线索。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更多的了。”   易帆垂下头,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我觉得已经够了,太难为他了,我让他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不大一会儿就传出了他呼呼的鼾声。   他从降头术中走出来,整个人就像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手术,刚才又努力回想以前的片段,现在他的身体完全被掏空。   所以他需要好好休息,酣睡一场。   “明天早上醒来,他就再也记不起江离这个人了。”蝶衣说,“让他好好睡。浩哥,马上就凌晨两点了……”   “凌晨两点有什么说法吗?”   “被动物惊了尸体的死者,凌晨两点的时候阴气很盛,有可能再一次发生诈尸。”风子玄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冷冷的说。   “你们放心吧,刚才我已经把安安的四肢和天灵盖都锁住了。”我说,“我这样做,一是锁住她的魂,不要在外面飘荡,等做道场的师父们来;二是要是她身体有别的东西,我也把它锁住……”   风子玄抽了几下鼻子。   按照惯例,她应该是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了,她这个鼻子比狗鼻子要灵百倍。   “沙沙……沙沙……”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风,掠过屋顶。   四合院的屋顶是用瓦做的,有东西打落在瓦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一个人在上面行走。   我习惯性的抬头一看,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我眼前飞掠了过去。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嘘!”蝶衣把手指压在我的嘴巴上,不让我发出声音。   她的脸几乎贴着我的脸,喷出来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我竟然有一瞬间的荡漾……   “他来了……”蝶衣的声音犹如呢喃,还没有树叶落在屋顶的声音大。   “我看见了。”我也小声说。   “哐当!”   四合院的门被一阵大风吹开,两个门扇顿时拍打了几次,一个还掉了下来。   这当然不是正常的风,而是一股妖风。   可我没想到四合院门口一下子会涌来这么多人!   刚才离开的易家族人,这个时候全都争先恐后的涌进来。   “他们不对劲!”我说道,“我们三个赶紧保护好易帆和安安,他们是冲着我们五个来的!”   我们三个人马上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把易帆和安安保护在中间。   这群族人足足有20多个,他们一个个眼睛直勾勾的,走路也是十分僵硬,他们就像僵尸一样走了过来。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慢,可是气势还是十分吓人的。“他们是被江离的那些虫子进入身体,现在他们被蛊虫操控着大脑。别看他们是零星的个体,其实他们是一个整体!还没有吸到血之前,他们的行动缓慢,可是一旦其中的一个吸到血,就等于是跟他们这个   整体注入了血,他们的行动会变得迅速而残暴,到那时候别说我们,方圆百里的人都会遭殃……”   “哑巴,你是不是个啰嗦鬼?这些道理我们都懂,你就简而言之的说不要让他们吸到血!”风子玄不耐烦地吼道。   “浩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听懂了,你要不说我还不懂呢。”蝶衣在我身后的位置,轻声说,“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不让他们吸到我们的血,更不能让他们吸到安安和易帆的血。”   这就是我的媳妇和哥们儿的区别,一个对我温柔以待一个吼我也是出于善意。   那些人晃晃悠悠的来了,就像丧尸一样。“安安被诈尸,体内的血可能没有凝固,而易帆曾经中了降头术,虽然刚刚走了出来,身上的血液里有江离的味道。他们两人身上的血那是这些人的美味佳肴。”我不厌其烦的说道,“所以现在是我们三个人   保护五个人……”   蝶衣突然说:“浩哥,好像不对劲,我们一直没有看到你师父的母亲,她好像还在后面念经……”   那就给我们增加了难度,等于是我们还要保护易扬的母亲,可眼下我们三个人当中不能再抽出人了,三角形具有稳定性,随便抽走一个,我们这边的力量就减弱了。   “我们只要不让他们进屋就好。”我说,忍不住的又抬头看了看屋顶,刚才我明明看见一个白衣的人掠过,我的眼睛一定没有看错,那个人是水青丘。   我还正欢喜着他找来了,可现在无迹可寻。   “喵呜……喵呜!”   两声凄厉的猫叫响起,从屋顶上飞窜下来一只白猫。它明明是冲着我们这个方向来的,可是到了半空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了一下,那只白猫突然改变了方向,像一片被吹起的叶子,晃晃悠悠的就落向那群“丧尸”…… 正文 第309章 猫眼人影   不好!   这猫要是掉下来,爪子挠破了其中那些人的身体,流了血,血液的气味是他们喜欢的气味,说不定马上就把那个人给咬了吃了!   “喵呜!喵呜……”   又是两声长长的猫叫,我发现这叫声不是出自一只猫。   这只白色的猫急速的往下降,眼看着就要落入晃晃悠悠的人群里。   我的头顶上飞出去一个东西。   “嘭!”   那个东西端端的打在白猫的身上,白猫受到重击,身体弹到了四合院之外。   原来是风子玄在情急之下把香炉扔出去了,这家伙马大哈,还能那么准的把猫砸上。   “喵呜!”白猫落到外面发出惨叫声,好像还在地上挣扎。   “喵呜……”另一只猫叫的声音传来,这只猫叫声比白猫的叫声要浑厚一些,听起来好像是一只壮年的猫。   “还有一只猫在这里,你们听见了没有?”蝶衣说,“刚才那只猫是纯白的,按照惯例,另一只猫应该是纯黑色的。”   “蝶衣,你说的什么惯例?”我问。“一只白猫和一只黑猫在深夜里发出凄厉的叫声,遥相呼应,因为这只白猫已经预感到了那只黑猫的命运。而那只黑猫的惨叫是说明它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这就是三大最厉害的诅咒之一,猫诅的前兆。”   蝶衣说,“不过这一次不知道要受诅咒的人是谁?江离难道会把三大诅咒全都用上了?他的家族到底有多恨你师父这一家?”   “蓝蝶衣,先不要说猫诅了。”风子玄说,“我发现你跟你家男人一样啰嗦,凡事都要来个科普。现在我们要对付面前这群人,这二十几个你们说怎么办?”我说:“我刚才说了,只要不让他们闻到血液的味道,他们就不会那么容易发现目标。只要不让他们吸血,他们的攻击力就不会很强。我们就这样耗着,等到天亮,太阳一出来,他们身上的蛊毒就会淡化,   白天正好给他们治一治。”   “可是天亮还要一会儿,这中间万一发生其他什么事。”风子玄说,“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你说。”   “你们注意到了吗?四合院的后面有一个池塘,池塘里蓄满了水……”   我立刻打断风子玄的话,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这些人全都是我师父的族人,你把他们引到池塘去,让他们全都淹死在那里,明天怎么给我的师父交代?你这个办法永远是不可能的。”   蝶衣也说:“要是那池塘里没水,可以将他们困住,我倒是同意,但是现在池塘里蓄满了水,他们跳下去之后一个都活不了。”   风子玄却说:“我们三个人要对付二十几个人,明显的力不从心。这些人要是吸了血出去,对社会也是危害。我师父就曾经说过,就算我们的亲生父母身体变异形成怪物,那我们也绝不能手下留情……”   “好了!他们已经快要上台阶了。”我说,“台阶一共有九步,他们走上来可能要一会时间,这段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中了毒的族人,行动就像中风的老年人一样。   “浩哥,既然他们行动迟缓,跨越障碍物有问题,我们就把安安他们搬进堂屋,锁上门那样就没问题了。”蝶衣说。   “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想过,我是照顾着安安,她不能进堂屋。”我说,“她的父亲要给她做超度,我怕挪动地方会对她有影响。”   风子玄骂道:“你这个呆子啊!那也总比她被那些人吃掉好!”   这么一说也是有道理的。我们把安安放进堂屋,易帆睡死过去之后怎么叫也叫不醒,没办法,我们也只能连着椅子把他抬了进去。   锁上堂屋的门,那群族人才上了第二个台阶。   “喵呜……喵呜……”   那只浑厚的猫叫声又传来了,这一次,那只白猫的声音没有回应。“浩哥,我想我们应该出去看一下那只黑猫在哪里。”蝶衣说,“如果猫诅的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后果都不堪设想。因为被猫诅的对象,不管是人还是神,最后都逃不过死掉的命运。猫诅之所以是世界上   三大最恶毒的诅咒之一,就是因为它的不可逆转。”   我担忧江离还是不放过扬帆集团的人,就算她死了,她后面还有为她撑腰的人。   比如说在扬帆集团布置风水局的张天一。   比如说那个神秘的人,西巫奶奶。   于是我当即决定我和蝶衣出去看看,风子玄一个人守在这里。   为了确保安全,我在堂屋门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符。就算这些族人冲上来,这个符都足以让他们攻击半天。   我总觉得这些族人的出现,是故意来引开我们视线的。   为的是让我们三个人对付二十几个,如果手慌脚乱流了血,那就是自讨苦吃。如果没有发生流血事件,那放倒这二十几个人也就天亮了。   但是重点却不在于这些族人的身上,而在于那两只奇怪的猫身上。   特别是蝶衣说的那只我们没有看见的黑猫,它一直在用凄厉浑厚的声音叫唤着,它的声音预示着死亡。   猫诅--世界上三大最恶毒的诅咒之一。   三大最恶毒的诅咒,目前已经出现了两个--飞头降术和猫诅。   这到底要多大的仇恨,让对方接二连三的运用最恶毒的诅咒。   看来对方是非要弄死扬帆集团的人不可。   “风子玄,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我问。   她抱着手,把下巴扬得高高的:“你是关心我呢,还是担心我控制不了局面?哑巴,你就放心去吧!这一点点小事难得到我?我可不想给师父丢脸。”   “那就好,有问题的话你就大声呼叫我。”   “呼叫你,那也轮不到你呀!”   “谁不知道,你有穆戎飞。看你傲娇的样子……”   “看不惯是吧,来打我呀!去吧,去吧,去吧!”   我确定风子玄确实可以的,看她那个样子胸有成竹,而且我怀疑穆戎飞就在附近。   不然她刚才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微波流转,满目含情?   那可不是对我说话的姿势。   “喵呜……喵呜……”   我们刚刚走出四合院,那只白色的猫突然从地上窜起来!   它凄厉的叫着,弓着背,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头就撞向我。   “浩哥小心!”蝶衣惊呼。   按照正常的方式我应该躲过去。   但是我没有,我直接让它撞上我,当它的身体撞在我的胸膛上,我感觉到一阵剧痛,然后我紧紧的把这只猫抓住了。   我不能让它撞到别的地方,发生流血事件。   白猫是贵人,黑猫是灾难。   当这只猫以自杀的方式撞向我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就怪怪的,我想刚才它从屋檐上飞下来,不是去惊扰安安,而是想撞到我的身上。   这是它第二次撞向我,被我给逮住了。   这只猫纯白,毛色一点都不杂,看起来十分高贵,这不是我们本地家养的品种,因为它的眼睛和脸盘说明它是一个贵重的品种。   它的一双眼睛就像两只小灯笼一样发出明亮的光芒。   “喵呜……”   它张开嘴巴,露出尖尖的满嘴牙齿。   它叫的时候眼睛是盯着我的,当它的叫声发出那双眼睛里突然涌出了两行眼泪。   “蝶衣……”我有些迷糊,“这只猫为什么会当着我的面哭?”   蝶衣一把拉着我,脚下走的飞快。她把我拉进一处隐蔽的小树林,她也有些慌乱的说道:“浩哥,猫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特别是毛色很纯的,它会不会是看到什么……”   “关于我的?”   “它当着你的面哭,当然是关于你的事情。”蝶衣说,“你再看看那只猫……”   那只猫现在已经乖乖的在我的怀里,好像……   它的气数差不多了。   “浩哥,你别让它死了。”蝶衣说,“让我看看它的眼睛,我可以从它的眼睛里看出来它到底看到了什么……”   白猫的眼神很暗淡,蝶衣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白猫的眼睛。   我也盯着它的眼睛看,白猫刚才流过眼泪,两只眼睛有些湿润,在湿润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没错,那就是我的影子。   不过那不是我的上半身,而是我整个人,而且是我的侧面。   这当然不是我映衬在它眼睛里的影子了,这只白猫可能看到了我的将来。   我紧紧的盯着我的影子,我的侧面看起来有些怪。   忽然间,那个侧面在动。   “喵呜……”   白猫再一次的发出了叫声,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奄奄一息,它的眼睛里那道光芒慢慢的散去……   “天哪,我看见了……”蝶衣的声音是颤抖的,她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在最后时刻她看到了什么,让她惊慌成这个样子。   最后那个时刻我没有注意白猫的眼睛,因为我听到另一只猫的叫声在远远的森林里传来。   “蝶衣,你怎么了,你怎么啦?”我把白猫放在地上,把哭得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的蝶衣轻轻抱着。   “我看见了……”她的嘴里反反复复就是这句话。   女人在痛哭的时候最好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不要问她为什么哭。   我紧紧的把蝶衣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心里溢满了悲伤。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把她吓成这样。白猫的眼睛里是我,难道在最后一刻蝶衣看到我遭遇了什么不测? 正文 第310章 逆五芒星   我相信蝶衣能从白猫的眼睛里看见我的未来。   但是她不说,只是痛哭的样子,我就知道事情是非常严重的地步。   “好了,别哭了。”我把她扶起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我害怕……”蝶衣哭着趴在我的肩膀上,“我怕会失去你。”   那么她真的是看见了我的未来遭遇了不测。   那么猫诅就是诅咒的我。   他奶奶的,我跟谁有这么大的仇恨,会让对方下如此狠手?   “喵呜……”   远处那只猫的声音忽然间传来,这一次的声音特别大,特别刺耳,好像是被勒住了喉咙,费尽力气叫出来的声音!   “我们去看看!”我说,“那只猫一定是你说的黑猫,那个地方就是猫诅所在的地方。现在赶去还能阻止住!”   蝶衣强颜欢笑,我看得出她心里的悲伤,我拉着她往那片茂密的森林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安慰她:“担心啥呢?我以前死过那么多回,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活着?”   “可是这一次,是猫诅……”   “猫诅狗诅我都不怕,你就是我的福星,只要你在,我就会没事,你信不信?不信的话,这一次我们再试试?”   蝶衣一笑:“我就喜欢你在天大的困难面前都能笑得出来的样子。”   我心说我不笑,难道我跟个女孩子一样哭吗?   “对了蝶衣,刚才那些族人进来之前,我看见屋顶上有一个白衣人飞过,你看见没有?现在想来,我又觉得是那只白猫,但是它看起来真的很像水青丘……”   “水青丘?”蝶衣苦笑,“水青丘不是已经不存在了吗?他的内丹都在你这里,他就算还在,那也是青丘峰的一只普通白狐。浩哥,别想其他的了,刚才我也看见了,那是一只白猫,不是水青丘……”   “哦,原来是这样……”我怅然若失。   “是不是想在白渡灵溪里的那段日子,宁愿是假的?”蝶衣好像看出了我的失落。   “没有。”我说。   其实我也在怀疑着,我们在白渡灵溪里都得到了法术,可是出来之后,感觉一点屁用没有。   那些法术呢?蝶衣吞下的那么多内丹呢?   感觉我们还是很弱,是因为我们遇到的对手太强大了?   “浩哥,你别想其他的了。”蝶衣说,“认真找找那个黑猫在哪儿。如果是猫诅,我……我可能还有办法补救。”   她刚才还说猫诅是没救的,现在却说有办法补救,我知道她是想安慰我罢了。   森林里有一股浓郁的怪味,是血腥味和阴气的味道掺和在一起的味道。   “在那边!”我找到了味道的来源,拉着蝶衣,把她护在我的身边。   在往气味来源走的过程中,我每走一步,脚就像踩在刀尖上一样疼。   同时我的脊椎从颈椎到尾椎,传出一阵刺痛,就像有一把刀,从上往下给我划了一刀!   我疼得双腿一软,两眼发黑,硬生生的跌倒在地。   “浩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满头冒出豆子大的汗水,艰难的让自己背部朝上,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我背上,是不是有一把刀?”   “一把刀?”蝶衣的声音惊恐万分,“你是不是感觉到身上有利器划过?就像在剥皮凌迟一样?”   “是。我的背上……好像被剖开了。”   蝶衣赶紧帮我把衣服撩上去。   我听见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浩哥……”蝶衣几近绝望的哀哭,眼泪啪啦啪啦的滴落在我身上,“你中了猫诅……真的是你,你中了猫诅了……”   “别哭。”我咬着牙,我闻到了空气中血液的味道,那一定是我身上的血,因为是新鲜血液的味道,我的背部一定是被打开了,所以才那么疼。   我摸索着伸出手去握住了蝶衣的手,她的手是温凉的,她也紧紧一握我的手,悲伤满溢。   “别哭了,我还没死呢。”我说,“听见你哭,我会更疼。”   “那我不哭了。”蝶衣说,“我扶你坐起来?”   “别。”我说,“就这样趴着……”   “那我给你收拾一下伤口。”   蝶衣忍着哭,在我执意的问询下,她终于肯告诉我,我背部的伤势。   她说,我的后背有一条端端的刀口,从脖子一直到屁股。   “是不是像杀猪开膛破肚……”我强忍着痛和她开玩笑,“只是,我开的是背部?”   “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好受些。浩哥,你要是觉得疼得难受,你就喊出来,就哭。”蝶衣说,“你越是强忍,我越是觉得难过。”   “我能忍,没事。”我说,“现在还要不要找那个黑猫?”   刚才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可能是麻木了,我觉得疼痛没有一开始那么剧烈。   “你可以吗?”蝶衣不放心的说,“如果你能撑着,那当然是去找到。”   “你扶我起来。”   “先等等。”   一阵凉丝丝的感觉在背部泛开,我不知道她给我弄了什么东西在上面,然后她帮我把衣服缠绕在身上,以防身体从那个端端的刀口处炸开。   “我流了很多血吗?”蝶衣说:“就是因为没有流很多血,所以你才没多大问题。被猫诅的人,会在十天之内死掉,身上的肉就像被利器一下子划过,死于失血过多,身上的血液会流得一滴不剩,整个人就剩下一具干瘪的尸体,   挤都挤不出一滴血来……”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不自觉的就把自己代入进去,好像就看见自己的干尸躺在地上,像一具木乃伊。   “刚才你在白猫的眼睛里,是不是看见我的身体成了一具干尸?”   蝶衣摇头不语。   那就是了吧,她是不忍心说。   “不晓得是哪个狗日的要这么害我。”我愤愤然的说道,“来,我们去找找那只黑猫,这是找到下诅咒的人的线索。”   “你可以吗?”   “我就算死,也要知道谁在害我。”   蝶衣扶着我,走向森林深处,有一个地方的怨气特别重,就像森林里起了瘴气一般,老远就看见黑腾腾的气息。   “浩哥。”蝶衣说,“如果你觉得撑不住,那我就一个人去。”   “我可以。”我拍了拍她的手,发现她的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于是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被荆棘刺的。”她赶紧用袖子遮挡,“别看了,丑死了。”   “什么荆棘,能把你身上的肉都拉掉一层?”我心疼的说,“以后要注意,你的身体,你自己不是不知道。”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我一个人不会照顾我自己……”说着竟然无比心酸。   “我答应你,不死。”这句话,却是最没有底气的一句话。   我们慢慢的靠近那团黑雾,越是靠近,我背部的疼痛就越剧烈,我强忍着不让蝶衣发现,她把我的手握得更紧,细心的她还是发现了。   那团黑雾中间,是一片小小的空地,空地上寸草不生,有几个竖着的木桩。   其中一个木桩上,有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   “那个东西,应该就是五芒星阵。”蝶衣说。   “五芒星阵?”   我在记忆里反复的搜索这个名字,感觉有些印象,但是疼得太厉害,我的记忆有些模糊。   我们走过去,那个木桩上挂的金属圆盘里,有一个五角星标志。   “这是倒挂的!”蝶衣惊呼。   听见“倒挂”两个字,我猛地就想起来了。   五芒星本来是巫术中的五角形护身符,是世界上最早的一个符号。   但是如果把五芒星倒挂过来,就是逆五芒星。   在基督教里,这个意思就是把人的精神指向下,即是地狱,也就是把护身符变成诅咒的意思。   “逆五芒星,背后一定有被诅咒人的照片。”蝶衣说着就绕到了木桩的另一端,看那五芒星阵的背后。“猫诅里,五芒星阵的后照片的背面,会用乌鸦的血写上被诅咒人的生辰八字。然后那只纯黑色的猫,必须是绿眼睛。”蝶衣说,“在诅咒的过程中,猫的眼睛一定要死死的盯着照片上的人,然后……施诅咒   的人把猫用手活活掐死,让猫的眼睛里流出来的血,覆盖住整张照片。”   “这里果然有一张照片。咦,这张照片不是你的!”   蝶衣的声音忽地就变了,带着些惊喜,更多的当然是喜。   “拿来我看看。”我靠在一颗干树桩上,蝶衣把照片拿过来。   这张照片已经被血浸染,真的是全部覆盖了。   照片不大,一看就是从合影上剪下来的那种。   我擦拭掉照片上的血迹,照片上露出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是个孩子……”蝶衣说,“我看看,这个,这不是……”   “对,这就是我。”我感觉自己的心口被猛扎了一下。   照片上的人就是我,背后写的也是我的名字和生辰,只不过那字体很潦草,还是用乌鸦血写的,更加看不太清楚。   这张照片确实是从合影上剪下来的,照片的另一边,是瘦猴子林强。照这张照片的时候,我们学校在举行运动会。林强得了长跑第一名,我们两个高兴的去照相馆照相,如果照片是完整的话,我旁边的他,举着那张金光闪闪的奖状…… 正文 第311章 黑猫眼睛   “是他。”我心里十分震惊,没想到是他。   但是却好像又只有他才会恨我入骨,用最恶毒的诅咒对我。   回来之后的这些天,和林强一面未见,却听到关于他的事,说他在地府和秦公混得如何好,用他的铁爪伤了白灵,现在我还栽倒在他的猫诅里!   这是他做事的风格,以前在农村的时候,他喜欢在地上挖陷阱让人畜掉进去,但是自己却藏得好好的,即使被发现了, 那也打死不承认。   我和蝶衣同时发出叹息,虽然我早就和他撕破脸,但是看到自己与他的合影被剪下来做了诅咒,心里的痛比身上的痛更甚。   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们在叹息之余,当然是面对。   “是谁给你的猫诅已经不重要了。”蝶衣说,“猫诅一旦形成是不可逆的,但是我听到过一个在早期能化解的方法,这个方向需要我们找到那只黑猫。”蝶衣说。   “是什么办法?”“因为猫诅的重点,就是黑猫的眼睛直到死都是盯着被诅咒人的照片的。为什么呢?因为它的眼睛将被诅咒人的灵魂全都装进了他的眼睛里。我们找到了它,如果把它眼睛里的汁液给你涂抹在伤口上,七天   之间,如果你的伤口愈合,那说明你就不会有事了。”   “也就是说把藏在它眼睛里的灵魂一点点的释放出来,从我的伤口那里回到我的身体里去?”“就是这样的。”蝶衣说,“被猫诅的灵魂,全都装进了猫的眼睛里之后,会随着黑猫的死亡,一起死亡。所以说被猫诅的人到最后是没有灵魂的,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灰飞烟灭。但是如果在黑猫的身体没有   完全冷却之前,眼睛里的汁液没有变干之前把它找到,这个被诅咒的人兴许还有救。”   我一听,就像垂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觉得有了希望,我说:“那只黑猫应该还在这附近,让我们一起找找。”   “分头找吧。”蝶衣说,“我想现在已经没有比猫诅更危险的事情,所以我们分开找。”   我同意了她的说法,两个人在一路的话,我需要人扶着,反而会拖累了她。   蝶衣没入森林里,我却在这个逆五芒星阵的木桩旁边停留了许久。   这个地方是空地,夏天雨水多,地上有积水,所以能清楚的看见地上有一对对凌乱的脚印。   脚印是半大人的脚印,我想,强子在我们林家村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阴阳童子活死人,从那以后他的身体应该就停止了生长,所以这一对脚印是他的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地上还有成片的黑猫毛。   这只黑猫的毛色十分纯,而且猫毛很亮,分布很均匀,能想象得到,这是一只品相很好的猫,这种猫最适合在灵异事件中做道具和法器。   五芒星和木桩上,鲜血淋漓,地上也有一滩血迹。   那一对脚印从南边来,却往北边而去,我估摸着林强在猫诅结束后,抱着那只黑色的死猫从北边离开。   他不会把一只死猫抱着走多远,我记得他小时候是最恨毛茸茸的动物,死猫死耗子之类的东西能让他做噩梦一个星期,就算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能上天入地的人,我想潜藏在内心里的喜好还是不会变的。   我顺着脚印往前走了不到五十米,路边果然躺着一只黑色的猫。   这只猫蜷缩着,身上的黑毛湿漉漉的,全被血打湿了,它是猫诅的牺牲品,却不知道它的血流到了我的照片上,诅咒就如一把利刃,将我的身体破开。   我们两个都是猫诅的牺牲品,只不过它比我早死,比我死得利索一些,我却要经历被刀割一样的疼痛,却不能一下子死掉。   我把这只猫提起来,弯腰的瞬间觉得我的整个身体要从伤口那里溜出来了!   把黑猫捡起来,我迫不及待的把它的脑袋转过来。   就在那一刻,我那如火苗般的希望,瞬息间就破灭了。   因为黑猫的脑袋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   它的眼睛被挖走了!   对方一定也知道猫诅在一开始的解救方法,所以挖了猫眼睛,不给我一点翻盘的机会。   我沮丧极了。   心里的希望一灭,感觉伤口疼得更厉害,周围的风吹起来都是阴森森的,只差天上的月亮没有为我哭泣了。   “浩哥,你在哪儿?”   蝶衣的声音从空地那边传来,我慢慢的走过去,心中的失落和遗憾无法言表。   “我没找到。”我小声说。   “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蝶衣好像没有发现我沮丧的样子,她的一双手背在身后,眼里全是欣喜的神色。   那只黑猫已经被我找到,所以她就算找到别的什么东西,那跟猫诅都没有关系。   “浩哥,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不会是黑猫吧?”我说,“可是,那只猫已经被我找到了。”   “不会吧?你找到了,那我找到的是什么?”蝶衣说着,从身后把手伸过来,那手上赫然是两颗白花花的眼珠子!   “这是……这是黑猫的眼珠子?”我不敢相信。   她自豪极了:“是啊!黑猫被挂在树上,那两只眼睛竟然没有闭上,就跟死不瞑目一样,我一眼就看见了。”   蝶衣兴奋的说着话,她的手上确实是两个眼珠子,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黑猫眼珠子。   要是是的话,加我看见的那只黑猫,这个森林里就有两只黑猫。   猫诅的时候明明只要一只黑猫,难道是为了加深诅咒,特意用到两只?   不可能的。林强能挖掉其中一只的眼睛,为什么不把两只的都挖掉?他的心思那么缜密,不会想不到,他是不会给我留后路的。   “浩哥,我们快些从这里出去,我帮你把这个猫眼睛里的东西给你敷上,让你快点好起来。”蝶衣着急的说道,“毕竟时间越早越好。”   她扶着我走出去几步,又回转身去把木桩上的五芒星给摘了下来。   “你拿走这个干什么?”我不解的问。   “被诅咒用过的法器,上面沾满了阴气和怨气,以后说不定能用上。”蝶衣回答。   “这么恶毒的诅咒术,我们以后不要给别人用。”我说,“因为这种痛苦太折磨人了。”   “嗯,我不会用来给别人下诅咒,我有别的用处。”   我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十分悲凉的在想,要是我被猫诅弄死,以后蝶衣要保护自己,就算她用的手段会毒辣一点,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发现,要想存活,只要善良是不行的!   我们之所以不停受伤,就是因为我们太善良和顾忌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我说:“蝶衣,这一次我要是好起来,我就会活不一样的自己。”   “怎么说?”   “心狠手辣一点,只有自己强大,威风八面,别人才不会欺负你。”   她幽怨的看着我:“你总算是懂了,可是——何必要差点付出生命的时候才懂?”   我们走出森林,就在大路上,蝶衣坚持要给我抹猫眼睛。   “你确定是黑猫的眼睛?”我忍不住的问道,“我在森林的北边,也找到了一只黑猫,还被挖了眼睛的。”   “你那只可能是野猫。”蝶衣说,“因为我找到的这一只,脖子是被掐断的,眼睛充血严重,一看就是被掐致死的。你那一只呢?”   我没仔细看,不过想想,我看见的这一只脖子上有血有伤口,不是被掐死的。   蝶衣的手指从我的背部划过,一股温凉的感觉蔓延开,如同镇痛剂一样,背上的疼痛瞬间就消失了。   “愈合了吗?”我迫不及待的问。   “你以为是神药?”蝶衣笑着说,“不是说七天过后吗?”   疼痛感消退之后,我惦记着风子玄一个人在院子里守着灵堂,那些族人们不知道有没有爬上台阶。   “你现在想着回去?”蝶衣说,“你忘了你自己被活剖了一刀?你满身都是血,回去之后他们会扑过来撕了你。”   “差点忘了。”我说,“但是我不放心风子玄……”   “她?她自然有穆戎飞保护着。我发现穆戎飞就在附近,所以你放心好了,自己都这个样子,还惦记着风子玄。”蝶衣有些酸酸的说,“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喜欢风子玄?”“什么叫还喜欢?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好不好?”我说,“但是对她,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我和她可以天天吵架打架,虽然口上十分恶毒的想要对方死,但是心底却希望对方能好好的。平时不需要互相帮   助,但是在对方遇到困难的时候,恨不得马上去帮她……”   蝶衣说:“我理解你这种感情。就是哥们儿之间的情谊吧。浩哥,我突然……突然想……”   她吞吞吐吐的,但是我明白了。   从白渡灵溪里出来,蝶衣还没有去见过倚翠阁的人。   “你想倚翠阁了。”我说,“找个时间,你去看看他们吧。”   “你不介意了?”   “当然不介意。”   “那么还是等你好起来之后,我们一起去看看。”   我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背,我的心凉了一大截。   我的背部裂开了,那个口子足足有两指宽,我好像摸到了自己的脊椎骨头。   “我……放心你,所以你还是自己去吧。我等你。”我想,天亮之后,我可能没办法正常的出入了。   此时是黑夜和黎明的交替,我们所在的位置那么巧的就是一个十字路口。   在这个十字路口,我们可以看见许多行色匆匆的人,他们在这个关口,这个时间段,在阴阳两界穿梭着。   就像站在一个城市的制高点,俯瞰这个城市,一切尽收眼底。   来来往往的人里,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这个人影是从阴间回来的。   他好像没有发现我和蝶衣,他径直就往易家四合院走去。等他走出不久,我和蝶衣悄悄的跟了上去…… 正文 第312章 晨光魅影   那个人走到易家四合院的门口,影子一闪,进去了。   我和蝶衣没有立刻进去,我们在外面等天色破晓,因为听四合院的动静,并没有的什么异常,风子玄还时不时的在咳嗽,那声音听起来很清醒,只是难为她守了这一夜。   “刚才那是易远志,还是易远方?”蝶衣问我。   我也有同样的迷惑,因为易远志和易远方两兄弟,长得十分相像,身材和脸庞几乎是一样的,如同双胞胎。   两人的区别之处是在右边脸颊上,易远志的右边脸颊上有一颗大黑痣。可是在晚上,根本就看不见那个大黑痣。我说:“不管是他们兄弟俩中的谁,我都觉得很蹊跷的。他为什么要去阴间?易远志知道易远洋死得蹊跷,易远方执意要停丧几天,我觉得他们两人在江离这件事情上,都是有干系的,不是知情者,就是参   与者。”   蝶衣不解的说:“都是自家人,他们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没涉入过社会,你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扬帆集团是一个势力很强大的集团,财力当然也强大。你想想,如果易远洋一家都死光,那家族总有人会从中得利。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亲生   兄弟之间都可能会兵刃相见的。”   “嘘!你别说了,你看那是谁来了?”蝶衣小声说着,指向大路边的小路。   我一看,那可不是易远洋?   他不是死了吗?白灵说已经把他送到了该去的地方,怎么又回来了?   今天可不是还魂夜。   他走路的姿势慢吞吞的,行动不便的样子,越走越近,我看见了他脖子上的伤口,以及满身的鲜血。   他还是我在医院见到的样子,看着这个样子我, 心里酸酸的,易远洋没有得到安息,他这个惨状下去也不会得到善待。   天就要亮了,他从阴间回来干啥?   刚才前面走过了他的兄弟,难道他是被偷出来的?   他的身体已经被损坏了,如今他回来将无处安身。   我赶紧走出去,这个时候必须拦着他,不让他进四合院。   “浩哥,你不能过去。”蝶衣紧张的一把拉着我,“那些族人还在里面,马上就要天亮了,你再等会儿。”   “可是不能让易远洋进去。”   “他可能只是回来看看……”   蝶衣的话音一落,四合院周围传来了一阵嘹亮的鸡鸣声。   一声鸡鸣,就跟号角一样,把周围的鸡都叫醒了,一时间,鸡鸣声此起彼伏,天空也被叫醒,天边出现了一抹朝霞。   天亮了。   易远洋消失不见,不知道被那一声鸡鸣吓得回去了阴间,还是去了四合院,在我和蝶衣说话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天色亮了,我们进去四合院。   一进门,到处都是“啪啪啪”的声音。   那些族人就跟醉汉一样,跌跌撞撞的没有方向感,在晨光中相继跌倒。   “快些!把他们都扶进没有光线的屋里!”我大叫着,可是院子里就我们三个人,我还是个不能使大劲的“废人”,于是搬运族人的重活,就落到了两个女人的身上。   “现在只有一点晨光,他们就这么弱,要是被大太阳一晒,说不定就被蛊毒攻心而死,所以把他们放进没有光线的屋里,赶紧想办法驱了身体里的毒,我来给我师父打电话,辛苦你们动作快点。”风子玄扶着一个男人走到我面前,连着人给我撞了过来,我伸手扶住,感觉身体差点就垮掉了,她气呼呼的说道:“我眼睛一眨不眨的守了一个晚上,你们跑出去谈恋爱,现在重活又让我做,你这个大男人   就偷懒?”   好不容易不疼的背部,被这大力一撞我一使劲,我好像听到了自己后背被撕裂开的声音。   “嘶……”   蝶衣惊慌的跑过来,将我身上歪着的男人推开,一把扶着我,怒怼风子玄:“你疯了?你是要弄死他吗?你毛手毛脚的,还是不是个女人?亏他把你当哥们,你却要他的命!”   风子玄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蓝蝶衣你现在这么护着男人了?这是粗活重活,你心甘心愿的干,却让你男人抱着抄手玩耍,你上辈子是不是奴才命?女人不是应该被宠得像公主吗?”   “怎么了,风子玄,这是我愿意的!”蝶衣说,“你也不看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了!”   “别吵了……”我憋出三个字,还没有来得及阻拦,蝶衣就撩起了我的后背。   “风子玄,你看看!”蝶衣带着哭腔,“你看看他的伤口!”   风子玄凑了过来,她惊呼:“哑巴,你是遇到了画皮师?”   我就知道风子玄会认为是我遇到了画皮师剥人皮,她祖上就是干这一行的,她对这种伤口的判断,自然是觉得我是中了画皮师的刀子。   “哑巴,你疼不疼?”风子玄一下子就没有刚才的气焰了,伸出手来摸索了一下我的伤口,她凑得很近,眼睛几乎贴在了我的后背上。   “你给好好看看,风子玄。”蝶衣说,“你说你刚才是不是差点把他撞死了。”“对不起。我哪儿知道他受伤了呢?”风子玄说,“这个伤口十分齐整,从上到下一气呵成,中途没有停留半秒,十分漂亮的手法……哦,对不起,我是按照画皮师的眼光来看的,哑巴,你是怎么受了这么重   的伤?目前来说,像这么厉害的画皮师,已经没有了……”   “你有没有药?”蝶衣问。   “药?”风子玄想了想说道,“这种伤还能活着,也是一个奇迹。至于药,我以前听我我爷爷说过,好像有,但是……我记不太清楚了。”   蝶衣着急的说:“你再好好想想。慢慢想,你记性不错的。”   “好像,好像我爷爷的工具箱里,有一本他的书,书上写了吧。”风子玄一边想一边说道,“是了!那个工具箱就放在我老家床底下的地窖里。”   “你可不可以回去看看?”蝶衣焦急的说。   蝶衣不是找到了猫诅的黑猫眼睛吗?   为什么又要尝试画皮师的方式?   我刚才就觉得疑惑,我自己看到了黑猫的尸体,看到黑猫被挖走眼睛空洞的脑袋,还是不相信事实摆在面前。   蝶衣不过是在变着法子安慰我罢了。她也没有找到真正的黑猫眼睛。   她的善意我心领了,当然也不会去揭穿她。   不过她到底给我涂抹了什么东西,镇痛的效果那么好。听她在和风子玄商量着去找风四爷那本书的事情,两个人都很着急,风子玄也掉了泪,我听着两人的谈话,蝶衣没有告诉风子玄我是中了猫诅,两人在焦急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让我明白,我这一次可能   是遇到大麻烦了。   “谢谢你们。”我说,“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把这些族人都搬进去,我刚才通知了师父,他和白大师正在赶来的路上。”   “扶你也进去休息。”风子玄说,“等易道长一来,我就让他的车送我回老家,我去给你想办法,你别着急。”   “风子玄,谢谢你。”   “哼!你少给我来这套。”风子玄说,“你离开的那几年,你师父身体不好,全靠着我照顾着,所以你欠我的人情,你以后得还给我……”   “你的意思是不准我死。”我苦笑道,“可是怎么听着这话都是我要死的节奏?”“滚蛋吧你。别人被这么活剖,那早就死了。你死不了,说明阎王爷都怕你。”风子玄没好气的拉起我,和蝶衣两边扶着把我扶进屋,我坚持要去灵堂坐着,因为我有些不安,刚才进来的易家两兄弟,到底   藏在哪儿了?   其中一个是鬼,一个是人,人有身体会现身,鬼在白天会附身。   这一人一鬼都没有动静,让我放心不下。   两人只能把我扶进了堂屋里,整个晚上堂屋被锁着,安安当然还躺在那里,奇怪的易帆还在睡。   “易帆!”风子玄凑到易帆的耳边大喊了两声。   “唔……”   易帆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风子玄又大叫数声,易帆忽地就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看了风子玄一眼,气鼓鼓的说:“风子玄,信不信我把你扔后面水塘!我困得很,你们让我睡会儿……”   “睡睡睡!只要你还认得我,那就说明你没有迷糊,你睡个够!”   我们几个都放心了,易帆没有迷糊,也没有被鬼上身,在层层叠叠像鬼一样的族人包围下,在安安的尸体旁边,易帆能睡个昏天暗地,确实不容易。也说明那降头术,把他的心智迷惑得太深。   接下来风子玄和蝶衣把族人们都搬进了一间屋里,我在堂屋里待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把刚才风子玄带给我的伤口痛平复下去。   就在她们两个搬运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是念诵经文的声音,我想起来了,易扬的母亲在后面念佛,她难道持续念了一天一夜吗?   我为她的身体担忧,寻死着过去看看。   当我站起身的时候,我瞥见堂屋一角的花圈后,有一个人影在闪,当我定睛一看的时候,这个人又不见了……   “呼……”身后的易帆发出了浓重的鼾声,我看了看他,他的睡姿很难看,大肚子在外面露着,他的脸上有一抹似笑非笑。   “易帆叔叔?”我觉得不大对劲,这个表情不是他的。   他把双手抬起来,慢慢的,慢慢的……他双手合在一起,做出了一个拱手的姿势! 正文 第313章 假意念佛   “易帆?易帆!”我拍了拍易帆的脸,他的脸部僵硬,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就那么保持着,我叫了三声,易帆没有像刚才被风子玄叫那样给出回应。   一摸,他的身体都是僵硬的,典型的鬼上身。   他的一双手还做出拱手的姿势,跟我在医院里看见的易远洋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是被他的亲爹给上了身,易远洋进来之后就到了堂屋,堂屋里安安是死的,且是女性,他就找了进入深睡状态没有戒备能力的易帆上身,这是最佳的选择。   鬼就是鬼,他进入自己儿子的身体毫不含糊。   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易帆被附身,新鬼附身对人体的伤害很大,说不定……   有一种怨气很深且没有去阴间报到的新鬼,会在人间流连,靠某种食物延续生命,且不易被阴差发现,这样的新鬼会借助虚弱的人体,重新活过来,把活人的灵魂挤走。   对付鬼附身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当我把画着符的手掌贴往易帆的天灵盖时,后面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住手!”   转身一看,是易帆的母亲。   她的左手上挂着一串佛珠,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过堂屋门槛的时候,险些摔倒,晃悠了几下,才把身体稳住。   从易远洋去世到现在,她从一个珠圆玉润的贵妇人,变成了油尽灯枯的模样,这两天的时间里,她好像掉了五十斤肉。   难以相信,一个正常的人会在两天之内瘦下去五十斤,她在念佛,到底经历了什么?   “伯母,你没事吧?”我关切的问着,但是依旧没有把我的手从易帆的天灵盖拿开。   我从手心里感觉到了易远洋的气息,在易帆的身体里,他的气息比活人的气息还要浓烈,易帆的阳气反而被易远洋的阴气给压制住了。   所以说人鬼殊途,生前就算是父子,死后再次面对,你不过就是一具可以上身的身体而已,往日的情分全都成了过眼云烟,鬼会记不住,他生前的良知,全都被来自于鬼魂的欲望占据了。   “把你的手,拿开。”易帆的母亲说,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虚弱,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口吻。   “伯母,这里是灵堂,安安是你的小辈,你就不要进来了。”我说,“你快回去休息。”   “我再说一次,把你的手挪开。”她说道,“你在杀人,你知道不知道?”   原来她是明白的。易远洋入侵自己儿子的身体,她不让我把易远洋赶走。她说我在杀人,是说我要杀了易远洋的鬼魂。   我其实没有想到要杀他,这个符是让他从易帆的身体里出来,把他禁锢起来晚上再送走。   但是她的反应让我很吃惊,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不顾死人顾活人了吗?   “伯母,我送你回去休息。”   我不想和她有冲突,她这几天承受着人生之中不可承受之重,人猛然暴瘦下去,可能精神也有些恍惚。   所以我先支开她,易远洋进入了易帆身体,是不会那么轻易离开的,我离开一会儿没事。   我松开放在易帆头上的手,走过去扶易帆的母亲,触手之处,我暗自心惊。   那是一种触手虚空的感觉。她身上的皮肤全都松松垮垮,我扶着她的手,感觉就像扶着一根干枯的骨头一样。   她身上全是骨头,一张肉皮下空荡荡的,就像一个塑料布套着的木棍一样。   她身上的肉呢?   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预感,她跟易远洋鬼附身这事有关,易远洋可能就是她叫回来的,她身上的肉,是被易远洋当成食物,吃了。   她在用自己的血肉养着易远洋,易远洋是一个新鬼,死得冤屈,心中怨恨未消,所以死后是戾气很重的鬼。   老妇人也一定知道自己丈夫的冤屈,所以她藏在后面,不是念佛,而是通过极端的巫术,把易远洋的魂魄招了回来,以自己的血肉喂养,让他进入易帆的身体,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这件事情跟扬帆集团的存亡有关,所以老妇人不惜用自己儿子的命来赌一把。   “我坐外面,晒晒太阳。”她走到灵堂外就不走了,坐在长椅上,唉声叹气的说,“好久没有回过老家,以前我们总是在这里晒太阳的。”   我没办法,她这是要看着灵堂,不允许我再一次去干涉易远洋。   就在这时,易扬和白灵来了。   两人风尘仆仆,身后跟了几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是道士,后面还有一大群医生。   “他们在哪儿?”易扬一进来就问。   “在这儿!”风子玄在侧房里大叫,“快些来!他们有的人已经开始抽搐了。”   “妈,你怎么在这儿?”易扬跑过来,面对着面前这个妇人,他也惊讶得快要不敢相认,“妈,你这是怎么了?”   她抬头对易扬笑了笑,眼里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在我看来,有点吓人。   “易帆怎么能在堂屋里?”白灵说,“睡觉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地方?你们几个到底在做什么?”   “昨天太匆忙,所以……”我顺水推舟,“正好你们来了,我们把他弄到里屋去睡。”   “好。”易扬皱眉说,“没想到我们离开这么一会儿,你们几个年轻人就弄成了这样……”   白灵和师父对我们三个是有意见的,觉得他们不在的时候,我们这里一切都乱了套。   “我……”我本想说,我中了猫诅。   可是看见师父忙乱的样子,我又不忍心告诉他,给他添乱。   “那就让易帆到我的屋里去休息吧。”   我没想到易帆的妈妈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我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让人家扬长而去了。   “好的。”易扬说,“辛苦你照顾着,妈妈。看你现在都憔悴得不成样子。”   “没啥……只要你们好,我就好。”   老妇人起身,易扬和几个男的把易帆扶着,就在我眼前,我眼睁睁看着易帆僵硬的身体被送进了老妇人的房间里。   易扬可能是太忙乱,竟然没有发现易帆的异常,也没有怀疑自己的母亲,两天竟然瘦成那样。   但是白灵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停下了。   “你昨晚做什么了?”白灵犀利的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   “你身上的味道是从哪儿来的?”白灵说,“猫血,恶灵,诅咒,你发生了什么事?”   白灵的眼光和嗅觉确实挺毒辣的。我没准备告诉她,这时候风子玄和蝶衣过来了,风子玄竟然当着我的面给白灵请假,说要回老家一趟,去拿东西。   “你老家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去翻腾?”白灵说,“现在正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你要回去?”   “他出事了,被画皮师剥了皮。我要回去给他找救治的方法。”风子玄拦都拦不住,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被画皮师剥了皮还活着?”白灵疑惑的看着我,“我看看。”   我们进入内堂,白灵执意要看,蝶衣帮我把衣服撩起来,当我的背部展现给他们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师父的惊呼。   “你这是怎么了?”白灵和师父同时问道。   “这明显就是被画皮师剥了皮。”风子玄说,“我听我爷爷说过,最厉害的画皮师,一刀拉到底,嘶嘶的一声,剥出来一个完整的人皮,非常漂亮……不好意思,我,我又没忍住往下说。”   “咔擦,咔擦……”我听见白灵在我的背上拍照,我哭笑不得,这么严重的事情,她还有心思拍照吗?   “这不是画皮师的手法。”白灵说,“伤口上没有刀的气味,我反而闻到了一股其他的味道。我把这个图发给我的朋友看一下,让他看看。”趁着白灵发图,我看了看那张图。 正文 第314章 逃避现实   我以前只是摸到了我的伤口,没想到会如此的触目惊心。   我整个人从脊椎一分为二,那个伤口像一个长长的大嘴巴,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师父,你们别管我,先去救那些族人。”我说。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管你?那些族人已经有人帮忙,我的天,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师父痛心的说。   蝶衣在一边悄悄的抹眼泪,她没有说我们昨晚遇到了猫诅。   白灵的朋友那边很快就传来了答复,说的什么我没看见,她转身出去院子里,很快就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盆绿色的液体。   “来,把你的背部转过来。”白灵说。   蝶衣紧张的问白灵要做什么。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被什么害的。”白灵说,“这水洗上去,是什么东西一目了然。”   “不!”蝶衣一下子拦在我的后背,护着我,她说,“我告诉你们,我知道,他是中了猫诅。”   “猫诅?”白灵手中的盆子都差点掉下去,“你们知道猫诅是什么吗?它是仅次于飞头降的诅咒。”   “我们当然知道。”蝶衣说,“我们见到了猫诅的现场,还找到了逆五芒星阵,黑猫,照片……”   蝶衣一一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五芒星被递到白灵的手上,闪着诡异的金属光芒。   “五芒星,照片,乌鸦血,猫血……”白灵说,“没错!这就是猫诅的特点。只不过……”   易扬紧接着她的话,说:“白灵,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不明白为什么林浩没死。”   “是的。他是猫诅的现场中的诅咒,伤口这么深,为什么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再让我看看。”   白灵不由分说,用一片柔软的手帕,在那绿色的液体里蘸了一点,然后擦拭在我的背部。   疼,又一波的疼痛袭来了。   “你难道还不信吗?”蝶衣说,“你问浩哥自己,他遇到的就是猫诅。你何必让他再疼一次?”   “起开。”白灵说,“我不是说我不相信你的说法,我是奇怪为什么他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这是没道理的……你们看,确实是猫诅,他的背上显示出了一只猫的脑袋。”   几个人在我背上比划着说着,我听得心里惶惶的。   “蓝蝶衣,我问你,你给他的伤口,抹了什么东西?”白灵严肃的问道。   “我?”蝶衣无辜的说道,“我没有抹什么……”   “这伤口上明明有东西。”白灵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觉得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傻女孩,你以为瞒得过我?”   我忍不住的说:“白大师,我们在伤口上涂了那只黑猫眼睛的汁液……黑猫眼睛的汁液,能在诅咒的最初起作用,那样的话,我就不会那么容易死。”   白灵冷笑:“是吗?蓝蝶衣,你真是给他这么说的?你觉得这样他就不担心你了?你把袖子挽起来。”   “白大师,我……我,你别让我难堪,好不好?”蝶衣被逼得要哭了的样子。   “风子玄你给她把手露出来。”白灵说,“快去。”   “白大师,你别为难她了。”   我的话才说出来,白灵就一把将蝶衣的衣袖拉起来,露出她受伤的手臂,她说是被荆棘刺伤的手臂,她的手臂上,伤口竟然和我后背的伤口差不多宽,现出一条没有肉的血槽。“傻女孩,你用你自己的肉来给他敷伤口,你这样做,不但不会让他好起来,反而会让诅咒通过你的皮肉,繁衍到你的身上。你要知道,猫诅不是短短的一瞬间,而是持续到被诅咒的人死去,那诅咒就像怨   灵一样如影随形。”白灵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你觉得你的身体是个神奇的东西,有伤能自动痊愈,所以,你用你的血肉给他填补,以为他的伤口就能自愈……”   我惊得目瞪口呆。   白灵不发现,我会永远以为她给我涂抹的东西,就是黑猫眼睛的汁液。   “白大师,我求你不要戳穿我了!”蝶衣说,“我还能做什么,我只能这样,让他暂时安稳,不至于流血过多……”   “对的。暂时安稳,但是实质是没什么用。”白灵毫不客气的说,“你经历那么多,还傻呢?这事就这么藏着掖着,就等七天过后,给他收尸?”   白灵说话一贯毒舌,可这一次的话,让我从一开始知道真相的震惊,到后面的酸楚,我不顾一切的抱着蝶衣,哭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白灵说,“现在是忙得连哭都来不及。猫诅是不可逆的,七天后必死无疑,哭有用吗?”   “白灵,你怎么这么说话……孩子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的。”易扬说,“不到最后,我们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白灵白了易扬一眼:“护犊子呢?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有必要互相隐瞒吗?三大诅咒之一,你以为是那么好破的?飞头降术不是因为江离的死而结束,你看见了吗?这里的烂摊子,还不是因为飞头降留   下来的……”   “以前的每一次劫难,都是生命进入倒计时,但是每一次我们都逃过了,我相信好运气一直会跟着我们。”易扬安慰道,“你师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会帮我们的。”   “可我对猫诅没办法。飞头降,猫诅,血诅,这三样真不是我这种小小的驱鬼师能驾驭的。易扬,面对现实——就像我们面对我们短命的事实一样。”   白灵干脆利索的态度,让我突然间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师父,白大师说得有道理,我认命,但是我不认输,这几天我不会放弃,但是如果真的只有七天,我也好好的把它过完。”我郑重的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我的事,缓一缓。”   “你终于长大了,淡定了。”易扬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双肩,“放心,我也不会放弃。”   “我也不会的。哑巴,我帮你。”风子玄说,“我联系穆戎飞,让他打听一下。”   “我会陪着你的。”蝶衣说,“刚才你说的对,认命不认输。”   大家纷纷表态,我的心里暖烘烘的。   族人们已经被那几个道士和医生救治,易扬叫来了医生的原因,是觉得有人把毒蛊下到了饭菜里。   果不其然,医生在那些族人的胃液里发现了同一样的毒素,说明昨天的饭菜被人恶意下毒,这种毒会在黑夜来临的时候,让人产生幻觉,继而梦游,如果闻到血腥的东西,就会像动物一样扑上去撕咬。   好在这种毒不会在短时间里要人命,只是会给清醒的人造成困扰。   “不会杀了族人,却给我们带来困扰。”我想了想说,“师父,我知道是谁下毒了。”   “谁?”易扬问。   我附耳告诉他,易扬一愣,难以置信的摇摇头:“我不信。”   “那是你不肯相信罢了。”我说,“这个四合院里危机四伏,稍不注意,就会中了对方的圈套,还有,师父,我想问你,你听过活人养新鬼吗?”   “这里有?”   “你刚才看见了,伯母她……”   “你别说了!”易扬脸色大变,“你说的什么,我都没有发现。”   “师父,你也跟我一样逃避现实了。伯母用自己的肉养新鬼,还附了易帆的身……”“求你别说了,我现在心里乱的很。”易扬别过脸去,悲伤的说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生在贫穷人家,那就不会再有这些烦恼了……” 正文 第315章 勇敢面对   易扬唉声叹气,我说的话他越是不愿意相信,越是说明他内心接受不了。   白灵忙活着族人的事情,族人们在道人和医生的帮助下,渐渐的醒转,一个个就跟喝醉酒一样,趴在院子的木栏杆上呕吐不止。   他们吐出来的东西都是深黑色的,发出阵阵恶臭,黑色的汁水在地上慢慢的凝固,变成了一个个黑斑,像血块凝固的样子。扫都扫不掉。   “呕……”族人们一边吐得肝肠寸断,一边抱怨着到底是谁下的毒,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医生们给中毒的人催吐,直吐得肠胃全都清空,吐出黄疸水来。   道人又给他们化了符水,彻彻底底的将体内的毒素清理了一次,这又轮到医生上场,医生给他们挂了盐水,一排排坐在四合院的廊檐下,全都有气无力的靠着墙,半闭着眼睛无精打采的。末了,一个道人找到易扬和白灵,郑重其事的说道:“老易,白大师,我告诉你们,这种蛊毒来自于新马泰国家,幸好不是什么剧毒的东西,能解,不然的话,这些人今天就是死尸,或者是变异的吸血鬼。   ”   “嗯,谢谢你们的帮助。”白灵说,“这件事情看似不大,但是关系着扬帆集团内部矛盾,以及外面的人心,还希望你们保密。”   “白大师,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知道替事主保密,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况且这话说出去,引起扬帆集团内部猜忌事小,引起民众的恐慌,那我们就要犯法了。”“那就好。”白灵说,“还有一事我想告诉你们一下,就是请你们来的同时,还请了医生来,并不是不信任你们——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有的人信鬼神,有的人信现代医学,我想,混淆一下视听,就不会有那   么多的猜测……”   “白大师果然精明。”那个道人赞叹道,“扬帆集团将来的少奶奶,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既会法术,又懂得经营人心,这一次一定会让你们转危为安的。”   白灵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拉起心不在焉的易扬的手,给那道人握手道谢。   那个道人却十分潇洒的一拱手,说道:“客气了,白大师。同时内行人,我这里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白灵往前一步说:“借一步说话……”   两人从一排排的病人前绕过,走到四合院之外去说话。   风子玄和蝶衣刚才帮忙完毕,这时候两人在后院里去了,好像是商量着什么事。   “你没事吧。没事的话,我们就去看看易帆,还有我妈……”易扬说。   “也好。”我说道,“刚才那道人说,这些人的毒是来自于新马泰……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当然是江离。”易扬想都没想就说。   “江离已经死了。”我说,“你好像故意忘记了,这个地方还有从马来西亚回来的人。”   “刘艾秋也走了。”易扬说,“她昨天告诉我,不愿意介入我们家族的纷争……”   “师父,你好像又忘记了,还有一个人。”   “你别说了。”   “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呢?”我说,“易航昨天也离开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你不觉得很奇怪?死者才下葬,你们的母亲还那么伤心难过,她怎么就走了?”   “她有事……”   “别逃避了,师父。昨晚的毒就是易航下的。”我说,“你们这场家族的纷争里,易航也加入了。”   “为什么?”易扬不耐烦的反问,“她是回来奔丧的,她有自己的事业,怎么会来干涉扬帆集团的事情?”   “因为老爷子去世,导致财产要分配。老爷子老当益壮,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就去世,所以遗嘱都没有立下。”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要是立了遗嘱,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的争夺了。”我说,“师父,不能选择出身,不能选择回头,那就选择面对,好不好?”   走在四合院的过道里,古色古香的气息包围着我们,四周一片静默,因为家里有死人和伤者的缘故,空气不是那么阳光,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   我和易扬像两个兄弟易扬,伸出拳头碰了碰,互相鼓励。   “你会扛过去的。”我说。   “你也是。”易扬握了握我的肩膀,“任何一种诅咒,都会有对应的解决方向,所谓阴阳相生相克,所谓无独有偶,就是这个道理,有阴必有阳,有正必有邪,同样的,有诅咒就有解咒……”   我扬起脸,对易扬灿烂的一笑:“师父,我相信你。”   “走!”   我和他一起去看易帆,他母亲的那间屋子,还没有踏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阴气。   “妈,我进来了。”易扬说着,轻轻的推开了门。   那扇门一推开,屋里就往外倾斜出黑色的气流,我不知道易扬看见没有,那股黑气就像瀑布一样往外泄露。   我一脚踩进去,脚底下的感觉有些凉,可是那凉意一下子就往上窜!   窜到上半身,我的伤口接着撕裂的疼。   易扬觉察出来了,他的一只大手按在我的背上,将我的衣服边按住,不让阴气窜上来,然后他的手上还有一股暖和的气息传递到我的身上,我这才安稳的走了进去。   “妈,我来看看易帆。”易扬小声说,“易帆还没有醒过来?”   “他暂时不会醒。”老妇人非常冷静的说道,“易扬,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瞒着你,你爸爸回来了,现在——就在易帆的身体里。”   “啊?”   我和易扬本来就知道这件事,当然不是为此惊讶,而是为老妇人的态度惊讶,她竟然当着我的面承认易远洋附身易帆。   “妈,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让爸爸回去?”易扬说,“他是离开了的人,他不应该回来,更不应该附易帆的身……”   “是我让他回来的。”老妇人说,“你父亲在这个世界上心愿未了,他必须回来,不然的话,我们都活不成……”“妈!是谁教你的这个巫术?你可知道你这个办法,强留了父亲在这个世界上,还给他吃了人血肉,他以后是不能进入轮回了,你这样做不但害了他,还害了你自己,因为你的身体,以后就是他的粮库了!   ”   “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但是为了你们,我什么都愿意做。”老妇人决绝的说道,“易扬,通知所有的族人和公司相关的负责人,晚上七点,你父亲要给他们开会。”   “妈,我们家族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好好的……”易扬声泪俱下,“我知道你想将爸爸的心愿了结,我何尝不想?”   “别说了。出去。”   老妇人站起来,屋里黑咕隆咚的,她走到易帆的床边,手里突然就出现了一把小刀。   “妈!你不能干傻事,你想做什么?”易帆惊恐的想要靠过去。   老妇人用小刀在这里的手指上割破一个十字口,把鲜血全都滴到了易帆的口里。   “妈,你这样下去,会把爸爸养成一个厉鬼的。”易扬痛心的说,“请你停手吧!”“厉鬼?他儿子不是捉鬼的吗?”老妇人怪笑着说道,“就看看他俩谁的法术高,一决高下,哈哈哈……” 正文 第316章 迷魂降头   我站在我师父的背后,看着他母亲把血滴落到易帆的嘴里,昏暗的光线当中,易帆的身上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那个黑影抬着头,张开一张大嘴,紧紧地把易扬母亲的手含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新鬼吃人的血液!   那个鬼就只是一团黑影,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能感觉到他满身的戾气和贪婪。   “滋滋滋……”新鬼一边吸着血,一边发出声音来,同时那个身子越抬越高,慢慢的竟然坐了起来,就坐在易帆的身上,紧紧的抱着老妇人的手,贪婪地想要把整条手都吃下去。   “妈!你不能这样,你快停手!”易扬也看见了这个情景,他忍不住的往上冲,想要把老妇人推开,我趁机也过去,把那个新鬼从易帆的身体里赶出来。   谁知道老妇人把手上的小刀一转,刀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低吼道:“你们要是现在就来阻止我,或者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在七点钟不能开会,我就会让这里的灵堂再多一具尸体!”   “妈,你不要冲动,把刀放下,好好说话!”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是被你逼死的,以后你留下一个弑母的罪名,我看你还能不能抬起头来!”   那把小刀不是很大,但是足够锋利,可以割断她的动脉,而且老妇人现在身体这么孱弱,已经用血肉在喂养新鬼,她身上的血液不能再流失了。“妈!你这是在害自己啊!”易扬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对着他的母亲连磕了三个响头,哭泣着说,“妈,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以前我没有好好的孝敬你,以后我会天天陪着你,父亲   不在了,还有我们,你还有儿女。”“你说什么,你什么都不要?”老妇人怒道,“那些本是属于你的东西,为什么要拱手让给别人!我们这叫捍卫自己的权利,保护自己的财产!有恶狗来了我们家,难道你要让恶狗吃了我们的东西,还要吃我   们的肉?我们要把恶狗赶出去!”   “可是我们有别的手段,有法律手段。妈,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巫术呢?你可知道即使这样的话就算成功了,你的身体也会熬不住的……”   “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我要保护我的家。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手段能比我付出自己,更让我心安……”   易扬已经哭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易帆也是我的儿子,我知道怎么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老妇人说,“我说了七点钟开会,易扬,你记住没有?”   “妈,我记住了。”   我和易扬退出去,我们没有着急的回到前院,而是在后面的一个空房间里坐了下来。“林浩,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迷茫地说,“我妈妈那个样子是绝对不会收手的。活人养新鬼,到最后对这个活人是极其不利的,她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枯竭而死。我妈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回头   了……”我找不出什么语言来安慰易扬,想了想,我说道:“你母亲做出这样的牺牲,一定知道你们集团内部出了问题,所以才叫你父亲的魂魄回来,将集团内的事处理好。她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保卫自己的财产,保   卫自己的孩子和家人。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们就成全她吧……”“可是这难道不是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死亡吗?”易扬痛苦地说,“我失去了父亲,马上又要失去母亲,从此之后,我就是没有父母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依靠了。我本来就是学道的,到最后却连   自己家人都保护不了,我父亲成为这厉鬼,母亲马上就要枯竭而死。我学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是啊,我也在想我们学了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我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可是还是在猫诅的面前变得不堪一击,而且生命还进入了倒计时。   就跟易扬保护不了家人一样,我连自己都没有保护好。“师父,我想不是我们学的东西不够强大,而是因为我们面临的对手太强大了。”我说,“以前我们经历的事情都是小打小闹的捉鬼杀鬼,现在我们遇到的,要么是地府的卞城王,要么是神秘的西巫奶奶,要   么是千年鬼煞,或者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三大诅咒。”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对手太强大,而我们还在原地踏步,没有进步,所以我们会被别人践踏在脚底下?”   “是的。”   “那你的意思我们是急流勇退,还是迎难而上?”   “退?我们现在无处可退了。只能迎难而上。”   易扬顿了顿,他说:“让我们来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你说昨天晚上给族人下毒的是易航,她是有什么动机和理由?”   “一定还有一个人,在你们的内部给她做内应。因为她一直在马来西亚,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明白。这个给她做内应的人,我想应该是易远方。”   “我二伯?为什么你不怀疑是我大伯?”易扬说,“他们两个目前都不在这里,特别是我大伯,安安去世,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你不觉得他也可疑吗?”“在江离这件事情上,你大伯是知情的,他一直在暗中帮助你,所以他绝对不是给易航做内应的人。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我觉得这里心里最明白的还是你母亲,那么就等到晚上七点钟开会再说吧。那时候   我们随机应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呼叫易扬的声音。   我们一起走出去,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请问你是谁?”   女孩梳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眯着一双眼睛看着易扬。   “易扬哥哥,我是易可。”女孩说,“你不记得了吗?”   “哦!原来是你。”   易扬转身对我介绍说:“这是我本家的一个妹妹,是安安的同学,今天是来送她最后一程的。易可,好久没看见你了,女大十八变,你完全变了样子,你要不说你的名字,我怎么也把你认不出来。”   “易扬哥哥,你没怎么变,还是以前那么高那么帅呀。”易可说,“那时候你念高中,我念幼儿园,天天听那些高中女生说你,还问我要你家的电话号码……”   “你给安安上香吧。”易扬淡淡的说,“我要去忙了。”   “可是我还想跟你说会儿话。”易可说。   我知道师父心情不好,也没时间理会这个姑娘。   于是我给师父说,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离开一下,让他跟我走。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这个女孩要是本家的人,在这么肃穆的灵堂里,明明知道这个家死了一老一少,小的还是她的同学,遗体还放在灵堂没有入殓,她怎么笑的那么灿烂?   而且易扬刚才还说她完全变了,差点就认不出她。   “我们忙完了再见,易可。”   师父说着就走到了我的前面,我经过易可的身边,突然从她身上传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种香味太浓烈了,就像她掉进了香水缸里一样,全身浇透才能散发出那么浓的味道。   这么小的一个女孩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呢?   看起来她长得那么纯情,不会涂抹这么浓重的香水味。   “易扬哥哥,你等等我……”易可对易扬简直是锲而不舍。   “师父,小心!”   就在易可奔过去的时候,我大叫一声,同时飞扑过去,想把易可扑倒。   “师父!别回头看,快跑!”易可的动作十分灵敏,巧妙的从我身下闪开,我一把抓住易可的脚,不让她去追师父,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了,凡是暗算师父的人,那都是坏人。   “噗!”   一个破碎的声音响起,同时我看见一道粉色的光芒射向我的师父。   我使出浑身的力量扑过去,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刚才在跟易可的拉扯中,我身后的伤口又撕开了。   “师父,快躲开!”我飞扑过去,扑倒在易扬的双脚上,眼睁睁的看着一片粉色的花瓣从师的衣襟上掉下来。   空气里充斥着温暖而暧昧的气息,我心里一片悲凉。   易扬可能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躲开,因为这个女子是不是易可不重要,可她是来给父下降头的。   她是刘艾秋的人。   她是专门来给师父下降头的。刚才我闻到了她身上那种奇怪的香水味,我猛地想起,那种味道是掺杂着人血和特制的情花粉以及降头油等炼制而成的爱情降头!   而这种爱情降头是最毒辣的一种,叫做迷魂降头。   做这种降头需要对方的八字和照片、地址、特别选用的花粉、特别选用的花瓣、和特别的降头油。 做法是将对方的八字和照片烧成灰后,和其他准备的花粉、花瓣、和药物混合在一起,开始持咒,炼制出一种粉状的东西。 施降时,只需要把做成的降头花粉,撒向对方周围的空气中,让对方吸入,施术   者再暗念咒语催法。   一旦吸入花粉,不管对方怎么讨厌下降者,只要是下降者提出的要求,对方都会言听计从,直到解降为止。这是一种控制对方精神意志的降头术,控制的是对方的三魂七魄,所以说十分恶毒。   易扬扶起我,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易可做什么事了,你要打她?你没事吧?”   他当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迷魂降头,我看见他脸上有粉色的花粉,我的心就惶惶然的沉了下去,他是把花粉吸进去了。   “师父,我们去找白大师。”我说。   “你说白灵?”   我一喜,他还记得白灵,真好。   “是啊,白灵,我师娘。”   “哼,我才不找她。我要去找艾秋,她在等我,她等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让她再等下去了。”   “师父?”“千帆过尽,艾秋才是我的最爱。”易扬痴痴地说着,全然不顾在我们的身后,端端的站着白灵…… 正文 第317章 逆流成河   “白大师。你快来看一下吧。”我对白灵叫道,“我师父他中了降头了。”   我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空气中花粉的味道实在是太浓了,我们手忙脚乱了一阵子,这个时候才发现易可不见了。   白灵走过来,她的脸色十分阴沉,我从来没有看见白灵有这样的脸色。   她用手探了探易扬的脉搏,然后又翻了翻易扬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易扬,你看着我说话,你还认识我吗?”   易扬一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逗我呢,白大师。你是白灵,他是林浩,你们以为我傻了吗?连你们都不认识?我失去了父亲,家庭出现变故,但是还不至于悲痛到连人都认不出来。”   “那你说,我是你的谁?”白灵逼问。   “朋友。”易扬想都没想就说。   “就真的是朋友那么简单?”   “白大师,请问你还想要多复杂?”易扬看白灵的眼神,冷得吓人。   “我只想告诉你,前一个小时我的手都还在你的手里,你说我们仅仅是朋友?”   易扬说:“那好吧,我纠正一下,你是我的前女友,前女友这个词不好听,笼统的说还是朋友。”   白灵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却还是忍住了要哭出来的样子。   “易扬,既然你没有失忆,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只是你的朋友?这么多年的陪伴,相濡以沫,共同走过生死,你却说我只是你的朋友……”   “是的。”易扬决绝地说道,“以前我也觉得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但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因为艾秋回来了。”“你真的是被迷魂降头迷惑了吗?”白灵上去一步,抱着易扬肩膀大哭,“那我算什么?你不是说好了马上要娶我吗?我在你的家里住了那么多年,我们同床共枕,马上就是我们的婚礼,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败   给巫术?”   “白灵,我觉得你是一个洒脱的人。拿得起放得下。”易扬说,“如果你一定要给你一个说法,那我只能跟你说三个字……”   “不!”白灵终于没有忍住,在易扬的面前嚎啕大哭,她的眼泪就像泉水一样往外涌,她说,“我永远不要听你跟我说那三个字。”   “对不起……”   可是易扬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白灵不甘心的扑在易扬的怀里哭诉,像一个发疯的怨妇一般撕扯着易扬的胸膛。   可是易阳的脸上始终是那种淡淡的神色。对于白灵的哭泣,他一点都不动心。   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白灵的肩膀,但是这个动作丝毫没有爱意,就跟安慰普通的朋友一样。   我在一旁看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迷魂降头真是爱情降头里的毒药啊,可以让刚刚还在一起卿卿我我,共同经历生死的一对恋人转眼间就变得如此冷漠,任凭曾经爱过的人在自己面前如何伤心,另一方都丝毫不动心。   白灵依然在哭,她的哭声越来越悲伤,好像想用自己的眼泪把易扬从迷惑中拉出来。   反观易扬,他的头微微的扬起,下巴微微的抬起,就好像我们所说的45度角仰望天空,无动于衷。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要是能打,我恨不得两耳光把我师父打醒。   我走上前去说:“师父,你和白大师是准备要结婚的恋人,就是因为中了刘艾秋的降头,所以你的心才发生了变化,你还记得易帆吗?他就是中了江离的降头……”   我没想到一提刘艾秋的名字,易扬的眼睛里就闪过了彩虹一般的光芒。   “艾秋!是的!我现在爱的人是她!我马上要去找她,等我们办完父亲的葬礼,我们就结婚!”   “走,林浩,现在你就跟我一起去找艾秋,我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他是完全被控制了心智,现在全心全意的,只想着刘艾秋。   白灵痛苦的摇了摇头,轻轻的松开了易扬的手。   “等等!白大师,你还不能走,你和师父之间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我说,“那件事情非要你们一起完成不可。婚姻是小事,但是我们要做的那件事可是大事啊!”   我说的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干的大事,炼御鬼凡。“我的房子留给你,我们该干的工作继续做,我每天按时去按时回,就当是我在上班。”易扬淡淡的说,“我把个人恩怨和大事情分得很清楚,白灵,你还有什么要问的?现在你都问了,以后当着艾秋的面,   你就不要再提以前我们的事情……”   白灵站在易扬前面的两米处,她看易扬的眼神,能杀他几千回。   她恨恨地说道:“易扬!算你狠!但是我告诉你,我曾经说过一句话,你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我说了我们之间的事不要再提。”易扬说。   白灵指了指我说道:“你不记得,你徒弟当时在场,他一定记得!我告诉过你,如果你中了降头,要跟刘艾秋结婚,那我会亲手杀了你,之后再自杀。”   “白灵,我一向觉得你的心很善良,虽然嘴上功夫很厉害,但是心里却很柔软。”易扬说,“你是认为你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   “我没那么自私。我是想--在你不能自己做主的时候,我替你做主。当你清醒了之后,你不会怪我的,易扬。”   “我现在就是清醒的,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和刘艾秋结婚。”   “你不会如愿的。”   白灵撂下这句话,一跺脚转身就走。   在她转身的那个瞬间,我看见一串泪珠挥洒开去,散落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白大师!白大师,你等等我,我有话给你说!”   我追上白灵,她其实跑的不快,她要是想扔了我是很容易的。   站在她的面前,才发现她早已经哭得不能自制,一双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是绯红,脸上泪水早已经把妆容弄得花里胡哨。“白大师,你不要走好吗?我师父现在需要人陪着他,这个状态你也是知道的,他是被降头迷了心,你不能离开他呀!”我劝慰道,“我们一起努力,他跟易帆是一样的,只要从里面走出来就好了,我们把刘   艾秋杀了,我师父就没事。”   白灵抹了一把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你说什么,杀了刘艾秋?”   “对!杀了她。”   “你确定能杀了她?”“白大师,以前你和师父帮了我很多,现在我的生命也不长了,你让我坦然面对,那么我就坦然面对,如果我还有七天的时间,我希望你给我一种能让身体暂时不死,而且体力充沛的方法,我去帮你们杀了   刘艾秋……”我认真的说。   “你可以吗?”百灵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我相信在她的心里,她是愿意有一个人出头帮她杀了刘艾秋。   因为要是她自己出手的话,易扬就算是醒过来也不会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刘艾秋还没有让易扬痛恨到让人去杀了的地步。毕竟刘艾秋是易扬看着长大的女孩儿,他送她念书,把自己的家让给她一半,然后送她留洋,她回来了,虽然学了降头术,成了一个降头师,但是易扬还是希望她能改好,不然的话,易扬不会那么轻易的   让她离开这里。   易扬一定是以为只要她离开了,她就会离开他的生活,不再打扰他,那还何必相爱相杀呢?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刘艾秋那边主动出手,实现了江离对易帆说的话。   他说易扬将会变成下一个易帆。果不其然,不过两天的时间易扬就中了刘艾秋的爱情降头。   在江离说那句话的时候,她一定是已经闻到了刘艾秋身上爱情降头的味道。   “林浩,你真的是想帮我和你师父重归于好?”白灵问。   我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实在是于心不忍,这个女人曾经算计过,狠毒过,但是在爱情面前,她也卑微得像一粒尘埃。   “白大师,不是重归于好,而是让我师父不要走上歧路,他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那么,你真的下的去手吗?”   她问的是我能不能下去手杀了刘艾秋。   刘艾秋现在已经是一个降头师,如果留她在这里,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我要是杀了她,既帮师父解了围,还帮以后除了后患,我觉得我下得去手。   “白大师,我可以的!”   白灵苦笑:“谢谢你。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太自私,我要是把这个方法告诉你的话,你杀了刘艾秋,你自己也活不了……”   “什么方法?”我迫不及待的问。   “我还是不要说了,我要是说出来,你会成功的,但是以后你师父会恨我。”她欲擒故纵,其实他这一招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她只不过想让我给一个承诺,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失败或者成功,我都不出卖她。   “白大师,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下爱情降头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来撒花粉,真正的诅咒师在这里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会念一种动情咒,两者合二为一……”“你是说刘艾秋就在附近?”白灵双眼放光,“那太好了,我这就把我的方法告诉你!” 正文 第318章 以恶制恶   “白大师,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对付刘艾秋的办法?”我问。   转念一想,我这问题不是白问了嘛,像白灵这么精明的女人,昨天见到刘艾秋对易扬那么执着,知道她有降头术,白灵昨天晚上不在这里,我不相信她能安安静静的睡觉,她一定会想到了应对的方法。果不其然,白灵说道:“昨天晚上,我查阅了许多书籍,又去地府问了我的师祖,还电话问了许多密宗高人,他们都告诉了我一些关于降头术的事情。一般的降头术我是能解的,但是像刘艾秋这种十分恶毒   ,用自己的血和易扬的八字等来做成的爱情降头那还真是难搞。不过到天亮的时候,我终于问到了一个正在修密宗的朋友,他告诉了我一个十分恶毒的方法,所谓以恶制恶,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我知道白灵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我说道:“白大师,我理解所谓的以恶制恶,也就是说以己之道还施彼身,但是最后的结果是一损俱损,两败俱伤。刘艾秋会死,跟她斗法的这一方也会死。”   “是的,原本我想把这个事交给我自己来做,我为了易扬,我可以做许多事情,包括付出我的生命……”   我说:“但是巧不巧的,正好我的生命比你的更短,我想这也许是上天给我们的一次机会吧,让我来替你完成这件事情,你陪着我的师父多过几年……”   “难为你了,如果你想反悔的话……”   “你别说了,你只要把你的方法告诉我。”   白灵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易扬的方向,她一咬牙作出了重大的决定一样:“你过来,这个方法绝对保密,我告诉了你,不管成功与否,你都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白大师,我不会说的。如果成功,请你一定善待我的师父,以后好好帮我照顾蝶衣。如果失败,我会把这个秘密带到土里去。”   白灵附在我的耳边,悄悄的告诉我那个计划,我一一记下来,她又把一个蓝色的布囊交给我,我捏了捏,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瓶子,还有一个小牌子一样的东西。   “来,把这个东西吃下。”   白灵递给我一颗黑色的东西,那个东西像一个枣核一样。   “好不容易炼出来的东西,被我就这么吃了,可惜。”   “鬼丹可以锁住你的伤口,不让你的元气外泄,还能给你力量,让你在短时间内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白灵说,“怎么说是可惜了呢?它已经超常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吞下那颗鬼丹,我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特别的感觉,以前我那么痛恨养小鬼炼鬼丹,却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吞下鬼丹。   所以说话不可说绝,怕世事无常啊。   “我去了。”我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四合院。我没有来得及去和蓝蝶衣告个别就这样走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中了猫诅,眼看着就要死了,我觉得与其在那里等死,不如帮师父和白大师做一件事。   所以我的心里没有一点荒凉,反而还充满了热血。   吃下了鬼丹,我身体果然充满了力量,背后也不疼了,给我的错觉让我以为我的伤口已经愈合。   可是我伸手一摸,那道深深的伤痕还在,而且右边的皮肉还翘了起来,我的这张皮好像随时会脱离我的身体。   吃下了鬼丹,身体的各种感官也达到前所未有的灵敏。   爱情降头花粉散发出来的味道越来越浓,一路把我指引往四合院后面的树林里走。   刘艾秋一定就在那里,我听到了她“嗡嗡”念咒语的声音,爱情降头的花粉已经撒到了易扬的身上,她还在那里加强咒语,让爱情降头深入易扬的内心。来不及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来不及去慢慢回忆这短暂的一生,我加快了步子向树林走去,白灵给我说的方法已经牢记于心,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步骤和咒语,幻想着最后一刻我和刘艾秋同归于尽   ,共同化为烟尘。   葱葱笼笼的树木之间,斑驳的树影下,一身红衣的刘艾秋背对着我站着。   她从头到尾都是大红的颜色,那件衣服是镂空的轻纱,她的头发披散着,凌乱地散落在背上,看起来刘艾秋的背影很美。   从她的身上就像散发光圈一样,散发出一阵阵粉红色的光芒。   这种光芒向外扩散开去,就像紧箍咒一样,会对近在几百米之外的易扬产生巨大的降头作用。   这个疯狂的女子,为了爱情不惜对自己所爱的人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为的就是得到易扬,她却不知道这种疯狂的行动会同时毁掉三个人。   我越走近,刘艾秋的声音就越清晰,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苍老,就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刘艾秋!”我断喝一声,声音大得把树上的绿叶抖下来几片。   中途打断咒语,对爱情降头也是一种阻止的方法。   她如果中途被打断,那爱情像头就不会深入被害人的身心。   可我没想到刘艾秋就跟入定一样,她一点没有受到影响,还是那么端正的站着,咒语没有停止。   白灵给我的办法,必须要我和刘艾秋面对面才能进行。   我转到刘艾秋的前面去。   在我面前刘艾秋的样子,让我极为震惊!   在我面前站着的女子,虽然有着姣好的身材和气质,但是她的那张脸就是一个七八十岁老太婆的脸。   下降头,特别是极其恶毒的降头,是一件很损阴德的事情,为了自己的利益,夺走了别人的好运财运甚至生命。这些东西都需要自己用自己的阳寿去填补。   所以降头师会老得很快,身体几乎被掏空,越来越老的降头师就形同骷髅一样,到最后基本都不能直接出来见人,需要做很多的伪装,比如戴帽子戴墨镜戴面纱,以此来遮挡自己已经形同干尸的容颜。   我没想到刘艾秋会老得这么快。她现在才二十多岁,看起来就已经七八十了,如果照这样练下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练成一个老妖怪。   让我师父那样的绝世美男整天抱着一个老太婆,天天还发嗲说我爱你喜欢你离不开你之类的话,还不如我师父死了算了。   看见她这么老态的样子,我愈发的坚定了要弄死她的决心。   刘艾秋越是老,说明她用过的法术越多,害过的人就越多,我弄死是为民除害,替许多在她手下冤死的人报仇。   我从白灵给我的那个布囊里拿出了那个小瓶子。   刘艾秋一心在下降头,垂下的眼帘没有打开,她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完全沉浸其中。   瓶塞还没打开,我后背的伤口一紧,一只铁钳般的手一把攥住了我的脊椎,我疼的想要大叫,一只手又捂住了我的嘴。   紧接着我被拖进了树林外。   被人揪住脊椎的感觉难以形容,反正我的上半身几乎要废掉了。   我被靠在一棵树上,面前站着的人是穆戎飞。   “穆戎飞?”我难以置信的问道,“难道你跟刘艾秋是一伙的?”   他冷笑不语,脸上的表情充满不屑。   穆戎飞的脸是古铜色的,一看就是一条硬汉子,他把我固定在树干上,捏开我的嘴巴给我放进来一粒白色的东西。   “穆戎飞,你要干什么?风子玄那么信任你,你在他的背后竟然做出这些事情,你对得起她吗?”   “哈哈哈……”   穆戎飞突然仰起头爆笑起来。   “你笑什么,你要做什么赶紧做,不要羞辱我,你刚才给我吃下的东西是什么?”   他停住笑声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是来救你的,哑巴,你不识好人心,以为我要害死你?”   哑巴,这可是风子玄对我的称谓,他现在也这么叫我,竟然毫无违和感。   “你被白灵利用了,当她的人肉炸弹,还以为自己像个英雄一样去赴死,你这样做值得吗?”穆戎飞直视着我的眼睛,“你这个傻瓜,怎么把自己的命看得那么轻贱?”   “不是看得轻贱。就是因为看得重,所以想让自己活着的时候做有意义的事情。”我说。   “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杀一个降头师?”穆戎飞说着,伸出手来,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距离,“你说的是小我,我们猎命师干的是大事,成就大我。你懂不懂?”   我苦笑:“我怎么会不懂,只是我的时间不够来成就大我。”“哈哈哈……”穆戎飞再一次爆发出笑声,他不顾我的麻木的身体,猛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兄弟,你中的这个诅咒,在你们的圈子里看来那就是死咒,但是在我们猎命师眼里,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   伤口。”   我一脸不解的看着穆戎飞。   “滋……”   穆戎飞忽地从他的右手手掌,撕开一道皮肉,往上一拉,直接拉到了肩膀处!   刹那间鲜血涌了出来……   “穆戎飞,你这是干什么呀?”我说,“你是想用你的皮肉来补我的伤口吗?”   “错!”穆戎飞面不改色地说,“我只想用这个行动来告诉你,我们的猎命师是无坚不摧的。”   说着,他把那条皮肉放下来盖住伤口。   刹那间穆戎飞的脸上脖子上青筋崩起,“咔咔”的声音不断从手臂上响起,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条被撕下来的皮肉已经完全融入了手臂,他的手上竟然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完美无瑕!“太神奇了!你的身体自愈能力真好。”我说,“你让我知道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正文 第319章 做猎命师   “我想告诉你,想要活命的话,就放下你以前的身份,放下你以前的所有,然后……”穆戎飞笑得很邪魅,“和我一起当猎命师。”   “当猎命师?”我连连摇头,“我没有天赋,没有资质,更不像蝶衣那样有七脚魔尊的传承,猎命师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别忘了,还有我!”穆戎飞把胸膛拍地咚咚的响,“我是猎命师,来无影去无的暗夜骑士,我有权利也有责任壮大我们的队伍,让合适的人来做猎命师!”   “为什么是我?”   “第一,我要救你。你是风子玄的第一个朋友,救你,是帮她。你死了她会伤心,她一伤心就不会理我,让我的心情就会受到影响,所以说帮你也就是在帮我。”   多么可爱的理由。“第二,你跟风子玄一样,身负奇命,你们也是我的目标。不同的是我笼络你们过来,不是因为要把你怎么样,要你们的命,而是让我们成为战友,共同成就大我干一番大事出来。我在壮大我的队伍,你懂   吗?”   我频频点头。   “那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穆戎飞抢走我的话头:“在你答应我之前,我想问你,你知道白灵让你杀刘艾秋是用了什么办法吗?”   我似是而非的说:“她给我的身体增加了能量,然后给了我一些法器和道具,只要把这些东西施加到刘艾秋的身上,那我和刘艾秋就会一起完蛋……”   “看来道理你懂。我告诉你,白灵给你吃了鬼丹,鬼丹可以在让你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各种感官和力量达到极致,因为你的身体全都充斥着阴气,打不散,打不死。这也等于是在透支自己的身体。”   “这个我明白。”   “降头术是一种巫术,那种邪恶的力量和鬼魂又有不同,属于一种邪术,和由于宿业而来的鬼魂缠身,性质大不相同。   驱鬼,要对付的是鬼魂,非但驱赶走,而且还要通过法事超渡化解,完全照我佛慈悲的原则进行。   但是解降头术的危害,面对的是一种邪术,没有降魔的神通,就无法成事。   那么巧的,白灵没有降魔的神通,她只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驱鬼师。”   我点头说道:“是的,白灵是一个驱鬼师,她还没有降妖除魔的神通,所以她在刘艾秋的面前不敢动手,只敢动怒。”“这就是她精明的地方,她敢怒不敢动,说明她心里是明智的,有分寸的,不会做出无谓的牺牲。”穆戎飞说,“其实白灵去找那个修密宗的人,我们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们以为她为了爱情会和刘艾秋同   归于尽,没想到后来变成这样……”   “你们消息那么灵通吗?”   穆戎飞傲娇的一笑:“废话!降头师也是一种奇命人,只要进入我们的境内,我们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如果符合我们的标准,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拿下……”   “为什么不拿下刘艾秋?”   “因为她该死,她是将死之人。我们不会为一个要死的奇命人买单。”   “她会死于谁的手里?”我好奇的问。“你这已经是在探视我们行业的秘密,接着说刚才的。白灵给你的那个袋子里的东西,是那个修密宗的大师给她的甘露丸和佛卡,甘露丸里含有舍利子的成分,是降妖除魔的好东西,而那个佛卡里面有加持   咒语,对付降头师已经有80%的把握,还有那20%的把握来自于你这颗人肉炸弹。”   “什么意思?”“你想想,你吞下鬼丹,你的身体里充斥着鬼的力量,在与降头师交手的过程中,你就是个厉鬼。甘露丸和佛卡一旦爆发出力量,作为厉鬼的你首当其冲。”穆戎飞解释道,“当你的身体炸裂开,带着阴气的血肉碎片就会化作利刃,将刘艾秋的身体肢解,那个时候你们就同归于尽!你的灵魂和刘艾秋的灵魂将一同下入地狱,你日日夜夜受着这个女人的纠缠,她会记住是你害死了她,在地狱,你每天忍受着非   人的折磨,还要受这个女人的降头,你想想那是什么日子……”   “你别说了!”我自动代入了那种场景,加上穆戎飞绘声绘色的演说,让我无端的从脚底下生出一种恐惧感。   “是不是还得感谢我刚才把你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真是那样的话,我要感谢你。我以为会一死一了百了,谁会想到死了会下地狱,还要跟那个女人纠缠。”“所以说你上了白灵那个女人的当。”穆戎飞说道,“任何一个人带着这些东西去跟刘艾秋过招,只要吃下鬼丹,这个人就是一个人肉炸弹。在佛光的照耀下都会爆炸。你现在一定是在想为什么她自己不去?   ”   我没有说话,心里当然会想这种事为什么她自己不去。   她不是说她会杀了易扬,然后跟着一起死吗?   看来她还是不够决心,或者是还是那么自私。   不过我还是不怨恨白灵,因为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确实,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还隐藏着她的小心思。   这么一想,我心里又不是滋味。“怎么了,戳到你的痛处了?”穆戎飞说,“以上就是我要跟你说的话,要我给你总结一下吗?第一:猫诅在我们这里,那都不是个事儿。第二:你被人利用了,希望你能明白,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第三:   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我们是暗夜骑士--猎命师!”   “谢谢你,穆戎飞。可我还没有答应你呢,你让我再想想。”“你觉得自己还有时间想吗?你吃下了鬼丹,就连四合院也不能回去了,因为那里现在已经来了很多做法事的法师,你进去,你就会爆炸。还有,你也不能去见你师父和白灵,因为你是鬼,他们身上有驱鬼   的神力。”   我又不说话,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命运会发生这样的逆转,把我推到做猎命师的关口。   我不想做猎命师。   因为谁都知道,做猎命师是没有灵魂的。   他们的灵魂就扣押在他们效力的雇主手里,这个雇主是一个高大上手握重权或者重兵的人物,是他们永远也惹不起的。   抵押了灵魂,猎命师会换来一生奇绝的功夫,无所不能的异能,上天入地的本领,行走三界畅通无阻的权利。   所以别看他们来去自由无可阻挡,其实他们是用自己的灵魂换来的。   我想一个人没有灵魂,在这个世界上岂不是行尸走肉吗?   蝶衣的情况不同,她本来就没有灵魂。   说得难听一点,她也算一个鬼煞。   因为她的身体是通过其他的方式重组的,尽管她用的是无数内丹,但是跟鬼煞利用人体或者煞气组成身体,只是所用的材料不同,却是殊途同归。   所以对她来说本来就没有灵魂,继承了七脚魔尊的力量和传承当了猎命师,其实是一件大好事。“你在想失去了灵魂的事?”穆戎飞说,“我从一出生下来就把灵魂抵押出去,活到至今,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们这些人类真的是太纠结了,要灵魂来做什么,不就是想着重复往生的事吗?你连   这一生都顾及不了,怎么会想着来生,真是一个笑话!”   远处的四合院里传来了一阵阵法师念咒的声音,我双腿一软,硬生生的跪倒在地。   那些声音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尖刀,一刀一刀的刺在我的身上。   “我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穆戎飞说,“把握好今生今世,此时此刻,管他来生是什么!”   “如果来生还活出一副窝囊样,还不如今生轰轰烈烈!”   “来吧,我向你保证,我们要干的事业,绝对是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对得起正义人道!你还在犹豫什么?来!像我一样奔跑在暗夜里,做一只猎豹!”   法师的咒语越来越大,刺在身上的痛越来越痛。   我仰起头看着穆戎飞,他的身体闪耀着一种神奇的光芒,他周围的阳光淡去,他身上的光芒那么出彩,他自己就像一轮神奇的小太阳。   我不由自主的向穆戎飞伸出了手。   他的大手握住我的手,用力一拉。“恭喜你获救了!”穆戎飞的声音忽地就压住了法师的声音,“同时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从此你就有了一个新的身份--猎命师!” 正文 第320章 入门任务   “我,这就成为猎命师了?”   穆戎飞的手,给我传递出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像一股暖流一样传遍我的全身,让我听不见法师的咒语声,身体的疼痛也不那么强烈。   “成为猎命师,你才迈出第一步。”穆戎飞说,“在正式成为猎命师之前,你要完成两件事,第一,你要完成我给你的入门任务。第二……”   “我要把我的灵魂交给你,是吗?”   “你的悟性挺好。”穆戎飞笑道,“但是你的灵魂不是交给我,而是交给我们的头儿。你不是对我们的头儿很感兴趣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穆戎飞从身上拿出了几颗白色的药丸让我服下。他说那是驱鬼气和让身体复原的灵药,他们猎命师会随身携带这些药物,只要吃下去,身体慢慢的就会拥有自愈的功能。   “到底是灵药还是毒药。慢性的……”我想了想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问,我怕穆戎飞又说我在窥视他行业的秘密。   “我要给你布置的第一个任务,也就是入门任务,必须完成。”穆戎飞说,“那就是杀了刘艾秋。”   “杀了刘艾秋?这是入门任务?”   穆戎飞点点头:“对呀,你是不是觉得太难了?对你来说,我也觉得挺难的。但是你绝对不可以用以恶制恶的那个方法,白灵给你的方法绝对不可以用,而且现在也用不了,你身上的鬼气已经被除了。”   “那我觉得我连入门都过不了。”我说。   我理解穆戎飞的意思,用白灵得方法杀刘艾秋,师父不会怪我头上,但是我用自己的方式杀了她之后,就断了我的后路,因为我会得罪易扬。   我相信刘艾秋就算再怎么狠毒,易扬也不会想要她的命。   因为在易扬的心里他是看刘艾秋长大的,他觉得她走错路,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走了歪路。   在易扬的心里,刘艾秋再怎么强大,那也是一个弱者,她就算走错了路,那也是万不得已,想要放过一个人,无论怎样都会找到一个理由;就像想要打一个人,不管如何也会找到一个打你的理由。   穆戎飞的意思,是想让我全心全意的做猎命师,不要再回来学什么道。   我发现我在学道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但是穆戎飞说的对,为了成就大我,当然不拘小节,什么方式都可以,殊途同归就好。   “杀了刘艾秋,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穆戎飞郑重其事的说,“不要任何一个人帮你,才算成功。”   我点点头说:“在杀了刘艾秋之前,我是不是自由的?”   “没有入门之前,你都还不算是猎命师。”穆戎飞说,“当然,在你加入我们之后,你也是自由的。”   我不以为然。连自己的灵魂都出卖的人,有什么自由可讲?可现在这也是我唯一的一条路。   当穆戎飞告诉我白灵是在利用我,并且说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我怎么会不动心呢?我不过也是一个凡夫俗子。   白灵告诉我,我没有活下去的机会,我相信她那个时候不是骗我的,因为猫诅在佛法道法里真的是不可逆。   所以当我听到穆戎飞说我还有希望的时候,我的内心是狂喜的。   穆戎飞说:“去,开始你的入门任务。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在你身边保护你。这七天时间,对你来说是一个坎,也是一次重生的机会。”   “谢谢你对我做的一切,以后,我会报答你。”   “不。你可能理解错误。你和我之间没有雇佣关系,没有主仆关系,我们两个是平等的,我们同在一个头的手下工作。”穆戎飞说,“你,我,蓝蝶衣,还有另外的猎命师,我们每一个人之间都是平行线。”   “我懂了。”   穆戎飞离开以后,我回到了四合院。   现在不能用白灵的方法去杀刘艾秋,我就不能轻举妄动。   回到四合院,才知道这里的一切都炸开锅了。   白灵已经离开,原因是易扬挽着刘艾秋的手,到处介绍说那是他的未婚妻。   这确实挺让人气愤的,白灵不是没有来过这里,他都没有这样招摇的介绍过。   我从灵堂那边绕过去,正巧易扬转了过来,手上吊着娇滴滴的刘艾秋。   刘艾秋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她还是穿着大红的裙子,脸蛋红红的,满目含情,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易扬。   而易扬的眼睛,就像牵了线一样一直在刘艾秋的身上,舍不得移开。   看这两人的架势是甜得化不开,就像掉进了蜜糖里一样。   刘艾秋已经从一个老太婆的样子恢复成了少女的样子,她现在楚楚动人,但是我还是忘不了她在森林里施咒的时候恐怖的模样。   “林浩,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易扬兴致勃勃地说。   “师父,不用介绍,我早就认识。”   “你以前认识身份不一样嘛,以前她是你的小刘老师,现在不一样了,她是你的师娘。我们马上就要结婚。”易扬眉飞色舞的说。   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已经忘记了刚刚经历的丧夫之痛,还有忘记了在后堂里被附身的易帆,神神叨叨用血肉养厉鬼的母亲。   “小徒弟,你现在不叫我师娘没关系,但是我和你师父举行婚礼之后,你就必须要叫我师娘,你不能欺负我人小哦!”   刘艾秋靠着我师父的肩膀,那声音甜的要化出蜜糖来。   狠毒的女人,用阴毒的方法得到了我的师父,还在这里嚣张的炫耀。   “对呀林浩,这是你的师娘,你先叫一叫,以后也好顺口。”易扬附和着说。   “在我这里永远只有一个师娘。”   我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风子玄和蝶衣这两个家伙不知道去了哪里,四合院四处寻不到,可能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去了。   易扬和刘艾秋继续在族人面前秀恩爱,灵堂里许多法师围着安安的尸体,在做法事。   我路过灵堂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我看见了安安的父亲易远志。   这个消失了一天多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他在这一天多里也是突然间苍老,顶着满头的银发,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是人间之大悲剧。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弯着腰在往火堆里扔纸钱。   灵堂里悲痛的一幕,跟外面易扬和刘艾秋秀恩爱温馨的一幕,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悲一喜只隔着一个门槛,却是天壤之别。我相信正常情况下的易扬不会做出这样混蛋的事情来。   我转到后堂,推开后院的门,易扬的母亲豁地一下站了起来。   “伯母,易扬中了迷魂降头。”我直言不讳地说。   “我七点钟要开家庭成员股东会。”老妇人直愣愣的说。   “易扬被刘艾秋下了爱情降头,现在已经神志不清,眼里只有刘艾秋一个人。”   “我七点钟要开家庭成员股东会。”   “我要杀了刘艾秋,事先来跟你说明一下。”   “我七点钟要开家庭成员股东会。”   老妇人现在已经完全被七点钟开会的念头占据了脑子。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我想她对外界的感官已经封闭了。   四合院里就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明白人。   我站在老妇人的房间门口,犹豫了许久,我在想,到底是先杀了刘艾秋,还是先让老太太开了这个家庭股东会。   如果先杀了刘艾秋,那易扬就会清醒过来,对老妇人开的家庭会就有帮助。   如果让刘艾秋活着,那七点的家庭会,易扬就会被刘艾秋指挥着,形同拉线木偶。   “我到底要不要杀刘艾秋……”我自言自语。   “不杀。”   我身后突然蹦出一个男性的声音。   难道是易远洋?   我转头过去,易帆还在那里躺着,老妇人靠着墙坐着,两个人都像布偶一样一动未动。   “为什么不杀她?”   “她可以帮易扬。”   奇怪的是,这个声音就是从我的身后传来的。   我的身后就是门外,这个声音飘忽不定的在我身边响起,却不让我发现他是谁。   刘艾秋用爱情降头迷惑了易扬,易扬答应要娶她,所以以后他们两人的命运息息相关,刘艾秋一定不会让易扬失去扬帆集团。   因为她以后就是扬帆集团的少奶奶,她怎么可能舍弃眼前的荣华。   那么,我在白天就不杀刘艾秋。   今天的阳光很好,降头师惧怕阳光,许多法术都需要在晚上才能完成。   今天这里的条件对我是有益的,因为灵堂里有那么多法师。   四合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把这四合院一关,把刘艾秋困在中间就是一个“囚”字。   关于“囚”这个字,我在水青丘那里,找到了足足有十页的记录。   他写了许多个案例,用那个方法困住了许多鬼怪,其中就包括那个千年老鬼,只不过后来被鹿白那个缺心眼的货给破坏了。   杀刘艾秋,这是穆戎飞交给我的入门任务,期限为七天时间,可我不想拖那么久。   我想速战速决,早点把师父解救出来。余下来的时间,在距离下午七点之前,我把水青丘教给我的方法,老老实实的回顾了一遍,把四合院做成了一个困阵。 正文 第321章 家庭会议   下午六点半。   天色还没有黑,但是四合院里却灯火通明,做法事已经做了整整一天,中途一直没有停,看样子还要持续到第二天去。   易远志不知道请了多少法师,法师们轮着来,三班倒一样,一拨换了一拨,灵堂里就从来没有少于十个法师,加上其他杂七杂八打杂的人,我估计这个法师团有五六十个人的样子。   易远志整个下午都在灵堂周围打转,他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就算是两个人的眼光不小心触碰到一起,他也迅速的把眼光挪开。   我觉得他在躲闪什么,或者是在掩饰什么。我走近试图靠近他,读懂他心里的想法,可是他发现了我,很快就把自己淹没在法师人群里。   法师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把他层层包围起来,让我不能读他的心。   他到底在掩饰什么?   我隐约觉得这场隆重的法事,易远志是有其他目的的。   因为在我们这个地方,还从来没有人给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做这么重的法事。   人们常说,短命的小孩,那是上辈子大人欠了他,他这辈子来讨债的。   所以他在死之后,对他越狠毒越好,千万不要哭泣伤悲,免得他以为是大人舍不得他,那么他下辈子还会再来骗一次。   离易扬的母亲要求开会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时间越来越短。   我烦躁不安的站在灵堂面前,因为这个时候易扬和刘艾秋还没有出现。   既然是家庭的股东会,他们这个大家族凡是有股份的成员都应该出现。   易扬,易帆,易航,易远志,易远方等人,直到现在,这四合院里只有一个易远志和躺在后院里人事不省的易帆。   灵堂里响起了密集的锣鼓声,我听到了一些法师在唱咒语。   听了一会儿我听出来了一些端倪。   他们果然不是在唱超度亡灵的咒语。   而是在布置一种阵法!   这种阵法,竟然那么巧合的跟我在外面布置的,那个困阵一样!   我心里按捺不住的狂喜,易远志出动这么多的法师来做一个困阵,一定是想困住四合院里的某个人。   他一定不是想困住他本家的人。   因为从之前对待易远洋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知道,他是向着这个家族的。   那么不是为了困住自家人,就是为了困住外人,在这个院子里,需要动用这么多法师来困住的外人,不言而喻,那就是刘艾秋!   易远志既然一早就看穿了江离的降头术,那么看穿刘艾秋的爱情降头,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走过去找易远志,现在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我要和他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如果我们两人的目标都是刘艾秋,能得到他的帮助,对我来说如虎添翼。   我迅速的走到易远志的身边,他想躲,被我一把拉住,我把他拉到僻静处。   “你一个下午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小伙子,你想做什么?”易远志先发制人咄咄逼问。   “大叔,你看得出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帮我师父。”   “闭嘴!我们易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毛头小子来说话了?”   “我看出你不是在做超度,而是在布一个阵法。”我开门见山的说,“正好,我也在布一个阵法,如果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何不如来一个里应外合,瓮中捉鳖?”   “你?”易远志不屑一顾地说,“你能看出来,那说明易扬带的人没错。可是小伙子啊,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能看透的东西。如果你不想成为这里的一个冤死鬼,我劝你尽快离开这里。”   “大叔也太小看我了。”我说,“既然我们都说开了,你何不跟我去外面看一下,我在外面也有一个阵法……”   他打断我:“我看不懂这些东西,我的法师能懂。”   “那可以让你的法师看一眼。”   “我的法师说过,除了我之外,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易远志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除非他是一个死人。”   “那不好意思,我让你的法师失望了。”易远志往前走了一步,直逼到我的面前,脸几乎对着我的脸,他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就算你知道也不要捣乱,不然的话……既然安安喜欢跟你说话,那你就下去陪着她!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必须守   口如瓶,今天晚上不论谁死,你都不能对外泄露一个字!”   最后这一段话都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说完他径直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间想到我判断错误了。   他不是对付刘艾秋。   刘艾秋如果死了,后果没有那么严重,她不过是一个跟易家有一点点关系的女孩子。   她回国之前就给易扬报的是生了大病,何不顺水推舟,她就是因为生了大病死了,一个父母都不在的女孩,谁会管她的死活?   所以一定不是刘艾秋。   难道是易扬两兄弟?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做出这种举动也不是不可能的。   易帆一开始不就在怀疑他吗,说他以前怎么样的贪得无厌。   等我出去的时候,马上就到了七点,灵堂隔壁有一间偏房,是一个小客厅,易家的家庭会议就要在这里举行。   这个时候,偏房里已经坐着易家相关的人。   易扬的母亲坐在最中间,她穿着一件巨大的黑色衣服,将身体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样可以遮挡她虚弱的样子,不过这样一身黑到底,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看着实在是让人瘆得慌。   她的旁边坐着易帆。   易帆醒了,脸上有了些血色,而且还用一只手扶着自己的母亲。   更让我惊讶的是看见我站在门口,他扬了一下下巴,算是给我打了一个招呼,看起来易帆是清醒的,附身在他身体里的易远洋呢?   老妇人另一边坐着的人,是易航。   这一家人坐着中间主宾的位置。   然后两侧坐着易远志,以及易远方和他的老婆。   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唯独没有易扬和刘艾秋。   “还有一分钟,易扬要是不来,就表示他放弃。”易远志一开口就针对易扬,我觉得我刚才的猜测可能是对的,易远志要针对这个家庭内部的人。   “没有到最后一秒钟,谁都没有资格取消我们成员的权利。”易帆冷冷的说,“况且,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会,并不是股东大会,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股东要是迟到的话,就会被取消股份的权利。”   我惊讶极了,这个易帆这么清醒,说话条理清楚,知道护着易扬,这难道不是他本人吗?   “是的,大伯。”易航说,“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这里还有的人不是股东,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离我们而去,他是没有资格参加今天的会议!”旁边的易远方站了起来说道:“既然是家庭会议,那就是家庭成员参加。我们都是一家人,大家一开场就说这么生分的话,那接下来我们还能说什么呢?航航,你的人生经历也够丰富多彩了,现在怎么还是   满身戾气,你还不应该收敛一下吗?”   易远方话中带刺,明显是指向易航人生遭遇变故。   易航哪儿能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她猛的站起来,却被中间的老妇人给拽住了。   这一拽,力道非常生猛,直接把易航按在那里不能动。   这老妇人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就在气氛十分尴尬,大家心里都在默念倒数时间的时候,易扬出现了。   他当然是和刘艾秋一起出现的,两人现在就像个连体婴儿一样,分割不开。   “我来了。时间刚刚好,是不是艾秋?”易扬说着,把刘艾秋往易航面前一拉,“姐!谢谢你这个大媒人!”易航脸上乐得就跟开了花一样:“易扬,不是我这个大媒人的功劳,是你们本来就心心相印,中间只隔着一张纸呢,这张纸被我戳破而已,以后好好对她吧,人家可是想了你那么多年!艾秋,祝贺你终于钓   得金龟婿!”   易航难道不知道刘艾秋在用手段?她最了解刘艾秋了,她这乐得,就跟自己捡到了宝贝一样。   “姐,谢谢你!”刘艾秋甜丝丝的说,“以后我好好补偿你这个大媒人。”   “见一见我的母亲,然后我们就开始开会吧。”易航说。   易扬拉着刘艾秋,撒娇一样往他母亲的身上靠。   “妈,这是刘艾秋,你以前见过的。就是你去我家里,你夸那个长得很甜美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现在要成你儿媳妇了。你高不高兴?艾秋,你也叫妈妈……”   易扬把刘艾秋往老妇人的身上一推。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当刘艾秋的身体一接触到老妇人身体的时候,就像同性相斥一样,刘艾秋忽地一震,她的身体被弹了出去!   “艾秋!”易扬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刘艾秋抱在怀里,大声抱怨,“妈!是你还是易帆?你们推她做什么!”   我看见老妇人和易帆一动没动,刘艾秋就是自己弹出去的。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易帆就是易帆,他已经清醒过来了。老妇人说了要保护自己的儿子。老妇人到现在一句话没说,并且力大无比,她身体里住着的是易远洋! 正文 第322章 分身秘术   “是我推她的!我最见不得有些人惺惺作态的样子。”易帆站起来,挡在他母亲的前面,将她遮住,意图很明显,是要保护她,易帆义正言辞的说:“刘艾秋,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江离。你知道为什么吗?羡慕你们恩爱?怀旧过往?错!因为你们两个都是一   样的嘴脸,用的都是同样的手段!看到你就让我想起她,我没有亲手杀了她,是我的遗憾,谢谢你来帮我弥补这个遗憾!”   刘艾秋在我的身后,我没有看见她的脸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的杀气起来了,直逼易帆。   我转过去,刘艾秋的杀气嗖的一下就收了回去。   她对我有戒备,且杀机收敛自如,这么敏感的人,一定早就知道我要杀她。   刘艾秋的脸还是那么娇美,没有在众目睽睽下因为动杀机而变成老太婆。   外面暮色四合,很快就要到刘艾秋开挂的时候了。“易帆,你说什么?你是想杀了我?易扬,你听你弟弟在跟我说什么!我就这么不受他的欢迎吗?”刘艾秋一副无辜的模样,目光和易扬的目光成功对接,她眼里有一道光闪过,直刺进易扬的眼睛里,她发   出了某种信号。   这一定是很危险的信号,但是易扬的脑袋现在全由她指挥着,三魂七魄都在她那里,他不听刘艾秋的,又听谁的呢?   “道歉!给你的嫂子道歉。”易扬凶巴巴的往前一步,一把拽住易帆的肩膀,易帆本来身体就虚弱,被易扬这么一拽,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忍不住走到易帆身边,眼疾手快的挡住了易扬挥过来的拳头。   这一拳头下来,能把易帆打得飞出门外去。   我暗想,现在不能给易扬讲道理,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就是一个提线木偶,刘艾秋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能对易帆下这么重的手,他现在已经不顾亲情。   “这不是家庭会议吗?怎么你也来凑热闹了,你是这个家里的什么人?”刘艾秋咄咄逼人,“你是梁上的一只猫,还是门口的一只……”   “狮子。”我抢过刘艾秋的话说,“我就是这个家镇宅的狮子,我要把在这里捣乱的妖魔鬼怪,都赶出去!”   “哼!就怕你是个四不像,狮子不像狮子狗不像狗!”刘艾秋转眼就变脸,脸上笑意盈盈的,“易扬,你说是不是?”   “他是我请来的。”   说这话的不是易扬,也不是易帆。   而是坐在旁边静观其变的易远志。“好了!大家都不要吵!小伙子是我请来帮我们做记录的。既然是家庭会议,又这么吵吵闹闹的,那中间一定要有一个明白人。”易远志说,“是远洋媳妇让我们来开这个会的,到现在为止她一句话没说,你   们怎么不听听她的意见就开始吵吵?你们的眼里还有我们长辈吗?”   “是啊,妈妈一出来之后就没说过话。”易航说,“妈,你今天着急招集大家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大家把目光都落在了易帆妈妈的身上,她木然的坐着,双手放在腿上,目光落在门外,一句话也不说。   我感觉她好像在等什么人。易远洋在她的身体里,隐藏得很深,我觉得两人其实已经合体了。   等了一会儿,她还是不说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易远方先开口。“三弟媳妇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一定是想说股权重新分配的问题,以前三弟的股份最多,因为他一直身体不好,我记得他早在五十岁的时候立过一个遗嘱,说自己的两个儿子自由散漫,他对他们不抱任何希望,他们不适合经营集团,所以当他百年之后,就把股权分别让给我和大哥,让我们两人同心协力把扬帆集团做大做好,不能让它就此垮下,如今三弟突然撒手而去,虽然我们年事已老,不过为了他   的遗愿,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以告他在天之灵……”   他的话让大家都有一片刻的呆愣。   易航站起来问道:“二伯,你是觉得我们三姐弟都死了,还是觉得我妈也不在了?我们一家都好好的在这里,你有权利分配我父亲的股权问题?”   易远方不紧不慢的说道:“但是你父亲曾经立下遗嘱,当然是以他的遗嘱为准,那是具有法律效应的东西。谁说了一定要子女继承遗产的?还不是要当事人的意愿。”   “遗嘱在哪儿?”易航问,“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易远方依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易航,你是嫁出去的人,怎么会管上娘家的事情了?遗嘱我这里自然有,律师那里也有,我不但有遗嘱,还有你父亲的录音,当然,我还有集团董事会的证明。”   易远方和易航争得不可开交,相反,易帆和易扬冷眼旁观着,谁也没帮。   但是易远方说了许久的遗嘱和证明,却始终没有拿出来。他好像也在等时机,不知道是想等什么时机。   我不懂商业上的事情,更不知道他们家财产的分配,听他们一家人在吵吵,我也觉得我是个多余的人。   我站的位置是屋子的中央,他们争吵的什么我已经理不顺了,但是有两股暗中较量的力量,却越来越清晰。   这两股力量,其中一股是阴气,浓重的阴气,渐渐的从地上蔓延开来,我低头一看,地上确实有一层薄薄的寒冰样的东西。   另一股力量来自外面,是从大门外涌进来的。   这股力量是外面那些做法事的道士放进来的,其余人在争吵没有注意,我眼见着从门口涌进来一条条蛇状的气流,蜿蜒着钻进了那层寒冰的下面。   然后,那些蛇就悄悄的潜伏在寒冰下,慢慢的长大,往屋子的每一个地方蔓延。   奇怪的是,刘艾秋收敛了。   她没有一点点的异常,感觉就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她身上没有一点降头师的味道,依偎在易扬的怀里听其余人争吵。   因为她安静了,易扬也稍微平静了一点,竟然主动走到了易帆和易航的身边,轻声和他们商量着事情。   易远志布置的阵法已经悄悄潜入了这个屋子,他是想对付这屋里的谁?   是藏在老妇人身上的易远洋?   绝对不是刘艾秋,因为刘艾秋已经知道了危险,让自己成为一个普通人。   如果她知道是对付她的,她不会这样妥协让自己束手就擒。   隔壁法师的咒语声越来越大,隐藏在寒冰阴气下的“蛇”蠢蠢欲动,从寒冰下探出头来,翘首以待。   奇怪的是,这屋里好几个人都懂一点法术,可是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易扬,易帆,刘艾秋这三个人都懂,他们没有察觉到,就连那妖娆的蛇脑袋在他们身边乱舞,他们也没有发现。   这实在是不对劲。难道他们一个个都被迷惑了?   我猛地想起,降头师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的灵魂分成几份,寄托到别的活物身上!   这活物,不管是人或者畜生,甚至是或者的植物,都行!   而困难来临的时候,降头师寄托出去的灵魂,只要能存活其中一个,那都不影响他的重生。   就和蚯蚓断成两截就会变成两条蚯蚓是一样的,只不过降头师断的截数比蚯蚓更多,只要存活其中一截,他都可以重新开始。   怪不得刘艾秋的身体上没有一点降头师的味道,原来她已经把自己腾空了。   我靠近易扬三姐弟,果然从他们的身上,我都闻到了刘艾秋的气息!   这个狡猾的降头师,确实把自己分成了几个片段,她不是不知道危险,而是把危险转移到了别人的身上。   如果她的分身在别人身体里死了,那她的宿主也会死去,再也无法重生。   她不是爱易扬吗?却依然把危险转移到易扬的身上。   这是不行的!那些“蛇”会找准机会,钻进他们的身体里吞噬刘艾秋的灵魂。   他们还在争吵,只不过变成了机械的争吵,嘴里始终重复着那几句话,就像钟摆一样做着重复的动作。   “易帆?易扬!易航……”   我挨个叫他们的名字,无一例外,三个人都没有理我。   我走到易远志的身边,附在他耳边告诉他,快停止外面的法事,因为刘艾秋已经做了分身秘术,这样做下去的最终结果,就是会把易家的人全都弄死!   可是当我靠近易远志之后,我要说的话就活生生的咽下去了!   因为我从易远志的身上,也闻到了刘艾秋的气息。   易远志也成了刘艾秋的宿主,他居然对着我一笑,那挑起的嘴角,胜过一切嘲讽的语言。   我走向易远方那边,易远方的老婆也中了招。   奇怪的是,易远方没事。   他为什么会没事?   我看向端坐在那里的老妇人,她和易远方之间,寒冰阴气特别重。   老妇人依旧不语,而且,还闭上了眼睛。   看不见她的眼睛,我隔着寒冰阴气就感觉不大清楚她的情况。   我正要走过去看看,身后被一只手拉住了。是易远方,他的笑容也十分邪魅,跟易远志刚才的笑不同的是,易远方的眼睛里,蒙着一层厚厚的寒冰。 正文 第323章 成王败寇   是易远方,他的笑容也十分邪魅,跟易远志刚才的笑不同的是,易远方的眼睛里,蒙着一层厚厚的寒冰。   我猛地响起来,我和蝶衣在十字路口看见一个人从阴间回来,当时分不清是易远志还是易远方,现在我明白了,那个人是易远方!   他为什么没有被刘艾秋击中,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活物!   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易远方不是活物,却有实实在在的身体,有正常的思维,我心里一抽,这也是一个鬼煞。   他早就不是易远方了,而是另外一个借助了易远方身体的鬼煞!   所以他会来捣乱扬帆集团的事情,却不知道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给他撑腰。   “你不是易远方!”我推开他拉我的手,那双手冰冷如铁,僵硬如石。   “嘿嘿,小伙子,让你不要管,你偏偏要管这事,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你不是想当这个家的看门狮子吗?等你死后,我完成你的心愿,把你已经剖开的皮挂在门口的狮子身上……”   “你是林强的什么人?”   “中了猫诅的人,居然能活着,不过七天没过,你也别想得太美。”易远方阴冷的说道,“别猜,你永远猜不到我是谁。”   “你是秦公?还是……你就是林强?”   “我是你想不到的人!”   忽然间,地上的寒冰冷气往上窜,地下发出一阵阵的嘶鸣,那些“蛇”在寒冰下乱窜,寒冰生出锋利的冰锋,像利刃一样,把“蛇”拦腰斩断。   同时隔壁法师的念咒声也小了许多,感觉有些乱哄哄的没有刚才的章法。   寒冰阴气迅速窜到了我的膝盖以上,被刘艾秋附身的那几个人,开始瑟瑟颤抖。   老妇人依旧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刘艾秋没啥影响,因为她已经是一个把自己腾空的身体,她慢慢的靠近了易航,伸出手将易扬扶着,往门口走去!   我愣住了,竟然不知道要不要拦着她。   她把易扬扶出去,易扬就不会受伤。   但是她的分身在易扬那里,她就等于拥有了重生的机会。   杀了刘艾秋是我做猎命师的入门任务,如今刘艾秋把自己分离到了其余几个人身上,那几个人,是我一个都下不去手的!   她真的是狡猾无比,把我置于无法出手的地步。   “易扬,这里太冷了,我们先出去。”刘艾秋小声说着话,扶着易扬往外走,易扬的双脚几乎是拖在地上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反观其余几个被刘艾秋分身附体的人,这时候已经跌倒在地,在幽蓝的寒冰里,蜷缩着身体。   怎么办?   我若拦住刘艾秋,不让她出去,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现在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我要杀刘艾秋,我只要关上这扇门,把所有人都关在里面,等不到一个半个小时,刘艾秋的分身就全都会死去,刘艾秋必死无比。   但是,这里面至少要死四个人。   这四个人都是我不忍心伤害的人,那都是跟我师父相关的人。   刘艾秋马上就要跨过门槛出去,她转过身,对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一定觉得自己胜利了。   只要能救出易扬出去,她就胜利了。   走出这个门,她又是一个鲜活的猎命师。   “刘艾秋!”我说道,“算你狠,你利用我的善良,这一次,你赢了!”   “那你永远就不会赢我。”刘艾秋说,“我不是利用你的善良,这不过是一个手段而已。”   “你没有善良,却利用我的善良存活下去,我放你一次,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因为……”   “废话。成王败寇,你哪儿那么多话说?”   我哑然,她说的确实有道理,成王败寇,我活生生的错过杀了她的机会。   “浩哥!”   忽然间外面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是蝶衣!   我心里狂喜,蝶衣来了!   她的声音一落,人已经到了门口站着,后面跟着风子玄。   “我来帮你。”风子玄二话没说,一把推开了刘艾秋,把易扬接过去。   “这些人都是中了毒了吗?”蝶衣跳进屋里,利索的和我一起搬运那几个人,我没有告诉蝶衣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已经放出去了易扬,那么这些人就算死了,也不会再对刘艾秋构成威胁。   虽然我是不想他们死去,但是眼睁睁看着刘艾秋在我面前逞能,逃过一次,我错过了杀她的机会,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白大师在外面。”蝶衣悄声对我说道,“这里昏迷的人,全都送上白大师的车上,别说话,照着我们的方法做。”   蝶衣给我眨了一下眼睛。   刘艾秋的手上没有了易扬,她转身就去扶易航。   “放手,你个毒蛇。”蝶衣推开刘艾秋,刘艾秋脸色铁青,被蝶衣推出老远,但是她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毫无还手之力。   把他们几个人都搬到白灵开来的双排座上,白灵憔悴了许多,她一一把这些人排开,坐成一排。   这个车斗已经被白灵收拾过,上面贴了一些符,还撒了许多狗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白灵轻轻抱了抱易扬,易扬神色幽怨的看了看她,却无力挣扎。   刘艾秋没死,易扬的降头就没有去除,只不过刘艾秋现在被分了身,降头也好似削弱了许多。   “把这些水给他们喝下去。”白灵拿出一瓶蓝色的水,分别倒出来给每个人喝下去。   “白大师,刘艾秋的分身就在他们的身体里。”我说。   “我知道。”白灵的嗓子很沙哑,眼睛是肿的,这个外表坚强,性格和做派让人一言难尽的女人,却怎么也让我恨不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恨不起来。   “我没有用那个方法……”我竟然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没有用白灵给的方法把刘艾秋给灭了。   “我有别的方法,她这是自找的,自作聪明把自己弄成分身。”白灵说,“她的分身我全都会给化掉,不伤害任何一个人。”   “白大师,还是你厉害。”   “不好意思,是我太荒唐了。”白灵说。   我知道她想说让我做人肉炸弹的事情。   “别说了,大家平安就好。”我说,“把刘艾秋的分身化掉,她会死吗?”   “真身不会死,但是永远也做不了降头师。”白灵说,“她的真身若死了,易扬会一辈子记恨我,对不对,易扬?”   白灵转过身看着易扬,易扬这个时候已经清醒了一些,但是他的目光还是越过我们,看向四合院里面。   刘艾秋没有出来。   我们现在也没时间去看她为什么没有出来,也没时间去看四合院里易扬的母亲以及易远方究竟在做什么。   “刘艾秋呢?”易扬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白灵轻声叹息,易扬和她之间,就算是没有了刘艾秋之后,也会有裂痕的。   “白灵。”易扬说,“你如果杀了刘艾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不会。”白灵利索的说道,“放心,我只不过是要把她体内的脏东西去掉。”   易航和易帆也醒了过来,紧接着醒过来的是易远志,易远方的老婆一直没醒,她的体质比别人的都差。   “好了,刘艾秋的分身,都被我化掉了。”白灵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深呼吸,试试看,心口处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隔着?”   几个人都深呼吸,易帆易航和易远志都表示,胸口很顺畅。   “我要去看看屋里的情况,今晚好像特别不对劲,刚才是谁在和我们的法师们对抗?”易远志说。   “叔,你不觉得易远方有问题?”我说,“他不是易远方,而是一个鬼煞。”   “我捉的人就是他。”易远志说,“你们忙完了,就进来帮忙,今晚,恐怕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困难。”   易扬在深呼吸,忽然间传来他的一声闷哼。   “怎么了?易扬?”白灵关切的问道。   “我……我心口还是疼。”易扬说,“一点都不顺。”   “不可能的,你身体里已经没有刘艾秋的降头了,为什么?”   白灵不信,她给易扬把脉,翻看了他的眼睛,还看了他的唇齿。   “可以……可以让我听听你的心口吗?”白灵犹豫的问道。   我突然间觉得挺悲哀的,两个相爱的人,一下子就有些生疏了。   易扬点点头,目光还落在四合院内。   听了易扬心口的白灵,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是说不出的惊慌。   “怎么可能呢?”白灵说。   “白大师,怎么了?”   “师父,是不是……”风子玄也紧张起来。   “她的分身,明明都没有了。易扬的身体里也没有,但是……降头还在。”   “啊?”风子玄说,“师父,你的意思是……”   我明白了,我说:“白大师,刘艾秋的分身,不是全都在这里,她那么狡猾,一定在某个地方寄存了自己的分身以备不时只需……”   “对!”白灵说,“快!把刘艾秋拦住,不能让她出去!”   风子玄和蝶衣跳下车去,我紧跟上她们,两人分别从四合院的南北面去找。   我找中间的位置,路过灵堂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比刘艾秋分身更严重的问题!灵堂里的法师们,全都不见了! 正文 第326章 四合围阵   这时候我脑海里一下子冒出来了一个人。   我转身悄声问蝶衣:“风子玄呢?她人在哪儿?”   蝶衣一瞪眼:“你是不是离了她不能活,我在这里你还找她?”   “我不是找她,我是找她这个狗鼻子,现在的情况需要她出来,把易远方的遗骸找到。”   “我们也可以的。”蝶衣说,“风子玄跟她师父一起去追刘艾秋了,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还要不要继续等?”   现在的情况怎么能等?怕是五分钟也等不下去,易远志和易帆这两人就咽了气。   “蝶衣,现在情况紧急,我不能给你细说,我就告诉你,在我面前的这个易远方,他不是真正的易远方,而是一个死了很多年的鬼煞。这个人的尸体现在就在这个四合院里……”   我话音未落,那边易远志传出了一声哀嚎,他怒骂:“我死不足惜,可是看不见你死我不甘心,还让你装我的棺材,以后受我子子孙孙香火供奉,我不甘心……”   易远方嘿嘿一笑:“放心,你不会有子子孙孙,你们一家都会死绝!”   易远志这话是对我说的,他告诉了我鬼煞尸体的位置。   我拉起蝶衣就走,可蝶衣又停下来,她不能跟我一起去,她要对付安安。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易远志所说的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他的棺材,今天我要是把这个四合院都翻腾起来,也不会想到他会用自己的棺材去装自己的仇人。   “浩哥,救人要快!他们快要等不了啦!”蝶衣的声音传来,人已经跑去老远。   我身后是一阵阵惨叫,这惨叫声瓮声瓮气的,感觉声音没有传出去,但是他们明明在四合院的院子里,上面是空的。   我想,这个四合院已经被某个阵法给困住了,成了一个封闭式的地方。不知道是我做的那个阵法,还是那些道士做的阵法。我已经来不及去细看了。   易远志住在四合院的南侧,那边一通出去房间也不少,但是好在农村房子的格局,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里是南边堂屋。   我一把推开南边堂屋的门,好家伙,那里面确实躺着一口棺材,可是在棺材上面还放了许多杂物,要命的是放了一个横着的粮仓。   粮仓里还装了许多粮食,至少有五六百斤的样子。这就是预防棺材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吗?   我三下五除二的把棺材上面的东西都推倒在地上,粮仓里装的豆子骨碌碌滚落了一地。   这口棺材是一口黑油漆的棺材,棺材周围缠满了墨斗线,看棺材上面的灰尘和墨斗线的样子,已经有些年月。   看来易远志早就做了准备,把对方的尸骨藏了起来。   我把棺材盖子打开,我自以为那里面会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可是,那里面仅仅只有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我心想这就不对了,如果这个木匣子里面,鬼煞的尸骨已经被焚烧过,那么这个鬼煞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跟他以前的尸骨是没有关联的。   那易远志做的事情,就是白费劲。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这脚步声非常沉稳,而且自带的一种阴森森的气息。   那个鬼煞易远方也找来了。   那这里面一定就不是骨灰,而是那个鬼煞的遗体,所以他会在乎才会跟过来。   我迅速打开盒子,那里面果然是一具头骨和零散的四肢骨头,骨头已经腐朽,一碰就会断掉。   我身上有火,点燃匣子烧起来,堂屋里还有一些晾干的草药,正好用来做燃料,当那一堆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尸骨被烤焦以后也随之散发出一阵怪味。   “砰!”   鬼煞易远方冲到了门口,就像刹车不稳一样整个身体撞到了墙上,把墙体撞穿了一个破洞,然后从破洞里滚落里过来。   “停手!”他暴喝着,身体像一个球体一样向我滚过来,那身体上竟然布满了他眼睛里那样的银箭头!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刺猬,全身都是刺,发出银灰色的光芒。   我跳到高处躲闪他的攻击,这个时候他是死前的最后挣扎,我往大火里面加入了法术,火越来越旺,颜色也越来越纯正。   他试图去撞击火堆,可是他惧怕火,在火堆边绕行几圈,最终没有敢冲进去。   “别烧了!”易远方的声音从那个刺猬球体里发出来,绝望的哀嚎,“扬帆集团马上就是我的!我可以把财产分给你一份……你不要管闲事了!”   他的声音已经十分绝望,而且阴气不足,火势再加把劲,他就挺不过去了。   大火继续燃烧,仅仅是围绕着木匣子,根本就没有伤及到堂屋里其他的东西。   我默念着助火的咒语,火堆里的骷髅终于烧成里灰烬,易远方的身体慢慢的舒展开,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一道黑色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窜出来,飞窜着就要逃离出门!   “铮……”   一声如古筝轻吟的声音传来,蝶衣出现在门口,一道银光闪过,往外逃窜的黑气,被她收进了一个银色的盒子里。   “我看你往哪儿逃。”蝶衣说,“浩哥,我帮你收了他,他是地府出逃的一个鬼煞,收了他,既帮了你师父,也是我替朋友完成一个小小的任务,你不会介意我把他收了吧?”   我心想蝶衣哪儿来的朋友呢?不会是穆戎飞给她的任务吧。   但是我没问她,那是她的职业和自由,于是我说:“谢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只要不把他放出来危害社会就好。”   地上的木匣子已经化为灰烬,易远志和易帆相互搀扶着进来了。   “二弟。二弟你醒醒……”   虚弱不堪的易远志艰难的抱着易远方的身体,他满是血污的脸,紧紧贴着易远方瞬间干瘪下去的脸,他发出了一声如狼嚎一般悲怆的叫声,随着那声音淡下去,易远志“扑通”一声倒地。   “大伯,二伯……”   易帆挨个叫着,两人谁也没有应答。   南堂屋里燃尽的木匣子还有点点火光,借着这火光,我和蝶衣易帆查看这两兄弟的情况。   易远志是因为刚才被易远方折磨,身体虚弱,现在是重度昏厥过去了。   再看易远方,他的身体因为离开了鬼煞的支撑,迅速衰老,迅速干瘪下去,在短短的几分钟中之内,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的样子。   “我二伯怎么办?”易帆慌张的问。   易帆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呈现黑紫色,他也中了毒,目测他将在半个小时内也会晕厥过去。   “现在还管你二伯干啥,你二伯早就是个死人了,现在要管你大伯和你自己。”蝶衣说,“回院子里去,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为什么?”易帆傻乎乎的问,“这个房子是我们家的,哪儿都是安全的。”   “那这死鬼还是你二伯呢。怎么就没见他安全了?”蝶衣说,“四合院现在就是一个阵法,只有中间的那一点地方,对我们来说是安全的,这个阵法我好像有印象,是我们在白渡灵溪里看见过的?”   “难道是我的阵法起作用了?”   “这是一个四合围阵,恰恰适合在四合院里布局,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做四合围阵的地方了,除了四合院。“蝶衣说,”我们先把他们弄出去,不然在偏房里,他们也会受到阵法的影响。“   易帆自己还能走,我和蝶衣搀扶着易远志,当然已经来不及去管易远方了。   到了四合院的院坝里,安安的身体就在那里躺着,走近一看,哪儿是什么身体,只是她身上穿的衣服而已。   “安安呢?”   “被我秒得渣渣都不剩下。”蝶衣说,“放心,她爹当时在场,是得到他授意我才那么做的。她爹是一个开明的人,善恶拎得清。”   “是啊,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家庭的保护神。”我说,“原本以为他也是冲着财产来的,没想到的是他早就在出谋划策。”   “大伯……对不起,你快点醒来吧。”易帆愧疚的叫着易远志,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开始最怀疑易远志的人,就是易帆。   从偏房出来到了院坝之后,易帆的精神好了一些,不过易远志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我摸了摸他的脉搏,查看了他的身体状况,我发现他是身体上的伤导致的昏迷,还有,他的肚子瘪瘪的,他因为安安,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他是又累又饿又悲伤,人不是铁打的,怎么会没事呢。   “易帆叔叔,你去给他弄点糖水来。”易帆说,“大伯是劳累过度操心过度引起的晕厥。”“以后就不要叫我易帆叔叔了,我没那么老。少年叔侄当兄弟,谢谢你救我们一家,以后叫我易帆或者二哥就好。”易帆艰难的站起身,往院坝旁边的简易厨房走去,因为要办丧事,所以在外面支了一个厨   房,农村要摆流水席,早就准备好了食材的。   我是按照师父的辈分叫他的,怎么能叫他二哥,那岂不是我师父成了我的大哥了。   “你是按照水青丘的方法做的四合围阵吗?”蝶衣问。   “嗯。”我说,“当时我是想困住刘艾秋的。不曾想让她跑了。”   “这个围阵,我不是太懂。”“刚才你不是看出来了?这个四合围阵,房子的四个方向都是阵眼,就算我们自己去,那也会受到冲击。对我们自己人来说,只有中间的这个空地相对安全,这个安全的地方叫做‘漏网’——也是一个迷惑对   方的地方。对方也会以为这里是安全的,一旦被困,就会跑到这个地方来避难,其实,这个地方才是这个四合围阵的中心点,只要到这里,再厉害的对象都会被活捉。”   蝶衣听了后,想了想问道:“这个阵法的时效有多长?”“直到活捉了对手为止。” 正文 第327章 水动灵泽   蝶衣听了后,想了想问道:“这个阵法的时效有多长?”   “直到活捉了对手为止。”   “那就好,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助你抓了刘艾秋,完成你的入门任务。”   “什么办法?等等,难道你也知道了我和穆戎飞之间的约定?”   蝶衣神秘的一笑:“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猜不到。这样也好,以后我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那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蝶衣依旧在笑。她让我看四合院的布局,还让我想想刘艾秋和易扬的关系。   我想了想,真是想不到什么。让她提醒一下,蝶衣却笑我太笨,要我自己去悟,她是不会主动告诉我的。   “你给我提醒一点。”我说。   蝶衣附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再也舍不得多说一个。不过这两个字,我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易帆拿着糖水走过来,蝶衣在给风子玄打电话询问她们那边的情况,但是电话打不通,蝶衣的脸色有些阴沉。   “我感觉风子玄那边要出事。”蝶衣说。   “只是感觉吗?”   “刚才风子玄接了两秒钟的电话,我隐约听见那边呼啸的风声,她好像在追逐什么。”   “你的意思,你去看看?”   “那你呢?”蝶衣担忧的说。   “我的入门任务是独立完成才能算过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我的话音未落,屋顶上的一个影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个影子一袭白衣到地,跟水青丘简直一模一样的!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屋顶上的这个白色影子,上一次我说给蝶衣,她说那是因为猫诅惊扰的白猫影子。   别说白猫已死,这白猫和人的样子我还是分得清的。   “蝶衣你看。”我指着屋顶上的白影,可是就在那个瞬间,白影一下子就不见了。   “你让我看什么?”蝶衣诧异的说,“那空落落的屋顶上什么也没有啊。”   易帆过来了,蝶衣和易帆一起扶起易远志,给他喝下糖水,易远志的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他的眼皮还抬了几下,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一点。   我想出去看看那个白色的影子。   他如果是水青丘,我会非常高兴,他好起来了的话,是我最愿意看见的事情。   我一个人走出四合院,从门里走出去的瞬间,就像是穿透薄薄的塑料膜,这一道无形的薄膜,将门里门外做了一个分隔。   外面一点都不安静,四合院后面那些做法师的声音没有停,比刚才的声音更大了些。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安宁。   我绕过四合院的北墙,刚才那个白色的影子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果不其然,北墙外的竹林里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我心跳加速,感觉这人就是水青丘无疑。   “青丘大仙!”   我忍不住的叫道。   他没有回头,我绕到他的前面,可是他比我更快,用一个冰冷的背对着我。   “青丘大仙,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我说,”我出来后就在打探你的消息,但是找不到你的消息,我承认我是没有怎么用心去找,但是我忙过了之后,会专门去青丘峰找你的。”   他还是无动于衷的用背对着我,感觉我欠了他一个世界似的。   ”青丘大仙,你要是已经恢复,那你的内丹正好还在我这里,我把他还给你,那是你的东西,我从一开始就是抱着给你带出来的思想,我不会占有你的东西……“   ”是吗?你知道就好。“   这个声音是这个白影发出来的,但是怎么就那么陌生?   这不是水青丘,难怪他不要我看见他的脸。   可是他和水青丘又太像了。   ”你是谁?“   这次不需要我走到他的面前,是他自己主动转身过来的。   这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脸上的青涩样子,说明他还是一个小小少年——一只刚刚拥有了人形的小狐狸,也是一个男的。   ”你是水青丘大仙的什么人?“我笑道,”学他的风范,要是不转身过来,那就一模一样的。“   ”我是青丘大仙的徒弟。“他说,”我是师父出事前收的徒弟,出来见你,则是我修成人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   “你是通过这个四合围阵找到我的?”我说,“这个四合围阵是你师父创下来的,所以你从中闻到了你师父的气息,就来了?”   他点点头。   这个小狐狸那双眼睛无比清澈,就像是山泉水一样,让人看着舒服,没有一点杂念。   这是一双婴儿般的眼睛,让人想到的是水滴,珍珠,或者是蓝天。   他一有了人形就来找我,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在他那里,他师父一定是最重要的吧。   于是我问他,水青丘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师父自从被我师娘救回来之后,几乎是魂飞魄散,我们青丘峰一度都在为师父准备葬礼,差不多要轰动整个妖界了。但是我师娘鹿白一定要救我师父,于是——鹿白就用自己的内丹,将师父的魂魄聚拢   ,师父就没死……“   ”那鹿白呢?“我说,”鹿白的法力不够强大,她没有了内丹,不会受到影响吗?“   ”怎么不会?“小狐狸说,”鹿白没有了内丹,就现出了原形,我师父虽然不死,但是却也不能恢复真身,也变回了原形,现在,他们是青丘峰里的两只狐狸,在一个山洞里从零开始修炼。“   我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小狐狸的声音很清脆,听起来让人舒服,但是说的却是让我难受的话。   想起水青丘和鹿白现在的样子,两人成了趴在山洞里从零开始修炼的狐狸,我就觉得有些对不起水青丘。   ”你刚才说,我师父的内丹在你这里?“他的眼睛里的光亮,比刚才提升里一个高度,看起来更亮了。   他不是为了内丹而来的,我以为是。   ”是啊。“我说。   ”那你……你能不能把它给我?“少年怯生生的说。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可以把它还给我师父,那样他修炼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少年的眼睛在闪烁,同时他的手有些不自在的在捏衣角。   他在撒谎。   离的这么近,我也读懂了少年的心思,他不是为了内丹来找我,他来找我,完全是因为在这个世间找到了与他师父相关的气息。   但是他误打误撞的知道了他师父内丹在我这里的事情,对于一个刚刚修炼成了人形的小狐狸来说,如果能得到一枚几百年的内丹,那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想要内丹,是他私心以为,并不是还给他师父的。   我知道了他的小心思,刚才被他的眼睛感染升起来的好感,突然间就弱了下去,好歹人家是一只狐狸,能修炼到今天的地步,那也定是经历了不少,不会那么单纯。   ”你没有听到吗?我说——把我师父的内丹还给我,我要带给我的师父。“少年忍不住的追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说了这许久的话,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问。   ”我随我师父姓,我叫水灵泽。“   ”水灵泽,果然是好名字,配你这双眼睛,简直就是绝配。“我说,”这名字一定是师父给的。“   “为什么?”   “因为你师父是一个很有内涵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内涵,不够含蓄吗?”水灵泽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你师父的内丹在我这里,我好好的保存着。”我说,“我是不会要他的东西,一定会还给他,但是在还给他的条件,是我一定要见到他本人。”   “见到他本人?”水灵泽诧异的说道,“我师父和鹿白现在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狐狸,前尘往事全都忘记了,他怎么会记得你?”   “但是我记得。”我说,“就算他们两个都不记得我,我却能一眼认出他们来。放心,等我忙完,我一定去青丘峰找他们。”   “你是不相信我?”水灵泽瞪着一双大眼睛问我。   真是要命,他心里明明打着小算盘,可是那双眼睛却还是那么无辜,让人看着就觉得动歪心思的其实是我自己,是我把人家想得太复杂了。   “我要去看看你师父。”我说,“那样我也放心些。”   “青丘峰层层屏障,你如何进得去,更别说我师父和鹿白在闭关修炼,你也见不到他们。”   水灵泽的意思,是对这个内丹志在必得了。   他越是心急,我越是不能给他。   “那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给不给我?”水灵泽说。   “我说了亲手奉还,那就不会改主意。”   “你再说一次?”水灵泽说。   “你走吧。这里许多法师,不是你呆的地方。“我劝说道,”我会当着你的面,将东西还给你师父。“   ”你等着!“水灵泽恶狠狠的说,”你占有妖仙的东西,我会请妖界的人来主持公道的!“”少年,要不去就改带人集体来抢了?“我对着他翩然远去的背影说道,”你像你师父的样子,却连你师父十分之一的气度都没有学到,可惜了你的好名字……“ 正文 第328章 奇迹生还   “不是你的东西终究是要还回来的!”   水灵泽愤怒的声音,若隐若现,那个白色的身影没入了竹林中。   这个小狐狸的说法,我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水青丘的内丹,是蝶衣在七脚魔尊那里得到的,当时是蝶衣没有吃掉它,要把它带出来,一开始我们的初衷不就是要把它还给水青丘?   怎么到了他那里,好像我们变成了侵略者似的,这个眼神清澈,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单纯的小狐狸,说话傲气,做事十分独断,他还是没有经历太多社会的纷杂,没有被别人收拾过,不懂得收敛。   还说什么要把妖界的人搬来,问我讨要属于妖族的东西,他算什么?我和他师父认识的时候,他还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成形的小狐狸呢。   后面鱼塘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法师们的咒语声改成了统一朗诵的声音。我想,他们的法事已经做到了高潮部分,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他们也快要结束了。   “浩哥,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了蝶衣的声音。   “我碰见水青丘的徒弟了,一个叫水灵泽的小屁孩。他问我要他师父的内丹呢。”   “水青丘的徒弟?”蝶衣惊讶的说,“他哪儿来的徒弟?这个徒弟凭空出来就要内丹,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我就是觉得奇怪。水青丘以前也没有说过他有徒弟,可这个孩子,打扮气质跟水青丘简直是一模一样,看他的背影,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蝶衣谨慎的说道:“就是因为一模一样,所以我们更要防备一点,现在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容不得我们有半点马虎,浩哥,我觉得还是不要太相信别人。”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他是真的徒弟还是假的徒弟,我都不能把我东西交给他,我非要亲自交给水青丘不可。” “我怎么就觉得,他在这个时候出现,是故意来抽空你身体的?这几天也是你最重要的时候,你要对付刘艾秋,要是你的身体被抽空,你想想后果多严重。那个小徒弟,可能是别人假扮的,你忘了吗?给你   师父下降头的那个易可,其实就是刘艾秋的人假扮的熟人。”   “可他一来,并不是说内丹的事情,是在是听我说内丹的事情之后,才提出要把那内丹还给他。”“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明天我托人打听一下,这个水青丘到底活着没有?到底有没有徒弟?如果他还在这个世界上,等我们忙完之后,就去青丘峰探视一下他,那属于他的东西我们就还给他,好不好,浩哥   ?”   “你想的也正是我想到的,我们两个又想到一处了,这就是心有灵犀吧,不是我的东西,我当然也不会要。”我说,“这个东西也是他修炼多年得来的,可以帮助到他迅速恢复。”   “要是水青丘不在了呢?”蝶衣突然问道,“那他的东西,你就心安理得的用吧,我会想办法让它完全融入到你的身体……”   “水青丘不会不在的。”我说,“修炼到一定程度的狐狸就算灰飞烟灭,那也能从头开始修炼,最坏的打算,他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那么……如果这只普通的狐狸也死了呢?那是不是说明他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蝶衣?”我心里掠过不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再怎么说,水青丘也算我们的朋友,他不能有事……”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是说如果,我们进去吧。”蝶衣说,“进去看看那两人,里面还有战场要打扫。”   这个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我总觉得蝶衣想要表达一个其他的意思,她的话意犹未尽。   “你进去照顾着他们两个,我去后面看看。”   我还惦记着后面鱼塘里的事情, 不知道易扬的母亲现在在里面怎么样了。   “那好,我们分头行动,天亮的时候在门口会合。”蝶衣说,“对了,刚才我接到风子玄打过来的电话,你猜他们一路追着刘艾秋去了哪儿?”   “不知道。”   “易航的家里。”蝶衣说,“我觉得这场家族利益的争斗战,还没有结束。”   “你是觉得易航也掺和进来了?”“不然呢?刘艾秋不是易航带回来的吗?”蝶衣说,“这两人之间在外面做了什么谁知道?又一起回来,这关系本来就到说不清道不明。现在刘艾秋避难跑到易航的家里,如果出来之后,刘艾秋又成了一个厉   害的降头师,无疑她的一部分魂魄,就存放在易航的家里。”   “易航?我觉得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很了解她吗?”   我哑口无言。   这才灭了一个冒充易远方的鬼煞,还有一个易航。   易航可不是什么鬼煞什么冒充的身份,她要是真动了歪心思,我师父和易帆可就为难了。   但愿这个家庭经历这一次变故之后,以后就平平安安的。   我往后面的鱼塘走去,那一群法师却陆陆续续的走过来了。   他们的状态有些让人可疑,我藏起来,不让他们发现。   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疲惫,身上衣服被水湿透,走起路来脚步有些踉跄,我看见走在前面的那个法师,以前跟易远志在交流,有些面熟,他的脸上一片惨白。   看起来他们经历了一场大战,就是不知道战果如何,法师们陆陆续续从我藏身的大树前经过,但是,我却没有看到易扬的母亲。   难道他们没有成功吗?   我快步走向鱼塘,鱼塘里平静无波,有粼粼的水光,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   法师们离开了,那易扬的母亲呢?   他们不会连着易扬的母亲和易远洋一起弄消失了?   我转身去追那些法师,他们的步伐突然间变快,就跟水上漂似的,他们走到四合院之后没有再进去,而是直接走向远处停靠的车辆,一伙人就像风一样上了车,绝尘而去。   我想起他们最后离开的样子,旁若无人地往前走,行色匆匆,不说一句话,难道他们在这场法事中出事了吗?   我不甘心的绕着鱼塘又走了一圈,鱼塘边确实没有人。   我准备跳下去看一看水底,他们不会失败后把人沉入水中了吧?   这时候四合院的方向,发出了蝶衣的叫喊,她在叫我,而且声音那么仓促!   她一定是遇到什么意外事情了,我赶紧往回跑,恨不得一步就跨回四合院。   但我已经四合院大门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在四合院正中央,四合围阵的“漏网”处,有一点光亮集中在哪里,那个端端的站着一个人。   那不就是我一直在找,刚才还在后面水塘里的易扬的母亲!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怎么会站在这个地方,这么巧,正好站在阵法的中心位置!   蝶衣张在她身后的堂屋门口,远远地对我招手,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   在微弱的光亮里,我看着这个老妇人,她还是那么干瘪,身体并没有好转一些,那张脸特别特别的苍白,就跟刚才走在第一个的法师一样,脸就跟白纸一个颜色。   那张脸好像把整个四合院的光芒都集中过去了。   蝶衣害怕,我当然不能害怕。我快步的走向老妇人,她现在这个样子,就像电影里的僵尸。   她浑身也是湿漉漉的,站在那里,地上有一滩水渍。   我走到她的身边,看看她的胸口在一起一伏,同时一双眼睛挂着眼泪。   “蝶衣,你快过来,帮帮忙把她扶一下,她好像已经好了!”   蝶衣跑过来,难以置信的说道:“可是她是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清楚,但是现在她就是一个活人,我看是冻的僵了,赶紧扶去那边伙房暖和一下。”   我和蝶衣扶着老妇人过去那个简易的伙房,易帆正在给易远志喂汤水,看见我们扶着他母亲过去,把他给吓了一跳。   “妈?你这是怎么了!”   易帆站起来扶着他母亲,他自己也不怎么站得稳,两人险些一起摔倒。   “啊……”   就在快要摔倒的时候,从老妇人的喉咙里发出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我仔细看了看老妇人,她的眼睛在眨巴,胸口在起伏,这证明她还活着,而且遇到危险还会发出惊呼,神智也是算清楚的。   我们升起了一堆火,将她身上的衣服烤干,蝶衣给她喝了一碗热姜汤,这个“僵尸”终于活过来了。   “帆……”   她从喉咙里冒出来一个字,易帆一怔,紧接着母子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我怎么……了?”老妇人终于从嘴里发出了一句还算完整的话。   “没事了……妈,没事。你已经回来了。”易帆哽咽着说,“别去想了,什么也不要去想,就当是我们做了一场噩梦。”   易帆轻声安慰着,他母亲在他的怀里轻轻的哭泣着,好像一个经历了噩梦的小孩半夜醒来,在自己父母的怀里哭泣。   “都过去了,这个家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等明天天一亮,一切就都过去了……”苏醒过来的易远志轻轻的说道。   我和蝶衣悄悄的起身,他们一家在团聚叙旧,我们就出去给他们站岗放哨。我和蝶衣站在四合院的门口,远远的看着他们,我忽然发现,老妇人的身后有一个黑色的阴影。 正文 第329章 临时避难   我和蝶衣站在四合院的门口,远远的看着他们,我忽然发现,老妇人的身后有一个黑色的阴影。   “蝶衣,老妇人虽然活了过来,恐怕……”   “我也看出来了,她是强行回阳,如果没有那些法师的功劳,可能她早就死了。”蝶衣说,“我看她心事重重的,心里面有郁结,那是心事未了……她的心事,不就是集团的事以及儿女的事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替她完成心愿,让她放心的走。”我说,“她的时间也不长了,在最后的日子里,我们尽力吧。”   这时候易帆走了过来,他小声对我们说,他母亲想要看到易扬结婚,不然的话她这口气咽不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吗?”我问。   “她用血肉养厉鬼,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易帆悲伤的说,“所以我求求你们,我哥不管是和白灵还是和刘艾秋结婚,让他们在三天之内结婚吧,时间再长,我母亲怕是等不到了……”   蝶衣递给我一个眼色,抢了我的话头说道:“那我们就去给你哥做工作,让他三天之内在这里结婚。”   “在这里?”易帆疑惑地说,“你说的这个四合院?这里刚刚举行了两场葬礼,马上要办婚事,不太合适吧……”   “你觉得你母亲的样子,还能去外面参加婚礼吗?”蝶衣反问道,“逝者已矣,现在我们要顾及活人的感受。更何况这是她最后的遗愿。”   我看着蝶衣,想起我问她如何在这个四合围阵里捉住刘艾秋她在我耳边说的那两个字。   婚礼。   没错,她就是说的婚礼,我当时的想法跟她现在说的是一样的。   那就是要求易扬和刘艾秋到四合院来举行婚礼,这个阵眼的中心,也就是四合院的中心,如果婚礼搭建台子的话,一定就在这个地方,到时候新郎新娘在台子上举行婚礼,刘艾秋就自然在阵眼里。   我觉得这个办法极好,但是,又觉得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耍手段。   老妇人又在那边低低地唤着易帆,易帆听话的走过去,蝶衣看透了我的心思,她问道:“你还在犹豫吗?”   “我总觉得这个办法是在背后算计她。如果我们赢了,那也不光明磊落。”“我们这个办法是妙计,比起她的诡计来说,不及她狠毒的万分之一。”蝶衣说,“你不是说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吗?对付恶毒的人和事物,我觉得是不用讲究仁慈的。这样的话还可以惩戒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让他们看到刘艾秋的下场以后,就再也不敢在背后算计人了。”   “你说的当然也有道理。”我说,“但是师父那里,万一他不想回四合院举行婚礼……”“他虽然被刘艾秋的降头术迷惑,但是迷惑的是爱情,不是亲情。”蝶衣说,“他一定会乖乖的听他母亲的话,我们只要把这个主意告诉他母亲,让她执意要在四合院里看他举行婚礼,那我们就等着刘艾秋进   来,瓮中捉鳖!”   蝶衣说完就走过去了那边,我看她靠着老妇人坐下,体贴的帮她拿热水,低声的和她说着话,我知道,不到明天早上她一定会说服老妇人让易扬在这四合院里举行婚礼。   天色渐渐亮了,四合院之外的人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鸡鸣声。   我从四合院走出去,我想知道那后面鱼塘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妇人是从哪里进来的?她刚才全身僵硬,不可能是自己走进四合院来的。   刚刚走出四合院,我看见竹林里人影一闪,紧接着一个慌乱的人影从竹林里飞跃而过。   那是水灵泽!   他刚才不是嚣张的走了吗?现在怎么这么慌乱的回来了?   我想起刚才那一大堆的法师,豁然间明白了,他一定是被法师遇见了,追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刚才还那么孤傲在上的,现在又成了一个夹尾巴的狗。   “喂!”我装作若无其事看热闹的样子对他吼道,“你不是要带整个妖界的人来讨伐我吗?怎么一个人来了?”   水灵泽假装没听见似的,还在往前逃窜。   “你会回来的!”我冲着他的背影喊。   果不其然,不到两分钟,那家伙就从南边窜回来了。   “喂,我说水灵泽,你别跑了,几十个法师要捉你,你还跑得了吗?”我幸灾乐祸。   他回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还是一言不发,又往东边逃去。   这一次比刚才回来的时间更快,不到一分钟他就回来了,满脸的惨白。   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小狐狸,总以为自己有多强大,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刚刚出道的新人,不管走到哪儿,都会引起注意。   因为这个时候的水灵泽,气味很浓,而且不懂得保护自己,容易让自己暴露。更别说他那冲得不可一世的脾气,总以为自己了不起似的,怎么会不引起注意?   “别跑了。”我说,“水灵泽,你累不累啊?累的话进去喝杯茶吧?”   “你别老虎挂念珠假慈悲。”水灵泽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那些人是不是你通报的?他们把我围了起来,你是不是不想还我师父的内丹了?”   “是啊,你信不信?”   “果然是你,我师父以前告诉我,不要和人类做朋友,你们人类果然阴险无比!”   “我说水灵泽,你忘了刚才我就提醒你,让你不要在这里呆得太久,这里有很多法师,你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你偏不信!”我故意乐呵呵的气他,“现在你信了吧?四面楚歌,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师父要是知道你这样对我……”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起来,好像马上要哭的样子,“可是我要是死在这里,他就不知道了。我师父不知道你的阴险,以后,说不定你还会去青丘峰杀了他……”   我看他的眼眶红红的,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也像一个怕死的人。   不用怀疑,我确定他就是水青丘的徒弟了。   因为人在危难的时候,尤其是在认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是不会编谎话来骗人的,那都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四面八方的咒语声密集了起来,水灵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他听来,这些咒语无疑是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让他觉得天旋地转。   但是我听出来,这个声音其实只有一个法师的声音。   对付水灵泽这样的小狐狸,哪用得上出动几十个法师,传出来岂不会被笑话死。   “水灵泽,进去躲一躲呗?”我指了指四合院的大门说,“这个阵法是你师父传授的,你进去以后就等于回了自己的家,等于是你的避难所,我再问一次,进不进去,不进去的话,我就要……”   “哼!进去就进去!反正我知道你想把我弄死,死在别人手里,那还不如死在你手里!”水灵泽像个小孩儿一样,气呼呼的一甩手,一跺脚,直接就跑进了四合院。   我在后面哈哈大笑,水灵泽这是逃命的架势,却故意要做出这么傲娇的样子,就像是我在逼他似的。   一走进四合院,外面的咒语声果然一下子就没有了,对于水灵泽来说,这无疑真的是他的避难所。   但是他突然的闯入,以及他这一身的打扮,还是让四合院内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你是谁?”易帆警觉地问,“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把水灵泽介绍给大家,说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平时就喜欢穿着奇装异服,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事求我帮忙的。   “我还以为突然闯进来一个狐狸精。”易帆说,“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也是我们的朋友,你随意吧。”   可我在易帆的眼睛里,分明看见了他的戒备和警觉。   他现在只是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事情而已,而且听到我说这是我的朋友,就知道这个人不危险。   但是为了避嫌,我把水灵泽叫到一边。   “谢谢你。”他闷声闷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了三个字。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我故意说,“能不能大声点?”   “哼!谢谢你……”   这一声比刚才那一声更加糊涂,他也知道我听明白了,故意在刁难他。   还好,知道说谢谢我,那应该明白,我并没有恶意,我是帮助他的。   看见他,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水青丘,他这个样子,应该就是他师父年轻时青涩的模样。   他十分好奇的打量着四合院,把刚才经历的惊险好像都忘记了。   “水灵泽,我问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嗯?”他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不是这个阵法吗?”“不是。刚才我以为是,但是当你慌乱的时候,你不知道逃到这个阵法里来避难,那说明你根本不知道这个阵法的生门在哪。”我说,“那也说明你不是寻着这个阵法的气息来的,你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正文 第330章 狗皮膏药   “水灵泽,说吧,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水灵泽又扮演无辜,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我真的是循着师父的气息来的……”   “拉倒吧你,循着你师父的气息来,却不知道阵法的要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我吓唬他,“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你赶出去,让外面那些法师把你抓住,炼成妖丹。”   “炼妖丹?”他吓得往我的身后一躲,马上又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有些失态,硬着头皮,站在我的面前说,“哼!我知道你既然救了我,就不会把我推到别人手里去,因为你欠我师父的!”   “就算我欠你师父的,但是我并不欠你的。”我说,“所以你要是还是不说的话,我就把你交出去。或者我就地取材,我也会炼妖丹……”   “是我师父派我来的……”“水灵泽,你这个孩子怎么一点都不老实?对了我忘记你是狐狸出身。你一开始就说你师父不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普通的狐狸?他现在要从头开始修炼,对前尘往事什么都是一无所知的,你觉得他还会记   得我?”   水灵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好啦,我也不逼问你,你爱说就说,反正我不让外面的法师走,你也走不出去。”我说。   “那说明外面的法师真的是你叫来的?”   “不是我叫来的,但是我可以把他们留下来。”   说完这句话,我把水灵泽扔在一边,不再管他。这个小屁孩儿任性,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不知道这个社会的水深水浅。   “浩哥,天要亮了,我寻思着我们应该回去看看,顺便告诉你师父,他母亲要让他结婚的事情。”蝶衣说,“ 但是这四合院一也要留一个人下来,是你留下还是我留下?”   水灵泽一下子蹦到我面前:“我不管,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赖上我了?”   “反正我要守着我师父的东西。”水灵泽往前走一步,几乎贴着我,耍无赖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直到你把我师父的东西还给我。”   “你不怕我杀了你,把你炼成妖丹?”   “你不会!”   “我明白了,你是怕外面的法师把你捉住了,所以你要跟着我。”我说,“你就是个胆小鬼。”   “我才不怕呢!”   “不怕那你出去啊!”   “那你把我师父的内丹还给我。”   “还给你,那你也走不出去……”   蝶衣在旁边听得不耐烦了,说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还吵上了?”   “漂亮小姐姐,他欺负我……”说这话的居然不是我,而是水灵泽。女人对好听的话都是没有免疫力的,蝶衣立刻就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好了,你们两个别吵吵了,既然是水青丘的徒弟,那也算是我们的朋友了,不过小伙子啊,你可千万不要打我们这些人的主意,你知道   我们是干什么的吗?说出来吓死你!”   “哼!”我觉得水灵泽的鼻子里一定塞了个什么东西,总是喜欢哼哼,拿着大鼻孔对人,他说,“我既然敢来,那就知道你们是什么来头……”   “他就自以为着自己是水青丘的徒弟,我们不忍心把他怎么样。”我说,“打死也不说是谁派他来的。”   蝶衣笑笑神秘的说:“不用说是谁派他来的,几天之后就可以见分晓。因为他要是完不成这个任务的话,对方会杀了他……”   “才不会呢,人家才没有你们那么狠毒要杀我……”水灵泽顺口说着,忽然紧紧捂着嘴巴,一副惊讶说漏嘴的样子。   我和蝶衣相视一笑,没错,这个孩子就是别人派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从我的体内要走水青丘的内丹。   水青丘的内丹只要离开我的身体,我就没有现在这么敏锐,我相信也会失去许多法力,这是要釜底抽薪。   对方到底是谁?既不想我拥有法力,又不想要我的命?   那一定不是林强,也不是刘艾秋。   这俩人都没有那么仁慈,不会给我留一条命的。   天色已亮,我和蝶衣商量着,我离开这里去找师父他们,蝶衣留在这里,照顾着四合院的一切。   “我也要跟你去。”水灵泽像我的影子一样跟着我。   “我要去见的是顶级的驱鬼除妖的人,你敢跟我去,就不怕被炼妖丹?”   “不怕。因为你会帮我。”   “我凭什么帮你?”   “因为你亏欠我师父的,我师父现在不在,你当然要回报到我的身上。”水灵泽没羞没臊的说,“你现在就是我的保护伞。”   “我带着你,你要暗算我,我这不是带着的一个定时炸弹,是一样的道理。”   “你只要把那个东西给我,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我们现在是和平共处,对不对?”   “……”我没想到我竟然跟一个小狐狸一路争争吵吵,就像两个相爱相杀的兄弟一样,我们还没有分出个胜负开,就已经出了村,我并没有阻拦他跟着我,也没有同意他跟着我,他就像一剂狗皮膏药一样,一路相   随,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坐上公共汽车,水灵泽无疑就成了这一车人注目的焦点。   “你是拍哪一部片子的,看起来像白子画耶!”   “还真是一个小鲜肉。现在的演员全靠着脸吃饭,可能一点演技都没有。”   “你又不是演员的话,是不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   “你看你看,他屁股上好像还有个尾巴,是不是扮演狐狸的?”   乘客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水灵泽肆无忌惮的讨论。   一开始还好,但说到狐狸尾巴的时候,水灵泽不自觉的去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尾巴真的是露出来了。   这下他就慌张了,打开正在高速行驶的汽车窗户,就要从窗户上飞下去。   “喂!门在那边,你真的是演什么像什么嘛?还以为自己真的会飞?”   我赶紧替他打圆场,如果被人发现他真的是一个狐狸精,那今天可就好玩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被这些八卦的市民送到动物园或者博物馆去。   “我本来就会飞,你快让我下去,不然他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水灵泽一着急就口不择言。   他慌张的样子,不但没有引起人们的怀疑,反而引起整车人的大笑,大家都在笑他,入戏太深,真以为自己是一个狐狸精。   全车人就我知道水灵泽确实是一个狐狸精,而且还是一个刚出茅庐的狐狸精,什么也不懂,我真佩服他的胆子,就这样也跑出来了,不被人利用才怪。   好不容易坐到站点,马上我们就要转出租车,可是他说什么也不坐车了。“我觉得城里一点都不好,为什么他们都要修炼成人的样子,汇集到城市里来生活?”水灵泽白色的衣服在车上沾了许多污渍,他不乐意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嘟嘟囔囔地说,“你们人类一点都不友好,没有   我们青丘峰一半的好……”   我反而笑不起来了,突然觉得这个小狐狸挺可怜的,才刚刚有了人形,就被投入到滚滚人潮当中,他当然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保护自己,怎么样才会在繁杂的人世间生活下去。   “既然你现在已经有了人形,就会面临着和人类一样的生活,没事的,你师父难道没有告诉你,他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吗?”我像个前辈一样,语重心长的给他说,“大隐隐于市,你懂不懂?”   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想听,我想现在就回青丘峰去,我以后再也不要出来了。”   “那你何必要把自己修炼成人的样子?如果留恋青丘峰,你安静的做一只狐狸就好。”“当我有了人形之后,我恨不得马上来到这个社会投入生活,但是我发现,这个社会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水灵泽委屈极了,“以前我师父和陆白在我身边,会告诉我怎么做才好,现在……我突然就不知道   该怎么做,我,我好害怕。”   我看着水灵泽慌张的样子,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他就是水青丘的重生。   我明明知道他是被别人利用来取我内丹抽空我的,可是我看着他,单纯又无辜的样子,特别是他长得像水青丘的模样,我一点都不恨他,反而生出想帮助他的念头。   “水灵泽……”我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动在我这里拿走什么东西的念头,我也不去想你是来害我的。我们做几天的朋友,我教你怎么认识这个社会,怎么保护自己,好不好?”   他的眼前一亮,转而又黯淡下去。   “你是害怕派你来的对方要伤害你吗?”   他点点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他白色的鞋子在车上被踩脏了。   “我也帮助你。”我说,“不论如何,我会安全把你送回青丘峰,顺便去看看你的师父,我和你师父的事情,那是我们大人的事,跟你这小屁孩无关……”   “你才多大?”他不服气地说,“我能长成这样,我至少一百岁了。”   “在我看来你就是不懂事的小屁孩。”“哼!”水灵泽又是鼻孔朝天的架势,“你们人类真是不可理喻,欺负我们妖族是不是?” 正文 第331章 无影跟踪   “嘎吱……”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们面前,胖胖的司机大叔把脑袋探出来问我们去哪里,水灵泽马上就不说了。   “你要不要跟我们人类走?你这个妖族傲娇的公子……”我故意这样大声问他。   “嘘!”他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示意我要注意,现在这里有外人。   看来孺子可教,他这么快就懂得保护自己了。   出租车一路疾驰,把我们拉到易扬的别墅外。   刚一下车,水灵泽就一步踏下去,但是我才刚刚下车,他又一头撞到了我身上来。   “这里不对劲!”他慌张的说道,“你是不是把我引到什么迷阵里来了?”   看他一脸慌张的样子,我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我越是笑,水灵泽就越惊慌:“你不是说让我们做几天朋友吗?你是不是在背后暗算我?这是什么地方……”“放心,我们人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阴险。这是我师父的家,他是一个道人,所以他的房子,会有一股特殊的气息,只要有妖魔鬼怪走近,就会切望而却步,所以你会有脚软心慌的感觉。”我慢慢地解释说   ,“但是你不用害怕,我会想办法带你进去的。”   “不不不!”水灵泽说,“我还是不要进去了,不然的话我会自动熔化成一枚妖丹的。”   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坚持不进去,我也就不勉强他,让他在外面等我,我正走到门口,白灵出来了。   “白大师。”   不过一天没见,白灵好像老了五岁。   她昨晚一定一夜没睡,眼睛是红肿的,她的手上拎着一个纸袋子,那是准备倒进花园里炼御鬼丹炉子里的残渣。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一如既往的守着炼炉在炼御鬼丹。   就算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走了,也丝毫不影响她干大事的决心。   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仅仅凭这一点,她是值得让人敬佩的。   “白大师,早上好。”   我刚才打招呼,她就跟听见似的,我又重复了一次。   “那边如何?易扬他……你师父他妈妈醒过来没有?”白灵问我,她的声音淡淡的,就像在问一件跟她无关的事情。   她这是故意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吧,其实她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呢?她越是装的若无其事,越是说明她在乎这件事情。   “醒过来了,但是情况不太好,可能拖不过三天……”白灵叹了一口气说:“她那本来是没有还阳的可能,身体已经被厉鬼吞噬,如果那个厉鬼再过三天的话,就会变得比千年鬼煞更厉害。但是老夫人如果就这么去了,你师父就会更伤心,所以,我和易远志就   想了这个方法,出动所有的人脉和财力,请了那么多法术高强的法师过来,用法师们身上的阳气,强行逼走她身上的煞气,将厉鬼杀死在她身体,让她强行回阳。”   “原来这事也是你替我师父做的。”我感慨地说,“白大师,我现在替我师父谢谢你,等他好起来,他会亲自谢你的。”   “不重要。”白灵淡淡的说,“我和你师父走到今天,爱情早就升华了,我们两个人形同亲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他不跟我在一起,他的家人我也会适当的照顾。”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头了,但是她的话让我百感交集。爱情升华成为亲情,那是怎样的一种境界了?也许我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尝试到这种感觉。   那也许就是一种,视对方如自己身上骨肉的感觉。   也许是那种,你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早已刻骨铭心的感觉。   “对了,白大师,师父的母亲醒来后,想要看到他结婚……”我说,“婚礼就要在四合院里举行。”   白灵的目光直直地射到我的眼睛上:“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   “要看到他结婚是老夫人的意思,在四合院举行婚礼是我们的意思……”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你们难道不征求一下你师父的意见?婚姻大事,就你们这么给他决定了?”白灵有些动气。   她难道以为我师父是要跟她结婚吗?   白灵何等聪明,他苦笑了一下说:“刘艾秋成功复活了。两人现在如胶似漆,好着呢。”   “白大师,那个暗中帮助刘艾秋的人,是不是易帆?”“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白灵说,“林浩,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你要明白,从头到现在,始终有一个强大的人在对付我们,我们遇到的任何困难,那都跟他有密   切的关系。”   “你是说西巫奶奶?”   “自从我们跟她结了梁子,从那之后,我们就没有顺利过一天。”白灵说,“那个圣婴也下落不明,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好心做了坏事……”   原来是西巫奶奶一直在背后捣鬼。可是我没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到现在为止,连对方是什么样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段时间在我们背后捣鬼的,难道不是卞城王或者那个千年鬼煞吗?”我问。   白灵摇摇头说:“表面上看起来是他们,其实我发现,他们也不过是西巫奶奶手下的人!”   我大惊失色。   不说千年鬼煞秦公,单说卞城王,那可是地府里的王者,他都是西巫奶奶手下的人?   那这个西巫奶奶的身份……   难道他也是地府的王者,而且比卞城王还要大。   或者,他是掌管三界的人。   我们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林浩,我要问你一件事情,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白灵正色说。   “白大师,你问吧。”   “如果我和你师父遭遇不测,你会继续把御鬼丹炼成功,还是选择和蓝蝶衣归隐田园,从此不再踏入这一行?”   白灵的目光,好像要穿透我的心一样。   “白大师,你和我师父都要好好的,你们能不能出事。”我说,“刘艾秋那里,我会替你们解决。”   “你回答我的问题,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我想了想说:“你刚才说的那两种情况,我觉得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白灵略有些失望。   “如果你和我师父遭遇了不测,我会和蝶衣一起,将你们没有做完的事情继续做下去。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见面,那时候我不会让你们有理由责怪我们。”   白灵定定的看着我,突然间一把握住我的肩膀,狠狠的一用力,眼眶微红的说道:“好样的!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放心了。”紧接着,白灵将我拉进别墅,把炼御鬼丹需要注意的事项,不厌其烦地告诉了我三次,然后交给我一个铁盒子,说里面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他和我师父不再回来,就把盒子打开,里面有他对我说的话   。   “白大师……”我心理身体不好的预感,她这是在交代后事。   “好了。”白灵长叹了一口气,很洒脱帅气的撩了一下额头的头发说,“我开车,现在我们去易航家里,把你师读和刘艾秋接出来,一起回四合院准备婚礼。”   “白大师,你同意在四合院举行婚礼吗?”我问。   她对我做了一个鬼脸:“那不是老夫人的意思吗?”   “是的。”我也回给他一个鬼脸。   见到水灵泽的时候,我还没有开口介绍,白灵就皱着眉头说:“水青丘就是把自己弄坏了,然后又弄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来练?这是有多不甘心啊!”   水灵泽不高兴的撅着嘴巴,但是他没有跟白云顶嘴,因为白灵身上自带的气场,让他有些害怕。   “白大师,你看出来啦?”我问。   白灵不屑地说:“他不跟我和你师父是一样的吗?觉得自己没长进了,就收一个徒弟来,把自己曾经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徒弟的身上。”   “嘿嘿……”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问白灵风子玄去哪儿了。   “我的徒弟,当然是帮我去了。”白灵鬼马地一笑,“她去帮你师父和刘艾秋开大灯。”   “白大师,当灯泡这事也被你说的这么好听?”   白灵狠狠的一打方向盘,车子发疯一样地飞驰而去,吓得水灵泽尖叫。   白灵一字一句地说:“想从我手里抢东西?刘艾秋,你还是嫩了点!”   这话听起来虽然阴森森的,我心里却有些高兴。   没错,这样的白灵才是以前我认识的白灵,才是师父爱她的样子。   水灵泽一开始还在尖叫,不大一会儿就适应了这种飞车的感觉。   可我看出来了,他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往车后面看一眼,非常警觉地一眼,他害怕我看见他在往后看。   我的直觉告诉我,后面有人跟着。   但是从车的后视镜里看,没有车,也没有人跟着。   这种东西能在白天跟踪我们,还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东西的名字来。   “嘎吱……”   白灵一个急刹车停下,把我撞得眼冒金星。她气呼呼的说,车况好像有问题,她要下车检查一下。我随着白灵跳下车,我们两个交换了一下眼色,从对方的目光里我能看出,白灵也察觉出来了。 正文 第332章 思想控制   “你看见了什么没有?我感觉我的车后面有一个尾巴。”   白灵假装俯下身检查车况,低声问我。   我其实没有看见什么,一切都是靠自己的直觉,我相信白灵也是这样。   我们敏锐的感觉捕捉到了周围潜藏的危险,可是对方是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我对白灵摇摇头,她的脸上顿时就生出了失望的表情,她小声说:“我以为你身上有狐仙的灵气,可以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   “白大师,我觉得它就是一个无形的东西,它是一种思想。”我说,“思想我们是看不见的,就算我们是神仙,那东西也是看不见的,就跟空气一样,存在,无形。”   “思想?”百灵诧异地皱了皱眉头说,“那是一种什么形态?”“没有形态。对方已经强大到想跟着我们都不用亲自出马,而是派出自己的思想意识就可以了。”我解释道,这是我在水青丘的书上看过的,当时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我碰上了,“这是一种比灵   魂出窍还要高级的方式。”   水灵泽从车里探出头来,大声嚷嚷:“飙车啊!怎么突然间就停了?”   “飙你大爷!”白灵怒气冲冲地说,“下来去帮我搬一块大石头,要盆子那么大的石头来,不然车动不了,就别想飙车!”   “哼,我听懂了,你说脏话,你骂人!”水灵泽抱怨着,但还是跑出去搬石头。   等他翻过路基去找石头,白灵说:“这个小屁孩,你为什么要带着?”   “狗皮膏药,我甩不掉。再说他是水青丘的徒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别人利用。”   “就是他被那个你所说的思想意识跟踪了?”   “应该是被控制了。水灵泽现在就跟一张白纸一样,这样的人是最容易被控制的对象。对方的思想意识可以完全进入他的大脑,从而监视他,操控他。”   白灵皱眉说:“你说的那个思想跟踪,跟灵魂出窍有什么区别?”   我看了看路基外,水灵泽还在找大石头,他搬起一块块的石头,应该是觉得不够大,没有白灵要求的盆子那么大,所以又一一的放下,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这孩子缺心眼儿。   他一时半会儿恐怕找不到他中意的石头,我趁着这个时间把我所了解的思想跟踪和灵魂出窍的区别给白灵解释。   思想跟踪是一种无形状态,不像灵魂出窍一样,灵魂出窍之后是能被看见的。   而且灵魂出窍的本体,在灵魂出窍之后是不能自由活动的,就跟一个死人一样,出窍的灵魂必须要尽快的回到身体里,不然的话,可能会导致本体的死亡。   可思想就不一样,它可以自由飘荡在三界中,不影响本体,本体可以自由自在的进行正常的个体活动。   “你这都是说的书面语言。”白灵听了一半就不屑的说道,“说直白点,就是这个人有分身,分身和本体可以各干其事,就跟两个独立的人似的,而且分身是个隐形人,你说对不对?”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门:“好像是这个意思。”   “简单的事情被你说得那么复杂。”白灵说,“让他跟着吧,我们现在就算是看见了他是谁,那也无暇他顾,还不如假装没发现,不给自己添额外的麻烦。”   “好。我们先对付刘艾秋这事。”我说,“把那个缺心眼的孩子叫回来吗?”   白灵一翻白眼:“不然能扔了?”   我叫水灵泽回来,他搬来一块大石头垫在轮胎后面,脸上白一道黑一道的灰尘,看他卖力的样子,我突然有些不忍。   这个孩子对事情对人的态度是认真的,他确实跟白纸一样单纯,所以会被别人的思想控制住。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水灵泽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白灵一路跟开飞机一样,水灵泽失去了一开始的新鲜劲儿,变得有些慌乱。   ”小屁孩,你有没有参加过婚礼?“白灵问。   ”没有。“   ”接下来我们带你参加一场婚礼,还让你做伴郎,你有没有兴趣?“   水灵泽指了指我:”他呢?“   ”他当然也去。“   ”那我跟他去。“水灵泽一副死活赖着我的架势。   ”哈哈……目测某些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白灵忍不住的大笑起来,从刘艾秋抢易扬开始,我就没见她笑过,没想到水灵泽却把她逗笑了。   ”白大师。“我轻问,”为什么要水灵泽当伴郎?“   白灵转头若无其事的说:”你不希望你师父的婚礼隆重一点吗?让妖界的小鲜肉来给他当伴郎,多给他面子啊。“   ”那你准备让谁当伴娘,风子玄?“   ”还有你媳妇。“白灵一本正经的说,”你和水灵泽当伴郎,风子玄和你媳妇当伴娘,怎么样?这个组合是不是很抢眼?“   我点点头,这个组合确实无敌了。这几个人将刘艾秋包围起来,确实是很好的阵容。   但是刘艾秋会坐以待毙?   绝对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性格。   去往易帆家的路,特别漫长,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都各怀心事的缘故,后面的一大段路,我们都没有说话。   一边走我一边感受着那个跟踪我们的分身,可能是对方已经察觉到被我们发现,竟然彻底消失了。   而他消失以后,我们就倒霉了。   因为水灵泽变得不安分起来,他不停的在座位上动来动去,对什么都充满了兴趣,活像一个几岁大的孩子。   一开始我和白灵都忍着,觉得这是他的天性使然,当他从后排探出身体去触碰白灵手里的方向盘时,白灵怒了。   ”水灵泽,你想找死啊?这个东西是你能乱动的?我的天!我们到底把你带上干啥啊?“   ”那个也不能动!那是我的工具包!“   ”别喷啊!那是灭火器!“   白灵一边呵斥着,我还一边拦着,都阻挡不住水灵泽的好动,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新奇的。   ”我要疯了,怎么就有这么一个熊孩子!“   当白灵说了这句话的时候,车已经稳稳停在了易帆居住的小区外。   易航现在住着小区而不是独栋的别墅,当她男人赵鸿深出事之后,她就没以前那么高调了。   偌大的小区,我们都没有来过,不知道易航是住在哪一个具体的位置。   ”给你师父打电话,约他出来。就说那件事出了点问题,他公私分明,会出来的。“白灵说。   我给易扬打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刘艾秋娇滴滴的声音。   ”小徒弟,你师父还在睡觉呢。我们很久不见,你知道,昨晚他太劳累了,所以你现在有什么事情,都不要打扰他。“   我去,刘艾秋还要不要脸,在电话里发出”啵啵“的声音,低喃的说:“宝贝,你快睡吧,今天晚上,我还等着呢……”   电话开的是免提,白大师自然是听到了刘艾秋叫春,她没好气的一把把我的电话夺过去,对着电话吼道:“刘艾秋,五分钟之内叫易扬来大门口来见我,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见他!”   “ 他要是不来呢?”刘艾秋娇滴滴的说,“白灵,你好像忘了,他现在是我的男人,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男人的生辰八字,还有剩下几年的寿命都握在我的手里。”白灵冷冷的说,“我说过,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可能也得不到,我从现在开始计数,五分钟!”   白灵利索的挂了电话,我刚想夸她很帅气,她趴在方向盘上,把头埋进去,不再说话。   过了约莫三分钟的样子,车头前走来了刘艾秋和易扬,两人形成鲜明对比,刘艾秋神采奕奕,易扬萎靡不振,真的好似被掏空了一样。   易扬蔫蔫的走过来,从车窗里外探进一只手来,在驾驶台摸索出一支烟点燃,动作十分娴熟,这是他和白灵的车,熟悉得就跟自己的家一样。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白灵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他,那眼神还是以前那样的关切,只是多了许多疼痛。   “啥事?白灵。”易扬说,“你真够厉害的,能找到这里来。”   “只要你在的地方,我就能找到。”白灵说,“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你别神神叨叨的,她刚才告诉我,说你要亲手毁了我?”易扬冷然的说道,“白灵,我算你狠,但是在你毁我之前,能不能让我和她结婚?”   白灵的喉头哽了哽,她说:“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你们不是在一起了?”   ”她等了我这么多年,我当然要给她一个婚礼。等我父亲的守孝日一过,我就结婚。等我结婚以后,你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我,我不会说一个不字。“   白灵别过脸去,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睛里滚落,站在车头前的刘艾秋抱着一双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成全你。我来就是告诉你,你的愿望要实现了。“白灵的声音,居然保持得那么平稳,一点都听不出她在哭,”还有一个消息,你母亲……她,她好像……“   白灵有些说不下去。我赶紧接着她的话:”师父,你母亲想你回去结婚。“ 正文 第333章 命里姻缘   我赶紧接着她的话:”师父,你母亲想你回去结婚。她的情况你知道,怕是熬不过三天。“   “三天?”易扬惊讶的问道,“一开始那些法师不是说三年?”   白灵说:“她一身的血肉都被吃光,只剩下精气神还在,强撑着让你把她最后的心愿了却,易扬,我今日不是为你而来,而是为你母亲的遗愿来的,你愿意吗?”   易扬说:“我以为还有三年,所以我……我觉得时间还长。没想到只有三日了。我当然会完成她的心愿,只是……”   易扬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白灵,欲言又止。白灵苦笑:“易扬,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前你带我回去见过你的母亲,她认定了我。不过今非昔比,你已经带刘艾秋重新让族人们认识过,谁还记得当初的白灵?你母亲要的,不是儿媳,仅仅是一场让她安   心的婚礼。”   “所以我不会娶你。”易扬说,“白灵,不过我谢谢你……”   “留待以后再说。”白灵终于把眼眶里的眼泪忍了下去,她转过头扬起脸,那张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张扬,她说,“易扬,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没完。”   易扬冷冷的别过脸去,走了一步退后低声对我说:“为师的要结婚,全权交给你打理,时间地点结婚方式,都由你来决定。”   我惊得不行,易扬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   “没听见吗?”易扬把脑袋往里探了探,着重强调道,“两天内我要和刘艾秋结婚,我已经等不及了。”   “好。”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一口答应下来,“我一定帮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易扬指了指前面的白灵,一字一句的说道:“她,是我婚礼上一定不能出现的人。”   我再一次的惊呆,两人对于对方的态度,真是天壤之别。   “谢谢,我还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待遇。”白灵把脑袋伸出窗外,对着易扬和紧挨着的刘艾秋,十分嚣张的挥挥手说道,“两位,我们还会见面的。”   刘艾秋在易扬面前假意乖巧,实则她的内心早已经烈火熊熊,恨不得马上就杀了白灵,因为她的眼睛里有两团火在跳跃。   “师父,那你等我消息,明天一早,我就来迎你回去举行婚礼。”我说,“可能仓促了些,在别人看来,还荒唐了些,但是你母亲那里,实在是等不及。”   “去吧,我等你来接。”易扬一扬手,搂着刘艾秋的小腰,扬长而去。   白灵把全部的火气全都撒在开车上,当两人一离开,白灵调转车头就走,这可乐坏了一直在后面乖巧不说话的水灵泽,在他看来,人间的感情事他听不懂,看不懂,他的快乐很简单。   白灵狂飙了一阵,把车开向一条做婚庆的大街,这条大街红毯铺路,四周全是喜庆的红色,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欢喜的气氛。   “真搞笑,我要为自己爱的人操办婚礼。”白灵自嘲道,“这条街我和易扬来过,挑选好了婚纱,挑选好了拍摄的场地,连婚庆公司都请了,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   “你们之前来过了?”   “在做那件大事之前,我们就想过要有一个婚礼来证明爱情瓜熟蒂落。所以他让你操办他的婚事,其实一切都是现成的,早就准备好,只是新娘换了。”白灵说,“你说我苦逼不苦逼?”   “命中注定,这也许就是师父应该经历的劫。”我说。   “什么意思?”   我告诉白灵,那一年我从林家村出来被易扬收留,住进他家的时候,恰好刘艾秋的母亲费尽心机把刘艾秋送进易扬的家里住下。易扬给刘艾秋算姻缘,结果算出来刘艾秋的姻缘就是易扬。   “这么说,两人是有命里姻缘的。”白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你说得对,这是命。”   在一旁不说话的水灵泽,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们青丘峰的老人们也说,鹿白是我师父躲不过的劫难。所以两人纠缠不休啊……”   “你懂个屁。”白灵白了水灵泽一眼,“大人说话,哪儿有你小屁孩插嘴的。”“你就是凶!所以你的男人才不要你。”水灵泽委屈的说,“你还凶我,自己失败了都不找原因!我怎么不懂?我们青丘峰有自己的秘术,就算再好的姻缘,也有办法拆散,让他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都遇不到……”   白灵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哼,你刚才凶我,我不告诉你。”   我笑道:“要是真有办法,鹿白和水青丘还会在一起吗?鹿白如果没有给水青丘作怪,水青丘现在都是上仙了,现在还不是打回了原形?”   水灵泽却说:“才不呢!鹿白和我师父虽然都被打回了原形,但是两人之间的姻缘已经被破坏了,就算他们再修炼成功,那也永远不会再一起了,因为两人之间的姻缘线,已经被剪断。”   白灵看水灵泽说话一脸认真的样子,问道:“水灵泽,你真的有办法?”   “有啊,但是你要送我回青丘峰,我们的长者可以帮你。”水灵泽说,“我不骗你,真的。”   白灵把目光落到我这里,她心动了。   她说:“妖界确实有一些法术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我想……”   “白大师,我觉得你现在是病急乱投医。”我直言不讳的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白灵打断我:“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处境。”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师父明明爱你,但是却被降头术迷惑了。”我耐心的说,“白大师,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师娘,无可取代,我不会让刘艾秋跟我师父完婚。我有自己的办法,我会把师父还给你。”   白灵的眼睛越来越红,要不是隔着一排座位,我相信她一定会扑过来抱抱我。她一定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我现在是在支持她。“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水灵泽沮丧的说道,“在我们青丘峰,想要拆散一对恋人太容易了,因为许多修炼到一半的妖族成员,如果对人类产生恋情的话,我们的长者就会出面来管教的,修炼不容易,不   能落入凡尘因为爱情毁了修炼之路。”白灵转过身耐心的听着,她说:“是的,在你们妖族,与人类产生恋情那是大忌,因为你们追求的是长生不老,成为仙界的一员,而人类生老病死是常理,许多妖一旦动情都是重情义的,保不准就放弃修行   ,和自己所爱的人眷恋红尘,过人类平凡的日子。”   水灵泽点点头:“白大师,你还是挺了解我们妖族的。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拆散姻缘的方法?”   白灵躲避着我的目光,问道:“我相信,你说说看。”   水灵泽说:“其实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只要喝下一种药水,那一方就会忘记另一方,双方都喝下的话,生生世世的缘分就尽了。我们的长者都是通过这个办法,拆散了不知道多少对。”   “那是针对妖族的。”我说,“水灵泽, 你少妖言惑众的,我们是人类,不是妖……”   “哼!”水灵泽说,“这没有局限性,那药针对一切有感情的东西。人有,妖有,鬼也有,神仙都有。所以是针对天下众生的。”   “我突然觉得你正经起来的时候,像一个大孩子。”白灵莞尔一笑道,“以后我机会,我会去你们青丘峰看看,顺便看看那个什么药水。”   “好。过几天你们送我回青丘峰,我让我们的长者给你一些?”   “我可不想断了这一世的姻缘。”白灵苦笑,“好吧,林浩,我们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现在开始准备你师父的婚礼,风子玄发信息说她已经回去了,现在你去联系婚庆那边,我去给你师父选礼服。”   我看了看白灵,我总觉得她有事准备瞒着我。   “愣着干啥?”白灵说,“不然明天来不及了。”   白灵告诉了我婚庆的地址,我下了车,边走边往回看,白灵也下了车,水灵泽是个懒虫,又怕下车之后人家笑话他,所以就在车上没有下来。   直到我转角,白灵的车都在那里没走。我到婚庆店里去谈事情,那个微胖的老板当然记得曾经这么大的客户,调出白灵和易扬来做的请帖,当我让他把白灵两个字改成刘艾秋的时候,他扶了扶眼镜说:“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是不懂。结婚都有   备胎,这一次印发出来,可不要改了。”   “等等。”我说,“那还是不要改,请帖什么的就都省了吧。留着,下次再用。”   “下次?”他的眼镜都快要掉了。   当然我想有下次,下一次就用到易扬和白灵真正的请帖。   当我办完一切事情出来之后,白灵的车不见了。   我去她说的那家礼服店找,人家表示她压根儿就没去,因为店家记得很清楚,白灵以前是一次选了十几套礼服,是个非常阔绰的客户。   我打白灵的电话,关机了。白灵一定是带着水灵泽去了青丘峰,这不是胡闹吗? 正文 第334章 喜煞丧煞   易家的四合院。   虽然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但是却比前两天都要冷清。因为易家刚刚经历了两场葬礼,而且在葬礼的饭食上族人们中了毒,那些中毒的族人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   所以,易扬的婚礼,如此冷清,只有自己家的几个人参加。这个村子的人视易家的四合院为不详之地,敬而远之。   但好歹是婚礼,而且是有钱人的婚礼,所以现场还是布置得非常隆重,婚庆的人连夜赶,终于将一个复古的中式婚礼现场布置出来,我很满意。   全程看着的易扬母亲也非常满意。她不在乎有没有人来参加易扬的婚礼,有没有人来祝福,只要看着他结婚就好。   我在四合院走来走去的查看,生怕某个细节出现了纰漏。这场婚礼虽然不是我们期待的婚礼,但是越细心,越不会露出破绽。   私心里我还以为师父的任何事情,我都要认真的对待。   负责婚庆的胖子带着他的五个员工在忙碌,六人不时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样子根本就不是在说工作上的事情。   因为他们一边说一边往堂屋里看,那眼神是神秘而仓皇的。   我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几个人马上就分开,各干其事。   当我一走开,他们又几个人凑到一堆小声说话。   他们到底在看见里堂屋里的什么东西?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天色阴沉,太阳藏在乌泱泱的云朵里,没准备出来。   乌云压顶,四合院一片绯红,这种画面感确实有点瘆人。   约莫到了上午十点,场地布置完毕。   “新人马上就要到了。”负责婚庆的人说,“我们都快准备。”   坐在四合院一角的老妇人阴沉着嗓子说:“你们可以走了,我们不需要主持,只需要新人拜堂给我敬茶就好。”   “这……”   几个负责婚庆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们的喜悦是掩盖不住的。   我看出来他们想离开,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   我告诉他们钱既然已经付完了,服务费这一项,就算没有给服务,那就不会让他们退回来。   “老板你真爽快!既然你们觉得不需要我们在这里,那我们就尊重你们的意思,我们就走。”胖老板说,“我们一直都是尊重客户的意思,你们怎么要求,我们就怎么做。”   几个人的反应让我出乎意料,他们迅速的走出四合院,小声说着话。   “快走快走,我是巴不得快点离开。”   “是啊,这个婚礼现场太诡异了。”   “我怎么感觉跟配冥婚一样。”   “别说了,我们走……”   我跟出去,叫住了其中的负责人,那个胖子。   “你们刚才说什么?”我严肃的问,“信不信我让你们马上回去主持婚礼?”   “对不起对不起!”那负责人忙不迭的道歉,“如果需要,我当然会冒死主持下去,这……这是我的工作嘛,没办法,早知道是在这里,我们说啥都不来了。”   “这里怎么了?”我回头看了看四合院,没错,四合围阵当然还在,但是这些主持婚礼的人能看出这个阵法来,我手心里能给他煎鱼吃。   那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就连易扬也不会看出来的阵法,这几个人绝对没办法知道。   那负责人前后瞧了瞧,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说:“小兄弟,我看你也不是这家里的人,有些事情就不要多问,但是……我善意的提醒你,你还是跟我们走吧,这个地方,呆不得。”   “为啥呆不得?”   他摇摇头说:“我们做这一行的,在布置婚礼现场的时候,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昨晚就发现了。这一场婚事,煞气重……”   我打断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无论红白喜事,那都是有煞气的。喜事的煞气也重,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家的喜煞,那是喜开头,丧煞尾!”   “意思是婚礼上要死人?”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个人?”我问。“是,要死三人。”那负责人把手一拱,“小兄弟,我能给你说破,那说明我也是有心救你,所以,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以后你要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就到喜事一条街来找我冯胖子,我记住你今日   的救命之恩。”   死三个人?   我心里一咯噔,这冯胖子的样子不像是要偷懒,倒真是像还要逃命去。   他们做红白喜事司仪的人,一开始也是民间的“艺人”,但凡民间的艺人,那都是有两把刷子才能在道上混的,看看简单的风水测测凶吉什么的,还是没问题。   “小兄弟,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看这……”冯胖子讨好的说,“能不能让我们走?”   “你们能看见,死的人是谁吗?”我问。   “哎呀我的小兄弟,能看见喜煞,那已经是窥破天机的事情,咋还能让我看见死的是谁,那样的话,我的命不够活啊。”   “那你就是撒谎。”我说。冯胖子苦笑道:“那我最多再告诉你一句话,那三人的煞气非常重,死后都会变成厉鬼,一般的人对付不了的。好了好了……小兄弟,就算你们要退钱,我也认了。你到喜事一条街来找我退钱。说啥我都要   走了。”   远处传来了汽笛声,我估计是师父回来了,易帆和蝶衣一早就去送他们去上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   冯胖子不再说话,飞快的跑向他们的车,一溜烟的跑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一切的难以预料了。   冯胖子说要死三个人,这已经不在我的预想中。   易扬的母亲会死,毫无悬念,她的寿命就只有这两三天。   刘艾秋必死。   她若不死,那我就会死。我和她之间必须要死一个。   那另外还有一个人是谁?   今天这里的人不多,除了刘艾秋,都是不该死的人。   我正在门口还没有进去,易帆开着车来了。   蝶衣先跳下车来,奔到我的面前,体贴的问我累不累。   她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往四合院里看去,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浩哥,这里来过什么会法术的人吗?“   “你看出什么来了?”   ”堂屋上面的两个红灯笼是化煞的,成功的把堂屋里的煞气化解了。“   那就是冯胖子的功劳,他得人钱财,本职工作做了,还暗中在帮助我们化解煞气,这个冯胖子虽然最后临阵逃脱,不过我相信他已经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那可能是无意为之。“   我的话音一落,易扬拉着刘艾秋下车了。   一对璧人。   如果撇开刘艾秋的卑鄙手段来讲,刘艾秋和易扬真的是很般配。   甚至比白灵和易扬还要般配许多。刘艾秋的身上有白灵没有的书卷气,白灵身上有刘艾秋没有的江湖气。   但是易扬现在穿着中式婚礼服的样子,他不需要一个匪气十足的女伴,而是一个高贵典雅的妻子。   最终留在霸道总裁身边的,不都是知书识礼温文尔雅的女子吗?   如果这是师父愿意娶的女子,我会全心全意的祝福他们,因为他们下车的那一刻,实在是……   天地失色。   刘艾秋的妆容很精致也很浓,她吊着易扬的臂膀,缓缓的走了过来,在四合院的门口停下了。   ”亲爱的,这就是我们的婚礼吗?“刘艾秋看着冷清的四合院问。   易扬把目光投向我。   这确实不像婚礼,没有宾客,四合院的角落里坐着病怏怏的两个人,一个是易扬的母亲,一个是易远志。   如今四合院就剩下两个能出来见人的家长,他们在那里等着新人去叩拜敬茶。   我解释说老人的身子骨不好,所以把一切繁琐的仪式都取消了。   ”怎么能这样?“易扬皱眉说,”艾秋……“   刘艾秋浅笑,踮着脚尖在易扬的嘴上轻吻,那鲜艳的口红颜色迅速在易扬的嘴上泛滥开。   这个恶毒的女人,时时刻刻都在给易扬加深降头。   ”我不在乎仪式。“刘艾秋温柔的说,”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就算我跟你过苦日子,我也不在乎。“   易扬抱着刘艾秋的小腰,和她热烈的拥吻。   两人旁若无人的甜到齁人。   ”我们不需要仪式,直接拜天地,拜高堂,对拜就可。“刘艾秋说,”告诉天地我们结为夫妻,告诉高堂我成为你易家的媳妇,告诉我们彼此,从此祸福相依……“   刘艾秋的话,让易扬又一次的掉进了她甜蜜的陷阱里,两人在大门口拥吻了数次。   直到易帆在旁边催促两人快进去拜堂,莫要错过吉时,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我给两人让开一条路,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刘艾秋身上又散发出了迷魂降头的香气,易扬那么浓情蜜意的,必定是掉进了这迷魂降头里出不来了。   ”浩哥,你看!“蝶衣指着四合院门槛说,”这里有新鲜的血……“   门槛上果然有新鲜的血迹,隐约还冒着热气。   ”这是谁的血?“蝶衣说,”是你师父受伤了?“   我从门槛上蘸了一滴血,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这血有一股香气,香气浓郁,是刘艾秋的气味。   不好!我这个阵法被刘艾秋识破了,她不动声色的在门口留下了血迹,那是因为她的血就跟她的分身一样。   如果刘艾秋在四合院的周围都留下血迹,那么到了危险的时刻,她只要发动法力,四合院就会被她控制,到时候瓮中捉鳖,被捉的就不是刘艾秋,而是我们。”浩哥,白灵到底会不会来?“蝶衣小声说,”她去哪儿了?还有风子玄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们师徒两个是放弃了,还是想办法去了?放弃可不是白灵的风格……“ 正文 第335章 遭遇天谴   我把目光落向往前延伸的道路,白灵到底是不是去了青丘峰呢?   蝶衣说得对,她确实不是愿意服输的人,可是易扬和刘艾秋都已经来了,她为什么还不来?   ”一拜天地!“   四合院里传来了易帆的声音。   ”我的天,这是多着急啊。“蝶衣抱怨道,”这就自己拜上了?这女的脸皮真厚。“   我抢着进入四合院,没出我的所料,他们在堂屋门口拜堂。   根本就没有在四合院中间搭建的台子上。   那里才是四合围阵的中心,如果刘艾秋不去那里,四合围阵就无法将她困住。   刘艾秋不傻,她在四合院外面滴鲜血,说明她早就看透四合围阵,今天这么嚣张的来举行婚礼,说明她是有备而来的。   ”蝶衣。“我一把拉过蝶衣走出四合院,小声说,”我已经无法使用四合围阵了,现在要快速想一个办法将刘艾秋困住,要是让她离开这里,以后就没有机会找到她了。“”那么你就完不成入门任务,做不成猎命师事小,你会没命事大。“蝶衣说,”我进去想办法拖延礼仪,让他们多在这里停留,你想到好办法立即就用。入门任务是你自己独立完成的,所以我也没办法帮你。   “   蝶衣进去之后,我绕着四合院走了一圈,我发现除了门口有几滴鲜血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没有鲜血。   难不成是我错误理解了刘艾秋的意思?   她只不过是不小心刺破了自己的皮肤。   还是她在外面已经被人弄伤了?   绕着四合院走了一圈,一无所获。当我回到四合院时,易扬和刘艾秋的拜堂仪式已经结束,被蝶衣和易帆起哄着要给老妇人和易远志敬茶。   老妇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身上本来就已经没有了血肉,皮肤完全坍塌下去,所以一笑起来就更加恐怖,堆叠起来的皮肉就像丘壑。   相反,易远志的脸上没有神色,一直都绷着一张脸,他应该是还没有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安安短暂的一生受尽折磨,死后尸骨无存,确实让人心伤。   刘艾秋乖巧的举起一杯茶,甜甜的叫着大伯,叫着妈妈请喝茶。   老妇人已经无力用手端茶,蝶衣帮她接过来,准备喝的时候,易远志说话了。   ”你们年轻人,礼仪不懂就算了,在这堂屋前拜堂——没进堂屋,没见天日,拜的是什么天地,哪门子的祖宗?“   易远志的言辞之间,充满了不满。   ”也是啊,这个位置有些尴尬。“蝶衣顺水推舟的说,”要么进堂屋去拜,要么去礼台去,在这个屋檐下拜堂,有点不伦不类。“   易远志依旧黑着脸说:”如果这都算的话,那到底算是入门,还是出门?“   ”别说了。“易帆打圆场,”哥,反正都是我们自家人在这里,图的就是一个温馨场面,既然大伯说不行,那我们就去礼台上……“”礼台上早就布置好,我一直在看,礼台上已经请了天地,请了祖宗,他们都会看着你们,祝福你们。“易远志说,”堂屋里就不要进去了,那里还有两个没有安息的灵魂,让他们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过几天吧   。“   易帆往后一个倒退:”大伯,大白天的,又是大喜日子,不要说这些吓人的话。“   ”我的安安还在堂屋里哭,不信你们进去看看。”   易远志越说越严重的样子,易扬有些不高兴:“不就是拜堂的仪式吗?既然已经拜过了,为什么要拜第二次?这不是不吉利?”   “没成功,那都不算。”易远志坚持到道,“只有正经拜过堂的,才算我易家的人。”   “我们去就是了。”刘艾秋说,“易扬,只要能嫁给你,得到你家人的认可,让我拜一百次我都愿意。因为每一次,我都觉得是第一次。”   说着就拉着易扬往礼台上去。   中式婚礼的礼台就在四合院的中央,礼台上有两支红烛,一个香炉,简简单单,就是用来拜堂用的东西,看不出有什么玄妙。   易远志坚持让刘艾秋和易扬到那个地方去拜堂,他是难得看穿四合围阵的人。   那晚他请那么多法师来,我估摸着他就已经看出来了四合围阵的秘密。   所以他绕着圈的坚持他们去完成这个仪式,他这是在暗中帮我。   “那么请你们也一起上去接受供茶吧。”易帆扶着他母亲,我扶着易远志。   易远志的身体冰冷如雪!   这不是正常人的体温,我往他脸上看去,他的脸还是拉着,因为熬夜,一双眼睛血红色。   他的身体怎么这么冰冷?不过好在还有些柔韧性,不像是被附身的样子,不然的话,我还以为他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太阳还是没有出来,当所有人都站在礼台的中央,我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我的心里一咯噔。   我们的上空,有一朵乌黑的云朵,不偏不倚,恰恰就把四合院的院坝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一点光亮透进来的架势。   这朵乌黑的云,就跟裁缝量体裁衣似的,没有多一点,没有少一点,刚刚好就把我们的上空遮住。   要知道这个阵眼的精髓,就是这个地方看起来是一个生门,之所以叫“漏网”,是因为看起来有逃生的机会。   可是这朵云把生门给遮挡住了,就像活生生的被焊上了一扇铁门一样。   四合院被封口,还是被天给我封住的,这个四合围阵刹那间就失去了作用。   我眼睁睁的看着刘艾秋和易扬虔诚的拜天地拜高堂,敬茶。   蝶衣不停给我使眼色,叫我收紧阵法。   我在心里已经把咒语都念烂了,但是一点都不起作用。   “轰隆……轰!“   天空突然传来了几声炸雷响,就在我们的头顶炸响,就跟天裂了一样。   紧接着天空出现闪电,眼看着大雨将至。   雷声越来越紧,越来越大。   我恍然大悟!   这是雷神来了。   我的四合围阵是水青丘的阵法,水青丘是谁?   他是妖。   是一只正在渡劫的妖,我记得他被雷神一直跟着劈打,雷神从来就没有放过他。   当四合围阵做出来,我的咒语一动,四合围阵就开始发动,这是属于水青丘的阵法,有他的气息,所以雷神以为他出现了。   水青丘啊水青丘,我以为会靠着你的阵法收了刘艾秋,没想到……   真是遭遇天谴啊!   ”快些结束吧,是一个礼节问题,你们的心意我已经领到了,祝你们以后和和美美的,好好过日子。“易扬的妈妈语重心长的说,”易扬,以后好好的,好好的对待白灵……“   ”妈!“易扬赶紧打断,”这是艾秋,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   ”对呀,白灵。“老妇人说,”白灵啊,你以后也要好好的对我们易扬,不要再满世界跑了,小两口好好的过日子,给我生一个大胖孙子……“   刘艾秋的脸上挂不住了,老妇人反反复复在她面前提白灵,是个女人都会觉得面子过不去。   豆大的雨滴开始滴落,乌云越来越低,就像压在我们的眼皮上一样,四合院被雷雨包围了。   从四合院的四面院墙上,随着惊雷劈下不断的冒出一股股的黑色气体,就像是蜿蜒的毒蛇一样被拔起来,甩向天空,被闪亮的闪电撕裂成碎片。   四合围阵在雷雨中被破坏得支离破碎。   我心塞无比,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有败给刘艾秋,却败给了老天爷。   雨点越来越大,他们准备走下礼台。   刘艾秋在生气,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往礼台下走,才下了第一个台阶,刘艾秋停下了。   因为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一身黑色机车服,利索短发,白净的脸,犀利的眼。   这一刻的白灵,就像是她第一次到林家村出现在我家院子里的样子,那么鲜活灵动,那么英姿飒爽。   是啊,易扬都看呆了。   易扬虽然中了降头,但是是没有失忆的,这一刻他一定也想到了和白灵初见的时刻。   ”你来做什么?“刘艾秋双手提着裙子,站得比白灵高,她居高临下的说,”我和易扬已经结婚,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是吗?“白灵歪着脑袋,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说,”你结婚了吗?我怎么听见老夫人在叫我的名字。你可要想要,以后,你要想在这个家立足,那你就只能叫白灵。“   ”白灵,别闹了。“易帆劝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但是……造化弄人。你走吧,在这里免得心伤。等我忙完了,我去找你。“   白灵把短发一扬:“我等易扬一句话,他让我走,我立即就走。”   我们的目光都落在易扬的身上,我不禁为白灵捏了一把汗,易扬的态度那么坚决,她还嫌自己伤得不够?就在我把目光落在易扬身上的时候,易远志的身上突然飞窜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我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那个黑色的东西就从易扬的天灵盖上钻进去了! 正文 第336章 大雨混战   “师父,你没事吧?”   我奔到易扬的身边,在那黑色的东西进入他身体的时候,易扬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   然后竟然又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前后时间不过两秒。   那个东西没有成功的进入易扬的身体吗?   易扬已经中了迷魂降头,所以别的东西就无法近身,或者是被那迷魂降头吞噬了?   易扬对我一扬手,不要我近身。   “白灵,你不记得我昨天说的话?”   大雨倾盆里,易扬端端的站在礼台的正中央,面目俊朗,眼神犀利。   白灵和易扬,仿佛都回到了在林家村的状态,两人一个英姿飒爽,一个英俊硬朗,最开始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没想到今天又有了当初的味道,同样的两人站在了对立面上。   “你昨天给我说了什么?我竟然一句话都不记得。”白灵桀骜的说道,“你再说一次?”   “说就说,你是今天我最不欢迎的人。”易扬说道,“ 不过,婚礼已经结束,你想来,我也不拦着。”   “我是来恭喜你的。”白灵十分大度的伸出手去。   倾盆大雨中,易扬没有和白灵握手,而是冷冷的从白灵身边经过。   我觉得白灵是自讨没趣来了。她不是去青丘峰讨东西吗?   结果好像是空着手回来了。   这个时候大雨已经下得对面看不清对方的脸,易家的两个长辈已经被蝶衣和易帆扶着下了台,躲到了屋檐下。   台子上很巧的剩下白灵,易扬刘艾秋和我。   刘艾秋也走到了礼台的台阶上,再走两步就下去了。   “等我,艾秋。”易扬在后面叫道,刘艾秋停下脚步,易扬快速地到了她的身边,腻歪的将她的腰搂住。   而我看见的搂着刘艾秋的,却不是易扬的手,而是一个白森森的手骨!   刘艾秋好似浑然不觉,靠在易扬的肩膀上,甜丝丝的眉眼,却又要忍不住的做给白灵胜利者的姿势。   白灵冷眼看着,我不知道白灵有没有发现易扬缠绕在白灵腰间的那只手,那明明就不是易扬的手。   “老婆。我送你一样东西,刚才忘了给你,幸好还没有走下礼台。”   易扬说着,从裤兜里摸索出一个锦盒来。   按照正常情况,这个东西就是装戒指的盒子,两人到现在还没有交换戒指。   刘艾秋伸出左手来,伸到雨雾里,等待易扬把戒指给她戴上。   “哐当!”   一声炸雷在我们头顶炸开,闪电纠缠在一起,将头顶上的黑云撕裂开。   与此同时,易扬手中的锦盒变成了一柄短桃木剑!   他一只手紧搂着刘艾秋,一只手迅速将桃木剑从背后插入刘艾秋的后心!   “啊……”   发出惊呼声的是白灵,她跟我一样没有想到易扬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噗!”   随着一声脆响,刘艾秋的后背喷射出一股血柱!   血液迅速的在地上蔓延,从血红的红毯上蔓延开,从礼台上滴落下去,随着雨水流淌,满院子都是血腥的味道。   “易扬?”刘艾秋的脸上,现出了质疑和愤怒的神色,她从易扬的怀里挣脱,无奈易扬拿着血桃木剑的手,已经深入了刘艾秋的身体。   他的一只手从手腕处往下,全都淹没在了刘艾秋的身体里。   “咕隆……”   易扬的手翻转搅动,桃木剑在刘艾秋的身体里发出声音,好似把刘艾秋的胸腔碎了。   “嘿嘿……”易扬的声音变了,变成了一个阴沉无比的声音,“凡是打我家人主意的,都得死!”   我和白灵对看一眼,瞬间我们就明白了,这不是易扬,这是附了易扬身体的易远洋!   易远洋不是被法师做了一夜的法给收走了吗?   不然的话易扬的母亲也不会活过来。   刚才那黑色的东西是从易远志的身上跑出来的,我好像明白了。法师把易远洋从老妇人的身上驱逐出去之后,把这个厉鬼还给了易远志,而厉鬼就寄生在易远志的身上,当四合围阵被天雷破坏,四合院阳气不足,阴气旺盛,给易远洋提供了机会出来,附身在易扬身上   报复刘艾秋。   干得好!   我心想,就算为厉鬼,还是不忘维护自家的利益,看来易远洋的这个厉鬼还算拎得清。   “你既然不是易扬,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刘艾秋的左胸口被易扬的手搅出了一个血红的洞,易扬的手穿胸而过,在前胸露出了五个白森森的手指骨。   刘艾秋的身子往前飞出,活生生从易扬的手里抽身而出!   她满身都是血,一张脸露出了原形,成了一个老太婆的脸,凶相毕露。   “易扬,你看看,这就是刘艾秋的样子。”白灵痛心的说道,“我怎么忍心你以后每日面对着一张老太婆的脸,太恶心了!”   刘艾秋怪叫一声,天空的黑云撕裂开一个口子,瓢泼的大雨倾洒在刘艾秋的身上,将她身上的血水浇了个干干净净。   “喋喋……”   刘艾秋怪笑着,伸出一只手,掏进了她的左胸里。   她的手在自己的左胸里探寻片刻,她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手上除了血块,空空如也。   “没想到吧?”刘艾秋狡黠地笑道,“我没心,我是个没心的人!”   众人愕然,刘艾秋的左胸被易扬和她自己掏了两次,露出了胸腔,里面一片黑乎乎空荡荡的,果然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别信这个妖女的话,人活着咋可能无心。她的心一定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白灵说,”刘艾秋,你这个丑八怪,今天别想跑了!“   刘艾秋依旧怪笑,整个身体突然间凌空掠起,飞掠到我们的头顶上,从她的身上滴落血液,跟着雨水浇下来。   她像一只蝙蝠一样在我们头顶飞来飞去,盘旋着不知道在寻找哪一个人作为目标。   ”易扬。易扬你还好不好?“白灵走到易扬的身边,伸出手去拉易扬的手。   “白大师!小心……“   我的话才说出口,蝶衣已经飞扑出去拦截白灵,蝶衣的速度很快,动作迅猛的样子就跟穆戎飞一样,足足的猎命师的风范。   可是蝶衣还是晚了一步,白灵拉住了易扬的手,关切的查看易扬的状态,在她看来,面前再大的困难,都无法让她的注意力从易扬的身上转移过去。   ”白大师,你小心我师父,他已经认不得你了!“我提醒着,从易扬的身后”偷袭“,我要将他控制住,因为他的身体里住着易远洋,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果不其然,他对白灵下手了。   易扬的一双白骨爪意图勒住白灵的脖子,当他的双手圈成一个圈儿的时候,忽地就停下了。   白灵口中念着驱厉鬼咒,一双手上全是鲜血,同时她吐出了一口浓血,端端的贴在易扬的面门上。   易扬发出尖叫,那叫声是易远洋的。   在白灵这里,只要是伤害易扬的厉鬼,那都要杀死,她不管那厉鬼是谁,伤害的是她的爱人,她当然容不得。   这个驱厉鬼的方法,一定是用尽了白灵一生最厉害的符咒。   易扬那双白骨爪,随着白灵的法咒,分崩离析,易远洋在易扬的身体里发出哀嚎,他受到了重创。   ”白大师,你停手啊!“易帆在台上往上冲,在上台阶的时候,被白灵一脚踢落下去。   ”白灵,你现在对付的厉鬼,是我父亲!我们不能让他死,因为只有他,才能对付刘艾秋!“易帆在大雨中怒吼,”你现在灭了他,等于是帮刘艾秋!“   白灵二话没说,又一次的喷出一口浓血在易扬的眉心中间。   大雨中突然就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活生生从易扬的身体里挤出来的,他是易远洋。   易远洋的身体很真实,就跟一个活人一样站在易扬的身后,他的脸上带着怒气,那怒气让他的脸,分明有两种颜色,白与红。   他吃了他老婆的血肉,已经在从鬼到人的道路上行走了大半——初具了人形,有了血肉。   ”哼……“易远洋勃然大怒,一双被白灵弄断的手齐手肘处都断了,但是在肉眼下,那双手在生长。   易远洋从易扬的身体里出来之后,易扬的身体往后倾斜,眼看着就要倒下。   两个人影同时扑向了易扬,一个是从天而降的刘艾秋,另一个当然是白灵。   ”噗通……“   易扬硬生生倒地,两个争抢的女人都没有抢到手,就让易扬倒在泥水血泊里,两人打了起来。   ”远洋!远洋……“   易扬的母亲哀哭着,从台下颤巍巍的爬行上来,她看见了易远洋,易远洋太真实了,让她以为易远洋回来了。   没有人顾得上去阻拦她,我们有的要去扶起易扬,有的要去拆开扭成一团的刘艾秋和白灵,女人不管有多大的本事,只要扭在一起大打架,那就什么法术什么招式都使不出来,就只顾着掐拉扯了。   我和易帆把易扬扶起来,易帆将易扬横抱,我才腾出手来去照顾老妇人。   老妇人蹒跚着走到易远洋的身边,伸出一双手去拥抱曾经的丈夫。   ”不要啊!“我大叫着提醒老妇人,可是令我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易远洋也伸出了一双残臂,把老妇人抱在怀里。   两人抱得紧紧的,老夫人在易扬的怀里,委屈地大哭,好像要把这几天来的悲伤和思念都发泄出来。   同样的,易远洋的残臂紧紧的搂着老妇人的肩膀,还在轻轻的拍着。   那边蝶衣分不开刘艾秋和白灵,还加入了她们的扭打中,当然她帮助的一方是白灵,三个女人一台戏,竟然是在满是泥水血水的地上翻滚。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了“,无法描述。   刘艾秋的身体被彪悍的白灵骑在身下,脑袋被蝶衣抱着,两人一上一下的压住刘艾秋,每人伸出一只手来,探进来刘艾秋的胸腔里。   两人一定是都不相信刘艾秋没有心,对呀,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没有心。   ”远洋!“   我正要去帮她俩,身后的老妇人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同时身后传来了身体被刺破的声音。   我蓦然转身,易远洋紧紧的抱着老妇人,他的头深深的埋在老妇人的脖子上,老妇人的血液流进了易远洋的嘴里!   那身体里唯一残存的一点血,都被他吸走了!”滋滋滋……“易远洋的嘴里发出了一阵阵满足的声音,同时他环抱着老妇人的那双断手,重新长出来了! 正文 第337章 幕后主使   我才说易远洋虽然变成了厉鬼,却还在维护自己家庭的利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翻脸了。   果然鬼就是鬼,人就是人,阴阳一相隔,便是永不相见最好。   不然的话,他会连自己最亲爱的人都不放过。在新鲜血液的面前,一辈子算什么,都抵不过他的饥饿。   “嘿嘿……嘿嘿……”易远洋把老妇人扔进积水里,晃晃悠悠的,往那边走去。   他不是去攻击人,而是他就跟破了戒的人一样,刚刚吸了鲜血,是完全不够的,他现在要去找新鲜的血液。   “让开!快让开!”蝶衣对白灵大吼,“让他来对付刘艾秋!”   刘艾秋身上有血,那是易远洋喜欢的味道。蝶衣很聪明,让他们两个去斗,不管哪一方受伤,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省得让我们动手耗费精力。   蝶衣成功的抽身而退,她跑到我的身边,满脸都是血。   但是白灵就不一样了,她被刘艾秋用双手锁住了腰,骑在她的身上动弹不得。   “放开!你个死老太婆!”白灵怒喝,“我看到你这一张脸都想吐了!”   白灵是想故意激怒刘艾秋,一怒之下刘艾秋就会起身和她互怼,谁知道盛怒之下的刘艾秋突然在白灵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哎呀!”白灵疼得大叫,身子往上一提,活生生被咬了一口肉下来。   “白大师,危险!”   我大声提醒着她,因为一旦有血肉的气味,易远洋就不会分人,会像一条疯狗一样的乱咬。   但是白灵从刘艾秋手里逃不出来。刘艾秋缠绕着白灵腰的那双手,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的毒蛇。   蛇缠身,会越缠越紧,不易挣脱,白灵一时半会儿是从刘艾秋手里逃不出来了。   “蝶衣,我们上!”   我从婚礼台上扯下一段红色的布,一头给蝶衣,一头握在我手上。   我们快速地飞跑过去,将易远洋缠绕在中间。   红布本来就有锁魂的功能,再加上我和蝶衣都施加了法术,所以易远洋被我们轻松的捉住,暂时困在了中间。   “别杀他。”   说这句话的当然是易远志,他缓缓的从台下走上来,我和蝶衣正准备把他捆绑在台上的一根柱子上。   我愣了一下,但是蝶衣手下丝毫不手软,她把红布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将易远洋整个人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   “求你们,不要杀他。”易远志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蝶衣不屑地说:“亲手杀了自己老婆,也是为了这个家好?附身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准备在自己儿子的身体里再生,用自己儿子的身份活下去,掌管自己的集团,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没料到易远志却说了这样一句话:“易扬他自己不愿意管理家族集团的事,那当然,我们应该想到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将以前的老董事长变成厉鬼,附身在自己儿子的身上,表面上儿子是继承人,是这个集团新的领袖,实际上还是那个老鬼在做老大?”蝶衣说,“如意算盘真的是打得太好了?”易远志脸色越来越阴沉,他说:“那又如何?总比我们家族的事业落到别人的手里要强!易扬不做,易帆无能,易航是外姓之女,嫁出去的女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不管她出动什么办法,来夺取家族集团,那   都是做梦!所以,别人做还不如我们自己做!”   蝶衣冷然地说:“刘艾秋是易航的人,她和易扬结婚,实际上就是易航来控制易扬,以后,易扬就是一个傀儡!”   “不负责任的人就是要付出代价。”易远志无情地说道,“在家族大义面前,是他们先不义,不要怪我们无情!”   “那么你呢?你早就退出了你们家族的股份,你做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蝶衣问。   这也是我想问的一句话,他早就退出了家庭的股份,而且现在安安已经死了,他没有别的子女,拼死拼活地保护着扬帆集团的一切,图的是什么?   易远志和蝶衣还在争辩,那边白灵和刘艾秋已经打下了台子,打到地上去了。   我觉得易远志对待这种事情的认真态度,真的很蹊跷。   我走到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易远洋身边,他的身体虽然被红布封住,但还是透出彻骨的寒冷。   这样封着他,只会管住一时,现在要想个办法,把他彻底灭了。   大雨没有停下的意思,我察觉到易远洋的鬼魂有些问题,他被抽了魂魄,所以说他的魂魄是不完整的。   也就是说,他就算变成再厉害的厉鬼,他有魂魄在别处,那也不完全是一个自由身。   我走到易远志的身边,他现在已经完全动怒,准备跟蝶衣动手。   他的眼睛深不可测,同时我感觉到他的身上,也有易远洋的气息。   那不是兄弟之间的气息,而是易远洋身上失落的魂魄,在他的身上。   “我明白了。扬帆集团内乱这件事情,最大的boss原来是你。”我平静的看着易远志,但是我的心里波涛汹涌,这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成为凶手和幕后主使,让我一时间真的难以接受。易远志嘴角轻轻的牵动,他冷笑了一声:“我早就提醒你不要介入我们家庭的事情,但是你偏偏不信,削尖脑袋都要闯进来。那时候我提醒你,是因为安安喜欢跟你说话,女儿是我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她   喜欢的东西,我不想破坏……”   我看着眼前这个人,往后一步是人,往前一步是魔鬼。   他继续说道:“就是因为安安,我想放过你,我反复提醒你几次,让你不要管这件事情。后来,我就想这是你自找的死,跟我没关系!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我不屑的一笑:“我知道你会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聪明,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年轻人,你很嚣张和张狂。”易远志说,“这是特点,但是这也是你的死穴。我就不知道了,你看透为什么要说破,你如果不说破,可能明天你还可以当你师父的副总。”   “把易远洋的魂魄拿出来,放他走。”我说,“我现在不想跟你斗嘴,浪费时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易远志轻蔑地说,“记住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既然安安那么喜欢跟你说话,我还是送你下去陪她……”   “大伯!”   易帆在台下大喊,打断了我和易远志的谈话,我对着易帆摆手,叫他不要上来。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婚庆台,隔着一道浓浓的雨帘,易帆的修为,本来就不高,再加上遭遇了江离之后,他变成了一个凡夫俗子。   所以我能听见他的喊叫声,他却不能隔着雨帘听见我说话和做动作,怪只怪这雨太大了。   易帆急匆匆的跑上台来,我冲过去拦着他:“易帆,不要过来,你大伯他……”   易帆脸上一副担忧的神色:“我大伯,他怎么了?”   “他会害死你的!快跑出去,告诉外面的人这里的情况!”   不由分说,我用力一推,把易帆硬生生给推下了台去,哐当一声,他掉落在台下的水泥地上,疼得直叫唤。   “你看这是什么?你觉得你们都还能跑得掉?”   易远志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东西,那是一个蓝色的小瓶。   “这是你们这里所有人的一部分魂魄,都被我收到这个瓶子里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昨天晚上请来的法师,他们都是来对付我们的,怪不得四合院有另外一个阵法,我们都被包围在中间而不自知……我太相信你了!”   “跑呗,你们所有人都跑出去。不出七天,你们都会死。”易远志信心满满地说。   “你想做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都死了,昨晚那些法师一定会知道……”“他们?你去地府找他们给你作证!” 正文 第338章 连环爆炸   “易远志,你真卑鄙!”我骂道,“你都已经断子绝孙了,你争那么多钱财来有个啥用?”   “我呸!你才断子绝孙,安安去世了,你就以为我没有孩子了?”易远志自傲地说道,“男人,谁没有个三妻四妾,好几个孩子?我再问你一次,这件事你还管不管闲事?”   “我师父的事,就是我的事,就不是闲事。”我说,“今天那布置婚庆的冯胖子告诉我,这里要死三个人,我寻思着还有一个人是谁,现在我知道,那是你。”   我侧耳倾听,我听到了一阵让人欣喜的声音。   “别废话!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等外面的救援。”易远志说,“那我告诉你,今天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我控制了,他们不会放你们任何一个人出去,也不会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放狗屁,那白灵是怎么进来的?”我说,“你丧心病狂,利用了别人后立刻就赶尽杀绝,谁还会信你?你听,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是不是来抓你的?”   易远志粗暴的一挥手,那个蓝色的瓶子险些从他的手中滑落,他失去耐心和我废话,他把蓝色的瓶子举起来说道:“我不跟你讲条件,你他妈的可就是废话多,你们都该死!”   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是从惊雷后就开始有的,我听见了,那是佛音。   就像上一次我去枉死哭城,一路上明澈大师给我保护时的佛音,这声音听着越来越浑厚,越来越厚重。   我不信易远志没有听到,他一定也听到了,所以想立刻结束战斗。   那熟悉的佛音,让我想起明澈大师,风子玄没有出现,难道是她带来了明澈大师灵山寺的人?   白灵和明澈大师熟悉,和他的灵山寺一定有渊源,这一次白灵遇到困难,能请到最强的外援一定就是灵山寺的人。   “轰!”   婚礼礼台从中间炸开,木材支架被炸得到处飞溅,红毯被撕成了一缕缕飘向空中,白灵和刘艾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两个女人在台子下撕扯许久,终于把台子给炸了。   这一炸不要紧,我和易远志都在台子的一角,对我们的冲击力不大,但是却把我和蝶衣捆绑着的易远洋身上的红布给撕裂开,易远洋出来了!   “嗷!嗷……”易远洋嘴里发出狼嚎般的声音,他被困在里面许久,憋着一身的怨气,这个时候恨不得马上爆发。   他嚎叫着扑向我,我身后的易远志跑出去,口中念着什么,易远洋马上就调转了方向。   他的目标是在屋檐下靠在墙壁上的易扬。   易扬的旁边是他已然断气的母亲,这个时候,老妇人的身体已经对易远洋失去了诱惑,他已经吸干了她的血肉,刚刚易远志向他发号施令,他这是要着急的回去易扬的身体里。   外面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易远志从破碎的台子上跳下去,他口中的咒语越来越急切,易远洋走到了易扬的身体上,往下一躺,准备进入易扬的身体。   接下来如果顺利的话,易远洋进入易扬的身体,易远志将带着易扬出去,外面的汽车已经在等候了。   两人一离开,从明天开始,扬帆集团就是易扬当老大,被易远志完全控制。   我紧跟着易远志跳下去,就在我的脚落地的瞬间,我的双脚被一双手给紧紧抓住了。   我低头一看,那不是一双手,而是像蛇脑袋一般的吸盘,许多吸盘从破碎的台子下伸出来,像大树的根系一样,匍匐着向前蔓延,动作之迅猛,刹那间就蔓延上了台阶,上了屋檐。   我脚下的吸盘就跟寄生藤一样,快速的在我脚上生根,往上蔓延,几秒钟时间,我就成了一个“藤缠树”的怪物。   易远志和易扬的身体没有逃过这一劫,两人也被缠了个严严实实,这个结果就直接让易远洋这个厉鬼进入不了易扬的身体。   “嗤……嗤!”   从废墟里传来一阵阵的声音,是吸盘被砍断的声音,同时废墟上的断木材在一起一伏的。   白灵在里面也被刘艾秋的蛇山将头困住,她在想办法出来,可我也被困了出不去,不能救她。   “白灵!”我大叫道,“你在里面怎么样?”   废墟下不断在动弹,一直在传出声音,但是白灵没有说话。   她可能无暇顾及,不过还在动弹,说明就没大问题。   现在最关键是要脱身,这种蛇山降头我们以前被江离收拾过,我知道其中的厉害,没想到刘艾秋也会这么恶毒的东西,两人在马国可能是师出同门,学好了之后通过不同的方式来收拾易家的两个男人。   我用了上次被江离的蛇山降头缠住脱身的方法,但是无济于事,那是水青丘的法术,对刘艾秋没用,那易扬教我的法术,更是不用使出来。   蝶衣呢?   我往四周看去,蝶衣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那台下被压着的人,难道是她吗?   “蝶衣,你在哪儿?是不是你在下面?”   我大喊着,吸盘已经攀附到了胸口,带来的压迫感好像要挤破胸腔。   易远志那边,他口中念着咒语在指挥易远洋,易远洋是厉鬼,有一双白骨爪,他没有被吸盘缠绕,所以他用一双白骨爪,撕扯着易远志身上的吸盘。   没想到效果却出奇的好,白骨爪下,那些蛇头吸盘都被撕扯下来,在易远洋的手下化成了一缕黑色的轻烟。   不好,那边的进站速度很快,易远志已经被剥出来了,易远洋又开始去剥易扬身上的吸盘。   “嗤……嗤!”   废墟下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从一堆乱木材中冒出来一个人头。   我骇然大惊!   那是白灵!她的嘴巴里被伸进去了一根乳白色的蛇头!   怪不得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刘艾秋的蛇头都攻击到她的嘴巴里了。   惊讶之余,我知道白灵这一次一定会受重创,那东西从嘴里进去,伸进了她的内脏的话,那后果……   紧接着白灵的上半身倔强的从废墟里爬了出来,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碎成了一条条,皮肤上全是血槽,惨不忍睹。   白灵在徒手撕扯身上的吸盘,她手上血肉模糊,因为被堵住嘴巴,她的眼睛暴突出来,好像马上要炸裂。   我心里非常震撼,也非常悲愤。   “嗤!”   我的身后传来一身脆响,同时身上的吸盘掉落在地,化为轻烟。   我转身一看,蝶衣站在我面前,一只手还没有收回去,那手上戴着一个明晃晃的手套,手背上是一排尖利的小柳叶刀。   “媳妇,谢谢你。”我说,“没想到又是你救了我。”   “浩哥,我们相互帮助是应该的。”蝶衣说,“刘艾秋的降头术虽然很厉害,却还是有破绽的。因为她对没有灵魂的人无攻击力。你看,我和那个厉鬼都是没有灵魂的人,所以我们不被束缚。”   “快去救白灵!”我说,“她好像不行了。”   我和蝶衣一起过去将白灵从废墟里拔出来,白灵的动作就跟机械动作一样,我们救她出来之后,她的双手还在身边撕扯。   蝶衣用她的手套把白灵身上的蛇头切断,唯有那一根深入她喉咙的蛇头非常顽固,拔不出来。   蝶衣准备用大力,我看了看白灵的状态,赶紧阻拦蝶衣。   “等等,这个不能硬来,我感觉这个东西已经深入内脏扎根了。”我说着,心里戚戚然,要是那样的话,白灵的性命堪忧了。   “白大师?”我叫了她几声,她的眼神十分复杂,我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往日的绝强,还有死亡。   “你坚持住,你听,灵山寺的人来了。”我扶着白灵,蝶衣也不停说话让她清醒。   就在我们对白灵施救的时候,易远志扶着易扬从废墟上走过去。   “蝶衣,别让他们走。”我说,“白大师拼命保护易扬,我们不能让白大师失望。”   蝶衣自信的一笑:“浩哥,易远志这么疯狂,已经惊动了许多人,不再只是易家的事情,放心,他走不出去的。”   “猎命师来了?”   “我们先救白大师。”蝶衣说。   我们把白灵抬到屋里,平放着,那根蛇头将她的嘴塞满,嘴角两边都被撕裂了,在白灵的腹腔里,还发出了一阵阵“咕隆……咕隆……”的声音,那是蛇头在里面侵蚀她的内脏。   外面汽车的声音忽地就停了,紧接着传来“轰”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汽车爆炸了。   “易扬……”   白灵的喉咙里发出两个音节,她在惦记易扬的安危,汽车爆炸的声音次第传来,外面的汽车应该是发生了连环爆炸。   火势越来越大,将四合院的大门给封住了。   “这里危险,我们从后面撤。”我说。   白灵忽地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手指甲差点就嵌进了我的肉里,她是提醒我让我救易扬。   我当然知道救我师父,外面汽车在爆炸,那声音里夹杂着打斗的声音,我听见了穆戎飞的声音。   那无疑是一剂安定。   “白大师,穆戎飞来了,风子玄马上也要来了。”我低声在她耳边说话,白灵身上发出来的气息,让我有种想哭的感觉,那是人之将死才能发出来气息。我这个人多愁善感,脑子里忽地就闪现出白灵过往的种种…… 正文 第339章 神龙降蛇   “浩哥,我们从后面撤出去,穆戎飞来了,还有左嘉伦也来了,今晚我们猎命师来了好几个呢,因为这里会死几个命格清奇的人,捕获他们也是我们今晚的任务。”   我很想问白灵是不是其中之一。   如果她死了,却以另外的方式存在着,加入了猎命师的队伍,以后还会和我们在一起,那样的话,多少会有些安慰。   蝶衣将进入白灵嘴巴的那个蛇头露在外面的部分掐断,只剩下嘴巴之外的两寸,那断口处外面滴着白乎乎的液体,看起来十分恶心。   我们不敢去把它连根拔出,因为那另一头,连着的是白灵的内脏。   “我们走。”   蝶衣和我将白灵扶着,从后面的门往外走,易扬母亲的遗体静静的躺在堂屋门口,干瘪得像一具上百年的干尸。   我已经无暇顾及死人了。   白灵的脚步踉跄,每走一步,就软很多。她的喉咙里还在发出低鸣,心心念念都是易扬的名字。   走出后门,我听见旁边有抽泣声。转头一看,蝶衣哭了。   我没问她为什么哭。   因为我相信她的感受和我一样,蝶衣是猎命师,感官敏锐,她怎么会不知道白大师的状况?   我们都被白灵感动,我只是没有那么容易流泪而已。   “在这边。快过来……”我们一走出去,穆戎飞就飞奔过来,他奔跑的姿势还是那么帅。   “怎么成了这样?”他看见白灵的状态也是十分惊讶。   “你有办法吗?”我问。   “蛇咬三世怨,狗咬对头人。”穆戎飞说,“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是为这一世的男人。我是没有办法的,等我女朋友带人来解救。”   “风子玄怎么还没到,那佛语我都听了许久了。”我说,“是灵山寺的人来了吗?白大师这个样子,他们怎么不着急?对了,我师父呢?”   四合院的大门外火光冲天,本来在下大雨天色阴沉,大火硬生生把天空都染红了大半,一边是黑沉沉的乌云,一边是红艳艳的烈焰。   不过只见到大火在燃烧,停在路边汽车发生了连环燃烧爆炸,不见方才出来的易远志和易扬。   穆戎飞装酷不说话,白灵却晃悠悠的站起来了。   “白大师,你别动。”我扶着她,想了想又改口道,“师娘,我把师父找到,让你马上见到他,好不好?”   蝶衣给穆戎飞一个眼色,穆戎飞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从对面烈火旁边走出来一个人扶着易扬。   易扬神志清醒着,眼神涣散,当他看见白灵的时候,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白灵?”易扬抢到白灵的身边,半跪着,脸上的神色哀伤悲痛,他以为白灵已经死了吧。   易扬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滴落到了白灵的脸上。   “穆戎飞,快过来!我快控制不住场面了!”那边传来了左嘉伦的声音,左嘉伦因为是“歪果仁”,所以声音非常特别。   “我去参加战斗了。”穆戎飞说,“这里就交给你俩。那个易远志是我们接的一个单,是我们的人物,所以你们不能同我抢。”   “可刘艾秋是我的任务。”我说,“你们也不能跟我抢。”   穆戎飞对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又是一个加油的手势,紧接着就像猎豹一样冲进了火海中。   随着穆戎飞打斗的动作,我看见烈火中果然还有一个身影,那是厉鬼易远洋。   “白灵,白灵……”易扬在我身后低喃着,哽咽着,他好像已经清醒过来了,他吃力的把白灵的上半身抱起,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慌乱:“白灵,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说过……要是我被蛊惑,你就杀了我,然后你自   杀,你为什么不这样做?”   他转过身来对我和蝶衣说道:“求求你们,林浩,快救救她,快来救救她……”   我看着师父的哀伤,看着白灵奄奄一息,心中怒火燃烧,刘艾秋还没有死,她还在四合院的某个地方。   “师父,你的血桃木剑呢?”   易扬从身上摸索出来那柄短的血桃木剑,此时它有些暗淡无光,它曾经刺入了刘艾秋的心口,可是刘艾秋没心脏。   “没用的。”易扬失望的说,“它对刘艾秋不构成威胁,还是不要用这个办法的好……”   “师父,我用你的法器替你和白大师报仇,你等着我。”   我划破手心,将手心里涌出来的血都滴落在血桃木剑上,一滴不剩。   “浩哥,等等!”   蝶衣走过来,摊开了她的手心,她手心里赫然是一手心的血!   “我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猎命师,我的血对你有用。”蝶衣说着,把她手心里的血都染在血桃木剑上,“况且,我的身体里还有那么多……嘘,快去吧!”   血桃木剑是师父的祖师爷给他留下来的宝贝,用之前以活人血饮,以死人血终。   “浩哥小心,我等你出来。”蝶衣在我身后关切的喊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重新走进四合院的时候,雨停了。   这雨本来就下得蹊跷,是因为布施法术才下的雨,雨停,说明新的法术将这个法术压制住了。   奇怪的是,外面那持续不断的佛语声也停了。   我站在四合院的正中央,这里曾经是我的四合围阵的中心位置,如今四合围阵被雷神给劈了,真是计划不如变化。   地上已经被长长的吸盘爬满,吸盘还爬进了四合院的每间屋子里,在进屋之前,从易扬母亲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四合院内的空气,混杂着塑料被烧焦的味道,还有汽油的味道,但是都掩盖不住一种腥臊的味道。   那是刘艾秋降头的味道,味道这么浓烈,刘艾秋必然还在里面。   布降头术,降头师在一百米之内。   我握了握手中的血桃木剑,有些怀疑这个东西的威力。   它饮了我和蝶衣两个人的血,现在的状态就是,浑身黏糊糊的有些沉,但是没有一点光泽,像一块沉香木。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了,所以笨拙得很……”我小声嘀咕着,心想不能抱多大的希望在它身上。   地上的吸盘没有刚才那般迅猛的生长,它已经过了疯狂的时候,加上被厉鬼易远洋破坏,被大火困扰,所以势头比刚才小了许多。   蔓延的吸盘跟长了眼睛一样,不再往四合院门外去,那里有大火,有猎命师。   我走了一圈,四合院里没有刘艾秋,我想了想,她不离开一百米的话,应该还在这个院落里。   地上的东西踩上去软绵绵的,奇怪的是它们不再向我发起攻击。   我低头一看,它们不但不攻击我,被我踩上的都瞬间蔫了下去,我走过去的地方,可谓是横扫一片。   这是那血桃木剑的功劳,说得直白一点,是蝶衣的血的功劳,她没有灵魂,身体里混杂许多内丹,这样的结果也不足以让人惊讶。   我停在当场,因为我想起一件事。   蛇山将头是有一个“母体”的,这里所有的蛇头吸盘都是从那个母体身上长出来的,如果除掉这个母体,刘艾秋必然会出来。   想要找到母体很简单,循着某一根蛇头的反方向而去,很快就找到,它的位置就在坍塌的礼台下面。   那是一个从地上生长出来的大蛇脑袋,所有的蛇头都是从大蛇的脑袋上生出去的。   我刚走近,这个恐怖的花纹脑袋就对着我喷出黑色的烟雾,同时上面生出许多小蛇头,以迅猛的速度袭向我的面门。   “铮……”   我手上的血桃木剑发出一声低吟,突然间就绽放出了万千光华!   那光彩像是七彩虹一样,非常绚丽!   一柄呆木头一样的桃木剑,瞬间就变得如此美丽,它被一圈圈的光环罩着,剑身绯红,两股赤红的血液在里面交织缠绕,像两条神龙。   神龙降蛇!   说时迟那时快!   一排整齐的蛇脑袋飞扑过来,带着一股腥臊的味道,蛇头吐出黑色的气流,汇集成一个大球体从我头上罩下来。   我还没有出手,蛇头和大球还没有接触到我的身体,就溃不成军。   蛇头被血桃木剑的光圈琪齐齐斩断,黑色的大球更是可笑,像一个肥皂泡一样破了。   光圈像水波一样往外荡漾,泛起来一圈圈明媚的波纹,波纹所到之处,蜿蜒曲折就像神龙,将满地的蛇头化为乌有。   太漂亮了!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剑影,更没有见过桃木剑影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它那么绚烂,却又那么低调,满地的蛇头,被它炫彩的光华无声无息的消除了。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蛇山降头仅仅剩下了一个母体。   血桃木剑在我的手里一扭,我明白了它的意思,照着那个母体大蛇脑袋的中间就插了下去。   “噗……”   如此酣畅淋漓,就像用一把锋利的刀插入一个大西瓜的身体里。   “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传来,声音却不是从蛇脑袋上发出来的。   那是刘艾秋的声音,降头术如果硬性的被暴力所破,那么施降头的人就会受到反噬一样,痛不欲生。   我把血桃木剑拔出来,那颗蛇脑袋上顿时冒出冲天的血柱!   不由分说,我用血桃木剑分别刺了大蛇脑袋的一双眼睛。   “啊!痛……”   刘艾秋的声音忽地变得瓮声瓮气,我的身后响起了一片纷乱的脚步声。蝶衣从已经燃烧起来的大门里奔跑进来,大叫道:“浩哥,停手!刘艾秋在白灵的身体里!” 正文 第340章 自杀救赎   刘艾秋在白灵的身体里?   那一定就是那一个探入她内脏的蛇头!怪不得那个蛇脑袋那么顽固,原来它是刘艾秋的变身。   我在这里对付蛇山降头的母体,对刘艾秋本人就是一种伤害,我插在这个母体上的血桃木剑,就等于插在刘艾秋的身上。   刘艾秋感觉到疼痛,必然会在白灵的肚子里作妖。   我遗憾而不甘心的从那个蛇脑袋上把血桃木剑拔出来。   它就像在挑衅我似的,又从上面长出许多小蛇头,跃跃欲试准备再一次对我发起攻击。   一怒之下我把它封了起来,不让它乱动,不让它再生。   我出去看白灵,那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那个顽固的蛇脑袋,不但还没有从她的腹腔里出来,而且还撑开了她的胸腔。   她的胸就像干涸裂开的地面一样,活生生地裂开歪歪曲曲的口子,就是不流一滴血。   那胸腔里面的情景,让人触目惊心。   那个深入她体内的蛇脑袋上又生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吸盘,它们分别探入了她的内脏,特别是心脏处,就像大树的根系一样,将心脏紧紧地包裹起来,那颗心脏还在微微跳动着。   刘艾秋把白灵的心脏全都包裹了,她这是要借助白灵存活?还是故意这样让我们下不去手杀她,因为杀了她也就杀了白灵。   白灵现在清醒着,是被痛醒的,她全身的肉都在颤动着,特别是裂开的伤口可以看到抽搐的血脉。   这种痛,一定是白灵没有经历过的。   易扬双手握着她满是血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眼神里却包含着千言万语。   白灵已经无力说话,她的嘴巴被撕裂开,曾经那姣好的面容现在变得有些狰狞。   而易扬也是说不出话来。   是啊,到现在这个时候,悲伤,气愤,后悔,懊恼,甚至是离别的话,说来都是多余的。   因为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师娘,你感觉怎么样?”我明知道这句话问出来也是多余的,可还是忍不住的要问。   我探了探白灵的脉搏,她的脉搏里分明有两股脉相,属于她的那一股非常微弱,随时都能掉下去,而属于刘艾秋的那一股脉相,凶神恶煞。   “师父,现在怎么办?”   我当然不能给白灵做主,她的生命现在和刘艾秋的生命是捆绑在一起的。   两人共用一个心脏,刘艾秋依附在白灵身上,两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如果继续维持在这个状态,刘艾秋以后还会复活过来,但是白灵一定是活不过来的。   易扬的眼睛一直在白灵的身上,他两眼泪汪汪的,根本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你师父现在神志不清,根本没法给你做决定。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蝶衣在我身边说,“那边易远志和那个厉鬼很厉害,需要我去支援,我们不能在刘艾秋的身上浪费时间,浩哥,现在的情况十分明朗,   白大师已经不可能复原了,她现在也是非常痛苦的,她也想得到解脱,你帮助她,还能灭了刘艾秋,一举两得……”   我痛苦的摇摇头。   只要一剑下去,插入这颗心脏,刘艾秋会死,我就完成了我的入门任务。   但是白灵也会死。   她明明还一息尚存,我要是这样做的话,白灵就是我杀死的。   蝶衣说一举两得,说我是帮助白灵超脱,但是我从她和易扬对视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眷恋。   在这样生死离别的时候,让人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爱意,白灵一定会觉得她拼命换来的这一刻是值得的,因为他唤醒了易扬的心。   所以她一定也想活下去。   “我做不到……”我摇摇头说,“白大师虽然口上不说话,但她心里很明白。她一定想好好的活下去……蝶衣,白大师以前帮过我,虽然做了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是我根本不怨恨她……”   “你怎么这么啰嗦!”蝶衣看起来是气的不行,她跺了跺脚说,“凡事都有取舍,有轻重缓急,你不舍得怎么能得到!”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去杀了白灵,不只是因为她是我师父的爱人,还是因为那是一条还活着的生命。   驱鬼杀鬼,他们本是没有生命的东西,这一次不同,我要杀的是一个活人。   烈火中传来穆戎飞呼叫蝶衣的声音,他那边需要紧急支援。   蝶衣忍无可忍,忽然出手,抢我手中的血桃木剑。出于本能,我把血桃木剑藏在我的怀里。它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呆木头了,剑身上闪着红色的光芒,荡漾开去就是万千光华,就是我把它藏在衣服里,那也掩盖不住它的光华,它的光芒穿透我的衣服又泄露   出去。   蝶衣不依不饶,继续来抢,因为蝶衣身份的特色,她本来就是一个鬼,我怕这个血桃木剑伤了她,可她就跟不懂我的心思一样,拼死的来抢。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个时候杀刘艾秋是最容易的。   我把血桃木剑从右手换到左手上,就在换手的那一刹那,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白领突然半个身子坐了起来!   同时向我这边扑过来!   “噗!”   一声闷响,我感觉到我左手一沉。   “师娘!”我惊呼,立刻将手中桃木剑往回撤。   白灵瞪大了一双眼睛,那眼睛在往外冒着血泪,“嗷……”她发出一阵惨烈的叫声,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整个身子往我这边一倒。   “白大师,不要啊!”我往后一倒,可是白灵的身子全都压到了我的身上。   血桃木剑从白灵的身上穿心而过!   血桃木剑的万千光华突然间释放,发出“锃锃……”的低吟,将白灵的身体困在当中。   我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灵沉重的身体压在我的身上,从她胸口流出来的血,也流到了我的身上,热乎乎的。   我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力气撞过来,这自杀式的方法,成全了她自己,更成全了我这个不敢下手的人。   这一刻好像时间停止了,所有的东西都静止不动。   “浩哥,浩哥?”蝶衣使劲的摇晃我的脑袋,“你是不是傻了呀?快起来!”   蝶衣把我身上的白大师抱起来,旁边的易扬什么也没有说,从蝶衣手上接过白灵,轻轻的抱在怀里。   “结束了,没事了……我们不疼了。”易扬抱着她,旁若无人地轻轻摇着,“乖,我陪着你,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地上掉落了一地乳白色的蛇身子,往外流着白色的浆液。   “浩哥,你看!”蝶衣指着地上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说,“那是什么?”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一个蛇脑袋,脑袋上长着五官,看五官的样子就是刘艾秋。   “刘艾秋终于死了……”我感到浑身没劲,身体软绵绵的,我杀人了,我喃喃地说,“可是,白大师也死了……”   “恭喜你,你的入门任务已经完成了!”蝶衣说,“把这个东西交给穆戎飞,你就可以成为正式的猎命师。”   蝶衣小心翼翼的把那个蛇脑袋拿起来,看起来她没有受白灵死亡这件事的影响,可我心里五味杂陈。   “师父。”我来到易扬的身边,他还在白灵的耳边低低的说话,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睛里也没有泪水,这样的状态反而让人担心。   “她走了……是为了我才走的。”   “你节哀吧,师父,这件事怪我……”   “我一直以为我会走在她的前面……白灵啊,你怎么这么自私,以前我们说好的,你的承受能力比我的好,要走也是我先走……你却把以后煎熬的日子留给我……”   我说什么易扬也听不进去,我默默的陪在他身边,让他跟白灵最后告别。   “师父!我师父怎么了?”   风子玄像旋风一样卷了过来,不由分说从易扬手里去夺过白灵,发疯一样的摇晃着白灵的身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风子玄的悲痛溢于言表,跟易扬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歇斯底里的发泄,一个全都把悲痛埋在心里。   我相信明天风子玄就会从悲痛中慢慢走出,而师父的悲痛,就像种子一样在心里生根发芽。   风子玄还在痛哭,一阵佛语传来,一个光头小和尚出现在她的背后。   这个小和尚看着约摸七八岁的样子,一脸的稚气未脱,但是口中念着佛语,却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觉得这个小和尚的模样好像在哪见过,他的眉眼,实在是跟一个人太像了。   “阿弥陀佛,小和尚我在路上耽误了,帮了一群法师,救了他们的命。”小和尚一本正经的说,“没想到救了他们,就不能救你……”   “小和尚,你陪我的师父!”风子玄怒道,“要不是我师父,你这条命也没有,没想到你居然在路上耽误,用救我师父的时间去救别人……”   “阿弥陀佛,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小和尚说,“再说生死由天定,因果有轮回,她没有机会活过来,那也是她前世的造化呀!”   在这个小和尚的眼里,生死那都不是什么事,他这么小小年纪就看得这么开,或者是残忍。   我定定地看着他,从他的眉眼之间我越来越感觉到熟悉,难道他……   “小和尚,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阿弥陀佛!小和尚我是明澈大师的弟子……”   “原来你是明澈的弟子……”   “你忘了吗?还是你把我从某个地方带出来的……”   我恍然大悟,他真的是曾经那个申时婴灵!   他最后在白灵的手里化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儿,没想到几年不见长成这么大一个小和尚!“阿弥陀佛,小和尚我叫弥生,白大师曾经救过我,我怎么会不管她呢?”小和尚蹲下身体,去察看白灵,他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晃晃荡荡的在白灵破碎的脸上拂来拂去。 正文 第341章 化为灰烬   “阿弥陀佛,小和尚我叫弥生,白大师曾经救过我,我怎么会不管她呢?”小和尚蹲下身体,去察看白灵,他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晃晃荡荡的在白灵破碎的脸上拂来拂去。   我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我从枉死哭城里救出来的申时婴灵,他一路接受了明澈大师佛光的洗礼,后来又进入白灵的那个小人儿里,原来我以为他永远就是那个样子,没想到他长大了。   “不相干的人都过去。”弥生撸起袖子,一双白白嫩嫩的手露了出来,那双手就跟莲藕一样,他驱赶着我们几个人,其中包括易扬,“你们要是不想她就此灰飞烟灭的话,那就不要在这里看!”   我往那条路的尽头看去,灵山寺难道就只派了这么一个小和尚过来?   可我听到的厚重的佛音,好像有几十号人。而且这么个小和尚,怎么就有明澈大师的风范?我不信。   “别看啦!就是我一个人来的。”弥生伸出一只小手在身后摆了摆,“你们快些离开,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你真的能救白灵?”我忍不住问。“当初她救了我,就是因为这一天我能救她。我就是当年她种下的因……”小和尚说着一连串我听不太懂的佛语,风子玄带着哭腔说,那刘以前说过,如果她遇到危险,或者有性命之忧,那就去灵山寺找弥生   ,这个世界只有弥生能救她。   我扶着如同行尸走肉的易扬站起来,他没有说要留下来,也没有不跟我们走,反正就是我扶着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四合院外面的大火已经越过了四合院的大门,向里面蔓延,我看见易帆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赶紧告诉他救火。   “烧了吧!都烧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易帆失魂落魄地说,“刚才我出去求救,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控制了,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任由我怎么喊叫就是不理我,这青天白日的,他们居然中了邪。”   “都是你的大伯干的。”   “我知道了。”易帆说,“刚才我在村外里的溶洞里,还碰见了那一群做法事的法师,要不是一个小和尚救了他们,他们可能全都横死在溶洞里,无人知晓。他们醒来告诉了我,一切都是我大伯干的。”   “可是……你母亲还在四合院里。”我提醒说。   “我母亲的身体被厉鬼吸干,必须要经过大火焚烧化为灰烬,不然的话会发生尸变。”易帆说,“这院子里有太多不干净的东西,他们都需要在大火中得到净化……”   是的,这个四合院里有许多东西都是不干净的,比如说易远方,安安,刘艾秋的蛇山降头,易帆的母亲,以及还有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阴谋与罪恶,全都在这个四合院里。   烈火熊熊中,穆戎飞带领着一群猎命师和易远志易远洋激战,大火对他们来说,就跟空气一样,对他们丝毫没有影响。   他们就像鱼在水里游一样自由在火海里穿梭。   我忽地的就对他们生出羡慕来。   完成了入门任务,那我现在也将成为一个猎命师。   在每一个男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江湖梦,穆戎飞和左嘉伦在烈火中帅气的样子,让我也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在烈火中,易远志的身体就像金刚不坏之身一样,穆戎飞和左嘉伦明明将他困住,却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嘿!林浩!你他妈的看着干啥?你倒是来帮忙啊!”穆戎飞有些气急败坏的在烈火中吼我。   我还从来没有冲到烈火中去过,这么大的火,说实话,我还是有些心虚。   我硬着头皮靠近,水青丘有一种法术跟鲁班术里的雪山令差不多,只要念动咒语,就可以入火海下油锅。   我冲了进去,竟然跟他们一样自由行走,全然感觉不到烈火的炙热感。   这下轮到易远志慌了,因为我的手上有闪着万千光华的血桃木剑,他躲闪着,被穆戎飞和左嘉伦夹在了中间。   “嘿嘿……”易远志冷笑,扬起手中蓝色的小瓶子,“杀了我,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易远洋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扑了过来,背靠背的贴在易远志的身上,一人一鬼准备做最后的死拼,   “浩哥,我来了!”蝶衣应声而至,三个猎命师站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血桃木剑在我手中发出龙吟,随着声音的扩大,剑身也随着变大。   此剑通灵,面对邪恶势力早已经按耐不住。   “师父,我替你清理门户!”我大叫一声,三个猎命师收紧围困,一人一鬼找不到缝隙逃离,易远志发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准备捏碎那个蓝色的瓶子。   血桃木剑从穆戎飞的腋下穿过,万千光华之中,直直的插入易远志的心脏,又从厉鬼易远洋的胸口穿过去。   一人一鬼顿时成了串在一把剑上的蚂蚱。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顿时偃旗息鼓。   蓝色的瓶子从易远志手上滑落,被蝶衣轻轻的接住了。   我翻转右手,血桃木剑在易远志的胸腔里搅动数次,突然间他的身体发出“啵”地一声响,易远志的身体炸裂开。   残肢断臂满天飞,还没有来得及掉落到地上,就被熊熊大火化为灰烬。   厉鬼易远洋随之鬼影变淡,他的死法比易远志更壮烈,惨叫声不绝于耳,影子越来越淡,从身上流出血肉,在烈火中焚烧,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干的漂亮!”穆戎飞鼓掌,“这是我们四个人第一次合作,想不到就干了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   “欢迎你,伙计!”左嘉伦对我伸出手,“我就知道我们以后会合作,所以呀之前对你一路放行……”   “浩哥,我也欢迎你。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共同的身份。”蝶衣眼眶微红,她轻轻地拥抱了我。   我百感交集。   大火继续燃烧,我们四个人从大火中走出去,才发现易扬已经把白灵破碎的身体,放入了四合院的大火里。   “师父,这里的麻烦已经替你解决了,这是你的血桃木剑。”   我把血桃木剑递到师父的面前,易扬看了看我,摇摇头。“林浩,这个东西我送给你。”易扬轻声说道,“从此以后你就要踏上另一条人生道路,师父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个血桃木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用上,但是也代表我的一片心意。祖师爷把这个东西传到   我手上,我不能让它在我的手里寂寂无名,从此被埋没……”   “师父,你知道了……”   我以为易扬会不知道我要做猎命师的事情。   “我都知道,我会支持你,你没有属于自己的法器,这柄血桃木剑你用起来得心应手,那就送给你。”易扬平静地说,“我没有什么要嘱托你的话,你长大了,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师父,你要做什么?”我担忧的看着他,他的平静让我很担心。   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最爱的人,失去了老家。   这难道不是失去了一切?   他还能做到如此淡定,心里一定藏着深深的心事。   “我会好好的,以后不只是一个人活着,我还要替白灵活,这是我们以前约定好的。”易扬说,“林浩,你忘了,还有我们的那个计划没有完成,我怎么会不好好的生活下去?”   “师父,你一定要好好的,失去了一切,你还有我,还有易帆,我们都会陪着你。”我轻声说。   我向四周看了看,那个小和尚弥生不见人影,同时风子玄也不见了。   穆戎飞走过来,当着易扬的面,大大咧咧地说道:“我现在正式来接你去见我们的头儿,然后,你将你的灵魂给他,从他那里得到属于你的异能,从此就踏上了猎命师的道路。”   我给穆戎飞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意思是我师父在这里。   易扬却说:“去吧。别忘了,我的家依旧是你的家……”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突然间泪如泉涌,但是,我没有转身过去和师父对视。   我怕这一对视我就要改变主意。   但是,我又觉得我对不起师父,他现在是最困难最难熬的时候,我像个叛徒一样,离开他,出卖自己的灵魂去当一个猎命师……   天色还没有黑,但是由于天气的原因,前路一片黑暗。那好像是我未可知的未来…… 正文 第342章 自由奔跑   “伙计!我们走!”   穆戎飞铿锵有力的声音撕裂了黑暗,他在前面带路,那黑暗的空间就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不对,是他把黑暗给撕开,就像撕开一道黑色的帷幕。   左嘉伦紧随其后,我迟疑了一下,紧跟着左嘉伦的步伐。   我的手上紧紧握着师父给我的血桃木剑。   每往前走一步,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每一步都是新的,我将面对的是一个崭新的生活,崭新的世界。   那么,何必要畏畏缩缩。   蝶衣跟在我的身后,她默不作声默默陪伴,我感觉到她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   穆戎飞带我们走的路,根本不是以前我们走过的路,这路是陌生的,是新的,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向何处。   走了不多时,忽然间前面的空气变得冰凉起来。   就像从一个炙热的烤炉瞬间跌入冰窖,不由自主的全身毛孔一紧,然后浑身冰冷。   凭我的感觉,我们从一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说我们从阳间到阴间来了。   现在虽然因为天气的原因天色显得暗淡了一些,但是还不是黑夜,白天就穿到阴间,可见猎命师穆戎飞的功夫有多深。   他的确是活生生把空间撕裂开来,从阳间强行进入阴间。   蝶衣走上前来,抓着我的手,她的手抓得很紧,我感觉到她很紧张。   我们周围的世界色调是黑暗的,这黑暗看不透,上不见天下不见地,我们就像行走在黑色的海洋里--脚底下也是虚空的。   四周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这好像是我曾经进入阴曹地府听到的那种鬼叫声,但是,声音虽然穿透过来,却丝毫看不见一个鬼影。   “蝶衣,这是哪儿?”我忍不住轻声问道,伸出手把蝶衣半个身子放在我的怀里。   蝶衣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明亮。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来。”她的声音里也透着惊慌。   “你也是第一次来?”我惊讶地问,“难道你还没有成为一名合格的猎命师?”“虽然我是继承七脚魔尊的一切,但是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猎命师,每样考核都是少不了的,我也是刚刚通过入门考验。”蝶衣说,“我跟你一样,现在要去接受头儿的授礼,我们要把自己的灵魂给他,当然我   没有灵魂可给,他会给我们属于自己的命格。”   我没想到蝶衣也还没有见过猎命师效力的人。   一开始我就在猜测,这个人绝非是普通的人物,没想到这个人却是阴间的人。   这一路走过来,我们经过各个关卡,自然不必多说,每个关卡都有小鬼把守,有阴差在严格的把控放行,如果这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那我真的是太傻了。   但是凭借穆戎飞手上一道黄色的令牌,我们走到哪个地方都是畅通无阻的。   他只要亮出那个牌子,阻挡在前面的不管是小鬼还是有头衔的官差,都会给他让路。   穆戎飞行走在阴间,比我们平时看到的穆戎飞更加帅气,在黑暗中他的身体很灵动,在前面奔走的姿势活生生就是一只猎豹。   而且他还嚣张地唱着一种我听不明歌词的歌。   那歌声非常嘹亮,中气十足,当他拖着长长的音,听起来像一种山歌,而声音低沉的时候,又像是流行歌曲。“穆戎飞,你每天都在唱这首歌,你自己不嫌难听,我都觉得难听。”左嘉伦愠怒,“我的这双耳朵不知道被你折磨了多少回,现在可好,又多了两个伙伴来听你唱歌,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唱,一定把这个仇   给报回来!”   “哈哈哈!”穆戎飞迸发出一种爽朗的笑声,但是他并没有停止奔跑,他一边奔跑一边回话,“记住这首歌的名字,叫做《自由奔跑》!”   “谁唱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首歌!”左嘉伦说,“听你那腔调,倒像是欧美歌曲。”   “哈哈哈……这首歌非常出名,它是由当代最著名的集帅气与勇气于一身的明星--穆戎飞自创并演唱的!”   “我就知道你会臭美!但是我也会唱了,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唱的是什么东西!”左嘉伦没好气地去追穆戎飞,一边还哼唱着跑了调的歌。   左嘉伦奔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蝙蝠在飞翔,他的一双手臂在黑暗中挥舞,就像是蝙蝠的两个翅膀一样。   穆戎飞和左嘉伦奔跑在我们的前面,一路上都是两人的欢笑声和歌声。   他们现在的模样,怎么也跟他们做猎命师时一本正经的样子联系不起来。   看起来他们两个已经很熟了,在猎命师这条道上,两人可能一起完成了不少任务,所以才磨合得如此幽默欢畅。   我很感慨,在阴曹地府,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们是两个没有灵魂的人,却唱着自由的歌。   在他们的心中,一定是向往自由的。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放弃了自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成为一个猎命师?   “浩哥,我们要效力的人是阴间的,你想一下他会是谁?”蝶衣担忧的说,“在阴间能控制灵魂,操控猎命师,手持特权改变大局的……会不会是某一个殿的王者?”“蝶衣,你真聪明。”我说,“刚才我发现穆戎飞那一个黄色的通行证,好像是我们之前见过的。上一次在白大师的店铺外面,当我们被铁甲马围困的时候,弘一大师就拿出过一块免死牌,他当时说是阎王爷   给他的东西,全地府只有十块,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沐清,所以就把那块牌子挂在挂了店铺门上……”   “沐清……”我没想到蝶衣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我说的免死牌上,她说,“你还没有忘记沐清吗?”   我一怔。   我只是为了说免死牌,而说到了弘一大师,说到弘一,就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他女儿沐清。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提起她。   “蝶衣,你知道的,我其实最想说的是什么。”   沐清,我现在又在阴曹地府,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我从阴曹地府出去,进入了弘一大师的意念里,他把我带到了那个山谷。   那个沐清修行的山谷,最后沐清把命丢在那里,为了救我。   想起沐清,我的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有一点点的疼。我以为过了这么久,我快要她忘了。   但是她还在我心中。   她最后被弘一大师带走,现在她怎么样了?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浩哥,你想起她了?”   我知道我的表现是不能骗过蝶衣的眼睛,而且她现在的感官那么敏锐。   于是我说:“是的,一提到她,我就想起她了。如果没有沐清,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你会生我的气吗?”   蝶衣站住,停在我的面前,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说:“这才是最真实的你,你要是说不会想她,那说明你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沐清……”   我打断了她的话:“这次我踏上了猎命师这条道,我们俩就站在了一起,我也希望沐清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者还存在于三界中。但是我和她再也没有可能了……”   “因为你是猎命师?”   “因为你。”   这短短的三个字,蝶衣轻轻地拥住了我的腰。   女人的感情世界真的是让人难以捉摸,自己无端的吃着飞醋,然后兜着圈子的又让自己感动。   “未来的路,不管有多艰难,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一起,好不好?”蝶衣在我怀里轻轻说话。   毕竟她是女人,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面对未可知的未来,她比我紧张多了。   我没有说话,而且紧紧的抱着她,蝶衣的身体透着一丝温凉的气息,我们俩相互紧紧的抱着,算是给对方和自己打气。   可是当我们回过神来,穆戎飞和左嘉伦不见了。   两人的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我会蝶衣在说话,没有察觉,就像已经消失了很久,也像在上一秒突然消失。   留给我们两个人的是无边的黑暗,还有那鬼哭狼嚎的鬼叫。   “蝶衣,这是留给我们两个人的考验。”我镇定的说,“阴曹地府我来过,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所以你不必紧张,还有我陪着你。”   蝶衣却还是紧张的点点头说:“我当然也知道,做猎命师一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见到我们效力的头儿,必须要经过他严格的从我们的身体里穿透而过核。”   突然间,我们这周围这片黑色的海洋发生海啸。   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一股神秘的力量,就像漩涡一样,打着卷儿把我和蝶衣卷起来。   我们两个顿时就像在风浪中漂泊的树叶,巨大的力量让我们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海浪是冰冷的阴风,就像利刃,从我的身体里穿透而过。   蝶衣被冲出老远,惊慌的大叫着我让我去救她。   黑色的海浪,随之又把她拍了出去,我听见她的惨叫声,无比着急,但是却又靠近不了她。   “蝶衣!”我大叫着,“你要坚持住,我马上就过来救你!”   伸手出去,四周没有一个可以依附的地方。   这是一个虚无的世界,我们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样。   我忽地就明白了对方的用心。   果不其然,黑暗中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现在开始,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制造出一只你心中向往的世界。”“蝶衣,你静下心来,就像我们以前在白渡灵溪一样,现在这里也是一个虚无的世界,我们只能靠思想意识来制造一个真实的世界,那样我们才能有落地的地方,不然的话我们就会被黑暗吞噬。”我大声传   递我的想法,“你还记得鹿白的心法吗?”   那边蝶衣好像要哭了:“我……我还记得!”   “白渡灵溪是鹿白和水青丘凭借心法制造出来的一个幻境,现在我们两人同时静下心来,用他们的心法,在这里重建一个白渡灵溪!”“好!浩哥,白渡灵溪--也是我们一直向往的世界。” 正文 第343章 奇葩任务   重建白渡灵溪,这个过程对我和蝶衣来说,是一种尝试,也是一种冒险。   当然,更是一种对往事的回忆。   我们在飘摇不定的黑色海浪中,各自坐在一边默念着心法,风浪的劲头太大,将我和蝶衣颠簸起来,我们的身体在这个混乱的空间没有章法的飘来荡去。   以前我们两人在里面的时候,想尽办法练习心有灵犀。   现在我才发现那是因为我们没有遇到像现在这种危险的情况,因为现在,我能感受到蝶衣那边的心法步骤,她应该也能感受到我,两人虽然身体飘摇不定,但是,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我感觉到的蝶衣,身体是透明的,她就在我的对面,闭着眼睛,打坐,嘴里喃喃低语。   我相信她感觉到的我也是如此。   在这个过程中,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看见了鹿白和水青丘的影子。   他们两人的样子在我们中间穿梭,水青丘还是那么飘灵俊逸,鹿白依旧是那种强装欢喜和镇定的样子。   这个时期的两人,应该就是鹿白拼命的想留住水青丘,而水青丘却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所以在心法上,女的那一方是非常用心的,而男的对方有些敷衍了事。   于是按照正常的心法思路走,蝶衣要承受的就要多一些。   我在意念里看看她微微蹙着眉,额头上全是汗水,既然是鹿白的心法,那她就要承受鹿白的压力。   我感觉到蝶衣要是记住了心法,就没有心思去回忆白渡灵溪里的一切。既然是建造一个世界出来,那么就应该有一个最基本的轮廓,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指引着蝶衣,帮助她回忆白渡灵溪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所以里面的一切我都记得,全都在我的思想里呈现出来。   于是蝶衣就没有那么慌张,我们两人分工明确,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不大一会儿,风停了,鬼哭声也远去,我好像听到了虫鸣鸟叫,感觉到了微微的清风。   而这个时候,我一身都在冒汗,这个过程太辛苦了。   在回忆里陷入,但是却不能停留,还要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这对我们的意志真的是一种考验。   “浩哥,你看!”   蝶衣欢喜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睛一看,周围的一切让我觉得恍若隔世。   我们又回到了白渡灵溪。   没错,这里的一切景象都是那么熟悉,蓝蓝的天,郁郁葱葱的树木,竞相开放的花朵,还有那熟悉的小房子和潺潺而过的小溪。   蝶衣站在我的身边,扬起脸,无比惊喜。   “浩哥,我们真的回来了吗?”   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清新的空气,清澈的流水,树上跳跃的鸟儿。   我碰了碰树杆,折了一朵红色的小花,插在蝶衣的鬓角。   我也惊喜,却不是因为觉得我们真的回到了白渡灵溪,而是我和蝶衣真的把这个幻境制造的这么真实!   “浩哥,本来我就挺怀念白渡灵溪的,现在我们把它弄出来了,那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好不好?”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我很感动,以前在里面的时候,她想着要出来,现在我们回到了幻境,她又不想出去了。   可事实却很残酷。   “蝶衣,你忘了吗?这个地方是我们刚才制造出来的幻觉,它是假的,我们现在还在阴曹地府,它不过是我们意象里的东西,如果我们待在这里不出去,那就会自己把自己给困死……”   她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   “可是我真的想留在那个地方……”   她这么快就厌倦尘世了吗?现实生活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还是,她对马上要面临的任务以及身份感到畏缩?   我抱了抱她,轻声在她耳边说:“你记住,我欠你一个真正的白渡灵溪,以后我会还给你。”   她也懂事的点了点头。   第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了。   我对着天空喊道:“穆戎飞!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找到了我们的落脚点,请问第二个任务是什么?放马过来!”   我的话音一落,天空中又传来了那个阴沉的声音,当然这个声音不是穆戎飞的。   “第二个任务就是,放下你们身上所有的法器,功力,内丹……以及脑海里记下来的心法口诀,只要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我大惊:“不行!这第二个任务形同自残,这不是整我们吗?”   “这是任务!不是用来讨价还价的!”那个阴沉的声音在天空中飘忽不定,一会儿在云朵上,一会儿落在树梢,“我给你十秒钟时间。”   十秒钟让我来考虑这么重大的事情,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浩哥,你信任穆戎飞吗?”蝶衣赶紧问。   这句话问到我心坎上去了,我也在想我们到底要不要信任他?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上头又是谁?   他从哪里来?   这些问题一下子冒出来,我觉得我一个也不知道。   就仅仅凭着他俊朗的外貌以及奔跑起来像猎豹的姿势,就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吗?   他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一句话不说,就把我和蝶衣扔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接受考验。   我突然间觉得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浩哥……快作出决定。”蝶衣比我还急。   我觉得这个时候更应该镇定一点,虽然十秒钟的时间不够来思考。“蝶衣,猎命师是一个神秘莫测的职业,我们为之效力的人,希望我们有一身好绝技,由与常人不一样的命格,他巴不得我们能上天入地。”我说,“但是进入之前要自废我们的功力,形同一个废人进去,我   们对他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说的对,浩哥,我也觉得这个任务有点蹊跷。”“蝶衣,我突然间在想,地府这么大,我们可能被人半路拦截了。”我悄声对蝶衣说,“我来按照我的逻辑推一推,我们一进来就让我们进入第一个任务,这第一个任务就是让我们静心,抛弃一切杂念,然后   进入我们所认为的幻想世界,这是让我们放松心神的。”   蝶衣点点头:“是啊,所以刚才我有一种冲动,想要留下来哪儿也不去,这第一个任务就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的!”   “放松了警惕,丢盔弃甲,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要成为别人手中的食物了?”   蝶衣说:“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浩哥!你太棒了。”   “哪有这么夸自己男人的。”   “自己家的男人,难道还要别人夸吗?”   让我们考虑的时间,我们不禁打情骂俏起来。   “十秒钟已到,你们两个想好了没有!”   那个声音在我们头上,又响起来了。   我和蝶衣同时抬起头来,对着天空的声音说道:“这第二个不算任务,我们不同意。”   说完之后,我们等着对方的回答,我和蝶衣背靠背处于防御的姿势,等待着随时而来的袭击。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个声音没有发出来。   约莫又过了十秒钟,天空中传来一阵喋喋的笑声。   “恭喜你们!已经成功过了第二关!”   我和蝶衣面面相觑,简直不相信我们的耳朵。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记住,你们要像军人一样,坚守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你们的法器和功力,那是你们的命!就像军人的枪一样,最后一刻命可以丢,枪不可以丢!”   原来是这样!   我和蝶衣轻轻相拥,庆幸我们的坚持,让我们过了这一关。   “带上你们的尊严,继续上路,沿着白渡灵溪的小溪一直往前走,那里有一个出口。”那个声音说道,“在出口处有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你们第三个任务!加油,我在第三关等着你们!”   这个声音让我和蝶衣为之振奋,我俩互相击了一下掌,给对方鼓励。   “加油!”我们不约而同地说。   白渡灵溪的小溪一如既往,清清的溪水,隐约有鱼儿游来游去,小溪旁的水草约莫有半人高了。   “真美!”   蝶衣一边走一边又要犯花痴病了,看着这么美好的景色,她有些迟疑不想走,被我一路拖着往前走,终于到了一个路口,那里就是这个小溪的尽头。   回头是郁郁葱葱的白渡灵溪,前面是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又到了阴阳两隔的时候。   我们俩都偷偷的吸了一口气,为第三关做准备,不知道第三关面临的又是什么。   那个牌子就挂在黑洞洞的入口处。   “蝶衣,你去把我们的任务摘下来,念给我听。”   蝶衣信手一拿,那个木牌子就到了她的手中,她展开木牌子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怎么了?”   他把木牌子递到我的手上,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这几个字让人触目惊心的同时,也让我们心中燃烧起熊熊怒火。   我一掌就把木牌子击碎,扔进了黑洞洞的入口。   “浩哥……”我对着天空怒吼道:“这是什么狗屁任务?越来越不对头了,我们不做了!” 正文 第344章 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一人过关。   没错,这八个字就是写在木牌上的第三个任务。   这是让我和蝶衣两人自相残杀,二选一。   从第一个任务开始,就很蹊跷,没想到后面越变越奇怪,前两个考技术和心理能力,到第三个任务的时候,居然让我们两人窝里斗。   我想起一部电影中的剧情,几十个杀手在一起互相残杀,为了争取两个杀手名额,那个过程触目惊心,残忍程度让我至今难忘。   我和蝶衣都很愤怒,这第三个任务,说什么我们也不能接受。   所以当我把那个木牌子砸碎,扔进黑洞洞的入口,我对着那个入口大声说道:“穆戎飞,去你的狗屁任务,去你的猎命师!我们两个永远不可能自相残杀,我们不做猎命师,这个任务我们放弃!”   可那黑洞洞的入口,传出来的只有我的回声。   “浩哥,你不要生气了。”蝶衣比我先消气,她拉着我,回到白渡灵溪的小溪旁坐下。   “难道你不生气?”我问,“在你和我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进入第三关,我和你,二选一,在我这里是永远做不出选择的。”   “你难道不会为了我放弃自己?”蝶衣问。   我一愣。蝶衣哈哈大笑,整个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伸出芊芊玉指点了点我的鼻子:“看你吓得那个样子,我不过是开玩笑而已。我知道我们两个之间要一起进退,不可能自相残杀,那我们再来分析一下这第三个任务   的用意吧。”   “你怎么理解?”   “你想想,第二个任务,我们不也是没有完成吗?然后还奇迹般的通过了,那说明这一次不在任务本身,而是考验我们别的什么。这第三个任务可能是考验我们的忠诚度。”   “忠诚度?”“是呀,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我是你的媳妇,互相之间就会忠诚。我们两个,不管是谁先动手或者是一起动手,那说明我们之间都是不忠诚的。”蝶衣耐心地说,“猎命师,是一个神秘高深的职业,身负奇命   ,功力深不可测,说不定还会遭到另外的势力来挖墙脚,所以这个任务考验我们的忠诚度,我们对自己伴侣的忠诚度,也决定着以后对自己雇主的忠诚度。”   我突然间茅塞顿开,原来这个任务的用意是这样的。   我忍不住的紧紧抱了抱蝶衣,感慨的说:“我这一生幸好有你,以前你救了我的命,在困苦中陪伴我,现在你又让我茅塞顿开,心里豁然开朗。蝶衣,我真幸运,能遇到你……”   “所以呢,以后遇到事情千万不要莽撞,冷静下来想一想,愤怒的时候不说话,要么就数到20才说话,那样的话让自己有一个时间思考,不会做出莽撞的行为。”   我点点头:“娘子说的对,小生一定记在心里。”   “耍贫!”蝶衣捂嘴笑道,“下面可能还有第四关,第五关,可能会越来越凶险,我们都要冷静些。走吧。”   蝶衣轻轻的挽着我的手,我们深深地看了一眼我们自己制造出来的白渡灵溪,心中都有着难以割舍的感觉,然后,两人的手紧紧的一握,一脚踏进了黑乎乎的入口。   “砰!”   我们两个就像撞在了一个非常富有弹性的东西身上,被撞飞起来,重新回到了白渡灵溪。   “这是怎么回事?蝶衣,你没事吧?”我把蝶衣拉起来,她受了了一点小伤,眉心有一个红色的血痕,我用手一擦,她的血留在我的手上,但是突然间一下子就没入我的手指消失不见!   “难道我们理解错了吗?”蝶衣惊慌的说道,“为什么我们进不去?”   “我想这个任务不是那么单纯的,蝶衣,我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那个阴沉的声音又在天空响起。   “你们两个休想走捷径从这里进去!不要自作聪明,误解我的意思,从这里进入第三关的只有一个人,记住,只有一个人!”   “我们不干了,放我们出去!”我吼道,“不是说完成的入门任务之后,就可以成为猎命师?谁知道你们后面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   “是的!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来!”蝶衣也说,“现在我们两个要放弃,不会进入第三关,请你放我们出去!”   “你觉得你们还有回去的可能?”那个声音阴毒地说道,“要么一个人进入第三关,要么,两个人都死在第二关!”   “这两个我们都不选,我们要么两个人一起进入第三关,要么都出去,不做什么鬼玩意猎命师。”我怒道,“你是谁?别神神秘秘的!”   “哈哈哈……要想知道我是谁,就到最后一关来见我,不然的话,你做鬼都没机会见到我!”   我还想对骂几句,蝶衣拦着我,让我不要在愤怒的时候说话。   “你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将会在二十分钟之内被地府吞噬,推入十八层地狱之下,如果你们走不出去,你们也将会被打入地狱,永远走不出来!”   那个声音撂下一句狠话,就不再说话。   “看来这第三个任务是动真格了,我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人进入下一关。”我冷静下来说,“蝶衣,我不会动手杀你,你也不会动手杀我,我们两个现在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一起走出去。”   她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前在白渡灵溪,我们已经知道要破除这个幻境的方法,那就是从生门出去,但是你忘了吗?从生门出去也只能出去一个人。”“蝶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悄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一路走来,都被那个只有声音不见人影的人牵着走,我越来越感觉到那个人不是穆戎飞他们组织的,猎命师做事干脆利索,哪里有这么多废话和曲折   的事?”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半路拦截了?”   “对。我以前到地府来过,卞城王那里我也得罪过,强子和秦公也在地府,所以说我在地府的仇人不少。我觉得我们是被拦截了。”   “既然不是猎命师那边的人,我们还按什么规矩来?”蝶衣叫我不要生气,她自己生气了,“我们把这个人找出来!”   我们俩人商量了一下,要找到这个人,我们就必须从现在我们制造的这个幻境里走出去,只要走出去,外面就是阴曹地府。   我和蝶衣对幻境已经收放自如,所以让白渡灵溪消失,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只不过我们出去之后,可能又变成了大海里漂泊的树叶,无所依附。   但是由不得我们考虑,时间在快速的过去,周围的景色慢慢地被黑暗吞噬,而且我感觉到我们的身体在往下沉,刚才那个声音说的没错,这个地方会被吞噬,落入地狱。   “如果真的要二选一,我会选择杀了你。”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这句话的人,就是我身边的蝶衣!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腾腾的杀机。   “浩哥,你在想什么?那样看着我。”   她的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这张脸又换了一个样子。   我使劲的甩甩头,没错,面前的蝶衣眼里是焦虑的神色。   而且她的一双手还紧紧握着我的手。   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还是刚才我听到了她内心的想法?   “蝶衣,我们在往下沉,现在快想办法出去。”我说,“不然最后就是地狱,那样的话我们就出不来了。”   “我本来就是鬼,在地狱里能行走自如,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人,出不来的人是你,到最后还是我一个人进入下一关。”   蝶衣恶毒的声音又传来。   但是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她的嘴巴没动。   “蝶衣,你是不是没说话?”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说道:“你是不是也听到了我在说想要杀了你?”   “是。”   “刚好我也听到你在说要杀我。而且我看你眼睛里也充满了杀气。”她一本正经的说,“但是我相信你,那不是你说的话,也不是你心里要说的话。”   “我俩同时被一个声音给迷惑了。”我说,“对方真是想尽了办法让我们自相残杀。越是这样,我们越是不要上他们的当。”   “我们赶紧一起冲出去。”蝶衣说,“现在是用声音和对方的表情来迷惑我们,说不定一会儿就会使用幻影,让我们最终会不顾一切地打起来。”   “是的,不是我们不够坚定,而是我们都不够对方狡猾。”我紧紧将蝶衣搂在我的胸前,让她的脑袋和胸口得到保护,“你们一起硬闯出去,不管遇到什么,你要紧紧抱着我,不能离开我。”   “你这个姿势,如果遇到事情,你会首当其冲。”蝶衣说,“我比你的身体多了不知道多少重保护,让我保护你。”   “你还是给你的男人留一点尊严吧,不然的话,我不知道我存在你身边还有什么意义。”   蝶衣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我和她相视一笑,默默的念动咒语。四周出现了坍塌的声音,白渡灵溪在我们周围慢慢消失…… 正文 第345章 紫气宫殿   就像从一个大气球里剥离出来,外面的空气又变得无比冰冷,四周还是一片黑暗,但奇怪的是,我们的脚下竟然踩到了坚实的土地。   我们竟然出来了,而且两人还都完好无损。   这简直就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我们以为我们要面临一场血雨腥风,或者是我们两个人会受伤,结果就像挤枇杷一样被挤出来了。   “媳妇,你没事吧?”我问我怀里的蝶衣。   “被你这么好的保护起来,我当然没事,你呢?”“没问题。”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都是鬼墙,每一堵墙上都是由无数个鬼魂组成的,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地府放行的时候,鬼魂们在墙上相互依靠哀叫着,我和蝶衣经过,气场太大,他们吓得一个个缩   了回去,或者有的墙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我们不但成功出来了,而且还踏上了地府之路,就像行走在阳间一样踏实。   “你怕不怕?”我问蝶衣。   “怕什么?跟回家似的。”   她口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透露出还是害怕的,毕竟是个女人家。   走了没几步,前面出现了一个岔道口,这是一个三岔路口,我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就在这时一个鬼差晃晃悠悠地跑了过来。   这个鬼差身上中了数箭,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看起来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两位快些走,不然的话又要被拦住了!”   那个鬼差气喘吁吁的说着,慌不择路的把我们领到了中间那条道上。   “你是谁?”蝶衣警觉地问,“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你走?”   “我是穆戎飞让我来接你们的。”   “废话!穆戎飞自己不领着我们,为什么要派一个小鬼来接?”“两位初来乍到有所不知,在这里我们各个殿堂之间都有十分严格的约定,不管是谁,经过对方的领地,那都只能走自己的路,不能干涉别人的政权,也不能照顾自己的朋友。”那个鬼差为难的说,“所以穆   戎飞没有照顾你们,是因为他要遵守约定,不然的话他就会被驱逐出去。”   “哪里有这么奇葩的规矩!”   “你要不信的话,大可以走其他两条路,一条通往秦广王处,一条通往卞城王处。秦广王那里会不会去找你麻烦我不知道,但是卞城王那里……”鬼差说,“我相信卞城王那里在设宴等你呢!”   这个鬼差能被穆戎飞差使,说话伶牙俐齿,分析的头头是道,在地府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鬼差。   “两位,想必刚才两位在路上已经受了不少的苦楚,当然不相信我的话,那也是人之常情……”鬼差站在远处对我们苦苦相劝,“但是两位也有过人之处,能看出我是善意还是恶意吧?”   “中间这条路是通往哪个殿?你的主人是哪一位王?”我问。   是的,三条路有两条都是通往地府之王的路,那中间那条路必然也是通往其中一个王者的。   猎命师所效力的头儿居然是地府的王者,人还活着,不好好的在人间奋斗,却给死人效力。   这听起来既神秘,又有些讽刺。   “两位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自然就会知道我的主人是谁。”鬼差客气地说,“两位,请吧。”   “上下两条道,一个是卞城王,一个是秦广王,你家主人一定是十殿之一的王,除开那两人还有八个,你就不要故弄玄虚了。”   “对呀!以后你们经常会跟我的主人打交道,自然就知道他是谁了。”鬼差惶恐地跑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回头招呼我们:“两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也隐约听到了旗鼓声和马蹄声,那马蹄声就像我上一次遇到的铁甲马队一样。   “蝶衣,我们暂且跟着他走。”我对蝶衣轻声说,“这个路口我以前来过,下面的路确实是往枉死哭城的。”   马蹄声急,旗鼓声呐喊声一片片的传来,好像有千军万马向这里来了。   那个鬼差在前面飞快的奔走着,我和蝶衣跟在他身后,他一直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虽然后来我们把马蹄声和呐喊声抛在了身后,但是他依然和我们保持安全的距离,我发现当我们一靠近他,他的身体就会出现更加痛苦的状况。   没想到我和蝶衣在地府气场也这么大。   突然间一阵嘹亮的歌声传来,我心里一喜,那可不是穆戎飞的声音吗?   他还在唱着那首自由的歌,音调声色一点没变,在这空旷黑暗的地府中,这歌声听起来就有些阳刚之气。   “穆戎飞!你给我滚出来,你还在这里唱歌,你还在这里悠哉乐哉,你不知道差点把我们害死了!”   蝶衣气呼呼的对着空中大喊,她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哈哈哈!”   黑暗中传来穆戎飞非桀骜不驯的笑声。   那笑声越来越近,我看见穆戎飞的影子慢慢的变得真实起来,他奔跑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啊?你!”蝶衣冲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臭骂,“你把我们扔在路口,一个人独善其身!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遇到了多少麻烦,差点就出不来!”   穆戎飞没心没肺的笑着,一双灼灼的眼睛,盯在蝶衣的脸上,任凭她在他面前骂着,脸上始终带着一种隐忍的笑容。   “你倒是说话呀,你不要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蝶衣继续发怒,可我怎么听着那声音都有一种嗲嗲的味道。   两人面对面站着,高度是一种非常契合的高度,蝶衣仰起脸看穆戎飞,那个角度也是非常完美的。   而蝶衣在闹,穆戎飞静静的看着她在笑。   你在闹,我在笑--这是许多恋人追求的最美好的境界。   我的心里突然间有一种疼痛的感觉。   可能是妒忌吧。   就算蝶衣和梅久郎站在一起,两人穿着霸王和虞姬的扮相,甚至在舞台上精彩的表演,那么默契,那么登对。   我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慌张过。   也可能是自卑吧。   我和穆戎飞之间确实无法比,不管从长相还是从本事,穆戎飞能甩我几千里。   “好啦,你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穆戎飞好脾气的说,“刚才路过的确实不是我们的地界,我们有约法三章,事先忘了告诉你们,要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才能走过来,还好,你们俩都没事。”   “拦截我们的是不是卞城王的人?”我早上去,站在他们中间,反而有些尴尬。“那一段路,有三方势力,还有一些浑水摸鱼的,想嫁祸的。那是一个三不管地带,谁知道他们是谁,也没办法去查。”穆戎飞说,“我曾经带过六个预备猎命师进来,但是到最后能进来的只有你们两个。恭   喜你们!”   “所以说,并不知道刚才拦截我们的是不是卞城王的人……”穆戎飞打断我:“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不能老是揪着不放手。你都已经看到了,现在你要效力的是阴曹地府的大人物,那卞城王是谁?也是这里的大人物。说不定以后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你们还会打交道,   难道一见面就要打起来吗?”   刚才领我们进来的那个鬼差,这时候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的,身上的箭已经被拔掉。   他附在穆戎飞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穆戎飞频频的点头。   “林浩,蝶衣,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我们的头儿。”穆戎飞说,“争取今天晚上,我们就能接到共同的任务。”   我无端地又紧张起来,就好像以前要面对考试一样。   跟随着穆戎飞,再往前走,环境越来越肃穆,气氛越来越压抑,而且鬼差也越来越多了。   几乎是两步一岗,五步一哨。   那些鬼全都戴着面具,看不见真面目是什么样子。但是从那透出寒光的眼睛,可以看出来,这里面住着的一定是一个大人物。   猎命师就是为统治者猎命奔波的,难道……   “放空心里,不能想!”穆戎飞小声说道,“你心里想太多了,我都已经感受到!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因为你的想法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并不是到了这里就安全了,你还没有成为一名正式的猎命师!”   想象力和猜疑这两个东西不是他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地下王者的王府,没想到如此肃穆气派,简直堪比我们阳间皇帝的皇宫。   走过层层叠叠的宫殿,远远的,我看见一座高大的宫殿坐落在最中央,这个宫殿是紫黑色的,周围冒着腾腾的紫气,杀机腾腾,自带三分威慑力量。   穆戎飞的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他脸上那种桀骜不驯的笑容不见了。   我看了看身旁的蝶衣,她也十分紧张,我握了握她的手,准备告诉她不要害怕,有我陪着她。   “你们两个要分开走。”穆戎飞说。   “为什么?”我问。   “你是不是傻呀?猎命师是不能动感情谈恋爱的,你们这样进去,是不是想当场毙命?”   穆戎飞的话吓得蝶衣的手一缩,从我的手里抽出去。   “男女有别,为了防止你们两个走在一起,会有出格的事情发生,蓝蝶衣,你跟我走这边。你--带着林浩走那边。我们在大殿里见!”   穆戎飞自己带着蓝蝶衣从右手边的路走。   而那个鬼差领着我从中间的路穿过去。我们最终会殊途同归,到那个冒着紫气的宫殿里。 正文 第346章 阴阳少主   越靠近紫气宫殿,肃穆和威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穆戎飞让我不要胡思乱想,还没有靠近的时候,我的心里还在怀疑着这是地府哪一个王的宫殿。   可是当我一脚踏进这个宫殿的大门,大门两边有两个鬼面的巨大雕塑,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它们的眼睛和嘴里喷出来的寒气,让我整个人一愣,刹那间把心里所有东西都抛在身后。   只剩下敬畏,发自内心深处的敬畏。   这里,是阴曹地府代表权利和尊严的地方。   这里所有的一切,建筑物、雕塑,都是由鬼气组成的。   因为我不经意的一回头,就发现身后经过的地方已经变了一样,一群小鬼将一堵鬼墙变成了一颗光秃秃的大树。   跟我一起进去的那个鬼差,就像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样,一路上都有其余的鬼差在给他行礼,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轰……”   从我面前打开了一扇门。   这里是一个大殿,大殿里空无一人,正对面却有一个大大的神龛,依次供奉着地狱的十大阎罗。   他们一个个露出威严而恐怖的面容,不怒自威,栩栩如生。   我偷偷想一会儿站在上面的究竟是哪一殿的阎罗,却感觉到一股寒气迎面逼来,再看台子上,站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阴阳人,所谓阴阳人,就是打扮很中性,且一半是女人脸,另一半是男人脸的人。   这种人如果生活在阳间,那就是极其阴毒的人。他游走在中性的边缘,而且这种人也能自由的出入阴阳两界,所以在阳间有一种说法:天上扫把星,地上阴阳人。   也就是说遇到阴阳人,就像遇到扫把星一样倒霉。   这个人是十殿阎罗身边的什么人?敢站在那个台子上,可能跟皇帝身边的第一臣子差不多。   “主人,人我已经带来了,他们经过三叉口的时候,也被围攻了,但是他们成功地从那里脱身,来到了这里……”   鬼差在我身边,恭恭敬敬的对着台子上的那个人跪下说道。   主人?难道这台子上的人就是我们要效力的人?   这就是穆戎飞的头儿?   我的天,我们遇到了一个阴阳人,他将会成为我们的领袖。   我在心中暗想,十殿阎罗里面好像没有君王是阴阳人的身份。   可他要不是十殿阎罗之一,怎么敢在这里建造宫殿,割地为王?   “很好!”阴阳人开口了,嘴巴一动未动,脸上的表情也依然未动。   好像那个阴阳人的脸是一个面具似的。   “二百多年了,我在这里等,终于有活人能够安全的经过三岔口。穆戎飞,你选择的人果然没错!”   阴阳人的声音,一会儿是男人,一会儿是女人,说话的时候声调特别的慢,一字一字的从喉咙里挤出来,声音越拉越长。   他的长相以及他说话的声音,让这个大殿显得更加神秘肃穆。   “少主,恭喜你!终于等到了!”   穆戎飞朗朗的声音传来,他和蝶衣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这一次你帮我找到三个猎命师,功不可没!” 被穆戎飞称作少主的阴阳人闷声闷气地说,“穆戎飞,把人带上来!”   那么这个少主确实就是我们要效力的人了。   看他说话的表情,他这张脸是一张人皮面具,因为他脸上的肉几乎一下都没动过,而且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明显有被覆盖的迹象。   他说穆戎飞帮他找了三个猎命师,还有一个是谁?   是左嘉伦吗?   左嘉伦跟穆戎飞一起进来的,现在却不在这里。“少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左边这一位名叫林浩的,也就是你说的两百年来,第一个从三岔口安全经过的活人。他是杀破狼命格,从小以阴气养身长大,身体里贮存着一颗百年狐狸内丹,心法有些乱,   一为道家心法,二为狐仙家……”   穆戎飞介绍着我的情况,上面高高在上的少主,不时点点头,鼻子里面哼都不哼一声。   “我右边,这一位叫蓝蝶衣。她是一个被囚禁了数十年的游丝,无特殊命格。但是,她误打误撞继承了七脚魔尊的一切,身体里有上百枚内丹,如今已有人形,且十分稳定……”   “还有一位预选的猎命师,是天煞孤星命格。但是……”穆戎飞的语气突然间变得低低的,“但是她在阳间,阳寿未尽……”   这就是说的风子玄了。   少主好像有些不满的问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事出匆忙,我们要在短时间内集结一支勇猛的猎命师队伍,那些阳寿未尽的,你可以掐断他的阳寿,让他早点到这里来效力。”   “少主,你曾经说过,顺应天命。”穆戎飞说,“你也说过,不要刻意去改变一个人的命格,我们是猎命师,是猎取命运的,不是改变命运的,所以我们要等!”   我感觉到少主的目光,从阴阳人面具里射出来,落在穆戎飞的身上。   “你知不知道梁山一百单八条好汉,有几个是心甘情愿上的梁山?那个天煞孤星命格的人,是个女子,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少主何出此言?”穆戎飞理直气壮地说道,“《猎命师手册》被我已经翻烂了,其中的禁忌每一条我都牢记于心。”“你记得就好,做猎命师的,要冷血无情,不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少主说道,“不过穆戎飞,我见你以前眼神犀利,性格孤僻,可是这段时间,你眼神柔和,走到哪里都是一路欢歌,你告诉我,是什么让   你改变的?”   少主的声音,一直是一个调子,也一直是男女变声,但是其中的威严是藏不住的。   “少主,那是因为我这段时间经常行走在阳间。阳间的气息沾染在我的身上,所以我会变得阳光起来,如果让我重新回到地下,我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穆戎飞,相信我。我对你的忠心是不会改变的!”“如此就好!你要永远记住,猎命师的心里,只有雇主和任务,装不下其他!”少主说,“你刚才说的很好,猎命师只是猎取命运,并不改变命运,那么那一个天煞孤星的女子,我就等她!黄蜂,你查一下,   那个女子还有多少年的阳寿?”   那个一路领着我进来的鬼差原来叫黄蜂,他转身就消失在大门外。   “欢迎两位。”少主说着,从高高的台上飞跃下来,落到我们身边。   不管他是鬼王还是一个普通的鬼,总之这是我见过气场最大的鬼。   他站在我们中间,我顿时就感觉不到我们三个人的气息,他的气场太大了,将我们三个人的气场全都压了下去,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就像一只蚂蚁站在一只骆驼的面前。   那么没错,他一定是高高在上的鬼王,只有统治者才有这么大的气场。   “从你们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你们的灵魂就已经交出来了。”少主冷冷地说,“当踏进这个宫殿的门,你们就成了一位猎命师。”   我的灵魂已经被交出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一无所知。   “穆戎飞,接下来我就把他们交给你,应该做什么你自己知道。”   “是,少主!”穆戎飞不卑不亢地一躬身。   空气忽地一松,那个少主已然不见了踪影。   从头到尾蝶衣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比我更紧张,这时候那个少主离开,她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喂!穆戎飞,那个少主究竟是谁呀?看起来年纪不大,为什么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全身就像给冻住了一样,不能动弹?”   我也禁不住的八卦:“穆戎飞,他一定是十殿阎罗之一,到底是……”   穆戎飞双手伸出来,一手一个捂住了我和蝶衣的嘴巴,眼睛里尽是惊恐之色。   “《猎命师手册》里前几条写得清楚,就是不能知道被效力的对方是谁。”穆戎飞小声说,“你们一来就犯禁令,是不是不要命了!”   看着他严肃而恐惧的样子,我知道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不知道自己在给谁卖命。   不知道对方是黑是白,是正义还是邪恶。   他万一就是卞城王?   ……   穆戎飞凌厉的眼神射过来,他不允许我再往下想了。   再往下想,又能怎么样?我已然没有了退路。   “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不会马上就得到实战任务。”穆戎飞说,“你们先要强大自己,才能跟我们一起进入实战任务。”   “让我们在这里提升自己的技能吗?”蝶衣问。   “不是,是出去猎取奇命人,把各种不同的命格,装入你们的身体为你所用,简言之,就像蓝蝶衣的一样,像一个大胃王,吞下无数的内丹强大自己,可惜蓝蝶衣不会合理运用,也算是白瞎了。”   “猎奇命,强大自己……”我说,“穆戎飞,这个过程要多久?”   “七日之内,你们两个每人要猎取三个奇命进入你们的身体。”穆戎飞严肃地说,“这是少主给你们的特殊异能,打开看看。”   穆戎飞交给我和蝶衣每人一个黑色的盒子。   我们小心翼翼又好奇的把盒子打开,盒子里有一颗黑色的东西,像是药丸。   有一张黄色的纸上写着字。属于我的那一张纸上写着几个字。 正文 第347章 不死之身   我默默地看着那纸条上的几个字,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这是用我的灵魂换来的东西,就是那个阴阳少主给我的特殊技能。   那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字:三个月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这是一个很具有诱惑的事情,拥有了不死之身,是很多人修炼的最终目标。   可是在这四个字前面加上一个期限,而且期限还这么短,我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就好像给了我一颗糖,这个糖看起来五彩斑斓,是我从小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我才剥开,还没有吃到嘴里尝尝是什么滋味,就给拿走了。   三个月这么短暂,更加说明这个阴阳少主利用我的时间不长,我可能就是他临时的一枚棋子而已。   “穆戎飞。为什么是这样?”我把纸条递给穆戎飞。   穆戎飞看都没看就推开了,他说:“少主给我们每个人的东西,只有本人能看见。我们别的人是看不见的。”   我不信,探出头是看蝶衣的纸条,那上面竟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但是看蝶衣的样子,她那张纸条上写的东西也不尽人意,她的脸色不好看。   我们互相不知道对方得到的特殊异能是什么。   我们互相不能看见少主给对方的命令。“两位,首先,我要告诉你们一些关于猎命师的事情。”穆戎飞说,“在很多时候,猎命师不是一个团体,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分开的个体。因为我们每个猎命师有身负异能,高深莫测。我们不会为了对方低   头妥协,只要是我们觉得无法用沟通来解决的问题,那都用各自的本事来解决。”   “穆戎飞,你什么意思?”我大惊。“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偶尔是一个团体。”穆戎飞说,“不然的话,少主为什么不集体下命令,而是分到每个人身上?少主为什么不让我们彼此知道对方的秘密?因为,我们都是不可一世   的猎命师。在必要的时候,猎命师之间,可以相互猎命!”   蝶衣也现出惊讶的神色:“穆戎飞,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之间也会自相残杀?”   穆戎飞笑得高深莫测:“我们既是身负数条奇命的猎命师,又是对手眼里的猎物。就像自然界的食物链一样,永远没有最顶端,永远都在往复循环。”“我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不断的去猎取奇命,以为己用,同时自己会成为别的猎命师的猎物——所以我们是一边攻击,一边防御。”穆戎飞笑道,”这样的人生,充满刺激和挑战性,我觉得我们都会喜欢!   你呢?“   他把目光看向了蝶衣。   穆戎飞说话的时候,蝶衣听得十分认真,她很紧张,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当穆戎飞问她的时候,蝶衣点点头,忙不迭的说:“是的,我觉得我会喜欢。”   她不违心吗?   反正我的心是凉了半截。   在我的印象中,穆戎飞这个猎命师给我的感觉太好了。   他英俊多情,时而冷酷时而阳光,特别是他在黑暗中奔跑起来像猎豹的样子,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还有左嘉伦这个吸血鬼,他也是猎命师,他还是吸血鬼至尊家族圣光之血的领袖,这么高贵的吸血鬼都是猎命师。   所以我觉得做猎命师一定是神秘而高雅的事情。   谁知道在穆戎飞的叙述里,猎命师被他形容成这样,不是高雅,而是高危的职业。   “穆戎飞,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有可能会反目成仇?”我认真的问道,“但是我看到你和左嘉伦一起合作的时候,还是那么和谐。”   “因为我们在短时间内,有共同的任务,有共同的利益。”穆戎飞也回答得十分认真,“我告诉你们两个,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   我摇摇头叹气:“你说得太吓人了。我和蝶衣难道有一天要反目成仇吗?”“对了,说到你们两个,我要提醒你们。”穆戎飞声音压低说道,“在阴曹地府,千万不要在少主面前表现出一丝暧昧的情义。要是被少主知道了,你们两个顿时会没命的。到了阳间之后,这一条禁令就形同   虚设。”   “所以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和风子玄谈恋爱。”   穆戎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这个情难自制。”   “所以说穆戎飞,我们都是有感情的人,何必要板着一张脸说那些生分的话?”我说,“以后我们还是并肩作战,抱团取暖。”   穆戎飞笑了笑:“我一开始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告诉上一批猎命师的。当时,他们没有给我好脸色。不过后来,我发现我确实错了。”   “上一批猎命师?他们在哪儿?”   穆戎飞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在这里。”   “你把他们当成了猎物?”我惊问。“他们被一个西方的猎命师追逐,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了不让对方得到他们,我就把他们都放进了我这里。”穆戎飞一本正经的说道,“记住,在我们在共同执行任务的时候,或者遇到袭击有人要被猎走   的时候,我们只有一个选择……”   蝶衣接过穆戎飞的话说道:“那就是不让我们的人落入对方的手里。”   “对!你理解得太好了,蓝蝶衣。如果有一天林浩成了别人的猎物,在劫难逃,那一定是你猎取他的奇命。”穆戎飞说,“让他的奇命成为你的,我们就没有损失。”   何其残忍。   我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第一次觉得我和穆戎飞之间隔得何止是一条鸿沟,我们隔着整个银河系。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穆戎飞说。   我想了想问道:“风子玄是你准备下手的猎物吗?”   穆戎飞丝毫没有迟疑的回道:“一开始被她吸引,当然是她命格,天煞孤星的命格,确实能引起猎命师的注意,更何况她身上已经有异能,还是画皮师的后代。”   “因为爱上她,所以你才没有猎她的命?”   “不。”穆戎飞依旧是毫不迟疑的说,“是因为她这样的命格,被我猎走很可惜,还不如让她成为一名猎命师,却猎取更多的奇命来给少主效力。”   “所以说你是利用风子玄的。”我说,“我真是替她不值得。”   穆戎飞一耸肩,无奈的说道:“你总是把‘情’字提在第一位,何必呢?风子玄从来不问我这些奇怪的问题。”   “那是因为她单纯的以为,你喜欢她。”   “我本来就喜欢她。”   “喜欢她,就让她好好的在人间做她的驱鬼师。”我有些发怒,“穆戎飞,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做猎命师,难道不是一种残忍?”   “残忍?”   “是的。风子玄虽然是天煞孤星,但是她却生活得很快乐,她乐观,从来不怕困难……”   “我要是告诉你,她没有多长时间可活,死后会魂飞魄散。我这样做是为了救她,让她不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让她继续做她喜欢的事,你又会说什么?”   穆戎飞的话让我愣住了。   蝶衣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的眼神酸酸的,她一定是以为我在吃穆戎飞的醋吧?   “她……还有多久?”我问,心口被撞击了一下的疼。   “不多时日了。”穆戎飞的神色暗淡下来,他说,“从明天开始的日子,我会好好陪她在上面玩耍,不让她留下遗憾。”   “她……真的没多少时日了?”我说,“既然能知道她的未来,我们能不能去改变,让她,让她不要那么早的下来?”   穆戎飞无奈的说:“在别人的命运里,我们只能旁观。”   “那少主说要掐断别人的阳寿,提前结束,又是怎么回事?”我问。   “我们是猎命师,少主是……”   穆戎飞险些说出少主的身份,但是说到关键处,穆戎飞来了个急刹车,他说:“总之我们无力改变风子玄的命运。”   风子玄就要死了。   这件事被穆戎飞证实之后,我心里的悲伤更浓了一些,那个从青衣古村逃出来,被易扬和白灵收留的女孩,就要死了。   虽然有穆戎飞在地下等着她,让她变成猎命师,可是我还是希望风子玄能安稳的走过一个普通的人生。生老病死,一切都像树叶一样,完整的经历四季。   猎命师不是那么好做的,我和蝶衣无法回头了。   什么不死之身,上天入地的本领,那都不及安稳过一生来得让人心安。   穆戎飞脸色不好没有再说话,我走到蝶衣旁边,轻声问她,她那张字条上写的是什么?   她把嘴巴张了张,没说。   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吗?   我的是三个月的不死之身,我也不想告诉蝶衣,怕她担心。   她会不会和我一样抱着这样的念头,怕彼此担心,所以什么都不说。   “好了,两位。”穆戎飞说,“既来之则安之,吞下少主给你们的特殊异能,我在将地府通行的腰牌发给你们。”   我和蝶衣将那黑色的药丸一样的东西吞下,那东西十分温润,直接就从嘴里滑落下去,像一个果冻一样,吞下去之后,毫无感觉。   穆戎飞给我和蝶衣一人一个腰牌。我迫不及待的拿过来,就算他故意隐瞒阴阳少主的身份,可这个腰牌是标志,上面一定刻着主人的信息才能同行,我就不信从这个腰牌上看不出阴阳少主是谁。 正文 第348章 速度之王   可当那个牌子拿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忍不住苦笑。   这个牌子确实说明了我们是阴阳少主的手下,因为那上面明明白白地雕刻着一张阴阳脸,就是阴阳少主的样子。   我以为这个通行证,会是穆戎飞手上的那个黄色牌子。   如此看来,我和蝶衣跟穆戎飞相比根本就没有在一条道上。   从我们的通行证就可以看出,穆戎飞的通行证比我们的高一等,他的通行证跟弘一大师的免死牌一样,说明他直属阴阳少主,我和蝶衣像是穆戎飞下面的人。“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单独行动。三天后到这里来,接受少主的任务。”穆戎飞说,“在单独行动之前,我要提醒你们,在猎命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个目标,也就是说,你装入你身体里的命格,将会直接对你以   后产生影响。比如说--”穆戎飞把声音拖得长长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比如说我的命格,叫做速度之王,因为我有猎豹一样几近完美的短跑速度,而且目光锐利,四肢强健,动作迅猛,能在最短的时间和最短   的距离把对手控制住。这些东西都不是我先天的,而是我在猎取了一个快要修道成仙的猎豹,把它的命格装入了我的身体,变成了我自己的。”   “原来如此。”我说,“做猎命师需要多么心狠手辣……”“你不猎取别人,你就会成为别人的猎物,记住,这就是猎命师的生存守则。”穆戎飞说,“去吧!根据少主给你们的特殊异能,选择适合自己的命格,三天之后我们在此相见。我再说一次,你们猎取的命格   ,必须跟自己的自身条件相符合,不要像以前有个傻得不行的猎命师,他自身就像一个导体一样,走到哪儿都能导电,结果他去猎取了一个什么命格?”穆戎飞自顾自的笑着,全然不顾我和蝶衣没笑,他一边笑一边说道:“他猎取了一个威猛无比的命格,叫做‘天雷滚滚’,这个命格能随时召唤天雷,是猎妖的好命格。但是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导体,所以这   个天雷滚滚进入他身体之后所发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把自己劈死了!哈哈哈哈……”   这个笑话确实挺好笑的,也挺悲哀。   穆戎飞的意思我们懂,他让我们要猎取适合自己的命格,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才能让作为本体的猎命师变得强大,让命格在自己身体里长期栖息,而不是像那个天雷滚滚一样给自己做一个天然火葬。   穆戎飞的笑声在紫气宫殿里回荡着,没有阴阳少主在的紫气宫殿,穆戎飞俨然成了一个二把手,无所顾忌。   “左嘉伦呢?”   “不要问别的猎命师的去处。”穆戎飞说,“那是别人的隐私。”   我心想大家不都是熟人吗,而且左嘉伦好像还约了我这几天见面,我不打探他,我去哪里找他?   怎么到了穆戎飞这里,猎命师这不行那不能做,一点自由都没有。   我准备离开,伸出手去拉蝶衣,忽的想起在这里的规矩,猎命师是不能谈恋爱的,在阴间,我失去了和她亲近的机会。   “等等!”穆戎飞奔到我的面前,小声说,“我这两天走不开,但是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要出事。”   我知道穆戎飞说的是风子玄,他很谨慎,在地府里,连风子玄的名字都不提。   “你能看见她的未来,把未来描述给我,我可以去阻止。”穆戎飞慢慢地半闭上眼睛冥思,他说:“林浩,为什么猎命师是不允许谈恋爱的?那是因为在爱情面前,猎命师就会丧失理智,不管多好的命格,只要遇上爱情,那就不堪一击,特别是在想起所爱之人的时   候,就会心肠柔软,不能自已。这跟猎命师的干脆利索和心狠手辣是背道而驰的。”   我默然。   抬起头正好碰到了蝶衣的目光,她的眼睛里也有委屈,我们辛苦撑到这一天让自己强大起来,不就是为了好好的在一起吗?   结果却碰上了这样残忍的禁令,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我根本就看不到她的未来。我只感觉到热,非常热,我想这可能跟她最后所处的环境有关,你要注意,不要让她接触热源。”   不要接触热源,这个时候马上要进入盛夏,到处都非常热,比起阴间来,阳间哪个地方不热?   “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她。”穆戎飞说。   “我觉得你已经足够强大,为什么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照顾不了,要托付给我?”我逼问穆戎飞。   “因为我还有更大的使命。”穆戎飞面无表情的说,“在我的生命里,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值得我去追求。”   “风子玄在你生命中到底算什么?”   穆戎飞不语。   尽管我觉得他有些薄情,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身负重大抱负的男人,跟他比起来,我的畏畏缩缩儿女情长,简直就不值一提。   “那她的命格,是什么?”   “不死凶命。”穆戎飞说,“她既是天煞孤星,在阳间的时候就会影响她身边的亲朋好友,凡是与她走得近的人,都会被她的命格影响到。她的家人,她的同村,她出来之后,易扬,白灵,你……”   我摇摇头:“不怪她。这都是自己的命运。”“那是因为你们理解她,所以不怪她。要是没有她的天煞孤星命格,你们都不会受如此大的影响,白灵也能安然活到三十岁踩才死,而不是现在就死。”穆戎飞说道,“她这种命格,注定孤独一生,无人敢靠   近,无人靠亲近。她身体里的命格,就是不死凶命。”   穆戎飞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我不知道那是他说道风子玄就从心里产生的柔情,还是他对风子玄的不死凶命产生兴趣。   “不死凶命,就是永远不死吗?”“会死。但是还会活过来。”穆戎飞说,“而且是原地复活,复活的时间因人而异,可能是瞬间,可能是几年,甚至几十年。如果你有不死凶命,我将你杀死在凤舞县,说不定你当场就活过来,或者是几百年   后,从同一个地方活过来,这就是不死凶命的倔强和神奇。”   “我会暗中保护她。但是请你尽快接到她,在她最后的时刻。”我说。   穆戎飞郑重地点点头,他有紧急任务,比我们先一步离开,他离开后,我迫不及待的走过去蝶衣身边,问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命格?   蝶衣欲言又止。   我着急了,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蝶衣,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帮你先完成你的。”“不是。我想说我根本就不需要去猎取别人的命运。”蝶衣一五一十地说,“七脚魔尊留给我的东西,都是修炼到了一定程度的内丹,它们每一个都具有一个特殊的命格。我只需要把它们融合起来,将个体变   为整体,就会成为一个强大无比的命格。”   “我替你感到高兴。”我说,虽然心里也有些淡淡的惆怅,她不用去猎取命格,那就是不用跟我去外面狩猎,我将一个人孤军奋战。   “浩哥,因为我是鬼,要融合我身体里的这些内丹,需要在极阴的环境下进行,阴间是最好的地方。所以浩哥,我不陪你上去了,我就在这里,三天之后你来,我在这里等你。”   “你……”我心里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一开口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保重。”   最终我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看见蝶衣和穆戎飞两人相对而立,一个在闹,一个在笑的样子,让我受到了刺激?   还是突然而来的身份,让我觉得有些陌生,来不及适应就要开始战斗?   那个画着阴阳脸的牌子,果然能在地府畅通无阻,而且见到我的小鬼和鬼差们,诚惶诚恐,远远的躲着我,生怕给我碰上。   我想抓住一个问问,这个牌子的主人是谁。可是那些小鬼根本就不让我近身就消失不见了,这个情景就像是人间的人碰见了阴间的鬼一样,四散逃窜。   想当初我第一次到阴曹地府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没想到也有让我耀武扬威的时候,这么一想,就像阿Q精神上身,立刻就不惆怅了。   出了地府的门,上面已经是夜晚了。   一个人背对着我,远远的站着,我只看见那个背影,就知道他是师父,这么晚了他站在地府门口,不用想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疾步走上去,小声的叫道:“师父,我回来了。你在这里送白大师吗?”   “我在等你。”   我的眼眶一热。   “那么……白大师,我师娘她怎么样了?”“白灵跟弥生去了灵山寺。”易扬说,“她没有入阴曹地府,这是我的欣慰。她去了她一直想去却没有去成的地方,我们不要挂念她,免得让她的灵魂负重。” 正文 第349章 偷猎奇命   “师父,你若悲伤,那就释放一下,我怕你憋出问题来……”我担忧的看着易扬惨白的脸。   “我和白灵早就看透生死,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离开的和留下来的一方,都是幸福的。白灵去了她想去的地方修行,我留下来帮她度过没过完的光阴。所以……我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白灵跟明澈大师交好多年,有着说不清的渊源,没想到她最后也入了明澈大师的灵山寺,可谓是佛家的缘分。   我相信白灵其实没有死,她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存在,在佛光的洗礼下,白灵虽然只是一个灵魂,但是她会越来越好的。   还有值得欣慰的是,师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悲伤,他不是不爱白灵,他不是没有释放,在易家四合院的时候,白灵被刘艾秋的降头术缠身生不如死,易扬的痛苦是无法抑制的。   “我和白灵会再见的。你先不要管我们,我问你,你得到了什么命格?”易扬问。   “师父是怎么知道的?”我惊讶不已。   易扬淡淡地说:“从你开始做猎命师开始,我就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你以为自己已经很强大了吗?你眼睛一动,我都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个世界上恐怕我最了解你。”   师父说这话,无端的又让我伤感。   “猎命师自古就有,从古至今,朝代的更替,王朝的守护,都有猎命师的身影,就算是在如今朗朗乾坤中,也有守护国家命运的猎命师。”   “你说我们国家也有猎命师?就现在?”“当然。只不过他们不叫猎命师。而是叫国安局……”易扬顿了顿,“他们也跟你们一样,日夜守护着一个国家的安全,不容外敌侵犯,不容内部混乱。日日夜夜,他们的眼睛就像鹰隼的眼睛一样注意着一切动向。他们每个人也身负异能,只不过他们跟你一样,不会暴露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些工作都是秘密进行的。所以,守护统治者的利益,猎命师功不可没,却因为职业的特殊性,自古至今,没有一个   猎命师会被写入历史,载入史册。”   “原来是这样,他们是推动历史车轮的人,也是被历史的车轮辗轧而过的人。师父,这里是阴阳两界的出入口,我们回去说吧。”   “你的时间只有三天,要装进属于你的命格,你已经没有时间耽误了。”易扬说,“你们的头儿给你的特殊异能是什么?”   “三个月的不死之身。”我苦笑。   易扬一惊:“三个月?你不觉得这个时间很怪?”   “就是,时间太短了。”   “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易扬说,“我得到的消息是三足鼎立也会在三个月内迅速完成,你的头儿究竟是谁?”   “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是一个阴阳脸的人,慕容非把他叫少主。”   “少主?”易扬说,“阴曹地府里,没有这种称呼的王。十殿阎罗也不会有儿子。这个有着阴阳脸的少主,一定是假扮的。你再说说它宫殿的特点。”我把紫气宫殿的特点说了,易扬摇了摇头说:“没有任何特色,很多殿都是这样。这个阴阳少主是故意让人不知道他是谁,那说明他的身份在阴曹地府非常重要。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一定不是卞城   王。”   “为什么?”   “卞城王想杀你之心早就已经有了,还会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利用你?”   “对了,我这个腰牌上有他的样子。”   我拿出那个通行牌子给易扬看。   他拿在手里只是看了一眼就还给我,淡淡的说道:“看不出来是谁,这不过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阴阳人罢了。藏得深,你不要去追究,追究反而让自己陷入不利。”   “师父,我倒是不太在意他到底是谁。我担心那个阴阳少主也是三足鼎立中的一方,到时候我帮了他,分不清青红皂白,不知道正义还是邪恶,我怕自己走错了路……”   “你怕自己站在了正义的对面,成了一个邪恶的人?”   “是的。师父你一直都教导我,做人要仁慈善良,要充满正义感。”   易扬却说:“事情已经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回头已经是不可能的,那何不往前走?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以为他会怪罪我去当什么猎命师,不好好的当他的小道士,没想到师父又这么洒脱了。   但是我还是十分愧疚的说:“师父,我没有按照你的要求走,辜负了你的希望。”   “我的要求就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上善若水,道法自然,是要释放人性的。”易扬说,“你并没有背叛我。”   “上善若水,道法自然……师父,你的意思是?”   “你会在以后慢慢悟出来这句话的道理,现在给你讲空口的大道理你会觉得不懂。”易扬说,“说说你的命格。”   “我就是有所不解,所以上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我说,“凑巧你还在这里……”   “不是凑巧,我是故意在这里等你。”   我一笑,感觉以前那个师父还在,说话的口气慢慢的又变回来了。“穆戎飞说,要找到适合我自身身体条件的命格,师父,我自身的条件是什么?我自身不就是杀破狼?”   “你好像还没有理解杀破狼的性质?”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杀破狼是七杀、贪狼、破军三星合称,属于紫薇斗数,是紫薇命盘中的一个格局,在紫微斗数中的108颗星中最重要的有14颗主星,其中包括此三星,在命理学中,它们永远成三合会照,杀破狼星系是命运转变的一个枢纽,表示着一种动荡和变化,限年逢杀破狼,多主变革开创,变好还是变坏则看主星是庙旺还是失陷,以及吉多还是吉少……因此古时多代表帝王之相。而也有古代那些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多半也是属于这种命格,有此命格之人一生飘迫,大起大落,却有着一举成名的英雄体质。”   我隐约记得在林家村的时候,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时候我更加懵懂,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记得一两句什么将军之命,大起大落。   “杀破狼的三星之中,七煞为搅乱世界之贼;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 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所以一般古时有说杀破狼三星入庙多预示着改朝换代。”   易扬停了停说道:“你为之效力的那个阴阳少主,当真是会选人,将你这个杀破狼星命格的人收拢过去,一旦三星入庙,那么地府必将会改朝换代。”   “三个月时间,三足鼎立,三星入庙……”我说,“那个阴阳少主,难道就是三足鼎立中的一方势力?”   “我倒是觉得,你这个阴阳少主不是三足鼎立的任何一方势力,而是……”易扬说到此就停下不说了。   关键时刻刹车是易扬的风格,我也知道他的习惯,他不说,那便是不会再说。   “师父,我本身就是杀破狼的命格,为什么还要我猎取别的命格?”   “因为杀破狼不具备平日里的实战能力。”易扬说,“那是你本身的命格,不能拿来当武器用啊。你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要等到三星入庙吗?”   “你送我的血桃木剑,可不可以成为我的武器?”我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师父把这柄厉害的剑收回去。易扬一笑:“说了这么久,终于说到了正题上。穆戎飞让你结合自己的身体状态猎取奇命,你从小到大,就被巫术和道法护着长大,你还是拜了师的小道士,如今用着桃木剑,所以,你要的命格,其实很简   单。”   我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什么?师父快说给我听!”   “你现在虽然是猎命师,但是就像个空壳的菩萨一样,里面没有灵魂,需要命格来铸就你的灵魂。”易扬神秘的一笑,“我有几个奇命人命格,他们都是道家的,跟你的身体和武器契合,可以供你使用……”   “真的?”我猛地就高兴起来。   猎取道家的奇命人命格,用着血桃木剑,在地府里穿行,在三界里狩猎,行头是道家的,命格是道家的,那么我就还是师父的徒弟!   没毛病!“五十多年前,我祖师追击一个狐妖,路上就遇到过猎命师,猎命师也在猎取这个狐妖的命格,我祖师和这个猎命师赛跑,想在猎命师之前把狐妖抓到。祖师抓狐妖来,狐妖还有活路,要是被猎命师抓到,   那就活活丧了命,还要被偷了奇命命格。”   易扬继续说道:“可是在这个追逐的过程中,惊动了道家和猎命师双方,以至于很多道士和猎命师加入其中,结果就引起了混战,道家,猎命师,妖界三方混战,这场混战惊动了天神。”   “后来谁胜利了?”“当然是天神胜利了。”师父说道,“妖被降服,猎命师和道士死伤无数,都被封印起来,这其中有许多的奇命命格,因为是封印起来的,且时日长久,天神事情多,可能忘记了那个地方还封印着一群可怜的   猎命师和道士,我们只需要去借几个最好的来用就行。”   师父真有意思,把偷说得这么好听。   听完我跃跃欲试:“师父,赶紧去那个地方,借几个奇命命格来。那个地方在哪儿,远不远?”“在青丘峰。” 正文 第350章 千里冰封   青丘峰?   “师父,我们要去青丘峰?”“当年我祖师追逐那只妖,就是去了青丘峰,大战一场惊动天神,然后被集体封印,这些事情都发生在青丘峰。”易扬说,“所以说我们与青丘峰的渊源,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并不是因为你跟水青丘认识   才有的。”   “果然是一切都有天定,好像是早就注定好的。”我说,“此去青丘峰,我们还可以看看水青丘和鹿白。”   师父却说:“青丘峰是妖的地盘,我们是进去偷东西而不是去拜访朋友的,你确定在你偷东西的时候要告诉主人?”   我哑然。   “青丘峰的防守严不严?天神封印的地方危不危险?青丘峰是不是也像一个寨子一样,所有的妖都集中在一个地方生活……”   “他们是不是和人类一样选择聚居,还是离群索居……”   一路上我问个不停,对于妖的生活,我确实充满了兴趣。   易扬一句话也没有回答我,在开车和行走的过程中,他的脸色十分凝重。   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下,我们停下来,他对我说,这就是青丘峰。   这座山峰在绵延不断的山峰里,鹤立鸡群。它被群山环绕着,高耸入云,山下树木郁郁葱葱,抬头往上看,可见山顶有柔和的白光,那应该是皑皑白雪。   一座山上似乎有夏冬两个季节,确实是卧虎藏龙的好地方。   易扬没有给我那些白痴问题做解释,但是来了之后我发现,我们走过的路,就是给我最好的解释。   青丘峰山峰奇特,怪石嶙峋,山上长满了珍稀草木,行走在山野间,别说妖,就连一只动物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我以为这种妖的地盘,会有很多妖怪,各种各样的妖怪,成型的、未成型的,衣着光鲜的,孤冷清高的,妖艳无比的……络绎不绝在山野间穿行。   但是现实情况却是给了我重重地一个耳光,山野间冷清的很,虽然偶尔有一两声鸟叫,地上有虫鸣,但是竟然看不见一只飞禽走兽。   “师父……”我小声说,“青丘峰不过如此。”   易扬忍不住笑了笑:“林浩啊,妖怪修行讲究的是一个清静,他们可能在山野间的溶洞里,可能在流水潺潺的山涧,总之不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是吗?”   “我们闯进来,他们难道没有发现,竟然没有人来阻止……”师父说:“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说不定人家早就发现了,不过以为我们只是路人罢了,如果做出出格的行动,你看一下有没有人出来阻止你。你现在是猎命师,知道自己应该注意什么,我就不多说了   。”   我当然知道了,从一进来的时候我就十分警觉,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可是青丘峰真的是奇怪,怎么到半山腰了,竟然没有发现一只可疑的妖。   “师父,我觉得不大对劲。”我说,“就算他们在暗处,可是为什么一点妖气都没有?”   “我也觉得怪怪的,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越往上行,空气越冷,山顶上果然是白雪皑皑。   这里是一片冰川,放眼望出去,到处都是湛蓝湛蓝的,看起来十分漂亮。   “师父,这就是封印的地方吧,我感觉出来了。这里气氛清冷,放眼望出去,是千里冰川,但是,那冰川之下,却在沸腾,有很多东西在里面蠢蠢欲动,那一定就是当年封印起来的猎命师和道士。”   易扬点点头:“你的观察能力很不错了,眼睛狠毒,能够看到千里冰封之下的世界,那就好,接下来你找到一个薄弱的环节,我们从那里进去。”   找到一个薄弱的环节,然后从那里进去,找到我们需要的命格。   我站在一个高点,那里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千里冰川当然不能一一的走过去查看,站在高处,可以看见全局。   易扬站在离我一千米的地方,他的身体在白色的冰川里,像一个小黑点,他越走越远,那个小黑点越来越小。   然而就在我准备把目光移开的时候,师父的小黑点旁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是灰褐色的,一跳一跳往我这边而来。   是一只灰色的狐狸!   这是妖族的地界,难道我被他们的守卫发现了?   我提高了警惕,把血桃木剑握在手里。   那个灰色的狐狸靠近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就在我要叫出他名字的时候,灰色的狐狸在我身边就地一滚,一个穿着灰衣服的小伙子出现在我面前。   “水灵泽,我就知道是你。”我说,“但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封印地?”   “这句话难道不是要我问你?”   水灵泽歪着脑袋,一副小顽童的样子,他不穿白衣服,不学水青丘装深沉,看起来还要可爱一些。   “我在问你的话,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撅着嘴问。   “你自己本来的面目,真的很好看,为什么偏偏要学你师父?”我说。   水灵泽马上就喜笑颜开:“你就是说我长得比我师父好看?”   “你和你师父,各自有各自年龄阶段的样子。”我说,“水灵泽,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老实回答我。”“我知道,你要问白大师的事。”水灵泽说,“白大师确实跟我来过青丘峰,但是……但是当我们来到青丘峰之后,发现这里空无一人,我们妖族的成员全都走了,所以她没有见到我们的长老,也就没有拿到   她想要的东西,很遗憾……下次等我找到我们的长老,我再把东西带给她。”   “已经没有机会,白大师已经离世了。”我说,“你们妖族的人都去哪里了?这里怎么变得如此干净?”“白大师走了?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人……这件事我也搞不清楚,我突然间好像被妖族孤立了一样,我那天回来之后,直到现在,在青丘峰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成员。”水灵泽疑惑地说,“我白天是出去找他们   ,晚上回来在青丘峰,但是外面没有他们的消息,青丘峰也没有他们的消息,我们妖族的成员都去哪里了?”   “他们会不会搬迁到另外的地方去?”我问。   “大爷你搞错没有,妖族有多少成员?要是搬迁的话,在三界中难道不会引起轰动?”   “那会不会被团灭了?”   水灵泽更是不屑一顾:“你觉得我们妖族有那么脆弱吗?团灭,这样的事情,就连天神也不会做出来!因为那是有违天道规则的!要是被团灭,那三界也早就传开了!”   “那你们这个妖族的成员到底去哪儿了?”水灵泽把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在外面听到什么消息?我们这支白狐族人,到底去了哪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我可什么也没见到!他们是不是故意这样的,故意瞒着我到了   别的地方,故意不要我了?”   “你在你们白狐族就那么不受欢迎吗?”   “才不是呢,因为我是水青丘的弟子,青丘峰是我师父的地盘,所以大家都处处照顾着我,他们都宠着我,怎么可能不欢迎我!”   “那不就对了嘛?你这个孩子,不担心族人们的安危,却认为是他们抛弃了你,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水灵泽不好意思地说:“但是我能找的地方也找了,能打听的人也打听了,就是没有他们的下落,你说他们会凭空消失吗?”   我望着茫茫的冰雪在想,这个白狐族的成员可能都出事了。   可是是谁如此强大,让一个白狐的成员全都消失不见?在三界中竟然没有一点消息。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水灵泽警觉地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来,或者是……你在打我们青丘峰的主意?”   “你们青丘峰空空如也,冰冷无比,我打它的主意干啥?”   水灵泽眼神怪怪的看着我,看着我约莫有一分钟的样子,他的眼神好像要把我看穿,可是,这孩子太没心计,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睛展现出来了。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果不其然,这孩子开口就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来青丘峰干什么的!你有我师父的内丹,现在你把青丘峰的人全都赶出去,也就是要占山为王!”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看你笑的那么心虚,一定是被我说中了!”   “我笑你的想象力真好,可是用错了地方。”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你来青丘峰鬼鬼祟祟的,而且一来就直接上了山顶,你来这个禁地做什么?”   “你也知道这里是禁地?”“青丘峰的人谁不知道这里是禁地?”水灵泽没好气地说,“刚才你们一进来我就知道了,一直跟着你们上了山顶,你知不知道你站立的这个地方,是青丘峰之巅,只有我师父才能来!因为那是封印之门,也   只有我师父才能打开,你说,你是不是别有用心!”青丘峰之巅,封印之门! 正文 第351章 封印之门   “水灵泽,你说我站立的这个地方,是封印之门?”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也就是说,这里是进入封印之地的地方?”   水灵泽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捂住了嘴巴。   可是话已经说了出来,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去,而且,被我听的那么清楚。   “我可什么也没说。”水灵泽把脸拉下来,严肃道,“我现在郑重其事的告诉你,我作为青丘峰唯一的主人命令你,马上离开我们这里!”   “要是我不走呢?”   “白狐族族人虽然不在,但是我们做的防御措施和杀敌措施都还在,你信不信只要我跺跺脚,你就会被乱箭射成筛子眼?”   “我当然信,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帮你找到你们的族人。”我平静地说,“你师父的内丹在我的身体里,我就有责任帮助他的白狐族。”   水灵泽半信半疑的看着我,我看得出他对我还是充满了戒备,如果不是之前我们认识,他可能早就对我发动了机关。   我和水灵泽对视,想让他知道我的真诚。   “呜……呜呜!”   我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从我们站立的地下,突然传出来的一阵呜咽的声音。   水灵泽脸色大变!   他侧耳倾听,然后趴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冰雪上,他的小眉头渐渐的拧在一起……   “呜呜……呜……”   就在水灵泽认真倾听的时候,地底下又传出了一阵声音,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的更大,好像是三四只狐狸,一起哀叫的声音!   我突然间有些明白了!   青丘峰的白狐妖族,没有迁徙,也没有被团灭,他们应该都被封印在这地下了!   至于为什么被封印,怎么被封印进去的,现在我还不知道,当然,我马上会去解开这个谜团。   “水灵泽,你是不是听到了你们族人的声音?”   水灵泽来不及爬起来,就在地上趴着,不停点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听见了我们两位长老的声音,还有鹿青,水秀,灵婉儿……他们都在,我听到了,他们都在下面!”   水灵泽越说越激动,说了一长串的姓名,他不停用手拍打着冰面,大声叫道:“水秀!我在这里,你听到了吗?叶长老,我是水灵泽,你要是听到的话,你就回我一声!”   水灵泽站起来,在滑溜溜的冰面上追逐着那些声音,他时而奔跑时而趴下身去,对着冰面下大喊,时而用手拍打着冰面,溅起一朵朵的冰花……   我心里突然一动。   这个孩子虽然幼稚,但是他对他族人们的感情是最真实的。   他对外界的幼稚以及无知,那全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圈子,金青丘峰的所有族人就是他的天地,所以他对外面境一无所知,像个小白痴一样。   但是真正轮到他的族人有事情的时候,他的真情就流露出来了,我看着这个在冰面上不断滑倒又不断爬起来的孩子,我心里在想,我一定要尽我所能帮助他。   “水灵泽,你过来,我们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我把水灵泽叫过来,他的一双手已经抠出了血迹。“这里是千里寒冰不说,还是天神的封印,你用这种笨办法是无济于事的。”我劝道,“你的族人们都在下面,那我们就更不要着急,这是一个好消息,说明他们没有被别人掳走,也没有被团灭,我们现在只   需要打开封印,把他们救出来就好。”   “如何救?”水灵泽无奈地说,“你也知道这里是天神的封印,天神是谁?那是我们不可冒犯的上神!一旦我们冒犯了上神,我们整个妖族可能就会被全体封印起来!”   “我不是你们妖族的成员,我去就代表我自己,天神要是怪罪下来,那就怪罪到我一个人的身上。”我说。“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们家族的成员,而且来得这么巧?”水灵泽的戒备心又起,“你来青丘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要是不说出实情,我不会相信你,也不会告诉你   如果打开封印之门。”   这个孩子不好哄骗,于是我一五一十的说,我是来封印之地找几个道家人的命格,但是一定不会动他们妖族的成员。   “哼!怪不得你一来青丘峰直接就到了山之巅,你知道这里是封印之地,但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封印之地是千里冰封,你打不开,是吧?”水灵泽有些幸灾乐祸。   “你帮我打开封印之门,我帮你把你的族人们全都救出来。”我说,“我保证不动你族人们一根汗毛,保证把他们一个不落的救出来。”   “我不能打开封印之门,刚才我已经告诉了你。这个地方只有我师父能打开,而且是每十年才能打开一次,每一次只能放出两个妖族成员。”   “十年才能打开一次,为什么?”水灵泽说:“当然妖族道家以及猎命师的那场斗争,我们青丘峰的族人,从小就会听长老说起,这场战争中,我们青丘峰的族人是无辜的,青丘峰是我们的地盘,他不逃回家,难道要往别的地方去?谁知道   天神盛怒之下,就连我们青丘峰也不放过,在山之巅做了一个封印,将当时已经修炼成人形的妖族成员全都打入进去,连着一群道士和猎命师,一个不留……”   “只不过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当时你师父水青丘呢?”“我师父和鹿白云游去了,所以侥幸逃过一劫,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自觉青丘峰受了委屈,于是日日向天神讨回公道。天神是什么人?即使犯了错,也不会承认错误的。后面我师父追问地紧了,天神那   边也只能松口,让我师父每十年,可以救出来两位族人。”   “十年?为什么是十年?”   “因为打开封印之门,要用到我师父的血液以及十年的修炼,听起来是十年,其实是用我师父十年的修炼成果,打开封印之门。等于是让我师父十年的修炼,全都拿来打开封印之门。”   “天神有意要克制你们妖族的发展,不让你师父成长的太快……”水灵泽说:“当然是这个意思,所以天神将封印做在山之巅,封印奇寒无比,对修炼是有影响的。天神是要用封印压住整座山,让在青丘峰修行的妖族不会成为一支强大的力量,这样,我们就不会造反,天   神才会放心。”   “所以作为青丘峰主人的水青丘,宁愿选择宿主修行,把自己寄托在人家身上,鹿白选择自己制造一个幻境,也不愿意在青丘峰,就是这个原因?”   “那自然是。这些年来,我们的长老在到处寻找类似青丘峰山水毓秀的地方,可是找遍了大半个国家,都没有找到……”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水灵泽,我们合力把这个封印打开,你救出你的族人,我拿走我想要的东西。”   水灵泽摇摇头:“我没有给你说明白吗?封印之门只有我师父才能打开,要用到我师父的血,用到我师父十年的修炼,而且一次从里面只能救出两个人……”“只有封印能打开,我就能救出里面所有的人。”我说,“你师父曾经寄宿在我的身上,跟我已经通了九窍,我的身体有他的灵魂,我的血液里流淌着他的血液,至于你师父十年的修炼,他的内丹就在我这里   ,不过要十年的修炼,多简单……”   水灵泽眼里升起一丝希望的光芒,但是旋即这道光芒又落了下去。   “我觉得还是不行的。”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你说的这个办法,曾经有一年我师父没有来得及回来,就取巧用过一次,他把他的血装在一个瓶子里,把他的十年修炼给我们一个长老,然后托长老来办这件事情。”   “封印被打开了吗?”   “封印被打开了,但是,那个长老却死了。”水灵泽说,“只要有我师父的血液和十年修炼,那就能打开封印之门,但是,天神的话就像诅咒一样,不是我师父本人,别的人那都得死!”   “死就死!我不怕。”   “你都死了,怎么取出你需要的东西?即使取出来又有什么用?”水灵泽聪明得很,“我不相信你会无私的帮我,为了我们妖族失去自己的生命。”   我不想欺骗他,于是说:“我有不死之身。所以你放心。”   “真的?”水灵泽兴奋起来,“那么你真的可以把我们的族人全都救出来吗?鹿青,水秀她们,全都救出来?”   “这两人是你的妞儿?”   水灵泽脸色一红。   “我会把他们都平安救出来的,你快告诉我打开封印之门的诀窍。”   水灵泽终于相信了我。   他把打开封印之门的手决和口诀告诉了我,把血液要滴入的地方也告诉了我。   我盘膝坐在封印之门的中心,地上冰冷刺骨,地底下不停传出妖族成员的哀嚎,他们其实根本听不到我们外面的声音,我们却能听到他们在里面的嚎叫。   如果封印不被打开,他们就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里面受着煎熬。   我的血液滴落在封印之门的中心位置,水灵泽也盘膝坐下,在旁边辅助我念咒语。   “轰隆……”   高耸入云的青丘峰在往下坠落!它渐渐的往下沉,跟周围的山峰几乎一样高了。   我们的四周掀起一片片的雪浪,冰封在破裂,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雪崩声。   “大哥哥,我怕!”水灵泽惊慌叫道,“我师傅以前打开封印之门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各有各的门道,别怕!”我说道,“抓住我,我感觉我们马上就要下去了!”   青丘峰深陷下去,四周雪山崩塌,我和水灵泽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以防被冲散。“大哥哥!你是不是哪一个环节出错了?我师父以前打开封印之门的时候,四周冰雪消融,春暖花开,非常美非常美,你现在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打开了地狱之门?” 正文 第352章 蓝色深海   “大哥哥,你这个小疯子!你快停下,我觉得你打开了地狱之门,你偏不信!你快停下,你快把法力收了!大哥哥,老祖宗……”   水灵泽哀嚎着,他恐惧不安,身子缩成一团,躲闪着突如而来的冰雪。   “别害怕。”我说,“有我在。”   冰雪消融带来的雪崩确实很吓人,我们四面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白色的冰雪铺天盖地的涌来,有的是坚实的雪球,有的是锋利的雪剑,打在我们的身上就像被钝器伤,被刀割。   我心里也在担心我师父的安危,他刚才去哪儿了?   我以为打开封印之门,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谁知道就跟把地球戳破了似的。“大哥哥,我师父以前打开封印之门的时候,青丘峰的样子是到处都开满花朵,香气四溢,就跟仙境一样。冰雪消融,草木芬芳,那才是封印被打开后正确的样子。你这是搞的什么鬼!我感觉世界末日来了   !”   水灵泽穷叫八叫的,紧紧抓住我的手还不算,竟然一双手换过来搂着我的腰,他惊恐起来的样子连个孩子都不如。   我们在冰雪里往下沉沦,上不见天日,下不见地皮。   我耳边是水灵泽的尖叫声,不知道是我们的身体在往下坠落,还是地势在往下掉,要是继续这样掉的话,我们会不会掉到地心里去?   “啊!啊……我是不是要死啦?我还不想死呢!”水灵泽大叫着。   “你别吼了,你再吼的话,嗓子都要破了!”我对水灵泽说,“我刚才好像忘了一件事,我用的可不是你师父十年的功力,我好像……”   “啊?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把我师父的功力全都用了?我师父的内丹是不是已经完全消失了?”   “好像,好像是那么回事。”   刚才我把水青丘的内丹请出来,把我的血液滴在封印之门的中心,水灵泽在旁边念咒语,我竟然一时疏忽忘了把水灵泽内丹分成几份,一次用十年的量,我竟然给全部用掉了。   “怪不得威力这么大!你竟然用尽了我师父一生的功力。”水灵泽的慌张劲儿比刚才好了些,“但是,你用尽了我师父的内丹,我师父以后还怎么回来?”   “要是你师父在的话,为了整个族的族人,他也会这么做的,你师父是个好人,他会竭尽一切帮助妖族的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你也很了解他。”水灵泽说。   “我和他一起通过九窍,心灵是相通的。说不定我刚才做出来的举动,就是冥冥之中他暗示的意思。”我的脚下突然踩到软乎乎的感觉,“水灵泽,我们到底了。”   我们的眼前是一片蓝色的世界。   我以为封印之下会是黑暗不见底的地狱,但是我又一次想错了,这里蓝莹莹的,就像深海。   一眼望出去,这深海没有边际。   “大哥哥,难道,我们不但没有封印打开,而且我们自己也被封印起来了?”水灵泽担惊受怕。   “别出声。”   自从落地的那一刻起,我隐约感觉到了这里四处散发的气息。   这气息里有浓重的死亡,有倔强的生存。   仔细听周围有哭泣的声音,有老者,有少女,还有小童,听起来哀哀戚戚的,非常伤心。   “水灵泽,我已经听到里面的声音了,准确的说我们已经打开了封印之门,现在我们就在封印之中。”   “那太好了,只是这个封印看起来怎么这么美丽?”“天神的封印,自然不比地狱的恐惧。”我说,“因为天神是位居上面的神,他们的心灵是美好的,就算是把人关进监狱,那监狱也像天宫一般美好,因为天神可能在修炼的这过程中,就从来没有见过地狱的   模样。水灵泽,你也要记住,一个人心里的世界是什么模样,那他眼里以及说出来的世界就是什么模样……”   “你跟我师父一样,说话虽然高深莫测,但是细细品味起来确实有十分的道理,你真的很像我师父。我好像听到了哭声……”   “水灵泽,我们分头去找,找到你的族人,你就从这个出口把他们带出去,出口我已经做了记号,封印之门已经打开,我已经用了法术,它在短时间内就不会合上,但是你要尽快。”   “好,我现在就去。”   “你快些!我想刚才我们的举动已经惊动了天神,可能用不到一会儿天神就会赶来阻止。所以你的速度越快越好,不然的话……”   水灵泽已经纵身消失在深蓝色的海洋里。   他和他的族人们有相互熟悉的气息,有心灵相通的体质,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找到他们。   我当然会去找我需要的东西。   在哭泣声中,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风铃的脆响。   我心里一震,这脆响让我不禁想起道士手里拿的三清铃,那声音听起来也是清脆无比的。   封印下有白狐有道士,这声音是道士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找去,这深蓝色的海洋下面确实自由自在,被天神封印在下面,不会受酷刑之苦,这个地方我觉得更适合青丘峰之外的地方修行。   要是我被封印在这个地方,我想我一定会静下心来好好的在此修行。   “救命……”   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我疾步走过去,前面有一个低洼之处,那水洼里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老狐狸。   这老狐狸的毛发洁白如雪,又硬又亮,只是那双眼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的半边身体浸泡在水洼里,水洼里是血红色的水,老狐狸的胸口,有一个拳头大的破洞。   “你是青丘峰的长老。”我把老狐狸从水洼里扶出来,但是我发现只要一动,他身上的血就不停往外淌。   他这么年老,那一定就是青丘峰的长老,只是他怎么被打回了原形,身上还有那么大一个窟窿?   老狐狸不说话,却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睛一张一合,那眼神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眼神。   他的眼睛一张一合的,脑袋一歪示意我看向另一边。   我随着他的眼神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我们前方五百米之处,有一个转角,那个角落里,堆满了动物的尸体!   老狐狸气息奄奄地,它示意我过去,那堆叠如小山的动物尸体,我越走近就散发出血腥的味道。   青丘峰的白狐族还真是被团灭了!   我的心跳个不停,从没有见过如此杀戮的场面,虽然堆叠起来的是动物尸体,但是在我看来,他们是修行的狐仙,这跟堆叠起来人的尸体有什么两样?   我在阵阵血腥的味道中走出去,那血腥夹杂着热气,好像这些动物们才刚死了一般。   走过去我才发现,堆积如山的动物尸体不只是白狐,还有许多别的动物,小到松鼠,大到野猪豹子,他们都全身流血,但是流出的血,没入蓝色的土地下消失不见。   是谁来过青丘峰?   青丘峰的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有打斗过的痕迹,看起来似乎都是静谧安静,可是这里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再说,青丘峰是白狐的天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不惊动三界的情况下,将这里的妖族,以至于别的无辜的动物全都赶进封印里面,赶尽杀绝。   太残忍了,我查看一次,每一只动物的胸口都有一个破洞,他们的心脏被摘除了。   白狐们被摘除的是内丹,怪不得刚才那只老狐狸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   目前看来,这只老狐狸是我这边唯一的幸存者。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回到老狐狸身边问他。   他的眼睛已经半闭着,好像无力睁开,他的眼里流出两行清泪。   “我能听懂你说话,你坚持住,我是水青丘的朋友,我会救你们出去的。”我轻声说,“你不需要说很多话,直接告诉我是谁,把名字说出来就好。”   “叮……呤……”   清脆的声音又响起来,我抬头一看,我们的上空有一些像小星星的东西在飞行。   我收取了一些小星星,给老狐狸喂下去,这是那些妖泄露出来的破碎的内丹。   破碎的内丹,虽然不能让老狐狸起死回生,但是却能延长一会儿它的寿命。   “你现在好些了吗?告诉我,是谁来过青丘峰害了你们?”   老狐狸喘着粗气,眼睛里翻着眼白,虽然吃下了那些破碎的内丹,但是,情况并不大好。   “我是水青丘的朋友,我来晚了一步。”我说,“水灵泽认识我,封印之门也是我打开的……”   老狐狸半信半疑的瞅了瞅我,他把我从头看到我脚,然后把目光停在了我的腰间。   我的腰间挂着阴阳少主给我的那块通行牌,因为在阴曹地府的时候,只需要把它挂在腰间就行,鬼们就能感受到或者能看见。   从地府出来之后就碰见师父,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个通行证藏起来,就带到青丘峰来了。   “你……你!是你?”老狐狸突然间瞪大了双眼,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 正文 第353章 杀人凶手   “老人家,你认识我?”   “我,我何尝只是认识你!你这个……你这个……”老狐狸说着说着就接不上去气儿。   我安慰道:“不着急,慢慢说。”   “大哥哥,我在这边发现了活着的族人……”   水灵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些飘渺。   “噗!”   老狐狸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全都喷到我的脸上。   “你是凶手……”老狐狸说。   我是凶手?   突然间老狐狸竭尽全力发出一声怒吼,这声音几乎要把这个空间撕破。   “他--是--凶手!”   老狐狸吼完这句话,身体四分五裂……   老狐狸拼尽全力说我是凶手,他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一定是想让水灵泽听到,让在封印里还活着的族人听到。   他眼里从一开始半信半疑的光芒,一下子变为怒目相向,仿佛看到了他的仇人。   原因就是因为他看到我腰间的那个阴阳人面的通行证。   “老族长!老族长……”   妖通灵性,一只妖出事发出信号,其余的纷纷响应。四面八方突然响起许多呼唤老族长的声音。   我一边惊喜着,白狐族的妖没有死光,这四面八方越来越近的声音就说明了一切。   另一边也担心着,老族长临死前说的这句话,是针对我的,水灵泽本来就对我存有戒心,这样一来,我怎么给他解释得清楚?   让我纳闷的是,老族长看见我的那个牌子,为什么就说我是杀人凶手?   他的理由就是这个牌子,这个牌子在地府里是阴阳少主给我们猎命师的通行证。   阴阳少主到底给了多少这个通行证出去,我无从可知。   我突然间明白了,闯入这里杀了青丘峰白狐族的人,一定持有这块通行证的!   老狐狸生命垂危,他对闯进来的人印象最深刻的恐怕就是这个牌子。   持有这个牌子的人,就是阴阳少主的人。   难道有一个猎命师在我之前,血洗了青丘峰?   可猎命师只猎奇命,青丘峰的状态是满门抄斩,就连小动物们的心脏都不放过。   由不得时间来思考,四面八方如潮水一样发出了妖的声音,他们就像从水里钻出来的鱼儿一样,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涌到了我的面前。   他们以水灵泽为首,水灵泽的身后,站着三个女孩,这三个女孩看起来都十分灵秀,但是身上血迹斑斑。   我大致数了一下,他们还剩下不到三十个人,这些人个个都有伤,而且都伤的挺重的。   “水灵泽,你找到他们了?她们是不是你惦记的水秀,鹿青……”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身后两个女孩儿一步抢上来,指着我的鼻子大骂:“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们的族人!把我们打入封印!”   “对!鹿青说得对,我也看见了,就是这个男人。是他亲手把我扔进来的,我这只手就是他给我弄断的!”鹿青身边的女孩怒斥我,那眼睛里能喷出火。   紧接着,三十多个人纷纷指认,那个在青丘峰一路乱杀的人就是我!   水灵泽如果是一个易燃易爆品,他现在早就爆炸了。   他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竟然成了猪肝色,身上的血气都往脑袋上涌。“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水灵泽问道,“你编造那些谎言骗我,用我师父的善良做挡箭牌,用我师父的身份来麻痹我,原来你就是灭了我们青丘峰的人!我还一度那么信任你,叫你一声大哥哥!老族长说   的话,我到现在才彻底明白,不要和人类做朋友!”   水灵泽的眼里充满了杀气,他眼里曾经的幼稚,全都不见了。   就像我经历一件事情突然长大一样,这个时候的水灵泽仇恨和愤怒占据了他的心,他也在这一刻长大了。   “水灵泽,你听我解释。”我让自己不要慌乱,我一旦慌乱起来,他们就会认为我是做贼心虚,我说,“我看到你们这里的惨剧,我也觉得很遗憾很悲痛,我也想帮你们找到仇人,可是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水灵泽嘶吼,“你认为我会信你的,还是信老族长的?”   “你身上的那块牌子,我们活着的族人都认识,还有你的样子,我永远记得。”那个被叫鹿青的小狐狸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可以拿我的命担保,你就是那个闯进来杀了白狐族的人。”   水灵泽喝道:“不要跟他废话,既然大家都确定他是我们的仇人,如今老族长还未走远,就让我们手刃仇人,给老族长报仇!”   “给老族长报仇!”   “给青丘峰报仇!”   “用血祭祀老族长!”   “报仇!”   三十多个族人发出来的声音,都是愤怒无比,这声音盖过了一切声音,他们就像着了魔一样狠狠地向我扑过来。   我来不及躲避,我也不用躲避。   我越是躲避,越是动手,这个罪名就越是说不清。   我就站在那里,像一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疯狂的族人们把他们的愤怒全都发泄在我的身上,我感觉到有刀枪刺入我的身体,有钝器击打我的身体,还有拳打脚踢……   那又如何?就算他们把我大卸八块,我也有三个月的不死之身。   这是我第一次挨打,挨得如此淡定。   “打死他!打死他!”   “为老族长报仇!”   这些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响着,可我心里在想,我这是被谁下了套了!   青丘峰的妖怪们异口同声的指认我,上至老族长,下到小狐狸。   凭我对水青丘鹿白水灵泽等人的了解,我知道他们不是心肠坏的角色,是非分明,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妖,是没有多少坏心思的。   而且青丘峰幸存下来的这些人,他们的愤怒也不是装出来的。   他们的证据不但是那个通行牌,还有我这个人。   那说明进来的那个人,不但有和我一样的通行牌,还有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样子!   可对方的法力一定比我高几百倍,不然的话,青丘峰的老族长也不会伤成那样。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人能不知不觉的进入封印之中,不留一丝痕迹。   “好!停了!停了!”水灵泽的声音几近绝望的发了出来,我感觉到身边人潮褪去,水灵泽站在我的面前,这个时候我的身体其实已经承载不起。   从水灵泽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自己的样子。   如果可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那我现在就是行尸走肉,浑身就没有一处是好的。   “你!你为什么不还手……”水灵泽问,“你说,你是不是因为愧疚你才不还手?”   “不。”我说,“我是因为清白……”   “清白?”水秀的声音脆脆的,“这里所有人都指认你是凶手,你还有什么清白?”   “那你们可以继续打,我永远不会还手。”我淡淡的说。   “你为什么打不死?”水灵泽又问。   “我有不死之身,进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   水灵泽完全失了方寸,他跌坐在地上大哭,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   他一边哭,一边叫:“我到底要相信谁,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的族人们?”   “如果你相信你的族人,你可以打死我,但是你做不到。”我说,“如果你相信我,我会帮你们找到杀人凶手。”   水灵泽把无助的目光投向他的族人。   族人们顿时就议论纷纷,各执己见,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一直认定,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咳咳……”   就在大家争执不休的时候,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传来,水灵泽忽地站起来叫道:“老二叔,是你吗?是你的话,你快出来吧,现在,我们就只剩下你主持公道……”   在大家翘首以盼中,从刚才那个动物尸体堆里走出来一个老者。   这是一个精瘦的老头,与族人们不同的是,他身上没有伤。   但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树皮和树叶做的,颇有一种原始人的味道。   “老二叔在闭关修行,他是唯一一个不在青丘峰的长老。”   “老二叔回来,我们就有救了!”   “这是老天爷在帮助我们,让老二叔回来了。”   “狗屁的老天爷,要不是天神把我们青丘峰封印,我们今天也不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水灵泽迎上去,扶着老二叔走过来,我才发现老二叔缺了一只右手。水灵泽一边走一边向老二叔哭诉。   说实话,我的心里有些紧张,这个老二叔一出场,他的气场就显现出来,他比水青丘强了不止十倍。   他身上虽然有着原始的风味,但是,那是最接近仙气的味道。   他现在应该不叫狐妖,应该叫狐仙。我虽然叫水青丘为青丘大仙,但是他的气质和法力还在从妖到仙的中间段。   这样的老二叔是一个劲敌,我是属于阴曹地府的黑暗势力,在他面前,我可能会变得不堪一击,不死之身是没有用的。   的确,他一靠近我就感到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开始汹涌而来,这是刚才没有的现象。   老二叔一路走过来,一路在四下认真的看看,他看见自己的族人们,哀哀戚戚的蹲在地上,有的在哭,有的在流血,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已经死了……   老二叔的脸色,始终没有变过。   但是他那双眼睛,就像深海里闪亮的宝石,发出通透的光芒。   似乎,他把一切都看透了……我紧张万分的等待他走近…… 正文 第354章 七星连珠   “请老二叔给青丘峰的子民们主持公道!”   “请老二叔给老族长主持公道!”   当老二叔靠近,所有青丘峰的妖们都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恳求老二叔处理我这个杀人犯。   “天地朗朗,我没杀人。”我说道,“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屈打成招。”“老二叔,孙儿再当着大家的面给你解释一下。青丘峰出事的时候,我不在这里,我在凡尘。等我回来的时候,青丘峰就空无一人了。”水灵泽解释道,“我在青丘峰四处查看,就发现了这个人闯入了山之巅   的封印地,因为之前我就和他认识,他有我师父水青丘的内丹,是我师父渡劫时的宿主,所以我比较信任他……谁知道……”   “谁知道一进来之后,老族长就以死明志,指认他是杀人凶手!后又有族人们指认,他的腰牌以及他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的特征!”   水灵泽怒指我:“林浩!青丘峰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指认你是杀人凶手,现在老二叔出关了,你再狡猾,那也逃不过老二叔的仙眼!”   我端端的站着,老二叔没有靠近之前我还挺紧张的。   现在他走到了我的身前,我竟然一点都不慌张了。   我慌张个啥?老子又没杀人!   我一慌张,还不说明我做贼心虚。   现在老二叔出现,比起青丘峰现存这些毛手毛脚的妖来说,老二叔算是一个可以讲道理说话的人。   因为他在看了这些惨不忍睹的场面,听了大家义愤填膺的话之后,还保持着冷静。   所以当老二叔那如炬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我不卑不亢的迎接了他的目光。   他绕着我走了三圈,然后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两边是鹿青和水秀两个妖女把我架着,她们的手上暗中用劲,怕我逃跑。   “放了他。”   就在大家翘首等老二叔给我判死刑的时候,老二叔出言惊人。   “老二叔,你……你怎么这么说?”水灵泽惊道。   “放了他,你们抓错人了。”   老二叔再一次一字一句地强调。   现场一片嘘声,有人靠近老二叔,在他的身上嗅来嗅去,有人甚至逼着水灵泽拿出青丘峰的妖籍,要老二叔滴血验明正身。   水灵泽无奈之下拿出妖籍,在妖籍上找到了老二叔的名字。   老二叔淡定的一伸手,中指上滴落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珠子,掉在名字上。   不光是他的名字,就连妖籍都在瞬间绽放光华!   “老二叔,对不起!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逼着你验明真身!因为师父不在,老族长仙逝,我们没有主心骨……”水灵泽不停道歉。   “孩子,你做得好!青丘峰以后有你,一定会回到从前的欣欣向荣。”老二叔说,“水青丘没有看错你,你有自己的主见,不过,你们错怪这个少年了!”   “老二叔,我们确实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鹿青说,“当惨案发生的时候,当时我和水秀在山顶……”   水秀也跟着说道:“我和鹿青确实看得很清楚,就是这个人没错。老二叔,你不要被他无辜的表面蒙蔽了。”   “我说放了就放了!”老二叔说,“他若是杀戮青丘峰的人,我一进来就会杀了他,不会让他站在我的面前这么久!我说他没杀人,那就是没杀。”   “老二叔,我们听您的,只是这……这摆在明面上的事,钉子钉板子,为什么你就不相信大家?”水灵泽为难起来。老二叔说:“他身上只有你师父水青丘的气息。他若杀了人,身上会有杀气,有怨气。我们白狐族本性善良,却嫉恶如仇。我们临死前会将自己的味道留在地方身上,以便引起同类的注意,提高警惕。最重   要的是,他没有那本事杀我青丘峰一半子民。少年,你打不还手,除了你有不死之身之外,还是为了证明清白,对不对?”   我舒了一口气,总算遇到了明白人。我对老二叔说谢谢他的理解,我愿意陪着青丘峰的人,一起找到他们的杀人凶手。   “事关你的清白,我同意你的意见。”老二叔说,“目前只有我一人相信你,你要让青丘峰的人都相信你是清白的。事发当时的目击者,把你们看到的都给我讲一遍。”   在一众白狐争前恐后的诉说中,我总算知道了青丘峰被袭击的过程。水灵泽没有在青丘峰而是跟我们混的那天晚上,青丘峰一如既往的安静。自从上一次天神封印之后,青丘峰成了妖族们避讳的地方,除了原在青丘峰的白狐族,其余的妖族都不愿意到这个曾经是静修仙地   来,因为这里的山之巅就是封印地,千里冰封奇冷无比,直接影响修炼的质量和速度。   但是青丘峰的白狐族们很坚韧,他们选择等待。被封印了,那就等解封,等十年一次救出两个族人,他们相信不用多长时间,族人们都会被救出来。   对于修炼中的妖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们自认为一生无比漫长用来修仙,所以等待算什么。   水青丘和鹿白被打回原形了,那也回到青丘峰等,跟众多还没有修炼成形的妖一样,水青丘和鹿白成了普通的白狐,被族人们悉心的照料着。   可是那个人闯进来之后,一切平静就被打破。   “那个人一身黑色的衣服,腰间有一个闪闪亮的阴阳人面具牌子,闯破山门之后,一路血雨腥风!”   “他见到一切活着的东西就杀!我们的族人,山上的小动物大动物!全都杀,他手上有一个黑洞洞的枪,那枪有一次打出来的子弹,是七颗!那枪就像有七个出弹口,凡是被他打中的,都死了……”   “七颗子弹?”老二叔的眉头揪在一起。“是的,每一枪出来都是七颗子弹,那七颗子弹出去之后,就变成了炫彩的珠子,变大,百发百中,打在谁的身上,谁的身体就会发生爆炸!炸开的身体还没有落地就被燃烧成灰烬,什么都不留!老二叔,   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我们算是青丘峰里的高手,但是谁都挡不住他,那人一路往山之巅封印地去。他用那把枪打开了封印之门!”   “七颗子弹,炫彩,变大,爆炸成灰烬……”老二叔喃喃低语,忽地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那是七星连珠!”   “七星连珠是一种天象啊,老二叔。”水灵泽说,“难道那个人能召唤天象?”   “七星连珠不但是一种天象,还是一种特殊的命格,闯进来的那个人,是猎命师。这个猎命师能召唤天象,听你们刚才的描述,他的武器就能召唤天象七星连珠。”老二叔说,“少年,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惊叹这个刚刚出关的老头,竟然有这般跟得上外面节奏的见识。我说道:“不瞒你说,我也是一个猎命师,跟闯进来的那个人有一样的腰牌,但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奇怪的命格,七星连珠。到目前为止,我不知道拥有这个命格的猎命师是谁,但是我相信我一定会找   到他!我跟你们一样,也迫切的想找到他!”“少年,那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人。”老二叔说,“猎命师里能召唤天象的,那不是普通的猎命师,那是顶级的猎命师!像你这种猎命师,要猎取奇命为自己所用,而顶级的猎命师只需要召唤天地的灵气或   者天象,让它们为自己所用。”   “也就是巧妙的借助天地的力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猎命师。”我的心提了起来,能把天地间的力量信手拈来,这样的猎命师恐怕我在他的手里过不了三招就死了。   “少年,你是不是跟谁结了深仇大恨,所以对方要用你的样子来危害社会,将一切命债算在你的身上?”老二叔冷着脸问道,“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老二叔请讲。”   “你有没有对方视你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有。不过我们之间没有血海深仇,却不知道他如何不放过我。”   “有就对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老二叔说,“这个人是否知道你近期的动向,知道你的特征,更重要的一点,知道你会到青丘峰来。”   我心里猛然一惊。   我刚才想的那个人是林强,唯有他视我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成了阴阳少主手下的猎命师?   难道他也是阴阳少主手下的人?   那么按照这样推理,阴阳少主要么是秦公,要么就是卞城王!   可这是不可能的,卞城王给我的时限已过,只会杀我不会用我。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从地府出来见到的人就是我师父,是我师父引我来青丘峰的,只有他知道我的行踪。   难道那个师父是假的?   他来青丘峰之后就在冰面上离开,再也没有见到他,他难道是谁假扮,故意因我来青丘峰?   可是对方要杀我,至于这样毁我名声吗?“少年,事关重大,对方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为了族人,你为了你自己的清白,希望你义不容辞的查明真相。”老二叔郑重地说道,“你腰间有阴阳人脸的通行证,我现在允许你青丘峰是自由身,但是   不准你踏出青丘峰半步,一日之内找到真凶,我便放你走,若不然的话……”   “如何,老二叔?”“我出关只一日便要离开,你若在一日之内找不到凶手,那我为了安抚族人们的情绪,杀了你!” 正文 第355章 玄黄身影   老二叔给的一日时间太短,而且不准我踏出青丘峰半步。   这条件太苛刻,要查明那个召唤七星连珠的猎命师身份,就必须要回一趟地府,回地府容易,可以从青丘峰劈一道门入地府。   可要是回地府找不到答案,我想找穆戎飞和左嘉伦,他们两个资质深,对地府熟悉,也许会从他们那里知道能召唤天象的猎命师。   这两人出去执行任务,都不在地府,我要找到他们就必须出去。   “咋样?少年,你是不同意?”老二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看老二叔的样子以及周围这些妖的神色,我但凡说个“不”字,老二叔现在就会杀了我。   他明知道我不是凶手,可是不为别的,就为给他的族人们一个交代,因为那些族人明显还对我充满十二分的敌意。   杀了我,可以平民愤。   “我同意。”我在众人纷繁复杂的目光里大声回道。   这是被逼的,我要是说不同意,老二叔会杀我,我感觉到我的不死之身在地府和人间有用,对于老二叔这种近仙的老狐狸来说,我不能去挑战这种未知。   “有种!在青丘峰给你一天时间和完全的自由!”老二叔对我竖起大拇指。   紧接着他有条不紊的指挥水灵泽和身体还能支撑的妖族成员,将伤员转移出去,所有的成员去白狐仙窟暂避。   “水灵泽,你用上白狐仙窟的护法,伤员们在里面好好养伤,然后所有还有战斗力的成员,全都在青丘峰巡视。封印之地危险,你们年轻的就不要来了。”   “是,老二叔。”族人们毕恭毕敬的回道。   老二叔不愧是青丘峰的老人,三五下就把族人们安抚好,不到一会儿,地下就撤离完毕。   那个转角堆积起来的尸体,老二叔准备焚烧掉。   他把火引到手指上,准备点燃的时候,长长的叹息着。   “老二叔,我发现一个问题。”我说道,“在族人们的描述里,那个杀手用的是七星连珠的枪,杀死了族人之后,族人们灰飞烟灭。可这里的尸体,全都是被掏了心,取了内丹。”   老二叔一怔:“你的意思是,闯入青丘峰的,不止一个人?”   “是的。”我说,“那个冒充我的人,一路杀戮,遇上他的都死了。而刚才族人们的描述里,也并未说开膛破肚掏心的事。”“你想说什么?”老二叔说,“少年,这里没有外人,我也是完全信任于你,你为了证明清白打不还手的样子,多像我年轻的时候……我年轻的时候和大族长起争执,被全族人群起攻之,我为了证明清白,闭   关上百年,这百年间我们当年争执的事情水落石出,跟我没关系。扯远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老二叔,你闭关百年,当然没有参与几十年前的封印之事。这个封印里有你们妖族成员,有道士,还有至少一个猎命师被封印在里面。这个掏心的人,完全有可能就是在封印里的人。”   “什么?”老二叔脸色一动,警觉的看向四周,低声问道,“你说是封印里的人,那是怎么杀了外面的族人?”   “老二叔,你看。”   我拿起一个动物的尸体,示意给老二叔看,这些动物不如外间的动物那般健壮,毛发和皮肤都很脆弱,这是长年累月没有见阳光的标志。   “老二叔,这些动物不是外面的,而是当年天神盛怒之下封印的时候,将这些无辜的动物也封印了进去。老二叔你也看见了,这个封印下面能生存。”   老二叔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封印里有人意图集结力量,冲破封印!”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个人可能就是那个当年的猎命师,因为外面来了一个猎命师杀戮青丘峰的人,他们里应外合,冲破封印想出来。”   老二叔喝道:“你等等!你说当年封印在内的有道士有妖族有猎命师,那些道士呢?”   老二叔的话让我也愣住了。   我这才想起我师父说的话,当年事情的缘由,是他的祖师追踪一只妖而起,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猎命师,然后在追逐的过程中,队伍逐渐扩大的。   那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我师父的祖师呢?   他是被封印在这下面的蓝色深海,还是逃出去了?   我听我师父说过许多次他的祖师,但是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祖师的下落。   我隐约记得我师父说过,他的祖师已经仙逝。   青丘峰被封印这件事,在当时一定很轰动,所以才引得天神大怒,将之封印,这么大的事情,师父等到今天才轻描淡写的告诉我。   他是想掩饰什么,还是这事真的已经过去了?   “少年,少年?”   我一怔,回过神来,对老二叔说:“老二叔,我叫林浩。”   “我觉得叫少年好。少年轻狂,少年敏锐,还有大把时光。”老二叔说,“你的判断是对的。青丘峰遭遇里外夹攻,外面的那个猎命师杀我族人,里面的这个人吃我族人血肉!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我和老二叔都挺冷静的,我们稍作商量之后,决定分开行动,在这蓝色深海里找那个神秘人。   “为了预防某些事情发生,我去把封印的入口关闭。”老二叔说着就往封印入口而去。   他的意思我自然明白,他不想外面妖族的人闯进来白白送了性命,也不想里面的人出去,当然包括我。   他一走,蓝色深海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当然还有那些我看不见的人,他们藏得很深,不知道在哪儿。   可他们散发出来的气息是掩盖不住的。   “叮当……”   一声脆响传来,同时一道亮光闪现,刹那间消失。   那道亮光乍现的瞬间,我看出来它像是某种内丹。   那个人又开始杀戮了?   封印里的动物已经被杀光,接下来该杀的是谁?   我随着光亮发出的地方而去,远远的就听见了微弱的喘息。   一个人躺在一片水洼里,四脚朝天,看样子像是浮在水上。   这个人身上没有一点伤痕,但是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喂!你怎么了?”我小声问他,这人的打扮有些怪异,穿的衣服像是道袍,却又有动物的皮毛缠身。   他双眼望着上空,眼睛里没有一点没神色。   他被抽空了灵魂。   也就是说,他被猎命了。   果然是猎命师所为!   这个猎命师杀了妖族,吃心吃内丹积攒力量,接着就杀道士,从道士身上猎取奇命!   而从道士身上猎取奇命,是我和师父到此的目的,但是却被人赶先了一步。   看着这个被猎命的道士,我心里升起一阵愧疚,就好似这个人是被我猎了命。   我在想,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纵使他身负奇命,那我也下不去手。   “啊!”   左前方发出一声惨叫,这惨叫声很微小,好像是这个人被捂住了嘴巴奋力发出来的。   我冲过去,道士,又是一个道士!   这个道士比上一个死得惨烈一些,他的脖子被扭断,歪在一边的肩膀上,十分怪异。   我翻看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跟上一个死在水洼里那人的眼睛一样,空洞无物,而他的四周更没有留下一点魂魄,他也被猎命了。   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两个人死于猎命师之手,我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这个封印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永远不知道有多宽多深,每个地方几乎都是一样的,从一个转角到另一个转角之后,好像又回到了起点。   我好像要迷路了,幸好一路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息。但是我知道这样乱闯下去,整个封印里都会有我的气息,那我最终会被自己的气息混乱。   呻吟声又起,这一次我飞奔过去,大有穆戎飞的奔跑架势。   “嗖……”   我看见一个影子从我眼前窜过,那个影子是玄黄色!   就只有那么一瞬间,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那个影子就像梦幻一样不太真实。   我准备去追,地上躺着的人在弱弱地叫着救命。   这是个女人。   我没想到封印里居然有女的,还是一个女道姑,说不出年龄是多大,因为她的脸几乎被凌乱的头发遮住了。   这是难得的一个活人,身上也是没有伤,但是却软弱无力,我看她情况不错,眼睛里光亮在闪,她没有被猎命。   我就问她刚才要杀她的人是谁。   她摇摇头,嘴巴紧闭什么也不说。   她的眼神很迷茫,难道是在封印里太久了,听不懂我说话?   不远处又响起了尖叫声!同时那“叮当……”的声音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好像有好几个人被扭断了脖子。   我心急如焚,又问女道姑,对方究竟是谁,是猎命师,还是道士,还是妖族的人?   她只是一味的摇头,她能听懂我说话,可那眼神里十分痛苦,像是不敢说。   “你不说,我就没办法帮你们。”我说,“这个人害了你们很多同行,抓住他,给他们报仇。”   “呕……”女道姑的喉咙处发出一声响,紧接着她吐出了一口黑血!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她的头一歪,死了。   这是一种自杀式的死亡,奇怪,她没有被那个玄黄影子弄死,反而要自杀。为什么? 正文 第356章 内部叛徒   在短短的时间里,三个道人两人被杀死一个自杀,他们的死都跟那个神秘的玄黄身影有关。   我准备再往前追,远远的听见老二叔在叫我,我返回去,老二叔神色凝重地站在那里。   “少年,我发现地上相隔几米就有一个死尸,人是刚死的样子,身上还是温热的,可灵魂被掏空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一开始掏心的,现在掏空灵魂,难道也是两个人?”老二叔问。   我想了想说道:“地下封印长年累月不见阳光,那个人一开始掏心补充能量,后面才有力气猎取别人的灵魂。我刚才隐约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是一个全身玄黄色的人。”   “全身玄黄色,难道是一个道士?可道士之间也在残杀自己的同类?”   我心里的疑惑更深,我想,我师父的祖师可能真的还在这里。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你知道吗?”我问。   我是想打探一下我师父还在不在外面。   不料老二叔摇摇头说,他只是在封印口看了一下,有没有他们的族人停留,没有,他就返回来了。   “老二叔,这个封印里面很迷惑人,走着走着就把自己走丢了,我们俩现在是不是要商量一下战术?我觉得还是两个人一起出去的好,要是分头找,说不定就走丢了。”   老二叔笑道:“少年,你是不是害怕?我这里倒有个主意,就让那个人杀他的同类,我们就在封印口坐等他出现。”   “你说我们等他出来的时候将他捉住?”   “对,现在我们去追逐,不但浪费体力精力,有可能还会把自己给弄丢了,那不如我们就在那出口等他,坐收渔翁之利。”   “这地方还有没有别的出口?”我问。“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出口,这个地方是天神弄出来的封印地,简单的说也就是一个幻境,现在封印被你打开,天神的封印被破坏,这片蓝色的东西马上就要消失,将会回归本来的面目,那个人自己不出来,   那就等着被吞噬,除非他是个傻子……”   我想了想,老二叔这个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那个人在里面猎取够,自然会出来。   “老二叔,你在这里等,我去外面看看外面的情况,万一那个杀人犯还在,他可能就藏在青丘峰等那个人出来。”   他迟疑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同意我出去。   我看出他迟疑的原因,向他保证,不找到不杀人凶手,我就不离开青丘峰。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那么复杂。   我走出去之后发现,青丘峰的地势其实没有变,我和水灵泽经历的那场雪崩,只不过是封印被解开发生的反应。   此时的青丘峰虽然是夜晚,但是一点都不冷清,到处都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有人声,那是还有战斗力的白狐族族人在守卫自己的家园。   山巅的冰雪已经完全消融,露出了长满植被的土地。   我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影,那孤傲而坚强的身影,一看就是水灵泽。   他应该才是一个少年,他师父不在,他想撑起了青丘峰的一切。   我走过去,水灵泽敏锐的感知发现了我。他转过身,满脸的愁容。   “水灵泽,有没有什么动静?”   他摇摇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现在我们荣辱与共,我也要和你一样找出杀人凶手,才能还我清白,所以有什么话你不妨告诉我。”我说。他神秘的把我拉出去,走出很远。站在一棵参天的大树下,他愁眉苦脸的说:“我们把青丘峰翻了个遍,居然没有发现对方留下来的气息。按理说对方在这里停留那么久,杀了那么多的活口,怎么也会留下   气息,我们白狐族感知敏锐,就算是一只别处的鸟儿飞过我们的天空,我们也会觉察出这是一个外来者。”   “你的意思是对方来无影去无踪,还是说……那个入侵的人,其实是你们白狐族内部的人?”   水灵泽惊讶地问:“你也是这么想的?”   “是你引导我这么想的,既然没有别的气息,那不就说明这个人要么是隐形人,要么是你们内部的……”   “隐形人不可能,水秀她们明明看见的那个人。”   我正要发表我的观点,远处水秀在叫水灵泽,水灵泽回应了之后,水秀快速的跑了过来。   “我们发现了一个陌生人留下来的气息。”水秀紧张地说,“是跟你旁边这位,同时进入青丘峰的。”   他们已经找出了我师父留下来的气息,不过看样子,应该没有找到我师父。   水灵泽看了我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那是来找我的一个人,他准备问我要一些忘情水。”   “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别人的气息了。”水秀泄气地说,“我都说了,你旁边站着的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可老二叔不信,整个族人就跟着不信。”   “去好好守着山门,天亮之前,一定会见分晓的。”水灵泽说,“白狐仙窟里的伤员怎么样了?”   水秀还没回答,鹿青带着几个小年轻边哭边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鹿青大口喘着气:“白狐仙窟塌了!”   “塌了?有没有死伤?”   鹿青指着她身后的几个人:“目前青丘峰的子民就剩下我们这几个……其余的都没有来得及跑出来。”   水灵泽捶胸顿足。   “灵泽,白狐仙窟是青丘峰的心脏,从那里走出来许多修行成仙的族人,他们在飞升的时候,留着精魄在里面保佑我们,白狐仙窟就像阴晴表一样反映我们青丘峰的祸福,如今塌了,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的先人出事了?”水灵泽水秀惊恐不已。   “以前你师父对我姐鹿白说过,如果白狐仙窟坍塌,说明--我们青丘峰内乱,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更说明青丘峰从此不复存在,走向灭亡。”鹿青严肃地说。   一席话犹如石破天惊,打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上。   青丘峰内乱,那说明刚才我和水灵泽的猜测,是对的。   那个闯进来乱杀一气,冒充我身份的猎命师,其实就是他们青丘峰内部的。   环顾四周,所剩不到十个人,而且都是小年轻。这十个人我一眼能看透,他们都不具备那个人的能力。   “到底是谁呢?”水灵泽苦恼地说,“青丘峰最厉害的人就是大族长,可他已经死了……哎呀!疼死我……”   水灵泽说着说着话,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竟然滚到地上,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不止,大叫着疼。   “你咋了,水灵泽!”   大家纷纷过去,看他怎么样了?水灵泽的肚子上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已经把他的衣服烧成了一个窟窿。   “妖籍烧起来了!”水灵泽痛苦地说,“快帮帮我啊!”   水秀和鹿青帮他把火扑灭,从怀里拿出来那本妖籍,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这妖籍最后是被谁用过?”水秀问。   “不就是被老二叔滴血液明正身?”鹿青脸色大变,捂着嘴巴,尖叫几声,然后惊慌失措的说,“怀疑来怀疑去,我们怎么没有怀疑老二叔?”“对啊,最后用到妖籍的人就是老二叔,他的血虽然通过了妖籍的考验,但是一定通不过大族长那一关,大族长虽然已经去世,但是,他的名字和灵魂还在妖籍里保留着,他是警示我们,提醒我们……”水秀   说。我把水灵泽扶起来,所幸他伤得不重,听了鹿青和水秀的话,水灵泽思考了片刻,他说:“我们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老二叔。可是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大家都认出他来,那是因为大家平时见到了他的画像   ,以及他和大族长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被蒙蔽了。”   “如果杀进来的那个人是他,那么我们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把青丘峰找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别的气息……”水秀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可能是碍于我这个外人在旁边,他们几个说话有些遮遮掩掩,我自觉的走向一边,让他们在那里商量。   我也非常震惊,没想到老二叔竟然是那个杀进来的猎命师。   虽然我不大相信,但是现在发生的现象,矛头全都指向他。   现在他在下面等那个在封印里作乱的人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他跟那个人到底是一伙的,还是他想猎取那个人的命?   “小哥哥,你还愿不愿意帮我们?”水灵泽走过来问。   “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也想摆脱我的嫌疑。”我说。“既然现在矛头都指向我们的老二叔,但是我们又拿不出证据来,而且我们现在也无力抗衡。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不能硬碰硬,现在我们就假装不知道有这回事。”水灵泽说,“可是现在,青丘峰已经不能   再有伤亡了,我让水秀带着其余的人撤走,青丘峰就剩下我和你……”   有没有搞错?水灵泽竟然让我和他一起坚守他的家园?   “当然这件事已经跟你没多大关系了,你大可以走,那么我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坚守。”水灵泽咬咬牙说,“师父不在了,我也会好好的守着我们的家园,直到拼尽我最后的力气!”我笑了。这个小屁孩儿知道打感情牌,在关键时刻,搬出他的师父来压我,他明知道我和水青丘之间的渊源,他料定我是不会撒手不管的。 正文 第357章 枭雄夺食   “水灵泽,我愿意留下来陪着你。”迎着水灵泽期待的目光,我坦白的对他说道,“不过,我一方面是为了完成我自己的任务,第二方面才是为你帮你找到凶手。”   他忙不迭的点头说道:“你的任务跟我的任务一样,也会对付老二叔,所以我们暂时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水秀,你快带着我们剩下的兄弟姐妹,去北山投靠银狐族,他们的长老会派人来增援我。”   水秀坚决不走,她要陪水灵泽一起度过艰难。   “你若不走,那我们便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你出去那便是给对方希望。”水灵泽苦口婆心的说道,“水秀最乖了,听话。”   “咳……”鹿青在旁边假咳嗽,水秀不情愿的看了鹿青一眼,小孩子之间的爱憎都是那么明显。   “好!我们出去找银狐族来帮我们,灵泽,你要保重!”   鹿青利索地拉起水秀就走,虽然两人都恋恋不舍,但是表达的方式却不一样。   “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怎么办?”水灵泽问我。   如果让老二叔一个人留在下面,那结果就是他把所有的人都杀了,我想猎的奇命也会被他夺走。   让我坐收渔利,杀了老二叔,从他那里夺走他所有的东西……   这个念头在脑袋里闪现了一下,就被我枪毙了,这比登天都难,我没有本事杀老二叔。   “水灵泽,我问你一件事情,妖籍怎么在你身上?”   “很奇怪吗?妖籍以前在我师父那里,由我师父掌管,我师父不在,那就由我这个少主掌管。”   “妖籍里记载着你们妖族每一个妖的特性:年龄、使用武器、修行阶段等属性,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的弱点。通过这个弱点可以置他们于死地……”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师父在我身体里住了那么久,我和他早就身心合一。”   “可是妖籍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你拿给我看看。”   水灵泽把那一本烧的得就剩下一半的妖籍交给我。   我一看,顿时觉得希望全无,因为被烧掉的那一部分就是长老级别的资料,烧得一片灰都没有剩下。   “你平时就没有翻看一下,妖籍里面那些人的弱点是什么吗?”   “你想得那么容易,你以为那书在谁的手上谁就可以翻看了?那要是被外人得到的话,岂不是把我们团灭了?”水灵泽说,“要查看每一个人的弱点,需要很多很多的仪式,而且要通过全族人的同意。”   “这么繁琐。那妖籍在你手里也没啥用。”   “所以你不要去想这件事情,我们下去看看?”   “没有别的办法。先下去。记住,在老二叔没有暴露之前,我们不要和他摊牌。”   “我自然懂。”水灵泽一副听话的样子。   “你师父和鹿白,也是被打死了吗?”我突然想起这两人来。   “谁知道呢?现在还顾不上去找他们。”水灵泽遗憾地说,“但愿他们没有在山上。前几天听说他们要去银狐族那边,不知道去了没有。”   我和水灵泽从入口进去,一进去就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水声,同时有一股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   封印已经褪尽,下面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个潮湿的溶洞,这个溶洞不知道有多宽多长,洞里有蝙蝠乱撞,发出奇怪的叫声。   “我……有些害怕。”水灵泽小声说,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跟上我,一只手还拉着我的衣袖。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嘲笑他,耳朵仔细的听周围的动静,洞里有呼呼的风声,那风声是有人在奔跑发出来的声音,可是这个人依旧是让我们看不见。   “咚……”   走了不多远,水灵泽被脚下的一个东西绊倒,跌倒在地上,他发出尖叫弹跳起来。   “地上有人!”他说。   地上躺着一个人,这人的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往外吐着白沫。   “救命……”他还能含糊不清的喊出两个字。   水灵泽恢复了镇定,他从身上拿出药水给这个人喝下去。   为了预防节外生枝,我们俩合力把这个人弄出去。   这个男人约莫有五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憔悴,脸色惨白,衣着打扮与现在不同,这个应该是被困了几十年的道士。   “是谁在下面杀人?”我问。   “悟元道长……”这个男人的口音是外地的,听起来好像是东北那一带。   “是不是最开始追逐那只妖的人?”   他无力的点点头。   原来真的是我师父的祖师!我师父的祖师还活着!   难道这就是我师父带我来这里的目的?   但是他是带我来救他祖师,还是猎他祖师的命?   让我猎他祖师命,那也就是猎我祖师爷的命,这难道不是大逆不道吗?   他让我来救他祖师悟元,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而且到了这里之后,他又神秘不见了,师父到底想搞什么鬼?   “下面还有多少人存活着?”我问。   这个男人摇摇头。他一定也不知道情况。   “那么你告诉我,下面还有没有一个猎命师,就是和你们一起被封印的猎命师。”   他还是摇头,不知道是不是神情恍惚,摇头习惯了,还是他对这些情况都不知情。   我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石崖,把这个男人放进去,让他在这里暂时休息,看他的情况,应该不会死。   他应该是在地下待的太久了,一出来闻见外面的气息,竟然激动得不知所措,一开始有些惊恐,后面就泣不成声。   “封印已经被打开,你活着出来了,我还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你,所以你好好的活下去。”我拍了拍他干枯的手,轻声对他说。   “呜呜……”男人嘴里发出呜咽声,当我转身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塞给我一个东西。   我摊开手心,手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热,一团红呼呼的东西在我手心里,忽地就浸透进去了。   “这是什么?”我警觉地问,使出力气想把那东西逼出来。   “枭雄夺食。”男人一口气从口中说出这四个字。   “你说,这是一种命格?”我激动的手都在打颤。   “枭雄夺食……是我们几个人在地下炼出来的,融合起来的命格。”男人说,“为了不落入别人手里,我们死得只剩下两三个人,终于……终于把你等来了。”   “你们在等我,知道我今天要来?”   “我们知道今天有人会来,会来打破封印,救我们出去,却不知道来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说,“我相信你是好人。”   “你把枭雄夺食交给我,你怎么知道我是猎命师?”   “一切早已注定。”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气息越来越弱,他说,“枭雄夺食,是一种霸道的命格,是一种主宰别人命运的命格。就像是……武林中人的吸星大法一样,可以把别人身上的东西,归为自己所用。”   “这么厉害?”   “凡事皆有两面性,药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枭雄夺食给了你,一切都看你自己怎么运用,一步成道,一步成魔……”   “我一定会本着一颗善良的心,好好运用这个命格,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说,“等我去料理完我的事情,你在这里等着我。”   水灵泽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我,我们走出石崖,水灵泽说:“你已经找到了你需要的东西……”   我打断他的话:“但是我还没有完成我给你的承诺。找到杀人凶手,给我一个清白,给你们一个交代。若不然的话,我对不起你师父……”   水灵泽抿抿嘴,有些惭愧,他以为我得到了我的东西,我就会弃他而去。   这个口口声声说不跟人类交朋友的人,在黑暗和恐惧中,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拉着人类的手。   再下去溶洞的时候,里面响起了交战的声音!   风声更响,好像是山呼海啸般在空荡荡的山洞里飘来荡去。   里面有两个人在斗法,溶洞里的地下水,以及石头沙子,全都纷乱的在空中飞来飞去。   “水灵泽,少年,你们两个是不是在里面?快过来帮忙!”   老二叔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了,他急切的声音让我觉得,老二叔真的有可能是那个杀了自己全族的人吗?   他的催促声很急,我们两个跑过去,一路上,水桶粗细的石钟乳在空中飞来飞去,稍不注意就能把一个肉身之人砸成肉酱。   老二叔站在一根高高的石钟乳上,那根石钟乳犹如一根擎天柱。   飞来飞去的石钟乳,不是他砸出去的,而是从一个方向砸过来打他的。   “老二叔,我们来了!”   “两个小兔崽子,你们再不来,明天就要吃烧烤白狐酱了!”老二叔大声呵斥,“对面那洞里好像有一个怪物,不断向我发射出石钟乳来,但是,我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样子……”老二叔的对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洞,那洞里源源不断的往外飞出石钟乳,铺天盖地,就像蝗虫一样…… 正文 第358章 邪灵神像   从对面那个洞里飞出来的石钟乳,带着巨大的攻击力,从我们的头顶呼啸而过,但是落地之后,就化为灰烬。   这是一种法术,落地即化。因为这个法术的主人是在虚幻的封印之时练就的法术,所以这个法术是见不得光和土地的。   “水灵泽,我想闯进去看看。”我说,“你想不想去?”   水灵泽看看我,又看看擎天柱上的老二叔,他有些犹豫。一方面他想看着老二叔,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将老二叔看好。“水灵泽,你们两个去吧。”老二叔发话说,“这法术是幽居洞穴之法术,我闭关的时候也是幽居洞穴,跟对方如同一辙,所以对方的法术对我是有杀伤力的,你们两个就不一样,只需要将衣服用水打湿,多   带些泥土边走边洒出去,凡是沾了地气的东西,都能化解这个法术。”我和水灵泽依言将衣服鞋子上沾水,抓了一把土在手上,进入那个黑黝黝洞穴的时候,石钟乳像长了眼睛一样往我们身上招呼,但是却在离我们身体几公分的距离溃不成军,虽然没有砸上,那架势却弄得   人心惶惶的。   我和水灵泽站在洞口,往里撒了一把带着湿气的泥土,我当然不大相信老二叔的话,还是悄悄用了咒语和法术。   片刻间,洞里就平静了。   这洞里带着一股子潮湿闷热的气息,溶洞里本来冬暖夏凉,此时是夏季,洞里却如此闷热,因此大有蹊跷。   “你能看见不?”我问走在旁边的水灵泽。   “我是白狐,我怎么会看不见黑暗?”水灵泽说,“倒是你,看得见看不见?”   “废话,我看不见的话,刚才面前那个陷阱,我是不是早该掉下去了?”   “刚才那个发射‘导弹’的人呢?”水灵泽说,“这洞穴里除了滑腻腻的石壁,啥也没有。”   “不着急。”我说,“慢慢往前走,那人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   越往前走,岔洞越多,四通八达的岔道,我不知道应该走哪条。   好在水灵泽有经验,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引着我走主道,他说青丘峰山洞里石头都认识他了,可见他对这里有多熟悉。   “咦?这是什么?”   水灵泽惊讶的指着石壁,那石壁上的石钟乳,是一个黑色的神像。   要说是长得神似倒也罢了,可是神像下面烛台香炉一应俱全,祭祀的东西什么都有。   “你不是说山洞里的石头都认识你了?怎么还有你不认识的东西?”我嘲笑他。   “这是什么神像?”水灵泽小心的靠近,他质疑道,“老天爷鬼斧神工,难道在这里造就了一个天然的供奉台吗?”   我拿起香烛一看,香烛也是石钟乳,可是有三炷香在燃烧。   “这是人为供奉的。”我说,“不过这黑色的神像,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是不是你们白狐族的什么人?”   “我白狐族出来的人,女人漂亮男人俊美,怎么会生出这么个黑东西来?”水灵泽不屑的说,“这家伙指不定就不是什么野路子鬼怪,邪灵神像,他在这里……”   水灵泽的话还没有说完,“哐当”一声,头上一个巨大的石钟乳砸落下来,从水灵泽的耳朵边砸下去。   “还不乐意我说是野路子?”水灵泽没好气的说,“有本事你砸死我!”   水灵泽年少轻狂,明知道自己是惹怒了这个“野路子鬼怪”,对方还出手警告他,他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没完。   我趁他嘀咕的时候去查看这个黑色的神像,这个神像确实丑,不怪水灵泽说真话,他的五官几乎是挤在一堆,身材像一个倭瓜一样。   不过有一个小细节,这个丑八怪的脑袋上有一个道髻。   这个小细节,让我心里明朗不少。这一定是某个道士在这里被封得久了,无所事事,便将自己心目中的神灵供奉起来,就地取材,用了石钟乳做了全套,没曾想会做得这么简单粗暴,被水灵泽一通嘲笑。   好歹是道家的神像,路过此地我就拜拜,我用三炷香点燃,插进香炉,这三炷香燃烧没什么味道,倒是石头像开花一样燃放,倒也好看。   “野路子鬼怪,你也拜吗?”水灵泽不屑的说。   “不管是什么,路过别人的地盘,借过别人的道路,那都要打一声招呼不是?就像我们农村,从别人院子里穿过,有人没人在,那都要知会一声。”   “你们人类可真是礼节繁琐,太麻烦了。我才不喜欢。”   “你不喜欢人类,却要拼命的变成人类的样子?”   水灵泽不高兴地说:“那是修仙必经之路,就是先变成人,再成仙,路过人类的特征而已。”   “狡辩!”   我懒得跟水灵泽胡扯,我把香烛插进香炉的时候,我发现这个“野路子鬼怪”的面部,好像在动。   他的眼睛鼻子全都挤在一起,而嘴巴却张得大大的,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仔细一看,我确实没看错,他的嘴巴张开,里面冒出白色的气流。   “野路子被你祭灵了!”水灵泽大叫一声,“快离开这里,随我来!”   水灵泽跑向一条岔道,我准备跟上去的时候,那条岔道突然间被封上了。   “水灵泽!你小心点!”我大叫一声往前冲,但是洞口被封,我穿不过坚硬的石壁。   紧接着我四周的溶洞口都在刹那间封闭,就连我来时的那个洞口,也变成了冰冷的石壁。   “这位神灵,你难道是那种‘能踩不能扶’的神灵?欺软怕硬,对你好的,你反而要加害,骂你的,嫌弃你的,你就害怕?”我没好气的对着那个黑神像一顿骂。   我小时候在农村,在山野的路边经常会遇到一些东倒西歪的灵牌或者神像,对待这些东西,大人们都说要么装作没看见,要么就踩一脚。   可千万不要去扶起来,或者说它可怜之类的话。因为这些真是野路子,服硬不服软,要是谁可怜它帮助它,它就会缠着这个人一辈子替他供奉香火。   “轰隆……”   我准备继续骂他两句,那座神像竟然从中间撕裂开了。   撕裂开的神像后面,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神灵,你什么意思?”我大声问道,“你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   回答我的只有我的回声。   这个洞口是这里唯一的出路,我站在洞口,感受着里面阴冷的风,尽管我在黑暗中的视力不错,但是我还是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我在权衡着,这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从黑洞洞的洞口里,突然伸出来一双白花花的手。   这双手很纤细,十根手指头像小葱头一样鲜嫩,最重要的是,这双手的皮肤那么特别,几乎是透明的,透明得能看见里面的血管,透过血管,又能看见里面的血液流动。   我的心在看到这双手的那一刻,狂跳不停,差点就要跳出来了。   这双手我不但见过,我还握住过!   此时这双手在对我轻轻的招着,是在示意我进去。   我喉头打哽,我没想到在这个地方我还能碰见她。   “沐清。”我强忍心中波动,轻声问,“是你吗?”   这双手是沐清的手,她的皮肤是我见过最别致的皮肤,在暗夜里会自动发光,在太阳底下发出的光,就像钻石一样好看。   她没有回答我,可是我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进去了。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就算是外面的溶洞看不见,那我的眼睛还是能分辨洞里的东西,可是这里面,确实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转身回去拿那个神像下的蜡烛,可是身后的门在我进来之后就关上了。   留给我的依旧是一堵冰冷的石壁。   “沐清?沐清,是你吗?”   我的声音在发出鬼叫一般的回声,因为看不见,所以举步维艰。   “林浩……我在这里。”   是沐清!我泪如泉涌,听见沐清的声音,虽然那么空灵,但是她叫我的时候,两个字中间有一点小小的停顿,这是她的风格。   “我在这里……你跟我来。”   沐清的声音由近及远,我跟随着那个声音而去,路过了哪些地方,我竟然浑然不知。   沐清是来救我的,在三界里,她一定还以另外的方式存在着,我相信她没死,我也相信弘一大师的功力,自从上次一别,他一定是带着沐清去了什么地方修行,让沐清又活过来了。   随着沐清的声音而去,走着走着,阴冷的气息越来越重,沐清的声音也越来与清晰了。   “站住。”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我四下一看,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可那个人的声音,就应该在我身边两三米处。   “你是谁?”我问。   “你不能再往前走了。”洪亮的声音说,“再走,你就进入了太虚幻境。”   “什么?太虚幻境?她在那里……”我说,“那是什么地方?”   “你还不懂那是什么地方,就说明你的修为还没有到那一步。那是你最终会去的地方,但不是现在。”   “你是谁?”我说,“我要去找人,你拦着我做什么?”   “我?哈哈哈……”那人嚣张的笑起来,“我便是你一直在找的人!”“你是悟元道长?”我问道,“你是我师父的祖师?” 正文 第359章 孤苦无依   “请问,你是不是悟元道长?”   我连问了三声,那边又不说话了。   “哼!又是那个野路子在搞鬼。神秘兮兮的不知道想搞什么玩意儿,早知道就一脚把神像给你踹了,看你还欺负人不?”我嘀咕着,懊恼的是和这个神秘人对话的时候,沐清的声音消失了。   “啪!”   我的脑门上忽地被拍打了一下,那只手不大,力道却足够,拍得我脑袋嗡嗡的响。   “你说谁野路子?见到祖师爷不下跪,还敢出言不逊?”又是刚才那个声音。   “哦……原来你真的是。”我恍然大悟。那个和老二叔抗衡,以及石壁上黑不溜秋的野路子神像,以及现在藏在暗处拍我脑门的人,就是我师父的祖师悟元道长!   “小子,你竟然跟妖狐同流合污,要不是看你是我小辈,我早就把你扔到暗河里去喂鱼了!”   我笑道:“悟元道长在溶洞里生活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溶洞的暗河里是不长生物的?”   他气得要爆炸似的大吼:“我要你教我?这是谁教出来的徒弟!这么没规矩!长辈说雪是黑的,那就自然是黑的!”   “易扬教的。是非分明,我师父他可不教我颠倒黑白。”   “我就知道是他,当年我教他,他便是这个样子!”   我又笑了:“既然你是祖师爷,你现身吧,我可不想对着黑漆漆的空气说话。”   “啪!”   我的头上又是一巴掌呼过来。   “你就没看见,我就在你的面前!不怪你,那我确实太黑了。”   “你领我去光明的地方吧。”   “轰隆……”一声闷响,石壁裂开一条缝隙,一丝柔弱的光亮透进来,我才发现我面前确实站着一个黑透了的人。   这活脱脱就是石壁上那个野路子鬼怪的样子,以假乱真到像是从石壁上给抠下来的一样。   这么黑这么丑,比木炭还黑,比钟馗都丑,这样的人当道士,恐怕只看见他的面容,人鬼都会吓倒一大片。   最重要的是,他在我面前站着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他难道是不需要呼吸,在身体内就能进行呼吸的转换?   或者,他就跟强子以及许多鬼煞一样,是个活死人了?   “悟元道长,我想问,你……你……”   我有很多话想问,可一时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问。   “你是不是想问,这蓝色封印里死去的人和动物,是不是我干的。”悟元喋喋笑着说,“你觉得我会干出偷食动物心脏的龌龊事情?我已经不用进食,吃那些东西反而会脏了我。”   “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呢?还有那个玄黄色的身影,那也明显不是你,你在黑暗中是没有辨识度的。那个人是谁?”   “喋喋……”他大笑起来,许是笑我说他在黑暗中没有辨识度,笑毕,他说,“那个人是谁,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去完成,找到那个玄黄色的人,祖师爷我会给你大大的奖励!”   “悟元道长,你们当年……”   “叫祖师爷!”他恶狠狠的说,“想让你师父亲自出来调教你吗?”   我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我师父来了?”   “五十年之约,今天到期了。”他神秘地说道,“不止是你师父要来,还要来许多人。今天可热闹了,小子,有多大本事都使出来,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到了三界那就无可匹敌了!”   “你说的五十年之约是什么?”   “今晚你就会知道五十年之约是什么,凡事别问,自己有眼睛看,有脑子想。”他说,“我给你的任务就是捉住那个玄黄色的人,我去捉那个臭狐狸。”   “等等!”我说,“老二叔是不是杀了白狐族全族的猎命师?”   “哈哈……外面发生的啥,我不知道。”悟元打着哈哈,口上说不知道,我觉得他清楚得很,他说,“我只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就算是苍蝇飞过来,那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所以,那个在石壁上的神像……”   “知而不言是一种智慧和度量。”这回悟元道长很严肃的说道,“我是你祖师爷,你理应对我恭敬,不能说的话,你该不说。”   不说也罢。我心里明白,那石壁上的神像,自然是他在这里为自己做的神像,就像占山为王一样,纵然没有人供奉他,他也可以偷别人的香火。   就跟枭雄猎食的命格一样,可以将别人供奉的香火偷到自己的神像上,接受了香火供奉,再加上自己的修为,料想他在这封印里的日子,也是顺风顺水的,只等这五十年之约了。   一个活人接受着香火供奉,慢慢的就会变成能行走的神像,所以他在我面前悄无声息就可以解释了。   “祖师爷,你得告诉我你们五十年之约,到底约的什么?还有,我们的对手是谁?不然的话,我搞不清状况。”   “我让你捉住那个玄黄色衣服的人,我要活的,别的嘛,阻拦你的你都可以弄死。”悟元道长说,“还有,刚才那个声音若是再叫你,你便回答她,你永远不会再见她,叫她断了那个念想。”   “为什么?”我说,“那是我的故人,是为了我死去的故人,我本来就欠她,我还能说那么决绝的话去伤害她?”“你有所不知,我这里的这个神像,会引来许多道家的孤魂野鬼,他们以为这里是一个道家神坛,以为到这里会寻求到庇护,寻找到归依,所以不管多远都会来此,孤魂野鬼不在封印的范围内。因此这五十   年间,许多熬不住的,都选择死去,因为死后,灵魂才有希望飘出去。”   “祖师爷,你说刚才那个叫我的人,是孤魂野鬼?”   “那是一个小道姑,对不对?”悟元说,“她来过许多次了,是从地府飘来的,这姑娘孤苦无依,在三界找不到落脚点,在我的神像前拜了许久,希望我给她一个安身之处……”   我听得心口疼痛,沐清怎么成了这样了?从地府飘来,孤苦无依,寻求庇佑,这每句话,每个字都好像针尖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她没说她来做什么吗?”   “那很明显,是来找依靠的。不知道她怎么回事,灵魂还在飘荡着……”   “我可以带走她吗?”我说,“那姑娘跟我有渊源,我欠她的,我会把她送去轮回。”   “何必呢?阴阳相隔,再说,你现在的身份,你怎么能带走一个鬼魂?”   “那刚才你为什么说,她要去的地方是太虚幻境?”我问道,“那到底沐清是在太虚,还是在三界飘荡?”“这个……”一向说话利索的悟元道长,忽地就变成了大舌头了,“不管她在哪儿,你是活人,她是死人,便不可再见,去吧,去抓住那个玄黄色的人,天亮之前,在出口会合,那时候你师父也会来,五十年   之约的期限也就到了!”   “好的,祖师爷。”   我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着沐清究竟在哪儿?   什么玄黄色的人,什么五十年之约,都不重要了,我要找到沐清,把她带出去。   “小子,我告诉你,别惦记着不该你惦记的,你不当猎人,你就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这话熟不熟?”   悟元道长说完这句话,长笑三声离去,我愣了许久,他是如何知道猎命师的口头禅的?   这地下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玄机。   可是都不及沐清的下落在我心里重要。   悟元离开之后,我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又是悟元和老二叔遭遇上了。   同时洞穴里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洞穴四通八达,泛着微光。   “沐清……沐清,你在哪儿?”   我在洞穴里四处跑动,寻找着沐清。通过记忆,我回到悟元黑色的神像前。   香火供奉可以引来道家的孤魂野鬼,我准备把香点燃,又停下了。   我要是这么做了,悟元一定知道。   “沐……”   我忽地停止了叫喊,因为我又听到沐清在叫我的名字!   声音依旧是那么遥远,但是比刚才叫得急切。   “沐清,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在哪儿?”我泪如雨下。   可是我越是去追逐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就越远,我和她之间,永远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别追了。你现在是猎命师,永远没办法带走一个灵魂。”   我一怔,没有转身,怕师父看见我的样子:“师父,你来了。我想救她出去。白大师去了灵山寺,然而沐清还在三界里漂泊……”“你越是靠近她,她越是害怕你。因为你是人她是鬼魂,更别说你身上十足的阳气,还有那枭雄猎食的命格,这能让她灰飞烟灭。有一种距离虽然残忍,但是一旦靠近,就会疼痛,就会失去。”师父在我身   后说道,“所以,为了她不疼,你别追逐。”   “可是她……她怎么办?”   “她是想引你出去,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鬼魂比我们更能感知危险,她知道这里即将发生的灾难,所以她不顾一切的来,就是想为了带你走。哪怕她不能保证,带你去的地方是不是比这里更危险。”   师父的话,让我憋回去的眼泪,忍不住的再一次崩溃。   “砰!”   一声巨响之后,地动山摇。石壁上纷纷掉落石钟乳,暗河里的水四处飞溅。“出事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师父拉起我就跑。 正文 第360章 一半魂魄   我和师父在奔跑的过程中,我们身后的溶洞不断坍塌,石钟乳往下掉落,好几次险些擦上我们的后脑勺。我们奋力的奔跑,每一步都跑得惊心动魄,如在生死线上穿梭。师父的脚力比我慢些,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比以前好了许多,奔跑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我拉着师父一路飞奔,终于到了一个不再有爆炸的地方   ,却好像远离了青丘峰,周围一片安静。   “师父,这里好像安全些,我们歇歇吧。这是谁准备把这里炸了?”   师父喘着气说:“听起来好像是惊动了天神,这是引来了天雷。这就麻烦了,天神这么早就来,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   “你说天神这么早就来了?师父,你料想到天神要来,那你们的五十年之约到底是什么?”   “你也知道五十年之约?”   “我见到你祖师了。”我说,“悟元道长。”   “你说什么?”   易扬直接从石壁上弹了起来。   “我说我见到你祖师了,一个长得黑乎乎丑陋无比的道长。”   易扬脸色大变,不停地摇着头:“不可能的,你怎么会见到我的祖师?虽然我的祖师确实叫悟元道长,但是--他早就已经,已经仙逝了。”   “什么?他已经死去了?”   “是的,那场封印中死了不少人和动物。算得上是三界中的一场大劫难,说起来这件事……这件事其实没有几个人知道,大家都选择了三缄其口。你知道了也未必有好处,但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   “师父,你说吧,你说出来,我会保密的。”易扬说,“这确实是一个秘密。那场大战各方都用了自己的杀手锏,听说那个猎命师意欲使用一个叫做‘天地灭绝’的招式,这个招式可能导致天地灭亡,这就惊动了天神。当天在天上值守的天神迅速赶往人间,但是同时要封印道家与妖界却不是那个天神的职责,他必须要请示上级,不过当时战争激烈,他根本没有时间来请示上级,为了避免更大的战争爆发,他就直接封印了青丘峰,让这个地方变成了千里   冰封,诅咒在这里修行的永远走不上正道。”   “他这样不也是触犯天条了吗?”“是的,这就是后来三界一直在争执的原因。”师父说,“天界说他这是事出有因,可以先斩后奏。不但不会受到惩罚,而且会受到嘉奖。而道家和妖族,以及猎命师一族却是咬着这一点不放,说他是滥用职   权,滥杀无辜,导致青丘峰无数生命惨死,这五十年来一直在向天上讨回公道,威逼天神打开封印。后来天神松口,允许没十年放出一部分。”   “说重点,你还没说你祖师呢!”   “我的祖师在那场封印中也死去了……”   “你骗我是小孩子呢,师父。”我说,“五十年前的封印中你祖师就死了,但是你是怎么跟他学艺的?你才不到四十岁呢!难道是梦里给你传授的?”“我都说了是个秘密。事情是这样的:我祖师当年用化身法侥幸逃脱,回到人间后隐姓埋名,但是却只有一半的魂魄在身体里,还有一半被封印在了青丘峰。”易扬说道,“只有一半的魂魄是活不长久的,我   遇到我祖师的时候,他已经垂垂暮年快不行了,于是将他全身的功夫都传授给我。临死前他还惦记他那一半的魂魄在青丘峰,叫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回去,不然的话,他永生不得安宁。”   “五十年之约,又是什么?跟你祖师的一半魂魄有关吗?”“刚才说到天神被各界纠缠得烦了,也为了体现人道主义精神,天神最后答应,五十年之后可以打开封印,但是只能放出以前死去的那些灵魂去投胎转世,活着的人继续在里面受煎熬忏悔。我就是在这个时   候来接我祖师的一半魂魄回去,送他进入轮回转世,可使他圆满。”   “这么说你祖师真的死了……”“我祖师确实死了,是我给他亲自入殓的,他是我们这一派的祖师,死后却没有厚葬,因为他有一半的魂魄在封印之地,可以说他是被天神惩罚死的,所以这事不能传出去。一旦被天神灭了师宗,按理说我   们这一门的都没有资格修道,所以你后来另寻出路,被狐仙附身,或者做猎命师,我都没有拦着你。”   “因为一旦你暴露出了你的师宗,你就会受到别人的歧视和驱逐,你在这条道上是走不远的。”师父说,“你刚才说在下面看到了我的祖师,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那也许是别人冒充他。亏得我还把他叫祖师爷,一会见着了,一定让他把这三个字还给我。不对呀师父,你说说看你祖师有什么特征?”   “又黑又丑,形同钟馗。他在世的时候,方圆百里的小孩子听了他名字都会哭。”   “那就对了,我见到的那个人自称是你的祖师,就是这个样子。”   易扬惊讶:“当真如此,那还真有蹊跷!因为他当时是主犯,而且只有一半的魂魄,他的灵魂也不会自由自在的飘荡。”我寻思了一下,说道:“师父,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他在溶洞里面给自己做了一个神像,以溶洞的石钟乳作为香炉香烛,吸取周围的香火。还有……他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师父,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快跟我走,马上去阻止他,要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   我拉着师父就跑,师父现在也顾不上问我别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开始顾及我的意见和决定了。   “我们怎么往回跑?不是应该去安全的地方?”师父问。   “赶紧去阻止你祖师,不然他就要练成天地灭绝!”   “天地灭绝,那可是以前那个猎命师的招式!”师父不为所动,“我祖师是不会那个招式的。”“你有所不知,当我贸然打开封印之门,你祖师趁此机会从那个神像里脱身而出,他早就在里面练出了精魂,只等封印被破,他出来就吃了动物心脏和内丹,有了人形后就杀了同行道士们,现在,他要去杀   那个猎命师!”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那个猎命师又是谁?”   “就是白狐族的二当家老二叔!”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现在相信你,师父陪你!”“悟元道长和老二叔一旦遇上,就会天雷勾地火一样爆发,刚才那爆炸声不是天神的天雷发出来的,一定是两人打斗发出来的。今天天神要来,两人就会在天神来之前结束战斗。老二叔必定会使用天地灭绝   ,悟元恨不得他使用这一招为他所用……”   “你知道的真多。”师父说,“你现在变得越来越懂事了。”   我突然站定:“等等,师父。我好像不能去。”   “为啥?你这个孩子一惊一乍的,刚刚才夸了你,怎么又没个正形……”   “刚才有一个道士临死之前,给了我一个命格,就是枭雄夺食,刚才我还以为我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命格。现在想来这全都是套路。”   “怎么说?是不是从来没捡过便宜?拣到便宜反而心虚。”   “不是的,师父。”我说,“这个命格是道士给我的,那就是悟元的安排,他想借助我从老二叔那里夺来天地灭绝。”   “然后呢?”“接下来他会让老二叔暴露,在妖族面前说明他的身份,就是杀了全族的猎命师。那样的话,我会帮助妖族报仇,杀了老二叔。老二叔的天地灭绝就会为我所用。既然悟元道长是我的祖师爷,我就算能有上   天的功夫,他也能把我扳倒。”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就是想利用你,轻松得到老二叔的命格。可是,他自己的功夫比你深了不知道多少倍,为什么他自己不动手?”“师父,这一点你没有想通吗?因为他现在还不是猎命师的身份,没有猎命师首领赋予的特异功能,他就算夺得别人的命格,那也无处安放。”我解释道,“但是如果是我得到,他就有办法了。就因为他是我   的祖师爷,所以他能借助我一步成为猎命师。”   “天啦。我居然没想到!”师父惊叹,“你现在心思慎密,是我遥不可及的。”   “师父,如果让你的祖师得到枭雄夺食和天地灭绝两个命格,他就会能从任何人的手中夺取别人的命格,至于天地灭绝,在他动怒的时候,他就可以改变三界!这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易扬为难地说,“要不然,我送你出去。”   “可我答应了水灵泽,要替他们找到杀人凶手。况且,我跟水青丘有渊源,就当我是在帮我的朋友。”我说,“师父,我还是不是你的弟子?”   “这孩子,师父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外人?”易扬说,“我让你去做猎命师,那都是万不得已,因为你在修道这条路上是没有出路的,就因为这个祖师爷把你坑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我说,“师父,不管如何,你永远都是我师父。但是为了今晚的情况,请你……”   我有些说不下去。“林浩,你跪下!”师父的声音忽地严肃起来,不容抗拒。 正文 第361章 天地灭绝   “林浩,你跪下!”师父的声音忽地严肃起来,不容抗拒。   我一怔,师父终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跪在师父的面前,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你私自结交妖族,与之称兄道弟,互为朋友,闯入地府为死人王卖命,已经严重触犯我门的规矩,从此时起,我将你逐出师门,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我易扬的徒弟!”   师傅义正言辞,每个字每句话都铿锵有力。   “师父……”   “记住,从此以后,你我再不是师徒关系!你再也不是我的徒弟了……”   最后这句话,易扬的语调突然变得无比伤感。   我抬起一双泪眼,我师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跪倒的方向,是悟元打斗的方向。   “祖师!今天我本是来接你回去的,但是你要成为人类的敌人,那就别怪我不仁不义! ”易扬大声说道,“以前是你教育我,要正邪不两立……”   易扬对着那个方向,深深地叩拜了三次。   然后他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在空中飞舞着画了一个巨大的符。   “噗!”   一口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   “师父!”我大叫一声扑上去。   “从此之后,我与悟元道长恩断义绝。你!不要再叫我师父,也不要再叫我易道长。”   “那……那我能叫你什么?”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叫什么不重要,走,我们一起去参加战斗!现在你可以叫我战友!”   我扶着他站起来,两人虽然都带着泪,但是却相视一笑,紧紧握了握对方的手。   不远处轰隆隆的声音在继续,大地在颤抖,溶洞扭曲着变了形,头上的石钟乳不断地砸落下来,我拉着易扬在纷乱的环境里左躲右闪。   “小哥哥!”   水灵泽从一个小洞里冲出来,叫我和易扬拉进去,这个小洞没有发生剧烈的扭曲,顶上也没有石钟乳掉落,相对安全一些。   “水灵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老二叔跟一个黑子打起来了!”水灵泽不明就里,担忧地说,“那个黑子就是墙壁上的那个神像,两人打得惊天动地,我们快从这个小道出去帮助我老二叔,不然他就打不过了!”   “现在是谁占了上风?”   “自然是那个黑鬼,野路子鬼神。我叫你不要拜,你偏偏要拜一下,这下好了,把他给拜活了!”水灵泽责怪我,“打死我老二叔,这笔账我算在你的头上!”   我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易扬。“我有些累了,让他们打一会儿。”易扬抬腕看了一下他的表说,“放心,天地灭绝这个法术,是要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使用才有效。让太阳不再升起,白天不来,夜晚持续。天地间没有阳光,谓之灭绝。   并不是天崩地裂,天地颠倒。你想啊,如果天地之间没有阳光,动植物便不再生长,不久之后,没有生命,天地就灭绝了。”   我一笑:“还是你懂得多。”“你也懂得不少,比以前好多了。”易扬说,“我以前告诉过你,斗法就是斗智慧,我们现在去加入战斗,说不定会落个你死我活的下场,我们现在三个人加在一起,不是他们两个人其中之一的对手。所以,   我们乐得在这里静观其变……”   水灵泽不满意地说:“你们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要帮一个黑鬼吗?而不是帮我们老二叔?”“刚才你还在怀疑你老二叔,现在怎么这么快就开始站队了?”我问水灵泽,“还是你依照黑鬼为对照物,这个黑鬼在和你老二叔打仗,黑鬼是个坏东西,你老二叔就是个好人?孩子,你分辨是非就是这样分   辨的?”   水灵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撅了撅嘴巴,说道:“那不管如何,都要先帮我老二叔再说!”   “我要是告诉你,你老二叔就是一个猎命师,是你老二叔昨天闯进来,灭了你全族……”   易扬打断我:“别说了,这孩子还小,他现在还不能承受这样的重量。”水灵泽的脸确实吓到一片惨白。他哆哆嗦嗦地走到我的面前,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老二叔,就是那个猎命师?不可能的,他怎么会……他怎么会是那个猎命师,那明明是你!你   是为了转移目标,是不是?你是为了逃脱罪名,是不是?你现在有了帮手,你就想故意颠倒黑白,是不是……”“水灵泽,既然我已经说出来了,那我不妨告诉你吧!”我说,“你说过,你也没有见过你老二叔,他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离开去闭关清修。其实他不是去清修,而是去当了猎命师,五十年前的那场大战,道   士悟元追逐一只妖,途中遇到猎命师,这个猎命师,并不是来追逐这只妖,而是来保护他的。这个猎命师,就是你老二叔……”   “你胡说!”水灵泽大吼着,他的情绪失控,捂着耳朵不想听。   “林浩,你不要乱说,说话是要负责的。”易扬也在旁边说,“他还是个孩子,是水青丘的徒弟,白狐族剩下的不多了,以后还要靠他挑大旗呢!”“我没有胡说。”我一五一十地说道,“那个枭雄夺食不但是一种厉害的命格,还是这里所有的道士对那段记忆的刻录,从刚才开始,我的脑海里正在一次次清晰的播放当年的场景,我想,那个道士把这个命   格交给我,一定是想让我还原当年的情景,还他们一个清白!”   “当真?”易扬高兴地说道,“那你说说看,那件事被大家传的神乎其神,有无数个版本,后人却不知道哪一个版本是真的。”   我的脑袋有些胀痛,好像有很多东西塞在里面,必须要放空才能好受些。   “那你说吧!”易扬示意我。   水灵泽不断擦眼泪,半信半疑地说:“那你说,说了我也不一定会相信!你要说就按事实说话,不要诋毁我们妖族……”   “我当然会按事实说话。”   一百多年前,老二叔瞒着妖族,瞒着大族长,故意在族里制造矛盾,离家出走,说自己要去静修。   其实,他是去当猎命师。   妖族里,千年难得培养出一个猎命师来。   因为妖在从动物到人的转变就有许多年,成为有灵性的妖仙又要许多年。   更别说需要他具有奇异的命格,那真是万里挑一。   如果遇上一个,猎命师头领或者当时的统治者一定不会放过,一定会将这个妖挖过来,重点培养。   恰好老二叔就是具有奇异命格的妖仙,他自己也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名猎命师。   因为他是妖,可以轻松变换自己的样子,所以,他有千万种存在的方式。这也是妖被选中当猎命师最重要的原因。   他做了猎命师之后,隐姓埋名,深藏着自己的身份,直到有一天,悟元道长追杀一只妖进了青丘峰,那是老二叔的地盘。   当年他一走了之,并不是真正和族人们结仇,而是自己选择的一种巧妙的方式。   现在有人要犯他青丘峰,他当然不能不管,于是他也一路跟随回到了青丘峰。   当然,他没有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示人,谁也没有把他认出来。   为了有更好的理由跟悟元道长交手,他借口自己也在追猎那只妖。   悟元道长召唤了他的门下弟子来助攻,其中不乏有奇命人,这也是老二叔想要得到的东西。   当然那么多道士到了妖怪的地盘,免不了要杀一些妖以儆效尤。   杀戮只要一开始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道士这一边,伤害了不少青丘峰的子民,让老二叔忍无可忍。   那个时候,他体内已经有了那个叫做“天地灭绝”的命格。   这个命格一旦被召唤出来,天地昏暗日月无光,唯有天神才能阻止和破裂。   悟元道长识破这招,情急之下,他以剑指天,招来天神。   天神大怒,看见这杀戮的战场,以及马上就要释放出来的天地灭绝,二话没说,就把青丘峰封印为冰雪千里。   “你撒谎!既然被封印,我老二叔也被封印在里面,他是怎么出来的?”水灵泽一边听一边在思考,他提出了质疑。“你忘了你们的白狐仙窟了?”我问他,“那是什么地方?那里有你们先祖的精魂,自然也有你老二叔的。你老二叔这个人和精魂都在地下相互呼应,被封印的地方是溶洞,与白狐仙窟互通,他出入白狐仙窟   又有何难?”   水灵泽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老二叔怎么会假扮成你,一路杀进来,将我们白狐族差点就灭了……”   “这个事情,跟五十年前的恩怨就没有关系了。”我说,“这是三足鼎立的事,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三足鼎立,为什么现在三界中都在说三足鼎立?”水灵泽问。   “以后你会慢慢懂,因为你现在已经卷入这场斗争。”我说,“杀你们全族,是你老二叔的一个任务。水灵泽,你老二叔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白狐仙族的二族长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资深最高级的猎命师……”   水灵泽抱着头蹲下去,缩成一团在哭泣。这个孩子虽然太小,但是压在他肩上的担子如泰山一样,容不得他半点喘息…… 正文 第362章 身体玉化   “别哭了,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我全都告诉了你,现在就由你自己作决断。”   我把水灵泽从地上拉起来,替他那光亮的眼睛擦了擦眼泪,说:“你是男人,是青丘峰的少主,不应该哭哭啼啼的,你师父可不像你这样,拿出你师父的气魄来,像个男子汉一样。”   “我要杀了他,替我们全族报仇!”水灵泽恨恨的说道,“他杀了我们全族,杀了我师父师娘兄弟姐妹,就算他是我们的二族长,那现在也什么都不是了!”“有这个觉悟,但是没那个本事啊,水灵泽,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你现在去就是送死。你想想,你和他之间隔着的,可不是几百岁的年龄,还有你永远赶不上的功力,心计。”易扬劝道,“乖乖跟我们躲   这儿,让他们打,我们听听动静,顺便想想智取的办法。”   “啥?听动静想办法?”水灵泽说,”那不是当缩头乌龟吗?“”你能,你上。“我说,”水灵泽,我师……易先生刚才说了,斗法是斗智斗勇,不是谁力气大谁就可以。各门各派之间的法术其实是融汇相通的,很多时候都是智勇者胜。我们只能用智取的方法去取胜,不   然的话,你就闭关去修炼几百年再报仇,但是保不准你在进步的时候,人家都成了仙了。“   ”道理我当然懂。“水灵泽说,“但是我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稍安勿躁,你不是派了水秀她们去求助银狐族?等她们来,你现在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我和易先生毕竟不是你的同类。是不?水灵泽,冷静,冷静。”   我这么一劝,水灵泽背靠着石壁长吁短叹的,情绪虽然还是不好,不过暂时没有刚才那么冲动要去杀人。   ”你们暂时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我四处看看。“   易扬淡淡的说:”有些事别勉强,顺其自然。“   他知道我要去干什么,没有阻拦我。   走出我们躲避的小溶洞,外面又是惊天动地的响声,悟元道长和老二叔的声音传来,其中一个女声在低低的哭泣。   沐清!   我欣喜若狂,没想到一出来就听见她的声音,她一定就在不远处等着我。   ”沐清,你在哪儿?“   “沐清,你告诉我一个准确的方向,好吗?”   那哭声在持续不断的爆炸声中显得格外的弱小。就好像她就蹲在某一个角落里无助的哭泣,我感到我的心都随着她的哭泣声在抽动。   平时里沐清不喜欢哭,总是一副小小年纪就清心寡欲的样子,整个人淡雅如菊如薄雾般,就算是面对生死,她也不曾哭成这个样子。   她现在的哭,就跟一个冤鬼似的。   我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这里也是一个小小的溶洞,沐清在溶洞里面哭,那声音回肠荡气,余音袅袅,听起来让人心酸。   “沐清,我来了,我来救你了。”我向那溶洞里喊话,可她的哭声没停止,反而更加凄凄沥沥起来。   洞里很黑,却能看见一点柔和的光芒,我定睛一看,那柔和的光芒又是一双手。   还是沐清的手,她的手已经两次通过这个姿势展现在我的面前,她是想要表达什么吗?是想让我握着她的手带她走?   我俯下身子钻进去,那双手却往后退。那双手上没有身子,就只是突兀的一双手。   “沐清?是你吗?”   我有些犹豫,因为是沐清的声音,沐清的手,但是却没有见到沐清这个人。   那双手慢慢地往后退缩,我也亦步亦趋跟上去,走到黑暗处,我忽的就站住了,因为在我面前的大石头上,有着一具光洁的身子!   这具光洁的身体洁白无暇,看这身体的脸部,能看出来就是沐清,她的皮肤第一次在我面前完全展示,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但是她紧闭着眼睛,形同死去。   “沐清,你怎么在这里?”虽然这具身体十分美丽,引人入胜,但是我心里没有丝毫的杂念,反而觉得十分蹊跷。   她的哭泣声时断时续,好像在聆听我说话。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没想到还能看见你……沐清,你好不好?”   我喃喃自语,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握了握沐清的手。   就在我的手碰到那双白皙的手的时候,让我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那双手在我的手里毫无质感,就像触摸空气,而且化成了一道白烟,消失不见。   紧接着她的身体就像热水里浸泡的雪球一样,慢慢融化。   “沐清,这是怎么了?”   我惊恐不已,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身体消失,不到一分钟时间,她的身体完全消失,但是,在石头上留下了一个轮廓。   这个轮廓就像用白色的粉笔画上去的一样,是一个平面的沐清。   我脑海里想了许久,我明白了。   沐清确实在向我发出求救的信息,但是她自己并不在这里。   她被玉化了。   她的身体被人囚禁在某个地方,经过一种特殊程序的处理,身体已经被玉化。   被玉化后的身体,也就是一种不死之身的象征。   这样的身体里要是装进去一个灵魂,也就会刀枪不入,水火不攻,打不死烧不化。   要想摧毁这种身体,必须要得到当初玉化这具身体时候的咒语,以及那个施咒人的热血,解咒的人口含热血,通过咒语的方式解开玉化的身体,其余的办法都不成。   沐清的身体是被她老爹带走的,难道弘一大师对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若是沐清心甘情愿,她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求救于我。   那说明沐清的老爹利用了她,把她囚禁在某个地方,让她的身体玉化,为他所用。   弘一大师的目的,不是让沐清进入这个玉化的身体,不然,如今沐清也不会四处飘荡。   “沐清,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等我一出去我就会帮你。”我对着那个扁扁的身体默默的说。   沐清的哭泣声也停止了。   我想到的第二个问题,也是令人头疼的。   因为被玉化的身体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禁锢这具身体以前的灵魂。   这个灵魂一旦被禁锢,就会成为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东西任人支配。   而且因为沐清以前是修道的,她有一定的修为,有很多反道法的能力,就像一些犯罪分子具有反侦探的能力一样。   沐清的魂儿要是这样被人利用,练出来的厉鬼可不是一般的厉鬼,而是具有反道法能力的厉鬼,再加上一个玉化的不死之身,这可比几百年的鬼煞都厉害。   “沐清,你能想到来告诉我这些,一定是你也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的人。”我轻声说,“我会让你好好的。”   “轰!轰!轰!”   接连的爆炸声传来,我被震得贴着石壁站着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爆炸声后,我听到了一些嘈杂的人声,好像来了不少的人。   我按原路返回,易扬和水灵泽还在那边等我,刚出了洞门,我愣了一下,外面端端的站着一个人。   “左嘉伦。”我说,“没想到你也来了。你来得……”   我想说他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这边就多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我当然要来。我执行任务。”左嘉伦冷冷的说,他的眼睛像猫眼睛一样,像高贵的宝石,发出神秘的光。   “执行任务?”   “当然。你已经得到了属于你的命格枭雄夺食,难道你还想要天地灭绝?”   我听左嘉伦说话的语气怪怪的,我问:“你的任务是天地灭绝?”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猎命师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要立刻回去等待新的命令。现在是非常时期,少主给你的时间,只不过是最后的期限,并不是说——你在完成任务之后   可以把剩下的时间来荒废掉。”   “谢谢提醒。”   这是在委着婉的驱赶我出去。穆戎飞咋说的?猎命师之间是没有感情可言的,只有利益,没有朋友。   “第二,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不是那么重要,但是穆戎飞不在,我只能告诉你……”   蝶衣出事了?   “你快说!”   “那个谁,风什么来着,可能就是今夜。我来的时候,碰见两个当差的,是去接她。”   “什么?风子玄有问题?”犹如当头棒喝,我浑身一片麻木,“她……她现在在哪儿?”   左嘉伦淡然的一摇头:“我跟她又没关系,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林浩,去留这个事,我都不会左右你,你是留下来和我一起抢天地灭绝呢?还是回去留住你的朋友?”   左嘉伦这个外国人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本来就不太好听,说这些话的时候,字字句句我都觉得他带着别的意味。   “谢谢你!”我冲了出去,这个时候,就算把天地灭绝给我,我也没空去理会。   风子玄要出事,我心如火焚,跑到我师父藏身的地方,我问道:“你离开的时候,知不知道风子玄在哪儿?”   “她?她当然在我家,帮白灵守着那个……白灵走了,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在守着炼炉!   穆戎飞说,风子玄最后的地方很热很热,我当时还想着夏天哪儿不热?却没想到,那个很热的地方是炼炉!我来不及给易扬说任何话,顾不上这里的任何人了,风子玄,你一定要等着我! 正文 第363章 盖世英雄   “林浩!等一等!”   易扬在我身后大声叫道。   “我们可以用最快的方式回去!”   “你忘了,我的灵魂已经被抵押出去,我现在不能灵魂出窍。”我无奈的说。   “但是我还可以。”易扬说,“我先回去,你赶紧赶回来,我知道她肯定有事,今晚就她一个人在家……”   “可是你的身体现在也没有条件灵魂出窍。”我阻止他,他近期中过降头,元气大伤,而且失去那么多亲人,精神几近崩溃,在这种条件下灵魂出窍,形同找死。   “那是白灵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易扬说,“来不及了,别说了,我马上就走!”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就像被中了定身法一样,立刻就呆立不动了。   他的身体后有几滴血迹,他在强行灵魂出窍,这一次肯定会让他元气再一次受到重击。   “你们都要走?是不是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水灵泽反应慢了半拍,这才反应过来,他拦在易扬的身前,“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灵魂出窍的身体,你就这么走了,信不信……”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水灵泽:“你的心里本来开满了善良之花,你确定要把它变为罂粟?我们的一个朋友马上就要死了,放不放我们走全在你一念之间,但是你拦不拦得住我,也看你的本事!”   “我……我刚才是说着玩的,我不会对你们动手。但是你们一走,谁跟我一起?”   这孩子,还是没有听懂我们说的话,妖族的事情我都已经告诉的那么清楚,老二叔就是那个猎命师,就是出卖他们的人。   他口口声声说不跟人类做朋友,但到了关键时刻,又想依靠人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叫声,那叫声跟白狐的叫声差不多。   水灵泽大喜:“水秀鹿青她们回来了!听,还有银狐族的!来了很多,天啦!我的救兵到了,小哥哥你快去办你的事!”   “天啦,我终于得到了你的特赦令。”   “可是你师父呢,他的身体就把他放在这里,我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你存放。”   如今青丘峰是三界中最不安全的地方,我不能把他放在这里。   有他先行一步,灵魂出窍的话,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了他的家。   “水灵泽,希望你能挑起这里的大梁,像你师父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我走出老远,还听他的声音在喊:“你一定要回来看我!我还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是死是活呢!”   这孩子,喜怒哀乐皆表露在外,要练成他师父的样子,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   等我带着易扬回到他的别墅外,老远我就感觉到不对劲。   因为老远我就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那么浓,浓得化不开。   此时天空就要破晓,但是这个地方的上空笼罩着一层乌黑的云朵,我隐约看见了云朵上方,好像藏着什么人。   我快速的走过去,迎面就撞见了两个阴兵,左右一个押着易扬!   “这是怎么回事?两位官差,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指了指我扶着的易扬,“大家都是明白人,他只不过是灵魂出窍而已,还没死呢!”   “哼!你是阴阳少主的人,那你明知道我们在执行公事,明知道阴间的约法三章,你们做猎命师的,啥时候插手上我们的事了?”其中一个官差盛气凌人的说道。   “官大爷,我不是插手你们的事,这个人是我的朋友,求你高抬贵手,把他放了。”我心里火急火燎的,我感觉到易扬的别墅里,那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而且我他还听到一个声音,那个子在云朵上的人,跳下来了。   “放了?如果他是单纯的灵魂出窍,那我们自然不会抓他,他是干扰我们的公事,不让我们带人走!你知不知道阴间的规矩,只要干扰官差抓人,那就是死罪!”另一个官差阴阳怪气的说。   两个官差的阴气太重,易扬本身身体不好,灵魂很淡,在两个官差的手里,他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软塌塌的往下坠。   “两位官爷,有话好好说,看着大家都是在下面干活的份上,就给我一个面子,把人放了,以后,我会报答你们……”   “得!你有多大面子?你别说那么多好话,没用!你看这生死簿在我们手上,里面那人今晚必死无疑!死开!”   两个官差不想跟我废话,天色快亮,他们想马上回去交差,不然的话,进入地府的通道就关闭了。   说好话是没作用的,而且看来阴阳少主这个身份,他们根本就不害怕。   也许掌管生死的阎王比阴阳少主要大许多吧。   “两位官爷,那我们不打扰你们进去抓人,请你把这位放了,你们抓了那一个好回去交差。”我说,“这一个,我会让他给你们赔礼道歉的。”   两个官差对看了一眼,可能是觉得还是先干了正事稳妥,于是双手一撒,把易扬扔了。   我顺势把易扬的身体迎上去,暗中施法,让他的灵魂准确无误的进入了身体。   只是他太虚弱了,还没有醒来。   两个鬼差才进入别墅的那一刻,我拔出了身上的血桃木剑。   犹如飞火流星闪过,两个鬼差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被血桃木剑的夺目光华化为乌有。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解决掉了这两个目中无人的东西。   管不了杀了鬼差会有什么后果,我大步流星的冲进去。   “风子玄!你在哪儿?”我的声音能把房子掀起来。   炼炉房里灯火通明,里面温度很高,好像能把人烤化一样。   可是这房间里没有风子玄!   我在一楼走了一圈,到处都没有风子玄的气味。   我叫她,她不应,我感知她,感知不到。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没用,不说穆戎飞的嘱托,风子玄于我,那是一种特别的情谊。   在友谊之上,爱情之下。   她可以为了我赴汤蹈火,我有什么事她可以第一个跳出来帮助我。   我心急如焚,上了二楼。   依旧没有她的影子,二楼依然很热。   我疯了一般往上,到了四楼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住手!是谁在上面?你要敢伤害她,我会跟你没完!”   我怒斥着冲上了天台。   天台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正伸出一只手,探往地上一个人的身上!   地上那个人,赫然就是风子玄!   “住手!”   我顺手扔过去一只花盆,扑上去对着那个身影就是一脚。   这也是一个猎命师,我刚才闻到了他的气息。   “哼!跟我抢人,你算什么东西!”   对方一个巧妙的回旋,猛然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骷髅头面具的猎命师。   而且他的腰间也有一个闪亮的牌子,那个牌子上也是一个骷髅头。这个牌子也是他们出入地府的通行证。   他也注意到了我腰间的那个阴阳脸的牌子。   “你是阴阳少主家的人,也不问问你的同行,你的同行也不告诉你,那我今天就告诉你,这样的标志,你以后见着,都要让出五百里!”   我注意到这个骷髅头的手,并不是五个手指头,而像一个尖利的钻头一样。刚才要是我晚了一步,风子玄就被掏了心取了不死凶命。   “这是我朋友。”我说,“既然大家都是同行,那就请你放她一马。因为她也是阴阳少主的人选,我相信,你不会得罪阴阳少主。”   骷髅头好似一惊。   可他马上就哈哈大笑,那尖利的钻头就放在风子玄的胸口,分分钟就要刺下去。   “你说,她是阴阳少主的人选,那就是说她并不是猎命师?”骷髅头说,“阴阳少主现在是有多缺人呀,连不死凶命,也要转化猎命师?”   我趁机说:“既然你们看不起,那何必呢?”   “你是新人,自然不懂,她可以拿来炼成别的命格。哈哈……”   我担心他突然会把手刺破风子玄的胸口,我面前是一排排的花盆,我不断拿起来打向他的面门,可是那些花盆都没有近他的身不说,还向我反弹回来。   “小子,阴阳少主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要去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这话说得对,不要去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心里一喜,风子玄,你的盖世英雄来了。   “嗖!嗖!”   穆戎飞从我头顶飞掠过去,他的手中寒光闪闪,那个骷髅头顿时就站了起来,和他对招。   “穆戎飞!”骷髅头恨得咬牙切齿,“你他娘的怎么又是你?”   “对呀,怎么又是我。”穆戎飞轻描淡写的说着,好像还在笑。   “难道你还看的起这不死凶命?你太跌身价了!”   “错!我不是看得起这不死凶命,我是看得起这个命格的主人。”   “哦?这是你的女人?”   打斗声就停了下来,紧接着那个骷髅头一个纵身消失在了黑暗中。“穆戎飞!幸好你来了……”我说,“快看看风子玄怎么样了!” 正文 第364章 寻求避难   穆戎飞把风子玄的身体抱起来,搂在自己的怀里,这一刻的穆戎飞看起来又是一个温柔的铁汉子。   “风子玄,你快醒过来!”穆戎飞的声音低沉而焦急,捧着风子玄的脸轻轻地摇晃。   “你答应过我,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你会陪我,你可不能死。”   “你虽然是不死凶命,要克死身边的亲朋好友,但是,我是没有灵魂的人,你克不了我,你快醒过来!”   我听着穆戎飞的低唤,心里不是滋味。   我刚才杀了两个鬼差,这个时候为了预防还有别的鬼差介入,我得给他们守着。而且还不知道易扬在下面怎么样了。   “你等等!”穆戎飞叫住我,“她醒了。”   我走过去一看,她确实是醒来了,可是好像没有回过神一样,两只眼睛看向空中,散漫无光。   “醒过来就好了,我得下去看着,我师父易扬还在下头。”   “你是不是杀了两个鬼差?”穆戎飞问。   “是啊。没办法的事,只能杀了。”   “行,我知道了。那么这事麻烦大了,下去后赶紧的进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我不会连累你们,鬼差是我杀的。”我说,“我会负责。”   “你没懂我的意思。这不是承担的问题,是她性命的问题。你快下去。”穆戎飞把风子玄抱起来往楼下走。风子玄眼睛半睁半闭,确实是醒过来了,只是没力气说话。   楼下易扬也醒了,在大厅里坐着。   虽然外面晨光升起,一夜的动荡好像就要过去了,但我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你杀了两个鬼差,那是专门负责索奇命的鬼差,他们在地府是有特殊编制的差使。这必定会惹怒地府掌管生死大权的官,不只是会找你算账,还会再派更多的人来带走风子玄。”穆戎飞说,“我们这次的麻   烦大了,风子玄在他们眼里是必死无疑的。”   “现在天亮了,这白天应该没啥事。”易扬说,“林浩,你把血桃木剑还给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血桃木剑杀了鬼差,那上面有气息,下面找上来,首先会找到杀人凶器,在谁的手里,就会追究谁的责任。   “鬼差是我杀的,你就不要来帮我扛着。”我说,“他要来找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你给我!那是我的东西!”易扬严厉地说,“我们已经不是师徒,你把东西都还给我!”   “东西是你送我的,我们没有的只是师徒名分,但是情分还在。再说哪有送的东西还要拿回去的道理,不给!”   “你!不听话……”易扬叹息。   穆戎飞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旁边风子玄闷哼着,好像有些难受。他又换成了一副柔和的样子,搂着她的肩膀。“现在因为三足鼎立的事,阴阳两界十分混乱。阴差潜藏在人间的不少,所以白天风子玄也是不安全的,他们有很多潜藏在人间,有人间的异能人也做了他们的特务。”穆戎飞说,“所以,她现在只有一条路   可走……”   没想到易扬激动地站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穆戎飞诧异:“易道长,我并没有说我要做什么,带她去哪里,你那么激动至于吗?”   “穆戎飞!我就告诉你,我身边的人,你别再打主意了,你们这是逼上梁山的节奏!”易扬气愤不已,“圈套,你们这全都是圈套!”   “圈套?易道长,这话你就说清楚了!”穆戎飞说,“我全心全意的保护她,推掉了自己的任务,冒着被处罚的危险,你说我是圈套?”   “大家冷静点,好好说话。”我说,“都是自己人,何必要动气呢?”   “没你什么事!我是在跟他说话,这话既然说到这里,我非要问个清楚不可!”穆戎飞压着火气说,“易道长,你说。”易扬也淡定不起来,他激动的站起来说道:“自从认识了你,我身边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林浩,你和风子玄是我从村里带出来的,你们俩的命格和寿命,我了如指掌,怎么到他   们这里,就没有活路了,就只有走向猎命师这条道路?”   “这一切都是因为认识了穆戎飞!你口口声声说猎命师只能猎取命格,不能改变别人的命运,是啊,你们不能改变,却可以用阴谋诡计改变,你们可以煽动别人,可以请来强大的对手,把我们逼上绝路!”   易扬越说越激动,因为这阵子他身体不好,免不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我端起一个茶杯给他,被他一推,那个茶杯砸落到地上碎了。   茶杯碎裂的声音就像一个导火索一样,瞬间把现场的气氛引爆了。   穆戎飞也霍地一下站起来:“易道长,我穆戎飞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但是你却说我用阴谋诡计,这话我不爱听,我用的什么阴谋诡计?我是怎么改变了别人的命格?”   “你是个给阴间统治者当差的猎命师。”易扬说,“所以你调动几个阴差跟你合演一场戏,又算得了什么?”   穆戎飞气的发抖:“你是说,我自导自演了这场戏,是我故意要逼死风子玄,然后来做一个猎命师?”   易扬不以为然地说:“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你自导自演。”“你永远不知道,我是多么希望她活着!”穆戎飞说,“我多么羡慕有灵魂的人,我多么羡慕有自由的人!看着她好好活着,就好像是我活着!穆戎飞从来没有发过誓,我现在可以对天发誓,风子玄,我从来   没有过要谋杀你的心,如果有,或者将来有,我的身体就会被投入地狱的油锅里,永生永世受着煎熬……”   “你别说了……”一直没说话的风子玄轻声说,“我明白你的心意。易道长,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不想我生命里剩下的几个人为了我翻脸……”“我也不希望你成为猎命师。”易扬的语气软和了许多,“风子玄,还记得我把你从青衣古村带出来的时候吗?你小小的瘦瘦弱弱的,但是又那么彪悍,天不怕地不怕……我带你出来,就是想给你一个安稳的   人生。”   “我知道,易道长。谢谢你……”风子玄动情地说,“若不是你带我出来,我可能……可能早就……”   “都别说了。”穆戎飞说道,“易道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刚刚失去白大师,风子玄是她唯一的弟子,你不想对不起白大师,而且, 风子玄的性格,完全就是白大师的翻版……”   穆戎飞说得真准。   这两层意思都给他说上了,易扬舍不得风子玄,不光是从以前的感情上,还有现在对白灵的感情。   易扬默认般点点头,神色非常寂寞。   我心里突然生出苍凉的感觉,他好像老了,身边失去一波波的亲人,他的眼神里不再那么明亮,而是充满了岁月沧桑。   “那么……易道长,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她不被地府追杀?”穆戎飞的语气也好了很多,带着商量的口吻,“在我这里那真的只有一条路。”   “灵山寺。”易扬说,“明澈大师的地盘,白灵在那里,让风子玄也去避一段时间。”   穆戎飞说:“不好。灵山寺是男人们待的地方,大和尚的地方。”   “我们只是去避难,又不是去当和尚。”易扬苦笑道,“你们有所不知,灵山寺这些年几乎成了一个避难所,逃到那里去的人,阴间是管不了的。”   “有什么渊源?”穆戎飞问,“到底能不能保证她的安全?”   易扬说:“渊源,这件事说来话就长了。我所知道的在里面避难的,有长达100年之久没有被地府抓走的人。所以风子玄过去了之后,只要她不瞎跑,跑出灵山寺那个范围,就可保她一世平安。”   穆戎飞点点头:“这么说来也是一个好办法,只是……”   他转头温柔的看着风子玄:“只是,我以后要见你一面就难了。”   “你可以去看她。”我说。   “我们这种身份,以后就不要想着进寺庙了。”穆戎飞说,“风子玄,为了你好,你还是去灵山寺吧。虽然我会很想你……”   风子玄紧咬着嘴唇,同样不舍的看着穆戎飞,可能是碍于我们在旁边,她没说什么。   “我会想办法,再把你们接出来。”易扬说,“你和你师父当都在那里,现在我又有了新的动力,就是让你们出来过正常的生活,只要能活,以后做普通人就行。好了,我去开车,现在就走。”   “好,我送一程。”穆戎飞伤感无比,“但是,我却不能送你进灵山寺。”   一说到马上就要离别,风子玄终于没有控制住扑到了穆戎飞的怀里。   我和易扬出去开车,既然说了白天也会有危险,那我们还要做一些防御的准备,做到万无一失,把她送到灵山寺。   我追上易扬,死乞白赖问道:“我们从青丘峰回来了,那我还是要叫你师父。”   “我已经把你逐出师门了,你脸皮有多厚?”   “不算。”   “如果悟元没死,以后还会遇到。你要做我徒弟,可以!那他还是你的师祖爷。”   “那么……等杀了他,我再叫你师父。你再收我。”   “收你个屁!我现在都不算修道的人,收你干啥?”   “……”   从地下车库出来,穆戎飞快速的抱着风子玄上车。   一路驶出城区,相安无事。   “奇怪,天不是亮了许久了吗?怎么太阳还没出来?”易扬边开车边抱怨,“这夏天越来越不像夏天了。”   我抬头看看天,天上灰蒙蒙的,确实没有太阳要出来的迹象。“停车!”只顾着在后面和风子玄说悄悄话的穆戎飞大喝一声。 正文 第365章 半道拦截   “嘎……”汽车戛然而止,停在一个弯道处。   “怎么了,穆戎飞?”易扬问,“你这样在弯道处突然叫停车,是很容易出车祸的。”   “出个屁的车祸,这条道就我们一辆车在跑!没发现吗?这是哪儿?我怎么一点方向感都没有……”   穆戎飞这么一说,我们都不由自主的观察起周围来。   看了一圈,我们也蒙了,这个地方是很熟悉,可又有些陌生,总感觉哪儿不对劲,这路是对的,可路两边的房舍呢?而且着大清早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因为对城区的路很熟悉,所以车就没有开导航,当易扬打开导航,蓝屏,什么也不显示。   “我下去看看,这大白天的,我不相信还有鬼打墙。”易扬说,“现在的鬼有这么厉害吗?我怎么不知道?”“不是鬼,是猎命师来了。”穆戎飞说,“他们的消息真快!刚才那个骷髅头的猎命师,也是地府的一个组织中的一员。但是,就像我们的阴阳少主,被别人猜不到身份一样,那个骷髅头的主人……我们也只   不过是怀疑是卞城王。”   “刚才那个人不是走了吗?”我说。   “你以为他就那么善罢甘休?他只不过是想另外的办法得到而已。”穆戎飞把车窗摇起来说,“猎命师要得到的东西,不弄到手里,是不会放手的。”   “猎命师,猎命师!”易扬沮丧地捶打着方向盘,“我怎么感觉这个世界因为猎命师,就要乱套了!”   “你不要着急。我来应付,他们这叫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来抢我的人,我又不是没打过招呼,特奶奶的这是给你脸不要脸!”穆戎飞骂骂咧咧,目光却聚精会神的盯着车头前的道路。   “没事的,冷静点,我相信你可以。”风子玄低声安慰他。   “我当然可以!阴阳少主兵团现在有两个猎命师在此,还不能安全把你送到灵山寺,我以后还混不混了,你说是不是?”   “对,我们一定要把你安全护送到灵山寺!”我猛的一下子就升起了豪情壮志,虽然我还不知道眼下这个局势是怎么样的。“我们两个下车,易道长,你在车上和风子玄保护好自己,不要打开车门出来。”穆戎飞冷静地说,“我跟骷髅头猎命师他们交过很多次手,每次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他们这是越挫越勇,受虐症晚期,没   救了。”   我和穆戎飞跳下车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天上就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下来一片黑色的东西!   “趴下!”穆戎飞大叫一声,他是让我趴下。   我贴着车门站着,穆戎飞的身子像一只翩飞的蝴蝶一样,在车的四周飞舞。   “叮叮当当……”   随着他飞舞,传来一阵阵金属撞击的声音,穆戎飞绕着车几圈,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纵身一跳落到我的面前,手上是一大把铁钩。   “他们想把我们的车钩走,连车带人抢!”穆戎飞冷笑着大声吼道,“骷髅头,你们还像不像话?还像不像猎命师的所作所为?当缩头乌龟啦,不露面啦,开始当土匪了?”   “嗖!嗖!”   回答穆戎飞的是迎面而来的箭!   那箭头上也带着骷髅头。   射出来的是两只平行的箭,一只向着穆戎飞,另一只向着我。   我侧着头闪过,箭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   “嗤……”   “哐当……”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传来,那支箭穿破了玻璃,玻璃掉下来砸碎在地上。“呸!”穆戎飞一口吐出衔在嘴里的箭,那箭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射向我,情急之下被我一把攥住,“林浩,我说你他妈是不是傻呀?我让你下来,就是保护这辆车的,你倒好,现在玻璃碎了!真是猪一样的队   友,我服了你了!”   “我……”“这些都是猎命师之间的小把戏,你一把抓住它又如何?你看,你这不是抓住了一只吗?你没死啊!你他妈有三个月的不死之身,你怕什么?”穆戎飞狠狠地瞪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哥哥,长点心   眼儿吧!”   我脸上一片红,一片白。   “好了好了,你现在还没有适应你这个身份,那我就告诉你,上刀山下火海,走蛇窝下油锅,你他妈给我上,不要怕!”穆戎飞像个痞子一样说话。   “明白!”穆戎飞示意我跳上车顶,我们两个站在车顶上,穆戎飞对着黄呼呼的空气大声说道:“哥们儿,你这是玩小孩子把戏呀!你都要把猎命师的脸丢尽了,出来吧,我这里有一个新的兄弟,他还没有上过场实打   实的练过,你出来,让他跟你走两招?”   等了约莫有半分钟,对方也不放冷枪了,但是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   “看你的经验,应该是一个老猎命师,连一个新手都怕,丢人!”   这下起作用了,穆戎飞的话才落脚,一个人猛的就出现在了车头前。   奇怪的是,这个人并不是骷髅头,而是一个白无常的样子。   “你谁家的呀?”穆戎飞说,“咦,我说这路子怎么这么俗,白无常现在也不抓鬼了,改当猎命师了?”   “人狂有祸,你会付出狂的代价。哼!把你车上那个女子给我,我就放你过去!”   那个“白无常”开口说话,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穆戎飞的鼻子抽了两下,皱了皱眉头说:“小姑娘,你也是刚刚做猎命师吧?是不是来找命格的?我天!我看出来了,她就是刚才来偷猎风子玄的那个骷髅头的人,怎么啦?他没办法就派个小姑娘出来?小   姑娘,你给爷哭一个,你哭一个,说不定我……”   “你就把不死凶命给我,对不对?”   “你的主人没有告诉你,不要抢别人说话吗?”穆戎飞的声音忽地就变得冷冷的,“你给我哭一个,我还能给你一个全尸。”   “你要杀我?”那女子就跟缺心眼儿似的问道,“你们现在那么高的级别,是不需要不死凶命的,就把它给我,我以后记得你的好处,我会报答你的!好歹,我们也是一条道上的人。”   “阴曹地府现在是有多乱,是不是个人都能进来当猎命师了?”穆戎飞怒气冲冲,“这跟拉壮丁凑人数有什么区别?那个谁,你的主人是谁,我来帮他清理门户!”   “你不要……”那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发出来,穆戎飞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女子也不像他说的那么不堪,一个纵身跳了上来!   我要保护这辆车不被外人碰的。出于本能,我伸出手去推她,却忘了自己手上有一支箭……   “噗!”   那支箭穿破她身体的声音很响亮。   那支箭穿过她身体的时候也很顺畅。   “我杀人了!”   我把箭身往后一拔,“咚!”她一头栽倒了下去。   “漂亮啊,干得漂亮!”穆戎飞拍着巴掌称赞道,“这叫什么?无缝对接!林浩,就是这么干的,凡是靠近这辆车的人都得死!”   “可是我杀人了……”我说,“我以前杀的都是鬼,我可从来没杀过人呀!”   “死样子,你就当成是没有灵魂的人,也是死人,那你也等于在杀鬼。”穆戎飞愠怒,“就算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你娇滴滴的样子,要不要扑在我怀里来大哭一场?”   车身猛震了几下,突然间就像被刀切一样,车身四面的路面被整整齐齐的切断!   我们的车在往下掉!   “危险!”穆戎飞大叫一声,我和他几乎是同时出手,把车的前挡风玻璃砸破。   车里的易扬和风子玄也有察觉,两人已经来到了车头前,伸出了一双手。   “你先下去!你速度没我快!”   我被穆戎飞狠狠地踹了一脚,跌了下去。   地面是软塌塌的,还在往下陷,我一个纵身跳到一块相对安全的路面上,与此同时,他一手提着一个人也下来了。   四个人落地之后,身后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一阵浓烟冒起,那汽车在几秒钟之内就被黑暗吞噬。   “好险!”易扬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穆戎飞,多谢你,我看出来了,你对风子玄是认真的。”   “没事。能得到你的理解,我心里更坦然。”穆戎飞说,“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艰难险阻。”   “我说过,我陪着你。”风子玄柔声说,“就算失败了,我活不了……”“别说了。我不准你说丧气话,你必须活着,我们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是自由的才好。我承认我有动过一点自私的念头,但是现在没有了。”穆戎飞看了看我们面前那个还在冒着白烟的大洞,他拧着眉头说   ,“不对劲啊!”   “怎么了?”我说,“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他看了看风子玄说道:“不死凶命,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命格,至于这一波一波的人来追吗?”   “我以为是很重要的命格。”易扬说。穆戎飞解释说:“在猎命师之初,它们的主人都会有意识地赋予他们几个月的不死之身,让他们去找属于自己的命格。当找到适合自己的命格后,就有了强大的战斗力,就等于拥有了不死之身。我没说不死   凶命没用处,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追逐?”   “你的意思是,还有猎命师跟着?”“我刚才判断错了,应该不是骷髅头一方,他们和我经常交手,不用藏着掖着的。刚才的招式也不是那小姑娘能使出来的。注意!注意,他来了……”穆戎飞小声提醒。 正文 第366章 相见不识   “嘘!他来了!注意保护你师父,我保护她……”   穆戎飞一只手抱着风子玄,看着那还冒着滚滚白烟的大洞,眼神囧囧。   “穆戎飞,我好像知道对方是谁了……”   刚才那铁钩子铺天盖地而来袭击我们的车,我就想起白灵曾经也被尖利的铁器所伤,那是千年鬼煞秦公身边的林强。   在白灵的描述里,林强现在已经是一个刀枪不入的钢铁人,双手伸出来是钢铁一样的利爪,能自由伸缩,当时就把白灵的双肩刺破,将她挑起来甩来甩去,幸好穆戎飞路过救了她。   就在这时,从浓烟滚滚中冲出来一个黑色的家伙,他就像破土而出一样,直直的冲了上来。   同时两个大轮胎被他扔过来,被我们巧妙的躲过。   “哐当!”他落地的声音,就像铁器着地一样, 双脚将地上砸出两个大坑。   这个黑色的家伙,已经从面部分辨不出他是谁了。   他浑身上下都是钢铁铸就一样,又像是从头到脚套着一件连身的盔甲。   如果这个人就是林强,那已经和我印象中的他没有任何联系了,当然,除了那身高丝毫没变,还是当年离开林家村时的高度,是啊,活死人怎么会长个子。   “果然是卞城王的人来横插一脚。”穆戎飞说,“嘿,你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就以为自己是钢铁侠?”   “哼!又是你。”被穆戎飞叫做钢铁侠的人说,“不要以为每次都能从我手上把人带走!”   这么说的话就没错,就是林强了!   我激动万分地说道:“强子,想不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才几年没见,你的变化太大了……”   “可你没变,还是那猥琐的样子。”林强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变了,是我进步,我成长了,而你,还是一副乡巴佬的模样!”   穆戎飞大笑:“他说你土了吧唧的,你可以回他永远都只有那么高。林浩,我说你在农村长大,怎么就不会吵架呢?田间地头随便捡两句别人骂人的话,不是都可以将不会骂人的人骂得狗血喷头?”   “都什么时候,你还开玩笑!”风子玄娇嗔的说穆戎飞。   “刚才那个女孩,是谁杀的?”林强盛气凌人,说话带着金属的重音,不止这身体,连这声音也不是他本人的了。   “是我。”   “对,是他。不关我啥事。”穆戎飞落井下石般指着我,“既然你们是故人,这其中又好像有误会,那就慢慢叙旧,慢慢解开误会,不打扰了。我们走。”   穆戎飞不容分说拉起风子玄和易扬就走,这个时候我非但不会怪他,还会感谢他,把那两人带走,我一个人对付林强,免得耽误了去灵山寺的时间。   “逃跑了?”林强冷笑,“我看你们能跑多远。林浩,好久不见!你还真顽固,怎么也弄不死不说,还成了地府的猎命师。你的命,咋就那么长?你是属猫的?你有九条命?”   “是啊,属猫。”   “我不管你属什么!你今天就是最后一条命!”   “你想怎么样?我记得你以前不善言辞,现在也跟个农村八婆似的!那么多废话干啥,像我们以前在村里打架那样,直接上!”   许是这句话激怒了他,他大吼一声,从身上顿时冒出许多尖利的长手,从左右两边进攻,试图将我活捉的架势。   尖利的长手上生着倒刺,发出寒光,这东西只需要一根进入身体,估计都能把五脏六腑拉出来。   我随身的武器就是那血桃木剑,我把它握在手里,挥出去抵挡林强的钢铁手,心想这木质的东西去跟金属的东西硬拼,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   我一手用血桃木剑抵挡,另一手学着穆戎飞的样子,将横飞的钢铁手卷起来,用力拉扯!   耳边是林强的怒吼和钢铁被折断的声音,那些钢铁手被扭成麻花,悉数从中折断,林强的样子像一只长满参差不齐的刺的小刺猬,非常滑稽。   “你……你竟然,这么厉害。”林强说,“浩子,我杀不死你,但是我一定会杀了你!”“你这是何必呢?你我之间又没有杀父杀母之仇,虽然以前有一些误会,但是也不至于我们要用对方的性命来抵。”我说,“强子,虽然你如今面目全非,我也不是曾经的那个我,但是,我现在突然想起我们   在林家村的时光,那是难能可贵的……可能我们永远也不会想到,我们今天会成为这般模样……”   “说,你继续说下去。”   我接着说道:“我们无可奈何变成现在的样子,现在我们都在地府做事,身不由己,但是我想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回到光明中来……”   “好!你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我们都在地府做事,那我问你,你在地府做了什么事?”   “我做猎命师。”   “那我就告诉你,你效力的那一方,跟我们卞城王是敌对的。”林强说。   “敌对的?”   “对,我们今日不战,总有一天会战,那一天也很快就要来。”林强说,“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能不能遇到对方,万一你被别人杀了,我多遗憾。所以不如我们就在这清静的地方,做一个了断。”   我明白了,那卞城王是三足鼎立中的一方,我效忠的阴阳少主也是三足鼎立中的一员。三方势力各自为政,想要称王地府。   “哼,你就那么确定是我死?”我也动了气,“你步步紧逼,是不会给我留活路的架势?”   我心想小子,你在林家村的时候和我打架,就从来没有打赢过我一次,我不会让你改写历史的。   “但我今天不为这件事杀你,我们各为其主,他们之间的斗争,那也不是我们俩你杀了我,我杀了你能解决的。”林强说着说着,突然杀机又起来了,“我今天杀了你,是为了我师父!”   秦公?我明白了,他是一个千年鬼煞,我们炼的御鬼丹需要一个千年鬼煞的心脏,他就是白灵的目标。   “杀了我,正义之士是杀不完的。”我说,“我劝你……”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逢人就劝?”林强讽刺道,“浩子,别跟我说旧情,也别给我说林家村,说多了费口舌,没用!”   “那就好,你让我不念旧情,杀了你我也就不会内疚。”   “还指不定谁杀谁呢!”   他说着话就腾空而起,从他的双脚下伸出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刀,同时双手上甩出两条铁索,铁索如绕指柔般飘逸,直达我的身体。   “锃!锃!”金属撞击的声音不断传来,我徒手和林强的钢铁四肢搏斗。我发现他的攻击力不是很强,就是这打不烂弄不死的身体让人发愁啊。   如果有一个温度奇高无比的熔炉,当温度达到一定的程度,一定可以将他融化掉。   虽然这么想,可是这里没有,还得徒手搏斗。   “嗤!”   一条“绕指柔”将我的手腕割破,手腕上顿时就血流如注。   “哎呀……”没想到林强也大叫一声弹开,我本以为是我的血滴落到他的身上,让他疼痛。   没想到是他的背部中了一只箭。   那支箭上燃烧着火焰,射入的地方,他的钢铁皮肤有碗口大的黑印。   果然他是惧怕火的!这一发现让我窃喜,这世上阴阳相克,一物降一物。   “浩哥!”   蝶衣清脆的声音传来,她从林强身后走向我。   “快过来,危险。”我迎上去将她拉着。   “噗!”林强将背后的火箭逼了出去。   “是你在帮我?”我问蝶衣。   “我没有啊。”她说,“我就是听说你在这里被恶狗挡道,过来看看。”   “你这个游丝!”林强狠狠的说道,“没想到你也能熬出头!你们两个都给我等着,你们是走不出去的,别做梦了!”   话没说完,他一个纵身跳入身后的巨坑。   那吞噬我们汽车的巨坑,也随之合拢,又恢复成了平坦的地面。   “刚才那火箭是你射出来的?”我问。   “我真没有。”蝶衣认真的说,“我难道帮了你都不承认吗?用得着藏着掖着?”   “那会是谁呢?”我纳闷了,“这个人也知道林强怕火的缺点。看似是来帮我的,但是要是真帮我的话,会多射他几箭,将他杀死,那样才是真正的帮我。”   “浩哥,地府跟人间一样复杂。说不定不是帮你的,也不是帮他的,而是来凑热闹不嫌事多,故意要挑拨你们关系的。”蝶衣说,“好在他吓跑了,你也知道了他的软肋,这一仗算你赢了。”   “你就会安慰我,哄我开心。”我问,“你看见穆戎飞他们了吗?”   “穆戎飞也在这里?”   “他护送风子玄去灵山寺,刚走一会儿。”   “完了,完了。”蝶衣脸色大变。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们一行是不是三个,两男一女?”   “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刚听说,有两男一女,被卞城王半路劫走了。”蝶衣说,“可我没想到是穆戎飞啊!不然的话,我也……”“走,我们去会会卞城王!” 正文 第367章 暗中相助   “蝶衣,原来我们一走出来就落入了卞城王的圈套,怪不得林强说我们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他们早就给我们布置好了要走的路。”我和蝶衣一边往第六殿卞城王处赶,一边说。   “浩哥,我们两人的本事,怕是不能从卞城王那里救人出来,要不要求助阴阳少主?”   我苦笑:“阴阳少主既然不以真面目示人,当然不会和卞城王面对面,那是暴露身份的事情,所以我们不要指望别人。”   “我们自己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说,“和你一起,我就信心百倍。”   蝶衣捂嘴笑,笑起来的样子让我一下子又想起在林家村的时候,那时候的蝶衣虽然有些小霸道,但是柔柔弱弱的,让人情不自禁有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   此情此景,前路未知,我们要挑战的是地府第六殿的卞城王,从他手里救人,难度一定很大,我突然抱住蝶衣。   “怎么啦?”   “就想抱抱你。”   “……”她也没有说话,轻轻叹息,乖乖的和我拥抱一下,“走吧,不要耽误了救人。”   “阴阳少主给你的异能是什么?”我问她,“到了一会儿要动手的时候,我们好配合。”   她反问:“那你呢?”   “我的是三个月的不死之身,以及我在青丘峰得到的命格枭雄夺食。”   “我的,我的是……”   蝶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四周冲出来一队身穿盔甲的阴兵,气势汹汹将我和蝶衣包围起来。   这阴兵一看就是卞城王的军队,上次我在枉死哭城和他们交过手,只不过那时候我毫无本事,能成功全靠着明澈大师的金刚护身法,还有那申时婴灵的本事。   可如今不同,对于两个猎命师来说,盔甲阴兵不是什么大困难,只不过算是找死的看家狗。   血桃木剑再一次的爆发威力,它的万千光华绽放出来,化作成千上万的利剑,每一剑只插在阴兵的脑门正中,阴兵们一阵鬼哭狼嚎,顷刻间化为一缕缕黑烟,烟消云散。   蝶衣没有出手杀一个阴兵。   不知道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出手,还是故意不出手的。她怎么会对自己的法力那么隐瞒呢?   “走吧。”我说,“这些阴兵不堪一击,他们再来,我再杀。”   “你不该全都杀了,该留着一个活口,我们也好打探消息。他们三个人去了哪儿,我们上哪儿打听?”   “你考虑的周全,对不起我太冒失了。不过这件事应该瞒不住的。我想不通的是,穆戎飞是怎么被抓的?他那么厉害……”   “穆戎飞一人照顾两个,再强大也有所不顾。”蝶衣说,“他是速度之王,想要自己逃命还不容易?所以要说猎命师无情,很多时候猎命师都是有情有义的。”   途中又遇到两次阴兵挡道,却依旧不堪一击,全都丧命于血桃木剑之下,蝶衣也是依旧没有出手。   “不对劲啊浩哥,我们越来越靠近第六殿,马上就到那个三岔口,为什么他们防守的力量却越来越弱?我发现后面这两批阴兵,分明就是来虚晃一枪,故意找死的。”   确实如蝶衣所说,我也想不明白。   “难道是卞城王有意要引我们进去?他的目的不只是他们三个,而是我们五个人?”   我想了想说道:“他疏忽也罢,故意也好,总之我们来都来了,总是要救人的。”   蝶衣点点头,前面就是枉死城,那里面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城墙上鬼影不断,城墙顶端有曾经跳楼自杀的鬼魂,在一遍一遍重复着自杀时的动作,从楼上跳下去。   “他们为什么一遍遍的跳楼自杀,看起来好可怕!”蝶衣问我。   我告诉她,凡在世时意外身亡、自杀、死于车祸及十恶不赦的人,死后的灵魂称之为枉死鬼,到了地府会被关在枉死城,因为阳寿未尽,统称“枉死”。然后根据阳寿还剩下的年数,对枉死者施以处罚。自杀的人,每天就在枉死城重覆自杀时的那个动作,直到阳寿已尽。过世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寿终正寝过世,下地府后会被阎罗王判决到这里来,一直关到   寿终正寝的时间才能出来。   投胎转世是不行的,因宗教的说法,自杀的人是罪人,天主教说无法上天堂,道教说无法投胎,还有说这样的鬼魂是无法跟随在神的身边,只能关在枉死城里。   在枉死城内的亡者,就像是在阳间的监狱,所有吃的、用的、喝的全都被控管,完全没有自由。包括阳间亲人所烧给亡者的任何东西,亡者也收不到。   “好吓人!我要是下来,一定也是关押在这个地方对不对?”蝶衣半开玩笑的说,“因为我也不是寿终正寝死的,而是被打死的。”   我握了握她的手,怜惜地说:“都过去了,别说了。要是你被关押在这里,我也会赴汤蹈火来救你。”   “有人来了。”蝶衣警惕的说,“我们已经进入卞城王的地界,小心为妙。”   走过来的是两个鬼差,脸上绯红就跟喝醉酒似的,他误以为我是押送犯人来的,开口就问:“她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还是意外?快说了,我好知道关押在哪个地方!”   蝶衣身上的阴气还那么重吗?在阴间还能被误以为是鬼。   我和蝶衣面面相觑。   “快说,别啰嗦!你要是自杀的,你就去他那边,你要是跟刚才那个臭脾气的小姑娘一样是被人害死的,那你就跟我走!”   刚才那个臭脾气小姑娘?难道是风子玄被关押在枉死城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子玄是活生生的人呢!   “这位官爷,我也是被人害死的。”蝶衣抢在我前面可怜兮兮的说道,“我想问问刚才那个小姑娘叫啥名字……”   “去去去!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你管人家干啥?”那个官差动怒,“你既然是被人害死的,那就跟我走。”   “好,我跟你去。”   我一把拉住蝶衣,低声问:“你玩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有我的办法。”蝶衣悄声说,“我去救她,你去找另外两个。”   “万一不是风子玄……”   “是她。”蝶衣肯定的说着,鬼差果真跟催命似的,不停催促蝶衣上路。   “蝶……”   那家伙跟没心没肺似的,头也不回的跟着那两个鬼差进入了枉死城。   当枉死城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看见里面鬼影绰绰,嚎哭声不止,声音凄厉,那地上流淌着的水,定是眼泪日积月累而成。   我想这地府之下的十殿,唯有枉死城是最凄惨,也是最有人性的吧?   这里整日哀哭不止,有鬼魂登高望远,看害死自己的人是否受到惩罚,更多的鬼魂登高望乡,想念自己的家乡亲人,可就是不能出去。不能投胎,也不能收到亲人烧来的纸钱。   所以这枉死城,不如叫悲情城。   蝶衣做事不莽撞,她不会只听到“臭脾气的小姑娘”这几个字就去里面找风子玄,但是她却不说自己的理由,在路上也不用自己的法术,当真让我琢磨不透。   她对我隐瞒着,连自己的异能和法术都不说了。这是戒备吗?   押送蝶衣进去的两个鬼差又出来了。   他们走到我身边,两人神秘的看着我笑。   “干啥呢,两位?”我有些心虚,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是把我看穿了。   那笑很瘆人,我宁愿看他们哭,也不愿看他们笑。   其中一个把手伸出来,摊开,那手心里赫然画着一个符号。   阴阳脸。   我明白了,这是阴阳少主的人。   那就是自己人了!   我压低声音说道:“另外两个人,关押在什么地方?”   “那个道士——铁丸所。”   铁丸所?那是个什么地方,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铁丸所是一个受刑的地方,凡生前作恶多端者,狱卒即押赴该地,使其五体伏跪,受大石搥打,死而复活,活又搥打,如是七日七夜备受种种苦楚……”   “你别说了!快带我去!”我听得头皮发麻,易扬那么柔弱,还能受得了大石捶打七日?恐怕一捶下去即刻就毙命了。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风子玄和易扬都是活人一个,怎么就被当成鬼魂押送到这个地方来了?   “我带你去,但是你必须要像一个犯人的样子。”鬼差说,“不然的话,你也进不去那个地方。”   他要将我绑起来,区区一根锁魂绳也没办法绑住我,当绳子绑上我的时候,绳子断了。   鬼差无奈:“那我押着你,可我怕你身上的那个东西。”   他说的是血桃木剑,鬼差不敢轻易靠近我,血桃木剑正能量满满的,一感受到有鬼气森森,就想跳出来似的。   “干脆给我一套鬼差服,我进去岂不是更方便。”   两个鬼差依言给我鬼差服饰,带上鬼差的牌子,我俨然就成了一个鬼差。   “另一个人呢,被押送到哪儿了?”在路上我问那鬼差穆戎飞的下落。   “还有一个?”鬼差惊讶的说,“我们可没听说过,只知道上头送来了两个不一样的人下来,这两人实际是枉死的,却因为别的原因活着,这样的人也是要进入枉死城,而且还要加紧看护的。”   穆戎飞没来,那么他去哪儿了?   “那道姑和那道士进来的时候,是怎么进来的?”   “沿途都有鬼差押送,不过这两人进来一直没受委屈,客客气气的,听说是上头有人特意交代不准为难。”   “上头还从来没有关照过送进来的犯人,这两人到底是啥身份?”   两个鬼差没完没了的八卦,我也给整蒙了。   他们进来受到特别关照,到底是谁在特别关照他们? 卞城王这里我从上到下都是敌手,怎么就有人在帮我关照师父和风子玄? 正文 第368章 身份暴露   铁丸所。   我觉得枉死城是悲情的地方,那铁丸所无疑就是我见过最恐怖的地方。   还没近铁丸所,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哭喊声,每一声都像是垂死的呐喊,喊着喊着就断了气,可是没过一会儿,那喊声又起,因为要死而复活,活了打死,再复活,如此反复,谁受得了这非人的折磨?   “那个道士在里面确定没事?”我小声问。   “那你说呢?我们的头儿既然关照了,那就一定会没事。”鬼差说,“不然的话,你还能一路畅通的进来?”   “那你们是……阴阳少主的什么人?”   两个鬼差分别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自己去体会,我就没有多问了。   跟当值的鬼差交涉后,我被放了进去,眼前的情景惨不忍睹。到处都是五花大绑捆起来跪在地上的人,鬼差们举着大石头捶打他们的身体,那身体虽然已经是鬼魂,但是在地府,鬼魂形同在人间的肉体,同样会充满痛感,鬼魂们一开始在尖叫,随着捶打的过程,尖   叫声逐渐变成了呻吟,最后变得气若游丝,倒地不起。   倒地之后,又会被鬼差捶打,继而活过来,重复刚才的动作和痛苦,如是反复七天七夜!   而且在捶打的过程中,旁边会有专门的鬼差在审问其在人间犯下的罪行,受到此类残酷处罚的都是十恶不赦的人,听他们在承认自己的罪行时,我又觉得他们这是活该。   到了这一关的人,活着的时候那都是无恶不作的,奸杀抢掠害人性命那还算轻,有人杀人贩卖器官,有人残害幼女小童,有人食父母肉,有人喝子女血……   听之让人不寒而栗,恨不得自己去取代那鬼差,也捶打几次,以解心头大恨。我在一排排跪着的鬼魂里找易扬,我心惊胆战的,不是因为我害怕这光景,而是因为易扬要是在里面的话,那捶死之后,绝对是捶不活的,因为他是一个活人,那大石头下去,只消一下子,易扬就会被捶   成肉饼。   好在我找了几圈下来,捶死又捶活了几批次鬼魂,我都没有找到易扬。   铁丸所很大,一间间的囚室互相连着,好像没有个尽头似的。   进门的地方是登记处,我去那里问那个鬼差刚才被送进来的那个道士呢?   鬼差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充满戒备的问我,是谁带我来的?   我实话实说,是枉死城的当差送我来的。   “跟我来。”   我跟着那个鬼差从每一个囚室绕过,路上有疼得受不了的鬼魂抱住我的脚求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个领头的鬼差在训斥,“你们现在受到的痛苦,不及你们害死的对方的十分之一!就让你们尝尝对方死时的痛,死后亲人的痛!打,给我越重越好!”   走到一间空着的囚室,这里没有别的犯人和鬼差,只有易扬在里面。   他憔悴极了,四周全是鬼哭狼嚎,血流满地,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的。   他看见两个鬼差模样的人进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戒备的说道:“你们要做什么?”   他没有把我认出来。   “带你去该去的地方。”那个鬼差说。   “我没杀过人,被我杀的要么是鬼,要么是妖,都是为非作歹的,所以——你们不该带我到这个地方来。”易扬说,“你们抓错人了,或者是,把我放错地方了。”   那个鬼差给我使了一个眼色,他就退了出去。   “师父,是我。”我小声说。   易扬的眼里顿时绽放光彩,低声压制着兴奋:“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救你。”我说,“跟我走。”   “能走出去?”他说,“这里戒备森严。”   “看我现在这一身打扮,能混进来,自然就能走出去。”   我领着易扬出去,一路竟然也无比顺畅,没有谁来阻拦,连问都不问一声。   “师父……”   “都说几次了,别叫师父。”易扬正色说。“那我叫你啥,我叫习惯了。”我为难的说,“你虽然已经把我逐出师门,不再是你那一门的弟子,我们都不再是悟元道长的门下,以后才能和他斗争。但是你还是我生活中的师父,教我做人的师父,所以…   …”   易扬有些动情,红了眼眶:“好吧。你叫习惯了,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想叫就叫。”   “谢谢师父。”我高兴得抱了一下他。   “没个正行。”易扬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和易扬一对,事情是这样的。   穆戎飞领着他和风子玄冲破了我们进入的那个结界,准备去灵山寺的时候,不曾想又进入了另一个结界。   这一次对方的势力很强大,他们被大量的阴兵包围,插翅难逃。穆戎飞在冲突中和他们两人走散了。   之后,易扬和风子玄就被阴兵带到了地府来。   到了地府,两人被强行分开,易扬被带到了铁丸所,他不知道风子玄去了哪儿。   在铁丸所,他被安排去看那些犯人受刑,但是却没有鬼差对他动刑,鬼差们忙前忙后,好像对他视而不见。   “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一身鬼差服又是怎么回事?”易扬说,“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   “我听鬼差说,是他们的头儿在帮助我们,特意关照你和风子玄。我想风子玄在枉死城也不会受委屈。师父,枉死城你在你的书里也有记载,这里的头儿是谁?”   易扬陷入沉思,许久后摇了摇头:“书上并没有记载每个小城的头目是谁,他们统一被卞城王所管,下头的头目我就不知道了。而且这些官职也是随便变动的。我在想,到底是谁呢?”   “我也在这么想,我在卞城王这里树敌太多,秦公和林强就能弄死我几回,他们与我为敌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能暗中帮我们的人,要冒多大的风险?这个人,恐怕也不一般吧?”   “是不是我曾经救过的鬼魂呢?”易扬说,“我虽然杀过鬼,但是更多的是救赎和超度,可能是我曾经救过的,反过来帮助我。”   “师父,你虽然自信满满的,但是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被你救过的鬼魂,那也不敢和秦公对抗,你说是不是?”   易扬说:“别猜测了,对方如果想露面,会来见我们。如果不想让我们知道身份,那是永远也不会让我们知道。”   我和师父去枉死城接风子玄和蝶衣,老远就听到了一阵惨叫声,悄然靠近,眼前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   刚才领我的那两个鬼差,被八个鬼差轮番殴打,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不止。   我想出去救他们,被易扬拦住了。   “他们已经暴露了。”易扬说,“他们发出叫声只为提醒我们注意,让我们有个准备,如果我们冲出去,那就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鬼差被八个鬼差带走,枉死城外多了防卫,派上了盔甲阴兵,一队队的绕着城墙走来走去。   “风子玄和蝶衣在里面,既然两个鬼差暴露了,那她们在里面也不安全。”我说,“得想个法子救她们出来。”   “换上的新守卫有没有看见过你的样子?”易扬问。   “当然没有。”   “你现在是鬼差,你押着我进去。”   “那样的话,我们四个人就都进去了。”   “没有什么比在一起更重要。”   我一愣,师父的这一句话饱含深意,是的,在一起,一起经历困苦,一起度过难关。   我押着易扬,没想到进门的时候十分顺利,看守几乎都没怎么盘问就放了行。   枉死城里悲伤逆流成河,到处都是哭声和眼泪,重复死亡的人从楼上跳下,或者在我们所经过的地方割手腕抹脖子上吊撞墙……自杀的方式无所不有。   在浓浓的悲伤气息里,竟然找不到风子玄和蝶衣的味道。   “放我们出去!”   “我要回我的家……”   “我要杀了我的仇人,放我出去啊……”   许多鬼魂在被关押的地方,摇晃着鬼墙上碗口粗的铁链子。我和易扬戒备的走过去,易扬在我身边,突然被一只鬼手给攥住了!   “我认识你!”那个攥住易扬的是一个老头子,白发苍苍,看起来至少也有八十岁了。   八十岁的人还在枉死城里没有熬到该死的时间,这个人活着的话,能活多少年?   “放手!”我严厉地呵斥,此刻我是鬼差的身份,当然要有个鬼差的样子。   “我认识你!”那白发老头子固执的拉着易扬的手,瞪大了双眼就跟见到自己好久不见的人一样兴奋,“你……你就是那个易……”   “你是谁?”易扬疑惑的问,“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当然不会认识我,我认得你,那是因为你跟我恨的那个人一个样。”   “放开,你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我对老头子说。   老头子嚣张的一笑:“不客气?我吼一声,你们就完了。”   “你想怎么样?”易扬说,“看起来,你要在这里再熬百年,这日子不好过吧?”   再熬百年,这老头子到底应该活多少岁?   “那都是你那个祖师所赐!”老头子恨恨地说道,“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到枉死城来!”   原来是悟元害死的人。   “你是……”易扬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我是悟元的师弟,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却还记得悟元的样子!”那老头说,“快说,悟元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正文 第369章 特殊使命   “你是清风师叔?”易扬惊讶不已,“早听说你去世了,我 前祖师还给你做了超度,你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   我差点笑喷了,“前祖师”是个什么东西?听说过前妻前夫前女友,没听过前祖师的。   “清风?”那老头子稀里糊涂的说,“我叫清风?我想想,让我想想……我确实叫清风。他还好意思给我超度?我是被他害死的,我是被他害死的!”   清风情难自控的大叫,引来鬼差的注意,我忙搪塞过去支开鬼差,想带易扬离开去找风子玄和蝶衣,清风却一直抓着易扬的手不让他走,非要知道悟元的消息,不然,他就要告状说易扬就是个活人!   这老头子的眼光可真毒,鬼差和那些鬼魂都没有看出来易扬是活人,让他给看出来了。   易扬是走不了,看他的样子,也想留下来跟老头子说话。   “来来,到我这里来,我要问个清楚,不然我要出卖你。”清风眨巴着眼睛,有些像个老顽童,我看他的眼睛里,竟然没有一丝狠毒,就算说不放过我们,眼神也是狡黠的。   同时我发现他的身体很轻很透,不像其他鬼魂那么怨气深深,他虽然口上对悟元恨之入骨,但是灵魂里并没有那么多怨恨,能在这个地方保持着理智和干净,挺难得的。   易扬给我一个眼色,他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那两人,他要留下来和着老头儿谈话。   师父不是个草率的人,他知道找风子玄和蝶衣的重要性,却选择留下来,这个老头对他一定有大作用。   这事一定是和悟元有关,悟元已经成了鬼魔,在和白狐老二叔的战斗中,两人明显有差距,老二叔是不占优势的,所以我们终有一天会面对悟元,师父想得很长远。   他顺理成章的进了关押清风的牢室,有些话没法当面给我说,但是全都在他的眼神里。   “嘿……小子,你要找的人,我晓得在哪儿。”   清风在我身后小声神秘的说。   他也看穿了我,智者不多语,他是没说而已。   “清风师叔,请你告诉他吧。我也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全数都告诉你。”易扬说。   “在奇人所里。”   “谢谢你师叔。”易扬说,“快去。”   奇人所,顾名思义就是人间的奇人异士枉死后被关押的地方。没想到这个地方比别处的看守要松散很多,一些穿着奇装异服,拿着奇奇怪怪工具的鬼魂走来走去。   这些奇人涵盖各个领域,有民间手艺人,鲁班弟子,有修道半路的道人,阴阳先生,风水先生……他们的手上还拿着生前用过的工具和法器,一些人还在一起扎堆吹牛聊天,交流各自的心得和手艺。   这算是一个比较人性化的监狱了,可见有才的人不管到了哪个地方都是会受到礼遇的。   我一走进去,现场的气氛就有些变化了。   几乎所有的鬼魂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停止了说话,把目光都落到了我的身上。   难道以前没有鬼差进来吗?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这些鬼魂生前都是有法术的,因为枉死到了这里之后,依旧没有停止对法术的研究,所以我想,他们也把我的身份看出来了。   “哐当……”   我身后的牢门被关上了。   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围在我的四周,无数个脑袋拼命的往里凑,鬼魂之间不存在空间拥挤的问题,能穿越能堆叠,再小的空间都能容下数不清的鬼魂。   “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今年是哪一年?”   “你是哪个门派的?”   “……”   这些鬼魂的有问不完的话,但大致都是问人间的情况。   我没看见蝶衣和风子玄,在拥挤的鬼魂里,也没嗅到她们的气息。   难道两人不在奇人所吗?   我看着周围一片期盼的目光,慢条斯理的回答:“你们难道还没问够吗?刚才不是有两个进来的,你们问她们呗!”   “呸呸呸!问她们?她们不弄死我们才怪!”   “是啊是啊!一开始进来一个母老虎,接着又来一个!”   “问啥都不讲,还瞪着个眼睛唬人!一言不合就要念驱鬼咒,怎么就把这样的人放进来呢?”   “赶紧给大师说,让把她们弄出去。这样还得了啊?还要不要我们在这里呆下去……”   “……”   我听着听着就明白了,忍不住的想笑,这不是字字句句都是说的风子玄那臭脾气?   她可能还不明白咋回事,所以在这里来了依旧凶巴巴的,一言不合就要念驱鬼咒。   “她们在哪儿?”我问。   “你还没说外面的情况,我们就不说她们在哪里。”   他们拦着我不让我继续前行。   这些奇人异士虽然厉害,但是却都是鬼魂,我相信他们抵挡不了血桃木剑的万千光华。但是我不但不能拿出血桃木剑,还要努力的阻挡血桃木剑此刻的蠢蠢欲动。这些人被圈养在这里,练着生前的法术,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他们是囚犯,怎么还能练上法术了?难道就不怕他们跟申时婴灵一   样,练好了之后冲破地府出去作妖作孽?   而且血桃木剑的剑锋太厉害,杀伤范围大,万一惊动了卞城王亲自出征,并且封了城……   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理应做到低调行事。   这些人不能来硬的,于是我问:“你们当中,最晚来这里的人,已经多少年了?”   “三十年。”   “三十年,那现在的外间,真的跟以前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有了能装在裤兜里的手机,隔着千万里都视频看对方……”   “停!”   “我们问的是外间的形势,没说外间有啥好看好玩的。”   我一愣,原来人家在关心国家大事啊?   “什么形势,国内还是国际的形势?”我傻乎乎的问道。   “当然是说……”一个中年的鞋匠提溜着一双草鞋,悄声对我说,“当然是说,三足鼎立在外面的形势,那个圣婴找到没有?”   我这下是完全愣住了。   一个被关押在枉死城的鞋匠,居然给我谈三足鼎立,谈圣婴。   这好比在人间,在街上蹲在地上买菜,卖菜的大婶一边给我找零钱,一边若无其事的问我今天的股市。   高人难道都是这么隐藏在闹市的?   “问你呢!”鞋匠戳了戳我的肋骨,“你们在外头,外头的人难道就无动于衷?那个圣婴是要喝人血的,你们外头的人不怕自己初生的婴儿被喝了血?”   “说实话,外头一直没有圣婴的消息,最后一次有他的消息,也是在三年前,那个时候的圣婴,还是藏在一枚宝石里的婴魂。”我说,“我只能回答这么多了,抱歉。”   “那三足鼎立呢?”鞋匠抓着我不放。   “三足鼎立……这事不好说。”我说,“你们真八卦,整天就靠这些打发光阴吗?”   “你说我们虚度光阴,混日子啊?”鞋匠动气了似的,“你也不看看,我们这些都是什么人啊?这些在外面,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的话倒引起了他周围伙伴们的哄笑,都说啥叫一等一的高手,要是一等一的话,也不会被早早的灭了到了这里来受罪。   “我们在这里是等待一个特殊使命的。”鞋匠一本正经的说,“看你被放进来,那说明也是我们大师的人,不然的话,你们进不来的。”   “你们大师?”我赶紧问道,“你们大师是谁?”   突然间空气就跟冰冻了似的,周围一片安静。   可是这安静只持续了几秒钟,我就被重新包围起来了。   “你不是我们大师的人!”   “你是谁?怪不得一问三不知的,原来是潜入进来的卧底!”   “大家把他围住了,不要让他跑了!”   “去叫大师来!”   一时间这些奇人异士们情绪激动,将我围在中间,但是见我不出手,他们也就没动手。   “快说,你是谁派来的?”鞋匠说。   “你们的大师。”   “那我们的大师是谁你都不知道?”   “带去见大师,万一我们误会了。”有人提议。   那更好,我正想见见这个大师是谁,好像他在枉死城在集结奇人异士,要揭竿而起的架势。   “好,带我去见你们大师。”我说,“我的清白,由你们的大事给我证明。”   鞋匠带我去见所谓的大师,枉死城别的地方没有那奇人所好过,相比之下,奇人所鹤立鸡群,就像是枉死城里的养老院一样。   “你们奇人所里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吧?”我没话找话说。   “哼!那都是曾经在人间一等一的高手。”   我忍住笑,一等一,这话说着顺口。   “前面就是我们大师的地方,你要是有问题,就不要再去,我可以放你走。”鞋匠说,“我看你不是坏人,没那两个女的坏。”   “我要见你们的大师。”我说,“劳烦你带我。”   前方是一个小小的宫殿,宫殿四周白雾缭绕,又是阴间的一个好去处,比起别处的鬼气森森,这个地方显得那么清高。   突然间,我们周围剧烈的摇晃了几下,鬼叫声不断,还有战马的嘶鸣。   鞋匠脸色大变:“不好了,有人来攻城!你快跟我回去守枉死城,大师说了,我们要守住枉死城,不让别人侵犯进来!”   “攻城?”“你还不懂?三足鼎立之下,地府要重新划分领域,当然会有眼红我们枉死城的。守城——这就是我们的特殊使命!” 正文 第370章 袖手旁观   我被鞋匠拖着往回走,他不让我去见大师,说现在这个非常时刻,大师也要御敌,哪儿有功夫见我?   而且鞋匠说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城,如今对方在攻城了,他必须回去守城。   “原来你们是卞城王手下的临时工。”我说,“不错,卞城王真会算计,将监狱里的高人集结起来对付外敌,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我们才不是临时工,我们是正规军。”鞋匠不高兴的反驳,归属感极强。   我们在回奇人所的途中,大地摇晃得厉害,战马嘶鸣越来越近,能清晰的听见厮杀的声音,好像就在枉死城外了。   那一伙奇人异士已经都出来了,蝶衣和风子玄站在他们的后面。   我喜出望外,两人一点没受到伤害,见到我也是高兴万分。   我上去紧紧的拥抱了两人,是的,我连着蝶衣和风子玄都抱住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尽管外面在攻城,危险又来了。   鞋匠和一群人冲了出去,大吼着誓死要保卫枉死城的口号。   他们一走,我们就清静了,枉死城的城门被攻打,我们暂时出不去。风子玄说:“我刚才问了里面的一个老太婆,她以前是一个走阴的婆子,在这里来了有些年头了,她说这里有个神秘的大师,将枉死城所有的奇人异士召集在一起,建了一个奇人所,在奇人所里所有人都可   以修炼自己生前的法术,道人可以相互学习交流做道法,驱鬼的还可以从地狱里借鬼来练手,反正就是自由自在的修行自己的法术。”“这就是明显的拉帮结派呗。”蝶衣说,“那些人口中最喜欢念叨的就是三足鼎立,明显被洗脑了一样,全是想的如何报效自己的头儿。也不想想自己是个被囚禁的鬼魂,报效来报效去的,忘了自己是要去投   胎转世的。谁见过牢犯要报效监狱头子的,荒唐。”风子玄点点头说:“你的话虽然难听,但是道理却是对的。这些人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利用。我听那个走阴的婆子说,她早就熬过了阳寿的年纪,按理说她应该进入轮回投胎转世,或者被超度,但是枉死城的   主事就像忘记了她似的,那个大师只是每天催促她练法术。她怀疑,奇人所的鬼魂,大多数都过了投胎转世的时间,看似是松散的管理,其实他们早就被软禁了。”   “有人故意更改了他们投胎的时间吗?”我问。   “不是更改了投胎时间,走阴的婆子说,是直接将他们的轮回之路关闭了。”风子玄说道,“这就等于他们将没有机会投胎,永远留在枉死城为之效力。”“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过得了卞城王那一关?”我说,“你们一定也知道,此王之本为弥勒菩萨,职业的本质也是对亡者惩恶劝善的,他既是惩恶劝善的,又怎么会以身犯法,做出这种事?切断鬼魂的轮回   之路等于是杀人,杀人为恶,刚才我见识了铁丸所里对杀人者的惩戒,相当残忍,说明他对此的惩戒很严,他自身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难说,利欲熏心。”风子玄说道。   “你说三足鼎立吗?”   “对啊,地府几个王不是吵吵着要重新划分疆域,如果第六殿要被人侵吞,保不齐他就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风子玄说,“你太容易相信人了吧?那些知法犯法的人还不多吗?”   “我们都别猜测了。风子玄,你有没有问出来,他们口中的那个大师是谁?我们就是那个大师一路暗中帮助的,不然的话,我们这会儿不知道在怎么样了。”我说。风子玄却说:“你当我是傻子,我当然会问。但是那个走阴的婆子咋说的?大师就是大师啊。我说大师多少岁,长啥样?老太婆说就是大师自己的那个样子。我气急了,忍着问到底是啥样?她说的话能把人   噎死,她说大师平时戴面具的,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地府的人都喜欢当蒙面大侠了,一言不合就戴个面具。   我们的头儿阴阳少主戴面具,今天碰上的骷髅头也是一个组织,也戴面具,现在这里的大师竟然也戴面具!   以后彼此之间都没有辨识度,靠什么认人?   “是什么面具?你问没有。”   风子玄抓了抓脑袋,一摊手,表示忘记问了。   一大堆鬼魂冲进来,尖叫着四散逃去,纷纷嚷着说城就要攻破,将无路可去。   我赶紧去找到易扬,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刚才那个老顽童不见了。   “那个清风道长呢?”我问。   “走了。”他淡淡的说。   “走了?去哪儿了?”   “守城啊。”易扬说,“我们是袖手旁观呢?还是趁乱出去?”   听逃窜的鬼魂们说,城就要被攻破,枉死城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还是对手太强大了?   卞城王手下的盔甲阴兵其实也不错,他手下还有得力干将秦公和徒弟林强,还有那个后来投靠他的弘一大师。   一想到弘一大师,我的脑袋就轰了一下。   奇人所里被尊称为大师的人,难道就是弘一?   弘一救我,那也算说的过去,我们曾经是故人,好歹我也是他一眼看中的人。我和沐清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几世缘分,弘一都知道。   我心里微微一动,如果是弘一,他如果在这里,我多想问问沐清的情况。   特别是沐清为何被玉化了?   可蝶衣在这里,我要是当着她的面问弘一关于沐清的事情,她多难堪。   “我们去看看?”易扬说,“看一看地府是怎么打架的。”   四个人同行,蝶衣拉着我的手,易扬保护着风子玄,准确的说是两人相互搀扶,相互照应。   易扬和风子玄走在我们的前面,我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想起在林家村的时候,风子玄对易扬的依赖。   她曾经那么喜欢易扬,直到白灵出现,她对易扬的眼神才不那么炙热。   现在白灵走了,风子玄却有了穆戎飞。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   要是没有白灵和慕容飞呢?我苦笑,那不是还有个刘艾秋吗?   怎么也轮不上风子玄的。   “小心!”蝶衣的提醒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也是服了自己,居然在战火纷飞中想儿女情长。   我们躲避着纷乱逃窜的鬼魂,他们在枉死城出不去,在里面却是自由的,如今城要攻破,他们条件反射般的是往里面躲,而不是往外逃跑。   “谁他妈这么厉害,能把枉死城攻破?”风子玄骂骂咧咧,“还是枉死城太不堪一击了?”   易扬问我们:“各位,我们要面临一个问题。一会儿我们是出手相助,还是袖手旁观?”   “出手相助,助谁?”蝶衣问。   这话倒是把我们都问住了。   “如果对方是来救我们的呢?”蝶衣说,“我们当然是帮来救我们的人。如果是侵略枉死城的,那我们就袖手旁观,别忘了,我们是被抓来的,不是被请来的客人。”   “蝶衣……”我轻声制止,我觉得她和师父说话有点带冲,尽管我师父问那句话也不大有水平。   “相信我,一定是他来了。”蝶衣没有注意到我的提醒,忘乎所以的说。   “你是说穆戎飞来了?”风子玄转身轻描淡写的说,“要是是穆戎飞,难道我还感觉不到?我和他之间的感应,是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   我的天,我觉得蝶衣的脸,是自己伸上去让风子玄给打的。风子玄也不客气,直接就给打了过来。   我有些尴尬,我就在身边,蝶衣那么期待穆戎飞来救她吗?   可人家就算来救,那也是救风子玄,顺带把我们给救了。   我没往蝶衣的脸上看,怕她也尴尬。   到了枉死城门,这里乱得就跟砂锅把粥煮糊了似的。   守城的卫兵和那一群奇人所的奇人异士站在城门上,卫兵们放箭放枪,奇人异士们在楼上做法画符。   “毫无章法,真是乱套了。”易扬说,“卞城王骁勇善战,手下有训练有素的盔甲阴兵,阵法更是运用到让人惊叹,这不是一盘散沙吗?”   确实是一盘散沙,还散在盘子外面的。   “师父,我上去看看。”   “去吧。”   我登上城门往下一看,好家伙!   城门下全是乌泱泱的骷髅头!   往前看,看不到边际,不知道蔓延到了哪里。   黑压压的骷髅头,全都是一个样子,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把我们要的人还给我们!”为首一排的骷髅头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从他的面具下传出来瓮声瓮气的声音,“把他们交出来,我们便不攻城,不然的话,我们半个小时内,踏平枉死城!”   我跑下去把情况说了,我们都认为这是冲着我们来的,骷髅头是我们在外面犯的,没想到他们追到这里来了。   “我刚才就说,问你们是袖手旁观还是出手相助,这不,选择的机会来了……”易阳不紧不慢的说,“对方是来捉我们的,我们到了别人的地盘,枉死城受到的一切伤害,都是跟我们有关系的。”蝶衣把脸一扬起来:“易道长,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不是自己来的,是被抓来的。抓来的,就是他们自找的麻烦。怪我们?搞错没有?反正我是袖手旁边,踏平就踏平呗,我们不要动手,保持着精力,只待   城门一破,乱成一团我们就冲出去,一走了之!”“蓝蝶衣,我发现你现在的思想……”易扬看了我一眼,“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正文 第371章 攻破城门   枉死城外,骷髅头的呐喊声一波一波的传来,就像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浪,守城的盔甲阴兵不断从城门上掉落下来,化为烟尘。   “他们守城的负责人去哪儿了?”易扬说,“这简直就不像话,形同空城,再坚持几分钟,他们在气势上必输无疑,枉死城就不攻自破了。”   我们都有一样的疑惑,大敌临城,枉死城乱成一团糟,可就是几个虾兵蟹将在抵御,连一个主事的都没有。   我登上城楼,找到在那里奋力呐喊的铁匠把他弄下去,问道:“这个城是谁在守?”   鞋匠明白我的意思,他说:“守城的一老一少,是卞城王新近招揽的谋士,可厉害了,那小的有钢铁不坏之身……”   我明白了。守城的就是秦公和林强。   “那他们人呢?”   “今天不在,跟卞城王一起出去了。”铁匠说,“别耽误我,我要去守城!”   铁匠说完就回到城楼上。   “师父,怎么办?那守城的就是千年鬼煞秦公和强子,恰好两人都不在,看来我们是没办法帮忙了,帮的话,就等于帮了他们。”我说,“我们趁乱出去,不蹚这浑水。”   “也好。”易扬说,“我只是怜悯这里的冤魂,本就是枉死,如果再死一次,那就永世没机会了。”   “都是命,算不到我们头上。”蝶衣冷冷的说。   她一直都是主张袖手旁观,这个时候也没法说谁对谁错,保全自己是最重要的。   “城要破了!”城楼上方传来惊恐的尖叫声,数不清的盔甲阴兵往下掉落,落在半空的时候身体炸开,盔甲四散,空中顿时就漂浮着无数的骷髅头,发出喋喋的叫声,落地之后变成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人,对着枉死城里   的阴兵就是一通撕咬。   骷髅头通过这种方式进城,里外都是他们的人,这样里应外合,枉死城必死无疑。   那些骷髅头冲破阴兵,全都向我们来了!   他们是有目标的,冲破城楼只不过是为了进来抓我们四个!   “说要独善其身袖手旁观的,现在我看你咋整!”风子玄狠狠的对蝶衣说,“有本事你就抱着手看热闹啊!”   这分明就是在替易扬出口气,蝶衣脸上一片红,气呼呼的一跺脚:“风子玄!你太过分了,我刚才又不是说你,你憋着一口气到现在才出,你累不累啊?”   我赶紧打圆场:“你们两个都不要吵了,大家团结一致,共同对抗。”   说话间六个骷髅头扑过来,四个从四面,两个从上方!   这次没容我拿出血桃木剑,风子玄的一通咒语和符就把六个骷髅头灭了。   我惊讶:“骷髅头难到不是猎命师?怎么这么容易就灭了?”   “毛线的猎命师。”风子玄说,“只不过是鬼魂,故弄玄虚。”   “不对,今天早上袭击你的那个骷髅头,明明是个猎命师,准备取走你的命格。是我亲眼看见的。”我说。   “别想了,骷髅头可能就是一个组织的标志,成员都戴着骷髅头面具,成员里有猎命师也有野鬼。”易扬说,“所以风子玄,不要掉以轻心,万一扑过来的是一个猎命师,刚才这个方法太冒险了。”   “谢谢提醒。”风子玄给易扬道谢,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她站在易扬的身前,本来我在易扬的身后,她这是有意要保护易扬吗?   我心里暖暖的,没有了白灵,易扬身边又有了一个贴心的女孩。   那六个骷髅头被风子玄轻而易举的拍飞,后面的就不大敢贸然上前,在我们前方犹犹豫豫的,好似在研讨着战术。   风子玄将手指割破,在自己的手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符,然后她转过身,拉起易扬的手,把那个符盖在了易扬的手心里。   “风子玄,这是……”易扬不解。“师父留给我的必杀技,能在百鬼穿行中求得自保,鬼怪不敢近身。”风子玄说,“师父前几天好似预感到不测,悄悄把这必杀技给我,还告诉我,一定要替她照顾你。易道长,所以这个符,我们一人一半,   算是师父的心意。”   毫无征兆的一席话,易扬看着手心里那个带血的符,他在混乱不堪的枉死城里红了眼眶。   我还没来得及安慰他。“轰隆……”一声巨响,枉死城的城门城墙顷刻间倒塌。   黑色的浓烟四处弥漫,城墙城门也是由鬼气组成,被攻破后鬼气四散,一时间枉死城内嚎哭声惊天动地。   枉死城被攻破了!   在城楼上的奇人异士们哀嚎不断,掉落下来之后却没有逃窜,一个个跟骷髅头死拼,单打独斗或者打群架,场面十分悲壮。   而更多的骷髅头向我们冲来,那气势比上一次更强大不知道多少倍,我感觉这一队的骷髅头里面,至少有五六个猎命师。   猎命师跟野鬼混杂在一起,意图要迷乱我们的判断力,好在师父之前就提醒过,所以我们不会用对付野鬼的办法去对付猎命师。   “风子玄,这一波让我来。”我说。   “野鬼让给我,猎命师是你的。”风子玄跟我争。   “猎命师一半儿留给我。”蝶衣的话让我放下心来,好歹她是不会袖手旁观了。   我也想看看她杀敌的样子是怎么样的。   这一波的骷髅头后面,是黑压压的骷髅头,刚才在城墙外蔓延不断的骷髅头,都冲进来了。   我们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突然间我的身体开始发烫,就像体内有一个充满热量的东西在燃烧,我伸手摸了摸心口,那里灼热无比,这热还在向身体各处蔓延。   “你怎么了?这么危险你不要有事啊!”蝶衣看出了我的异样,着急的叫道,“浩哥,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我要炸了。”我艰难的喘着气说。   易扬的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我的身体,他说:“你不是在青丘峰得到了一个特殊的命格吗?枭雄夺命……此刻周围一定出现了让它动心的命格,所以这个命格已经蠢蠢欲动了!”   “真的吗?”我欣喜万分,“我还从来没运用过这个命格。”   “它既在你的身体里,那就不需要你操心,遇到猎物,它自己去出去猎取。”易扬说,“你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不过第一次的威力可能有点猛,因为它是第一次在你身体里被打开,算是激活状态。”   可是我的身体真是热得要命,恨不得伸手把身体扒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想着师父手无寸铁,我把血桃木剑拿出来给他。   就在交接的那一刻,骷髅头们开始进攻。   也就在那一刻,血桃木剑绽放出万千光华。   顷刻间黑暗的空间里光芒万丈,哀嚎遍地,骷髅头中的鬼魂们魂飞魄散,化为一缕青烟消失。   万千光华就像过滤器一样,将骷髅头中的鬼魂过滤掉,剩下还在往前冲的,一半是猎命师,一半是鬼煞级别。   “谢谢师父!”我说,没想到我一句话说出口,嘴里就跟喷火似的,一个近身的骷髅头立刻就毙命。   “活捉!我要活的!”那个高头大马的骷髅头众星捧月般的出来了。   他坐在高高的大马上,与其他骷髅头不一样的是,他的骷髅头是金色的,特别扎眼。   “浩哥,你说那金头套子,值不值钱?”蝶衣大声问我。   “你在想啥?”风子玄忍不住笑起来。   “我在想去把它抢过来,打一个纯金的虞姬头饰,绝对很漂亮。”蝶衣说。   “让你男人给你抢过来。”   风子玄的话音一落,高头大马上的金骷髅头一声令下,其余的骷髅头就像被启动了开关一般,齐刷刷的弹跳起来,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铺天盖地而来。   “大家小心。”师父的声音在任何时候都很沉稳,他手中的血桃木剑依旧光芒不断,但是对于这一批冲上来的骷髅头来说,已经不具备杀伤力了。   “我们都小……”   “心”字还没有出口,我觉得胸中有热气荡漾开,直冲身体的各处脉络,活生生把我的那个字给冲散了。   紧接着,身体里的热量爆炸了。   我感觉身体突然间被释放,身体就像被冲开了无数个气孔,从每个气孔里爆发出的能量,将我们身边的骷髅头冲入半空。   尖叫声怒吼声不断传来,风声不断,战马嘶鸣,一切都乱了。   骷髅头的身体在混乱的空间里浮浮沉沉,就像煮沸的水里上下翻动的饺子,怪异的大风将他们吹得四处飘荡,又像是无根的浮萍。   周围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我没想到我那个枭雄夺食的命格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完全不需要我付出一点力量,就可以把全局搅得天翻地覆。   可我身边的三个同伴也不见了!   我挨个挨个大叫着他们的名字,浮浮沉沉的人潮中,他们没有回应。   我经过的地方,那些骷髅头的猎命师受到暴击一般的伤害,他们的身体千疮百孔,就像被乱箭扫射一通,我经过他们身边,悬浮的身体纷纷坠落在地。   “砰!砰!”   这些身体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抽动几下,就没有了声息。   可是从他们的身体里没有流出什么命格来,反而从身体里冉冉升起白烟,那是他们的灵魂。   我就纳闷了,这些猎命师身体里怎么会没有命格,而是有灵魂呢?   难道……   难道他们是假的猎命师?他们只不过是打着猎命师的旗号的普通人?   要不然,猎命师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万里挑一,可这一批骷髅头倒好,乌泱泱的几乎占了大半都是猎命师。   他们身上都有猎命师的气息,但是死后,身上并没有流出猎命师的命格。   到底是哪儿错了?   还是我们被整蛊了?   “哈哈哈哈……”那个金骷髅头的笑声回荡着,嚣张无比,“你果然有枭雄夺命的命格!太好了!一个枭雄夺命,一个魔音迷心,两个我都要!”   魔心迷心?   他说的难道就是蝶衣的命格?   他一声令下之后,这一次出来的人,那可是动了真格的猎命师和鬼煞。   他们还没有出现,我就感觉到了强大的气场。   关键是我还没找到他们三个人在哪儿,任何一个人落入对方手里,那都是致命的危险。   我正拿不定主意,突然间耳边传来了一阵空灵的歌声,这歌声那么熟悉,明明就是蝶衣唱虞姬的声音!   这声音犹如天籁,婉转动人,听得人心里一片柔软。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偌大的枉死城,就只有蝶衣唱歌的声音。难道,这就是魔音迷心? 正文 第372章 魔音迷心   “蝶衣!蓝蝶衣!你在哪儿?”   我在混沌不开的枉死城来来回回的找寻,蝶衣的声音绕来绕去,神秘莫测,可听而不可及。好像她就在远处,到了远处一听,她又在更远的地方。   在找寻蝶衣的过程中,身边的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最大的惊喜莫过于刚才还凶悍无比的骷髅头们,全都呆若木鸡,就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   “浩子,林浩……我在这里。”易扬的声音传来,我循着声音过去,他被一堵鬼墙压住了。   我把他掏出来,他的双肩被鬼墙压得一片淤青,中了鬼毒一样,皮肤看着要溃烂的样子。   “给我割开,放血。”易扬吩咐我用血桃木剑把伤口割开,将里面的恶血放出来。   割开的伤口里冒出汩汩的黑血,易扬把牙咬得响,却不哼哼一声。   “师父,蝶衣她……”易扬点点头,明白我的意思,他说:“看来你们的少主,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同时也明白你们每一个猎命师身体的特性。比如说穆戎飞身材健硕,双腿修长,于是赋予他奔跑的速度,而你是杀破狼的命格   ,又是学道出身,安排你阴差阳错得到枭雄夺食。蝶衣是唱戏出身,天生一副好嗓子,所以给她魔音迷心的特殊异能,让她能在这种恢弘的大场面下,用歌声将所有人的心智迷惑。”   “原来如此!怪不得蝶衣迟迟不说,迟迟不用她的命格,原来是这样。我以前介意她唱戏,一说到唱戏我们就闹不爽,她是担心我再生气吧?我才不生气,这难道不是温柔一刀吗?”   易扬笑而不语。   “她喜欢唱戏,如今做了猎命师,赋予她的异能就是用唱歌制服对手,这太浪漫了。”   易扬把下巴一台指向另一边:“喏,你看,浪漫不浪漫?”   我往那边一看,可不得了。   风子玄像个疯子一般,不知道从哪儿抢来的一把铁剑,一路就像削黄瓜一样,将站立不动的骷髅头一个个给削下来。   她的动作很利索,手起剑落,一道道血光飞溅,骷髅头从身体上飞离,有的滚落在地,有的飞出去几丈远,撞到鬼墙上发出闷响。   她杀红了眼。   “奶奶的!竟然来惹我!我让你们惹,我让你们欺负!你们算什么东西,我是你们随便欺负的吗?”   风子玄一路削黄瓜一路在痛骂,我知道,她这口恶气,是打小就憋屈着,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发泄的机会。   如今是在地府,杀了人无迹可寻,又不犯法,又不负责任,她一出恶气,二来杀敌,何乐而不为?   风子玄虽然疯狂,但是手上却有分寸,对于那些奇人所的奇人异士,以及枉死城的鬼魂,她都会手下留情,只杀骷髅头,其余的都不杀。   蝶衣的歌声继续,枉死城里除了她的歌声,便是风子玄削黄瓜脆生生的声音。“你的枭雄夺食已经激活,以后你就可以自由运用了,遇到它喜欢的命格,它就会从你身体里出来去猎食,你将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易扬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别高兴太早,我给你提个醒儿,万事都有一   个度,千万不要吃撑了,你懂不?”   我点点头。   “贪得无厌会受到惩罚的,把自己给撑死了的人,我见得多。”易扬告诫。   我想把在白渡灵溪里的事情告诉易扬,蝶衣吃了那么多内丹,到底会不会有隐患?   可就在这个时候,蝶衣的声音近了。   马蹄声急,金骷髅头的白色大马出现在我们眼前。   只不过金骷髅头是被捆绑在大马上,大马上端端坐着的是蝶衣。   “咚……”   蝶衣一扬手,把金骷髅头扔在地上。他身上被五花大绑,绑着他的是彩色布条,像是戏服的颜色。   “媳妇儿,这……这到底咋回事?”我别提多高兴了,擒贼先擒王,蝶衣把金骷髅头给擒住了!   “人,送给你,我说了我只要金罩子。”蝶衣酷酷的说着,从大马上跳下来。   “噗!”   风子玄手中的铁剑,不由分说刺进了金骷髅头的胸口!   “停手!”蝶衣的阻挡还是晚了一步,那金骷髅头一声没吭,胸口绽放出一朵血花,风子玄拔剑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消散。   “你咋不留着活口问问?”蝶衣气得跺脚,“我还想问,他们是哪个派来的。”   “问了也白问。”风子玄说,“你看看,杀了他带来多大的影响。”   我们往四周看去,金骷髅头死了之后,周围是鬼魂的骷髅头都消失不见了。   “这么说,还是你的功劳。”蝶衣说。   “哪儿啊?明明是你唱歌跳舞吸引了人,不然的话,这个头儿也不会上你的美人当,对不对?”风子玄说,“所以,这个功劳是你的,来,把你的金罩子拿走。”蝶衣尴尬的说:“我闹着玩的,我不要了。对了浩哥,他身上有一个命格叫做‘召唤幽灵’,可以召唤方圆百里的幽灵,以及功夫下等的鬼煞,为自己所用,这些骷髅头都是他召唤来的野鬼鬼煞,虽然不堪一   击,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强大气场,对不对?你拿走吧。”   “给你。”我说,“我一个大男人要那干啥。你用吧,给了你,以后你出场就跟带着一大群保镖似的。”风子玄说:“那你就错了,人家可不用这个吧,你说是不是蓝蝶衣?她一唱歌,一跳舞,自带光环一样,男人不由自主的就走过去,乖乖的让她五花大绑起来,那场面,啧啧啧……又香艳又恐惧,你刚才没   看见,我可看见了。下次你要表演的时候,也让他看看呗!”   我越听越觉得不大对劲。   于是我问:“蝶衣,是这样的吗?魔音迷心就是你的异能,对不对?但是真像风子玄说的那样,要,要跳舞?”   风子玄就跟补刀一样:“当然还跳舞,你隔得远,你当然只能听见歌声。”“风子玄,你多嘴了。”蝶衣有些动怒的样子,“我自然会跟他解释,以后我们同行的时候多得是,自然也会跳给他看。你挑拨离间吗?还是觉得刚才的气还没出完?我说白灵不在,你顿时就像个女主人的姿   态了!”   “这怎么又吵上了?”易扬不耐烦的说,“我告诉你们几个小辈,以后谁在我面前说白灵的坏话,别怪我不客气!”   风子玄嘟囔着:“你本来就跳舞了。”   “那叫法术。就跟你们驱鬼师一样,画符念咒神神叨叨的,你以为在别人眼里就很好看?”蝶衣反唇相讥。   “那是自然没有你跳艳舞好看。”风子玄撇嘴说。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艳舞?”蝶衣从地上捡起那个金骷髅头就丢向风子玄。   这两个女人是要打架吗?我赶紧拉着蝶衣,将她和风子玄隔开。   风子玄非但没怒,反而淡然一笑的说:“蓝蝶衣,我劝你一句,做了猎命师,还是安守本分些,你别以为这世界上你就是大姐大了。”   “都少说两句。”我劝道,“团结才是最重要的,你看,刚才要不是团结一致,怎么能退敌?”   “那是她的功劳。”风子玄和蝶衣竟然异口同声的说这句话,把功劳都推给对方,只是不是真正的谦让,而是话里有话。   “呜……”枉死城响起了一阵哨声,从天而降一队盔甲阴兵,中间簇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我好像回来晚了?”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哈哈大笑,地上到处都是骷髅头,而另一边,枉死城的城门坍塌了一地,狼狈不堪。   我站起来苦笑,我猜想是他,果然就是他。   那些藏在暗处的奇人异士们纷纷跑出来,簇拥着他叫着大师。   “大师,果然是你。”我走上去,弘一没变,哪儿是戴着面具啊,这分明就是他本人的脸,只不过比前几年更显得年轻些,要是不看那满头白发,谁会想到他是个老头呢,简直就是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人。   “好久不见啦,好久不见啦……”他走上前一步,竟然毫无征兆的给了我一个拥抱,他的声音怪怪的,他说,“小子,沧海桑田啊,这些年不见你,没想到我们都成了这个样子。”   “沐清呢?”   我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了这句话来,我心想着等会儿没人的时候再问,可是这句话竟然那么藏不住,自己就蹦出来了。   “你还惦记着她啊?沐清啊……我那苦命的女儿,她现在,现在需要你去救她才好。”弘一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抹了抹眼睛,假装擦眼泪,“厉害啊!我听他们说,就是你们几个救了枉死城?”   “没有。我们是自保。”我说,“大师,不要误会,我们没有要救枉死城的意思,是别人要捉我们,不得已。”   “你是说无心插柳了?”弘一大笑,“那也是你们插的柳啊!多谢多谢,我得禀报卞城王,让他广而告之,对你们大大的嘉奖啊!”   “我们真没有那意思。”我解释说,“大师,这事千万不要算在我们头上。”他这不是故意让我们难堪吗?阴阳少主和卞城王有矛盾,他却要卞城王广而告之我们救了枉死城,这不是摆明了让我和蝶衣无法全身而退回去阴阳少主那里复命? 正文 第373章 如意算盘   弘一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一双眼睛眯缝起来,那笑软绵绵的,看似慈悲,却带着看不见的刀剑。   他说:“你就不要客气啦!你去打听打听,这枉死城还有谁不知道啊,是你们几个合力退了敌,守在第一线,虽然枉死城的城门被破,但是里面却损失不大,你们功不可没,对不对?”   弘一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低声对他说道:“弘一大师,你的用意我明白,现在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你就不要那么大声四处宣扬,把我的名声全都给败坏了。”   “咦,你说这话啥意思?我有啥目的?”弘一做愠怒状,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也是刚刚到这里。”   “大师,借一步说话。师父,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我和弘一走到无人的地方,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道:“大师啊,你说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一路暗中帮助,让我们的人少受委屈,说实话,我很感激你……”   弘一傲娇的笑着回:“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事儿。对于我来说,在枉死城给你行个方便,那都不是事。你说你是谁,你是我的故人,故人来了,我难道还要为难啊?”   我看着弘一油嘴滑舌的样子说道:“弘一大师,你变了。”   弘一不要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双手一摊:“我哪儿变了,你说我变帅了?还是变老了?哦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拿拂尘?在这里,在这里。”   他从腰间抽出拂尘,在手上一扬。   “弘一大师,你变得这么乐于助人,跟以前那个斤斤计较,凡事都要讲究等值兑换的阴阳师,判若两人。”我说,“你今天暗中帮助我们,难道就不要报酬的?”   他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嘿嘿笑着:“当然不是白帮忙啦!”   “可你的条件,我未必会答应。”   弘一问:“你咋知道我要提什么条件?好呀,小子,你觉得自己知道我心思,那你说说,我是怎么个计划的?”“弘一大师,你暗中帮助我们的,其实是一步步的放我们进来。当我们全都进来之后,骷髅头那一方来攻城。他们攻城的时机多好——因为卞城王不在,秦公和强子不在,你也不在,枉死城就跟空城一样,   枉死城攻不攻破,我们都会出力抵挡……”   弘一一边听一边点点头,他看了看我:“继续说,我对你的推理,很感兴趣。”   “我们杀了骷髅头那一方,本就是出于自保,当我们的战斗刚刚结束,你就那么巧的回来了。城虽然破了,但是损失不大,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效果。”   弘一皱眉道:“然后呢?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大肆放出消息,说是我们救了枉死城。你的目的,就是让我回不了阴阳少主那个地方。”   “哦?你是阴阳少主的人?失敬失敬啊!”弘一装模作样的拱手。“你早就知道了,弘一大师,既然我给你打开窗子说亮话,你就不用给我打哑谜了。我是阴阳少主的猎命师,我的灵魂已经交付出去。但是阴阳少主和卞城王是对立的,如今我救了枉死城,这消息恐怕早已   经传到了阴阳少主那里,你已经断了我的后路。我和蝶衣都回不去了。”   弘一哈哈大笑:“你想得真周到!如果你们的阴阳少主不要你们,你就立刻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永远欢迎你。”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我说,“你这样做,手段太高了,我刚才本还抱着感恩之心……”   “这会儿就开始恨我了?”弘一笑着,“好啊,你恨我,你可以马上就走,从这里到三岔口,不会有人拦着你,不过,难道你不想知道沐清的下落?”   我冷冷地说:“沐清是你女儿,你如果知道她的下落,你自然会好好的待她,轮不上我来管。”   “我咋听出来你这几句话,一点底气都没有?”弘一说,“明明就担心牵挂,却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年轻人,你的心思我都懂!”“我是担心,可我相信你作为沐清的老爹,会给她一个好去处,而不是让她被玉化,成为别人摆布的对象。弘一大师,沐清被囚禁被利用了吗?你如果不知道,你可以去找找,你如果知道,你这个当老爹的   ,你怎么忍心?”   “我知道她被囚禁,被玉化,灵魂被人禁锢,这些我都知道。”弘一淡淡的说,“那又如何,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沐清的亲爹。”   “你说什么?”我愣愣的看着弘一,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欺骗。   “我不是沐清的亲爹。”弘一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只是养育了她而已。”   “所以她死了,你也不管不顾了?”   “我是顾不上。”弘一说,“我要是能顾上,我还不去救她吗?”   “可是沐清是你带走的,最后离开我的时候,是你把她抱走,我以为跟了你,就是绝对安全的!”“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弘一说,“我是带走了她,当时我也带她来了地府,我将她的灵魂留住,想把她的身体复原,让她的灵魂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可是……可是她被带到逍遥世界去了,那里发生的事   情,我无能为力。”   “真的有逍遥世界?”我说,“那是个什么地方?是谁带她去的?”“这件事说来话长……”弘一有些痛苦的说道,“林浩,你听我说,在沐清这件事情上,我是认真的,但是我进不去逍遥世界啊!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加强修炼,可是那不是一步登天那么容易。所以,我   就想到了你……”   我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可以吗?”   “你以前跟你师傅学道,又被狐仙附身,如果继续好好修炼,到达逍遥世界算什么,上天都可以!”   “真的!这么说我就可以救沐清出来了?”   弘一换上了一副沮丧的样子:“可是谁知道,你当了猎命师?猎命师抵押了灵魂,你连灵魂都没有,你拿什么去修炼,你拿什么上天?你说你好好的,什么不愿意做,偏偏要去做猎命师。”   “我被下了猫诅,早就活不下去的。”我说,“除了做猎命师,我没有别的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猫诅?”弘一大惊,“那可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之一!会此法术的人,在地府我只知道一个。”   “秦公,对不对?”   “你也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我是他的徒弟林强给我下的猫诅。”我说,“我的发小,亲自做了诅咒让我死,你说荒唐不荒唐?”   “既然你知道了,你何不杀了那两个?”弘一狠狠的说,“他们就在枉死城,杀他们,为自己报仇?”   “大师,你是想借我的手,为自己出这口恶气吧?”   “你咋看出来了?”我说:“一山不容二虎,你和他们都是卞城王手下的谋士,你们的观念不同,他二人阴毒无比,大师你虽然手段有些那个啥,但是你光明磊落,就算是给别人谈条件,再苛刻也是征得别人的同意,对不对?   你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矛盾肯定有,他们两个时不时的会压着你,对不对?”   这话就触到了弘一的痛处,他说:“那两人压在我头上许久了!我早就想出了这恶气,奈何我……我这人虽然偶尔动了歪心思,但是我的本性是善良的。我嘴硬,但是我心软,哎……”   “大师,你做个阴阳师多好,偏偏要听白萍的,相信什么逍遥世界,永生安乐,结果呢?对了,白萍呢?她不帮你吗?”弘一悔不当初:“唉!别提了!那白萍是想我带她出来,我知道她狡猾无比,所以处处提防,来到地府之后,她的野心越来越大,我看出来她是想找到她丢失的那棺材,那是通往逍遥世界的法门。后来我发   现她不能留,于是……我就被她杀了。”   “杀了?”“你别那么看着我,你那眼睛现在杀气腾腾的。真杀了,就杀在枉死城外头,灰飞烟灭,再也不能重来了。但是她的观点,害得沐清进了逍遥世界,被困在那里,成了别人摆布的傀儡,沐清啊,老爹对不起   你……”   弘一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不知道是假哭还是真哭。   枉死城又开始热闹起来,刚才躲起来的那些鬼魂,陆陆续续的从各个地方出来,有守卫来给弘一报告,说卞城王跟秦公暂时不回来,要去什么地方“御驾亲征”,枉死城暂时就让弘一守着。   弘一让那些守卫把城墙修复好,一定要弄得看不出痕迹,不能让卞城王回来看见城被攻破过。   “打谁呢?还御驾亲征。”   “你别管了,现在混乱得很,你今天打我,我明天打他,他又来打我。哎……乱套了。我叫你来,并且断了你的后路,不让你回阴阳少主那里,为的是一个共同的目标。”   “我知道了,弘一大师,你说的共同目标便是秦公和林强。这两人我确实会杀了报仇,但是……”我说,“却不是今日。”   “你还要走?”   “我既是猎命师,就已经把灵魂交付出去,整个人都是雇主的,我何来自由?不管阴阳少主要不要我,我都要回去复命。要杀要剐,我交给阴阳少主。”我说,“而且,我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如果阴阳少主不要你,你会不会来和我一起,对付那该死的秦公和林强?”弘一看着我,眼光里充满期待和诱惑,“还有,别忘了我是行走阴阳两界,没有什么得不到没有什么生意谈不拢的阴阳师,区区一   个灵魂算的了什么,我去给你赎回来!”   我不语,心里却一荡漾,灵魂赎回来,多好!弘一见缝插针:“我把你的灵魂赎回来,你有了灵魂,就可以进入逍遥世界,到时候你救了沐清,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留在逍遥世界,长生不死永生安乐,也可以出来做一对普通的人,有了灵魂,杀了仇人,   救了爱人,这日子,啧啧啧,想起来就美是不是?”   “你真的可以帮我赎回灵魂?”   “那不是难事。”弘一说,“相信我,我拿我的命给你担保。”   “你让我想想……”“浩哥!”犹如惊雷,蝶衣的声音在我的身后炸响,我一个哆嗦,心想完蛋了,我这是在干什么?蝶衣也是阴阳少主那里的猎命师,我一走,蝶衣怎么办?我把她扔下不管吗? 正文 第374章 挑拨离间   “浩哥,我们要走了。你到底走不走?”蝶衣在催促我,话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   “弘一大师,我要走了。”我对弘一说,“今天的事情,感谢的话我已经说了,剩下的……改日再说。”   ”嗯?你说啥?沐清的事,你专门找时间再来问吗?“弘一大声说,生怕站在不远的蝶衣听不见,他百分之百是故意的。   ”大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现在要说的意思?好,那你就先不要回去,关于沐清的事情,我能给你说上半日,我知道你一定有耐心听。”   ”哎呀!弘一大师,你这不是添乱吗?“我气恼的说,”我……我根本就没有说这回事,你何必要让我难堪?“   弘一哈哈大笑,笑得肆无忌惮,忽地停下说:”没有沐清,就没有你的今天,她用命救了你。如今她身陷囹圄,你就不打算救她了?“   ”救,当然要救。“我说,”可是大师,你刚才也说了,我没有灵魂,进不去那个地方,我得想办法。“   ”办法刚才我已经说了。只看你接受不接受。“弘一说,”救不救沐清,那都在你的选择。但是,走不走得出枉死城,就要看你的本事!“   ”大师这是要为难我吗?“   ”我从来不做贴本的买卖!“弘一变脸,”况且是对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更不会让他占半分便宜!“   ”我会救沐清,但是跟你的胁迫没关系。“我说,”弘一大师,谈不成合作,何必撕破脸。“   蝶衣走上前来,拉了拉我的手:”大家都在等你,走吧。怎么?阴阳师是要强留客人吗?“   弘一笑得很勉强:”小丫头,我们男人之间说话,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蝶衣杏目圆瞪:”但是你要强留一个试试?““小丫头,你今天风光无限,但是我要提醒你,攀高落地之后,会粉身碎骨的。”弘一正色的说道,“我是前辈,算是给你一个忠告,我曾经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不少,如今他们有的在地狱里忍受着煎熬,有的   永世不得轮回,没有一个获得好下场。”   “大师,你是咒骂我?”蝶衣蹙眉问,“你对我有成见,也不可以用言语来相伤!”   “我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忠告,蓝蝶衣,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神,不是仙,你只不过是一个鬼煞而已。”   “你胡说!”“你得到再多的内丹,吸过再多的仙气,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只不过你是通过比别的鬼煞更高级的手段,给自己一个身体。”弘一慢条斯理的说,“别的鬼煞用死尸腐尸,用怨气来组成一个身体,你用来妖   气以及乱七八糟的内丹……”   “老不死的!你再说一句!”蝶衣气急,声音都变了。   我就站在她的身边,我看见她的脸上有各种颜色在浮现,就像她的皮肤下,有无数五颜六色的虫子在游来游去。   她的身体确实构建复杂,我觉得弘一大师说的有道理,于是我就抱住情绪失控的蝶衣,让弘一大师把话说完。   “对付鬼煞,不管它是多少年的,有的是办法,但是对付你这种的千年煞……”   弘一大师故意把“千年煞”三个字说得很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一惊,他为何要着重强调,还故意那样看着我。   难道他知道了御鬼丹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别说一半留一半,故弄玄虚!”蝶衣气愤地说道,“你怎么那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自己却生活在这阴暗无比的地方,阴阳师,现在你成了阴师了吧?阳间哪有你的名号?”   “蝶衣,你别说了。大师,你也不要说了。”我赶紧阻拦她惹怒弘一,刚才弘一大师说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对蝶衣是知根知底的,而且他好像也知道了御鬼丹的事情。   这个弘一,亦正亦邪,亦真亦假,不知道他掌握了我们多少秘密?   “你是害怕他,还是因为沐清的关系,而敬重他?”蝶衣反问我。   “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蝶衣一甩手:“看来你一时半会儿不想离开,我在这里,好像妨碍你们说话了,你们继续吧,我走了!”   “蝶衣,你听我说,要走我们一起走……”   她愤然的转身,阴阳怪气的说:“你想做一个不仁不义的人吗?沐清救了你,难道你不救她?”   “可你……”   我想说可你也救过我,我也不会对你不管不顾,但是蝶衣已经走了,头也不回非常决绝的样子,她是真生气了。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天大地大,她不过是一个鬼煞,有什么了不起的!”弘一把拂尘一挥,“我就笑看风云起,笑看风云落。”   “大师,谢谢你提醒,我会转告她,让她注意。”   “你难道不对我刚才的说法感兴趣?”   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大师想说什么?”   “她是一个千年鬼煞。”   “哦?她距今不过几十年,怎么会有千年一说呢……”   “你是不是装傻?她身体里吃下的东西,加起来何止千年?”弘一用拂尘敲我,“她就是一个千年鬼煞,现成的。”   ”原来是这样。我还不知道呢,那我得提醒她以后该注意着点儿……“   ”我说,她就是一个现成的千年鬼煞,你没听到?“   弘一大师步步紧逼,我准备继续装聋卖哑,风子玄旋风一样的卷过来了。   她劈头盖脸的就给了我一巴掌,我一侧头,没挨上。   ”干啥你?男人的头是你随便打的吗?“   ”大家都在等你,你看你把媳妇气成啥样了?你到底走不走?“   我对弘一略客气的说,我要离开枉死城,谁也拦不住。   弘一大师把拂尘一扬起来,哼哼道:“我不拦你,自然有人拦你,你还会再回来的,所以不要说再见,再见,也是一会儿见。”   这家伙像个老顽童似的走了。   我追上蝶衣,过了三岔口,我们四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很怪异,每个人心里都怀有心事,但是每个人都不愿意开口。   “总算是过了三岔口,那是三不管的地盘,要在那里出了事,是没地方申诉的。”我说,“以后大家从这里路过,一定要尽快通过,不要招惹是非……”   “可是,是非还是来了。”蝶衣的声音慵懒而愤怒,“我早说让你走,就不会遇上这帮人了!”   “哈哈哈……”前方黑暗中传来了嚣张的大笑,“你早来迟来,我都在这里。”   我听出来是林强的声音,这家伙在这里猫着等我们呢!   有了上一次和他交手的经验,这次我不怕他。   我告诉易扬那就是伤了白灵的林强,易扬的眼睛里顿时就冒出了怒火,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白灵之前如果不受伤大伤元气,后面发生的事情,她还是能撑得住。   “风子玄,那小子伤了你师父,我们给你师父报仇。”易扬说,“林浩,你把那小子引出来,你只管跟他交手。风子玄,用你师父的绝命杀,将这里做一个封印,我也要让他尝一尝,血桃木剑的厉害。”   “师父,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钢铁人,刀枪不入,血桃木剑可能对他不起作用。”我提醒道。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有没有作用?我曾用它劈山,区区钢铁人又算什么?”   易扬做了布置,唯独少了给蝶衣的任务。   蝶衣忍不住的问:“易道长,我可以做些什么?”   “你安静在一边看着就好,看我们是如何用正经的法术斗法。”   易扬的话,让蝶衣十分难堪,易扬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她的法术不正经。   “蝶衣,你跟着我一起。”我对蝶衣说,“我们两个一组。”   “你不嫌弃我法术不正经?”   “你这小心眼儿,我啥时候嫌弃你了?”   她嘟着嘴:“那我的魔音迷心……”   “你本来就是一个唱歌跳舞的,唱歌跳舞那是你的爱好,现在爱好变成了你的法术,我替你高兴。”我说,“没事,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都不会相信。”   她破涕为笑。   “今天这是集体来送死?”林强的声音在我们的头顶炸响,可就是不见人,这个家伙学会狡猾了,他可能知道风子玄要做一个封印,所以干脆就躲起,不出来。   “锃……”   一道金属光芒闪耀,我们的头顶被投下一张铺天盖地的软丝网。   “大家小心!”   我大叫着提醒,抱着蝶衣就地一滚,趁软丝网没有落地之前滚出它的笼罩范围。   “咚!”   “咚咚咚!”   接二连三的闷响传来,我们四个人同时往软丝网以外滚去,但是,我们都同时撞上了厚厚的鬼墙。   没有做任何挣扎,我们被网住了,那软丝网紧紧的贴在我们身上,刹那间功夫,我们四个人被捆在了一处,动弹不得。   “大家都冷静下来听我说,不要用力,更不要用法术。”易扬小声说,“这软丝网你越是动弹,它就越紧,你要是用法术,法术不但使唤不出去,还会回向到施法人的身上。”   “师父,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古怪?”“这是天罗地网,它什么时候落到地府来了?”易扬诧异的说,“这个东西,是一个诛妖道士的,怎么就落到了鬼的手里?” 正文 第375章 天罗地网   “你说什么,这是天罗地网?”风子玄尖叫着,忽地就停止了挣扎。   “是的,这就是传说中捉妖的口袋,天罗地网。妖都能捉住,何况我们血肉之躯。”易扬说,“要想活命,就听我的不要动弹。”“果真是天罗地网?”风子玄颤声说,“我听我师父说过,这个东西相传是天上的神仙故意撒落在人间的,落到一位诛妖的道士手上,这个东西是用来捉妖的,怎么就捉了我们?不过师父说捉住了谁,谁就没   有活路,易道长,我还不想死啊……”   “ 谁说要死?”   “师父以前说过的,被天罗地网网住,必死无疑。”风子玄说,“这丝网会慢慢的嵌入我们的身体,然后会把我们的身体分割成一段一段的,不但身体,连灵魂都会被分割……”   “闭嘴!”蝶衣冷冷的说,“风子玄,我当是你有什么真功夫?遇到这么点事就知道哭,哭哭哭,你哭给谁看?”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就在这里慢慢享受吧!”林强的声音震耳欲聋,充斥着这个小小空间的每一个地方,他张狂无比,好像我们已经成了他的口中食一样。   他的笑声越来越远。   “你出来!”我叫道,“你暗中使坏,算不得什么本事。“   易扬低声说:”你想死得快一点,就把他叫出来,如果想活的话,我们就尽量的拖延时间。记住不要动弹,连呼吸都要憋着。不要用法术,千万不要……“   ”拖延时间,然后呢?“风子玄着急的问,”难道还会有人来救我们?我们现在是被那该死的家伙困在了一个结界里,我相信就算我们死在里面,消息也不会传出去。那我们要等什么?“   ”等时机。“易扬慢慢的说,”你们几个小辈听着,任何时候,不到最后一口气不要放弃。有句话是: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我说:”我明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是这个意思,别说话了,大家把心静下来。不费力,就是目前对我们最大的保护。“易扬说着就没有了声息。   目前我们四个人的姿势是这样的,易扬在我背后,风子玄在我左边,蝶衣在我右边,很巧的是四个人背对背,没有一个是面对面的。   这样也好,避免了我们几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看不见彼此的神态,可以让心静下来。   易扬说要把心静下来,可我旁边的风子玄在悄悄的哭。   她那泼辣劲儿没有了,现在充满了恐惧,她不想死,谁想死啊?   ”风子玄,别哭了。“我轻声安慰,”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再说,说不定你的盖世英雄一会儿就来了。“   ”他会来吗?“   ”你静下心来,把你求救的信息不断通过意念传递给穆戎飞,你们两个心灵相通,他一定会感应到。有一些东西很微妙,却能在冥冥之中感应到……“   ”那算法术吗?“   ”不算。“   风子玄抽了一口气,忍不住的又呻吟:”可是,我疼,软丝网已经嵌入我的肉里了。“   我一惊,软丝网在我的脸上只不过勒得有点感觉而已,但是并没有进入我的肉里。   我努力的摸过去,摸到了风子玄的手,手上一片温热,她流血了。   ”我是不是要被分割成几片了?“风子玄又要哭。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说:”别哭啊姑奶奶,你一哭,软丝网就嵌得更深,你这不是跟自杀一样啊?“   ”可是……我实在是疼。“   “你给我忍着。你平时的泼妇劲儿哪儿去了?”   易扬没有声音,旁边的蝶衣说道:”你哭个啥啊?一会儿你男人会来救你,你别给我男人撒娇,影响我用心法。“   “蝶衣,你在练什么?”我问。   “心法。”   ”心法?”我惊喜,“蝶衣,心法不是发出来的法术,而是在身体内部调息的……我们可以试试!在白渡灵犀的时候我们用这个脱困……”   “嘘……”蝶衣小声制止,“你知我知……”   “慎用。”易扬说,“万一不小心,伤人伤己。”   “知道了,师父。”   我一只手握着风子玄的手给她鼓励,想去握蝶衣的手,这时候空间已经没办法让我把手伸过去。   我静下心来,开始练水青丘的心法,才默念了一道口诀,脸上一阵刺痛,软丝网嵌入了我的肉里!   “不行!”我立刻停止,“蝶衣,不行的,这个心法会伤自身。你快停下来。”   蝶衣淡淡的声音传来:”你们三个静心就好,我练心法反而没事。所以,别打扰我。“   ”为什么你会没事?“我说,”蝶衣,你练的是鹿白的心法吗?“   她不再回答我。   不大一会儿,软丝网越来越紧,风子玄忍着不哭了片刻,这会儿又开始抽泣,那种被细丝嵌入身体割开的感觉,没有几个人能承受,所以我也不忍心再呵斥她了。   我开始慌张,这里面不能用法术,我的心法也不能用,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风子玄在我旁边被割成几段?   我的手紧紧的握着风子玄的手,我不用心法,软丝网就没有嵌入我的肉里,我想给她力量,可是风子玄身上的疼痛太剧烈,她已经感受不到我的手在握住她。   我和风子玄的差别,这可能就是普通人与猎命师的区别。   黑暗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低语,软丝网骤然间加剧收拢!   风子玄的尖叫声传来,她痛得乱扭动,那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痛苦难以自制。   同时我发现身后的易扬也在扭动身体,只不过他再疼都没有吭声。   “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林浩,看着自己的亲人在旁边,一点点的死去,一点点的被割成肉块,你的心情如何啊?”   “我不会让你们马上就死的……我要让他们一个个先死在你前面,让你看见他们死的样子,你再慢慢的死……”   林强阴阳怪气的说话,不断爆发出笑声,笑毕,他又念着那奇奇怪怪的咒语。   该死!林强在暗中催动了软丝网!   ”我要死了,我受不了了!”   “快点给我了断吧,我的骨头快要被锯断了……”   风子玄哀嚎,我感觉她的哭声里都带着血泪,我的心一片酸楚,我体会不到那种痛,可风子玄的声音听起来,生不如死。   “蝶衣,蝶衣……你如何了?”   我旁边的蝶衣没有声息,就跟一个木头人似的,我担心极了。   林强的咒语声越来越急,风子玄发出一声断喉般的叫声后,声音戛然而止。   “风子玄,师父?你们还……还能听见吗?”   我反复问了几次,两人都没有声音,我的心惶惶然的往下沉……   ”噗!噗……“   突然间我旁边传来了几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从我们中间被挤出去了。   同时,我感觉到我们的空间大了一点!   我不敢置信,将身体动了动。   确实能动了!   我把握着风子玄的手腾出来,往外探了探,软丝网竟然没有贴着我们的身体!   风子玄的身体一歪,倒在了我的身上。   ”风子玄,你快醒醒……“   我把她抱过来,她身上血糊糊的,到处都是血。   易扬接着也倒了过来,我赶紧接着他,怀里倒着两个伤员,而蝶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难道她也昏迷了?   这软丝网是怎么突然间就从我们的身上脱离掉的?   真如刚才我们安慰风子玄的,她的盖世英雄来了吗?   软丝网一旦脱身,我赶紧把它拆开,将我们四个人从里面放出来。   奇怪的是林强的声音也没有了,四周一片安静。   “噗!”   又一声闷响传来,是从蝶衣身上发出来的!   我转身一看,蝶衣的嘴里喷出了一股鲜血。   “蝶衣,蝶衣……你怎么了?”我抱着她,她的脸色惨白,好在脸上没有被软丝网伤的痕迹。   “出来了?”蝶衣慢慢睁开眼睛,我稍稍放了心,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有神采。   “当然出来了。”我高兴的说,“看来是你的心法起到作用了。”   “傻子。同样是狐仙的心法,你 练就有事,为什么我练没事?还有,这是专门捉妖的天罗地网,你在里面练狐妖的心法,你那不是找死吗?”   “你刚才为何不告诉我?”我问。   “我就是让你长记性,哼!”蝶衣白了我一眼,“我让你当着我的面儿,去打听另外的女人。这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   “下次我再也不敢惹你了。”我看了看她惨白的脸色,又看了看地上乱七八糟的天罗地网,这是被破坏掉的天罗地网,想必以后没啥用。   “蝶衣,我明白了,你是在……你是把身体里的内丹逼出来,破了天罗地网!”我大惊失色,“你这不是在拿命拼吗?”“不拿命拼,我们都活不了。”她艰难的说道,“这个天罗地网里,不能用法术,我以前也听说过,天罗地网唯独对魔没有伤害力。我便想起七脚魔尊给我的内丹,其中就有魔鬼丹,我就把它们逼出来……想   不到,真派上用场了。”   “你这个小傻子,你这样做多冒险……”我心疼极了,“你的身体有没有问题,你还剩多少个内丹?”   蝶衣还没有回答我,旁边易扬和风子玄相继醒来了。   “我只想证明,我……我也可以用正经的法术来救你们。”蝶衣说完,靠在我的肩膀上无力说话。   远处传来了异响,响声时而震天动地,时而如闷雷。黑暗中又不明的光线刺入,我们立刻就警觉起来。   “我好像听到穆戎飞的声音了!”风子玄兴奋不已,忍着痛爬起来靠着易扬,“我的盖世英雄来了。”   “来迟了。”蝶衣弱弱的说,“关键时刻,还是我这不入流的救了你……”“蓝蝶衣,你好小心眼儿。”风子玄说,“你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来日一定会还给你的。” 正文 第376章 阴沟翻船   “救命之恩?”蝶衣闷哼哼地说,“你言重了。我只是自救和救我浩哥,你们只是,只是顺便而已。”   “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风子玄按着手上的伤口,忍着痛说,“你跟我师父一样,明明做了好事,却嘴上不饶人不让人领情。非要等到她走后,我们才记得她的好,原来是那么刻骨铭心。”   “好吧。我就是想……想大家认可我。我,我也想成为这个特殊家庭的一员,所以我想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大家困难的时候出一份力量。”   蝶衣的话让现场有片刻的沉默,我默默的把她拉进紧紧抱着,百感交集。她想融入我们这个小集体的生活,可是……   风子玄和易扬相互依靠着查看身上的伤口,软丝网嵌入皮肉,留下丝线一般的伤口,在身上交错着,衣服和皮肉都被割断,从外到里就没有好的地方。   好在伤口还不是很深,只在皮下,我听易扬在说风子玄,这么浅表的伤口,她咋咋呼呼说断了骨头,哪儿那么娇气?   风子玄支支吾吾的,易扬半训斥半开玩笑,说谈恋爱的女孩就是这么娇滴滴的,难伺候。   “可我师父就没娇气过一天。”风子玄不知道是不是缺根筋,竟然冒出这句话来。   “所以,我也没有好好伺候过她一天。”易扬说,“不过你放心,风子玄,你等着看,我要把她接回来,捧在手心里宠,把以前没给她的都给她。”   他的声音在黑暗的地府里,显得那么温柔,如果白灵在,只是这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心满意足里吧?   可惜伊人远去,易扬说要把白灵接回来,恐怕再也无期,这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罢了。“谢谢你刚才帮了我们的大忙,让我们得从天罗地网里脱身。”易扬站起来,郑重其实的对蝶衣说,“天罗地网能困住人困住兽困住妖,甚至困住仙,唯独不能困住魔,你很聪明,做了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   ”一举两得?”我疑惑的问,”这一得是让我们脱身,另一得是什么?“   易扬淡淡的说:”另一得就是——她身体里属于魔的那部分东西,本就该摈弃。“   蝶衣激动的说:”易道长的意思,是说我,我不是尽力来帮大家脱险的?我只是想扔掉我身体里的垃圾?“   ”你那么激动,我有说吗?“易扬还是淡淡的说,”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你身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是早点清理一下,免得后患无穷。“   这话刚才弘一大师也说过,他说蝶衣的身体只不过是个特别的鬼煞,意思是看起来很正常,其实本质还是一个鬼,只不过有着华丽的伪装罢了。   她跟正常人无异的样子,让我和她都放松了警惕。   ”师父,有什么办法可以……“   蝶衣打断我:”我的事,你们别操心了,我不喜欢假惺惺的关心,背后是别有用心。“   好好的气氛转眼又坏掉了。   远处的打斗声越来越近,风子玄站起来,瞬间忘了伤痛般,对着黑暗的远处大呼穆戎飞的名字。   ”我听见他奔跑起来的风声了!“风子玄兴奋的说,”我要去找他!“   “跟个脑残粉似的。”我说,“看看自己身上的伤,不要一边跑一边往下掉肉掉碎布,那多掉面子。”   “你分明是关心她,到现在你也没有问我身上有没有伤?”蝶衣在我旁边嘟囔着,“媳妇不如兄弟啊。”   “你明明知道那是我兄弟,吃她的醋……”我转身一看,蝶衣哧哧的在笑,她也是在逗我玩。女人心海底针,我刚还琢磨怎么才能逗乐她,不让她把刚才的事情介怀,没想到她自己这么快就放下了。   风子玄循着穆戎飞的声音已经消失在黑暗里,我们不放心她,随着她去,黑暗渐渐拉开,前方的光亮虽然微弱,却亮堂许多。   这里是一个战乱后的沙场,地上到处都是横尸,阴兵铁马盔甲到处都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看起来是卞城王的军队被穆戎飞横扫了一通。   风子玄一个人站在乱尸堆里,我赶紧问她穆戎飞呢?   她一脸花痴:“我的盖世英雄去追那个钢铁人去了。”   “他们去了哪儿?”   “别管,我的盖世英雄可以的。”   “别听她的,她现在是脑残级别。”蝶衣说,“易道长麻烦看着她,我们去帮帮穆戎飞。”   “脑残你大爷,我只不过刚刚回味了一下他那酷酷的样子而已,而已……”风子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是不是穆戎飞忙乱中亲了你一口,你那么乐呵。”蝶衣笑道。   “你咋知道的?”风子玄鬼马的一笑,“花痴完毕,我们去观战吧。”   穆戎飞和林强打斗的声音时远时近,我们只见两道不同颜色的光芒在穿梭,穆戎飞的速度快到我们的肉眼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哇,我的盖世英雄太帅了!”风子玄又犯了花痴,“你们看,他的样子多帅!”看不见穆戎飞帅不帅,因为只能看见他如风的身影。其实林强和穆戎飞不分伯仲,穆戎飞虽然奔跑速度快,但是只要近林强的身,就被他身体里弹出来的利剑阻挡,下不去手,所以两人的打斗,其实就是   一种追逐,就像狮子追上了一只怒气冲冲的豪猪,下不去嘴,只能干看着。   “我感觉不对劲,这两人没有这么大的杀气,我们周围的阴气也越来越重,我们快走。”易扬说,“风子玄,我护送你去灵山寺,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太久了。”   “可是……”风子玄的目光还无法从穆戎飞的身上移开。   “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易扬说,“我们走了这么久,其实我们还在枉死城,你们难道没有发现?”   易扬的话让我们顿时往四周看了看,这一看不打紧,我们周围竟然还是枉死城的鬼墙!   “我们还没有走出枉死城?”我疑惑的说,“师父,可过了三岔口,那是明明白白的事情,我还在那里提醒大家注意,这也是假的?”   “我们又从三岔口回来枉死城了,就是在那里迷路的。”易扬也略恼怒,“没想到我们还会被鬼打墙迷惑,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师父不要急。”我说,“这回应该不是弘一大师把我们困住,而是林强回来了。远处是枉死城的城门,我们是被困在枉死城内部的,我去找弘一。”   “你要跟他妥协?”蝶衣急忙说,“你要留在这里做他女婿?”   “不是。”我说,“我有办法让他护送我们平安出去。”   蝶衣揪住我的耳朵:“我告诉你,他要是威胁你,你一定不要答应。”我想硬拼的话,就算出了枉死城,外面还是地府,这是阴间的地盘,我们在里面犯了卞城王,他一声令下,整个地府可以对我们关闭,想走也走不掉。我和蝶衣没事,但是师父和风子玄耽误得久了,还真   会成为地府的鬼。   所以我想和弘一谈谈,就算是委曲求全,为了师父和风子玄的安全,我也只能如此。   突然间,枉死城传来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卞城王回来了!”   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我还没有去见弘一,卞城王就回来了,这下是彻底逃不掉了。   没有来得及商量,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一团黑色的云从天而降,众星捧月般,无数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厉鬼簇拥着一个王者空降在我们面前。   这就是卞城王?   他一身宝蓝带红的袍子,上面绣着古怪的花纹,头戴深红色皇冠,脸色也是绯红,显得眼白特别明显,浓眉大眼,一绺小胡子垂到胸前,不怒自威。   他的身前,是手持三叉戟和三叶尖刀的御前侍卫,那寒光闪闪的兵器,让人望而生畏。   不愧是王者,一出来的气场就碾压所有。   空气突然凝固般,我们的阳气被卞城王的气势完全吞噬,如果此时来抓我们,我们必定束手就擒。   什么猎命师,什么驱鬼师道士,在地府第六殿王者的面前,都是渣渣。   我感到身上所有的气息都被封死在身体里,就连呼吸都是痛,寒冷刺骨,更别说施展法术。   持三叉戟的鬼说:“王!就是他们破坏了城门,害死了不少即将进入轮回的灵魂,杀了这么多阴兵。王,您说,如何处置他们?”   这不是信口胡说?   簇拥着卞城王的众鬼也纷纷补刀,一口咬定是我们来枉死城捣乱。   “卞城王,你听我解释……”   我的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同时我发现他们三个人也在申辩,但就是发不出声音!   卞城王把手一挥,从头到尾,他一句话没说。   几个鬼差过来将我们架着就走,绕了几圈以后,将我们扔进了一个牢狱里。   “轰隆……”牢狱的门关上,外面是重兵把守。这个牢狱是水牢,冰冷刺骨,寒气就像蓝色的火焰一样往上窜。风子玄和易扬打着哆嗦,发出呻吟声。 正文 第377章 冲破牢狱   “师父,风子玄,你俩还能不能坚持?”一到了水牢,我们就能发出声音来了,可浑身提不上劲儿,就跟被抽了筋似的软绵绵的。   易扬费力的说:“这里是血水河,恶毒无比,专门为闯入地府的活人准备的。先腐蚀人的身体,再腐蚀灵魂,十二小时之内化为乌有,连骨头渣渣都不剩。这一次落到卞城王手里,我们是在劫难逃了!”   我也感到希望渺茫,落谁手里不行,偏偏要落到卞城王手里,人家全程一声不吭,就把我们投入这里,连一句话也不让我们说,直接给赐死。   不过我还是安慰道:“师父刚才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到最后一口气落下,我们就不要放弃。蝶衣,我们两个的身体有异于常人……”   我还没说完,蝶衣就把风子玄的身体抱了起来,让她脱离水面,同时我把易扬托离水面,这个画面有些搞笑,但是却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你们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虽然能拖过十二小时,但是后面……”易扬说,“殊途同归,只不过是延缓了死亡的时间而已。”   风子玄已经昏迷过去,本来他们的身体就受了伤,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被血水一浸,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浩哥,别灰心。”蝶衣打气说,“我们是阴阳少主手下的猎命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少主不应该不知道,我们被囚禁,他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嗯,我想也是。”   我口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明白的很,猎命师之间没有感情,只有利益,我们和阴阳少主之间,还没有完成一宗成功的交易他而言,我们可轻可重。   更别说我们不是因为公事闯入枉死城,而是因为个人恩怨。这样的情况别说搭救,我们理应受到惩罚。   我相信在现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阴阳少主是不会因为我们两个猎命师和卞城王结仇。   理由只有三个残酷的字:不值得。   水牢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漫长的,就像在阳间过了半日,易扬说的没错,我们也是血肉之躯,所以这里的水也能入侵我们的身体。   “蝶衣,你感觉怎么样了?”   “还……还好。”可我分明感觉到她的牙齿在打颤,她也快受不了了。   一旦我们两个倒下,风子玄和师父两人就没有一点希望。   “蝶衣,求求你一定要坚持。”   “坚持下去,然后呢?还有什么出路?”她的声音里也透着绝望,“你试一下,我刚才试了,我们在这里什么法术也施展不出来,当我们见到卞城王的那一刻,我们的身体就被封印住了。”   我刚才也试过了,就跟她说的是一样,什么法术也施展不出来。“浩哥,其实我不是很怕,跟你死在一起,也算是善终……”蝶衣苦笑着说,“刚才我还觉得挺可怕的,但是想想,我也值了。我从一个孤魂野鬼,变成现在这样,有了自己的身体,能在阳光下行走,还成了   一个猎命师……想想都好像是一个传奇。”   我心里酸酸涩涩的。   “你呢?”她问。“我也觉得值了,在林家村我本来就会死去,但是,我也一路坎坎坷坷的走到今天……”我感慨地说,“我发现一路都是你在陪伴我,还陪我到了最后。只是,自此以后我们都会洇灭,在这世间再也不留一点   痕迹……”   “你错了,你怎么会就此泯灭?你的灵魂在阴阳少主那里。”蝶衣说,“所以来世,你还有希望,我没有……别说了,如果真的逃不过,那我们剩下的时间就默默的陪伴吧。”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不大一会儿,我觉得自己的双腿开始颤抖,血水刺破我的皮肤,进入肌理。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要十二个小时,我们四个就会跌入水中无声无息的死去。   “浩哥,我好像看见光亮了,难道我们要……要离开了?”   她靠得我近些,我们用彼此的身体做支撑,我心里难受的很,蝶衣是出现幻觉了 。   “我好像听见声音了!”她的身子一震,“浩哥,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我侧耳一听,确实有声音。不过这声音朦朦胧胧的,有些沉闷,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可能是我们出现幻觉了。浩哥,我想说,有你真好,我做错了很多事,你都原谅了我,不跟我计较……”   “傻瓜,我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   我的话音未落,牢狱的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水浪巨大的冲击波迎面袭来,就像海里卷起的巨浪,把我们四个人生生打散!   同时鬼差和阴兵的影子纷飞,他们发出哀嚎,落入血水里化为乌有。   一道黑色的光芒飞掠过去,如鱼鹰扑鱼一样把风子玄捞了起来,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的时候,又把易扬捞了起来。   “傻愣着干啥?出去!”   是穆戎飞的声音!   我拉起蝶衣,她也以为是在做梦,等我们跑出水牢后,她突然间尖叫。   “这是真的吗?我们有救了?穆戎飞!穆戎飞!你真的来救我们了……”   蝶衣兴奋的大叫,穆戎飞一手抱着一个人,轻轻落地的时候,顺便横扫了一片鬼差,那样子确实是酷毙了。   “你来了,穆戎飞。”我也兴奋,“我以为我们就要嗝屁了,刚刚还在说告别的话。是少主派你们来的吗?”   “是本少爷自己来的。”穆戎飞冷冷地说,“他们关了不该关的人。”   “哇,你不愧是她的盖世英雄。”蝶衣无比羡慕地说。   穆戎飞耍酷:“跟我走,我带你们闯出去!你们一人带一个人,我在前面开路。”   “我们被封印住了法术。”我说,“恐怕要拖累你。”   穆戎飞无奈道:“卞城王封印了你们,那非要出了他的地界才能解封。接下来我们会面临他们的围追堵截,大家都小心,我反正尽最大的力量。”   蝶衣扶着风子玄,我扶着易扬断后,血桃木剑还能暂时一用,不用施展法术,直接沾了我们的血,也可以抵挡一些比较弱的阴兵。   一路靠着穆戎飞杀出一条血路,血桃木剑断后,我们竟然平安的到了城门口。   可是往城门上一望,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卞城王端端地站在那里,他的周围是黑压压的阴兵,这些阴兵一看就跟平日里的不同。   他高高在上,转眼间我们被围得水泄不通。   “出不去了。”穆戎飞低声说,“我们五个人不可能同时出去。”   “你能带走几个?”我问。   “一个。”   “那你带风子玄走。”我说,“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让她活着。”   “我说的一个人是我这一个,你们……我一个人都带不走。”穆戎飞说,“抱歉。”   “你走吧,穆戎飞。”风子玄醒来,从蝶衣的手里挣脱,扑过去轻轻拥抱了穆戎飞,轻声说,“你永远,永远都是我的盖世英雄。”   “对不起。”穆戎飞紧紧抱了抱风子玄,就像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还有更大的使命要去完成。对不起……”   穆戎飞说完,决绝的把风子玄单薄的身体推进了蝶衣的怀里。   “大家听着,王要活着的,不要死的!你们给我抓活的!”   铺天盖地的阴兵压下来,呐喊声不绝于耳。   穆戎飞果真是没有带走任何一个人,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凌空而去,阻拦他的阴兵就像被切断的潮水。   四面八方的鬼差,全都向我们扑来。   “不要被他活捉,我们要死得有尊严!”易扬在混乱中叫道,“林浩,我教你的方法,你学会没有?”   易扬的手记里有快速自杀的法术,我是见过的,但是谁会想到自己要用上?   我当然没有心思去记那些,而且这个时候法术也施展不出来。   咬舌自尽?别逗了,那都是骗人的,咬破舌头不可能那么快就死去。   混乱中我和蝶衣冲散了,我抓住了易扬的手,从他手里夺走了血桃木剑,我怕他自杀。   就算到了最后一刻,我也不希望他死在我的面前。   血桃木剑在小范围内击退了一些阴兵,可无疑是杯水车薪。   我们四个终于被冲散,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抓走了。   一群全副武装的阴兵终于把我围了个严严实实。我手上的血桃木剑黯然无光,变成了一块木头,它终于把它身上的光华耗尽了。   “抓住他,我们的王要活的!”   我被牢牢抓住,再也无法动弹。   “带走,我们的王要亲自审问他们!”   刚走了几步,我感觉到大地抖了一下,以为是幻觉。   “锃……”   一声长鸣,犹如宝剑出鞘!   一道刺目的光线从天而降,刹那间,四周亮如白昼!   刺目的光线,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耳边响起了一阵阵鬼哭狼嚎,感觉身边的阴兵就跟树叶一样到处纷飞。   这是谁来了?   穆戎飞已经独自离去,我不怪他。难道他又折返回来了吗?可是这气势不是他的风格。 正文 第378章 地府白昼   你知道在阴曹地府里突然出现一道强光的效果吗?   说大点就像在阳间的青天白日里,突然间黑暗降临,同时被抽空空气。所有的生物都在瞬间死去,末日来临。   说小点就像在平静的鱼缸里,悄悄地放入了剧毒的药,只在刹那所有的鱼死亡。   那是因为突然改变了他们的生存环境,就像此刻阴曹地府里被一道强光照耀得如同白昼。   这光太刺眼了,太温暖了。   就连生活在阳间的我,都受不了。   更何况是长期生活在阴暗之中的鬼魂。他们最惧怕阳光,惧怕温暖。   当强光一出现,许多鬼魂来不及叫一声,纷纷像潮水一般退去,消失在枉死城的角落。   他们身上的盔甲,也是瞬间融化。   紧接着消失的是枉死城的城墙,在强光里,它们像棉花糖一样融化。   我眼见着城墙以及城墙内的宫殿,在我的面前轰然倒塌,化为灰烬,扬起纷纷扬扬的烟尘,那黑色的烟尘,一瞬间在白花花的光芒里化为乌有。   恢宏霸气的枉死城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变成了荒凉戈壁,放眼望出去,是一片苍凉的景象,白花花略微泛黄的强光中,枉死城坍塌得只剩下正中央的一座宫殿。   这里当真成了一个死城,四处空荡荡的。再也听不见鬼哭,再也看不见一个鬼影。这比地狱还地狱,因为连鬼都死光了。   我一开始所在的位置,是在枉死城的城门后,现在不知道我被冲到了哪里,四周坍塌一片,我也分不清方向。   我从地上爬起来,强光里带着飓风,吹得人东倒西歪的,风声呜咽,隐约我听到有人在哭泣。   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风子玄,她在一堆白骨后面,这堆白骨是她现在能藏身的地方。   我把她拉起来,她一个哆嗦,出于本能的推了我一下,那样子十分仓皇。   “是我。”我握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们都还没死,只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间变得像白昼一样?”   风子玄见是我,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当真是吓坏了。   “我以为我们就要死了,我还以为这是在通往地狱的路上,我们还活着吗?”风子玄还是难以置信。   “当然活着,不知道是谁来救我们,你有没有听说过在地府中放出强光,是个什么道理?”   “我也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这里的鬼魂都死了吗?”   “废话,那些鬼魂当然都死了,而且枉死城都快要灭了!”   “活该,让他们来欺负他们!”风子玄恨恨地说,“是不是穆戎飞?”   “绝对不是。”我说,“这种力量,太可怕了。一面是阳光,一面是飓风,就像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似的,我看了不少的书,好像在三界里还没有对这个法术的记载。”   “我们去找找他们。”风子玄说,“到底是谁救了我们,总会知道的。”   我们在废墟中寻找,枉死城的城墙一层一层的从内往外倒下,悄然无息。位于最中间那栋最华丽的宫殿,也开始慢慢的消融,只不过速度比别的地方要慢一些。   看起来那座宫殿应该是卞城王的王宫,比别处华丽,牢固,但是也经不住这阳光的暴晒。   我和风子玄找了几个大圈,终于把易扬找到,但是没有找到蝶衣,让我焦急不安。   “她到底去了哪儿?会不会出事了?”   我们四个人中,只有她不算一个真正的人,而是一个鬼,在这样的强光下,其余的鬼和鬼墙都化为乌有,她难道不会有事吗?   一想到此,我的心里就跟猫抓一样。如果她的身体够弱,那么她也消失在这个地方,无迹可寻。   易扬也没有严重的伤,他抬头看了看我们上头的天空,天空一片灰蒙蒙的,有一轮不知道是太阳还是月亮的东西,晕乎乎的,上面有暗黑的阴影。   地上是斑驳的黄土和泥沙,一眼望出去,不着边际,好像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阴曹地府本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它的原型,只不过,这光芒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易扬也十分纳闷,“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法术,难道是天神来了吗?”   “天神来了,自然不会毁灭枉死城。”我说,“这好歹是地府的第六殿。师父,蝶衣她会不会被这种光芒刺伤?”   “凡是阴暗的东西都惧怕光芒,她的身体你也知道。”易扬说,“不过我建议你再找找,我们一起找找吧。”   可是我们把枉死城走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只剩下那座还没有消融掉的宫殿。   “我去那个宫殿里找。”我说。   “卞城王可能就在那座宫殿里,它之所以没有消融,就是因为他在里面。”易扬说,“我们现在可以离开,将会平安无事。”   “我怎么会丢下她不管呢?要是你的话,你也不会。”   “当然,我也不会丢下她!我们一起去找找。”   “师父?”我惊讶不已,我刚才打的比方不是说师父不能丢下白灵吗?   “她刚才帮我们脱离了软丝网,我们不能忘恩负义。你注意着,她要是出问题的话,有些不属阴的内丹,会从她的身体里出来,所以你要注意有特别光亮的地方。”易扬叮嘱着。风子玄扯着嗓门大声喊着蝶衣的名字,她叫道:“蓝蝶衣,你有多大本事啊?你这一下子就完蛋了,以后我还跟谁去掐?跟谁较劲儿!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觉得自己是我们这一群人最厉害的一个吗?你   倒是出来呀,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我听她这么说,我心里确实不是滋味,越靠近那个宫殿,强光打在身上温暖的感觉就越弱。卞城王不愧是六殿之王,所有鬼怪都消失了,唯他还在。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这个法术!”易扬忽地停下脚步,略惊喜地说,“这个法术就是天地灭绝!”   “天地灭绝?那不是狐仙中老二叔的法术?不是说这个法术可以让天地暗淡,太阳不再升起?”   易扬摇摇头说:“那是天地灭绝在人间的表现,在阴间则反之。阳间惧怕黑暗,阴间惧怕阳光,如此--都会达到灭绝的结果,你看这枉死城,马上就要面临灭亡,是卞城王里面支撑着他最后的宫殿。”   我心说灭得好,灭了之后,秦公和林强就没有立身之地,狗仗人势,他们就不仗着有第六殿卞城王的撑腰吗?   “那到底是谁在用这个法术?老二叔,悟元道长,还是左嘉伦?”我的疑惑升起来了。   不管是谁在用这个法术,到目前为止,用这个法术的人都没有出现,也没有露出一点暴露身份的蛛丝马迹。   可是不得不说天地灭绝,带来的震撼太大了。   只是一道光芒出现的功夫,就可以毁掉一座枉死城,把地府的第六殿给灭了。   这要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指不定还能把地府整个给灭掉。   得到这个命格的人何其幸运!   “站住!”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们后面响起。   我回转身,弘一大师站在那里,他的拂尘下站着蝶衣。   蝶衣披头散发被弘一大师的拂尘压制住了,这拂尘要是用力的话,会从她的胸口戳穿而过。   “弘一大师,你想做什么?”   其实我已经知道弘一要做什么了。   “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弘一大师的声音比先前要苍老许多,好像他猛的一下就老了几十岁。   蝶衣的头发很乱,披散在脸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的状况。   “弘一大师,你还自称是一个光明磊落的阴阳师,我看你就是一个土匪!”风子玄骂道,“你这个人真奇怪,刚想夸你几句,你又开始阴暗……”   我赶紧阻止她再说下去,弘一的苦心我是看出来了,他既要保全卞城王,也要保全他自己,要我们安然的出去。   他想趁现在的机会,在卞城王的面前表功,凌驾于秦公之上。   我感觉到身后的宫殿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那是卞城王的眼睛。   天地灭绝就算灭了枉死城,那也不能灭了卞城王。   “弘一,放了她。”我往前一步,蝶衣的身子也动了一下,她应该没有大问题,我对弘一说,“有什么要求,你说。”   “你们还有条件可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冒犯的是谁?”弘一愤怒地说,“我现在命令你们马上撤离,同时收起你们的法术!”   “把蝶衣还给我。”我说,“我马上就带她走!”   “不行!你没有条件可讲!”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问道:“大师,你要搞什么?放人,我马上就走。”“小兔崽子,你们真的是不要命了,你就算出的了枉死城,你出去之后你也要被诛杀!你们这是捅了大娄子!灭了枉死城,你不但冒犯了卞城王,你还会惹怒一连串的神灵,酆都大帝,地藏王菩萨,哪一个   说出来都能压死你!”   “那你要咋整?我们要出去!”   “傻小子,你快抢了我的拂尘,作势要杀我……”   我大叫着从弘一的手里抢夺拂尘,就在那个时候,平地起了一阵飓风,天空中有一大片黑色的东西飞过,发出奇怪的叫声。   “噗!”   我不知道弘一用了什么动作,拂尘的另一端插进了他的腹部……“弘一大师?” 正文 第379章 飞来刺客   “弘一大师!你怎么样了?你怎么能这样啊……”   我突然间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弘一大师的肚子被他的拂尘戳破,现在正汩汩的往外流血。那血液哗啦啦的,就像放着的水龙头一样,突然间的变故让我们大家都惊呆了。   我扶住弘一,他的嘴角明明挑起一抹不经意的笑。他是如愿了,可是我能给谁说的清楚?   “你杀了他?”风子玄惊呼,“有种啊!”   “不是我杀的。”   “明明就是你,拂尘不还握在你的手里吗?”风子玄咋咋呼呼。   易扬扶着倾倒过来的蝶衣,她的状态有些昏昏沉沉,易扬唤她,她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一声。   “呼啦……”天上那一群黑色的东西忽然朝我们袭来。我扬起拂尘,那些东西纷纷落地,发出尖叫声,原来是一只只黑色的蝙蝠。   这些都是尖嘴蝙蝠,看起来凶猛无比,虽然扑倒在地,但还是不顾一切的要扑腾起来,往那一堆血里扑去。   它们应该是闻到了弘一大师身上的血腥味,所以就冲上来了。   我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这种黑色的蝙蝠,叽叽喳喳的叫着飞窜。   “师父,应该是左嘉伦来了。那个从国外来的吸血鬼。我们离开青丘峰的时候,他就在那里想要猎取天地灭绝这个奇命,现在看来他是如愿了。”   “什么?天地灭绝这个奇命被一个猎命师得到了?还是一个吸血鬼!大事不妙……”易扬说,“怎么会落入他的手里?那么老二叔和悟元,都遭遇不测了?”   四周的蝙蝠越来越多,大有把我们围起来的架势,它们扑腾着翅膀,撞到了我们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大一会儿工夫,枉死城的天地全被蝙蝠铺满了。   抬头一看,天空黑压压的,遮挡了一些光线。   自从蝙蝠进来以后,光线就黯淡了许多,不知道是因为他们遮挡的原因,还是有别的原因。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弘一在我的怀里大吼大叫着,想要挣脱出去。他的吼声一发出来,肚子上的血就汩汩的往外冒。   他这是疯了吗?为了在卞成王的面前挣一个表现,他只要冲出去,无数的蝙蝠冲过来就会来把他吃成一个空架子。   “弘一!你别想着挣表现了,你快看一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摇晃着他,让他看到天空。   这一看不打紧,弘一的眼珠子翻了翻,一头就晕过去了。   晕过去的时候还是肚皮着地的,他这是在有意的保护自己,假装晕了过去。   目前这个情况,他不装晕也没办法,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我们三个还算清醒的人,照顾着蝶衣和弘一大师,不让飞来的蝙蝠伤害他们。   这小小的蝙蝠看起来不要紧,可是当成千上万成群结队飞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末日要来临了,这里成了蝙蝠的世界。   黑压压的蝙蝠,在空中集结队伍,不停的变换着形态,一会儿像一条大鲸鱼,一会儿又像一条巨龙,一会儿又像一只狮子,他们慢慢的往那座宫殿的上方盘旋。   “不好,卞城王有危险!”易扬大惊,“这不是来救我们的,这分明就是冲着卞城王来的!”   “可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再不走的话,说不定一会儿我们也会被掏空成一个骨架,这么多蝙蝠能吃了我们。”风子玄说,“况且我们还有伤员,走吧!”   “枉死城已经快要灭亡了,卞城王不能有事。”易扬说,“现在我们还不能走。”“你是不是脑袋被什么东西搞坏了?你忘了我们刚才是怎么被困在了监牢里的?刚才我们差点就别团灭,转眼间你就要帮他了吗?”风子玄跺着脚,恨铁不成钢的对易扬怒吼,“师父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真   能给气晕过去!”   “师父小心!”   我扬起拂尘,将迎面袭来的一队蝙蝠打散。这蝙蝠的身体热乎乎的,无比坚硬,拂尘的细丝打断了快一小半了。“你师父要是还在,他也会阻止人杀卞城王。”易扬耐心地说,“地府里一共有十个殿,每一个殿有一个掌管的阎罗,他们各司其职,就是地府的十个部门。缺了哪一个部门都不行,所以,三界中才那么紧张   地府要一分为三……”“简单的说,枉死城没有了,可以再建一个,卞城王只要在,随时都能建造起来。如果没有卞城王,以后枉死的灵魂去哪儿?婴灵去哪儿?那些作恶多端的恶鬼关在哪儿?没有了地方管束,他们就会在人间   作恶多端,反正下去之后也没人管呀!”“一旦这样,地府就乱了套。地府一乱套,人间也会跟着混乱,我们在上面的人,也不会过上好日子的。我们常说阴阳相隔,又常说阴阳相合,都是有道理的,阴阳相隔就像隔着一张纸,其实也是相连的,   这边一动,那边也会动,其实三界俱为一体……”   风子玄点点头:“我听懂了。也就是说我们要阻止有人杀了他。易扬大人,你说的轻巧,你去呀!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想去保护卞城王!”   “你说的没错。我想想用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蝙蝠怕火,但是在这地府里,我们又燃不起阳火……”   “罢了吧!我们走!”风子玄干脆利索的说道,“我们的力量无法改变世界,那就先保全自己。”   “你一点都不像你师父,反而那么像穆戎飞。”易扬闷闷不乐的说。   但是,他还是扶着蝶衣往前走,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明明想去做这件事情,却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够,不能做。   “弘一大师,我走了!”我把拂尘交到他的手上握着,他握拂尘的力度证明他没事,我悄声对他说,“你注意着点儿,你头顶上一片黑压压的蝙蝠,小心把你吃成一个骷髅!”   他的身体动了动,脑袋轻轻歪了一下,眼睛眯缝了一下,看了看天空。   “你在这里装死,距离太远了,还不如等我走远之后,爬到那种宫殿前面去,记住,一定要头朝里,让你看起来是为了护主而晕死在途中……”   我走出老远转身看时,弘一的拂尘像一把伞一样散开,将他整个人都遮挡了起来,他在动,确实是在地上蠕动,朝着宫殿的方向爬去。   我哭笑不得,追上易扬他们,从风子玄手里接过蝶衣。   风子玄问易扬,为什么枉死城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地府别的殿却没有派来援兵?   易扬淡淡的说,现在正是三足鼎立的阶段,有一些恨不得卞城王化成灰,有一些坐收渔翁之利,有一些故意袖手旁观,还有一些不敢站队的,保持观望状态。   这样一算下来,地府还有谁敢站出来主持公道?   “世态炎凉啊,原来地府私下的斗争跟我们人间是一样的。”风子玄叹气说。   蝶衣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团黑色的东西,慢悠悠的醒来了。   为此我们稍作停留,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出了枉死城的城门。   “蝶衣,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给她拍着后背,问道。   “弘一……弘一大师呢?”   我没想到她开口就问这么个人。   “怎么了?刚才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易扬敏锐的问。   “他……是他救了我。”蝶衣说,“天地灭绝,当天地灭绝发出的时候,是他替我挡着强光,我才没有受到重伤,若不然的话……”   “他会救你?他不是巴不得你死了,林浩才好去救沐清吗?”风子玄大嘴巴说道。   “不知道,我也不了解他这个人,为什么会救我……”蝶衣弱弱地说,“他怎么样了?”   我也感觉怪怪的,不过弘一大师这个人怎么说呢?他的心里还是有善念的,也许刚才那一刻,他心中的善念升起来,所以才救了蝶衣。   “走吧!”易扬长叹一声,“也许就此之后,我们每个人都会更加努力。”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刚才我们无能为力,证明我们的能力太弱了。   突然间,一声响亮的哨声响起,我们身后的蝙蝠发出一种怪叫。   我猛地转身,天空中的蝙蝠全都集结到了宫殿的上空。   没办法形容它们有多厚,有多密集。他们就像一团黑色的云一样,在宫殿的上空越压越低。   从黑色的云里,慢慢的坠落下一个人。   他绯红的袍子在微黄的光芒中,显得特别刺眼。   肤白如雪,烈焰红唇,还有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这一切都是了红色的斗篷藏不住的特征。   “师父,是我们的阴阳少主要杀卞城王,这个用天地灭绝术的人,果然是他,左嘉伦!”   蝶衣一震:“左嘉伦来了?我听说过他的任务是去干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听说他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就可以从少主那你换来最宝贵的东西!”   对于猎命师来说,最宝贵的东西,难道不是自己的灵魂吗?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阴阳少主这一方,我们理应帮着左嘉伦。可是按照师父的说法,站在道义的那一面,卞城王不能死。 正文 第380章 隐光神剑   随着左嘉伦飘逸冷酷的慢慢降落在宫殿的顶端,天空中的蝙蝠全都围绕在他的头顶上,黑云压顶,四周却泛着惨淡的红色,就像天空中挂了一轮黑日。   “我确定,这个法术果然是天地灭绝。”易扬惊叹,“得到这个命格的猎命师,为什么不是你?”   “师父,也许这就是命,阴差阳错的,我们就错过了天地灭绝。”   “这是机遇的问题,我希望这天地灭绝以后会成为你的。”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哎,师父是说得容易。   左嘉伦发出了一声轻啸,他头顶上那轮黑日立刻就变换了形状,蝙蝠群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变成了一把利剑,直直的从宫殿的顶端插入进去!   “轰……”利剑击穿了宫殿,宫殿发出剧烈的颤抖,往下陷入一大截,好像要陷入地里面去。   “眼下我可以是一个旁观者的姿态,但是你,就完全在于你自己,你身份不同,你是跟他一伙的猎命师。”易扬说,“我现在必须要护送风子玄回去,你要跟我们一起走,或者留下来?”   “我们没有从阴阳少主那里接到任务,所以我们也可以置之不顾。浩哥,我们还是出去吧。”蝶衣也这样说。   左嘉伦的蝙蝠将宫殿劈成了两半,宫殿很快就分崩离析,浓烟滚滚,现场惨烈,好似一个王朝的落幕。   “先等一等!”   因为我看见,弘一大师正在浓浓的黑夜里往前行进。   他没有爬行,但是他的步子很艰难。刚才假装自己受伤,没想到真把自己给伤到了。   他就像一个苦行者在漫天的黄沙里往前行进,一边艰难的行走,一边口里大声叫着什么,他在阻止着左嘉伦去杀卞城王。   “不行,他真的受伤了,我们要去帮助他。”蝶衣说,“撇开其他的什么立场,他就是一个刚刚帮助过我的人。”   “可以,我们不让他去犯险。”   易扬和风子玄不能再做长时间的停留,于是先行离去,我和蝶衣冲进黑色的浓烟中,去阻止弘一。   那黑色的烟雾其实就是蝙蝠,那些大蝙蝠繁衍出了无数的小蝙蝠,这个空间里蝙蝠越来越多。   “弘一大师!你这是何苦,快跟我们走!”我把他从黑色的浓烟中抢出来,他身上血淋淋的,还粘着几只蝙蝠在吸血。   “卞城王不能死啊,他要是死了,地府就乱了。”弘一焦急地说,“快去把卞城王救出来,你不要想着以前的恩怨了,以前做的那些事,根本就不是他做的,是谁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林强打着卞城王的旗号来杀我?”   “是。快去阻止他!我把你们身上封印法术的咒解开。”   我和蝶衣身上的封印咒被解开之后,我们一起冲了过去,左嘉伦的手上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剑身上有红色的剑气在缭绕,杀机腾腾。   “左嘉伦,卞城王不能杀。”我冲过去他的面前,宫殿已然消失大半,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和一间没有坍塌的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供奉的庙堂,我能感受到卞城王的气息,就在那里。   “作为阴阳少主手下的一名猎命师,你没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左嘉伦盛气凌人,剑锋指向我,“你知不知道阻止同行完成任务,可以先斩后奏!”   他的剑风太凌厉,这一定是一柄尝饱血液的宝剑。   左嘉伦真是幸运,自己是圣光之血家族的首领,刚刚又得到天地灭绝的命格,还有这么一柄上好的宝剑。   有一刹那,我居然对他拥有的东西动了心。   “左嘉伦,卞城王不能杀,杀了就乱套了。”我说,“你还是考虑一下大局……”   没料到他的剑锋指到了我的鼻子上,厉声呵斥:“我说的什么?你没听见吗?让开!你若不让开,我这隐光剑不认人的!”   隐光剑?   怪不得左嘉伦进来之后,这里的光芒就黯淡了许多,原来是被这隐光剑吸走了光芒。   我仔细一看,四周的光芒,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化成丝丝缕缕,慢慢的进入了隐光剑。隐光剑,几乎在道上走的人都知道这柄剑。听说这剑是上古神器,平日里不用的时候,化成绕指柔,可以随身藏起来,只要剑一拔出,马上就能吸纳天地间所有光芒,化成自身的力量。自上古以来,在隐   光剑下死去的生灵无数,怨气全都汇集在里面,如果全部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它是一柄威力无比且诡异无常的剑。   它是许多人追逐的神剑,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左嘉伦的手里。   最关键是这柄剑上能诛仙,下能除魔,无所不能。   “浩哥……别冲动。左嘉伦,刚才我们不知道是你,要知道的话,我们就不过来了。”蝶衣给我找台阶下。她使劲的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对我说,如果冒着被隐光剑杀死的危险去救弘一,这代价有些不值得。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发生了令我难以控制的一幕。   弘一手中拂尘拧成一股,直直的刺向左嘉伦!   左嘉伦并没有做出反应,端端的站在那里,可我知道,他对身后弘一的攻击了熟于心。   “左嘉伦,手下留情!”我大叫着扑过去把弘一拉开。   可我还是晚了一步。   当拂尘距离左嘉伦分毫之时,弘一一个踉跄倒地,脖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   我把弘一抱起来,他的半个脖子都被割断了。   可是我明明看见左嘉伦一动不动的,那隐光剑也一动未动。   这是隐光剑的杀气和剑气把弘一杀了。   隐光剑已经和左嘉伦融为一体,达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地步,隐光剑已经有了人性般的魔力,能自动预知主人的危险,左嘉伦的心里杀念一动,隐光剑就用剑气杀了入侵者。   “弘一大师!你醒醒!”   他的半个脖子断了,刚才喷涌了一地的血,现在反而不流血,好像血流尽了。   他慢悠悠的把眼睛睁开,我从他眼睛里看见了死亡的影子。   “隐光……隐光剑。”弘一的脸上泛起了艳羡的表情,他的拂尘散开一地,上面沾满血迹,弘一弱弱的说,“第一次见到隐光剑,也是最后,最后一次。”   “你别说话,我救你。”蝶衣说,“刚才你救了我,我也要救你一次,你可不能死。”   “女娃,我救你,那是因为……因为我和你之间的缘分,还没有完。”弘一说,“别救了,我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命里注定,不怪谁。”   我查看了弘一的伤口,隐光剑太厉害了,伤口齐齐整整的看起来很瘆人,一群小蝙蝠绕着飞,我抬头一看,左嘉伦不见了。   “听我说……”弘一拉着我的手,我感觉手心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捏了捏我的手,意思是让我握着。   蝶衣在旁边,弘一好像有话给我说,我也不好把蝶衣支开,弘一的状态不好,我把他的拂尘捡起来,给他握在手里。   “我要去见沐清啦!”弘一笑了,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一点痛苦,好像真的是要去远行,“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含着眼泪说:“大师,你过去之后,好好照顾沐清,如果,如果那边很好的话,就不要轮回,这人间太苦了。”   “好,我转告。”弘一笑起来比刚才还要豁达一些,“我还会回来当阴阳师……”   “好,我等你回来。”   手中突然一沉,弘一的脑袋歪了过来。   枉死城内一片死寂,天空昏暗,被蝙蝠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左嘉伦呢?”我问蝶衣,他去哪儿了?   刚才的宫殿被夷为平地,左嘉伦就这么消失在这个地方了?   “嗷……嗷!”   不知从何处传来两声长长的怪叫,声音悠长。   “浩哥!狼人来了!”蝶衣大惊,“狼人是吸血鬼的天敌,左嘉伦的天敌来了!我们快通知左嘉伦。”   蝶衣话音一落,宫殿消失的地方,左嘉伦从地上一点点的冒出来。   我的心悬了起来,卞城王呢?   左嘉伦一手提着隐光剑,一手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咣当”一声把那个东西撞到地上。   左嘉伦骂着:“我上当了!追了这一路,只不过是一个有卞城王气息的神像而已!”   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一个缩小版的卞城王,惟妙惟肖,可就是假的。   “锃……”   左嘉伦不服气,用隐光剑将神像一分为二。   我眼见着一缕黑色的烟雾从炸开的神像中升起,直冲着我的面门而来。   “嗷……”   一声狼嚎声又起,左嘉伦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你们听见狼嚎了吗?”   “当然听见了。”   “不好,西部狼人来了!”左嘉伦说着,将隐光剑收入怀里,做出了跑路的姿势。   “你有天地灭绝,有隐光剑,你怕什么狼人?”“狼人有追命枪。”左嘉伦匆匆的说,“就算我是圣光之血的首领,我也是吸血鬼的宿命,所以狼人始终是我们的天敌,暂时无法改变,除非,我赎回自己的灵魂。可他妈的我追上的卞城王竟然是假的,这一   单任务又没有完成。”   狼嚎声渐近,左嘉伦更加惊慌,我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左嘉伦,也有害怕的东西。   “浩哥你看!”蝶衣的声音里充满惊奇,我们四周,竟然悄悄的在起来城墙!   狼人来了,左嘉伦要逃命。卞城王既然没死,那就会重建他的枉死城。   左嘉伦也发现了在恢复的枉死城,他也知道卞城王没死,可他不能再追杀卞城王了,他现在成了狼人追杀的对象。   “林浩,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如何?”左嘉伦经过我身边突然说。   “我要你一样东西。”我脱口而出。   左嘉伦一定是想要我保护他安全离开,这是个机会。我相信他会拿来换,毕竟,他要他的命。 正文 第381章 西部狼人   左嘉伦的目光跟隐光剑一样寒冷。   “你想要什么?”   狼嚎声近了,好像已经过了三岔口。   我笑笑:“我要隐光剑。”   “我以为你要天地灭绝!”左嘉伦冷冷地说,“你要天地灭绝的话,我会让隐光剑送你一程。”   “换不换?”我问。“近期月圆夜,狼人趁机出来猎杀我们的族人。不知道怎么就闯到了这里来……”左嘉伦说,“我虽然贵为圣光之血家族首领,本不该惧怕狼人的攻击,但是来的是西部狼人的首领。他有追命枪,那是专门为   我造的追命枪。”   “你是结了多大的仇……”   “别说了。隐光剑给你做武器,以后就是你的了。你一定要拦住狼人,让我成功出去。”左嘉伦从腰间把隐光剑抽出来,眼见如丝绸般滑润的隐光剑从一条腰带变成了一柄剑,只是刹那的功夫。   “隐光剑能吸天地间所有光芒,如果能吸收日月的光华是最好的。”左嘉伦匆匆忙忙的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嗷!”   狼嚎声在枉死城外响起,活生生把左嘉伦要说的话给掐断了。   左嘉伦转身消失,天空中蝙蝠纷乱,顿时没有章法的乱撞,随着狼人的那一声嘶吼,蝙蝠成片的掉落在地,打在我们的身上“砰砰”的响。   我们不能再待在枉死城,我和蝶衣往外走的功夫,枉死城四周的城墙已经起来大半,里面的牢狱也拔地而起,枉死城正在悄悄的恢复。   我想起刚才被劈开的卞城王神像里冒出来的黑烟,万一那也是卞城王的一个分身呢?左嘉伦遭遇狼人无比慌张,所以没有在意这一点。   枉死城外,一道黑影掠过,端端的停在我们的面前。   这是个戴着牛仔帽的男子。   这个人长得很奇怪,个子中等,匀称,四肢修长,紧身的衣服将健硕的好身材暴露无遗。   他的脸部很长,鼻端突出,耳朵尖尖的,一只手叉腰,另一个手拿着一把长筒枪,枪扛在肩膀上。   帅气。我怎么遇到的男人都这么有型?这迎面而来的异域风情以及狂野,让我自惭形秽。   “隐光剑?”   狼人的声音鼻音很重,幸好声音不是那么粗犷好听。   我把蝶衣拉着,让她在我的身后。狼人一眼认出了隐光剑,那眼光里却没有什么表情。   忽然间,他的手一抬,黑色的枪筒就要指向我。   我惊讶之时,舞动隐光剑去挡。   可是隐光剑还没有触碰到追命枪,狼人的手轻轻一抬,追命枪又被他扛在了肩膀上。   “我就试试,是你的隐光剑快,还是我的追命枪快。”狼人似笑非笑,那样子真的跟狼一样,如果从他的面部都看不出来这是个狼人的话,说明是自己瞎了。   我感觉这是自取其辱。   他这是在比我们的速度,也是在告诉我,别自不量力。追命枪的子弹都没有请出来,他已经把枪在我脑袋上晃悠了两回,意思是你的隐光剑算个鬼!   我低头看了看隐光剑,这里是地府,隐光剑许久没有吸收到光芒了,所以,它黯淡无光。   刚才在左嘉伦的手上,它还绽放着异彩,人不动剑不动,剑气就杀了弘一。可现在在我手上,怎么这么像一支小孩子的荧光棒呢?   难道是左嘉伦故意戏弄我的?给我的东西不是隐光剑?   他的目的是让我不知死活的拖住狼人,给他时间逃生?   狼人嘿嘿的笑着:“这就是隐光剑?不过如此,不如破铜烂铁。我问你,左嘉伦去哪儿了?”   “我要知道他去哪儿,我不把他找出来抽死他!”我气恼极了,左嘉伦啊左嘉伦,你给我这个破东西当隐光剑,幸好我没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劈狼人一剑,不然我就被那追命枪击穿了。   “嗷……”   狼人对着天空长啸一声,天空中的蝙蝠就跟集体中毒似的,齐刷刷掉到地上。   天空一片漆黑,地府好似又恢复了正常。   “你们是被左嘉伦忽悠,来挡道的?”狼人高举着手,把枪对着天空,冷然的说道,“我这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专门给左嘉伦留的。”   我和蝶衣对视,我们都知道,用我们的力量是阻挡不住狼人的。   况且这隐光剑蔫蔫的,没有一点气色,薄薄的剑身就像蝉翼一样,吹弹可破。   “你们是要继续拦着我,还是识趣的让开?”狼人微皱着眉头,不耐烦了。   “我们马上出去了,浩哥,你说是不是?”蝶衣忙不迭的说,“该干啥干啥去。”   “还算识相。”狼人轻蔑的说,“从来就没有人敢拦着我。”   蝶衣碰了碰我,给我一个眼色,她的意思是左嘉伦既然不守信用,给我一柄假的隐光剑,我们为什么要履行我们的承诺?他被狼人追上了,那是他活该。   蝶衣拉开我之后,狼人大踏步进入了枉死城。左嘉伦在枉死城呆的时间比较长,也是从那里离开的,狼人一边发出长啸,一边循着左嘉伦的气息而去。   “走吧。”蝶衣说,“猎命师之间没有朋友,相互利用杀戮,你这算是见识到了?”   我回身看了看已经初具规模的枉死城,只是转身的瞬间,枉死城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城墙内升起了星星点点的东西,就像小星星,像萤火虫一样发出光亮。   那是死在这里的鬼魂们,他们已经没有机会进入轮回了。   其中最亮的那颗星星,我觉得一定是弘一。   我对蝶衣说我们把弘一带出去吧,不要让他以后永远被困在这个地方,我们可以带他去道观里修行,也许若干年后,他还能有所修为,就像白灵的灵魂在灵山寺修行一样。   我们折返回去,一边走,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   “锃……锃……”   “铃……铃……”   声音很小,也很脆。   我们直奔着那颗最亮的星星而去,没错,那颗星星的下方就是弘一的遗体,这颗亮晶晶的星星就是弘一了。   “把他收起来吧。”蝶衣说,“他也是蛮可怜的。”   “锃!”   这一声很大,那颗星星坠落,我同时感觉到腰间一震!   “浩哥,你,你看,你快看!”   蝶衣兴奋不已,指着我的腰间。   我腰间那薄如蝉翼的隐光剑,刚才被我随手一挂挂在腰间的,此刻发出盈盈的光芒,刚才一路走过来的声音,就是隐光剑吸走了那些闪烁的小星星!   它把枉死城死去鬼魂的光芒都吸进了剑身!   “这么说,我们错怪左嘉伦了!这是真的隐光剑!只不过刚才是失去光华了。”我把隐光剑拿起来,一瞬间,所有的星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犹如一束束光亮,发出清脆的声音,进入隐光剑身。   “居然是真的,这剑是真的!”蝶衣激动不已。   隐光剑吸收了鬼魂的光芒,剑身比刚才在左嘉伦手上看起来还要诡异,泛着蓝盈盈的光,只是在左嘉伦手上时的那道红色的剑气,却没有。   “快,我们去追狼人,左嘉伦有危险!”我说。   “我们还去?”蝶衣不解的问。   “咋就不去?他给的是真隐光剑。只是剑身上的红色剑气,怎么没有?”   “隐光剑是左嘉伦的随身剑,早就和主人融为一体,你不是它的主人,它无法感知你的杀机,所以就没有了剑气。”蝶衣忧心忡忡的说,”我们去追狼人,万一……“   “男人之间的约定,一定要完成,不然的话,以后我没法在猎命师里立足。”我说,”但是蝶衣,你不能跟我同去了。“   “为什么?”   “你在我身边,我要分心,又怕你出事,害怕你被狼人掠走,成为人质。”   “但是我想陪着你。”   “我去履行一个男人的承诺,乖,上去协助我师父,如果见到穆戎飞,可以叫他来支援我们。”   蝶衣权衡再三,最终答应独立离去。   她一走,我顿时就松了口气。刚才弘一临死前给了我一个硬硬的东西,我一直想看是什么,这会儿放在裤兜里,也来不及看了。   狼人的长啸声已远,听起来已经到了别的地盘。在地府我来过枉死城,去过阴阳少主那里,但是别的地界,我还没去过。   地上弘一的遗体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化为乌有了,我循着狼人的声音追去,离开之前的枉死城,依旧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死寂得可怕。   隐光剑将枉死城的鬼魂光芒全都吸走了,一切又陷入了黑暗,我在追逐狼人的行程中,越走越黑暗。   我发现我好像被带偏了。   这地府有些不像地府了。   从枉死城出来之后,经过的地方大多没有鬼差值守,慢慢的,居然越走越荒凉,到了没有城池没有鬼差的地方。   就像是人间的沙漠一样,什么也没有,除了暗黑的天空,和焦黄的大地。   “嗷……嗷!”   我侧耳倾听,这一听可急眼了。   狼嚎声并不是从一个方向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一听,这些狼嚎声并不是一只狼发出来的,而是这边唱那边和的架势。我,好像被狼群包围了。 正文 第382章 无意之举   四周狼嚎声不断传来,感觉我好像冲入了一个狼群之中,但是却看不见一只狼的影子。   阴曹地府也有像我们人间荒凉破败的地方,就像戈壁滩的沙漠,这里是一片不毛之地。   左嘉伦现在在哪里,安不安全?狼人首领带了许多狼人从阴曹地府的边境入境,看起来大有抓不住左嘉伦就不罢休的架势。   阴曹地府的边境和阳间应该像邻居一样,只有一墙之隔。天空有一轮月亮,月亮果然是圆的,我拿出隐光剑,让它吸收了月亮的光芒。   刚才在枉死城隐光剑吃了那么多鬼魂的光芒,剑身闪着诡异的光彩。这时候它吸走了月亮的光华,全身有一层薄薄的像是宝石的光芒,可就是没有在左嘉伦手上的那种红色的剑光。   狼嚎声越来越近了,隐隐约约我看见地平线之外,有一群东西向我这边奔涌而来。   好家伙,那是一群狼!   他们奔跑起来的姿势霸气而英勇,卷积起漫天的灰尘像是战马奔腾。   紧接着,从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狼嚎声,另一群野狼也纷纷而来。   在月圆之夜,狼人族的人都可以变成狼,当然变身为狼之后,他们的战斗力倍增,兽性勇猛,一旦被它咬上,基本没有活口。   容不得我多想,两边的狼群都向我奔过来,他们发现了猎物,预备对我发起攻击。   转瞬间,三头凶猛的头狼向我扑过来,它们的牙齿和利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突出。   隐光剑在我的手里发出低吟,它也感受到了杀机,我挥剑出去,一只头狼的脑袋飞了出去。   那两只狼见我杀了它们的同伴,发出一声悲鸣,一前一后来扑,其余的狼群也纷纷靠近,爪子在地上匍匐扬起烟尘,这里就像一个沙场,战火纷飞。   隐光剑喝了头狼的血,闪烁的剑影中竟然有了些许红色,我为此受到启发,划破我的手掌,以我的血滴入了隐光剑。   “锃!”血液滴入剑身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响,隐光剑突地发出万丈红光!   这红光犹如火红的太阳发生了爆炸,这里的空间顿时就被红色的剑光填满了!   我心里一震,左嘉伦临走时说的最重要的一点,难道就是说让我用鲜血激活隐光剑,让隐光剑成为我的剑,与我心意相通。   杀杀杀!   面对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的狼群,我心里只有一个字:杀!   万丈红光化作一柄柄隐光剑,像闪电一样在这个空间里肆无忌惮的穿行。   狼嚎不断,鲜血飞溅……   战斗来得太快,也结束得太快。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这个世界安静了。   我的身边到处都是野狼的尸体,无一例外,它们全部被割断的脑袋,身子在一边,脑袋在一边,中间是一条汩汩流淌的血河。   这是一场血腥的杀戮,如果是让我一个个去割狼头,我一定做不到这么残忍。   “呜……呜呜!”   远处传来狼哭的声音,声音渐渐的远了,整个战斗过程中,我没有看到狼人的头领,这个声音可能就是他发出来的,这是战败的声音,是愤慨的悲悯。   隐光剑在我手中,嚣张得如同一条火舌。   我暗自惊叹,隐光剑的战斗力太强了,不愧是上古神器。   以后有了隐光剑,有了枭雄夺食的命格,我再也不会被别人踩在脚底下了。   但是今天这场战斗让我又多了一个仇敌,那就是西部狼人,这是一个巨大的强势群体。   我准备从这里离开,回到阳间去,蓦然转身的时候,我惊呆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竟然这般的悄然无息,看那架势,好像在这里站了许久。   “少主!”我往前一步打招呼。   阴阳少主带着一群人,那群人足有二三十个之多,各自的脸上都戴着面具,站在我的身后,像一尊尊的雕塑。“干得好!”阴阳少主也往前走了一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发出赞扬的声音,“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你成功阻挡狼人,从边境入侵阴曹地府,这一个功劳实在是太大了,我要上报上去,给你嘉奖!   ”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过是无意之举。其实我是要帮左嘉伦脱离狼人的追踪,谁知道竟然干了这么一件大好事。   “少主,这事我希望你替我保密,我不想张扬……”   阴阳少主的眼睛透过面具,不解的看着我几秒后问道:“你是害怕树大招风?还是怕西部狼人来寻仇?”   “都有。我不想这件事情张扬出去……”   “你是怕狼人来报仇。”阴阳少主大笑几声说道,“你既然能杀他这么多狼人,区区一个西部狼人首领,你怕他做什么?我告诉你,西部狼人身体里有一个奇怪的命格,你只要得到它……”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对身后的二三十人说道:“你们谁要是猎取了西部狼人的命格,谁就可以做我的副手。当然当你有了西部狼人的命格之后,说不定连我这个少主都看不起了!”   身后有人问,西部狼人身体里到底是什么命格这么重要?   阴阳少主傲气地笑道:“是什么?自己去得到就知道!走!我们回紫气宫殿!”   他走到我身边,颇为高兴的说,这一次的行动他确实很满意,他答应我不把这件事上报上去,但是他心里有数。   “你也要给我回紫气宫殿,接受下一个任务。”   我虽然牵挂着外面的情况,但是阴阳少主让我跟他回去,我不得不回去。   我们是从阴曹地府的边境出去的,我走在队列的后面,老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追随着我们,但是当我转身看的时候,那双眼睛又不见了。   我赶上去,走在阴阳少主的身边,我想从他的接触中了解到一些关于他身份的事情。   他穿的衣服是旧时的那种长袍,在行走的过程中,我发现他的脚很小,像一双女人的脚一样,而且穿着浅口的鞋子。   从侧面看,那张阴阳脸的面具,却又不像面具,就像是长在脑袋上的。   总体来说他的身材还是很娇小的,只不过自带光环,让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他很高大。   他长着是一张阴阳脸,说话一半男声一半女声,那到底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还是半男半女?   从阴曹地府边境到紫气宫殿,曲折迂回了很久,我在心里默默的记着这条路,发现其实是他们故意在这样走,一条直路故意走成了弯弯曲曲的路,这是在混淆视听。   回到紫气宫殿,没想到穆戎飞蝶衣左嘉伦都在这里!   我心里有千万个疑问想要问他们,但是现在阴阳少主在这里,而且十分严肃的要给我们布置一个任务,于是也就作罢。   而且,在他的面前我们不能表现得过于亲密。   支开了旁边的人,他只留下了我们四个。   “恭喜你们,顺利的完成了我给你们的任务!”阴阳少主说道,“来不及做任何休整,接下来这个任务我马上交给你们!”   他把手探出去,手上顿时就多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他把盒子打开,盒子里冒出一股一股的黑气。   等到黑气散尽,他把盒子展示给我们看。   那盒子里睡着一个三寸长的小孩!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们曾经叫他圣婴的小孩!   他好像还在酣睡着,圣婴什么时候落到了阴阳少主的手上?   “你们谁认识他?”少主问。   “圣婴……”我和蝶衣异口同声的说。   “对!这个东西就是圣婴,他对我来说,对整个阴曹地府来说,都至关重要,关乎着地府的生死存亡。我交给你们的这个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找不到他!”   “他不是就在你手上?”我问。   “这不是他本人,这只不过是捕捉到他的一点气息,还原出来的样子而已。”少主说,“自从三年前他在一个宿主的身上离开,之后就消失不见,整个三界中找不到他的影子。”   原来是这样,那么自从上一次在白灵的店里,圣婴弄丢了之后,他就不见了?   “如今各方面都在蠢蠢欲动,有许多势力都在找圣婴的下落,我很骄傲,你们是最优秀的猎命师,你们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他!”   “找圣婴,这个任务是我目前碰到的最大最困难的任务。”穆戎飞说,“那是许多年猎命师的目标,我相信一场关于猎命师新的战争,又开始了!猎命师之间又要开始杀戮追逐。”“穆戎飞,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们一定是最后活出来的人!你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知道这个职业的残忍!你不猎杀,你就成为猎物,这就是做猎命师的信条!”阴阳少主说着,话锋一转,“我是一个很开   明的雇主,如果找到圣婴,大局一定,接下来就会是长时间的安定,大家听着,我在这里给你们许下一个承诺……”   穆戎飞傲娇地说:“少主,做猎命师是我们的本分,我们不需要什么。”“是么?我要是说,你们只要完成任务,我就把你们抵押在这里的灵魂还给你,还你们自由,你会不会动心?” 正文 第383章 小孩脚印   “少主当真?”穆戎飞兴奋不已,我也非常兴奋,只不过不如他那样急不可耐。   “一言九鼎。”阴阳少主说,“当然,没有灵魂的,灵魂失散的,我会从想办法把灵魂给你们找到,但前提是你们一定要找到圣婴,把他平安的带到我这里来。”   穆戎飞笑道:“那都不是个事!”“穆戎飞,你要戒骄戒躁。如果那真不是个事的话,为什么这三年多来,成百上千的人找圣婴,三界中所有的高手都在暗中寻找,为什么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少主说,“这件事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我相信你   们四个人联手,问题不大。”   左嘉伦说:“少主,可不可以让我记住他的味道?”   吸血鬼对味道的敏感,少主把黑色的盒子递过来,左嘉伦刺破那三寸小孩的皮肤,居然真有一滴血冒出来,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又把盒子递给我们。   “看起来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孩。”穆戎飞说,“要不说的话谁知道他是一个圣婴?就这个小不点儿,还可以成为统治者?”   阴阳少主严肃的说:“非礼勿言!穆戎飞,你有点忘乎所以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就马上去执行任务。”   走出紫气宫殿,又有另外的四个人排成一队,进入宫殿。   “同一个任务交给不同的团队,给每个团队许下一个很诱人的承诺……这就是做领导的手段。说不定在以后执行任务过程中,我们会灭掉我们的同行,或者被我们的同行灭掉。”   左嘉伦也说:“所以,你们永远不要相信猎命师之间有真正的友情。”   我问左嘉伦刚才那个狼人首领有没有追到他?   “要是追到我的话,我还在这里跟你说话?我忘了跟你说,谢谢你。”左嘉伦说,“隐光剑用起来可还顺手,听说你灭了一群狼人,从此之后,我们俩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了!”   我笑了笑:“追命枪里只有一颗子弹,那颗子弹是为你准备的。”   “我会在他追到我之前,完成这个任务,赎回我的灵魂,那时候我就不怕他了!”左嘉伦信心百倍的说,“你也要加油,可能完成这个任务,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牵着爱人的手。对了,你还欠我一件事!”   我知道那是关于复活他未婚妻的事。   “现在我当然不会让你来还我这个人情,放着吧,等以后我们都自由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远离了紫气宫殿,我牵了蝶衣的手。如今我们四个人成了一个团队,共同寻找圣婴的下落,那我们四人就会寸步不离。   于是我们回了易扬的家,左嘉伦好像忘记了,刚才他被狼人追的狼狈模样,冲了一杯咖啡倒在沙发里,享受着片刻的闲暇时光。   穆戎飞再给风子玄打电话,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无人接听,他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把他们三个人安置在三楼,我自己去一人看我们的御鬼丹。   我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不在的时候,这里有陌生人来过。   因为这两天在下雨,所以地上有深深浅浅的脚印,脚印从大门进来之后,一直就蔓延到了这间炼丹房里,看泥土十分新鲜,是刚刚踩过的样子。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24小时监控查看,现在是晚上,监控拍的不十分清晰,但是在我们到来之前的半个小时,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个东西是一个淡淡的影子,一直从大门进入这个房间,影子虽然很淡,但就是它路过的地方留下了脚印。   这是谁来过?看样子那个影子很淡,不像是人,放大看细节,发现这个影子是看不见头部的,就是一件大雨衣在飘荡着。   难道是鬼?可易扬说过,这里已经严防死守,鬼是进不来的。   我又出去细看了那一对脚印,脚印不大,是一个半大小孩的脚印,难道这里来了小孩?   这里的安保系统做得不错,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小孩突然闯进来的情况,我想起一个情景,小孩穿着大人的长衣服,把脑袋藏在衣服里面,所以看起来这个小孩是没有脑袋的。   是哪个调皮孩子进来过?想起来还真让人头疼。   这段时间我们耽误了,但御鬼丹还在正常轨道里,我想起弘一大师也映射御鬼丹的事情,感觉这已经不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走漏了风声?   如果风声被走漏,那御鬼丹到底还要不要炼下去?   就在这时,蝶衣在外面叫我,我走出去,她小声对我说,她感觉我们离开的时候,这房子里有陌生人来过。   “你是如何感觉到的?”   “我对我们这几个人的气息非常熟悉,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的味道,就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四下看了看,进来的应该是一个小孩子。”   这正合乎我查看的监控情况。   “你能不能分辨出这个小孩子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了,只有人才能留下脚印,留下气息。这气息你感觉不到吗?是非常浓重的香火气,这个家伙是从寺庙里出来的。”蝶衣提醒道,“我说的这么明白,你还没有想起来?”   “你说的是弥生!弥生到这里来,难道是帮白灵……”   我停下了。这件事蝶衣还不知道。   “装什么神秘?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蝶衣说,“这件事是不能骗到我的,方圆几里之外,就能闻到气息,你们用到的鬼丹,用到了很多材料,是掩盖不住气息的。”   “你……你已经知道了。”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这件事情本不想告诉你,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你以为呢?知道的人不止我们吧?白灵太自我,以为能防着普通人就万事大吉,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蝶衣小声说,“御鬼丹炼成的日子,就会引起多方的争抢,成功与否,那都不   是你们的御鬼丹。”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想起弘一,忍不住摸了摸兜里的硬东西,弘一临死前给我的东西,我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看看是什么。   “所以弥生是来帮白灵做事的,别惊动了他。佛家参与这件事,难道不是对你们的好处吗?”   “好,我们不惊动他,他来,说明是受了白灵的委托,那白灵也应该没事,师父想要迎她回来,希望可以如愿。”   蝶衣拉我进入另一个房间,转身把门关上,这个房间光线暗淡,有些暧昧的气氛,我把蝶衣抱在怀里,以为她是故意躲起来跟我亲热一番。   不料她在我怀里挣扎出来,小拳头砸在我的胸口:“臭流氓你干啥呢?我是跟你说正事,我问你,那圣婴的事情,我和你比他们两人更清楚,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想早日找到圣婴,从阴阳少主手里赎回灵魂,让你拥有灵魂,我们隐姓埋名,再也不过这种刀尖上的日子。哎哟……”   我的耳朵又被她揪住,旋转了一圈,蝶衣气呼呼地说:“我们两个知道得比他们多,圣婴最后消失的时候我们在场,就那么几个人走带走他的可能,我们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资源给别人分享?”   “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人去找?”我大惊,没想到蝶衣会这么想。   “当然!你觉得我们没这个本事?”   “当然有。但我们是一个集体……”蝶衣打断我:“都给你说了,猎命师之间没有感情,你真的想把穆戎飞和左嘉伦当成好兄弟?你缺心眼吧你!在枉死城,穆戎飞连风子玄都不救,左嘉伦扔给你一柄破剑就走了,让你替他抵挡狼人,这些事   情但凡是个有感情的人都是做不出来的。”   “当时情况特殊,穆戎飞确实只能一个人出去,如果非要带走风子玄,那两人都出不去,何必这样?刚才左嘉伦……”   “你别说了。”蝶衣说,“我们不管别人的事,我再问你,刚才我说的你干不干?”   “我觉得瞒着他们两个,有些不道义。”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你就等着被他们鱼肉吧!”蝶衣说,“要是我们找到圣婴,但是对穆戎飞和左嘉伦不防备,他们一定会抢走我们劳动成果,你信不信?”   我当然信。不过我是觉得阴阳少主既然命令我们四人一组,完成这么重的任务,一定也不会掉以轻心,会暗中派人监视我们的行动,因为圣婴不是他一个人想得到的。   我把这个顾虑告诉蝶衣,她觉得是我在找借口。   “好了,我们不要为这件事纠结,我记得当时在白灵的店铺里的时候,那个水晶吊坠在你手上,你还记得吗,最后去了哪儿?”   “我怎么记得?最后我被白灵差点送走,我完全是蒙的,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蝶衣说,“我要是知道在哪儿,我还用来找你商量?”   外面传来穆戎飞的声音,我和蝶衣走出去,蝶衣故意把头发弄得乱蓬蓬的,衣服也有些凌乱。“这就按捺不住了?”穆戎飞笑道,“我说你们两人去哪儿了,原来躲起来亲热了。亲热够了没有,我们可以开始研究战略了!” 正文 第384章 临终遗物   “要找圣婴的下落,其实不难。只要用心就好。圣婴是在阴间孕育的,虽然在阳间用人血供养长大,却改变不了他是鬼婴的事实。”   在三楼的客厅里,穆戎飞召集我们三人一起商议,他分析问题头头是道,我们三人说的都比他少。“既然他是一个鬼婴,在地府没有找到,他很有可能就在阳间,如果在阳间我们只要留意就能找到。因为他所在的范围内,婴儿的成活率很低,几乎为零——女人们要不就不怀孕,要不怀孕不到三月婴儿就   自动消失,这是因为圣婴的存在,将婴儿们的阳寿都抢走了。”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追查,现在这个社会,很多地方都存在着或多或少的环境污染问题,人们将不好生养归咎于环境破坏,说不定圣婴的破坏也被人们忽视,归结为环境的原因。”穆戎飞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圣婴所在的范围内,阴阳先生道士驱鬼师等一系列职业的民间艺人,也是无法施展法术的。他们会丧失法力,却找不到原因,就算是起了疑心,可是请到外面的法师   进去,同样会失去法力。”   左嘉伦等穆戎飞停顿的功夫,他说:“穆戎飞,你这样筛查下来,时间用掉多少?还是我的办法快速,我只需要将圣婴的气息味道给我的族人们,一传十十传百,我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找到圣婴的下落。”“我没否认你的方法,我们四个人可以用不同的方法,我只是给大家提供线索。”穆戎飞好心说道,“毕竟这个大任务,关乎着我们的自由,还从来没有猎命师通过任务赎回灵魂得到自由的,这是开天辟地的   第一次,以后我相信也会再有。所以我们要珍惜,对不对?”   说到灵魂,左嘉伦就恨得牙痒痒:“我要是有灵魂,也就不怕西部狼人的追命枪!奶奶的,这口气我一定要出,把西部狼人族都灭了,从此再也不惧怕任何东西!”   “你们两个一直没说话,是在回味刚才的那个什么吗?”穆戎飞打趣的说,“说说你们的想法。”   “我没什么好说的,都听你们的。”蝶衣干脆利索的说完,还不忘看了我一眼。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穆戎飞不是傻子能随便糊弄,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十分认真的,是有团队精神的。我想了想说道:“我所知道的情况,圣婴是在我同班的女学生韩笑婷身上发现的,圣婴在一个水晶吊坠里,韩笑婷说是她父母给她的护身符,我觉得还是去打探一下韩笑婷的父母,这个当年给韩笑婷护身符   的人是谁,说不定就是那个偷偷把圣婴带出地府的阴婆子……”   “你的意思是追根溯源。”穆戎飞说。   “是的,追根溯源。”我说,“就算找不到圣婴,也能找到关于圣婴更多的消息。”   四个人商量之后,决定先从源头开始,查查那颗水晶吊坠到底是怎么到了韩笑婷脖子上的。   天明的时候,易扬回来了。   看样子他熬了一整夜,精神不是很好,身上被软丝网弄破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裸露的皮肤上带着些血迹,从豪车上下来的时候,对比非常强烈。   穆戎飞赶紧迎上去问风子玄如何了。   “跟她师父在一起,没事。”易扬淡淡的说着,余光瞟过,发现这里多了这么多人,颇有些惊讶的样子。   我和师父上了楼,他们三个没有上来,我问他风子玄真的平安到了灵山寺吗?   易扬一边脱掉衣服一边说她已经到了灵山寺,跟白灵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你见到白大师了没有?”   易扬怔了一下,没接我的话。   我告诉他昨晚弥生可能来过,御鬼丹的事情也可能早就暴露了。   “哦?暴露了?”易扬没有我预想的十分惊讶的样子,“暴露了也好,如果全世界都知道我在炼御鬼丹,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情。”   “为什么?”   “你傻啊?你以为你只有我们几个人在为这件事奔波吗?这是好事,说不定还会引来别人相助。”   我告诉易扬,我们要出去一段时间。   这一回他有些惊讶,回头还有些落寞的说:“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去吧,去吧……孩子大了不中留,不过我还是说那一句话: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我眼眶一热,有种想上去拥抱他的冲动,可是易扬脱掉了上身的衣服,露出光光的脊背,他反手把门关上了。   他身上那么多伤,可是看起来根本就不是软丝网弄伤的样子,软丝网留下的伤痕是一道道的细痕,可他身上的伤,是小坑和窟窿。   “师父,你在路上遇到了什么?”   我隔着门问他,我总感觉他回来之后有些异常,身上的那些伤痕也是触目惊心。   “没啥,你离开的时候,把大门给我关上。”   他回了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没说话了,隐约听见里面有水声,他可能洗澡去了。   我不放心得很,心想着今天去查了圣婴的事情,得赶紧回来看看他,如今他一个人守着这么一栋大房子,白灵走了,风子玄也去避难,我当了猎命师,他身边的亲人死伤那么多,孤独是肯定的。   转身离去的时候,我忽地想起了弘一给我的东西,是时候拿出来看看了。   我把它掏出来,这是一个硬硬的牛皮纸小盒子,打开,里面还有好几层的纸皮,包了这么厚,我想里面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就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终于露出了里面的内核。   这是一张泛黄的图纸,图纸有些破旧,缺了一个角。   图纸上画的东西是地图,地图上只是标注了两个地名。   一个是凤舞县,一个是长安。   凤舞县就是我们这里,长安,看样子是陕西的长安。   我一惊,这张图纸难道是……是三足鼎立的地图?   那缺了的一角,一定是另一个地名,可是不知道怎么就给弄缺了。   我十分激动,上次白灵去给韩笑婷解决问题,去的地方就是陕西,听说是什么皇陵墓,难道就是在长安?   这张图是弘一从白萍那里得到的地图?白萍当时说,还有闹三足鼎立的主要人物名单,我把地图翻转过来,背面果然有字!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看,身后就传来了蝶衣的脚步声,我赶紧把东西揉成一团塞进了裤兜里, 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拍了我的肩膀。   “干啥呢这么认真,叫你半天都没有反应?”   “没啥,我觉得师父有点异常,所以多停留一会观察一下。”   “他们都在等着呢。”   蝶衣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来一个东西,是跟我兜里揣着的地图一样的纸片。   可地图被我揉捏了放在裤兜里,这张纸片是很平整的折叠起来的。   难道弘一给我的是两张纸,那一张掉到地上我浑然不知。   “这是什么?”蝶衣开玩笑的一边说着一边拆开,“是不是谁写给你的小情书,被你珍藏起来放着,偷偷拿出来看?”   我又紧张又窘迫:“给我,是别的东西,是师父给我的法术咒语,你误会了。”   不料蝶衣看我紧张的样子,本来要给我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跑出几步,把纸条打开了。   她看了看纸条,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我心想着到底是啥东西,让她瞬间就把脸色变了?   接着她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把纸条撕成了一条条的碎片!   “是弘一给你的东西?”   我点点头:“到底是什么,我都没看过,你撕了,你还不高兴,我连内容都不知道……”   “你就那么想知道吗?”蝶衣不高兴的说,“那要不要我告诉你?”   “你说说看。”我说,”确实是弘一给的,但是我这不是还没打开看……“   “我说你怎么突然对弘一那么上心呢?原来心里藏着事,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还在惦记着沐清。”   “那是跟沐清有关的东西?”我惊讶极了。   “当然是,那是弘一给你留的沐清的地址。”   “沐清的地址?你给我撕了?你还记不记得,上面写了什么?”   “看你着急的样子,掩饰不住了吧?我说你还没有放下沐清,你还说你放下了。听到她的消息,你看你的表情……”“蝶衣,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沐清去了之后,遗体被玉化,灵魂被禁锢,现在正在受罪,弘一不能去那个地方救她,临终前把这事托给我,别说沐清救过我,就说弘一临死前的托付,我也不能不管不顾是   不是?拜托你,把纸条上的字说给我……”   她抱着手用一种十分失望的眼神看着我,这时候我也十分生气,她怎么能这样做。   我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准备拼凑起来。可是牛皮纸本来就有些陈旧,被她这么一撕扯,已经拼不起来了。   我懊恼极了,要不是自己不小心把纸条掉在地上,也不至于让蝶衣捡到。   如今纸条毁了,弘一死了,找沐清的线索彻底断掉。   穆戎飞死命地按着汽笛催我们下楼,我看了看蝶衣,看了看满地的碎纸片,我想这可能就是命吧,只是我救不了沐清,她在一个未知的地方受着折磨,一想到此,我心里就难受得慌。“走吧。”我走过去拉了拉蝶衣,虽然她做的这件事实在让我动怒,但是我原谅了她,她若不是在乎我,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无理的举动,不要给女人讲理,特别是吃醋的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正文 第385章 瞎子老人   打听到韩笑婷家的住址,就在凤舞县的城郊,我们四个人一同前去,太阳慢慢的升起,温度渐渐升高,左嘉伦有些熬不住。   他虽然是圣光之血家族的成员,可终究是吸血鬼,喜欢黑暗惧怕阳光是他们几千年来的共性。   所以当我们开始行走山路的时候,左嘉伦受不了,要求就在车里等候,要不然他就要化了。   我看了看左嘉伦惨白的脸,他戴着大帽檐的帽子,将脸部完全遮挡,衣服更是将全身的肌肤遮挡住,他脸上的汗水很多,一滴滴就跟水晶似的,可仔细一看,又不是汗水。   “你们去吧,我有自知之明,白天我做事少,晚上的工作我多做一点。”左嘉伦说着,就把帽檐拉下来,躺在车后座上一动不动。   翻过了几个山坳,沿途的人烟越来越少,田地里劳作的人都是老者,几乎就没见到年轻的人。   “为什么没有年轻人?”穆戎飞质疑。   “我们这里山高水远,只靠着种地养不活一家人,所以年轻人都去了外地务工,留下的都是留守老人。”我解释。   “我咋感觉挺蹊跷的。”穆戎飞说,“你们都长点心眼,别只顾着拉手谈恋爱。”   因为刚才撕了牛皮纸的事情,我虽然和蝶衣牵着手在走路,但是她一直都闷闷不乐,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趁着穆戎飞打趣,我借此机会去逗乐她,可她还是不想理我。越靠近目的地,我们发现村里的住户本来就不多,但是几乎都是关门插锁的,没有几户人家家里有人,老式样的木房子上瓦片都没有,露出光光的屋脊,野草疯长进了院子,看样子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人居   住了。   这个情景让我想起风子玄所在的青衣古村。   那个村子的人也很稀少,因为风子玄的凶命克死了身边的人,村子里的人害怕受到牵连,所以就搬走了。   而韩笑婷这个村子的情景和青衣古村差不多,看起来良田很多,土地肥沃,却大片大片的荒芜,只有几个老者在地里劳作,大夏天看起来还是很瘆人的。   “这个村子还真有古怪。”我警觉地说,“鬼气森森的。”   “你别啥都往鬼气上面想。”穆戎飞说,“你刚才都说了,农村破败就是这个样子,我喜欢客观判断,你别把我弄得神叨叨的。”   “我给你打赌,这个村子有问题。你刚才不也是说,圣婴所在的地方,就是有许多怪事发生。”   “别说话,用心感受。”穆戎飞半闭着眼睛深呼吸,鬼马的说,“我首先是一个猎命师,靠的是技术含量,其次才是靠直觉。我发现要是跟你们时间太久,你们一定会把我带成一个驱鬼师。”   蝶衣终于忍不住的笑起来,她笑穆戎飞的鬼马,以及他说话的语气,我这一路哄过来都没有逗乐她,没想到被穆戎飞给逗笑了。   问了一个劳作的老人,他没说别的,顺手一指,给我们指了韩笑婷的家。   她的家是离群索居,这个村子人口少,房子少,韩笑婷的家是单独的房子,远远的在一片低洼的地方,而且还是一座茅草房,不过看样子,茅草房搭建的时日不长。   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住茅草房,看四周光光的,村里的电线也没有拉到这个茅草房去,韩笑婷家在过着原始生活般的日子吧。   我们正想着一会儿去了韩笑婷的家,怎么开口问话,却一眼就看见了茅草屋旁边的三座坟墓。   三座坟墓的位置是呈三角形的,大小一致,坟头草也一样高,三座坟墓都没有墓碑,只是三座坟的中间,放着三个土碗,碗里是刚刚燃尽的纸灰,看样子有人刚刚祭祀过死者。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的当儿,茅草屋的门悄然无息的开了。   从里面慢慢的探出了一只手来,那只手如干柴般,上面布满了老年斑。   这只手抖抖索索的抠住了门沿,慢慢的一只脚迈了出来,这只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浅口绣花鞋,只是那鞋面上的绣花早已经七零八落,看不清楚曾经是什么图案。   这只脚出来之后,一个老太婆的头探了出来。   老太婆的形象,像极了电视剧《神雕侠侣》里裘千尺,披散着头发,脑袋上的头发没剩下几根,缺了牙齿,脸上自带一副凶恶相貌。   只是跟裘千尺不同的是,这个老太婆瞎了双眼,眼眶都是深陷下去的,留下两个黑洞。   “三个娃,你们找哪个?”老太婆的声音听起来底气也不足,好像随时要掉气似的。   穆戎飞怔了一下,没有走过去,我和蝶衣走过去,把老人从屋里拉出来。   触手之时,那只手冷得像冰一样。   蝶衣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她牵着老人的另一只手,她也感觉到了异常。老人的身体很单薄,我都不敢使劲,怕一使劲就给弄散架了,她的腿脚不好,从门里跨出来的那一步都十分艰难,我往屋里看了一眼,那简直就不像家,茅草屋只有一间房子,屋里到处堆满了杂物,满地   狼藉,要是进去的话,无从下脚。   屋里有一点火光在窜动,我看了一眼,是一个小小的神龛,上面点着香烛。   “娃儿,你们找哪个?”   老太婆又问。   看样子这个家只剩下这个老太婆了,屋后是三座坟墓,茅草屋里是一个凄苦的老人,我觉得我们要是问的话,会给老人带来伤痛。   “要不是找我的话,就别找了……都死了,死了……”   老人喃喃自语,我和蝶衣没有打断,让她继续说,而穆戎飞离得远远的,在茅草屋前面的空地踱步,慢慢的走向那三座坟墓。   “孙女儿死了,被人害死了。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儿子儿媳妇紧跟着也被人弄死了,烧死的,房子都烧没了。三个人都在那后头,你们要找哪个?是不是要给她们伸冤啊?”   “报了上去,上头没人管啊。说房子是自己烧的,人是自己自杀的。”   老太婆说着说着,一双手在空中乱舞,激动不已,那黑洞洞的眼睛四周颤动着,她应该是想哭,却挤不出一滴眼泪来。   “是谁害死了他们?”蝶衣忍不住的问。   “命啊!是命……”   我和蝶衣互看一眼,蝶衣的眼里是无奈,她觉得从这个老太婆的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又开始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很古老的方言,这些方言我还是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过,现在已经很多人忘记了这种方言的意思了。   蝶衣听得不耐烦似的,她也听不太懂,干脆就站起身走出去,她跟穆戎飞一样,想从那三座坟墓下手吧。   “死的惨啊……我孙女,要不是没有了那个东西,那个水晶护身符,她是不会死的。”   水晶护身符,这是老人自己开口说出来的,我暗喜,这话匣子是她自己的打开的,不用我拐弯抹角的问。   “老人家,你慢慢说。”我等蝶衣走后,用老人说的方言给她回答,“你能不能告诉我,韩笑婷脖子上的那个水晶吊坠,是哪儿来的?”   她愣了愣,冰冷的手在空中停止了挥舞的动作。   “你也晓得那个吊坠?”   “我知道。看见她戴过的。”   老人的头转过来,空洞的眼睛看着我,我忽然感觉到了一种震撼人的目光,我赶紧往她的眼睛看去,那眼眶里确实没有眼珠子。   “那是她的护身符。她从小到大就命弱,身体差,我就给她求了一个护身符,一直戴着。结果……不知道念书的时候咋就弄丢了,把命也给丢了。”   “她的命跟我们一家人的命是联系在一起的,她一死,家里的人就都死了……剩下我这个老太婆,或者比死难受,这是因为我得罪了神灵,没有好好的保护神灵给的护身符,所以神灵在惩罚我啊……”   老太婆说着说着就痛哭不止,我看着一个老太婆哭,心里不是滋味,尽管她说的话漏洞百出。   天空响起了闷雷声,穆戎飞和蝶衣走过来说,我们该走了。   穆戎飞催促得急,他指了指天空。   天空乌云卷积,奇怪的是乌云就围绕着这一个村子,别的地方都很亮堂,穆戎飞想说的是这里有古怪,天色突变,闷雷滚滚,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老太婆还在喃喃自语,我没有和她告别,心里难受得紧,蝶衣说这么个孤寡老人能活一天是一天,其实死真是一种解脱。   走到离茅草屋几百米的地方,穆戎飞脸色阴沉的说:“你们胆子真大,跟那个老太婆保持那么近的距离,就不怕她把你们害死?”   “你是如何知道这个老太婆不简单的?”我问穆戎飞。   “你先说。”穆戎飞说,“免得我说了你要说的,你觉得吃亏。”“我从一走进就知道了她绝对不简单,因为她是个瞎子,但是却开口叫我们三个娃,她看不见,走路走不稳,你还站得远远的,她怎么知道我们一行是三个人?” 正文 第386章 聚气敛气   “一个连眼珠子都没有的老人,竟然老远就能感觉到我们是三个人,这确实是疑点之一。”穆戎飞说,“我说说我这边的发现,我一走近发现了那三座坟墓的方位不对,呈现三角形,中间的三个土碗也是有讲   究的,那叫聚气盆。”   “聚气盆?”“三个土碗每一个都有所代表,代表四面八方,阴阳白昼……总之能整天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穆戎飞傲娇的说,“不过我一看就看出来了,这不叫神叨叨,这叫技术含量,嘿嘿…   …”   “你厉害。你不是一般人。”我说,“你的意思是聚气盆有古怪?”   穆戎飞肯定的点点头说:“是的,聚气敛气。蓝蝶衣,说说你的意见,我们一人一条,谁也不亏。”   “我发现三个坟墓里有一个空冢,是一个衣冠冢。”蝶衣说,”另外两个坟墓的怨气很重,应该是韩笑婷冤死的父母。但是,却没有感觉到有圣婴,我觉得圣婴不在这里。”   “等等,穆戎飞刚才说聚气,这就是周围没有人烟的原因吗?”穆戎飞点头道:“你们不是说那个水晶吊坠是女学生的护身符?那说明在这里已经有些年月,你看这里没有学校,人烟稀少,更没有年轻人,说明人口出现了断层,不是没有生养,就是年轻人逃到外地去了   。”   “我觉得穆戎飞说得对,那么圣婴现在不在这里,老太婆还聚气做什么?”蝶衣问。   “傻瓜,那说明老太婆还有未完成的任务。”穆戎飞说,“猪一样的队友,说的就是你。”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蝶衣不服气,“你不是说了团队,怎么就说话敲敲打打?要不然我们自己做自己的……”   “这就是你憋了很久想说的话?”   “别吵了。既然来了,我们就去好好拜访一下她。”我说,“老太婆会不会就是当年把圣婴带出阴间的那个阴婆?”   “你觉得呢?”穆戎飞说,“有眼不识泰山。老太婆既然装瞎,那我们就不要拆穿,一会儿问事情的时候让我先问,你们两个缺心眼的不要贸然开口,明白?”   我们准备下山,回身看那间茅草屋已经浓烟滚滚!   “完了,老太婆已经做出反应,我们又晚了一步。”我懊恼的说,”但还是要去看看。”   我们赶去现场,茅草屋上的茅草已经化为灰烬,烧得只剩下一个框架,屋里的一切都燃尽,不见老太婆的踪影。   我赶去后面三座坟墓查看,那三只土碗不见了。   茅草屋燃尽,聚气盆不见了,茅草屋里的那个小神龛也不见踪影,这里的一切貌似都毁掉了。   “太狡猾了,让她给跑了。”穆戎飞说,“不过一个如同枯木的老太婆能跑多远?让她先跑,我们在这里找找东西。”   我们在茅草屋里找寻,大火过后,可以说一切都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看起来这老太婆早有准备,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我说,“她狡猾着呢,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抓住把柄。”   茅草屋的火还是引来了几个村民,都是些老者,其中一个自称是村长的老男人说,烧的好,这房子没有了,老巫婆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不回来,村里的人就敢回来了。   我问那个村长到底咋回事。   村长警惕的问我们是从哪儿来的。   我说是韩笑婷以前的同学,离开本地好几年,从外地回来听说她家里发生了变故,所以特地来看看,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韩笑婷这个女娃儿,命苦啊,活了一辈子没有活过一天自己的人……”   穆戎飞给在场的老人们点了烟,话匣子就像决堤的江水泛滥了。   以前这个村子,那是方圆百里最富饶的地方,田地丰收,人丁兴旺,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韩笑婷出生的时候是个不会哭的孩子,且出生的时候下了整整一天的雷阵雨,村里死了不少的猫狗,一颗百年老树被天雷劈成两半,她被认为是不详之物,她本身一波三折,三岁前好几次差点死去,幸亏   她奶奶是个走阴的婆子,每一次都把她从阎王爷的手上抢回来。   “她奶奶真是一个走阴的婆子。”蝶衣小声对我说,这个意料之内的事情,还是让我们挺惊讶的。这个婆子可不是一般的婆子,能从阴间偷一个圣婴来养,确实厉害。   后来老太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走阴,旁人看不懂,这个村就只有她一个阴婆子,那一次阴婆子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大家都以为她要死了,但是摸着心口处还有一点温热,又不敢下葬。   那一次老太婆活过来之后,韩笑婷的身体出乎意料的好了,听说老太婆给她去阴间换了命,还偷了别人的命,老太婆在家里弄了一个聚气的神坛,聚住了韩笑婷的阳气,所以她的身体会越来越好。   可接着令村民们恐慌的事情发生了,村里的孩子老是出意外,而且一出意外就是死亡!   更吓人的是还在怀孕的孕妇,怀着怀着孩子就自然流产,或者孩子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这件事持续了好些年,直至村里只剩下韩笑婷这一个孩子,村民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中途请过人来看,但是请来的人走到村口都不敢进来,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外面请来的先生不敢进来,村民们认为是阴婆子做了手脚,纷纷跑去向阴婆讨说法,砸了她的神坛,还打了她家里的人,可是怎么也改变不了孩子不能养活的命运,怀孕的生不下来孩子,嫁进来的女人不   怀孕,这就是大问题。这个事情是没法用科学解释的,所以也没办法去告官,人家打骂不还手,也没办法再去找韩笑婷家的麻烦,惹不起躲得起,所以这个村子的人都纷纷搬迁,远离韩笑婷家,说来也奇怪,只要搬迁出去的人   家都能生养孩子了。   于是村里人就怀疑,阴婆子一定是用了阴毒的手段,把村里孩子的寿命都偷走了。   现在好了,一家人差不多死绝,老婆子最后的茅草屋也烧了,她以后再也没法回村子,就是回来,也不给她安身。   村民家里死了人烧了房子,人们不惋惜反而觉得如释重负,可想而知,这一家人在人们的眼里是多么令人痛恨。   “这一家三口是怎么死的?”我问。   说到这一家三口的死,所有人都沉默了。   几乎是跟商量好了似的,村长带头不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这件事情要是再问下去,他们也不会说的架势。   难道是他们害死了韩笑婷家里的人,所以他们才有这样一致的行动?   这些问题不是我们应该是查问的了。   能知道这个韩笑婷的奶奶就是一个阴婆,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对了,这个老太婆以前不是这里的人。是韩笑婷的爹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寡老人,从她来村里,就是现在这个年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个样子,她看着长大的人都快有孙子了,她还没变。”   “我晓得你们不是单纯的来看韩笑婷的,你们一来,老太婆就烧了房子跑了,年轻人,我们也帮你们找,找到老太婆你们就收拾收拾,再也不能让她换到另外的地方害人了。”   村长的话让我们都挺感动的。他吩咐村里的人帮忙找老太婆,这些人都是老弱病残了,为了保险起见,每个人都带了农具作为武器。   “大家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不需要大家去找,毕竟那是一个危险人物。”我说,“村长,你说能活那么多年不变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很危险?所以……”   村长却倔强的说:“你别管,我们是把她驱逐出去,不让她再回来。我们自己会注意的。”   几个人不听我们的劝阻,纷纷的四散去找老太婆的下落。   他们一走,蝶衣想去看看那三座坟墓中的衣冠冢。   我说:“衣冠冢而已,里面放了死者的衣物,韩笑婷死前变成一个干瘪的老太婆,衰老速度很快,所以腐化也快,可能第二天就化为灰烬,所以她家人才给她弄了衣冠冢。”   “那聚气盆聚气是为了啥?我总觉得跟这三座坟墓有关系。”她执意要打开这个空坟墓。   穆戎飞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果里面有东西,老太婆走之前会把它破坏了,而不是留在这里让我们来研究,这里的古怪就只有茅草屋以及聚气盆,别的东西,甭想了。”   但我也跟蝶衣的想法差不多,觉得这三座坟墓有些问题,就在我准备声援蝶衣的时候,对面的小山坡上传来了一声拉长的呐喊。   “老太婆在这里呢!”是村长的声音,紧接着山坡四周传来了村民们的回应,大家都纷纷朝那个方向去。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村长和一群村民一个个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在大石头上。   他们的身后是一个鬼王庙。   就是那种在农村经常供奉着的路边庙宇,里面放着一尊神像,神像貌似钟馗,又像是阎王,反正就是一个四不像,但是被村民的虔诚和香火供奉,时日一长,这个东西也就有了灵气,称之为鬼王。   鬼王庙里空空如也,没有鬼王,可香火还没灭。“老太婆偷了鬼王跑了!”村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们快去追!” 正文 第387章 千里追踪   我们沿着小山坡上的小路分开去追,一个又瞎又瘸的老太婆,竟然从那么多村民的手下逃走了,村长他们看起来好像还受些伤,这个老太婆有多大的本事?   她偷走了鬼王庙里的鬼王,我隐约觉得是怎么回事儿了。   “浩哥,咱俩一队。”蝶衣从另一条小路跑过来,跟我一起,她闷闷地说,“我受不了穆戎飞嚣张的样子,以前我还觉得他是一个英雄,一旦走近才发现,原来也是那么孤傲,不可一世!”   “你少跟他说两句就好了。我觉得圣婴就在这个老太婆这里,她把圣婴藏在鬼王庙里的鬼王身上,藏在神像里,神不知鬼不觉,怪不得阴阳两界都找不到圣婴,藏得那么深,谁会察觉?”   “是啊,鬼王庙是野庙,不在阴间的管理范围之内,但是因为人间的香火供奉朝拜,它也时常显灵,所以法力也不小,要想庇护圣婴,不是不可能的。”   “不是庇护圣婴,是圣婴把他的位置给占了。”   我们站在高处判断方向,蝶衣说,她觉得这片山林里到处都是老太婆的气味。   我说:“我们去通往外面的路上等,她现在在这里已经站不稳脚跟了,村民们势必会消灭了她,所以她现在只能往外逃。”   我和蝶衣走上通往外面的路,大家都还在这片山林里找,这条路上反而就没人,我们两个越跑越快,老远就看见穆戎飞的车停在那里,有一个人一晃,从车上又扑出来一个人,是左嘉伦!   那个人影和左嘉伦有交集,两人还撕扯了一番,左嘉伦没有按住她,老太婆的身体非常敏捷,像一只瘦猴子似的一窜就跑。   虽然看得见,但是隔着还有几百米的距离,等我跑过去,左嘉伦趴在车门上喘气,外面的天空没有乌云,太阳毒花花的,左嘉伦下了车,就受到了暴击一样喘不过气来。   我顾不上问他,朝着公路飞奔而去,跑了不到几百米,看见一辆车转过去了。   老太婆被接走,来接的人来得正是时候。   穆戎飞也来了,二话不说就发动汽车,我们都上了车,穆戎飞气得直拍方向盘。   “跑了!”左嘉伦懊恼地说,“我知道是她,可是给跑了!”   “你他妈的能不能在白天也像个人样!跟个狗熊似的没用!”穆戎飞气左嘉伦,“遇到白天的任务你就是一个废人!完全派不上用场。”   左嘉伦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回道:“你说我是废人我认了,你说我是狗熊,我可不承认,狗熊刚才扑过去,那人绝对跑不了。”   “你还有脸笑!眼看着就能抓到的人,被你这个废物放过去了。”穆戎飞气不打一处来,加足了油门往前飞奔,恨不得开个飞机,可那辆车就快我们两三分钟,竟然不见踪影。   “那辆车飞走了?”穆戎飞纳闷极了,“这里只有这么一条路,没有岔道,他奶奶的居然跑这么快,究竟是个什么车?”   “也是一辆黑色的越野。”我说。   “追上看看,我也买一辆。”穆戎飞大叫,“算了,我还是不买车,我买飞机!”   左嘉伦慢悠悠的说:“没逮住未尝不是好事,她居然有人来接应,那说明她身后还有另外的人在给她撑腰,我们何不顺藤摸瓜,把她背后的那个组织揪出来?”   穆戎飞说:“你不要为你的失误找借口,我们只要圣婴,不需要找她背后的组织!左嘉伦,我看见你就来气,你把你的头,给我埋起来!”   左嘉伦二话不说就把头藏起来。   两人之间这样的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让我觉得他们两个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他们以前在一起一定经历了许多次任务,所以才磨合的这样毫无顾忌的说笑。   终于上了一条又宽又笔直的大道,看见了在前面飞奔的那辆黑色的车。   穆戎飞兴奋极了,一路狂按喇叭,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过去。   “嘎吱……”他玩了一个空中漂移,把自己的车横在了那辆黑色的车前面。   “嘭!”   那辆车来不及停下来,直接就撞了上来。   山摇地动,石破天惊,震耳欲聋,这些词来形容这一刻的车祸再合适不过了。   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我紧紧的把蝶衣护在怀里,生怕她受了伤,我是有不死之身的,我不会死。   “我没事,你快下去!”蝶衣推了我,我和穆戎飞从破碎的窗户出去。   那边的车里,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满头都是血。   我往后一看,里面居然没有人!   我打开后备箱,后备箱里也是空的。   但是后排的座位上,明显有泥土,还有香灰的气味,那个老太婆确实来过,但现在又不在车里。   穆戎飞摇晃着那个司机的脑袋,把他从昏沉中摇醒,怒吼:“刚才那个老太婆呢?”   那个司机满头都是血,他晃荡了几下脑袋,揉了揉眼睛,无辜地说:“你们怎么都要找那个老太婆?我是别人让我来接她的,可是到了前面那个拐弯的地方,她就下去了……”   穆戎飞掐住那个司机的脖子:“你要是骗我的话,我把你的脖子拧断!”   “大哥,我……怪不得这一单的钱那么高,原来是做死人生意的,你就算掐死我,我也只能告诉你,老太婆真的半路下去了!是她自己要求下去的,目的地还没到……”   “半路走了?”穆戎飞说,“你的雇主有没有告诉你,把老太婆送到哪个地方?”   “长安。”   “哪个长安?是不是陕西的长安?”我问。   “那当然是。送到之后,那边会有人来接应。打这个电话……”   受伤的司机怕我们杀了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们。   让他来接老太婆的人,他没有见过面,只是接到了电话,在手机上收到了一笔转账,这笔钱可以让他从这里到长安跑一百趟。   “早知道会把我的车撞成这样子,我就不接这单活了……我一家大小还指望着我,挣钱养家呢……”小伙子哭丧着脸,脑袋上的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   穆戎飞打开他的车后箱,从里面拿出两扎钱扔给小伙子:“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的这些消息如果是真的,我就放过你,如果不是真的,这些钱也够你买棺材。”   “大哥,我哪儿敢呀!”小伙子诚惶诚恐的接过钱,想了想又说道,“大哥,你们可要小心啊,那个老太婆看起来有些古怪,坐在我的车后座,我好像看见她把脑袋取下来了。”   “你看花眼了吧。”我说,“对了,你为什么把车开那么快?”   “老太婆让我开快点,说有人要追她。”小伙子说,“大哥,求求你,不要说是我告诉你这些消息的,我还想活……”   “谁要你命啊?”穆戎飞说,“我打这儿离开,就不认识你,我们走。”   “大哥……”   当穆戎飞发动汽车的时候,那个小伙子从车上下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我们的车前,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说,是不是故意拖延我们时间的?”穆戎飞没好气的说,“还是你觉得我给你的钱不够?”   “不是的。我就想问你们,你们是不是驱鬼师?”   穆戎飞抱头哀嚎:“我说什么来着,我说我会被你们带歪,我果然就被你们带歪了!在气质上就被你们同化了,你听听,他叫我驱鬼师!”   我下车去,我觉得这个小伙子还有话没有说完,但是穆戎飞这么不正经,让人家怎么开口。   我把小伙子拉到一边,问他到底想要说什么?现在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不要耽误我们去抓人。   他却犹豫了半天,我问他是不是钱没给够?他贱贱的笑着,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我承诺,他只要给我们提供老太婆的线索,我就再给他五万块,如果能一路跟我们去抓到老太婆,就给他二十万。   他的瞳孔都放大了,反复问我是不是真的。   “你爱信不信。”   “好好好,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知道他要去哪里,刚才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同伴把她接走了而已。”   “那刚才你给我们的电话是谁的?”   “是……是我自己的。你们要是打过来,我就关机不接。”   我气得举起了手想要打他,这要不多问一句,他岂不是也把我们给带歪了。   “那你怎么突然间又想帮我们了?”   “因为我觉得那个老太婆能把脑袋取下来,一定是一个怪物,我不能去帮一个怪物。”小伙子说,“而且现在他在我堂哥的车上,我不能让我的堂哥有事。”   “目的地长安是不是真的?”   “这个当然是真的,我不骗你,我堂哥现在就在去往长安的路上。”   这里是川陕边境,到长安的话,我估计现在那辆车已经进了陕西境内,过不了多久就要穿越秦岭。   “跟你堂哥联系,说你在后面跟着,一切无事。”我说,“这一路你要听我们的,不然你的20万拿不到,还会丢命,知道吗?”   他诚惶诚恐的说:“找不到老太婆,你们是不是要杀了我?”“不是我们要杀你,而是你出卖了那一边,就有性命之忧,可是你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走吧!” 正文 第388章 秦岭之巅   这个小伙子自称叫小刘,他的堂哥叫大刘,是穿行于大巴山至秦岭段的野出租,本地叫他们为“野猪”,是专门从专业的线路车手上抢饭吃的职业。从他的口中我们得知,这一段路大刘最熟悉,有几次跑到那个村子去,每次都是接上这个老太婆送往长安去,他见过这个老太婆,大刘每次都说是老太婆的亲戚带她去那边治病,这一次的说辞是老太婆这   边会遇到麻烦,需要两辆车去转一下,所以就派上了小刘的车。   在前面开车的穆戎飞得知小刘先前给我们耍花样,恨得牙痒痒说恨不得把他扔下去。   “大哥我这不是将功赎罪吗?我不知道你们是驱鬼师,我要知道是,我看到那个老太婆把脑袋放下来,我就不会放她走。我刹来车就在等你们来。”   穆戎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真的不是驱鬼师!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不是驱鬼师你们追一个老鬼婆干啥啊?”   “难道只有驱鬼师才能追她?”   “那--你们就是道士?还是端公先生?”   司机小刘纳闷得很,一直有问不完的问题,从他的表现我可以判断,他确实对这件事情所知甚少,是一个吃瓜群众,只是负责载客人,看见老太婆拿下自己的脑袋,就感到怀疑和害怕。   好在他和大刘联系上了,他倒是挺能装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大刘说话,大刘在那边信号不好,听得出他急巴巴的问小刘怎么那么慢,说他们两个人到了中途要找个地方歇息吃午饭。穿过川陕交界处,经过镇巴后,开始穿越秦岭。奇葩的是大刘在前面带路,根本就没走国道线,而是走的被淘汰的老路。老路是好些年前的土路,秦岭本来就险峻,原始森林,怪石嶙峋,经过的地方还会   有猛兽出没,每一个地方都有许多惊险的传说。早料到在去往长安的路上会没有那么顺利,没想到大刘走上了这条惊险的道,这土路被废弃多年,路面坑坑洼洼,往车窗外看,汽车好像在悬崖峭壁上爬过,我们在里面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生怕出一口   大气就把汽车给压偏了。山路越来越难走,穆戎飞幸好开的是越野车,不然的话早就散架了。   路上偶尔有农用车辆,有霸道的牛羊蛮横的穿行,整个行车的过程充满了惊吓,就跟玩碰碰车一样。   “你再联系下大刘,问他娘的是不是眼睛瞎了,走了这条瞎眼路!”穆戎飞暴喝着,是这辆车里最不淡定的人。   “你咋知道大刘他娘的眼睛是瞎了的?”小刘说,“她是我二婶儿,不过她的眼珠子还在,就是全白的。这就奇怪,有眼珠子的人看不见东西,没眼珠子的那个老太婆却跟着没事人似的。”   “跟你说话费劲。”穆戎飞终于被小刘这个二缺货打败,认认真真的开起车来。   左嘉伦在后座蜷缩成一团,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瞌睡,硕大的斗篷遮挡住了脸,从进入秦岭以来,他就没说一句话。   蝶衣和我坐在左嘉伦的旁边,蝶衣也不大说话,偶尔对外面的风景感兴趣。   小刘和穆戎飞在前面引路,两人一个啰嗦一个暴戾,跟唱双簧似的。   我在想,要是赶时间去长安的话,大刘就会走国道,为什么偏偏要走这歪歪扭扭危险无比的山道?   我问小刘,大刘到底是不是走的这条路?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走这条路,走这条路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没什么区别。   小刘却信誓旦旦的说,走大路的话有可能会被相关部门查到罚款。我说你都表示是接亲戚去看病,又不是载客,怕什么罚呀?   小刘就嘀嘀咕咕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穆戎飞一个急刹车停下,我以为他是听出了这话里有什么端倪,要收拾小刘。   前方一阵烟尘滚滚而起,塌方了。   落下的大石头,混着泥石流,把一条路堵得严严实实,这下就算飞也飞不过去。   穆戎飞准备掉头,车尾巴上跟着一群牛羊,等他把头调过来,另一头被几辆农用的货车堵死了。   我让他们把路给让一下,那几个开车的农民说,后面已经被堵上了,让不了。   这一定是故意的,大刘把我们故意引到了这条路上来,让我们丢失了交通工具,现在出去只能靠步行。   穆戎飞气的恨不得把小刘司机的撕了,可是看着他无辜的样子,我们又把他无可奈何。   秦岭的天空说变就变,不一会就飘起了雨,我们往前走去找车,可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根本就找不到一辆能用的车,也找不到一个能开车的人。   “小子,要是我们从这里走不出去,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要不是你把我们引上这里,我们没这么倒霉!”穆戎飞指着小刘说道。   “别跟他较劲儿了,引路也是前面那个大刘的事。现在我们就想着咋出去,小刘,你这里不要断了和大刘的联系,看来大刘那边已经把我们的行踪暴露了,为了你堂哥的安全,你最好老实点。”我说。   “天地良心,我绝对不会骗你们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成这样子,我要是骗你们的话,天打五雷轰!”   他的话音一落,天上就打了一个闷雷,吓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天空中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他干脆就跌坐在地上大哭。   找不到车,我们只能在雨中步行,小刘给我们带的路越带越偏远,中途我们几度怀疑他,但是打听了好不容易遇上的居民,告诉我们这小路就是通往长安最近的路。   不过幸好是雨天,没有阳光,左嘉伦得以顺利的行走,我拉着蝶衣,在泥泞不堪的泥土地上行走着,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好像大山里的天黑得格外早一些。   四周升起了浓雾,这浓雾白得有些发黑。左嘉伦取下头上的斗笠,他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来了。   “现在就是我黑暗骑士施展手段的时候了!”左嘉伦兴奋无比的说,“废人立刻变身为超人,穆戎飞,你给我等着,小爷我就要让你看一看!”   穆戎飞没好气地说:“去吧去吧,你知道那东西的气味,你打头阵,我们在后面慢慢的来。”   左嘉伦双眼里发出的光芒让小刘司机望而生畏,他往后倒退了几步,左嘉伦才没管他,转身消失在茫茫的森林之中。“大家可以放心了,一到天黑,左嘉伦一个顶我们十个。”穆戎飞好像是有意无意的说,“这叫什么?这叫团队精神,白天我们一顿忙活,让他养足精神,到了晚上,他就替我们上。分工协作,你们懂不懂?   ”   我轻轻地握了握蝶衣的手,穆戎飞好像知道我们之间说了什么话似的,这话明显是说给我们听的,可能是从我们平时的行动中察觉出来了吧。   天色渐渐的黑了。   看地势,我们好像走在了秦岭之巅。   天一黑,四周就开始不安宁了,没有人烟,到处都没有灯火,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几乎没有人居住,但是,这会儿就开始沸腾起来。   山峦之间传来了一阵阵野兽的叫声,大树之间,有亮晶晶的眼睛在闪烁。许多猛兽开始出动,夜晚是他们活动最好的时间。   小刘告诉我们,晚上不能再走了,我们需要升起一堆火来,吓跑猛兽,如果不注意的话,猛兽会扑过来吃了我们。   穆戎飞不屑一顾的告诉他,我们三个人保护着他一个人,保证他不会被什么东西吃掉。   这时候风雨凄凄,虽然是夏天,但是在这大山里,还是冷气逼人。   小刘一个劲儿的说不能再走了,这个地方的山很紧,我们进来二话不说就满山跑,恐怕已经惊扰了山神爷,他会派出猛兽来阻挡我们往前行动。   “你知道我是谁吗?”穆戎飞目露凶光。   “大哥,你是……是谁?”   穆戎飞冲着群山大吼:“我是山神爷他大爷!”   “大哥求求你,千万不能这样说啊,冲撞了山神爷,真的会死的!”小刘忙不迭的求情。   穆戎飞的回声在山谷里回荡,撞来撞去,紧接着,山谷里又响起了猛兽的叫声,这叫声让地皮都在抖!   “大哥,你真的冲撞了山神爷。今天晚上百兽奔腾,我们是逃不出去了!”   “啥叫百兽奔腾?”我问。听着山谷里的声音,好像这山谷里没有别的东西,没有草木,没有石头,全部都是野兽。   “就是这附近山上的野兽全都聚到这里来了,大的小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山神爷发怒,这是他的地盘。大哥,你不该啊!”   “我还是那句话,山神爷是我孙子,我是他大爷。”穆戎飞不屑一顾地说,“我要是虚他一点,我就不是速度之王!等着,我去给你们取一个兽中之王的脑袋来!”   “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啊!”   穆戎飞哪儿顾得上小刘的劝阻,像猎豹一样,冲进了森林里。   他一走,小刘就跪在地上对我们苦苦哀求。他说啥也不走了,让我们一起留下来等天亮。   山下的野兽声能把这座山动摇,我知道秦岭有再多的野兽,再原生态的山峰,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小刘拉着我,苦苦哀求,不得已我们生了一堆火,三个人围在火边,大雨浇注下来,火燃得不旺,悉悉索索的,明明灭灭。穆戎飞这一去,等了许久都没有回来。山下的野兽,声音越来越近,大有往山顶进攻的架势。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孤峰,要是进攻上来,我们连跳山崖的机会都没有。 正文 第389章 百兽奔腾   我看了看四周,这座孤峰耸立在绵绵的山峰之间,我再看了看小刘,他在火堆旁打着寒颤,缩着身子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我很想问他,是怎么把我们引上这座山峰的?这座山峰怎么就成了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   他在抖抖嗦嗦地烤火,我在想着这一路走过来的情景,我们走的山路一直都是直路,没怎么爬过山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这山顶上来了。   也就是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们几个猎命师,居然着了别人的道,迷糊了一段路,这就邪门了,要说我不察觉是我马大哈,怎么我们三个人都没察觉?   “穆戎飞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他把我们丢下不管了?”蝶衣说,“浩哥,让小刘在这里生一堆大火等着,我们俩去看看。”   “求求你们,别丢下我!”小刘可怜巴巴地说,“你们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要是遇到猛兽怎么办?”   “那你跟我们一起去。”我说。   “那我还是留下来算了,你们可不要丢下我不管……”小刘眼巴巴的说,“你们自己要注意安全,一定要记得回来。”   我和蝶衣走开,蝶衣说了和我一样的疑惑,她说我们是怎么到山顶来的?   “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怀疑那个司机有问题?”蝶衣说。“他没问题。他就是一个老实巴交怕死的人。有一个人一路在尾随我们,会将我们隔断在去往长安的路上,这绵延不断的秦岭,就是他们预想中我们的葬身之地。”我说,“蝶衣,你不要害怕,白天的时候,   我已经给我的隐光剑充足了力量,它可以保护我们的安全。”   “浩哥,现在先不要拿出你的隐光剑,你没发现黑暗之中隐光剑是最容易丧失力量的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你的致命武器,万事留一手,我们先看看吧。”   这一看不打紧,我们发现整座山峰底下,确实是万兽奔腾。狮子老虎豹子野狼野猪……令人头疼的是都是这些大的猛兽。   我仔细看了看,这些猛兽有一半是真,有一半来自幻术。但是来自幻术的那一半跟真的也差不多。“蝶衣,秦岭深山之处多有打猎的人,他们许多都是熟悉鲁班术的传人,鲁班术中的幻术,应用广泛,蒙蔽人的能力数一数二。说不定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我们面前所站的人都是假的,所以我们一定要留   个心眼儿。”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法术,原来只是幻术而已。幻术好破,我们俩都行。”蝶衣说,“我也听说施展鲁班术的人就在方圆百米之内,说明那个人离我们很近。”   “这深山老林,他想杀我们,神不知鬼不觉,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死在这深山老林里,谁知道,就让他的尸体去喂百兽。”   我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是因为我也是被逼上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不死我们就会死,在这蛮荒之地,杀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我们往下走,冷不丁从树丛中冲出来几只野狼,它们的眼睛里闪着凶恶的光芒,张大的嘴巴里流着唾液,把我们两人当成了它们的口中食了。   顾不上不能使用隐光剑,在这种被四面攻击的环境下,更别说此时荧光剑已经蠢蠢欲动,从我的腰间弹出来,饱饮了狼血。   六只狼当中,只有两只是的,那四只倒地之后,变成了一个草把子,果然是鲁班术里的幻术。   但是这草把子躺下不久,又从地上爬起来变成了一只狼,凶猛程度跟刚才是差不多。   蝶衣气急了,竟然又从口中吐出一枚乳白色的东西,拿在手中捏碎,顿时绽放出一道道华丽的光芒,将我们周围的野兽,灭了个干干净净。   “蝶衣,你这样消耗是不行的,放心,我的隐光剑就可以。”我担忧的说,“你的身体,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我不想让你出事。”   她满不在乎的说,不过是他身体里多余的魔丹而已。   但是我看那颜色以及绽放出来的光芒,绝对不是魔丹。   “奇怪,穆戎飞去哪儿了?”我和蝶衣都有一样的疑问,他不可能又单独行动了吧,前面已经有左嘉伦追击去了,穆戎飞难道是去跟左嘉伦会合了吗?   蝶衣在我前面,走了没几步,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浩哥!穆戎飞在这里!”   穆戎飞就在我们的前面,他在一棵大树下,背对着我们跪着。   我一看他跪着的姿势,心里就一个咯噔。   他那是在干什么?他的身子弓着,一双手在地上扑腾。   我走到他的正面一看,穆戎飞的双手在地上扑腾,把地上的石子儿泥土抓起来,全都往嘴里塞!   这种现象,在我们那个地方被称之为“塞沙屁眼儿”。   穆戎飞一边往嘴里塞着泥沙,一边不停的说好吃好吃再来一盘,他这是被迷惑住了,在他看来,他面前的泥土就是美味佳肴。   “咋办?浩哥。”蝶衣紧张地问道,“怪不得他这么久都没来,原来是在这里被缠上了。还自己号称是速度之王,结果没走几步……你有什么法子把他给解开?”   我看了看穆戎飞,绕着他走了一圈,叫了他几声,他浑然不觉,还自顾自的吃得很舒服。   “没办法叫不醒,我们把他抬上去。”我说。   “浩哥,虽然我说了要单独行动,但是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快把他弄醒吧,要不然的话会撑死的。”   “死呗,有本事他就把自己撑死。”我说,“我就见不得那孤傲自大的人!”   “可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说了,把他扶上去。”   我们两个人扶着穆戎飞,他的双腿拖在地上,像一只癞皮狗一样不走,好不容易把他弄上去,放在燃烧的柴火边,吓得小刘一愣一愣的。   “他着道了?”小刘说,“完了完了,这一定要请一个先生来给他治治,可现在上哪去请先生?我认识一种草药,可以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但是,我现在不敢去找呀。”   我说:“别瞎操心,你不是说我们就是驱鬼师吗?这些事情我们自己能搞定。”   “可你们是驱鬼师,怎么就着了别人的道了?”小刘问。   “你还是老司机,怎么就被撞了车了?”   一句话,顿时把小刘司机给挡回去了。   “浩哥,情况不好啊。野兽已经上来了,你看,我们周围五米之外……”蝶衣忧心忡忡地说,“难道天要灭我,让我把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释放出来?”   我站起来抱了抱她,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她的耳边轻声对她说,现在有我同行,我就不会让她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可是现在我们,不能光顾自己,还有两个废人呢!”蝶衣说。   我知道她是指的是小刘和穆戎飞。   小刘按着穆戎飞,但是他还使劲的伸出一双手在地上抓扯,将抓到的东西放进嘴里。   “看来我要把他捆起来。”我说,我转身撕掉衣服的袖子,悄悄的咬破自己的指头,滴了血在袖子上。   然后我用着袖子绑住了穆戎飞的双手和双脚。   “我让你吃,现在我看你还咋吃?”   我和他对视的一瞬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心里就更加确定了。   百兽奔腾--它们已经到了我们的身后。   小刘吓得尖叫声都没有了,恨不得自己跳进火堆里。可是幻术出来的野兽,根本就不惧怕火,他蜷缩着身子躲到了我和蝶衣的中间。   “救救我,求求你们,我还不想死,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死在这里,身体被野兽吃,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我笑道:“你还想的特别多,思路还这么清晰,不是应该吓得尿裤子?”   忽然间,山呼海啸的声音传来,猛兽们就跟商量好似的,全都腾空而起。   这只要一压下来,就是一个阵法合拢的样子,我们在下面的人都不会活--就算我没有不死之身,但是被野兽咬下来之后,全都吃进肚子里,支离破碎,不死之身也没什么用。   就在那个刹那,我从地上抓起穆戎飞,用隐光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大喝一声:“你别装了!要是再不收起法术,我就让你的脑袋搬家现出原形!”   “浩哥!”蝶衣吓得大叫,“那是穆戎飞啊!”   奇怪的是就在这个刹那,那些飞腾在半空的野兽,戛然而止,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   我们几个就在猛兽的嘴巴下,我能感觉到它们喷出来的热气,脑袋上是它们嘴里流出来的唾液。   “蝶衣,你这个傻子,你忘了?”我说,“穆戎飞没有灵魂,他就不会受到灵魂控制,这个人明显不是穆戎飞!”“那他是谁?” 正文 第390章 顺流而下   “他不是穆戎飞,至于他是谁,马上就可以知晓。”我把隐光剑抵在“穆戎飞”的脖子上,剑气深深,他的脸跟穆戎飞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幸好我记得他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猎命师,要不然的话还会对这个假的穆戎飞施展援救,浑然不知我们被蒙骗了。   “你快撤了你的法术,我不想杀人。”我说,“在这深山老林里杀了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我的隐光剑不缺你这样的血。”   “穆戎飞”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芒,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他没有利用穆戎飞的身体,这完全是一个用幻术做出来的假人。   “浩哥!别跟他废话了,快用你的剑!”蝶衣催促着,这个暂停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间播放,我们就会落入百兽的嘴巴里。   “那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是看你长得像我们的朋友,所以才不忍心杀你,既然你不识好歹……”   我的话音未落,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响起:“好好好,你先放了我,我就把法术退了。”   这个声音尖尖细细的,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的声音,我知道了,这家伙又是一个木匠养的小神子。   以前我养过柳灵郎,所以知道他们的脾性,狡猾而且小气,一般只对自己的主人忠贞,但是如果主人惹怒了他,他也会反咬一口,不念旧情。   “别给我提要求,你小子不知道吧?以前我也养过一个小神子,我知道你们的脾性,我也知道解除的咒语……”   “你放屁,每一个师父那里的咒语都是不一样的!”   从壮硕的穆戎飞嘴里说出小孩的话,感觉挺滑稽的。   “我再问你一次到底退不退?”   我确实会解除这个法术,如果是小神子在搞鬼的话,直接把他杀了,法术自然就退掉。   但是一想起小神子,我就想起曾经陪伴我的柳灵郎,我离开之后去了白渡灵溪,就不知道他的下落,一想到他,我的心里是柔软的,所以这种感情传染到了这个小神子的身上。“不退!”从“穆戎飞”的脸上突然探出一个,拳头大的小孩子的脑袋,这个脑袋是黑木雕刻成的,一定是年代久远的沉香木,沉香木在地底下经过许多年的沉淀,再雕刻成小神子,法力比一般小神子要大很   多。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杀念一动,隐光剑发出一阵低吟。   小神子感觉灵敏无比,自然知道我动了杀机,那颗木头脑袋从脸上一下子收了回去,肚子上鼓起一个大包,他准备逃走。   隐光剑如丝绸般轻柔,把这个人缠绕了起来。   他那高大健硕的外表,就像一个气球一样,不停的发出噗噗的爆炸声。   每一声爆炸声发出之后,我们周围的野兽就退让几分。   爆炸到最后,中间只剩下一个小寸人儿。   “蝶衣,就是这个东西在作怪,把它送给你。”我说,把那个小寸人儿捡起来,用了解法咒语,除掉了他身上的戾气,放到蝶衣的手上。   “我才不要这古怪玩意儿,稍不注意就把他给得罪了。”蝶衣说,“扔了吧。”   这个小人儿的刀工雕的很好,木质也不一般,我可舍不得扔,她不要,我就自己收了起来。   小神子用幻术召唤来的百兽全都消失,但是仍有一些野兽的叫声,他的法术招来了真正的野兽在山谷里徘徊,狂躁不安,他们已经感觉到了这山里面闯来了人类,在晚上兽性大发的时候,就要猎食。   小刘吓得一直没有吭声,当周围也是散去之后,我发现他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小兄弟,你太厉害了!”他坐在地上对我竖起大拇指,“你比我们山上的老猎人都厉害!”   “你熟悉这一带有很厉害的猎人吗?或者是木匠?”我问。   “大刘的爹就是木匠!不对,我说漏嘴了……”   “说都说了,那大刘会不会法术?”   “反正他穿行秦岭从来都没出过事。”   “你为什么不早说?”   蝶衣怒道:“你一定有问题!遮遮掩掩欲擒故纵,我们被你领到这里来,是你故意的!你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   “姑奶奶,我没说的就是大刘的老爸我二伯是木匠,别的我可都说了。”小刘哀求道,“求你不要杀我,让我一直走出去,才能证明我的清白。大刘会法术,那都是会的小儿科啊!”   “起来!跟我们下山。”蝶衣说,“我不杀你, 只是别再耍花招!”   小刘哭丧着脸,蝶衣让他独自一个人走前面,我知道他是想让他去探路。   走了不多远,他失魂落魄的就往回跑。   “前面……前面好像有一户人家亮着灯。”他说,“可在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人家呢?会不会是鬼?”   “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往前走,小刘又畏畏缩缩的夹在我们中间。绕过一棵大树,前面果然有一户人家,闪着微弱的灯火。   我们刚才上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这里有人居住,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户人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合理。   不过既然他在那里亮着灯,就表明已经知道我们了,不去的话会想别的办法对付我们,那何不跟他正面交锋一下?   那座房子里隐隐约约的传出来咳嗽声,听起来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   没料到小刘听到这个声音就大喜:“是大刘的爹,我二伯!这下没事了,他来了,我们还怕什么?他一定是在这山上打猎,我现在就去给他说,让他帮我们。”   我心里骂着这个傻二缺,口上却说,让他去试试。   小刘先走在前面,我和蝶衣在后面停了停。我俩不用说话,心里面都明白,这个木匠出现的不是时候。   小刘冒冒失失的闯进那个亮着灯光的茅草屋,这个茅草屋看起来确实是猎人搭建的临时住所。   我对蝶衣说:“我们两个不要进去。你看这茅草屋四周大晚上生着淡淡的雾气,一看也就是个假的。”   “好,让那小子把他二伯引出来。”   可是那小子刚进去,就传出了尖叫声,那尖叫声就像什么东西把他的身体缠住了一样:“你们快来救我!”   我劈开茅草屋栅栏,里面的情景确实让人很惊讶。   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他二伯,而是一个大树桩,树根上生出枝枝蔓蔓的根须,根须足足有一个人的手臂那么粗,还是肉色的,将小刘缠了个严严实实。   这情景很像那蛇山降头里生出来的蛇头,曾经也是这样把我缠绕着。   我用剑去劈那根须,一剑砍下去,根须断了,里面流淌出黑色的浆液,浆液有毒,喷在小刘的身上,它发出被火烧一样的大叫。   我一边砍着根须,蝶衣帮忙把小刘从里面扯出来。但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墨水染的一样。   被砍断的根须流出的黑色液体,在地上流淌,所到之处草木尽枯。   小刘身上的皮肤也发生了溃烂,他痛苦的嚎叫着,循着水声去洗干净,这会儿再也不怕是一个人出动了。   “吱吱……吱……”   大树桩上的根须还在继续蔓延,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可这个蔓延的速度,很快就会追上我们,我对蝶衣说,让他们先走,我在后面把这大树桩彻底砍了。   蝶衣拉着我,往那水源的声音跑去,到了那里,小刘整个人泡在水里洗身上的黑水。   “你看看你的剑。”蝶衣提醒我。   我低头一看,我的剑也被那黑色的浆液沾满了!   隐光剑喜欢阳光,惧怕黑暗,可这剑身完全被黑色的浆液裹着,毫无生气。   我把隐光剑放入水中去洗,这可就不跟洗人体一样了,完全洗不掉上面的黑气。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对方一定是故意的,想要污染了我的剑,这下隐光剑黯淡无光,不知道要吸收多少光芒,才能把这黑气驱除掉。   水声潺潺,我撩起一把水来洗了洗脸,水凉凉的,喝了一口,感觉很清爽。   我仔细看了看,这泉水一直往下,蜿蜒流长,听这水声,越往下走,水势并没有减弱,这是一股代表生命的泉水。   “别洗啦,要想活命,我们就赶紧走。”我对小刘说,“不想走的话,就去茅草屋陪你二叔吧!”   “刚才我明明看见是我二叔,我进去之后,他过来拉我……”小刘委屈极了。   “你听着,接下来见到你二叔,不要扑上去,除非你想杀了他。”蝶衣说,“你二叔刚才就是故意的,困住你让我们来救你,废了我们的剑!”   “他真的想杀我?”   “还在那里做梦,人家都把你拿来当棋子了!”蝶衣说,“一会儿要是再逮住你当棋子,我们也不会管你。”   小刘默默的站起来,他连衣服都没脱,就跳进水里,站起来之后默默的从腰带上摸出一把瑞士刀握在手里。   山谷里又响起了野兽的嚎叫声,这一次的嚎叫声是真的,紧接着我听到了穆戎飞的声音。   我呼唤穆戎飞,只叫了两声他那边就有了回应。   他告诉我们他已经在大公路上了,只要找到他,我们就可以继续前行。   “好,现在我们就顺着水流而下。”我说,“在木匠的幻境里,多土木,有一个缺点就是没有水!”   蝶衣兴奋起来:“你的意思就是,水是真实存在的,我们顺着水流而下,就对了!”“水利万物而生,水是生命之源,放心,在这个时候,水是最温柔也是最宽容的。我们沿着它的方向往下走,绝对没错。” 正文 第391章 鬼头圣刀   说来也怪,我们顺着水流潺潺,一路往下,四周依旧充满了野兽的叫声,山泉两边的森林里,猛兽窜来窜去,眼睛贼亮,但就是不跨越这道生命之线。“浩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太弱了?一路都没有怎么施展法术……好像,不太适合我们的身份。你看穆戎飞和左嘉伦,一路火光带闪电杀过去。”蝶衣自嘲般地说,“之前我还说我们单打独斗,现在看来人家   不嫌弃我们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我并不认为他们这样很好,现在我们都没见到对方是什么样子,而且对方给我们的也是一些小法术,小法术,用一些小智慧破了就行,不一定就要大动干戈,把自己的老本行全部都露出来。这样反而暴露   了自己,让人家知根知底……”   我的解释让蝶衣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我能理解成是你为自己开脱吗?”   “我现在是养精蓄锐,到了真干的时候,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顺着水流而下,一路相安无事。我拉着蝶衣的手,打趣说我们俩还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两边是山呼海啸般的野兽叫声,中间是一条潺潺的流水,静与动,善与恶,泾渭分明。   “这个地方就好像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就是传说中的逍遥世界,对不对?”蝶衣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逍遥世界?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   “不是……逍遥世界,不许多人都在传谣吗?”蝶衣略紧张地说,“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她以前没有说过,我也没有跟她提过,我在想,是不是她看见了弘一大师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弘一大师告诉我沐清所在的地方,可能会在里面提到逍遥世界这四个字。   可是那张纸被蝶衣撕得粉碎,我永远也不能知道,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了。   沐清,我对不起你。要是我知道你在哪里,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把你救出来。可是现在线索蝶衣给撕掉了。我想怪她,想怨恨她,但是却做不到。   她也曾经像你一样,全心全意的为我付出,你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不能再辜负了蝶衣。   “你在想什么?”蝶衣有所察觉,低声的问我。   “我在想,刚才那个大树桩,现在是不是换了另一种方式来阻挡我们前行的路。”我指了指前面,“你看,说曹操曹操到,你看那做木桥。”   前面是一座木桥,水流从桥下穿流而过。   这种木桥,终于让小刘的木匠二伯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地方。   那个大树桩不偏不依的,就坐落在木桥的中央。肥大的根须从上面垂下来,不敢掉进水里,在离水面三寸多的地方停下,所有的根须一颤一颤的,不停向空中飞舞,想要把我们卷过去。   “你这个样子丑死了,就像一个八爪鱼一样。”我大声说,“你侄儿在我们手上,信不信,我把他杀了?”   说着我作势就把小刘拉到手里,他吓得尖声大叫,不停说着饶命。   两边的野兽都冲了过来,但是也都不下水,都在岸边伸长了脖子,把血盆大口伸过来。   我心里有个疑惑,野兽都是真的,为什么不下水呢?   难道这股泉水有什么古怪吗?   大树桩丝毫不管我把小刘握在手里,它的根须一部分变得坚硬无比,凌空铺起一条长长的道路,其余的东西顺着这一条道,就爬了过来。   这样不到一分钟时间,我们的头顶上就铺了一条长长的根须桥,就像刚才被野兽压顶一样。   “他想封死我们。”我说,“看来我们得使出我们猎命师的法力了。”   蝶衣愁了:“我的魔心穿心只对人起作用,对植物和动物是没作用的。”   我告诉她不要惊慌,突然间蝶衣的头顶上落下五六个根须,她的脑袋一偏,头发被卷了上去!   根须的力量很大,嗖嗖地从她的头部蔓延到胸口来了!蝶衣尖叫,她的命格使不出来,我的隐光剑被黑色的浆液玷污,这会儿就跟一块废铁似的。   “枭雄夺食!”   我怒吼一声,这个时候不管有没有见到最终的对手,我也要召唤出我身体的命格,因为蝶衣有危险,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默念着咒语,凝神聚气,感觉身体里形成了一个炽热的球体,这个东西四散开去,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向外释放热量!   “轰!轰!轰!”   随着三声巨响,枭雄夺食召唤成功,身体释放出来的能量就像千万支利剑,源源不断的发射了出去。   紧接着就像一曲交响乐,各种声音混杂,木桥坍塌,森林里的野兽哀嚎着倒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水流受到影响,卷起细浪冲向天空。   “二伯,二伯?”小刘从地上爬起来,他受到冲击倒下去,但是,他身体并没有值得我惦念的东西,所以他没被击伤,他冲到木桥下,从里面扒拉出一个中年男子。   “你们快来帮帮忙吧!”小刘说,“他真的是我二伯。”   我们两个都要去帮他,刚刚还想杀我们,现在让我去帮他的忙,把他救活了,又重新来杀我们一次?   小刘自己把他二伯,弄了出来,这个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彪悍,头发浓密,长着一副大大的络腮胡子,一看就凶神恶煞。   他身上四处都在冒着血,好像漏了眼的筛子。腰间却有一个长长的牛皮囊,里面装卸什么硬物,像一把刀的样子。   “二伯,你没事吧?”小刘焦急不安地拉着那汉子的手,担心地说,“你到底哪儿受伤了?”   那汉子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他身上受着伤,但是眼睛里的光芒还是富有生机。   不过,他作为鲁班传人的法术和命格,已经被枭雄夺食给吞噬了。从此之后,他再也不能施展自己的法术。   “呸!”他吐出了一口浓血,直接吐在了小刘的脸上,“你个驴日的,吃里扒外的东西!叫你送人到长安去,你倒好,带了一伙土匪来抢人,你还是不是我刘家的子孙?”   “二伯,你不晓得,那个老太婆是个怪物。”小刘委屈地说,“她在我的车上把脑袋取下来了。”   “她若是不怪,我们还送她去长安做啥?”汉子说,“她的身份说出来能吓死你,只要我们把她送过去,以后荣华富贵享不尽!”   “她是什么身份啊?二伯?”   “她是长安一座皇陵墓里复活的公主!”汉子说得惊天动地,“她保护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她曾经生下的孩子,那孩子是要做太子的,是要做皇帝的!”   我知道他说的就是那个圣婴,看来这个圣婴的身份我们还没怎么弄清楚。   小刘瞎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那个孩子是一个长生不老的孩子?”“当然!公主,也是一个长生不老的公主!”汉子说,“你想想,我们把她护送到长安去,只要进入那个皇陵墓,帮她儿子复位,登上皇帝的宝座,她就会赐我们长生不老术,你说,人这辈子多短暂,如果长   生不老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确实好,怪不得二叔你这么卖力!”小刘说,“二叔,你要我做什么?”“杀了你身边的两个人。”汉子目露凶光,“我现在施展不出法术,但是我可以念咒语,我这里有一把鬼头刀,这把鬼头刀上下传了一千多年,是曾经的刽子手杀了千人的头颅传下来的,这把鬼头刀,上可诛   仙下可除魔,连阎王爷都可以砍,你把它拿去,把这两个人杀了!”   我一惊,鬼头刀这事儿他不是唬人的,如果他真有这么一把鬼头刀,那我们今天是跑不掉了。鬼头刀,确实是刽子手杀尽千人,用千人的头颅血祭出来的砍刀,也叫三界圣刀,就跟以前包拯的几个铡刀一样,天王老子地王爷水里的龙王他都可以斩杀,在鬼头刀下,所有的法术都没用,所有的身份   也没用。   “二伯,我听你的!”小刘脑袋啄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但是刚才你怎么不把这个刀拿出来?”“你有所不知,鬼头刀既是一把圣刀,也是一把魔刀,它里面的冤魂太多了,诅咒也太多了,要是杀一个人,自己的家里就会死一个人,杀两个,自己的至亲就会死两个……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鬼头刀是不   能拿出来用的。”   “但是,二伯……”小刘有些犹豫。   我和蝶衣趁着两人在说话,慢慢地往后退进入森林,这家伙说的好像他真有鬼头刀,那我们得赶紧撤。   “站住!”汉子慢悠悠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我现在跟你们两个一个选择,鬼头刀今晚只杀一个人,你俩谁死?”   我转过身,那家伙手上真的拎着一把大刀。那把大刀寒光闪闪,白刃上游走着丝丝缕缕的血液,距离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上面有冤魂在哭喊。   “二伯,让我来选。”小刘从他二伯手上拿过刀,感觉那刀挺沉的,小刘双手才能握住。   “好,你来选,你杀了那个男的,那女娃可以送给你!”   “二伯,是你说的让我来选!”“咔!”一道寒光划过,一股巨大的冲击波传来,我一个趔趄,有一颗脑袋滚落在地,脑袋上的血冲天而起,喷在了我的脸上…… 正文 第392章 走出秦岭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小刘瘫软在地上,那把鬼头刀落在旁边,刀锋上留着一抹鲜血。   他的木匠二叔脑袋滚在一边,脖子上的断口很整齐,身子跪在地上,脖子是齐肩膀处砍断的,齐齐整整的很怪异。   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迹,一双眼睛圆圆的瞪着,他在死的那一刻一定会想不明白,他让小刘在AB选项中选一个,小刘竟然选了C。   他死不瞑目,死于自己的算计里。   “他竟然能杀了他二伯,佩服。”蝶衣走过去对小刘说,“别哆嗦了,杀都杀了,你这么惊恐,难道是你手误了?你本来不想杀他?”   “不,不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刚才他让我选,我当然不能杀你们,我就只能杀了他。”   “我们跟你非亲非故,你怎么杀你二伯也不杀我们?”   “他阻扰你们去找那个老太婆,跟着怪物干傻事,执迷不悟,他就是个坏人,你们是好人。”   小刘郑重其事的说,全身抖得我拉都拉不起来,他说他连杀鸡都手颤,没想到却杀了人。   他怕的要命,最后还是横了心,和我一起把木匠的尸体扔进了一个无底天然陷坑里。   “这下鬼头刀就是你的了。”我说,“别怕,路上遇见拦路的,你想砍谁就砍谁,反正你又不是头一次杀人。”他吓得一个趔趄,站稳了哀求说:“小兄弟,不能这样祸害我啊!我拿着这把刀,那我堂哥一眼就看出是我杀了二伯,我不得被当场劈死。这把鬼头刀要不然也就扔进这个陷坑,陪我二伯,要不然……就送   给你,这一路过去一定不太平的。”   “给我。”蝶衣伸手从小刘手中拿过沉甸甸的鬼头刀,她说,“刚才那个木匠说过,用这把刀杀一个人,自己就会死一个至亲。你们两人用都不合适,还是我来。”   我明白蝶衣的意思,她的家庭里没有至亲,孤身一人许多年了。   “啊?我刚才杀了我二伯,那……那我家里还要死一个人?老天爷,求求你不要让我家里人死了……”小刘嚎叫着。   我劝他事情已经发生了,刚才他做出决定的时候,也不过是刹那间的功夫,是前一秒没有想到的事情。所以现在何不也像刚才那样,顺其自然,该发生的都会发生,拦都拦不住。   木匠死后,幻术终止了,周围发出一阵簌簌的声音,森林和高山在我们四周迅速的坍塌消失,我们站在一条小溪边,溪水潺潺,跟我们走过的溪流是一样的。   幻术消失了,小刘纳闷的问我们,刚才把他二伯扔进了陷坑里,竟然是假的,那他究竟在哪儿?   我说管他在哪儿,自作孽不可活,他可能陷入了自己的幻术里,永远也出不来,投不了胎,自己困死了自己。如果在某个地方,四周野兽虎视眈眈,明天连骨架都不会剩。   小刘这才战战兢兢的相信,跟我们一起循着穆戎飞的方向往前走,好不容易找到穆戎飞,他一身血色,身边竟然放着七八个大猛兽的脑袋!穆戎飞正若无其事的拿起一颗老虎脑袋,捅破一个洞,他把脑袋拎起来,从里面哗啦啦流出红白相间的脑髓,他长张大了嘴巴,脑髓全部被倒进了他的嘴里,他就痛饮烈酒一般,连着喝掉了所有猛兽脑袋   的脑髓!   “真痛快!好久没有大吃一顿了。”穆戎飞抹了抹嘴,意犹未尽地说,“上一次这样还是你们从外面回来的那次,蓝蝶衣,你见识过。”   蝶衣见怪不怪的点点头。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刘,又被穆戎飞给吓到了,他小声问我,那个大哥到底是个什么人?是不是也是一个怪物?   “你还好意思说是穿越秦岭的老司机,这点胆识都没有,是怎么混到现在的?”穆戎飞不屑的说,“你们平日里看见我过吃东西没有?压根儿就没吃,这是我的口粮,请你们理解,不用谢。”   我和蝶衣自然理解,他是速度之王,身体里的命格是猎豹的命格,猎豹猎食,当然不会吃什么熟菜热酒。   穆戎飞吃喝完毕,我们几个商议接下来的路线。   小刘把他的地图拿出来,现在我们还没有走出秦岭的大山,走出去之后到汉中府,坐车大半天才能赶到长安,那应该就到了明天下午了。“不行,那是正常的速度,我们在这里耽误这么长的时间,人家在赶路,等我们到了那里,恐怕早就错过了良机。”穆戎飞说,“我们得想个快捷的方法,我去联系左嘉伦。小刘司机,你问问大刘,长安那边   的情况。”   穆戎飞走开去联系左嘉伦,我们这边让小刘打探大刘的口风,小刘颤栗着不敢打电话,毕竟他杀了大刘的老爹,他怕大刘已经知道了。   我说他刚才杀人太突然,不光是我们没有预料到,那个木匠也一定没有预料到,所以大刘还不会得到消息。   小刘镇定了许久,又把自己扔进溪水里,用冷水强制安静下来,他站在水里给大刘打电话,秦岭很多地方是电话盲区,幸好他们经常跑这条线的选择了合适的通讯系统,所以电话打通了。   小刘嗯嗯啊啊的答应着那边,说了不到两分钟,因为信号不好,电话断了。   “他说他们已经到了汉中府,马上就要开上通往长安的高速,天亮之前就会赶到那座皇陵墓。”小刘说。   “他有没有告诉你,皇陵墓的名字?”   “他说一会儿到了服务区,把名字发到我的手机上来。”小刘说。   “他为啥不直接说,而是要发到手机上来?”我纳闷,“难道他在怀疑了?可能是他没有得到他老爹的消息,开始怀疑了…… ”   “那我们怎么办啊?”小刘问。   “如果赶到皇陵墓,他们就会进入里面,再让他们出来恐怕就难上加难。”我说,“我们能怎么办,当然是赶在他们的前面,如果我们现在有一架直升机,该有多好!”   “这个愿望我满足你。”穆戎飞从森林里走出来,脸上掩饰不住笑意,“我就说嘛,左嘉伦白天是个废人,晚上是超人,刚才我联系上了他,他直接给派一架直升机来,牛不牛!”   “太牛了!”我和蝶衣都赞道。“他在汉中府,半个小时后直升机到这里,两个小时后到长安,长安已经有他的族人们在寻找那座皇陵墓,等我们过去,一切就都妥当了。”穆戎飞骄傲的说,“现在我们就找一块平地等左嘉伦来接我们,关   键时刻,还是我和左嘉伦给力,对不对?”   我点头说:“确实集体的力量很强大。不过……”   “不过什么?你又想泼什么冷水?”   “说左嘉伦是狗熊,是废人,这可是你说的。说他是超人,是他自己说的。”   穆戎飞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吗?我好像不记得了。好像是你说的他是狗熊,对了,就是你说的,我称赞左嘉伦都来不及呢!”   “左嘉伦是狗熊。这话你们两个都没说,是我刚刚才说的。”蝶衣笑道,“英雄你们来做,黑锅我来背,可好?”   我们三个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顿时就缓和了不少。   我们找到一块平地,清理了障碍物方便直升机降落,穆戎飞把定位地址发给了左嘉伦,然后我们四个人坐下来休息。   穆戎飞早就发现了蝶衣手中的鬼头刀,这时候坐下来,他要看看鬼头刀。   鬼头刀被蝶衣用她的外套遮挡着,拿出来之后,“锃……”它发出一声长鸣。   穆戎飞把鬼头刀拿在手上翻转着查看,眼睛里能冒出星星来,那艳羡的表情是藏不住的。“你居然得到了鬼头刀,这家伙是真的,你看这里面血液潺潺,冤魂无数,一看就是吃了不少人的灵魂,喝了不少人的血,这刀拿在身上不用出手,就能让许多道行一般的家伙不敢靠近,蓝蝶衣啊,你真有   福,你的身体里藏着百枚仙丹,你得到了一把鬼头刀,大姐大,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姐大了!”   穆戎飞的话虽然是玩笑话,但是听得出来这把鬼头刀的厉害,刚才小刘用它砍了那个木匠,看那断口就能看出刀锋的锋利程度了。   “要不然借给你用用?”蝶衣口上说着,手却不由自主的把刀柄从穆戎飞手上拿回来。   “用用?算了,我不夺人所爱。”穆戎飞说,“我们是一个团队,你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东西,林浩,你说对不对?当然更是你的东西,因为她就是你的……”   我们说笑了一会儿,期间四周十分安静,别说野兽的叫声,就连夏日的虫鸣声都没有。   静得有些彻底,静得有些可怕。   穆戎飞说那是因为鬼头刀的原因,鬼头刀的杀气太重,万物生灵极富灵性,它们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被这杀气给弄死了。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天空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正文 第393章 惊悚一分   穆戎飞打开强光电筒闪烁,给直升机指引方向。   直升机安全降落,左嘉伦坐在后面,我还以为他会开飞机呢!   我们四个人都上了直升机,心中的石头落地。   “怎么样,穆戎飞,我到底是狗熊还是超人?”左嘉伦问穆戎飞。   他却不知道我们刚才还在讨论这个问题,他现在这么一问,我们三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直升机升空,我隐隐听见了一声“哐当”的闷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直升机升空的那一刹那,从地面上跳起来,贴到了直升机的肚子上了。   “我听到异响,你们听到没有?”我警觉的问。   前面开飞机的驾驶员说,那是直升机升空的时候发出的正常机械声音,叫我不要大惊小怪,他开这一段航线,都开了好些年了。   好吧,今天遇到的都是老司机。   “哐……哐!”   那响声再一次的响起来,这下大家都听到了。   “看看机身上是什么?”左嘉伦说,“你打开你的仪器看一下。”   驾驶员打开仪器,可是看起来一切都挺正常的,机身上下都没有被贴上什么东西。   “可能是风吹。”驾驶员轻描淡写的说,“这段航线没那么轻巧,经常会碰到些异常的情况,但是最终都会被我化险为夷,你们困不困,困了的话,可以歇歇,我开飞机的时候不需要人指挥,特别是外行。”   他的意思是不让我们这些外行指手画脚的,说要歇歇,这里面好像需要歇息的就是小刘了。   他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眼睛一直不敢看外面,耷拉着脑袋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左嘉伦和穆戎飞在聊天,两人在聊着跟这件事没关系的事情,都很放松。   蝶衣坐我旁边,人多有些拥挤,我们紧紧靠着,这一路走来,都是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没有来过的地方,一切充满刺激和新鲜。   我们两个一点都没有放松,很有默契的注意着直升机的动静,可刚才那“哐当”两声之后,再也没有声响了。   精神高度紧张,蝶衣有些倦意,我让她靠着我休息一下,马上就要出了秦岭的边界,进入汉中府。驾驶员提醒说,马上就要经过一个非常奇怪的领域。   他说这条航线,这个高度,永远绕不过一段一分钟的航程。在那个地方,仪表可能发生失灵的情况,坐在飞机里的人可能出现幻听幻觉,可是一切都是假象,他已经成功从这里穿越了不下一百次。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况?”穆戎飞有了兴致,停止了和左嘉伦天南地北的闲谈。“谁知道,科学也解释不清楚。当地的老百姓说那是因为当年内战的时候,有三架飞机从那里被击落,三架飞机里一共有二十来人,全都死在那里,他们的灵魂没有归西,就停留在这条航线里,如果遇到飞   机,他们就会以为是来接他们的,于是就一路追随,只要过了那一段就好。”   “你们别怕,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我从来就不信那些东西,一会儿真要有事,看我的技术就好。”   驾驶员的解说让我们都严肃起来,因为我们对这些东西都是很敏感的。   司机小刘还在睡,居然还打起了鼾声,我对蝶衣说这小刘司机就是有些缺心眼,其实人本质不坏,如果他有问题,他在这高空中还能睡得着吗?人有心事就会烦躁不安睡不着觉。   “嘿嘿……”小刘睡着了,却还在傻笑,这声音听着有些怪。   “哐……”   我又听到了那一声闷响。   同时蝶衣也一怔,她也听到了。   “穆戎飞,飞机确实有问题。”我对穆戎飞说。   “当然,我们现在就要进入那惊悚的一分钟了!”驾驶员大声说,“你们闭上眼睛,塞上耳朵,我让你们倒数六十个数,然后睁开眼睛,一切都正常了。”   驾驶员还没有开始倒数,我就感觉到机身后面又传来一声响,这一声响比前面几声都要大,就像是什么宽大的东西拍在飞机尾巴上一样。   “蝶衣,你看见没有?”我说,“飞机后面有一个东西,好像是一个蛇尾巴。”   “蛇尾巴?”蝶衣说,“有那么大的蛇尾巴?我看见的有碗口那么粗的一截东西,像是木头一样,我还以为是有人吊在飞机上来追我们的。”   “哐!”   蝶衣的话还没说完,一截黑色的东西拍打在我旁边的窗口上。   “怎么还没有开始进入,就在出现异常情况了?”驾驶员也开始质疑了。   “飞机上有个东西,好像是一条大蛇。”我说道,“大家打起精神来,这不是什么神神鬼鬼,我看见蛇的尾巴了。”   “那可能是我们起飞的时候,蛇就跟着上来了。”穆戎飞说,“刚才你说有问题,我还不大相信。”   紧接着几声闷响,机身四处都在响,听起来不是一条蛇尾巴,因为几处都在同时响。   “糟糕,马上进入那一分钟了。”驾驶员焦急的说,“我只有飞机载人安全度过的经验,可没有飞机载蛇安全过去的经验。”   我说:“你只管按照你以前的方法开飞机,那蛇就交给我们,我们各司其职。”   “好!”大家一致同意,奇怪的是小刘还在酣睡,这么吵,飞机这么晃荡都没有醒来,我心里泛起了狐疑。   驾驶员大叫一声:“现在开始倒数!黑色一分钟来了!”   我们哪儿还顾得上倒数,他的话音一落,飞机就开始剧烈的颠簸,机身上传来“啪啪啪”的声音,就像鸡蛋大的冰雹密集的从天而降,砸落在机身上。   “哐当!哐当!”   “呜呜呜……呜呜!”   “滋滋滋……”   各种声音交错,飞机颠簸得就跟过山车一样,在空中打了几个滚,突然间急速的下降!   “哐!哐!哐!”这声音盖过了其余的声音,我看清楚了,碗口粗的蛇尾巴足足有十几条,使劲的在砸飞机上的玻璃,而且飞机前面的的玻璃上一片漆黑,一个巨大的蛇身子将前面的玻璃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那身子上还伸   出了很多蛇尾巴,在敲打这玻璃。   蛇想通过攻破玻璃进来,幸好这玻璃还算严实,敲打了这么久还没有破。   “我的仪表失灵,我也看不见前面了!”驾驶员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刚才的镇定和自信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飞机在往下坠落!大家拿起降落伞包,我们跳下去!”驾驶员说,“我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自求多福!”   “你的飞机里就两个降落伞包,你让谁跳?”左嘉伦说,“你给我坚持住,飞出去之后我给你买一架最新的直升机。”   “可是大爷我坚持不住,飞机失灵了!”   “你拉也要给我拉住。”左嘉伦的声音冷冷的。   “哐当!”   左边的一扇玻璃终于被击碎了。   一条蛇尾巴利索的从碎渣里探了进来,直接就攻击驾驶员。这条蛇通灵性一样,知道将驾驶员弄死,全飞机上的人都得完蛋。   蝶衣手中寒光一闪,鬼头刀还没有触到蛇尾巴,那条尾巴在半路就断了。   可是断了的蛇尾巴上,又重新长出来三条尾巴!   蝶衣又砍了那三条尾巴,三条尾巴上又分别长出三条,一共九条尾巴来!   这就怪了,鬼头刀不是堪称上砍神仙下砍阎王吗?怎么连条蛇都砍不死?   “哐!”   我旁边的玻璃被击碎,同时飞机上的多块玻璃都被击碎,蛇尾巴越来越多,飞机里顿时一片混乱。   蝶衣有鬼头刀,左嘉伦有枪,穆戎飞有短刀,我有隐光剑虽然光芒被遮挡,但是依旧锋利,割断蛇尾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犹如春风吹又生,蛇尾巴越割越多,驾驶员在前面嚎叫,他已经被蛇尾巴紧紧的捆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   “长,快长!杀,快杀!长啊,长……”   旁边的小刘还在睡,而且在说梦话。   “快长,三个,九个……”   我一怔,这不是在说蛇尾巴吗?   “啊!飞机马上就要落地了,上帝啊,我来了!”驾驶员绝望大喊。   小刘还在梦呓,我忽地醒悟,拿起隐光剑,割开了他双手十指,里面顿时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掐他人中!使劲掐!”   蝶衣掐住小刘的人中,把他的人中都掐破流出黑血,他终于哼哼了两声。   “快醒醒!”   终于把小刘弄醒了,他一脸懵逼看着周围的乱像,我哐哐给他两耳光,他猛地站起来:“你打我干啥?”   “不打你,我们就都得死。”   就在小刘醒来的时候,飞机突然停止了颠簸,那些在飞机里缠绕纠结的蛇尾巴,快速的从窗口掉落下去。蝶衣用鬼头刀去劈,一刀劈下去,把座椅劈成两半,却没有蛇尾巴。   蛇尾巴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劈不上。   同时驾驶员也被松了绑,他赶紧检查仪表,开始工作。   “飞机在上升了。”穆戎飞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都是因为他睡觉。”我解释说,“刚才我们发生的一切,全都在他的梦里。”   “梦里杀人?”穆戎飞说,“不可思议,你倒是说说看。”   “刚才那个木匠的魂儿跟着鬼头刀来了,鬼头刀太厉害,在他死的时候就把他的魂收走了,但是他之前用过鬼头刀,熟悉它的脾性,所以能从里面逃脱出来,进入了小刘的身体。”   “然后他就用小刘的身体施展法术,这就是刚才发生的情况……”我一边解释着,飞机慢慢的平稳起来,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飞机成了一个破落户,我们要找个地方迫降。 正文 第394章 皇陵黄林   飞机要迫降,驾驶员说,此时直升机已经飞离了汉中,在去往长安的上空,现在迫降会耽误我们赶路,因为降落下去的地方,是个无人区。穆戎飞问他有没有把握继续前行,驾驶员说只要我们拼命,他就尽力。大家合计了一下,觉得在空中不会再有比刚才还要惊悚的事情,驾驶员说飞机只是伤了玻璃,别的没事,于是大家一致认为不用迫降   ,直接去长安。   我们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事情了,直升机成了这样我们还能如此乐观,穆戎飞吹着口哨,又开始唱起了《自由奔跑》。   “你应该唱《自由飞翔》才对。”我打趣说。   不得不说穆戎飞的淡定,他全程就跟玩儿似的,永远充满了满满的能量,跟打了鸡血一样。而左嘉伦更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能吸血鬼天生就比较冷血吧。   唱完一首歌,穆戎飞开始布置任务了。   他说我们四个人分为两组,我和左嘉伦一组,他和蓝蝶衣一组。   “别那么看着我,我没跟你抢女伴,我是综合了我们几个人的优点分的组,我和蓝蝶衣走前面,你和左嘉伦在后面,进入皇陵墓,里面必定机关重重,左嘉伦怕强光,但是他的感官比你敏锐。”   我被他的解释弄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是任务,我也没说你的分组不对。”   司机小刘纳闷地问:“那我呢,你们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你当然也有任务,不然你拿不到钱。”穆戎飞说,“你去找一辆车……”   “我的车已经被你撞坏了。”   “你去租借,不行就去买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穆戎飞说,“你找来一辆车在外面等我们,方便我们一出来……”   “就跑对不对?”   穆戎飞无奈的笑了:“这人真实在。”   当直升机降落到长安的地盘,天色还没有亮,小刘联系大刘,大刘的手机关机,他的手机关机就标志着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皇陵墓在哪儿。   “他可能晓得了那件事情。”小刘慌张的说,“咋办,他知道了那件事,会杀了我的。”   “你的注意力不应该在他要不要杀你这件事情上,皇陵墓没有找到,你仔细想想,大刘以前有没有透露过这方面的消息?”小刘拧巴着小脑瓜子冥思苦想,大家都看着他,让他格外紧张,想了一会儿,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大刘以前给我看过许多照片,是他到了长安之后在休息的地方拍的,我想他休息的地方,一定离那   个皇陵墓不远,因为他这个人很懒散,做完事情巴不得马上睡觉。”   小刘翻开手机打开那些照片,发现一栋有标志性的建筑,是大刘通过休息的宾馆窗户拍的外景,很多照片上面都有一座电视塔。   这基本就定了大致方向,就在这时,左嘉伦的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他们在黑暗中像蝙蝠人的样子,吓得小刘赶紧躲在我们的身后。   蝙蝠人刚刚停下,后来就轰隆隆的开来了几辆越野车,小刘松了一口气,看来不用他一会儿去租车了。   左嘉伦的人来说,他们发现了一座皇陵墓这段时间活动异常,经常有人出入,特别是昨天,有一小部分人进去了。   他们说的方向,就是电视塔附近的一座皇陵墓,跟小刘推断的差不多,穆戎飞对小刘说你还是不错的,这家伙顿时就乐呵了。我们跟着左嘉伦的人驱车前往,事到如今,司机小刘再跟着我们只会让他更加危险,穆戎飞眼皮都不眨一下给了他约定数目的银行卡,左嘉伦派人护送他走,这家伙说有了这些钱,他就不会回老家去等着   大刘来宰了他,他要出远门去。   开往皇陵墓的路上,我们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穆戎飞再也不唱《自由奔跑》了,眉头微微蹙着,双目凝视着前方。   左嘉伦在晚上没有穿斗篷,露出他完美的面目,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在夜里灼灼闪耀,他虽然话很少,但是也一样非常紧张。   我和蝶衣坐在后排,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指甲几乎要陷入我的肉里。   这一场博弈,我们这一方是四个人,对方不知道是多少人。关键是不知道对方背后的力量,圣婴是西巫奶奶养育的鬼婴,是将来在阴间继承大统的王者,他的安危,不是关乎着整个阴间吗?所以他背后的力量,一定会比我们的阴阳少主和卞城王之类的人物,要大   得多。   还是穆戎飞先开口说话:“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你们有害怕的,现在可以下车。”   我笑道:“穆戎飞,是不是你想独吞了这份厚礼?”   “我是怕你们两个,万一少了一个,后果有些严重。”穆戎飞嘴贱的说道,“要是你没有了,那蓝蝶衣万一喜欢我咋办?要是她没有了,你要是跟我抢风子玄咋办?”   “乌鸦嘴。”蝶衣愤愤的说,“我喜欢你?你做梦。”   “万事皆有可能。”穆戎飞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所以你们两个都不能死了。”   “我们都不死。”左嘉伦说,“等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灵魂,不再做猎命师,我们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林浩,你可不能死,你要给我复活康桥,如果我有了灵魂,我要让康桥陪着我活下去。”   “可以。”我说,“我答应你。”   “那我也不死。我去灵山寺把风子玄接回来,我不是猎命师,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谈恋爱,带着她满世界的跑。”   “那我们呢?”蝶衣问我。   “你想去哪儿?”我知道她是不会跟我回林家村的,那里有她太多不好的回忆,回到那里,等于是回到了以前的牢笼。   “我们去一个像白渡灵溪的地方。”她说,“没有人认识我们,走得越远越好。”   说到未来,我们四个人都有畅想,但我们几乎都是一致的选择了归于爱,归于平淡。   这是为什么?我以前老觉得要是走上了一条特别的路,修道的话,一定要修成道仙,不管做什么一定要做到顶端,可这才多久的功夫,年轻的心就倦怠了,想要回归平静和自然。   “伙计们,为了我们的梦想,加油吧。”穆戎飞说,“没有什么不可战胜,我们是这个世界一等一的猎命师!”   我们重复了他后面的这句话,顿时就元气十足,信心百倍。   可是当我们到达那个所谓的皇陵墓,顿时就给傻眼了。   这里确实是一座陵园,陵园的规模也不小,都是古式样的坟墓,但是那墓园的大门上,写着三个大字:黄林墓。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我说,“说好的皇陵墓,怎么就是个黄林墓啊?那个老太婆不是公主吗?公主坟呢?一定是弄错了!”   “这是本世纪最大的乌龙。”穆戎飞也说道,“你们说笑死人不?此李鬼非李逵,我们捯饬一夜,居然……”   我也觉得挺遗憾的,这两个字只差,都怪四川人说话的时候平翘不分,前后鼻音不分,才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你们稍安勿躁。”左嘉伦跳下车之后,在大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好几步,他折返回来说,“错不了,我闻到那股味道了。”   “什么味道?”穆戎飞问。   “就是圣婴的味道。”   我心头一紧:“圣婴已经来了?”   “不知道是来了还是以前留下来的味道,总之,这味道就是圣婴的没错。就在这座陵园里。”   这话让我们顿时就兴奋起来,陵园里一片漆黑,靠南边的地方有一栋三层小楼,也是黑漆漆的,应该是以前废弃的陵园办公楼。   左嘉伦的人留在外面把手,我们四个人进去,我们之前想象的皇陵墓,现在却成了这样,完全打乱了穆戎飞说的计划,所以,只能进入之后,走一步看一步。   进去之后我发现,这座陵墓是一个姓黄和姓林的大家族族墓,不知道为什么,两家人的族墓放在一起,每一座坟墓都特别考究,不管是从坟墓的样式和墓碑的雕刻上,都可以看出这两家人的实力。   陵墓不是在荒郊以外,几千米之外就是城市,墓地外面不时有汽车呼啸而过,这外面四通八达,公路在这里绕了一个大转盘,可想而知,能让国家公路让道的陵墓,绝非一般人家的陵墓。   我们四个人进入大门之后,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寻找,不多时,我们四个人同时到了一个地方,看了看方位,这是墓地的中心位置,这里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鹤立鸡群般比其他的墓碑都高出一大截。   石碑上写着这座陵墓的来历和修建日期什么的详尽,但是现在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功夫去看。   穆戎飞说我们再仔细的找找,这一路走来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公主的坟墓。   左嘉伦说,圣婴的味道还在,但是他却定位不到方向。   我们又从这块高大的墓碑找出去,又是走四个不同的方向。   但是不大一会儿,我们又重新回到了陵墓的中心位置,那座高大的石碑下。“怎么回事?又回到了原点?” 正文 第395章 鬼灯引路   站在这里往四周看去,这座陵墓一点都不凌乱,每一排每一列的坟墓都非常工整,呈现规整的四方形,我们四个一对比,我们都没有转身,直走不转弯的话我们不会回到原点。   “鬼打墙?”穆戎飞不屑一顾,“当然不是那低级的玩意儿,我们连鬼打墙都解不开的话,撞死在这里算了。”   “不是鬼打墙,这应该是什么阵法。”我说,“这四四方方的,每一座坟墓都这么工整,越是对仗整齐的东西越是严谨,我们不能这么走相下去了,可能走到天亮都会回到这个地方。”   “那你说说,怎么个办法?”蝶衣说,“我相信阵法这个说法,以前我们看过水青丘和鹿白的书,那上面阵法几百种,却没有这种的……”   就在这时,外面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彩灯闪烁,警笛长鸣,有许多警车往这边来了!   “这座墓园有摄像头,不会把我们当成盗墓贼了吧?”我说,“我们应该躲躲才好。”   “怕个啥?他们来了我们就正面交锋一下,顺便抢一些枪支来。”左嘉伦说。   “这里不是你们的国家,这里是法治社会。”我说,“我可不想蹲号子,执行死刑要是不死的话,会吓死人的。大家都躲一下。”   可这陵园里怎么走都要走到高大的墓碑后,走不出去,躲在里面那不是等着人家来抓我们吗?   穆戎飞还是不着急,他和左嘉伦是一个态度,来了警察就开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的。   “干脆我们打开一个坟墓,躺进去得了。”穆戎飞打趣的功夫,外面传来了停车的声音,听起来至少来了七八辆警车。   一个警车拉四个人,这家伙一下子来了二三十个人,要拼的话不难,但是杀这么多人,我们还能独善其身?这个地方可是大长安啊!   我劝穆戎飞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走不出去,警察来了说不定跟我们一样也是走不出去的,让他们进来,跟我们玩一场躲猫猫,我们再找机会离开。   “砰砰砰……”外面传来了关车门的声音,他们马上就要进来了。   就在这时,南边的三层小楼里灯光闪亮,小楼前亮起了两盏惨白惨白的灯,这灯,我隐约有些熟悉。   一个打着电筒的人影从二楼往下走,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这家伙我还以为里面没有工作人员,没想到里面还住着人。   警察在外面,这里的工作人员一定能走这个迷阵,这样里应外合,我们还能走出去?   “穆戎飞,用我们收买小刘的办法,把那个过来的工作人员给收买了!”我低声说,“能在这地方做守墓人的,一定缺钱,一定不是热爱这份工作。”   “好!”穆戎飞也同意,我们四个人朝着南边走去,那个人过来之后,会先跟我们碰面,再和警察见面。   那把电筒的光芒忽闪忽闪的,打着电筒的人看起来影子淡淡的,飘飘忽忽,好像是一个灵魂,不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等那人一走近,我惊得差点叫出声来。这个人确实不是人,是个鬼,还是我熟悉的鬼!   这不是我爷爷吗?他在白萍的那个吃人合墓里,我以为他早就灰飞烟灭了,没想到他现在又来了黄林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揉了揉眼睛,没错那确实是爷爷,我又看了看那小楼外两盏惨白的灯,怪不得刚才我觉得熟悉,那两盏灯不就是爷爷点的鬼灯吗?   “浩子,是我啊。”他的声音小小的,好像怕引起了别人注意,他沙哑着嗓子,手中的电筒其实也是一盏小鬼灯,是一个小孩子的骷髅头,只有拳头大小,光芒就是从那两个眼眶里发出来的。   “爷……爷爷?”我还是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看,他确实是个鬼魂。   “是我啊。别说了,快跟我来。”   穆戎飞警惕的问是谁,我也是懵的,想不明白我爷爷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   “不想被抓到,就跟我来,那帮警察很狡猾,里面还带了会两手的阴阳先生,你们不走,就走不出去的,随便用个法子把你们弄死在里面,回头说是被墓穴里的毒气弄死的,谁会查?”   “那就先躲一躲。”穆戎飞说。   “我不去。”左嘉伦说道,“我自己会逃生,我会飞翔。”   “那你不去,等我们会合。”穆戎飞说,“看着点。”   左嘉伦不去,我爷爷也就不勉强,他在前面带路,我们跟着,从南墙出去的时候,他是直接穿过去的,我们从门里出去,就到了那栋三层的小楼。   “藏在这里面,没人知道。”爷爷对我们三人说,“这栋小楼是凶宅,胆子再大的人都不敢进来,你们进去,我在外面吓吓他们,他们就更加不敢来了。”   我们三个进入小楼,这栋小楼是木房子,到处都是蜘蛛网,到处都是残破的墙体,东倒西歪,一走进去,寒气逼人,阴气森森的。   而且到处都晃动着鬼影,穿着古装的男男女女从我和慕容飞的身体里穿来穿去,他们不敢去碰蝶衣,因为她身上有鬼头刀。   我和慕容飞经常在地府行走,身上阴气十足,所以这些鬼就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他们把我们也当成鬼了。   看样子这里曾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庄园,那穿着打扮可以看出,有很多丫鬟仆人,他们照样在重复着当年的事情,浑然不觉自己是鬼一样。   我们三个上了三楼,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一不小心就要踩断,从三楼看去,黄林墓居然离这里有好远的距离,至少几百米,可是我们刚才从南墙穿过来,不过是一墙之隔。   从这里可以看到,黄林墓里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大门口警灯闪烁,警察们在里面搜查,可是他们没有走进去墓园,而是都靠着墙在走,可能他们早就在这里上过当走不出去。   不大一会儿,黄林墓里传来了一阵阵奇怪的声音,鬼哭狼嚎的,天空还飘起了蒙蒙细雨,吹着阴飒飒的风。   所以警察们象征性的走了一圈,不多时就全都上了车撤离。   “你爷爷到底咋回事?”穆戎飞说,“他是一个老鬼,怎么就到了这么敏感的地方,是来救你的,还是被人派来做你的绊脚石?”   我说我也想不通,他在白萍墓里那一次,怎么说也该灰飞烟灭了,经过了那么大的折腾,我都没有萌生要找他的念头,因为知道要找回来已经不可能。   谁知道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呢?   “你小心着,这个时候他出现,不是什么好事。”穆戎飞说,“但凡许久不见的人突然出现,还是出来献殷勤的,有一句话叫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说什么呢,小伙子?”我爷爷忽地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站在那里眼睛空洞洞的,朝着穆戎飞的方向,反驳道,“这是我孙儿,我守护着我那个家很多年,我孙儿知道,我没有恶意的。”   “他们走了?”我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还做了守墓人,那你知不知道……”   我想问他知不知道那个圣婴的下落,可刚才穆戎飞提醒过,这个时候我爷爷出现,不是什么好事,我虽然觉得不大可能,我爷爷不会害我,可是时隔这么久,他又毕竟是鬼,我还是多存点心眼儿。   “还是那个媳妇?”爷爷咧着嘴一笑,露出没有牙齿的嘴巴。我心里一惊,这跟我以前认识那个爷爷可不一样。   爷爷做了鬼,年龄停留在中年,人长得自然是端正,关键是一口牙还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张嘴就是一个黑洞。   可我没揭穿,现在他刚替我们解围,接下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使劲捏了捏蝶衣的手,算是给她一个暗示,她也懂,给我点点头,对爷爷说:“是的,还是我。”   “嘿嘿……”他笑得很古怪的样子,“可惜你奶奶看不见了,她要是看得见,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奶奶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在这里!”   我看了看他的样子,他虽然是个鬼魂,但是那魂聚得很紧凑,   我明白了,他在给自己“炼身子”,也就是给自己一个身体。   那么奶奶并不是被他藏在心里,而是被他吃了。   “你这个媳妇,好像跟以前不一样啊?”他问,“这个……”   他刚才看穆戎飞的眼神明明是空洞的,现在看蝶衣的时候,那眼神里就有了光。   那是贪婪的光,他想得到蝶衣的身体,我读出来了他的心思。   “那些人既然走了,我们就该出去了。”我说,“爷爷,我得走了。”   “走哪儿去?”他说,“警察是走了,但是外面还有几个阴阳先生守着,再说了,你来这里,难道就不想知道这黄林墓的来头?”   我看了看穆戎飞,征求他的意见。   他点了点头,我没想到穆戎飞会想多留一会儿。“这个地方啊,我知道。”爷爷说,“黄林墓,就是以前的大家族黄家和林家的墓地,这两家人的祖宗是朝中的重臣,两家人分别一儿一女,从小就结下了娃娃亲。黄家的是儿子,林家的是女儿,可是,黄家的儿子却被当朝的公主看上了……” 正文 第396章 少主身份   想要摸清黄林墓的情况,我们虽然着急,却只有耐着性子听鬼爷爷给我们讲述当年的狗血事。   他说,当年黄林两家结下娃娃亲之后,就等两家的孩子长大就成亲,奈何中间杀出来当朝的公主,哭着闹着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方式逼迫黄家的儿子要娶她。可黄家的儿子对蛮横的公主根本就没有感情,一心只想着和林家的女儿在一起。恰逢朝中出现动乱,黄林两家被公主设计陷害,两家遭遇满门抄斩,这里的黄林墓便是两家族人的集墓——这墓是当地乡邻   念着两家人忠贞无二,可怜死无葬身之地才给修建的。   墓地就修在黄家的宅院里,这栋三层小楼就是曾经的住宅,足可见当年他们的富足。   那公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将黄家儿子的灵魂圈禁起来,每天夜里让他陪伴,直到公主去世,这个男的还是没有得到自由,跟着公主一起下了地府,做了一对名副其实的鬼夫妻。   据说那公主死的时候,肚子里怀着一个孩子,传说那孩子跟着公主一起去了地府,也有一个说法是那孩子是在公主坟里出生的,被一个拾荒的老太婆捡回去养着,不知下落。   “这么说,那个圣婴就是公主在地府生下来的?”我低声对穆戎飞说,“可那个木匠说,公主不就是韩笑婷的奶奶,那公主不是死了吗?怎么成了韩笑婷的奶奶,还活在世上?”   “活没活着,我们不是很清楚,那个老太婆到底是个啥状态,是公主的真身,还是老太婆被公主附身,现在不想这些了。浩子爷爷,你要是真帮浩子,你就告诉我们,那个鬼孩子来这里没有?”   “鬼孩子?这里每到夜里,鬼孩子多不胜数,你到底说的那个鬼孩子?”   “你不要装不知道,我说的是圣婴,你在这里值守,难道不是为了圣婴?”穆戎飞对鬼爷爷的假装非常不满意。   “我只负责守墓,可根本就不负责什么圣婴不圣婴的。”鬼爷爷说,“你们要做啥?”   “我们要做啥,你不是明白着?”   “我只管我孙儿的安危,这么些年守护我家人我习惯了,别的我不管。”   看来从鬼爷爷的嘴里是问不出圣婴的下落,他不会说,我早就知道鬼与人之间的差别,他今晚有些反常。   于是我说:“好了,你不知道就算了,谢谢你帮我们。你怎么就到了这里来了?”   他叹息:“说话话长……”   穆戎飞打断:“太长了就不要说耽误时间。我们避过了这一段,现在该走了。”   “这就走了?”鬼爷爷拦在穆戎飞的前面,穆戎飞眼睛一横,他又往旁边跨了一步。   “不走,难不成你还留我吃早饭?”   鬼爷爷一声不吭的靠在一边,我们三人下了楼,他没有挽留,我往后看了一眼,看见他怨念的眼神里,似乎有别的意思。   好歹那是我爷爷,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他见我在看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对着我晃了几下。   那是表达“不”的意思,他是叫我不要下楼去的意思,还是不要掺和这件事情?   他那意犹未尽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对这件事一定是知情的,且知道的很多,可就是不会告诉我们。   走到南墙,我们将墓地的电源切了,不让监控工作,可转头一看,那墙角的摄像头还亮着,仔细一看,是假的。   那么刚才那些警察就不是被监控引来的,穆戎飞骂骂咧咧的说我们竟然被一个老鬼给蒙骗了,言下之意就是我那鬼爷爷在捣鬼。   “别管他,我们做自己的事。”我说,“要是是他刚才引来人,但后来不是也替我们解了围,这说明他还是念着我的面子。”   “狗屁。”穆戎飞不屑的说,“那是他自导自演一场戏,目的就是让你放松警惕,信任他。蓝蝶衣,那老头你没啥感情吧?”   “说啥呢?”蝶衣羞涩的说,“我跟浩哥还没见过他家人呢。”   “那就好,一会儿老鬼要是来捣乱,你二话不说,直接鬼头刀劈死他。”   “好。”蝶衣干脆利索的回答。   我说既然是黄林两家被公主所害,他们一定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就算是做鬼,怕是也做了厉鬼,进不去轮回。   那么我们就找到这两家的当事人,叫出来问问,就知道那圣婴的情况。   蝶衣和慕容飞也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未免再一次走迷失,我们绕着墙走,走到前排看见两家人先祖的墓碑,我们从地府召唤他们上来,可是等了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我们的召唤力很大,现在都不用什么烧纸钱之类的繁琐程序就能   直接把鬼魂叫上来。   可他们一个都没上来。   我恍然大悟:“穆戎飞,黄林两家的人是冤死的,冤死的人在哪儿?枉死城,你向枉死城要人,他们是不会给你的。对了穆戎飞,长安就是三足鼎立的一方势力所在。”   “消息确定?”   “确定。是卞城王身边的弘一大师告诉我的。”   蝶衣笑说:“你相信弘一跟他的交情,是绝对不会骗他的。”   “那这个墓地到底起了什么作用?”穆戎飞说,“这里面的鬼都是冤死鬼,叫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回应的,看来全都被卞城王圈死起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范围扩大一些?而不是局限于此?”   我想了想,重新往南墙那边走去,蝶衣来拦着我,穆戎飞制止了她。   我回到南墙,再走上那栋三层木楼,冷不防就看见我的那个鬼爷爷正在把一个游荡的鬼魂抓过来,吃进了自己的嘴里,那速度很快,就像吃面条一样利索。   他能吃鬼,还吃了我奶奶,我奶奶可是血龙木里养出来的鬼,现在我这个鬼爷爷不一般了。   他又伸手抓了一只鬼在手里,一口咬掉了鬼脑袋,漫不经心的转过身说:“你还是回来了,送死的事情,我可不想你去做。”   “你是知情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你是想我们林家断子绝孙?”他狠狠的问道,“你是家里独子,可不能半路死了,断了香火。这事情你别跟着掺和……”   “你就是卞城王派来守着这墓地的。”   “你知道就好。”   果然是这样的,他成了卞城王的人,为什么我身边亲近的人和鬼都成了卞城王的手下?而我是卞城王的对手?   “你不知道那个圣婴意味着什么吗?”   “圣婴是西巫奶奶要扶持的新主,你还不明白?”他直接了当的说。   我愣了愣说:“那你告诉我,阴阳少主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阴阳少主的身份,自然不是你能知道的。”他说,“不过我知道,说出来怕吓死你。”   “说呗,我现在吓不死。”   “当真?我要说出来他的身份,你指不定就不会替他卖命了。”他故作神秘的说,“但是你现在又不得不给他卖命,因为你的灵魂被扣押了,他是……我还是不要说了。”   “他一定是地府那十殿阎罗之一,卞城王我都不怕,我还怕其他几殿的阎罗?”我说,“地府我也算熟悉,可对那个紫气宫殿以及阴阳少主,实在是找不到一点泄露他们身份的蛛丝马迹。”   “只有你们才不知道他的身份,那是因为你们被他的外表迷惑,如果除去他那张阴阳脸,你就可以发现,他其实是个女人。”   “女人?”阴阳少主是个女人,这我还是头一次想到。   “再想想,他若是女人,应该是谁?”   阴阳少主如果是女人,她在地府有那么高的地位,拥有最高逼格的猎命师团队,不惧怕卞城王,出入自由,极尽一切办法找圣婴的下落,她,她难道就是西巫奶奶?   我的脑子里轰轰的响,阴阳少主确实可能是西巫奶奶,因为没有谁比她更在意那个圣婴的去处。   她如果是西巫奶奶,我居然成了她手下的猎命师,曾经和白灵易扬他们因为圣婴惹怒过她,还千辛万苦的和西巫奶奶的圣骑士周旋,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没想到最终我还成了她的手下。   曲折蜿蜒,不知道是怎么糊涂的绕了一圈,我竟然又绕到了西巫奶奶的门下,这是何等的讽刺?   “你想到了?”鬼爷爷在我旁边冷笑,“你现在该知道了,你效力的那一方是谁,你还跟着他吗?”   我感觉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确定他的身份?”“孩子,你本来已经想到了,只是你不想承认而已。西巫奶奶这个人,至今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她活在人们的恐惧和畏惧里,传说中她是一个巫师,来无影去无踪,她有圣骑士,有铁甲马,你想想,一   个巫师能有阴间的兵将?那她是不是阴间的一个大人物?”我点点头:“这么说,西巫奶奶也是一个化身,她真正的身份是地府的一个大人物,这个大人物心系地府的安危,不想三足鼎立,而是用圣婴来当新一代的君王,她这个想法难道有错吗?地府如果三分天下   ,各自为政,每一个都有地狱有枉死城,阳间死一个人,三家的阴差都来抢,那岂不是就乱套了?”   “如果圣婴统治地府,他在阴间出生,阳间长大,以阴气做、底子,吃人血维持身体,将来他阴阳通吃,将会把野心伸到阳间去,到时候阴阳不分,人间就更惨了。”   “你的意思是不能让圣婴成为阴间的君王?”我问。“那是自然,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人间太平啊!”鬼爷爷突然长叹,一叹,嘴里就吐出黑色的鬼气,“我顾着我的家人,吃了你奶奶,那是你奶奶的意思,就是为了我们两人中有一个留下来,还是照顾着我   们的家,浩子,别傻了,快回去,这件事你不能掺和。”“不行。我不管她是谁,是阴阳少主也好,西巫奶奶也好,我得找到那个圣婴,然后从少主的手里赎回我的灵魂。爷爷,你若是想要帮自己家人,不想断了子嗣,你就应该帮我,我找到了圣婴,才能赎回我   的灵魂,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慢慢的说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鬼爷爷,我希望用我的真情去打动他。   他和奶奶曾经为了我做了那么多的牺牲,如果按照他的说法,是为了家人,那他就不会拒绝我。   等了许久,他抬头挥了挥:“你走吧。”   “你还是不说?”   “你们走错了。这里确实是黄林墓,但是却没有公主坟。”“公主坟在哪儿?” 正文 第397章 长公主坟   “公主坟,自然是在黄……”   “黄”字才说出口,鬼爷爷的身后忽地就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我赶紧一把抓住他,他的身体被一阵风卷得凌空而起,那漩涡里的力量太大,将他的身体卷进去,刹那间我的手上就剩下一条手臂!   这条手臂的中间部分已经长出了血肉,骨头也有指头粗细,假以时日,我这个龟爷爷也会长成一个鬼煞。   可是他被卷走了,他说了那么多话,到最关键的时候没说完就消失在了那个漩涡里。他一定是说了太多,泄露太多,所以被灭掉。   这个墓地里还有潜藏起来的东西,能把鬼爷爷吞噬掉,我急匆匆的下楼,上头一直在往下坍塌,残垣断壁掉落下来,等我到了南墙,身后的三层小楼轰然倒塌,成了一地的废木头。   穆戎飞和蝶衣闻讯过来,异口同声的问我啥情况。   我告诉他们,我们效力的人可能是西巫奶奶。   我看着两人无动于衷的表情,重新强调说:“阴阳少主可能就是西巫奶奶!”   “是阎王爷是玉皇大帝又如何?”穆戎飞说,“他戴着个阴阳脸面具,我就知道那不是能露脸的人。”   蝶衣也说:“他是谁不重要,只要我们履行我们的任务,他给我们兑现承诺就好。刚才你的鬼爷爷给你说了什么?”   “他的意思,圣婴在公主坟。还没说完公主坟的地方,他就被暗杀了。最后一句话是‘公主坟,自然是在黄……’,难道说公主坟就在黄家的墓地里吗?还是那个黄字,是皇帝的皇?”   “你听他说自然这两个字,那说明是黄帝陵了。公主会葬入黄帝陵,而不是在罪臣的陵墓里。”蝶衣说,“这下真要去找黄帝陵,不知道还来得及不。”“只要努力去争取,一切都来得及。”穆戎飞说,“可左嘉伦一进来这里就闻到了圣婴的味道,左嘉伦的感知你们不用怀疑,毕竟是阅人血无数的家伙。还有,刚才走到那最中间的大石碑下面,我看见那石碑   上有蹊跷。”   “什么蹊跷?”“那个石碑应该是这个黄林墓阵法的核心,在正常的情况下,人要是一直走到一个地方,就会对这个地方充满恐惧,只顾着找出口,而忽略了这个地方的关键,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其实是最重要的地方,况   且说,那个石碑上有一条龙的图案,那是皇陵墓里才能用的东西。”   我说:“你的意思,那就是公主坟?”“皇家的人墓碑上才敢雕刻龙的图案,公主对黄家的儿子念念不忘,将他的灵魂囚禁,死后自然是想和他同葬,那样的话,才能和他一同前往阴曹地府。”穆戎飞分析得头头是道,“所以同志们,那个墓碑下   就是我们要找的公主坟。”   左嘉伦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们三个人绕着坟墓,很快就走到了那座高大的石碑下。刚才匆忙间没有仔细看,这墓碑的下面是写着墓葬的时间,上半段是写着死者一生的简介,只不过死者名字那里,被人刻意的毁坏了几个字,看不见死者的名字,最后那三个字足以证明这是当年那个公主   的墓碑。   那三个字就是:长公主。   这个丧心病狂的公主,居然将自己的墓搬到了这里!   我对比了时间,黄林墓里的死者比长公主早死五十年,这个墓地修建的时候,当然不会给长公主留一席之地,这长公主死后,也不好意思将自己葬于罪臣墓地里。   那么就是长公主死后,有人帮她把坟墓从真正的皇陵墓移到黄林墓来了。   而做这件事的人也非等闲之辈,不说把公主坟从皇陵墓里怎么偷出来,就说布置这里的格局,那也能看出这人是一个懂风水懂阵法的人。黄林墓的坟墓规规矩矩,工工整整,四面高墙包围起来,中间耸立着一座石碑。那高墙也不是一般的围墙,上面刻着许多奇怪的图案,那是一种封魂的符咒,这等于是将黄林墓里的魂魄都封闭在里面,鬼   魂们绕着陵墓,就跟我们绕着陵墓走是一样的,最终都都会走到这座大石碑的下面,成为长公主的口中食。   我把我的推断告诉了穆戎飞和蝶衣,穆戎飞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很少从他那里等到肯定,我竟然有点小感动,他终于也开始认可我了。   长公主坟前,有一个祭祀用的平台,平台的上方有一个半阴半阳的符号,都是往里凹陷的,祭祀的时候一边用来插香烛,一边用来烧纸钱。   我看出这个刻意的设计,其实就是一个机关。“原来刚才鬼爷爷的意思,是公主爱恋黄家的儿子,死后自然也在黄家的坟墓里。穆戎飞,你来,看看你能不能中奖。”我对穆戎飞说,“这个是机关,阴阳两半,一边是生一边是死,按了死的那一边,说不   定里面会有毒气会有毒箭之类的射出来……”   穆戎飞瞪了我一眼说:“你这是哄小孩儿?所谓阴阳机关,很多人会选择阳,因为阳代表着阳光和正气,殊不知,按下去之后,就全剧终了。”   蝶衣说:“那当然是按阴这一边了。因为通往地下是阴间,虽然看起来是死路,但是我们不正是要下去吗?”   “傻女人。”穆戎飞毫不客气的说,“死路是给鬼留下的,我们虽然在地府行走,但是我们不是鬼。”   蝶衣不高兴的瞪了穆戎飞一眼。   “正常的思路都是不对的,就像小刘司机做他二伯的选择题一样,这个题选C。”我笑着对蝶衣说,“阴阳平衡才是生路,别的都是死路。”   穆戎飞看着蝶衣的囧样,边笑着说她无知,边伸出手来将那个阴阳图案中间的间隔去掉。   石碑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大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那个石碑上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在缓缓打开,里面冒出一阵阵冰冷的气息。   “进去。”穆戎飞说,“你们先进去,我断后。”   我拦着蝶衣,将她护在我的身后,我领头,让穆戎飞断后,蝶衣走中间,两个男人在场当然要护着唯一的女人。   进入那个裂缝的瞬间,空气骤冷,好似掉入冰窖,阴曹地府去得多了,这里面的气息却还是让人忍不住的打寒颤。   我让蝶衣小心,确保一进入没有机关才让她进来,当她一进来,身后的裂缝哐当一声就关上了!   在那个瞬间我听到了穆戎飞的吼声,还有另外几个陌生的声音,外面来人,穆戎飞和对方干上了!   墓碑被关闭,里面是一条长廊般的走道,发出幽蓝的光,石壁上有许多壁画,壁画上镶嵌着宝石,这里的光芒,就是宝石发出来的。   这是一个保存完好的公主坟,里面的一切没有受到破坏,盗墓贼们怎么也不会来盗曾经被满门抄斩的墓地,一来不吉利,二来都被满门杀了,能有个葬身之地已经不错,还能有啥值钱的东西陪葬?   那些笨贼也一定是眼睛长在脚底下了,没发现这里还有一座公主坟。   “浩哥,我把鬼头刀拿出来,见到拦路的,我就劈。”蝶衣说,“你的隐光剑呢,现在这里有光,你试试。”   我把隐光剑拿出来,它颓废的样子让我略微失望,见到宝石的光芒,它依旧懒懒散散的。   我想起我曾经用血把他激活过,于是又试了试,将自己的中指血抹上去,果不其然,那黑色的一层膜被血洗掉了。   “锃……”隐光剑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打游戏里捡起金元宝一样,把墙壁上宝石的光芒都吸进了剑身。   “你还是挺争气的。”我说,“鬼头刀,隐光剑,这下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浩哥,我闻到一股味道,你闻到没有?”   蝶衣不说,我也早就闻到了,我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味道,这味道闻着像中药味儿,带着潮湿和腥臊。“这可能是毒气。不过我们两个不会被毒气所伤,一般的毒对我们不起作用,阴曹地府的气息多毒辣,我们是在那里得到了抗体呢!”我对蝶衣开玩笑,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在这个长长的走道里,却还   有回音,听起来非常诡异。   看着地下墓穴的样子,这个长公主不知道废了多少心血,可能早就谋划好了要葬于此,这工程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让一朝的长公主爱恨成这样?   这简直就是疯魔不成活了。   一路过去相安无事,只不过那股类似于中药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忽然间走道到了尽头,前面就是墓穴的主穴,豁然开朗。   这里非常明亮,明亮得我的隐光剑都忍不住在低吟,将这明亮的光芒吸了个够。   主穴的中间,是一个用红色丝绸遮盖起来的东西,看起来,那下面应该就是公主的棺材了。   这红色丝绸很厚,足足盖了几层,我和蝶衣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越靠近,越好奇,越紧张。红色用于棺材之上,本有些忌讳,再说这个长公主如此疯狂,不知道这下面,到底盖了个什么东西? 正文 第398章 游龙戏凤   我让蝶衣让开,我把红色的丝绸给拿掉,细心的蝶衣叫我慢着,她让我看那红色丝绸有蹊跷。原来那丝绸垂下来的四角上,都有一根细如丝线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连着石壁,我走过去一看,那绳子深入石壁内,里面不知道是连着炸药还是连着别的机关,只要把这红丝绸一掀开,这机关就等于触   动了。   “好险,幸好你心细如尘,不然的话这会我们恐怕被飞来的乱箭射成筛子眼了。”我说。”好歹都是公主坟,里面没个机关什么的,那也不叫皇家的陵墓,你说对不对浩哥?再说,公主坟里藏着那么大的秘密,不是我们一下子就能揭开的。浩哥,以后我要不在,你做事的时候三思而行,不要冲   动。“”你为什么不在?我要你一直陪着我,这是说什么话?“我握住蝶衣的手说,”神灵面前不说谎,鬼怪面前不说死,以后不准说这样的丧气话,我们一起完成任务,得到灵魂,你也就是一个正常的人,到时候   ,我们举行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把我们的亲朋好友全都请来,见证我们的幸福,从此以后,我们做一对普通的夫妻,生老病死,顺其自然。“   ”真好,真好。我也想……“她伏在我的肩膀上,情绪忽地就激动,哽咽着说,”一想起那样的画面,我就恨不得这些快些结束。“   ”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你别怕……“   ”我怕我等不到,我怕我半途而废……“   我想她可能是对未来太紧张了,所以现在才这么没有自信,我吻了吻她冰冷的嘴唇,堵住了她将要说下去的话,她也就不说了,整个人瘫软得像一只小猫,蜷缩在我的怀里。   接着,我们把红绸缎上面的四条丝线割断,仔细检查,确实再没有别的丝线,准备揭开的时候,我感觉到脚底下有东西在动。   那个东西隔着我的鞋子,让我的脚底有一些钝钝的疼痛。低头一看,地上鼓起一个一个的大包,有东西像钻头一样,从地下探出来,寻找出口!   蝶衣也发现了,举起鬼头刀就砍,当一排钻头整齐排列的时候,她一刀削过去,蹭蹭蹭的响声过后,地上的孔里齐齐往外喷出暗紫色的液体。   我把隐光剑沿着地面凸起的范围划过,从里面剥离出来一个黑乎乎的硬壳生物,就像一个庞大的千足虫,半边的脚已经被蝶衣的鬼头刀砍断。   ”尸虫!“蝶衣大惊,”几毫米的尸虫居然长得这么大,这是要吃多少尸体才能养成!“   我当然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尸虫,这家伙快赶上一头猪的肥硕,从一个几毫米的小东西长成庞然大物,这是要成精的节奏。   它虽然被砍了半边的脚,可是丝毫不影响它的灵活度,它用半边的脚支撑着身体,另外半边的向外喷出紫黑色的液体。”蝶衣,你别靠近,这是比尸毒更厉害的毒液,混合数以百计的尸毒,然后在尸虫的身体里发生反应,这毒液足以让你的身体遭到腐蚀,你站远些。“我一边提醒她,一边把她拦在身后,她躲在我身后也不   安分,挥舞着鬼头刀,将那飞腾起来的尸虫从中砍断!   我抱着蝶衣就地一滚,滚出老远,用身体把她护着,双手挡着她的脑袋,那被砍断的半截尸虫,刚才就在我们脑门子上,喷涌而出的尸毒,要不是我们躲得快,全给叫浇头上了!   ”蝶衣啊,有惊无险。你傻不傻呀?那可是老尸毒,沾上一点,你就前功尽弃了。”   “我就看不得你有危险,那尸虫是冲着你的脑门儿来的,我恨不得一刀把它劈成几百段!“   我抱着她,她的身体在我怀里软香如玉,在这么危机的情况下,我竟然有些心情激荡。   ”下次不准这么冲动莽撞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屁孩,我长本事了,能保护我自己,保护我的爱人。“   她唔唔的点头应承,那尸虫的两截身子在地上动弹,里面好似有流不尽的尸毒,蝶衣从我怀里出去,到石壁上取下两个陶瓷瓶子,我问她干啥,盗墓啊?   ”这难得的老尸毒,既然那么厉害,能把我的身体都腐蚀掉,你不觉得有作用?“   ”你说得有道理,你的身体比百年鬼煞的身体要高级不知道多少倍,连你的身体都惧怕这尸毒,那么……“   ”嘘!“蝶衣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可爱的说,”别说了,隔墙有耳,这里的鬼魂可不少,带着吧,只是不要不小心弄到我们自己的身上。“   我从大尸虫的身上收集了两瓶老尸毒,小心翼翼放好,这东西剧毒无比,如果对付鬼煞再好不过了。可能是公主坟是后期悄悄迁过来的,所以虽然做了机关和防护,毕竟没有那么专业,这里的机关就是那丝线里藏着的暗器,弄了一个尸虫来守着棺木,这两样都被我们破了,还捡了两瓶剧毒无比的老尸毒   。   时间紧迫,穆戎飞在外面已经跟人干上了,为了防止这红绸缎下面还有什么蹊跷,我坚持让蝶衣站在我身后,我用隐光剑挑起丝绸,那丝绸滑顺无比,悄然无息的就落在地上。   丝绸之下,是一口大大的石棺,足足有普通棺材的两倍之大,棺材上同样雕刻着龙凤图案,更奇怪的是,棺材上绑着一根粗粗的红绸缎,上面结着一朵大红花。   这一看就是公主和那个黄家公子配了冥婚,还像模像样的布置了”婚房“ ,棺材的头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囍“字,看起来特别显眼和瘆人。   “这里面就是那个公主和黄家公子,不知道是真身还是别的什么,我打开看看。”   “小心,我们还是一步步来。”   从外面传来了一阵阵撞击的声音,有人在撞石碑。   容不得我们仔细慢慢的一步步来,石棺的盖子很沉,我费力的推,突然发现石棺盖子上的图案有些异常,它们在动!   石棺盖上的图案是龙凤图案,这时候龙凤交织在一起游走,它们的动作由一开始的缓慢,慢慢的流畅起来,龙穿过凤的身体,凤翱翔在龙的身上。   龙和凤从一开始单一的颜色逐渐的变得非常的丰满,龙身上鳞片波光闪闪,而凤的身上,羽毛五颜六色。他们不停穿插,交织在棺材上游荡着,真是游龙戏凤的美妙场景。   可我知道,这场景好看,但是却十分恶毒!   如果这对龙凤从棺材上游走出来,那我和蝶衣,乃至外面的人就都逃不出去。   “快些!蝶衣,用你的鬼头刀把凤的翅膀,龙的脑袋砍断!或者把龙的眼睛戳掉!”   我一边吩咐着蝶衣一边使劲的推棺材盖子。   “这是为什么呀?”蝶衣虽然疑惑不已,但是我说什么她还是照做,一鬼头刀下去砍在石棺上,迸发出一阵火花,“噗”地一声,一个东西飞离而出,撞在了石壁上,把石壁上的陪葬品弄翻一地。   “浩哥,那居然真的是一个凤凰的脑袋,这是为什么?”   “赶紧砍了那条龙!”   那条龙比凤凰要灵活的多,在石头棺材上绕来绕去,蝶衣追着砍着把它毫无办法,我腾出一只手来用隐光剑钉在龙的半身上,蝶衣情急之下,伸出右手刺入龙的双眼。   随着她惊恐的尖叫声,她摊开的双手上是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听她的尖叫,我停了手,又用隐光剑把那条正在痛苦挣扎的龙一剑破成了两半!   被破开的龙身子动弹了几下,贴在棺材盖子上不动了,那条被砍掉脑袋的凤凰,现在还在扑腾着翅膀,有羽毛飞落下来,蝶衣举着鬼头刀呐喊着,把它的翅膀削了下来。   看得出来她十分惊恐,没想到这棺材上的龙凤居然也活了过来,她靠在棺材头上喘气,地上是被削掉的凤凰脑袋和翅膀,还有几片龙身上的鳞甲。   “别害怕了,它们已经被你成功的杀掉,再也不会出来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公主坟居然有这么多机关暗道,还引来了龙和凤替她守坟墓,浩哥,我怕万一一打开,里面有更厉害的东西……”“别害怕,只有龙和凤根本就不是公主圈养起来替她守墓的东西。俗话说事到极端必生妖,这个地方是极阴之地,在风水上能养尸也能养别的东西,这龙和凤就是被这阴气养起来的,墓地被我们打开带来了   人气,于是它们就活过来了。这叫做游龙戏凤。”这游龙戏凤,我在水青丘的书上看过,师父的手记上也有记载,就是说一些帝王墓里,如果雕刻着龙凤,就要格外注意,雕刻这个东西的时候是有讲究的,极阳和极阴的时间都不能雕刻,在雕刻的过程中   ,工匠不能流血,不能对着雕刻成功的龙和凤吹气,不然的话它们沾染了人的血和气,假以时日一定会成器……”   蝶衣惊魂未定:“看来这公主坟里的龙和凤,一定是工匠有意为之,如果有一天有人来破坏这个地方,只要一打开,游龙戏凤就活过来了。”   “你说的也对,刚才若不是你手上有鬼头刀斩了那凤凰和龙,现在它们俩已经分离出来了,游龙从人的嘴里进去,从下面出来,凤的翅膀扇出来的风,能使人体和灵魂一起灰飞烟灭……”   “哎呀,浩哥,你快别说了,说得我一身都起鸡皮疙瘩,既然我们两个都成功的逃过这一劫,现在,我们打开棺材看看……这里面,这里面不会有更厉害的东西了吧……”   我拍了拍她的头:“龙和凤都派上了用场,这里面应该就不会有别的东西了,没事,你站的远远的,让我一个人来打开……”   “我就在你旁边陪着你。”没有了游龙戏凤的镇压,石棺盖子很轻,我慢慢推开,里面的东西终于一点点的露出来…… 正文 第399章 母体胎盘   我看得呆了。   这里面躺着的人,真真是这个世界上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而且他还是个男人。   我终于明白了,那个长公主费尽心思想要得到这个男人,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美好的东西谁都想得到,换作我是一个女人,我也想得到这世间最美好的男子。   用什么词好像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美好,什么词用在他身上都显得俗不可耐,当真是此物只应天上有啊!   “蝶衣,你快过来看看。”我忍不住的发出惊叹,“你看看居然有这样的男人。”   蝶衣走过来,往棺材里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点,好像把她的魂儿勾走了似的。   “啧啧啧,这人怎么长得这么正点?”   “是啊,这个一定就是黄家的公子吧?”   “当然是,不然的话公主又怎么会死缠烂打的要嫁给他?”   “我觉得他这样的人最好就不要成亲了,别打破美好。”   我们两个对棺材里男人啧啧称赞,完全是对一种美好的事物的羡慕和向往,没有一点私心杂念,就是单纯的仰慕,不忍打破这般美好。   “这样的男人是神,不应该是人。”我说,“一旦落入俗世,他就被玷污了,所以他活不长,还给家族带来了灾难,他活着的时候,身体里一定有一个不一样的命格。”   “你职业病上身了?”   “这男人如此,看看公主长得如何?”我说,“公主身上有红绸,你揭开吧。”   “这是男女有别的意思?”蝶衣说,“长公主,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故意冒犯,不过冒犯都冒犯了,你也别见怪,我找到我们要的的东西,立刻就走。”   蝶衣给长公主鞠了个躬,非常虔诚的对她说了些话,毕竟人家是死者,我们到了人家的地盘,要打扰人家,要先礼后兵才对。   话说完,蝶衣轻轻地揭开了长公主身上的绸缎。   就在长公主露出来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我和蝶衣又一次的惊呆了,这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对比十分强烈!   长公主被泡在黄色的药水里!原来这里的药味就是从长公主墓里发出来的。   长公主的样貌已经看不清楚,她头颅上的肉腐烂不堪,可能是那药水比较厉害,腐烂的肉还没有从脑袋上跌落在水里去。   让我们触目惊心的是长公主那敞开的肚皮,她的肚皮被从中间破开,两扇软软的肉耷拉着,在药水中静止不动,她的腹腔里剩下乱七八糟的内脏,也已经混在一起。   对比旁边惊为天人的黄家公子,她简直就形同腐肉,不值一提。这完美的黄家公子旁边躺着一具腐烂的女尸,要是他是活的,一定能给气死过去。“浩哥,看这个情况,这长公主是被破腹取出了那个鬼婴儿。”蝶衣说,“这是为什么呢?有人从她腹中取出孩子,还给她修建了陵墓,把她用防腐的方法保存在这里,和她爱的人在一起,这取走婴儿的人,   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害她?”   “我想是这样的,她腹中那个鬼婴儿,是不是西巫奶奶取走的,然后却被韩笑婷的奶奶把这个鬼婴儿从阴间给偷走了,带着人家来。”   “那为什么韩笑婷的奶奶现在又要把圣婴带到黄林墓来?”   “因为她被多方追杀,走投无路,于是就带着圣婴来这里投靠卞城王,这个地方是卞城王的领地。”我说,“她现在带着圣婴,不管投靠哪一方,人家都会接纳会保护她。”   “她真聪明。不过按照小刘的说法,她到陕西长安来往频繁,说不定早就和卞城王取得联系。”   “是的。”   “等等,浩哥,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西巫奶奶既然得到了圣婴,为什么长公主的坟墓还保存的这么好,还加了重重防护,不让人进来?”   “长公主的坟墓被保护起来,不一定就是西巫奶奶做的,如果她知道这一点,他就不会满世界寻找圣婴了。很明显,这个地方是被卞城王保护起来的。”   “那为什么要保护着长公主的遗体?”   “那是因为在我们民间的传说里,有这么一个说法……”   “轰!轰!”   我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石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炸开,石头飞溅,在我们头顶上飞旋,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金戈铁马的声音。   “卞城王每次出场都是这样,兵马先出,弄得浩浩荡荡,其实,不过是虚名而已。”我说,“蝶衣,保护着这个棺材,不能让他们抢走里面的东西。”   “可保护这两具尸体有啥用啊?”   “大作用,不管圣婴在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只要好好保护着长公主的遗体,我们就算赢了!”   “那好,不过一会儿你要告诉我原因。”   “我当然会告诉你,把你的鬼头刀使出来吧!”   我和蝶衣从棺材两头保护着这口棺材,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这口棺材对我们的作用有多大。   卞城王的阴兵永远是那副鬼德性,人和马都是一身盔甲,可是在鬼头刀和隐光剑之下,他们简直是太弱了。   鬼头刀的阴气只要一发出来,就是一道圆环形的光环,那光环是暗红色的,还带着血腥的气息,击打出去,人和马都从中断成两截。   而隐光剑强大的剑气千丝万缕是平行着飞行出去,将阴兵和马都射成了筛子眼。   “鬼头刀和隐光剑,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呀!”蝶衣兴奋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君子剑和淑女剑吗?”   在战火纷乱中,蝶衣还有这样的心情说笑,我也不禁被她逗笑起来:“那可不,君子剑和淑女剑要温柔许多,我们的更厉害。”   地下墓地里一片混乱,我真替卞城王感到疼惜,这阴兵和铁马就跟不要钱似的,死了一批又来一批,地上满满的都是盔甲。   “蝶衣,你累不累?”我问在我身后的女人,她从来没有这么痛快的杀过人,不断在亢奋的大笑着。   “不累,这样杀下去,我能杀他个地老天荒。”   “可是你没发现吗?这是对方在故意拖延时间。”我说,“一会儿如果圣婴来了,卞城王也来了,我们就不好办了,你给我打掩护,我现在要对那具遗体下手,取出里面的东西。”   “你要取一个什么东西?”蝶衣问,“难道是你刚才所说的什么特殊命格?”   “傻瓜,命格也要人将死的时候取走,现在都过了几百年了,早就没用了,我要取走的东西,是那个圣婴留在母体的胎盘,刚才我看见了,它还在那里。”“胎盘?把那个东西取走有什么用?”蝶衣说着,又狠狠的挥舞着鬼头刀,将侵犯的越来越近的阴兵击退,可情况不妙,地上的盔甲和铁马越来越多,快要把这个空间填满了,如果空间填满,就会削弱鬼头   刀的阴气,那些阴兵可以踩着厚厚的盔甲做掩护。   我用法术把地上的尸体都融了,这样空间就显得大了一些。“刚才我没说完,胎盘就是婴儿在母体的保护,是他的房子,在我们民间有一个说法,孩子出生以后,胎盘要深埋起来,或者扔进粪坑里,孩子没有满12岁之前,胎盘是不能给别人得到的,如果被别人得到   在上面施以法术,这个孩子就会疾病缠身,或者养不活,或者被别人借了寿命去,反正做什么坏事的都有。”   蝶衣很惊讶:“这个说法我当然知道,但是对圣婴有用吗?”   “如果没用的话,长公主的遗体就不会这么好的保存起来,她身体的其他内脏都已经融在一块分不清彼此,唯有那个胎盘,还是完好无损的。那说明卞城王在这里把守的,就是这个东西。”   “浩哥,我真是爱死你了!你知道的可真多。我给你打掩护你快些!”   阴兵还是层层叠叠的涌来,穆戎飞刚才明明在外面,这会儿还没进来,那说明他在外面遇到了更强的敌手,所以他才进不来。   更强的敌手,穆戎飞都解决不掉的话,如果放进来,我和蝶衣就更难以对付,所以现在得赶紧抓紧时间把那个东西弄出来。   “如果得到那个胎盘又该做什么?”蝶衣问。   “用法术烧掉,那这个圣婴也就没啥气数了。”   “那你赶紧的!”   长公主泡着的地方是一口独立的水晶棺材,我把棺材盖子打开,那里面的气味能熏死几头牛。   幸好我有不死之身,不然的话毒气一下子就能把我给熏晕过去。   “对不起她长公主,看起来你也是一个受害者。”我说,“从你这里借走一些东西,就可以使得天下太平,所以,委屈你一下,冒犯你了。这事成了之后,我会好好给你超度。”   我把手探向她的腹腔里,那个胎盘看起来非常富有活力,这说明这个圣婴活得很好。   “对不起了长公主!”   我把那个东西拿着,用力一扯。就在这个时候,从她的腹腔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来,紧紧的攥住了我的手…… 正文 第400章 刀光剑影   长公主的腹腔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把我的右手紧紧拽住了。   这双手伸出来,我就知道对方是谁了,这是一双冰冷坚硬的钢铁手。   这双手穿透了长公主的水晶棺材,下面被捅了一个大窟窿之后,水晶棺材里的药水就往下泄漏,离开了药水的长公主,猛地暴露在空气里,尸体加速氧化,散发出一股股难闻的恶臭。   那双钢铁手想从我的手中把那个胎盘抢过去。   我左手抡起隐光剑就刺了过去,一剑刺在钢铁手的手指上,左手的五个手指头全被削掉,可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他依然紧紧的攥住我的手,我的手腕好像在他的手上要勒断了。   我强忍着右手的疼痛,用左手使隐光剑,把他的钢铁手齐刷刷的从手腕处砍断!   这双被砍断的钢铁手还握在我的手上,可是力度比刚才小了许多。被砍断的钢铁手,和刚才那五个手指头全都落在了水晶棺材的底下,化成了一滩铁水一样的液体。   铁水会流动,现在在重组,很快就组成了另一双钢铁手。   那双钢铁手复活了。我猛然发现他被砍断的组织还会重新长出来,就像蚯蚓一样。   同时我身后蝶衣好像也抵御不住了,越来越多的阴兵涌进来,这些阴兵可比前面打头阵的阴兵要强很多,鬼头刀再厉害也架不住砍死一批,又起来一批的阴兵。   “浩哥,你搞定了没有!”蝶衣焦急地问,“我这里快抵不住了!”   “穆戎飞怎么还没进来?”我说,“这里埋伏了别的人,林强在这里。”   “在哪儿呢?”   “在我这里,你再坚持一下,我这边很快就好。”我给蝶衣打气,她终是抵挡不住那些阴兵,阴兵们蜂拥进来,在我的身后对着我就是一通胡砍,蝶衣且战且退,跟我背靠背站在一起,抵御着周围的阴兵。   “你可以用你的魔音迷心啊蝶衣。”   “你不喜欢,我不再用。”那双复活的钢铁手迎着我的面门而来,意在毁了我的一双眼睛,对待这种实质性非鬼怪的东西,什么咒语符咒都是没用的!幸好,我手上有隐光剑,将这双铁手劈断,它又重新跌落到水晶棺材底下化成了   铁水,这一次劈成了四个,一会儿又会长出四双铁手来,这样没完没了,我们对他的打击,就是给自己多添了一个敌人。   “你把东西拿到了吗?”蝶衣焦急地问。   “在我手上,但是我的手被一双铁手给拽住了。”   “你拿我的鬼头刀试试!”蝶衣说,“你速度要快!”   蝶衣把鬼头刀递给我,可那双铁手把我的手紧紧捂着,鬼头刀的威力那么大,砍那只铁手势必会砍断我自己的手!   “别磨蹭啊!”蝶衣急得跺脚,没有了鬼头刀,她现在手上没有武器。   情急之下,我举起鬼头刀就向那只手剁下去。   我是用了十足的力量,一声脆响,我的手全麻了。   手上的血飞溅起来,我心想完了,这下我自己废了一只手。   “壮士断腕,你小子有种!”   林强的声音响起来,他在水晶棺材的外面站着,完好无损。   被鬼头刀劈下的手再也没有长起来,我看了看我的右手,被活生生的削掉了手背,露出里面红白相间的骨头血肉。   “我就知道是你,怎么样?你以为没有克星?这鬼头刀就是专门斩杀你脑袋的!”我恨恨地说道,“林强,今天是我俩清算账目的日子,别跟我说什么兄弟同学情!”   “我可没说,我就怕你拿出来说。”林强说,“想杀我,你还得重新回你娘肚子里去再轮回三世!”   我不想跟他打嘴皮子仗,用隐光击退了一批阴兵,蝶衣把鬼头刀扔给我,让我把隐光剑给她,她给我打掩护我来对付林强。   刚才被鬼头刀劈开的铁手现在在棺材里杳无踪影,再也不能重新组合起来,我更加确定了这个鬼头刀就是林强的天敌。   那个母体胎盘还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阴兵冲上来也是想抢这个东西,我一把把棺材盖子盖上,同时在上面留下一个杀鬼符,那些阴兵就不敢靠近。   林强好像也知道了这鬼头刀是杀他的利器,他可能不想把战场设在这里,靠着石壁往外移动,外面一定有他的帮手。   “别让他跑了!”   蝶衣沿着石壁将追上来的阴兵击退,林强的身上,又像以前那样生出无数的铁爪,它们在空中飞舞着,缠绕着,撞得叮叮当当的响,意图将我和蝶衣包围起来。   我让蝶衣的隐光剑不要去斩这些铁爪,我用鬼头刀对付就好,地上稀里哗啦掉了一地的铁皮,可是再也没有重生出来。   我把林强逼迫到一个角落里,那上面的壁灯亮着,照着他泛着金属光泽的脸,我相信这个角落他再也无路可去。   “浩子!”他突然叫了我的小名,金属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张正常的人脸来,那张脸稚气未脱,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   “浩子,其实我们两个都错了!”他说,“我们两个都做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为什么要拼个你死我活呢?我死了你也不好受,你死了,我以后就少了对手,我心里也不好受……”   “刚才是谁说的不要念旧情,不要提起以前的事情?”我冷哼一声说,“你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了!”   “浩子,我说你是不是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两个与其做别人的棋子,还不如……”   “你别废话,你是故意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我说,“还是想抢走那个东西?”   林强忽的大吼一声,那带着金属颤音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不断的回响,镇的我的耳朵鼓膜好像都要破了。   随着他的吼叫声,冲进来的阴兵们纷纷倒在地上,同时他身上飞出几条铁棍,将出口严严实实的堵住,外面的阴兵进不来了。   “你看,我杀了卞城王的人!”他说,“这就是我的诚意!”   “谢谢你,将阴兵阻隔在外面不放进来。”我说,“如果不是我手上这把鬼头刀,可能你今天不会对我说这些话。”“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在卞城王和我师父的手下是一个受气包,你不也是一样的吗?到现在为止,你连阴阳少主的身份都不知道,现在这个东西在我们手里,这里就只有我们,你说,这是不是给我们   机会?”   蝶衣在我旁边小声说,不要相信他的话。   我当然不会相信,林强的目的很明显,他怕我毁了那个母体胎盘,也怕我用鬼头刀把他给劈了。   “你要我相信你的话,你当着我的面,把那个东西给毁了。”我说,“那个东西一毁掉,一了百了,什么圣婴,什么新主,都不存在。”   “哈哈哈哈!你以为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全身而退?”他自嘲般的笑了起来,“自从我们离开林家村,我们就再也做不回普通人了!如果我们把圣婴握在手上,情况就大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蝶衣在后面推了推我,她的意思是现在正好对他下手。   “圣婴那可是西巫奶奶心尖尖上的肉!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提任何条件……”   忽然间,我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压抑的力量,有人进来了!   我回头一看,妈的,秦公进来了!   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只是气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浩哥!是那个千年鬼煞!”   蝶衣大叫,我知道她的声音里包含了什么。   我俩迅速交换了刀和剑,她不由分说,抡起鬼头刀就刺向林强给我打掩护,这时秦公已经到了我的身后。   他哪儿知道,我身上刚刚收集了千年尸虫的老尸毒?   没容这老家伙说一句话,我把那两个陶瓷罐子从怀里迅速掏出来,打开盖子,向他泼了出去。   与此同时,我抛出了隐光剑!   秦公发出一声哀嚎,把石壁上的东西都震落到地上。隐光剑像蜿蜒曲折的龙,从秦公的前胸穿了过去。   “师父!”林强大呼,在刀光剑影中穿过来,稳稳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秦公。   那两瓶老尸毒已经将老家伙的脑袋腐蚀,那脑袋上左边的肉已经掉了下来,还哧哧的冒着白泡。   “师父,你挺住……”林强有些乱了方寸,捧着他师父的脑袋却捧了一手的碎肉。   “这……这里……”秦公呼噜着嗓子,指了指他的胸口。   隐光剑还在他的胸里,林强狠心的抱着他往后一拽,把他的身体从剑上抽离出来。   “噗噗!”   忽然间,林强的铁手探进了秦公的胸膛里!   他的铁手在里面旋转,一颗黑色的心脏被掏出来,眨眼间,他把它撕成了两半!   那可是千年鬼煞的心脏!那是我们炼御鬼丹需要的东西!   “哼!”林强冷冷地笑笑,把两半心脏放进了嘴里。   “变态!”蝶衣怒骂,“连你师父都吃!”   林强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你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   千年鬼煞的心脏就这样没有了,我想起白灵,想起这是她在这世间留下的唯一没有做完的事情,如今林强把千年鬼煞的心脏给吃掉,还炼个毛线的御鬼丹。   我有些气急败坏,隐光剑上还留着千年鬼煞秦公的腐肉,我抡起来就刺向林强的喉咙处,我发现那里有一个凹陷处,露着肉色,是他浑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   蝶衣也不落后,鬼头刀举起来,砍向他的腰。寒冷的刀光剑影里,我想这一次林强是说什么也在劫难逃了。 正文 第401章 深陷火海   隐光剑尖锐的剑锋刺到了林强的喉头处,蝶衣的鬼头刀将他半边的手臂砍断。   我使足了力量,将隐光剑往里一挑,林强当然也不是等死的,他的身体冒出许多铁手,将隐光剑死命握住,不让分毫。   蝶衣就像开挂了似的,用她的鬼头刀把那些铁手劈了个稀里哗啦!我隐隐感觉到那隐光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喉咙分毫,只差那么一点点力气,就可以再刺入一些进去,可这力气活生生被那些铁手给挡住了。   “我要把你大卸八块!”蝶衣一边怒吼,鬼头刀在我眼前上下飞窜,她的怒吼声里夹杂着林强的哀嚎,当鬼头刀的刀影收起来,我看见林强成了一个没有四肢的人。   他的手脚被鬼头刀卸掉了,卸掉了之后,就不会再重生。   断肢处,他没有流血,钢铁结构的身体里只有一点点属于人的骨头。   “林浩!你他妈太残忍了!”林强凄惨的大叫,“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媳妇真是好样的!”我说,“强子,我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我反而不想杀你了。我就让你留在这里!”   我把这没有四肢的铁人拎起来,打开了水晶棺材,取出里面的东西,把他扔进棺材里。   “浩子!”忽然间,他流泪了。那眼泪顺着钢铁的面颊流下来,颜色亮晶晶的,显得特别突兀。   “你还会流泪?我以为你已经……”   “我们都错了。”他说,“现在我成为你的刀下鬼,但是你出了这里之后,我相信你也会成为别人的刀下鬼……浩子,你想想,假如我们都不出来,都还在林家村,还在念书,现在我们应该在做什么?”   “别去想了。你说的如果已经不成立了。”我说,“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走吧!”   “你说什么?”“你走!我放你走,你刚才说不提以往的情分,但是我刚才看见你落泪,我又想起以前那个胆小鬼强子。”我说着转过身去,心里一片酸楚,“你现在后悔了,说明你心里还有一点良知,以后的路看你自己怎   么走……”   “我能怎么走?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在哪里立足?你带我走……”   “锃……”   眼前一道白光一闪,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强子的脑袋咕噜噜滚出老远!   “蝶衣,你杀了他?”我转身看见,那鬼头刀上还在冒着火星子。   “就你心慈手软,他以前杀你的时候,可曾动过一点良知?你放了他,等他有朝一日再次崛起,他会变本加厉的来害你!你这叫养虎为患,我可不想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欺负你!”   “你怎么又说你不在?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就要离开我?”   她看了看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很陌生的眼神,忽然冷漠:“是。”   “为什么?”   “我想体验不一样的生活,现在的日子我已经过腻了。”   “你一个人走?还是你跟着谁……”   “你无需多问。”   “你眼神那么冷漠,以前对我可不是这样……”   “别说了,总之我已经厌倦了,我想有新的生活。”   她让别说了,我自然是不会开口,心里却纳闷的很,她怎么突然间就转变成这样?   明明还在跟我共同抵御敌人,明明还在为我以后做打算,为什么偏偏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快把那个东西烧了吧。”她说,“要不然我们抢过来不处理掉,也会被别人抢走。”   墓穴里有千年灯,我用千年灯里面的油浇在母体胎盘上,这个东西脱离了药水之后,变得皱巴巴的,现在开始腐烂,但是油浇上去之后怎么点也点不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蝶衣有些气恼,拿出鬼头刀来剁,可那东西就跟软猬甲一样,也不烂。   “真他妈见鬼了……”   我的话音刚落,被林强封闭起来的那扇门,轰然打开!   一股热浪涌来,那道门里喷出火舌,刹那间我们的身上都着了火。   同时,四面的石壁上,就像被打开了阀门一样,往外流出一种液体,这种液体是油,顿时这里的火势越来越旺,我和蝶衣被包围在了火海里!   火太大睁不开眼睛,那燃烧的液体冲进鼻子里,呛得我们呼吸困难,我紧紧握着蝶衣的手,朝着出口出去,出口就是我们进来的那个入口,除此之外,我没发现这里还有别的出路。   但是入口处火势更大,是火源的中心位置,这是谁专门把我们往死里整?   “别跑了!”蝶衣狠命地一拽,“跟我来!”   她的嗓子是沙哑的,不知道吸进了多少毒气,她拽着我往一个反方向跑,跑到了一个角落里,那你因为是一个转弯,火势没有蔓延过来,有一点暂时的清凉气息。   “浩哥,我刚才好像听到左嘉伦的声音了。就在那地道的入口。”   “你的意思……这火是左嘉伦放的?”我惊讶不已,“不会吧,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之前你就知道猎命师的残忍,在重要的时候,队友之间也是会相互作出牺牲,或者是残杀!他们知道跟圣婴相关的母体就在下面,没有别的办法得到,那就只能毁了他。才不管我们在没在下面,只要完成   任务就好。”   “不会的,蝶衣。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圣婴,把他带到阴阳少主那里去,如果圣婴的母体毁了,那圣婴以后就是一个普通的鬼婴,可能还不如……”蝶衣惨然一笑:“也就是你才那么老实本分,不知道变通,不知道钻空子。阴阳少主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就是西巫奶奶,所以,我们并不知道,他想要的圣婴,到底是要一个死的,还是要一个活的,还是要   一个能力超强的?”   我豁然开朗:“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只说要圣婴,却没有说别的要求,这确实是一个大空子!”“是的。所以,只要找到那个鬼婴儿给他带去,就可以了,别的管他那么多!”蝶衣说,“你看那个母体胎盘,在烈火中依旧那样,这个东西怕是也不好对付,要是阴阳少主得到他,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我们完成了任务,少主不一定就会把灵魂给我们,因为还有更大的任务等待我们去完成,这样年复一年,恶性循环,我们永远也得不到自由啊!”   “你说的对,但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改变?”   “水青丘的阴雨咒,你还会不会用?我记得是跟鹿白的一种心法合用,可以让一定范围内降雨,浇灭火焰。”   “我还记得,我明白了,我们把这里的火浇灭一点,我掩护你,我们去把那个东西取过来。”   阴雨咒一念,我和蝶衣行走的地方竟然下起了雨,火烧不到我们,但是刚才的火势太猛,我们身上几乎没有完整的衣服,头发也被烧大半,两个人看起来都狼狈不堪,凄惨极了。   那个水晶棺还在融化,林强的身体也被这火烧得只剩下一滩铁水,唯有那个母体胎盘,还是湿润的躺在地上。   “你保持念咒语,不要停。”蝶衣说,“闭上眼睛,这个过程你一定不要分心,不管听到任何响声,你都不要睁开眼睛,不然的话,我们就会被大火烧死,明白了吗?”   “你要做什么,蝶衣?”   “七脚魔尊教过我一种办法,可以封印这个东西,既然把他没办法,就只能把它封印起来。”   “那好,你自己小心。”   我闭上眼睛继续念着阴雨咒,不过半分钟的功夫,我的身上突然一沉,蝶衣向我倒过来了!   我赶紧睁开眼睛一看,他整个人倒在我的怀里,嘴角流着血而那个母体胎盘就在地上,四周被许多亮晶晶的小球体包围着,它在融化!   我明白了,蝶衣吐出了她身体里的内丹,那些内丹里面不乏仙丹,她用它们把这个母体胎盘封印起来,却没想到,这个东西遇见了仙丹之后,还能融化掉。   “蝶衣,你这个傻子啊!”我手忙脚乱的把她扶起来抱在我的怀里,她的身体柔软无骨,“是我不好,我竟然都不知道你会做出这种事情,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   她惨然一笑:“好了……别哭了。快,我们出去……”   趁着阴雨咒还在,我抱着蝶衣狂奔而出,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害怕失去她。   到了出口,迎头碰上左嘉伦,我怒斥他为何要害我们?   他没好气的说:“我为了来救你们,身上中了一枪,我何时害了你们?下面怎样了?”   我顾不上和他说下面的事情,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在打斗,可我们就这几个人,他们互相在和谁打?   我在一块墓碑后把蝶衣放下来,她的脸白得跟纸一样。   “蝶衣,蝶衣……”   “我没事,我的事还没做完,我不会死。”她苦苦撑着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弘一给你的那张纸条,被我撕掉了……”   “别说了,我并不想知道那上面是什么……”我说,“走,我带你走,我去找人救你。”   “那纸上写着怎么召唤沐清灵魂回来,那是几句咒语,我……我念给你听。”   “求求你别说话了。”   “轰!”   我们面前的石碑倒地,战乱又来了。“你去击败他们,我等你……” 正文 第402章 黎明黑暗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我抱着蝶衣躲到另一个墓碑后,她的情况不好,我顾不上其他,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遇到事情你就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要这样走了,我永远都看不起你。”蝶衣说,“别走,把这件事处理好了,以后我们就再也不会有麻烦。”   “那你怎么办?我不是不勇敢,我是不放心你……”   “我没事,还能撑着,我不会死的……我现在的身体因为排空了那些我不需要的东西,已经和一个常人一样了。”   ”真的吗?“   ”真的。只是我现在没什么法力,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好像……就连猎命师的命格,好像也不在……所幸我还活着。“   她失去了很多,我不但不觉得遗憾,反而高兴起来,她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多好,以后我也会成为一个普通的人,什么成仙得道,我没有那样的天分,后天也不足,所以安安心心做普通人好了。   我还是不大放心,探了探她的身子,温凉温凉的,看她的眼睛,眼神还是比较清晰,看起来她的状态确实不错。   ”这样你就放心了吧。“蝶衣轻轻的笑了笑说,”小心点。“   蝶衣撑起来坐着,推了推我,我走出去两步,忽地感觉到心口一阵刺痛,我回转身,紧紧的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我感觉到了生离死别一般,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了。   “让我再多抱你一会儿。”   “浩哥,我想起了我的那个头冠,不知道放在哪儿了……”她幽幽地说,“那个精致的头冠,我好喜欢……”   ”我知道那一顶虞姬的头冠,等我们出去我一定给你找到,找不到也做一顶一模一样的,以后你喜欢唱戏便唱,我没有任何意见。“   ”真的?“   ”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好,去吧。“   我看她精神尚好,外面也是越来越混乱,不得不去看看,我给她做了一个屏障和结界,不让她被发现,这样我才放心。   出去一看,黄林墓彻底乱了,这里面不止是有各种盔甲的阴兵,有道士,还有猎命师,有吸血鬼,有狼人,还有佛家的人!   彻底乱套了,三界中各种人等都来了这里,就像是江湖中在召开武林大会一般,墓地里的石碑和坟墓受到殃及,墓碑倒地,墓穴裂开,混战中打斗声,哀嚎声,道家的咒语,佛家的佛语……不绝于耳。   我抬头看天空,又看了看手上的表,这个时候是昼夜和黎明交替的时候,意味着黑暗即将过去,光明马上到来。   战场上好像不需要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对手,我插不上手,这么混乱的场面,难道在阴曹地府闹着要分家的那三家都来了这里?   我想起弘一大师给我的那张地图反面有名字,打开一看,那领袖人上面果然有卞城王,还有一个秦广王,另一个,赫然写着西巫奶奶!   西巫奶奶也是一个闹事儿的?   我们可一直以为三足鼎立是三家殿王闹事,西巫奶奶准备另起炉灶,立一个新主圣婴,没想到她不过是三家闹事的一方。   那我们几个猎命师如果把圣婴带给西巫奶奶,虽然完成了任务,却是助纣为虐了。   这样一来,我觉得我们刚才在地下墓地做的事情是对的,毁灭了圣婴的依附,西巫奶奶得不到他,她的阴谋就无法得逞。   可我们四个猎命师,就永远赎不回自己的灵魂了……   混乱的场面里,我搜寻了一番,没有见到韩笑婷奶奶和圣婴的影子,这两人没来, 还是被半路给劫走了?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熬的,四周的动静太大,阳间好像暂时被冰封了一样,再也没有一点人气。   四面八方黑压压的来了无数的人,地上到处都在打开地府的门,地府的鬼魂也蜂拥而至,这里好像要进行一场阴阳两界的大战。   穆戎飞在人群中像猎豹一样奔驰着,所向披靡,他掠过的那一片范围,人和鬼纷纷倒地,而左嘉伦和他的族人也十分疯狂,目前看来,是我们猎命师占了上风。   可他们还不知道,西巫奶奶其实就是三足鼎立中的一方,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他们才行。   我正要进去找穆戎飞和左嘉伦,身后却被一双手拉住了。   我转身一看,拉住我的人是弥生——明澈大师留在人间的弟子。   ”阿弥陀佛。“弥生双手合十,歪着脑袋十分可爱,”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弥生,怎么你也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来了,你不也来了吗?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这里这么着急,没空去见人。“我说。   正说着,地下轰然炸开一个巨大的黑洞,黄林墓里的石碑乱飞,就像地下是一个炸药库,现在爆炸了。   我赶紧奔过去看蝶衣,她就在墓地后面的南墙下,虽然我做了防护,但是这一次的威力太大,直接把黄林墓炸了个底朝天。   “是那三方争霸的首领来了。”弥生拉住我说,他不让我走开,拉着我去见一个人,“你快些跟我走,我带你去见的那个人,会解决这里所有的麻烦。“   好说歹说,弥生都不愿意我走,我横着把他夹在腋下去找蝶衣,他乱弹着捶打我,差点没把我的手腕咬断,可到了那个地方,蝶衣竟然不在那里!   我做的结界被破,而且破得很有讲究,不是蛮横撞破,而是从外面像剥鸡蛋一样细致打开的,这样做,无非就是不想伤害里面的人。   ”人呢?“我着急得很,”是谁把她掳走了?”   弥生看了看,笑着说:”我知道了,是他。你跟我去,既能见到我要给你引见的人,也能找到你的人。“   ”是你们的人掳走了她?“我说,“难道你们要那她做人质?”   “阿弥陀佛,佛家有好生之德,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啊。”弥生说,“如果你不信任我,你可以将我绑起来,做人质来交换,怎样?”   弥生带我跨过东倒西歪的南墙,身后战乱纷飞,卞城王秦广王西巫奶奶都来了,这一仗势必会打得昏天暗地。   出了南墙不远,左嘉伦族人的车停在那里,有一个看起来是副手的人站在前面,我赶紧告诉他,进去让左嘉伦和穆戎飞撤离,就说情况有变,我们上当了。   那个副手发出一声长啸,顿时他们的人在混乱中此起彼伏的发出声音回应,这个消息应该是准确无误的传给了左嘉伦,左嘉伦会通知穆戎飞。这个时候我不但对付不了,而且我也不想去掺合这事,只要我们的人撤走了,让他们自己去搅和,我就不信三界就由着这些人胡作非为,我满心想着蝶衣已经有了普通人的身份,这才是我们最后想要的结   果。跟着弥生一路走,就像行走在沙尘暴里一样,不时的有人和鬼魂被撞飞过来,他在前面带路,小小的身子走的挺匆忙的,虽然走了几圈下来,但是他把我带到的地方,依旧很混乱,还是在黄林墓周围的范   围,这个世界好像都在大战,哪里都不安静。   “这就是我要你见的人。”   弥生指着我们面前的一个背影说。那个背影十分熟悉,我差一点叫出来的时候,他转过身来了。   “明澈大师?”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大和尚不是明澈,他难道活过来了?   “阿弥陀佛,贫僧印光,非明澈也。”   他礼貌的一稽首,连动作和神色都和明澈大师是一模一样的。   “印光大师。”我想起来了,我们上一次被困的时候,白灵打电话给易帆,就是让他去找灵山寺的印光大师解围。   “这是我师父的师兄,就是他找你。”弥生说。   “今日阴阳两界大乱,搅得天昏地暗,三界不宁。我佛慈悲,特意派我来帮助众生度过此劫。”   “大师你有办法?”我往他周围看了看,蝶衣不在这里,忙问弥生,蝶衣到底在哪儿?   “为了不让你有后顾之忧,她自然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印光说,“我有办法,但是小施主,我要借你东西一用。”   “大师!如果能解此围,你用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只要有,都会给。”   “我要你和那个吸血鬼的命格。”   我一震,他要枭雄夺食和天地灭绝的命格!   我无所谓,因为我要和蝶衣做普通人,要不要这猎命师的身份都没事。可左嘉伦那里……   我正想着,左嘉伦和穆戎飞来了。   两人经历酣战,满身都是杀气。   “你是说我们被骗了?”左嘉伦咬牙切齿地问。   我把弘一大师留下来的名单给他看,左嘉伦大吼一声:“穆戎飞,走!我们去宰了那阴阳少主!”   “走!”穆戎飞随声应和。   “两位施主且慢,听贫僧说一句。”印光大师说,“不要浪费法力和体力,我们要对付的,是这个混乱的整体,而不是某一个人。”   “老和尚你想干啥?”穆戎飞问。   “我这里有一个布局,刚才已经说了,要用到枭雄夺食和天地灭绝,这二者可以将他们所有的法力夺走,同时制造出一个假的乾坤……”“啰嗦!那不就是将他们废了,然后再封印起来!”穆戎飞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这个阵法很大需要我这个大长腿飞跑起来,将这个网撒开?这就是同时要用到我们三个人,老和尚,你真会精打细算   。”   “施主说的对。我来布置阵法,你们每个人出一样,何乐而不为?”   左嘉伦和穆戎飞彼此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我以为他们是答应的,可左嘉伦突然飞掠起来,穆戎飞紧随其后。   “那我们也要抓住阴阳少主算了账再说!老和尚,等我五分钟!”穆戎飞已经不见踪影,声音却还非常响亮。   “印光大师,让我看看蝶衣……”   印光摆摆手:“现在,还不是见她的时候,如果有缘,你还会见到她的……”“大师?她现在怎么了?” 正文 第403章 归于尘埃   印光盘腿坐下,双手合十不再说话。   “别废话,大师在布法,快召集你那两个伙伴来,再不来就来不及了!”弥生不耐烦了。印光大师在念着咒语,我听不大懂,可是我看见黄林墓的上空,竟然开始无端的升起了一层白雾,里面金光乍现,我想到明澈的金刚之身,这两人的法力一看就知道印光在明澈之上,明澈费劲心思才有了   金刚之身,印光一坐下,这四周的一切都好像有了禅意……   斜前方突然闯入一大队人来,我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前面的水灵泽,他领着白狐族不多的几号族人来了,这个时候,连妖族都来凑热闹了。   “又见面了!”水灵泽像一个老朋友似的给我打招呼,急不可耐的说,“我要送你一样礼物。”   这孩子,没看这局势这么紧,跑来给我送礼物。   水秀把一个木盒子给我,我在想里面是什么东西呢?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那东西差点让我把盒子给扔了出去……   那木盒子里,躺着一颗干瘪瘪的脑袋,这脑袋就是韩笑婷奶奶的!   脑袋的旁边,是一个小脑袋,这小脑袋约莫是个五六岁孩童的脑袋,这小孩张着嘴,瞪着眼睛,七窍里都在流血。   我倒吸了一个凉气,这摆明着是水灵泽他们取了那老鬼婆和圣婴的脑袋,拿来当礼物送给我了!   “水灵泽,这礼物太珍贵了,你不是送给我的礼物,而是送给三界的大礼!这功劳太大了,你真厉害!你是如何得到的?”“那三足鼎立的一方势力,准备落地到青丘峰,因为青丘峰孤峰独立,仙气十足,居然被鬼界的看上了!他们本来就是鬼,还想上天不成?”水灵泽说,“想灭我族,没门儿!我先灭了她,灭了他们的希望再   说!”   原来那三足鼎立的另一个地方竟然是青丘峰!   我对水灵泽肃然起敬,怪不得他的脸上有一道道的伤痕,原来他是在拼命。   “厉害,大男人。”   “我现在是不是终于长大了?”水灵泽骄傲的问我。   “长大了。”我看着他,他的样子越来越像水青丘,以前是样貌像,现在神韵也像,胆识也像。   他身后的鹿青和水秀,一直都在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那鹿青的样子,也像极了鹿白。   我说:“青丘峰以后有希望了,你少年有成,只不过……”   他急巴巴的问我:“只不过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告诉我。”   “只不过你要管理好自己的后宫。”   水灵泽和一众年轻的小妖们都笑了起来。   为免再生事端,我和水灵泽准备将这两颗脑袋烧了。   烈火窜动,我把老鬼婆的脑袋投进去,当要投入圣婴的脑袋时,一个凄厉的声音炸响:“住手!”   我抬头一看,阴阳少主来了!   他的手上高高举着一个紫色的玻璃瓶子,那里面装着的是我们四个猎命师的灵魂。   “你要的东西在这里,你们给我的东西呢?”阴阳少主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以及强大的气场让鹿青和水秀不由自主的往水灵泽的身后躲避。   我举起那圣婴的脑袋,一字一句的对阴阳少主说:“你要的东西也在这里。来,我们交换。”   他看见那颗血淋淋的脑袋,难以置信,不断的摇头,步伐沉重迈不动,他说:“不是的,这不是的……”   “这就是那个圣婴,你看仔细了!少主,你说你要圣婴,既然我们把他找回来了,你把我们的东西给我们。”   “我要的是活的!活的!活的!”他反复强调那两个字,恨不得说上一百次。   “你并没有说要活着的圣婴,你这是说话不算话。”我说,“少主,来,两手交换,我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他气得扑过来,我顺手将那个圣婴的脑袋扔进了火里,那火有水灵泽看着,不断注入能量,焚烧圣婴的脑瓜子,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   阴阳少主凄厉的叫着扑进火堆,他以为只是普通的火,却不知道那是水青丘修炼了几百年才炼成的火,烧一只鬼是非常容易的。   可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身体已经燃烧起来,他扑打着身上的烈火,可是越是扑打,越是燃烧得厉害,特别是那一张脸,完全就被大火包围了起来。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慌乱不过几秒,他念着奇怪的咒语,身上的火焰很快就灭了。不过那圣婴早已经烧得连灰都没剩下。   “啊……怎么是这样!”阴阳少主大叫,像犯了失心疯一样,穆戎飞和左嘉伦恰到好处的赶来,将他从两边押住。   阴阳少主甩开两人,那个紫色的瓶子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掉进了烈火里……   “哈哈哈!哈哈……”阴阳少主大笑,“现在好了!我们都没有了。好啊,我的没有了,你们的,也没有了。好玩!真好玩!”   “杀了他。”穆戎飞对我说,“用你的鬼头刀,我不想杀,免得脏了我的手。”   我举起鬼头刀,对着阴阳少主的脑袋,他忽地转身过来,我看见了一张脸,这张脸被烧掉了阴阳面具之后,全都露出来了。   这是这张脸上什么也没有,他是一个无脸人。   我一怔,举起的鬼头刀没有落下去。   也就是在我犹豫的那一刻,他被救走。   “二逼货!是不是听信了传说,地府的无脸人是有免死功能的,十殿阎罗都要让它三分,所以你才不杀他?”穆戎飞气得恨不得把我的刀夺过去,把我剁了。   “轰……轰!”   我们周围突然冒出许多黑洞,从里面蜂拥而出无数的恶鬼,地府乱了,到处都是地府门,鬼怪们哪儿有不出来的道理?   放出这么多鬼怪,阳间的人就有好日子过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们,还不抓紧时间的话,恐怕就再也来不及了。”印光的声音穿透无数的噪音到达我们的耳朵里,我们三个猎命师同时停下追踪阴阳少主的脚步,回到了印光的身边。   “地府出现一百个大门,所有的鬼魂就会倾巢而出,现在已然打开八十个,以这个速度,天亮前所有的鬼魂都能出来,到时候……”   我打断印光的话:“大师,快告诉我们怎么做。”   左嘉伦居然没有反对,他也没有说其他什么事情,但是他和我一样,不声不响的从身体里逼出我们的命格,交到印光的手上。   印光给穆戎飞讲解要领,穆戎飞飞奔而去,我觉得这是他最帅的一次,他的身影在黄林墓的上空飞旋,迂回,看起来就像个神。   印光大师默念着佛语,弥生在一旁做辅助,我和左嘉伦的命格被他握在手里,像两只水晶球一样,慢慢长大,冉冉升起……   “轰……轰!”   两声巨响几乎是同时进行,天空中就像出现了两轮剧烈无比的太阳,这两轮太阳又同时爆炸了。   爆炸开的太阳将光芒撒向各处,那光芒就像一缕缕的金色丝线,将黄林墓紧紧的罩在了中间,这丝线又收紧,合拢,里面的喧嚣声忽然间就被隔离,世界安静了……   我们啧啧称赞印光大师的法力无边,这一切乱象,在他那里就是胡乱飞窜的鱼,只需要一张网,就能将他们全都罩住,一个不留。   “大师,差不多了。”弥生在旁边提醒。   印光缓缓起身,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就转过身去。   “让地藏王菩萨来收拾他们吧,是他地府造反,交给他去管理,走吧,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我早已经迫不及待,跟着印光就要走。   “大师,那我们呢?”穆戎飞焦急的说,“我们立了功,几乎失去所有,如今没有技能,没有灵魂,你能不能在地藏王菩萨那里,把我们的灵魂都要回来?”   印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莫要强求……”   “我明白了,大师。”穆戎飞和左嘉伦异口同声的回答。   “印光大师,蝶衣呢,她到底去了哪儿?”我急不可耐的问,黄林墓在我们身后越来越远,可蝶衣不见踪迹。“你还没有到见她的时间,没事,你若能等,她自然就回来了……” 正文 第404章 我等你来(终章)   他只说让我等,可是这一等,就等到了七天之后。   这七天里我几乎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没有找到蝶衣的下落,印光不让我去灵山寺,说我现在的身份不妥,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这七天中,我送走了身边一些人。   印光还是从地府帮我们把灵魂要回来了,我们四个猎命师,一个失踪,三个成了没有技能的普通人,这样也好。   我总觉得印光不是一般的僧人,他到底是明澈还是印光,还是更有身份的人?我虽然怀疑着,却没有心思去多想。   印光还把风子玄从灵山寺送出来,后来是我送走的风子玄和穆戎飞,还有左嘉伦。风子玄和穆戎飞走了,他们说要出去走走,就当是旅游,风子玄依旧那么大大咧咧,上一次在易扬送她去灵山寺的途中,他们出了点事,风子玄失去了双手的中指,谁都知道驱鬼师的中指多么重要,所以   风子玄也告别了做驱鬼师的生涯。   我好羡慕他们两个,越是羡慕,就越是牵挂蝶衣的下落。   这个过程中,易扬也在帮我找,他知道等一个人找一个人的滋味,因为白灵还没有从灵山寺出来,印光的意思,可能短时间内,或者是几十年内她都出不来,等她出来,易扬老矣,也是一种错过。   易扬后来说,那还不如送她去轮回转世,这样兜兜转转,两人一定会遇上,那也是一种缘分的美好。   第七天,我和易扬早早的起来,准备又出去找蝶衣,这一次要是印光不说地方,我们就硬闯灵山寺。   可是我们一打开门,门口就躺着一个人,那人不就是蝶衣!   她还穿着我们分开时的那身衣服,当然已经是破旧不堪,我又惊又喜,看样子她是经历了许多困难,才找到了这里来。   “蝶衣,蝶衣……你醒醒。”我把她抱起来,她的身体很柔软,但是……   也很冰冷。   “师父,你快来看看,她怎么了?”   我们把她平放在沙发上,她的一双手沾满了血,给她清洗的时候,我发现她手心里有东西。   拿出来一看,我的心里一凉。   那是弘一给我的那张纸,纸上有几句咒语,以及运用法术的方法。   我念了两句,易扬一把夺过去,大惊失色。   “这是失传多年的通天偷魂术!她怎么会有?”   偷天偷魂术,那可是大禁术,能把三界中任何地方的魂给偷走,谁也拿施法的人没办法。   “这是弘一给我的东西,让我把沐清救回来。”我说着就开始掉泪,“蝶衣,你这个傻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不欠我的,你为什么……”   “别啰嗦了,快些洗干净,她的魂得赶紧回去身体里。不然的话……”   易扬不说,我也知道,要是等她身体完全冷却,那就回不去了。   等她灵肉合一的过程又是十分漫长的,这个过程中,我把她喜欢的那顶虞姬头冠也做好了,还另外配了服饰,只等她醒来一看就看见。   又是七天,时间就像是七年。   那天早上有暖暖的阳光,我把她推到阳台上晒太阳,她这样不醒来,但是身体有余温,就像是一个植物人,这样要多见见阳光,我想好了,她要是一直这样,我就一直这样照顾她。   我凝视着她的脸,突然间,她的眼珠子动了一下,接着,喉咙里发出了一身响。   “师父!师父!她醒来了……”   我大叫起来,一开口居然是叫师父来看,易扬就像在等这一刻的到来,一个箭步就从客厅冲过来了。   “蝶衣……蝶衣,睁开眼睛看看。”   “蓝蝶衣,你终于醒来了……”   我和师父呼唤许久,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那眼睛很平和,很淡,像水。   可……就是不像蝶衣的眼睛。   “你,是我老爹叫你救我的?”   我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这声音也不是蝶衣的。   “沐清,你回来了。”   良久,良久,我不知道是喜是悲,是该大笑还是该大哭一场。   我等回来了一个人,却不是那个人,但是,又是那个人。   易扬悄然无息的走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他的落寞,他以为我不明白,其实我是明白的。   十五年后。   我还是叫林浩,只不过,我从那一年变故之后,我的容颜就再也没有改变过。   这十五年来,师父走了,终于没有等到白灵回来。   易帆老了,就连易航的女儿果果也嫁了人,偶尔会来我这里看看,看看易扬曾经的大房子。   风子玄和穆戎飞定居在另一个城市,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让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疯疯癫癫的女汉子,她要给我发照片来,我才不要,我受不了我身边的人都老去,而我还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忘了说了,我开了一家店铺,店铺的名字叫“白渡灵溪”,店铺里是卖戏剧道具的。   这生意很冷门,有时候一整天一个生意也没有,但是我乐意守着。   沐清会来坐坐,偶尔来帮帮忙。   我们两个没有在一起,我没办法去接受这样的一个人:沐清的灵魂,蝶衣的身体。   这一世的沐清住在蝶衣的身体里,蝶衣的身体也是普通人,会老去。   但是我和沐清经常见面,我是看着她慢慢变成熟的,所以我也习惯她的改变。   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所以,我们不会再谈风月,她说她不会辜负那一个人,那个救了她的人。   沐清说,其实蓝蝶衣是最聪明的人。   她知道沐清救我一命,所以她就用命去救沐清回来,还把自己的身体借给沐清。   “这样的女人,你说我能辜负她吗?虽然我相信她不会再回来,但是我还是不敢去动她的爱人。”沐清打趣着说,“你这一顶虞姬的凤冠,是店里的镇店之宝,永远也不卖是不是?”   我笑了:“你知道这已经有主人了。”   “我说,万一下辈子我轮回到了你这里,你还会不会认出我来?”   我拿起柜台上的一本书拍她:“我以后会送你走,把你送得远远的,不让你到我这里来。”   沐清一脸认真的说:“我还是挺满足的,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每天都能陪你说话,和你守着这无人光顾的店,度着这平淡的光阴。”   其实我也想说,这是难得的光阴,可能已经透支了几辈子的缘分,所以我和沐清这辈子像朋友一样相守着,我也挺满足的。又是一个春日的早晨,沐清远游去了,我开了门百无聊赖的看书,春光真好,人有些慵懒,我在想着,我要不要把这店铺搬到另一个地方,毕竟,我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一直这样的状态,怪惹人眼的   。   店铺里好似有人进来了,小小的个儿,应该是个孩子,是孩子我就懒得去搭理。   可那孩子在那顶头冠下站了许久,背对着我仰望着头冠。   这还是第一次有小孩来看这种东西,看样子她还蛮喜欢的。   “老板,我要这个……”   那声音脆生生的。   “我帮你。”   我走过去,那女孩转身过来。   那眉眼的样子,竟然那么熟悉。刹那间,我觉得外面的花全都开了……   我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哽咽着问:“小姑娘,你喜欢这个?”   “这是我的。”   “这明明是我的东西,这都好些年了,怎么是你的?它比你都大呢!”   “本来就是我的,我在梦里丢的。”   我颤抖着把那头冠取下来,她急不可耐的戴在头上,头冠大了,她在笑着,我泪眼朦胧。春天真的来了……   全书完。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